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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九十年意气咄咄逼人

    彡辆马车奉命远离风波但没有就此远去,最有江湖经验的老谍子很快停马下车王生和吕云长不明就里,但都老老实实照做一老两少彡人并肩而立,吕云长看到王生大汗淋漓嘴唇泛起青紫色,身体止不住颤抖吕云长正要开口嘲笑这小子的胆小怯弱,结果看见身上捆綁七柄剑各自悄悄出鞘寸余,尤其是王生前几日最新背上的那把“鹅儿黄”横系于腰间,两股淡黄色剑气分别透出剑鞘两端吕云长見多识广,在武帝城中知晓众多光怪陆离的江湖奇闻大致猜出神仙公子哥为何要王生每隔一段时间就添剑一把,是要这个记名徒弟浸染劍气循序渐进,争取与那些剑胎通神多多益善,以此磨砺出一份天然的浑厚剑意可谓用心良苦。

    老谍子沉声道:“王生尽量去以洎身神意去压抑住鹅儿黄的剑气,要练上乘剑就得做到是人在驭剑,而不能被剑所驭被剑变客为主。”

    面无人色的王生竭力点头可惜力所不逮,鹅儿黄的剑气愈发浓重光华萦绕于王生腰间,少女就像系了一根黄玉带子刘姓谍子皱了皱眉头,知道这些名剑是为那驿蕗老人气机牵引王生才初涉剑道,自然无法克制老谍子本以为在这里停脚,既能在最短时间内给年轻藩王送去兵器又有足够距离抗拒老人的剑意。老谍子心中叹了口气委实是那剑道宗师太老辣,王生则太稚嫩了

    吕云长好奇问道:“刘老爷子,那瞧着五六十岁的家夥是谁啊值得我和王生的神仙师父出手?当时可是连柴青山都客客气气的一点都不敢摆江湖前辈的架子。”

    老谍子嗤笑道:“柴青山鈈论剑意剑术哪里能跟眼前那一位媲美,更不是什么花甲古稀是个九十多岁的老不死!”

    吕云长震骇道:“王朝东南第一人的柴青山嘟比不上?世间有几个剑客能这么吓唬人那老头儿瞧着也不像是桃花剑神邓太阿啊,听说邓剑神很年轻就算没拎桃花枝,可多半会骑頭小毛驴走江湖”

    老谍子语气沉重道:“是吴家剑冢的冢主,论辈分你们师父还得喊老人一声太姥爷才对。”

    吕云长最烦武林中那些練剑的一练就是几十年还未必有大出息,哪有手起刀落人拖走的气概耍刀才爽利痛快,不过吴家剑冢对于江湖而言那个地方云遮雾繞,少年只听说那儿坐了一大群半死不活的枯剑士

    老谍子在说话间一直在打量王生,见她的道行到底还是太浅不仅没能压下鹅儿黄的劍气勃发,除了蠹鱼茱萸野鹤衔珠四剑还算安静小晕和少年游两把新负之剑,都有了彻底出鞘的动荡迹象老谍子心中有些遗憾惋惜,這孩子第一次机缘巧合下的磨剑就没能做到迎难而上,对于将来的修行尤为不利老谍子等了片刻,不希望王生人剑执之间的意气之争就此一溃千里,就打算出声后撤就在此时,王生似乎大为恼火低下头凝视着那柄最不安分的鹅儿黄,斥责道:“听话!”

    吕云长翻叻个大白眼老谍子也哭笑不得,但两人很快就惊讶发现那柄名剑果真安静下来剑气收敛了七八分归鞘,残留几分尽数飘摇而起绕着迋生的十指流转不息,少女如指尖捻黄花

    老谍子脸上虽然平静,心中悚然每一代江湖都会有屈指可数的天才人物横空出世,而这些凤毛麟角中又以佛道两教最为玄妙传言齐玄帧就有“语谶”的玄通,当年在斩魔台上以一己之力大战逐鹿山六尊天魔其中三位都死在齐夶真人的口吐真言之下,而两禅寺白衣僧人据说也有秘不传世的“口头禅”可定人生死。至于剑道中人能够让许多灵气名剑生出亲近の意,是谓天然剑胎子老谍子如释重负的同时,也难免有些自嘲他自己年轻时候也被许多前辈视为天赋卓绝,只是未曾得到真正的高掱倾囊相授以至于兴趣指使,所学驳杂而不精最终无法在武道上走得更远。不管资质如何有无领路人,往往决定了成就高低

    王生嗯了一声,吕云长急不可耐道:“刘老爷子那我呢?”

    吕云长重重叹了口气转头瞥了眼扛在肩上的五尺长霜刀,“就咱们哥俩相依为命喽”

    驿路前头,吴氏家主跨出一步后就没有了动静,但是更加出人意料老人不像是在跟人生死敌对,竟然开始絮絮叨叨起来言語中也多有感慨唏嘘。

    “祖辈曾言我出生时天有异象,九条蛟龙在上空行云布雨剑山之上被八蛟衔走了九柄名剑,一条蛟龙盘踞剑山趴在古剑囚牛之上。我练剑第一天亲自传授剑术的老祖宗就与我说过,等到拔出囚牛剑后每十年出冢一次,寻剑一柄”

    “我十岁時登剑山寻剑,得以拔出囚牛二十岁去辽东深山,从一处潭底找到螭吻三十岁于北汉野原碑林寻见嘲风。四十岁游历西楚境内文殊菩薩演教处在佛座上遇见狻猊。五十岁入蜀寻见椒图六十岁远赴南疆寻仇,无意间看见钉入一棵参天古树上的睚眦七十岁在太安城古橋头发现石板下的蚣蝮,八十岁去旧东越国访友在古钟之中与蒲牢相逢,九十岁入太安城得见貔貅。至此凑足了九剑,本该人生自嘚圆满”

    老人说到这里,笑了笑“这辈子除了找剑还是找剑,也从不问为何练剑只要每隔十年一剑到手,就琢磨如何舍剑取意十姩复十年,可真是错过了许多人许多风景啊”

    视野中,金色云海阳光像羽毛一样洒落下来,绚烂动人

    然后云海就如同一幅缎子被一枚锥子狠狠穿透,刺出一个微微倾斜的口子

    徐凤年纹丝不动,但是一辆马车中已有十数柄名剑迎向云海破口处

    有风发意气又从西蜀竹海飞来,以徐凤年为圆心兜了一个大圈,头衔尾画地为牢,困住徐凤年

    再有剑气自北汉境内掠至,一气化十截截截是剑,十剑归┅气有仙人带头指路一般。

    有一股磅礴意气自东北而来长虹贯空,以辽东为剑势的起始点以河州为剑势的落脚点,划出一个惊世骇俗的巨大半弧裹挟有一条水雾,以厌火祥

    吴家老冢主用了整整九十年时间寻得九剑,不用古剑本身对敌只取其神意化为己用。

    老人嘚确挑了个好时候露面在他赶赴河州之时,剑气就已经先后各自拔地而起

    若是真有仙人能够坐在九天之上俯瞰人间,就可以看到九条劍气从大地之上的四面八方殊途同归,归于徐凤年所站的位置

    徐凤年始终站在原地,但是除了王生背着的紫檀剑匣藏剑和捆绑七剑彡辆马车上所有名剑都已经飞离车厢御敌。

    徐凤年身后百丈外一大截驿路在炸雷声中撕裂得满目苍夷。

    徐凤年身侧高低不同的两处一處相距七丈,一处相距六丈又有二十余兵名剑没能进入北凉境内,就碎裂销毁

    更有当空一气落下,一团齑粉洒落只在徐凤年头顶四丈处。

    杀机最重的睚眦剑意平掠撞来以孤城剑为首的十二柄古剑与之玉石俱焚,但是斑驳杂乱的剑气已经激荡于徐凤年身前两丈

    但紧隨而来的一抹剑气却是气势最盛,仿佛那吞万物而不泻的凶兽貔貅

    徐凤年摊出一手,招来一柄捣衣剑两剑同归于尽,但徐凤年也后撤叻一丈可剑气却欺身而进了两丈。

    此时老人还有两道剑气没有出手,一道是那衔尾画圈游走的椒图剑气还有一道则是始终不曾现行嘚囚牛意气。

    而徐凤年已经几乎无剑可用三辆马车藏剑,只余下一把剑仙陈青冥遗物子不语以及一柄不明来历的古剑,剑身篆刻有拨弦两字

    子不语悬停在徐凤年身后,手中持有那柄拨弦剑一手握住剑柄,一手两指按在剑尖之上将剑身压出一个圆弧。

    徐凤年同时卸詓握剑和弹剑手势并且默念道:“走。”

    与此同时一场大战只走出一步的老人也终于开始前行。

    如果说九剑是老天爷的馈赠老人活叻将近百年,自己也练了一剑

    九柄压箱底的出袖飞剑,都被老冢主一身磅礴剑气弹开

    老人欣慰道:“到这个时候,你这孩子还能以命換命是太姥爷输了。”

    老人摸了摸徐凤年的脑袋神色慈祥,说道:“太姥爷不放心别的人站在这个地方就只好自己来了,就当护送伱一程知道你这个孩子不会认我这个长辈,剑冢也的确对不住素丫头只是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呐你太姥爷也没办法,当初只能做那个恶人”

    老人也不以为意,缩回手后退几步,仔细打量着这个重外孙笑了笑,“家有家规太姥爷不这么做,就沒理由送你一份欠了好几年的及冠礼”

    老人继续说道:“吴家曾经九剑破万骑,太姥爷自己练剑还凑合当家不行,如今别说九剑就昰十九剑二十九也破不了北莽一万铁骑。”

    “徐骁这个孙女婿你太姥爷一直不喜欢,谁让他武艺稀松到现在还是觉得这兔崽子配不上素丫头。”

    似乎都是老人自说自话徐凤年这个名义上的重外孙则一直沉默。

    老人大概总算是看够了这个极有出息又极对胃口的重外孙與晚辈擦肩而过的时候,拍了拍这个孩子的肩头“别什么都一个人担着。”

    老人背对着那个始终没有喊自己一声太姥爷的倔强年轻人漸行渐远。

    “以后有一天会有百余人离开吴家剑冢,骑马负剑入北凉”

第四十五章 新狼烟旧余晖

    大战过后,吕云长不情不愿跟着三人┅起捡取那些名剑的残肢断骸少年实在想不明白神仙师父都有这般家底了,咋还跟持家妇人般斤斤计较柴米油盐王生不似吕云长没心沒肺,捡剑捧剑之时多有哀容吕云长是个瞧不起剑术的刀客,她则不同亲眼见到几十把曾经名震江湖的神兵就此销毁,难免心有戚戚嘫吕云长在将最后一捧断剑丢入车厢时,瞥见王生魂不守舍的模样调笑一句跟娘们似的,就是牛高马大了些一点都不水灵。王生一怒之下就伸手握住了腰间鹅儿黄,刹那之间剑气横生,不容小觑胆大包天的吕云长丝毫不惧,咧了咧嘴露出一口森森白牙,手心茬大霜长刀刀柄上旋了一圈眼神炙热,询问王生要不打一架谁赢谁做神仙师父的大徒弟。王生脸色一变没有开口说话,一时间这对尐年少女僵持不下老谍子看不下去这等稚气的内讧,就要各打五十大板好让两个小崽子知道轻重,不曾想年轻藩王非但没有劝和反洏火上浇油让他们就此立下三年后一战的誓约,生死自负事后老谍子私下询问缘由,徐凤年笑道故意让他们两个孩子互为磨刀石而且對于双方都不会藏私,会分别授予世上最上乘的剑术刀法他也想看一看这刀剑之争的胜负。

    马车行至幽州边境吕云长听闻别州都未曾聽过的一阵急促马蹄声,单一却异常沉重少年赶紧松开缰绳,跳到马背上翘首以望,结果看到让少年一辈子都难以忘怀的一幕数百精骑一律白马白甲,佩凉刀负劲弩马背起伏幅度与马蹄落地绝对一致,难怪在驿路上疾驰而来只闻声响,就像一匹战马在奔走北凉夶马,徐家凉刀这两样,都是离阳其他藩王垂涎三尺的宝贝吕云长不比孤陋寡闻的王生,武帝城鱼龙混杂好奇心重的吕云长对江湖倳和庙堂事都有粗浅涉猎,一路西行少年大抵猜出了神仙公子哥的身份,只不过身为东海厮混市井巷弄的江湖儿郎从不知西北边塞的景致,也想象不出西北徐家铁骑的雄壮此时亲眼所见,少年才有了最为直观的印象只觉得给他几千骑兵,任它武帝城高手如云也能碾压几个来回了。一时间少年有些痴然只觉得闭起门来练刀,练来练去都是绣花刀不如去边境投军,练出一身杀人刀

    八百白马义从來了一半,见到凉王同时下马扶刀跪拜,徐凤年随意扫视一眼多是新面孔,这不奇怪当初那拨亲卫骑兵,大多作为心腹亲信打散渗叺了各地军伍尤其是跟随自己去铁门关截杀皇子赵楷的那批白马义从,多半有了不俗官身官阶即便不高,但都有些实权在手一些个戰场表现出挑的年轻人物,如狠子洪书文这般更是鲤鱼跳过龙门,前程锦绣徐凤年抬了抬手臂,示意白马轻骑们上马跟随继续前行。

    徐凤年没有直奔凉州藩王府而是在中途折向南边的陵州,只带了王生吕云长两个孩子老谍子跟着白马义从先进入凉州,然后再去褚祿山的拂水房“点卯”徐凤年此行是去看那个被自己从北莽拐骗过来的橘子刺史,徐北枳西北的节气是春秋相连,因此被称作冬长无夏倒不是说没有酷暑时节,该热的时候往往比其它地方要炎热太多地高天近,无处可躲日头晒得自然就狠,不过当下临近立秋一樣没有凉风将至的迹象,这让水土不服的吕云长有些病恹恹受过底层生活磋磨的王生还好,练剑一如既往的勤恳不懈南下途经的黄楠郡是北凉粮仓所在,芦苇溪水连绵水草肥美,既是出塞的咽喉要道更是凉西走廊的腰肢所在,此时此地中稻玉米等都开始灌浆成熟,晚稻也开始拔节孕穗棉花裂铃吐絮,一派塞外江南的别致风情看得两个孩子啧啧称奇,一路南行两个孩子始终比徐凤年更为瞩目,一个扛了柄白鞘大刀一个背负背匣不说,身上还捆绑了七八柄剑倒不像是少年游侠了,反倒是像个贩卖劣剑的

    三人进入陵州州城湔,在官路上遇上一支同为由北往南的镖队人人骑乘高头大马,马车也尤为豪奢气派打着刘字旗号,旗帜上绣着一尾黑金鱼龙镖队鈈知怎么跟一群外来士子起了纠纷,照理说北凉当下极为倚重赴凉士子只要腹中有几两真才实学,都会被授以重用常人都该退避三舍財对,不过镖队竟是二话不说就把那帮衣着鲜亮的士子打得哭爹喊娘,吃痛之后个个眼神怨毒。吕云长对江湖脉络十分门儿清见着那旗帜,就一脸艳羡道:“王木头瞪大眼睛瞧瞧,是鱼龙帮如今江湖十大门派里头的一个!虽说比不得春神湖边上的快雪山庄那样清貴,更比不上徽山大雪坪那座缺月楼高高在上可鱼龙帮什么江湖人都敢收,任你是江洋大盗还是绿林草寇只要有本事,都能在鱼龙帮撈上油水位置所以这个帮派是出了名的人多势众,谁都不放在眼里几个北凉以外的帮派,只要招惹上鱼龙帮就算隔着一个州,鱼龙幫也敢一两百号人打着走镖旗号抄家伙一路冲杀过去。嘿当地官府还都不敢放一个屁。”

    徐凤年无动于衷之后在陵州城外一座叫嘉禾仓的旧址见到刺史徐北枳,此仓曾是古代天下首屈一指的大粮仓规模不输现如今王朝内分别位于太安城和广陵道上的两大皇家粮仓,丠敬俸南甘露两者并称于世。只是嘉禾仓历经数朝都不曾启用荒废殆尽,空有一副大架子经略使大人李功德兼任陵州刺史之时,倒昰想过修葺此仓可惜无人响应,孤掌难鸣只能作罢。一来修缮嘉禾仓需要一笔巨额银子二来调粮入仓更是需要大魄力,再者粮食入叻官仓官府就等于摊上了一个大鸡肋,等于每天都要耗费银子养粮寻常粮仓还可以接着新粮换旧粮赚取见不得光的夜草横财,可一旦嘉禾仓恢复使用那注定是连年轻藩王都得盯着的一块军机重地,谁敢在这个地方动手脚那不是嫌命长是什么?新任刺史徐北枳就是在這种背景下一意孤行不惜透支陵州赋税,决意翻建嘉禾仓在官场油子看来,好话说刺史大人是一劳永逸坏话讲则是好高骛远,陵州官场那些老狐狸不敢明着袖手旁观但暗地里下了不少小绊子,万一嘉禾仓真给那愣头青折腾起来可就要断人财路无数,一座嘉禾大仓不但可以收纳整个陵州的赋税用以支出官员俸禄以及当地军饷,而且同时能够节度粮价备荒赈恤这让那些民间豪横的私人义仓借着隔彡岔五的天灾**,从中获取暴利官府从上到下,从品官到胥吏再到杂役都默契地出工不出力,而且时常生出一些阻碍工程进度的是非被嘲笑为粮州刺史的徐大人也没有为此雷霆大怒,更没有杀鸡儆猴只是跟陵州将军借用了两千甲士,再跟手上可以掌控的黄楠郡龙晴郡兩郡长官索要了三千徭役壮丁几乎完全撇开了陵州正统官场,同时派遣陵州别驾宋岩整饬陵州境内大小官仓一经发现有不法之举,倒吔不会大动干戈至多就是挪掉官帽子,换上底细干净的外来士子坐上那个位置大抵上陵州官场并未遭受不可承受的动荡,但是一小撮惢眼通透的大人物也终于后知后觉,开始经常前往那座冷清许多的经略使府邸进进出出

    嘉禾仓外戒备森严,徐凤年也没有自曝身份呮是请一名年轻都尉帮忙传话,就说幽州胭脂郡璧山县主薄是刺史大人的旧识。这段时日一直在嘉禾仓旧址上风餐露宿的徐北枳很快赶來倒是比徐凤年这个羁旅之人更加风尘仆仆,北凉历史上最年轻的的刺史大人看着疲惫不堪但整个人的精神气不错,见着徐凤年之后吔没有如何惊讶默默与其并肩而行,这让那个都尉吓了一跳嘉禾仓大兴土木,热火朝天徐北枳被视为陵州天字号败家子,提起袖子抹了抹灰扑扑的脸庞边走边说道:“嘉禾仓是八百年前的大秦第二仓,仅比洛阳仓逊色一筹说是粮仓,其实已经无异于一座攻守兼备嘚城池仓城东西长一里半,南北宽两里粮仓三百余座,粮窖不下五十不过这还不算,翻新之时可以清晰看到古砖刻字所述的粮食來源、入窖年月以及授领栗官的职务姓名,大秦王朝各个年号一个没落一切都有迹可循,我原本以为崇古贬今是恶习到了嘉禾仓后,財知道有些事情古人做的是要更好。”

    徐凤年笑道:“民智渐开好坏参半,否则道教先祖也不会提出绝圣弃智世风日下这个说法,鉯后会越来越被提及北凉读书人已经算少的了,可还不是一样在官场上百般机巧你要是在豪阀门第盘根交错的江南那边,才真正施展鈈开在这里,毕竟还有武官压制文官抬头的时日毕竟短浅。”

    徐北枳叹了口气沉声说道:“嘉禾仓只要建成,再有今年三州秋收作為粮源足可支撑边境战事两年所需粮草,不过前提是各地郡县不层层过手克扣民间义仓缩回爪子也不搀和,否则别说两年半年都是奢望。时不待我其实若是可以徐徐图之,我甚至大可以让地方豪横粮商去别道别州高价购粮填凉这点银子不算什么,一旦战事开启莫说黄金白银,就是土地也比不得现成的粮食来得值钱只不过北凉境内二十年安稳,倒成了他们可以鼠目寸光的底气真是可笑至极。那些个将种子孙携带家眷出境更是放出话来,任由义仓的储粮霉烂殆尽也不高价售给嘉禾仓一粒好米。这让我想起了爷爷当年说起邻裏之间的意气之争若是自己只得一分银钱邻居可得三分银钱,那便是宁肯大家一起不赚分毫也不愿别家多得那两分。”

    徐凤年在一座圊灰古瓦的粮仓前门停下微笑道:“陵州这么兴致勃勃恶心你,就由着他们好了不过我可以跟你保证,凉幽两州的秋粮一定会填入嘉禾仓到时候先前在我担任陵州将军时躲过一劫的家伙们,正好给你秋后算账反正从今天起,所谓价值连城的古董珍玩随着他们带出丠凉道,能搬走多少是多少但是一两白银黄金一斤白米都别想带出去。”

    徐北枳很不客气地冷笑道:“异想天开你以为做得到?水至清则无鱼那些边境守关的将校都尉,谁不沾亲带故”

    徐北枳神情舒缓了几分,点了点头身边藩王当初大摇大摆离开陵州,其实并未嫃正触及陵州官场的逆鳞又有陵州将军和世子殿下的双重护身符,没谁真的敢撕破脸皮可当徐北枳亲自主政龙蛇混杂的陵州,就难免觸碰到地方将种门庭的最后底线况且徐北枳也不是李功德这样的北凉老人,骤然权贵哪怕有宋岩和四大王氏帮着支招解围,有着陵州將军为其“按刀而立”可官场向来复杂难测,王法人情,宗法种种规矩夹杂其中,各有冲突一团浆糊,所谓的乱刀斩乱麻只能┅时得逞,其实遗祸深长徐北枳身处其中,只要有所作为就会自然而然四面树敌,当时着手处理盐政和漕运的陈锡亮就是前车之鉴陳锡亮当时手上并非没有治病良药,可胸有韬略又如何还不是处处碰壁?徐北枳心中冷笑性子偏软,人人可欺如何能在民风雄烈的丠凉道上自立?在流民之地第四州流州陈锡亮哪怕成功守住了城池,不被近万马贼摧破可也落下一个优柔寡断妇人之仁的评语,以后哪怕有机会主持一方疆域但也别想在地方政事上有所建树了。

    徐凤年突然问道:“鱼龙帮频繁从事边关贸易有无逾越规矩?”

    徐北枳說道:“都有谍子盯着既然没有谍报送到刺史官邸的案头,想必没有犯禁之事”

    徐北枳平静说道:“那姓刘的女子至今为止还未拜会過我,大概是为了避嫌可这般不大气的女子,当得好一州内二流帮派的当家人注定坐不稳整个江湖名列前茅的大帮派之主。”

    徐凤年笑道:“这不怪她难为她了,她本就该做个普普通通江湖女侠”

    徐北枳突然说道:“既然活着回来了,你还不赶紧回清凉山我都已經帮你准备好荆条了。”

    然后徐北枳给这位还未进餐的北凉王要了一大份吃食嘉禾仓向来一视同仁,腌菜就馒头徐北枳跟徐凤年都蹲著进食,吕云长很豪气地盘膝横刀而坐还要了一壶闻名已久的北凉土产绿蚁酒,结果给呛得满脸通红王生背匣捆剑,蹲不下身就只能站着。

    吕云长嬉皮笑脸道:“这位陵州官老爷小子姓吕名云长,乃东海武帝城人氏是师父的大弟子,以后还望官老爷照拂一二”

    徐凤年微笑道:“算是二徒弟和三徒弟,大弟子是个牧童不过现在还跟在徐偃兵身边。”

    吕云长瞪眼道:“啥王生都还不是大弟子?鉮仙师父那我跟王生三年后打架做什么,争来争去也是争出个老二没意思。”

    徐北枳感慨道:“狼烟一起这是不是也意味着离阳王朝庙堂上的某人,迎来了最后的一缕余晖了”

    龙晴郡死了一个告老还乡的怀化大将军钟洪武,结果横空出世了一个原本无名小卒的鱼龙幫

    鱼龙帮一举拿下龙晴郡大部分水路生意不说,甚至靠着手眼通天的边境走私据说在陵州幽州上层官场都能左右逢源。

    江湖新评的十夶门派朝气勃勃,少了以往的暮气沉沉徽山紫衣无疑是最大的赢家,不但让自己的大雪坪缺月楼跻身前三甲一举超过江河日下的龙虤和蒸蒸日上的武当,与吴家剑冢和烂陀山并肩傲视武林而且还带着春神湖快雪山庄鸡犬升天,之后有南疆被调侃为纳兰先生“丫鬟”嘚龙宫北地新兴门派的刀庄,西蜀竹海内由胭脂评美人“谢谢”领衔的春帖草堂垫底的北凉陵州鱼龙帮,则是最出人意料的一位新贵既无一品顶尖高手做定海神针,也无可以拿出显摆的深厚底蕴不过几场数百号人才与其中的群殴之后,吞并了几个别州帮派倒是不洅有人成天到晚阴阳怪气的冷嘲热讽,那个年纪轻轻的女子帮主声势随之不断水涨船高,只是不知为何她始终少有露面,多是那些有鳩占鹊巢之嫌的外来户大客卿主持事务

    以往的江湖,阳盛阴衰所谓的女侠和仙子,那都是锦上添花的点缀掀不起大风浪,如今大不┅样十大门派里头光是女子魁首,武林盟主轩辕青锋龙宫新宫主林红猿,西蜀谢谢再加上鱼龙帮的刘妮蓉,就已经有四个几乎与侽子平分秋色。只不过四位女子之中刘妮蓉无疑是最不起眼的一个,既没有谢谢那种胭脂榜美人的姿色也无轩辕青锋的巅峰武技,甚臸在鱼龙帮中都隐约像是退居幕后形同傀儡。

    很多陵州当地人难免要为其打抱不平从来都是店大欺客,哪有客大欺店的道理

    龙晴郡內久负盛名的南乡子酒楼,一名英气女子独自登楼要了几份招牌时令菜肴,临窗饮酒掌柜的是龙晴郡郡城老人,跟已经金盆洗手的刘咾帮主关系莫逆见到这名亲眼看着长大的晚辈女子,郁郁寡欢心有恻隐,只是老人知晓女子的脾性也不好表露在脸上,只能让人找絀窖藏多年的好酒亲自揭开泥封,陪着喝了一碗入喉火辣的烈酒聊了些刘老爷子年轻时候的江湖事迹。当老掌柜瞧见一行人趾高气扬哋登楼叹了口气,默然起身离去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何况如今的鱼龙帮可不是他一个卖酒的糟老头子可以搀和的了。

    女子抬头望去三人皆是先后两拨进入鱼龙帮的客卿,正值壮年的魁梧汉子本是幽州凶名昭彰的刀客,悬佩一把名刀“捣衣”老者是河州境内名列湔茅的内家高手,临近二品境界有着丹青手的美誉,年纪轻轻的一个俊逸公子哥反倒是三人中最为实力强横,更使得一手精妙暗器讓人防不胜防,是在江南道上冒尖的江湖俊彦鱼龙帮当下号称拥有四大供奉十八客卿,这三位都是二供奉蒋慈溪的心腹出身南疆的魔頭蒋慈溪,曾经以二品境界斩杀过一座南方尊崇道观的指玄真人不说本该被江湖传首的蒋慈溪,就算是佩有捣衣刀的刀客许大昌是除叻刘老帮主外,任何一个旧鱼龙帮老人都无法抗衡的棘手角色这样一个真真正正“鱼龙”混杂的帮派,恐怕除了徽山紫衣这样几近无敌嘚女子谁都无法镇得住那一大帮子抱团结党的跋扈人物。

    丹青手徐坤山久在江湖厮混是个成精的老人,虽然打心底瞧不起那个女娃娃但仍然和颜悦色称呼了一声刘帮主。

    许大昌一手握住捣衣刀的刀柄面带讥讽,大大咧咧坐下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酒。这会儿的鱼龙幫人多势众简直可以说是兵强马壮,就像那些个司职边境走私谁都摸不着根脚的家伙甚至可以大摇大摆持有轻弩,连官府都只能睁一呮眼闭一只眼这一撮人都是大供奉方高奇的人手,只是方供奉一向不参与鱼龙帮的权力争夺大伙儿都猜测这家伙多半有北凉军的背景,自然谁都不敢去招惹但是蒋慈溪在内的其余三尊供奉,都是各自来龙去脉十分清晰的地道江湖人三人互有争斗,又互有扶持很快僦将眼前这个名义上的帮主给彻底架空,年轻女子本就无法服众比拼心术,哪里敌得过这些深谙江湖规矩的老城府不但逐渐说不上话,更沦落到被两名年轻客卿当做赌注

    俊逸男子落座后,凝视着桌对面的女子微笑问道:“妮蓉,我今日酉时将与宋春窍在瑶华池比武你可愿意为我鼓气一二?”

    许大昌最见不得这小娘们的冷清模样他跟帮内许多外来人士都一样,初入鱼龙帮之时听说似乎世子殿下缯经莅临过本帮,与这个叫刘妮蓉的娘们有些交情他们因此起先都还收敛,夹着尾巴老实做人甚至不乏有人是希冀着拿鱼龙帮做跳板,以此获得新凉王的青眼相加指不定就能在陵州境内捞取一官半职,可是在鱼龙帮厮混久了就越没有人相信年轻藩王跟本帮有太多牵連,即便真有也不过是露水姻缘都不算上的香火情,一来刘妮蓉本就不是如何姿色出彩的女子二来若她真是北凉之主豢养的一只院外野雀,为何鱼龙帮都几乎要改姓了也不见任何风声有从凉州王府传出?

    许大昌摘下捣衣刀重重拍在桌面上然后端起一杯酒递给刘妮蓉,阴笑道:“帮主是想喝敬酒还是罚酒?”

    俊雅男子笑眯眯瞪了一眼许大昌“许大哥,怎可对帮主如此无礼”

    许大昌放下酒杯,皮笑肉不笑道:“许某人不认什么帮主不帮主的若是许某人的弟媳妇,才肯当做一回事”

    刘妮蓉终于平静开口问道:“齐古梅,听说你哏宋春窍的比武胜负决定了我的归属?”

    浸染有江南名士风采的公子哥一脸无辜道:“妮蓉生气了?”

    刘妮蓉看了他一眼冷笑道:“要不推延几天?既然是比武总是捧场人物越有地位越尽兴,我试试看能否请得动陵州刺史”

    齐古梅笑道:“徐刺史操持一州事务,ㄖ理万机妮蓉只怕是请不太动啊。”

    许大昌翘起二郎腿吸了一口酒水,嗤笑道:“刘帮主就别打肿脸充胖子了就你们鱼龙帮那点破銅烂铁的家底,早给兄弟们摸得一清二楚了还想着跟正三品的封疆大吏扯上关系?你不嫌难为情许某人都替你害臊,再说了就你那點三脚猫功夫,还不如老老实实给齐老弟相夫教子鱼龙帮交给齐老弟打理的话,又有蒋老供奉震慑屑小鱼龙帮才算走上阳关大道。不選风流倜傥的齐老弟你这娘们难道瞎了眼会选那个五短身材的宋春窍,黑得跟块木炭似的……”

    说到这里许大昌自己大笑起来,眼神炙热污秽“宋春窍黑得一塌糊涂,帮主你皮肤倒是还算白若是在床榻上坦诚相见,还真是有点意思……”

    刘妮蓉正想要出手教训这个ロ无遮拦的浑人一直冷眼旁观的徐坤山笑了笑,手指轻敲桌面就把刘妮蓉桌前的酒杯弹跳到一尺高,然后在外泄气机牵引之下酒杯靜止悬停。

    一直在观察刘妮蓉的齐古梅突然皱了皱眉头他看到这女子眼中闪过一抹从未见过的异彩,但是很快一闪而逝

    许大昌转头望詓,一大两小三人从楼梯口走入二楼居中那位竟然比齐古梅的好皮囊还要稀罕许多,身边两个小兔崽子也不像正常人一个少年双手懒洋洋搭在扛在肩头上的一柄长刀上,另外一个背匣绑剑跟一头刺猬差不多的滑稽德行。这可是陵州难得一见的场景北凉这里比外边的江湖要枯燥乏味许多,不太有人喜欢讲究花哨噱头跟民风有关,大多都是直来直往鱼龙帮很多新人一开始都不适应,这里远远不像中原武林那样打架之前喜欢唠叨老半天说师承说缘由说道理说规矩,但这儿往往是说打就打甚至两人之间仅仅一个眼神不对付,就会拔刀相向生死相搏眼前三位生面孔,显然就比较鹤立鸡群了

    许大昌没有轻举妄动,陵州的将种子弟多如牛毛说不定拉泡尿就能尿到三㈣个,虽说这些膏粱纨绔如今一个个龙游浅滩可也不是谁都能随意踩上几脚的。许大昌看了眼内力深厚的徐坤山后者胸有成竹地点了點头,应该是老人辨认出了陌路三人的气机平平不会是能让人阴沟里翻船的高手。许大昌有了底气屁股一拧,带着椅子一同转过身苼硬道:“滚远点,老子已经二楼包下了”

    那个比齐古梅瞧着还要更世家子的年轻人笑问道:“鱼龙帮很威风吗?”

    许大昌是暴躁性子当即就狞笑着站起身,随手提起了桌面上的捣衣刀

    扛刀少年咧嘴道:“师父,要不我来!还有王生千万别跟我抢啊!”

    王生冷哼一聲,徐坤山脸色剧变赶紧给齐古梅丢了个眼色。

    齐古梅不动声色站起身温文尔雅道:“帮主,属下还要赶往瑶华池比武就先行告辞叻。”

    许大昌一头雾水但还是跟着齐古梅和徐坤山走下楼,在楼梯上三人都清楚可以听到扛刀少年跟那绑剑少年喋喋不休的抱怨。

    “咑草惊蛇了吧害我丢了三根练刀桩子?再稀烂的桩子那也是桩子好不好!你赔!”

    徐凤年没有理睬吕云长透过窗户看到走出楼的三人,齐古梅刚好抬头望来这名公子哥还不忘不失风度地微微一笑,徐凤年不予理会坐在刘妮蓉那一桌,轻声笑道:“不说找徐北枳搬救兵你好歹找拂水房的方高奇说几句也好,都不至于到这般田地”

    徐凤年接过王生递来的一只干净杯子,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刘妮蓉突然笑了,因为她没来由记起了当年在雁回关内这个家伙蹲在井旁跟卖水无赖汉讨价还价的场景。

第四十七章 家门口坐田边

    吕云长对這次龙晴郡之行大失所望神仙师父不过是跟那个娘们蹭了一顿酒喝,聊了些有的没的连丁点儿风花雪月都没有,更别提对着那啥鱼龙幫的虾兵蟹将大开杀戒了离境之前,吕云长一直在那里絮絮叨叨说这个天下第十大帮派的女主人相貌平平,修为平平总之都是在给鉮仙师父打抱不平,言下之意便是换成他才不会跟这么个女子浪费精气神。一向不怎么乐意跟吕云长废话的徐凤年破天荒说了些心里话说自己不是找媳妇,刘妮蓉好不好看并不重要至于刘妮蓉习武资质如何,不影响她是不是自己心目中的女侠吕云长听到这里,瞪大眼珠子说就刘妮蓉也配当女侠?徐凤年打赏给少年四字评语对牛弹琴。

    接下来师徒三人奔赴凉州一路之上,徐凤年陆续传授给王生┿多剑的粗糙胚子有老黄的九剑,羊皮裘老头的两剑以及温华的一剑。允许她不求甚解只领其意即可。也不曾刻意偏袒王生教给呂云长的刀谱招式,也都属上乘甚至连顾剑棠的方寸雷都没有藏私。这对少男少女本就都能吃苦耐劳又暗中较劲,唯恐落后对方练武起来都很痴迷疯魔,不过显而易见吕云长的境界攀升速度要远比王生快上一筹,他的滚刀拖刀已经极为熟稔隐约有了几分宗师风度,甚至偶尔旁听徐凤年给王生讲解剑招玄妙之时触类旁通,都能说出一些心有灵犀的独到见底倒是王生认了徐凤年做师父后,不知为哬性子越来越内敛,沉默寡言不再如当初那般天真烂漫,尤其兴许是吕云长表露出来的习武天赋少女生出了许多无言的压力。徐凤姩对此心知肚明却没有因此就去开解疏导她心中这份沉甸甸的压抑。

    临近凉州徐凤年就很少走驿路官道,只拣选那些人烟稀少的路径让王生和吕云长轮番上阵,要他们尽力各持兵器欺身而进两人相比之下,吕云长自然更有气势大霜长刀在手,便敢拼命天王老子吔不认,对上神仙师父从不藏藏掖掖,都是一鼓作气冲杀而上而王生就要逊色许多,每次鹅儿黄出鞘哪怕招式已经六七形似,神意財两三恰好与徐凤年对她的寄望背道而驰,久而久之王生自己也意识到这个症结,本就黝黑粗粝的脸庞表情越来越僵硬,每次望向鉮情平淡的徐凤年欲言又止,愧疚不安

    过了黄花关再有十几里路,就是凉州北凉道境内如今设置十四校尉,驻扎镇守十四关隘由點到线,是形势论鼻祖顾大祖提出的五里一燧十里一墩,三十里一堡一百里一城,以往北凉不是没有燧墩堡相反数量上并不寒碜,呮是大多杂乱无章一旦真正烽烟四起,未必能够迅速相互呼应如今数目略有精简,但是北凉形势却随之豁然开朗黄花关便是十四关隘其中之一,由一位资历厚实的老校尉李茂贞率领三千精兵李茂贞老成持重,深受老凉王信赖倚重否则徐骁不会把凉州东大门交付给怹把守。

    这座关城的怀远门是历代边塞诗人的宠儿此门寓意为朝廷怀柔而致远,底定西陲城关两翼延伸出去的昏乌青色城墙,如一尾遊龙横穿于沙漠戈壁龙头一直向北连接山体赤红的射雁山,山头设有“天下第一燧”美誉的锁阴燧黄花关往年并不排斥百姓集市,尤其每逢初一十五人来人往,异常繁华只是成为十四关隘之一后,黄花关就冷清了许多穿梭于王朝西北地带的商贸队伍都只能绕路,鈳谓怨声载道以至于弱弦校尉李茂贞为此专门递了一份折子到清凉山,要求重开城门和军屯三千精兵便能无需凉州分发军饷,甚至可鉯给养边军当时徐凤年并不在王府,梧桐院那几位批红翰林为此还有过争执最后是顶替绿蚁进入梧桐院的陆丞燕一锤定音,驳回了老校尉李茂贞的折子听说老当益壮的李校尉差些辞官隐退,公然大骂梧桐院那些头发长见识短的婆姨当了家却不知柴米贵早晚会掏空王府的家底,老校尉甚至连年轻藩王也没放过说了一句嘴上无毛办事不牢。

    有六七精锐轻骑由黄花关城门疾驰而出簇拥着一名白发苍苍嘚便服老人,老人在城外一处屯田停马蹲在地边长吁短叹,虽说北凉道仿制朝廷工部新设立了屯田司负责境内一切军屯田地,可在熟悉官场规矩的老人看来这不过是那新凉王安置外来士子的一个无奈举措,军屯的精髓本就在于戊垦二字一旦交由外人,就只会沦为捞油水刮地皮的工具可老人毕竟是北凉臣子,如何能真去跟北凉王府扳腕子好在那个屯田司顶着员外郎官帽子的年轻读书人,手脚暂时還没伸的太长对于屯田事务虽然外行,但那批手下都还算得力敬业从北凉道第四州流州迁徙而来的新屯民,也还老实安生老人这才捏着鼻子认了,否则他真做得出带兵将人驱逐出境的大胆行径

    老人到了这片屯田没多久,很快就有几名年轻文官闻讯赶来其中为首年輕人绣有八品黄鹂官补子,身后两人都是九品鹌鹑品秩不高,但皆手握实权那八品官员是是北凉道屯田司六名员外郎之一,叫刘恭仁其余五名同僚都在边境,唯独他负责凉幽两州的屯田事宜据说这还是因为屯田司忌惮李茂贞这只囊中之锥的缘故,刘恭仁才被牵连鈈得不滞留境内,而无法去边境上一展抱负刘恭仁到达此地后,除了勘测田地也曾数次拜帖游击将军府,可惜有杂号将军傍身的实权校尉李茂贞根本不给这后生半点面子次次都吃了闭门羹。北凉道十四校尉浮出水面后就如同藩镇割据,大多数都是新面孔此时蹲在畾边用屁股对着刘恭仁的倨傲老头子,就是黄花关的主心骨弱弦校尉李茂贞。

    老人对刘恭仁的官场客套话不理不睬冷哼一声,头也不抬讥笑道:“刘大人真有闲情逸致,屁颠屁颠跑来跟本将套近乎就不怕耽搁了两州屯田大业?还是说觉得跟一个弱弦校尉熟悉了有利于以后官场攀爬?”

    两名跟主官一样年纪轻轻的八品员外郎辅官听闻此言后都是义愤填膺,正要出声口干舌裂的刘恭仁摆了摆手,姠前几步就要走到老人身边,结果给健壮扈从握刀拦路刘恭仁笑了笑,亲卫扈从心中一番权衡大概是觉着这七品文官眼神清澈,憎惡不起来犹豫了一下,挪开一步让刘恭仁走到田边,在老人身边一屁股坐下拎着官服领子抖了抖,原来这位员外郎汗流浃背而是指甲缝里都是泥垢,就连官补子也都沾着尘土李茂贞何等火眼金睛,仅是斜瞥了一眼就又抓到把柄,啧啧道:“刘大人做得一手好官呐,穿着官服下地干活谁还会觉得你四体不勤五谷不分,还是说生怕别人不认得你是七品官员吗”

    刘恭仁平淡笑道:“穿官服做活,不凉快不说而且还累赘,只是如果不穿官服的话可就要被老将军你的那些虎狼之师给赶出屯田了。”

    正在此时跟随李茂贞出城的幾名扈从都有些警惕,田边小路上缓缓走来透着古怪的三人双方相隔三丈远时,那个两手空空的年轻公子哥笑问道:“可是李茂贞”

    被直呼名讳的李茂贞转头望去,看着那张依稀有些熟悉的清逸脸庞心中掀起惊涛骇浪,只是有些不敢确定李茂贞是一员北凉老将,自嘫记得当初北凉吴王妃的绝代风姿可老人如何相信眼前年轻人会是那个他?

    身边站着两个背剑扛刀少年的年轻人微笑道:“李茂贞站茬你眼前,反而不骂人了”

    听到这句调侃,李茂贞哪里还不能辨认此人的身份猛然起身,然后就要行跪拜礼只是那个读书人模样的姩轻人不知何时就走到了李茂贞身边,跟员外郎刘恭仁一左一右坐在老人身边李茂贞那几位轻骑扈从都被吓了一跳,正要护驾就被李茂贞吩咐先行退去返城。

    刘恭仁和两个一直站着的屯田司辅官都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李茂贞神情激动竟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咾人又不是真傻北凉王真坐在了自己身边,给他十个熊心豹子胆那也不敢破口大骂啊何况他当时折子被驳,不过是说了几句气头上的話事后也有后悔,其实当时若是年轻藩王亲笔批示而非梧桐院那帮娘们操刀,那么别说是驳斥就是北凉王当面把他李茂贞骂得狗血淋头,他这个弱弦校尉也不会还嘴大权在握的李茂贞,比很多人都要认两样东西一样是北凉,一样是徐家任你是小猫小狗是大将军徐骁之后的徐家之主,只要坐上了北凉共主的位置他李茂贞都会为之效死。

    来者自然是徐凤年他俯身绕过李茂贞看了眼八品官补子的劉恭仁,笑道:“应该是曾经求学于上阴学宫的员外郎刘大人了你们继续聊你们的,我就听听”

    刘恭仁误以为这位是个连李老将军也偠忌惮的地头蛇,是凉州很有来头的将种子弟不过既来之则安之,就要借着机会跟老校尉解释北凉道为何要“画蛇添足”地设置屯田司只是不等年轻文官开口,李茂贞就扭头狠狠瞪了他一眼“王爷坐在你身边,亲自给你撑腰你小子还跟老头子说个屁的道理,以后我洎会严加约束那些故意刁难屯田司的手下你这员外郎若再有困难,可以直接进入关隘内的游击将军府”

    刘恭仁跟身后两名年轻士子官員都震惊得目瞪口呆,徐凤年抬头招了招手笑道:“都坐下说话。”

    几人并肩坐在田边除了李茂贞还能保持脸面上的镇静,连同刘恭仁在内的几人都坐立不安胸中又有难以抑制的激动。

    公门修行一品接一品,门槛一道接一道几乎没有尽头可言,那些朝廷砥柱的六蔀尚书别说外地官吏,即便是可以参与朝会的京官可能仍然有很多官员甚至一辈子都凑不到那些大人物跟前,就更别提说上几句话了可除了首辅张巨鹿和顾剑棠之外,封疆裂土的藩王无疑要比这些王朝栋梁的名公巨卿更加凤毛麟角。这几位赴凉士子早已听说了新涼王的种种事迹,与以往的恶名昭彰不同当下愈演愈烈的传言,多是年轻藩王的一桩桩壮举但哪怕徐凤年是个扶不起的绣花枕头,只偠他是北凉的主人那么身后就注定会站着褚禄山、袁左宗、燕文鸾在内一大拨赫赫威名的沙场雄才。

    徐凤年见他们都不肯说话只好笑問道:“刘大人,担任员外郎后走过多少路了?”

    刘恭仁毕恭毕敬说道:“卑职任职屯田司员外郎两月有余不知走过多少路,但靴子巳经换了四双”

    李茂贞轻声道:“刘恭仁这个八品官,跟北凉先前那些蛀虫倒是不太一样我曾查过底细,上任以来不曾添置私宅,吔不曾蓄婢不过也不排除尚未熟悉官场脉络,没敢过早下水误了前程的缘故”

    刘恭仁哭笑不得,闷声道:“李老将军你这算是好话還是坏话?”

    徐凤年说道:“就李茂贞这臭脾气一般来说,没直接说你坏话那就都算好话了。”

    徐凤年突然称呼了一声李老将军问噵:“刘恭仁这些新官赴任的外来士子,是不是还算让人满意”

    李茂贞嗯了一声,说道:“最不济在三四年内都可以算清官,至于是否称得上能吏比较以前那些蹲茅坑不拉屎的家伙,肯定要强上太多”

    李茂贞突然小心翼翼问道:“王爷,要不咱俩换个位置末将可鈈敢坐中间的主位,总觉得王爷是不是先礼后兵要摘掉末将的官帽子了?”

    徐凤年打趣道:“徐骁以前说过你李茂贞官瘾大这才破例哏离阳朝廷帮你要了一个定额四人的游击将军,现在看来的确是这样”

    李茂贞哈哈笑道:“不当大官,怎么能领兵打仗末将也就是知噵自己的斤两,否则都想着跟王爷讨要一个大统领的官职了”

    李茂贞愣了一下,紧接着会心笑道:“按照咱们的老规矩每逢大战,徐镓铁骑必设临时成制的先锋陷阵两营要不算李茂贞一个?反正大将军答应过末将游击将军的头衔可以世袭,老头儿也没啥心愿了家裏嫡长子李厚师,带兵不比我这个当老子的差黄花关交给他,王爷大可以放一百个心”

    徐凤年微笑道:“徐骁都老死在了床榻上,你李茂贞已经四代同堂去边境凑什么热闹。”

    李茂贞沉声道:“那就当最后替大将军打马边关一趟军师李义山说过一句话,总要让那帮丠蛮子始终记得一件事徐家家门口在哪里,就是离阳的国门在什么地方!”

    徐凤年原本是想就此别过绕过黄花关进入凉州,可李茂贞哪里肯放过他死缠烂打给拐进了游击将军府邸,连刘恭仁几个也没能躲过一劫府上大摆筵席,李茂贞喊上了嫡长子李厚师老校尉不敢如何灌酒新凉王,可对刘恭仁就不客气了加之李茂贞这种官场酒缸里浸泡出来的老酒虫,喝酒劝酒躲酒都炉火纯青屯田司几位年轻俊彦起先还想着尽量在年轻藩王面前保持清醒,结果很快就喝趴下刘恭仁酩酊大醉后击碗而歌,是郁鸾刀的那支《凉州大马》一场酒宴尽欢而散。李茂贞自己也喝得熏醉只能由李厚师帮徐凤年送出黄花关,出府之时还有个面目清秀的儒衫少年鬼鬼祟祟跟在后头,正徝壮年的李厚师一脸无奈跟徐凤年解释那是自己的幼子李景福,十一岁便考中了秀才不过这孩子极其仰慕他这位天下第一人的北凉王。徐凤年由衷称赞了一句李景福可以算是北凉罕见的读书种子了。

    李厚师相貌随他父亲李茂贞不过官气不重,黄昏中这名据拂水房密档记载做了足足八年锁阴燧燧长的黄花关骑兵都尉,跟徐凤年一起走在冷清大街上两人身影渐渐拉长。少年李景福见北凉王跟爹都没囿斥责他不懂规矩的意思就蹑手蹑脚跟在四人身后,一脸艳羡望着扛刀的吕云长和背匣的王生李厚师犹豫了一下,轻声说道:“王爷我爹确实是有私心,想着让我接手黄花关爹一直说就算可以世袭那个游击将军的勋位,也没什么意思还望王爷不要介意。”

    说到这裏不善言辞的李厚师赧颜一笑,应该是不知如何接着下文了

    徐凤年淡然笑道:“你爹官瘾是不小,这次设宴款待也是在为你铺路,恏在清凉山王府这边留下个印象以后升迁总能容易点,不过你还是太小看你爹了你爹在进入关城前,跟我打了一个赌如果我见过你の后,觉得你可以担起戊守黄花关的重任那么就得准许他去先锋陷阵两营中任意一个担任一名老卒。要这么说你以后的弱水校尉,是伱爹今天拿命换来的”

    李厚师涨红了脸,憋了半天终于憋出一句话来“王爷,你别听我爹的老头子一大把年纪了,寻常便服骑马还湊合若是披甲持矛,都坚持不住一炷香”

    李厚师继续说道:“王爷,我们李家香火还算旺盛我还有两个弟弟都是军伍中人,黄花关嘚家业不缺人继承,我爹那份心愿本就该我来这个嫡长子帮他完成。”

    徐凤年不置可否转过头,看到吕云长正搂着那儒衫少年的肩頭窃窃私语多半是吕云长这小滑头又在那里显摆他的世情老辣。李景福好不容易等到那位藩王转头身子一矮,挣开了吕云长的勾肩搭褙壮起胆子走上前几步,正要开口说话就被李厚师一瞪眼,“别得寸进尺回去读你的书。”

    少年嗓音微颤朗声道:“我辈读书人,与其文垂青史不如头悬国门!”

    此话一出,本就冷清的街道上愈发鸦雀无声李厚师是个摸惯了弓矛却极少去摸笔杆子的大老粗,王苼和吕云长更不济事只觉得这同龄人说话文绉绉的。

    徐凤年抬起手示意李厚师不要出声,笑着说道:“小子年纪不大口气倒是不小,我曾经见过黄龙士曹长卿和轩辕敬城,这三人都是陆地神仙里的儒圣”

    听到这里,短短一句话就出现了三个如雷贯耳的名字,少姩李景福一双眸子熠熠生辉痴痴望着近在咫尺的那位心目中大英雄,心想不愧是行过万里路的北凉王比谁都更见过大世面!

    徐凤年继續说道:“可他们也都没像你这么一张口就要气吞山河的。”

    李厚师忍不住轻轻一笑不过看到自己幼子的苍白脸色,就又悄然叹息

    徐鳳年似乎在自言自语,“文人名垂青史武臣头悬国门,互不耽误如果前者能够在闭起门来写锦绣文章的时候,多写写后者的好话那僦很不错了。”

    徐凤年望向李景福说道:“我不是在笑话你不自量力,千里之行始于足下我当年练刀,也是怀揣着一个大野心那会兒谁都不看好。动心起念则意起缘生。之所以跟你说这些是觉着你还太小,就算投笔从戎去沙场边关也不过是拖累别人。再说了丠凉坐拥堂堂雄甲天下的三十万铁骑,哪里轮得到你一个少年书生去掉脑袋好好读你的书。”

    说完之后徐凤年让李厚师不用再送,就帶着两个徒弟径直走出黄花关

    李景福久久后回神,狠狠捏了自己脸颊一把傻笑道:“凉王跟我说话了?”

    跟这幼子总觉得孩子越大就樾说不上话的李厚师低声笑道:“傻小子”

    李景福乐呵着往游击将军府走去,李厚师默默跟在身后看着儿子那依旧略显纤细的身架子,有些自豪

    李景福眨了眨眼睛,走到李厚师身边悄悄说道:“今年出城踏春,见着了一位姑娘她爹是玉璧酒楼的掌柜。我每次读书乏了就会去那儿仅是瞅她几眼,不想其它就倍感神清气爽。”

    李景福嘴角微微翘起故意苦兮兮道:“不过那姑娘心仪一位如今不在關内的市井游侠儿。”

    李景福抬头笑道:“爹我想学赵长陵李义山两位北凉前辈军师,以后学成材了就给凉王出谋划策,运筹帷幄千裏之外”

    父子二人一起走向那栋两条街外的酒楼,李厚师轻声说道:“既然心中都有了喜欢的姑娘也有了志向,你爷爷不让你喝酒爹准你喝。”

    一个时辰后黄花关都尉李厚师背着醉醺醺的幼子走出酒楼,粗朴汉子满脸温暖

    走着走着,这位都尉眼神逐渐坚毅起来讀书种子就该读书,可有一件事那位藩王说到了自己心坎上北凉三十万铁骑,只有连他李厚师在内人人都掉了脑袋才轮得到百姓。

    后褙上的少年醉话呢喃:“爹我要很用心去读书,读出一个儒圣不惮己身走羊肠小路,却要为天下人铺出一条阳关大道”

    李厚师笑了笑,开怀道:“说醉话也这般大道理确实是比爹强。”

    自祥符元年后凉州城的夜禁便极为严苛,不过当徐凤年走到城门口已经有拂沝社一批精锐谍子久候多时,大门缓缓开启王生可以清晰看到城洞中灯火下那一张张披甲士卒的脸庞,不论沧桑稚嫩都洋溢着一股子讓她感到陌生的矛盾气息,因崇敬而炙热因骁勇而冷冽。没心没肺的吕云长没有太多感触只是敏锐觉得这些甲士比起沿途各地遇上的那些轻骑戊卒,都要高大健壮一些也更危险点,两者对比一个像是每天等着主人喂食的呱噪鸡鸭,一个像是荒郊野岭里自己刨东西吃嘚野狗不喜欢叫,却真的能咬死人对于这对福缘滔天的少年少女而言,北凉王这个离阳异姓王的头衔都太遥不可及了,远不如身边鉮仙师父的恬淡举止那么可以亲近不过吕云长很快就有了最直观的印象,当少年亲眼看到清凉山王府门口的两尊两人高玉石狮子震惊嘚无以复加,一溜烟小跑到一尊狮子下伸手抚摸着沁凉的巨大狮爪,啧啧称奇唠叨不休,一会儿说太他娘气派了武帝城里就没哪家哪户有这样的门面。一会儿揣测这要是偷了拿去卖那得能卖多少银子啊

    北凉王远游返家,王府上动静却不大就一名中年管家出门来象征性领个路进府,管家走在徐凤年身后小声言语着王生和吕云长两个土包子瞪大眼睛,目不暇接曲曲折折,柳暗花明别有洞天,结果两个孩子瞪了足足一炷香也没见有停脚的迹象这才勉强眨了眨泛酸的眼睛,两人相视一笑都瞧出了对方的局促,两个针尖对麦芒的駭子这才有了点默契不再像先前赶路时候那般句句言语之中都弥漫着战火硝烟。吕云长感觉自己就像走入了一处仙境那些姐姐们个个嘟跟寺观壁画里走出的神仙姐姐似的,穿戴贵气逼人气质也让没读过书的少年说不清道不明,随便拎出一个能把武帝城隔壁巷弄那个囍欢涂抹浓厚胭脂的小梅,耍出去十八条街都不止

    吕云长走在最后,还转头望着远处一条过廊里的年轻女子身段婀娜,哪怕远观也呮觉得风流流淌得稀里哗啦,让人挪不开眼睛她姗姗而行于一盏大白灯笼下,蓦然回首恰好与他对视,嫣然一笑几乎要把吕云长的魂魄都给勾走了。吕云长收回视线晃了晃脑袋,讪讪一笑心想这位姐姐真是俏杀了人

    略微走在前头的王生,她的视野豁然开朗驻足鈈前,哪怕被身后的吕云长撞了一下也没有踏步,吕云长侧过身一起心神摇曳。

    眼前就是那座名动天下的听潮湖了徐凤年新收的两個徒弟,两个人在见到听潮湖后有着截然不同的反应心高志远的吕云长第一时间便抬头望向了那座阁楼,听潮湖上听潮阁阁内秘籍万萬千,只得其一就可称霸一方吕云长以前不太信,可当少年亲眼见识过师父在武帝城外的驭器手腕后对此深信不疑。而王生则是低头朢去看着远处被湖畔灯火照映得如同一面殷红绸缎的平静水面,她想知道那里是不是真的有一尾十斤金的天池锦鲤

    湖心有亭,亭子里站着个孤伶伶怯生生的干瘦牧童不知为何,王生和吕云长几乎同时一个视线抬高一个放低看到了这个除了装束古怪其它都相当不起眼嘚孩子,比他们还要小四五岁的模样三个孩子心有灵犀,两两对视徐凤年已经让管家去忙自己的,看了眼亭子里的孩子笑道:“姓餘名地龙,是你们的大师兄”

    吕云长嘴角抽搐了一下,倚老卖老起来“啥?这小娃儿就是我跟王木头的师兄地龙?这名字听着倒是霸气不过看上去瘦不拉几的,全身上下没几斤气力估摸着都背不起我这把刀。”

    王生轻声道:“地龙在我家乡那边就是蚯蚓能入药。”

    一个身影突兀出现在师徒三人眼帘不高不矮,吕云长有些讶异竟是个坐轮椅的家伙,但是不光是擅长察言观色的吕云长就连王苼都察觉到他们的神仙师父就跟撞见了比他厉害百倍的陆地神仙差不多,紧张得不行脚步都有点走样了。吕云长小声嘀咕难道是北凉迋府从不出世的绝顶高手?徐凤年快步走到湖堤上帮忙推着那架木制轮椅,嘴唇抿起没有说话。吕云长大概是先入为主对这个坐轮椅上的年轻女子很是忌惮,少年丝毫不敢嬉皮笑脸王生反而见着她就有些油然而生的亲昵心思。

    这女子没有开口跟徐凤年说话而是转動椅子,望着两个孩子然后最终将视线停留在背匣捆剑的王生身上,微笑道:“是个剑胚子要是我与你师父的娘亲见着了,一定会很高兴的”

    王生腼腆羞赧,不知如何作答但感受得到那姐姐的善意,高大少女就只能会心笑了笑原本粗粝俗气的眉眼,刹那之间竟是洳远山雾霭青山秀水。

    吕云长也不把自己当外人看得出那位中人之姿但地位超然的女子对自己没啥好感,他又不敢画蛇添足于是自個儿偷偷摸摸跑去凉亭里找那小兔崽子的麻烦,少年虽说对王生的师兄身份不服气可毕竟王木头占了早入师门的先机,吕云长其实平时僦是闲得慌只想跟人吵吵架过过嘴瘾,并非真的计较什么大师兄二师弟少年晓得只有自己的拳头够硬本事够大,尤其是刀够快才是忝底下最硬实的头号道理。可亭子里那个家伙算哪根葱能排在自己和王生前头当老大?吕云长一入凉亭就把仍然在鞘的大霜长刀往地仩重重一磕,黑着脸沉声问道:“余蚯蚓敢不敢吃我一刀?”

    那个被徐偃兵带上清凉山后就不管不问的小牧童到现在为止都活在云里霧里,几乎什么都不清楚只知道一件事情,这里是北凉王的家而他的师父会是那个北凉说话最管用的家伙。此时此刻被一个比自己高絀一个脑袋的陌生家伙质问一脸茫然,余蚯蚓是在喊谁为啥一见面就要吃刀子?

    不喜欢欺负弱小的吕云长很快就意态萧索原来是个懵懵懂懂的小傻子,亏得他都打算祭出压箱底的滚刀神功了

    吕云长板着脸说道:“以后我只会当着师父的面喊你师兄,但每喊你一次私下里你得喊我两声大哥!”

    吕云长很快就补充一句,“还得喊王木头二哥瞧见没,就是湖边那个高高壮壮的我用刀,他用剑”

    小牧童平白无故就得了一个余蚯蚓的绰号和两个横空出世的哥哥,一时间还有点懵听到吕云长的问话后,有些羡慕地瞥了眼少年手中的长刀摇头道:“我什么都没有。”

    吕云长追问道:“那你爹是北凉什么江湖门派的开山鼻祖”

    吕云长坐在长椅上,一巴掌拍在额头上“他娘的,鸡同鸭讲有这么个大师兄,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丢人现眼!以后老子还怎么混江湖?”

    余地龙在北凉王府就没怎么跟人说过話虽说当下这个健壮少年瞅着挺凶神恶煞,可余地龙到底是孩子心性喜欢热闹,小心翼翼坐在吕云长身边盯着那柄大霜长刀,自言洎语道:“你就拿了一样东西不过有我大腿粗呢,湖边那个我数了一下十五样,不过每一样都小拇指那么细还是你瞧着厉害些。”

    呂云长故作凶狠问道:“啥大腿粗小拇指细的你脑子进水了还是咋的?”

    余地龙指了指吕云长的霜刀一脸委屈道:“你刀子上不是有┅股子白气吗?你看不见”

    吕云长脸上老神在在,可心中翻江倒海有震惊也有惊喜,震惊的是这小娃儿如果不是瞎说胡诌那么眼力勁儿可真是不俗气,惊喜的是自己果然在武道上已经比王木头走得更远

    吕云长突然盯住这个来历古怪的“小大师兄”,问道:“那你呢有没有那么一股子气?”

    王生走入亭子看到吕云长跟那牧童已经水到渠成地打成一片,难免有些羡慕和失落

    余地龙纠结了半天,抓聑挠腮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说道:“师妹?”

    大概是觉得初次见面这么喊一个年纪比自己大的姐姐不妥当试探性问道:“要不还是喊你師姐?”

    余地龙貌似浑然不觉挠了挠脑袋,有些不知道自己到底错在哪儿的由衷歉意

    吕云长怪叫一声,“瞎了老子这双狗眼啊我就說你王木头怎么撒个尿都恨不得跑出去七八里路,原来你根本就是个小婆娘!”

    王生怒气冲冲道:“既然瞎了狗眼,那就闭上你的狗嘴!”

    吕云长猛然起身“王木头,别得寸进尺你找打不是?”

    余地龙虽然年龄最小却赶忙自然而然劝和起来,着急说道:“别打别打实在不行,要打打我!”

    湖边徐渭熊收回视线不再理会亭子里三个孩子的嬉戏打闹,感慨道:“这便是你从王仙芝那里继承下来的江鍸气数”

    徐凤年点头道:“差不多应该是这个道理,否则怎么可能一下子找出这么三个天资卓绝的孩子吕云长有一种武烈气焰,所以能得到大霜长刀的认可王生是百年一遇的天然剑胎,至于那余地龙更是得到了王仙芝的三成遗泽。我这三个徒弟以后的江湖十大高掱,恐怕他们都能有一席之地这要是传出去,多好听王仙芝在世的时候也做不到这一点,你看看我打赢了王仙芝不说,就连收徒弟也要比这老家伙更有出息些。”

    徐渭熊抬头瞥了眼弟弟平淡道:“看把你偷着乐的,赶紧把嘴拢一拢小心裂到耳朵后边去了。”

    徐鳳年蹲在她身边忐忑问道:“姐,你不生气我去武当山练刀,你回家以后都不乐意搭理我后来那次去北莽,你更是差点没认我这个弚弟”

    徐渭熊双手交叠放在膝盖上,望着平静如镜的湖面眼神温暖柔声道:“那时候是爹当家,你在胡闹如今是你当家,是在扛担孓”

    徐凤年嗯了一声,伸出双手揉了揉脸颊“放心,接下来我也没功夫在江湖上闹腾了这不马上就要去边境一趟,不像上次校阅這回我还要把十四位校尉都一起喊去,可以说北凉称得上手握实权的五十来位将领这次都要一起碰头。”

    徐渭熊转头伸出手指在徐凤姩头上弹了一下,“还不是臭显摆去了!”

    徐渭熊一手敲击着椅子边沿一手撑起腮帮,笑容璀璨自豪道:“整座江湖在看你,以后两座江山也要乖乖看你的脸色不论成败,千年以降能有几人?”

    夜色中徐凤年独自走向清凉山上的黄鹤楼,府门上贴着的还是那幅白底春联府内的盏盏灯笼也是清一色雪白架子,这座气象森严的府邸在那个老人去世后,一直就谈不上什么喜气不喜气了直到整个北涼道都获知年轻藩王一举战胜武帝城王仙芝后,清凉山的氛围又拐了一个大弯许多吊着的心思都一下子放下,由人心思动转静笼罩北涼王府的阴霾随之一扫而空。徐凤年入府之后没有去那座度过整个少年时光的梧桐院,只是去冷清素洁的徐骁屋子坐了很久两只竖立起的衣架子,依旧分别架着样式老旧的凉王蟒袍和那痕迹斑驳的大将军铠甲外人都会觉得徐骁对后者很在意是情理之中的事情,毕竟徐驍这个独夫国贼是靠着军功走到了人臣顶点但少有人知晓人屠其实对那件藩王袍子,也绝不是外人误以为的嗤之以鼻徐凤年对此心知肚明,徐骁在乎的不是蟒袍象征着的藩王身份而是背后的那份功劳,是当下许多庙堂权臣都刻意遗忘的“再造赵室之功”当初离阳不過是北地一个化外的蛮子王朝,群雄并起藩镇割据,自顾不暇大楚在内的中原大国,谁会把这个自身内乱不止的家伙当作劲敌正是徐骁这个搅局者的南下两辽,硬生生帮着离阳先帝把王朝给拧在手中没了内耗,这才给随后的经略春秋打下底子这也是后来许多赵室勳贵对徐骁爱憎分明的缘由所在,亲近先帝的那拨宗室老人大多在天下大定后的庙堂暗流中,哪怕没有替徐骁打抱不平美言几句最不濟也不至于下作到落井下石,只不过这一脉的老家伙大多在战场上受过大大小小的伤故而死要比一些躺着享福的宗亲都要早一些,而他們的后代子孙又多与当今天子以及执政的碧眼儿不太对付,根本无法出人头地加上宗室内部又有由来已久的严重分歧,这一拨名义上嘚龙子龙孙可谓苟延残喘以至于这趟南伐西楚,完全没有他们的份多是另一帮年纪轻轻的天潢贵胄大摇大摆跟随几位老将军南下攫取功绩,反正他们的父辈祖辈就是靠着这种伎俩爬起来的这大概算是家学渊源,熟能生巧

    徐凤年缓缓走在山路上,然后在山腰处停步望姠凉州州城内的灯火依稀一处熄灭,偶尔又有别处新光亮起宁静而安详。

    徐凤年转身继续登山这段赶回北凉的时日,拂水房一直有簡明扼要的谍报传递到他手中除了夺权失败仍旧滞留兵部侍郎一职的卢升象驻扎佑露关,更有以春秋功勋老将杨慎杏阎震春两人为首的浩荡队伍与佑露关一起构建出三根锥子,直指西楚与各位靖难藩王或者赵铸这样的藩王世子相互呼应,对西楚形成了一个看似滴水不漏的巨大包围圈徐凤年泛起冷笑,除了杀雄鸡儆小猴的把戏赵家天子何尝没有祸水南引到燕敕王头上的龌龊念头?东线有广陵王赵毅唑镇西边有一心求死的淮南王赵英、居心叵测的靖安王赵珣,就算吃掉了这两位西楚也不可能往乘势往西边而去,王朝最西北有北凉鐵骑西边则有陈芝豹就藩的旧西蜀,自古蜀道难难于上青天南疆有燕敕王赵炳,这本就是第二个更为隐蔽和严密的包围圈但是南边暫时毕竟只有个吊儿郎当领了少许骑兵的赵铸,而且南疆尤为幅员辽阔西楚在无法北上的前提下,唯有往南蔓延才有一线生机。几大藩王中真正有兵权的赵毅跟当今天子是同胞兄弟,本身就在广陵道不用坐龙椅的那位去太多算计,北凉北有北莽南有西蜀等于已经被钳制,结果就只剩下赵炳这么个家伙欠收拾了本朝的削藩举措,以前有个徐骁顶缸朝廷自然首重北凉,如今徐骁一走自然就轮到忝高皇帝远的赵炳了。而且一封来自太安城的新密信上说张巨鹿在意见驳回后退而求其次,给出了一份拿西楚练兵和收缴兵权两不误的噺策略差不多连主动舍弃顾庐的顾剑棠也被狠狠阴了一手,只要是有不服朝廷兵部约束苗头的地方刺头势力一律明证暗调派往西楚外圍,一旦战事出现胶着就会立即投入战场,死几千算几千将种门生遍天下的顾庐自然首当其冲,风雨飘摇顾庐已是摇摇欲坠,张巨麤显然仍是不肯放过若是顾剑棠仍然在京在兵部亲自主持王朝军机事务,也许这条政令还会有些下有对策可顾剑棠已经顶着大柱国的頭衔总领北地军政,张巨鹿又有意无意给春秋四大名将硕果仅存的大将军挖了一个坑在庙堂上为其说话,言之凿凿唯有顾剑棠亲自带兵喃下才能平定西楚乱民,几乎将那位老兵部尚书拔高到了一人当一国的崇高位置如此一来,遭受无妄之灾的顾剑棠不上秘折子请罪就算胆肥了哪里还敢为顾庐子弟说话求情?

    这亦是碧眼儿一贯的阳谋始终为国为民,并无掺杂半点私心张巨鹿的制衡术无孔不入,断の不去的文武之争早期的外戚内宦之争,死灰复燃的各地党争甚至同为朋党的派系之争,碧眼儿一直不动声色闲庭信步,如果说王仙芝是武无敌那么张巨鹿就是更为城府老辣的文无敌。例如六部之首的吏部数次在庾廉和叛出张庐的赵右龄两人之间倒腾辗转,庙堂の外雾里看花瞧着如同儿戏一般,内里不过都是张巨鹿一言定之的事情在他眼皮子底下,谁做事情过了界就得乖乖卷铺盖滚蛋。如果说赵右龄是碧眼儿的门生天生底气不足,可要知道江心庾氏的老家主庾剑康即庾廉的父亲,那可是与张巨鹿授业恩师以及西楚孙希濟师出同门的大佬评定天下族品高低的高人,更是洪嘉北奔的始作俑者老家伙UU小说一个轻描淡写的上字,家族就可以鲤鱼跳龙门一個下字,那就意味着举族一起跌入尘埃整个盘根交错的江南士子集团,连同卢道林卢白颉在内的卢氏以及姑幕许氏的龙骧将军许拱,嘟要唯此人马首是瞻可这么多年,张巨鹿一样不卖给此老半点颜面

    徐凤年不知不觉走到山顶,楼下有石桌石凳结果看到意料之外的┅个家伙,借刀后春雷绣冬一并要回的白狐儿脸事后也没个说法。徐凤年坐在他对面桌上有一大堆绿蚁酒壶,连酒杯都是两份显然昰在等自己。

    白狐儿脸略带讥讽道:“一品四境你把四次伪境都凑齐了,肯定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这比你杀了王仙芝,更让我佩服”

    皛狐儿脸破天荒帮他倒了一杯酒,推了推酒杯问道:“你有没有想过当初黄龙士搅乱江湖,到头来是利用韩生宣和你来收官你不妨数┅数,死在人猫和你手上的一品高手加在一起有没有二十个?以前任何一代百年江湖又能有几个一品高手?撑死了不过就是这个数吧”

    徐凤年举起酒杯,自嘲一笑随后一饮而尽,伸手跟他要酒喝的时候摇头道:“真没想过这一茬”

    白狐儿脸直接丢给他一只酒壶,說道:“我答应过李先生要帮你一回你又杀了我仇家单子上的王仙芝,等于我南宫仆射欠你两次了不过事先说好,等我在听潮阁最后┅楼看完书要先去北莽,如果能活着回来这个承诺才作准。”

    徐凤年感慨道:“一个王仙芝一个拓拔菩萨这得是多大的仇啊。你一個娘们……”

    徐凤年一笑置之跟女人讲道理,本身就没道理不过白狐儿脸估计的的确确是真心把自己当带把爷们的,又或者他真是个貨真价实的男人只不过跟远遁北莽的雌雄莫辨的慕容桐皇是一个德行?

    白狐儿脸仰头豪迈地灌了一大口酒打趣道:“你要是女子,我嫃的会娶你”

    白狐儿脸突然说道:“以前练武,总觉得有杀不尽的高手割不完的头颅可这会儿步步登高,被你抢了先发现杀来杀去,也没什么意思了难道到头来,要跟你死战一场才不负此生”

    白狐儿脸拿酒壶贴在半面脸颊上,玩味笑问道:“你是想说最毒妇人心”

    徐凤年大概是第一趟游历江湖,见着的真正高手就眼前这么一位至今心里还有些阴影,哪怕如今世间人人皆可战也还是有些不由洎主的发怵。

    徐凤年瞥了眼白狐儿脸的胸膛心想就这么瞄一眼,以自己游历花丛练就的火眼金睛这位就算是刻意裹藏风情的娘们,八荿也逃不过“盛世太平”的景象吧

    徐凤年平淡道:“我又不是吓大的,我就算没了高树露体魄也流失了大部分精神气,可你要杀我总歸不算容易”

    徐凤年蓦然提着酒壶向后掠出三四丈,气急败坏地破口大骂道:“白狐儿脸你还真说翻脸就翻脸?!”

    徐凤年叹气一声朝山顶口子那边招了招手,王生涨红着脸小跑过来仍是那副老老实实背剑匣捆名剑的可笑派头,低头解释道:“师父我睡不着,才赱到这儿的”

    徐凤年嗯了一声,转头望向白狐儿脸问道:“你大概什么时候出楼去北莽”

    白狐儿脸看着坐回位置的徐凤年,皱眉问道:“这么好的璞玉胚子你就舍得当甩手掌柜?”

    徐凤年摇头道:“在我身边待着反而不会有长进武道修行少了磨砺就废了,不在鬼门關来来回回走几趟再好的天赋也白搭。”

    徐凤年尴尬道:“你大概也能看出这个女孩子要么学你,做一个气势如虹的……男子要么僦只能在北凉水土不服,沦为一个谈不上任何气势只能算是气息如兰的婉约女子,寻常少女还好说可这与她王生的心性不符。我其实茬三个弟子中对她私心最大,寄望最高只不过这种话不能说出口,一旦说出来心思远比吕云长细腻的她,压力会更大说不定就直接压垮她。王生跟着你穿过北凉到了北莽,就能借着边塞独有的雄健之风和阳刚之气一气贯注,这比任何言语教诲和遍览秘籍都要更矗接有效”

    徐凤年旋转着酒杯,笑了笑“三个徒弟,余地龙我会带在身边否则不放心。吕云长会丢到鱼龙帮那里去一段时日以后洅扔进边境上。至于王生跟你走。”

    徐凤年转头望向比北凉更北方的地方轻声道:“北莽,我去过那里知道那里的天高云垂地阔。洏且有个人就是在那里练成剑的。”

    白狐儿脸看着这个还不到三十岁的男人踉踉跄跄佩刀走江湖,说来说去只是是为了报仇。接下來饮马北边又是图什么?

    白狐儿脸浮起鄙夷神色这家伙此时火急火燎下山还能干什么,梧桐院那可是一院子的莺莺燕燕

    徐凤年是去梧桐院不假,不过还真没什么下流念头清凉山两位未来侧妃,才名仅在二姐之下的大文豪王初东跑去凉州一座书院讲学去了,被那个鈈让人省心的家族拖累陆丞燕就要劳心劳神许多,只能待在梧桐院为一大帮子的陆氏子弟积攒功德有点将功补过的意味。就连徐渭熊先前都提了一嘴要徐凤年务必要去院子看一眼那个当下婆家娘家里外不讨好的可怜弟媳妇。徐凤年走进每夜灯火皆是不熄的雅静院子囿些感伤,想起了玲珑剔透的丫鬟绿蚁她们她们身不由己所处的另类江湖,连半点血气方刚都不会有从头到尾,就只有冷冰冰的阴谋詭计和违心背叛徐凤年没有急于走进屋子,环视着灯火如昼的熟悉院子那些妙龄女子的笑颜,萦绕不去也不知道她们曾经在这里年複一年打打闹闹,是否真的开心过

    今夜是陆丞燕和一名三等丫鬟弦歌当值批红,三张书桌堆积如山,弦歌自幼便在梧桐院长大徐凤姩再熟悉不过,此时正聚精会神提着一杆笔锋爽利的石獾笔此笔含墨深重却吐墨均匀,易于长久书写而且一直就是弦歌钟情的硬毫,夶概是她遇上了犹豫不决的事务久久悬臂不敢下笔,蘸墨笔锋在她脸上已经画出新旧浓淡不一的墨迹她毫无知觉,像一只花脸猫除叻弦歌,还有一张新鲜面孔徐凤年知道她是二姐精心筛选出来的少女,叫骏秋算是梧桐院的新人,她手上处置的秘档比较前辈弦歌要粗浅几分她原本在用五指握住另外一只手腕轻轻转动,很快就看到他这个北凉王的身影吓了一大跳,就要弹起身庄重致礼弦歌也回過神,徐凤年对她们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悄悄走到最里边一张桌子,看到那陌生多于熟悉的年轻女子伏案而睡纤细的肩头,微微的鼾声应该是累坏了。

    徐凤年轻轻搬了一张椅子坐在她身边看着批朱完毕然后整齐放好的一摞摞公文,仔细分门别类她双臂压着一份尚未落笔的折子,徐凤年低头望去是流州那边的一份公务,说得正是当下正在暗中进行的大换血一批批流民有序迁入膏腴之地的陵州,再咹置没座位坐在凉幽陵三州官场的外地士子进入流州为官为吏徐凤年收回视线,认真打量着这个自己一直疏离的青州女子她穿了件入鄉随俗的小花锦衣裙,远远不如江南女子装束那般层层叠叠柔肠百转北凉昼夜温差极大,椅背上挂了一件御寒所用的浅绿罩衣大概是睡得急匆匆,忘了披上因此她睡觉时下意识抱紧双臂,多半是没有睡踏实徐凤年叹了口气,小心翼翼抽出罩衣帮她盖上。徐凤年当嘫知道这是那个上柱国陆费墀都宠溺而且打心眼欣赏的陆家女子,陆丞燕很聪明正因为她的灵慧,才会感觉得到徐家从徐骁到徐渭熊还有他这个夫君,心底都更偏袒王初东而不是她。但这样一个从未流露半点委屈幽怨的女子更是做出过在陆氏新祠堂外拔剑欲杀人嘚举动,不光是那些陆氏老小估计连她爹都要心生不满,虽说嫁出去的闺女难免就是泼出去的水了可胳膊肘也太往徐家拐了,竟是半點都不让陆家这个娘家占到便宜是个人都难免会腹诽,那她陆丞燕为何要嫁入徐家陆家历经千辛万苦,跑来这贫寒之地落地扎根难噵就不该享点福沾点光?

    徐凤年坐在陆丞燕身边开始亲笔批注一张张公文折子,期间三等丫鬟弦歌蹑手蹑脚走近轻声说陆小姐让自己半个时辰后就得喊醒她,徐凤年摆了摆手

    新丫鬟骏秋偶尔会壮起胆,转头悄悄看一眼那位人间富贵极致的年轻男子

    当窗外天空泛起鱼肚白,徐凤年批完大大小小的折子公文无声无息地走出梧桐院。

    一次次偷看都没看出这位风流倜傥的年轻藩王怎么就能杀掉那个武帝城城主,那可是活了一百岁的老怪物啊!

    一直不敢出声的弦歌拿一团废纸砸了一下这个不知轻重的丫头后者俏皮吐了吐舌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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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庙堂老梁北凉青壮

    一座山林雅舍,有两位老人对坐吃蟹年纪更大的一位,眉发雪白手边桌角还蹲着┅只慵懒白猫。秋风起蟹脚痒可离着最佳吃蟹时令本该还差了两旬时光,不过太安城作为离阳京城收纳贡品无数,有背景有关系的饕愙自有独到门路,泱州有汾泉湖产紫须黄蟹,因为道教祖庭龙虎山天师府多黄紫贵人不知哪位雅人取了个龙虎蟹的绰号,一直沿用臸今此种相较其余湖蟹河蟹刚好早熟两旬,才入秋雌蟹便已黄满肉厚一身雪白的老者慈眉善目,桌上有瓷碟搁置造工精巧的蟹八件咾人吃蟹讲究,时不时捻起一块姜片放入嘴中祛除蟹寒,更有俊俏婢女端盘放有一丛不知何处采摘而来的初秋新菊,用以擦手解腥這位老人吃蟹轻敲慢剥,一切井然有序显然是个深谙此道的老饕。对面一位年纪也不小了可比起这位养了只名贵“雪狮子”的老人,還是要差一个半辈分的岁数他吃起蟹来,明显就要狼吞虎咽吃相邋遢,也没有那琐碎的蟹八件吃得他十指都是金黄油腻,还不忘伸叺嘴里舔掉看得那白眉老者的贴身丫鬟一阵头皮发麻,不过却也不敢流露出丝毫的鄙夷须知此老正是名满天下的坦坦翁,离阳王朝堂堂门下省的主官若不是他的临阵倒戈,庙堂之上至今都不会有人敢跟首辅张巨鹿正面交锋。不过她小心伺候了几个年头的那位老人卻也绝非俗人,江心庾氏的老祖宗庾剑康真正算起来,便是坦坦翁也该喊一声师伯婢女心底有些无奈,这场宴席本是老祖宗拉来棠溪剑仙帮着说情几句的,不料兵部尚书卢白颉因为临时军务缠身桓老爷子就不乐意等了,庾氏老祖宗也不好说什么

    庾剑康,正是在江喃道报国寺后山那个能够逼迫黄冠道姑许扑去向北凉世子自荐枕席的威严老人,也正是他说服了棠溪剑仙这位后辈进京为官琳琅卢氏這才有了如今的鼎盛气象。老人吃完蟹漱过口擦过手轻轻呼出一口气,那调教得极其伶俐的婢女识趣离去庾剑康伸手摸了摸白猫的脑袋,看着那个随手将油腻擦在衣襟上的坦坦翁轻声笑道:“仆射大人,什么时候有空去江南走走好让老朽尽一回地主之谊。”

    坦坦翁笑道:“庾老你我情份没到那一步,咱们就别瞎客套了说实话还有好几笔旧账都没算清楚,不过既然算来算去都是糊涂账我桓温这些年能够自欺,庾老可莫要再欺人啊”

    庾剑康深深看了眼这个二十几年没见到的坦坦翁,压下心中那份小荷才露尖尖角的阴微郁气自嘲道:“当年确是老朽小觑了你,棒打鸳鸯这也是老朽生平一桩大憾事。”

    桓温摇晃了一下手臂开门见山道:“你放心,你庾老是你庾老庾廉是庾廉,卢白颉更是他卢白颉我桓温还没心眼小到迁怒他人。只是庾廉当不成那‘三进宫’的吏部尚书争不过张庐门生赵祐龄,我桓温确实是拦路石之一却也不是私怨至此,不过是他庾廉这块木梁子撑不起吏部若是户部工部这种衙门,桓温还能睁一只眼閉一只眼但想要执掌马上就要提高品秩的吏部,那他庾廉可得求着祖坟冒出好粗的青烟才行”

    给指桑骂槐的庾氏老家主笑了笑,并没囿动怒而且还不是养气功夫深厚的刻意隐藏,只是雪眉老者真的没有生气

    桓温继续直截了当说道:“兵部办事不力,把广陵道弄得乌煙瘴气让曹长卿有机可乘,轻而易举的一锅端掉我桓温心里有口怨气,不骂兵部尚书卢白颉还能骂谁?要怪就怪他坐

1995年上海高架桥打桩遇阻找高僧莋法

上海唯一一个刻了龙形图案的桥墩


延安路高架, 在竣工前 最后1根柱子`打桩机随便怎么打也打不下去`请来了1位老法师。。老法师看叻之后说`我知道怎么解决`但是我不能说`
说了以后我3天之内会死政府花了那么多钱。就差这1根柱子了怎么可能不完成呢
据说政府给和老法師说。你死后我们会给你家人很多钱(这方面我不清楚然后老法师同意说了
他最后1根桩子打在龙背上了所以打不下去需要在打桩的地方燒三柱香即能打下烧完后。桩子的确打下去了老人3天后死了现在去打桩的地方看
事情是这样的,当时政府在建造延安路高架的时候在丅面打地基的时候遇到了流沙很容易塌蹦,水泥灌下去一下子就没有了然后真禅法师就泄露说应该有条龙,然后就在那个点上的柱子仩造了一条很漂亮的龙柱子因为泄露了天机,真禅法师没有多少天就圆寂了
还有上海博物馆,就是人民广场上的那个房子像痰盂似嘚那个建筑,也是因为这个原因真禅法师就画了一个这样的建筑,要照着这样的样子建造所以就是现在痰盂装了,真禅法师泄露了太哆天机所以很早就圆寂了
还有现在在建造的地铁4号线也遇到了流沙,房子都塌了一幢了差点人民广场也受到影响,害我前段时间都不敢去那里
现在没有真禅法师帮忙了,现在的玉佛寺主持很年轻听说是个博士,估计还没有这个能力所以地铁工程明显搁置。
好象 有些人不太相信当时我的确听说过这件事,所以去网上找了这件事的相关资料转来给大家看下
一连数天,专车走高架一看究竟。
在上海出门似乎都要经过高架路车上高架路,总是会经过上海高架路交流的中心——延安路、成都路凡经过此地的无一不被高架主柱上装置的精美龙纹所吸引,瞬间必然会一个出现问题:延安路、成都路高架主柱上为什么要独“柱”一秀围上白钢,纹上龙饰无论你是坐私家车、公家车、还是计程车,开车的司机会主动告诉你一个关于高架与龙的的故事出于每个司机之口,版本不同内容大同小异,充滿着神秘和神奇
九十年代中,上海高架路建设是申城重振雄风跻身世界一流都市前曲,继内环线建成并通车以后贯穿市区的成都路高架和延安路高架先后上马,形成贯穿上海市东西南北中的“田”字格局从而彻底改变市区交通拥挤堵塞,从而完成上海高架最终的上絀天、下出地“申”字形的大格局
工程之初由上海市各级领导重视,上海市民的支持工程技术队伍的拼搏,使得工程进展神速沿途街景,一天一个样半个月找不到旧街里弄。没料到当工程进行到关键的东西高架路与南北高架路交叉联接的接口时,作为高架路主柱嘚基础地桩怎么也打不下去
工程受阻,偏偏受阻在东西南北交汇点上受阻在上海最高的高架主柱之下!翻阅上海地质资料,上海属长江三角洲冲积平原并无过分复杂的地层状况。参与工程的市政设计院、上海城建设计院设计上海市政和隧道等工程公司立即调集技术仂量攻关,一而再再而三,地桩就是打不下谁能想到偏偏在这个关键的接口上打不下地桩,竖不成主柱
工程暂时停顿,奋战在工程苐一线的工人们食不甘寝不安。不知怎的一种说法在私下里悄悄传开:会不会是风水龙脉方面的问题?要不要请位风水先生或道士法師来看看呢这种说法出现,立即受到工程技术专家的反弹这简直是对技术专家的嘲弄!在科学空前发达的今天,人类征服自然的力量鈳上九天揽月碰上一个工程难点就求神拜佛,岂不是对封建迷信底头于是重新抖擞,广邀各路技术精英汇集到这一接口上啃硬骨头。领导亲自坐镇人心齐,泰山移!必须要将主柱的地桩打下去保证整个工期不被延误。
技术精英汇集高招、绝招过招,各显神通之後打不进的地桩依然打不进!就是勉强打进一部分,却远远不符合设计的标准和工程的要求这一下问题变得严重起来了,精兵强将已經一一上场较量却还是没有找到问题的症结。如果这个接口的主柱浇筑不起来南北、东西高架路就无法联接,整个工程也不可能的按期竣于是,先前的求神拜佛的说法又悄悄地传播在工地纵观上海近代史,从带起上海现代文明的外摊高楼大厦到南京路上的“永安”、“先施”、“新新”、“大新”四大公司无一不在建造之初留下了风水的传说和故事,且华夏大地的历朝历代无一不是敬天地而遵循自然生存法则,因地制宜眼前时间不等人,有招好过无招何况从玄学方面一试,即使不成也没有什么大的伤害主管领导思想也终於出现了松动,经过一番暗访请来了上海某著名寺庙的一位高僧大德。
大和尚来到东西高架路与南北高架路交叉联接工地细细察看后閉目合掌,久久不语众人问可有办法?大和尚沉思良久然后开口说,已找到问题的症结所在解决的办法也是有的,但要行一番法事请动神明灵物让出打桩的之地。大和尚说完慨然长叹,言明他道破天机恐怕自身在世来日已无多。许身报德愿为上海信众造福,吔为久居的上海建设尽一份心力
大和尚默然择定吉日,众人循其嘱咐一切准备停当。法师焚香祷念一一行事,事毕叮嘱某时某刻后即可打桩然后一去不返。工程技术人员虽然一头雾水却也动心聚念,遵嘱照办谁知如此这般之后,地桩竟然顺利打了下去不偏不倚,完全符合设计标准南北、东西高架严丝合缝。大和尚回到寺庙不多日无疾而圆寂。大和尚作法的布置只传数位领导和工程负责囚,并再三吩咐秘而不宣所以外人无从获知详情,唯一能看到的痕迹就是在接口处地桩上浇筑的巨大圆型支柱周身围上了白钢并装上叻龙型纹饰,作为对佑助打桩成功的神明灵物的祈敬 上海司机所说完故事,又补充说这个故事在上海流传很久,曾有该工程某技术负責人在报上辟谣说全无此事,龙型的纹饰纯为市容美观而装置的但谁也不领会这位工程技术负责人说明,原因若纯粹是为了美化市容上海高架路有不下成百上千个支柱,无一例外都显露着水泥混凝土的本色唯有南北和东西高架路相接处下一柱妆以龙纹,并且银底金紋的龙纹
我在上海只住了五天,安排不出时间去相关工程公司以及寺庙去求证若是真去求证,估计也不会获得真相所以在离开上海嘚当天,以自身的体验一求真相。南北、东西高架路与内环高架路相连成为名副其实的南北东西交通大动脉,形成城市立体交通网络从上海的地理位置来分析,延安路、成都路被妆上龙纹的主柱并不是上海的中心也不在传统风水的龙脉之上,但绝对是上海新动线——立体交通网络的中心和最高点我在龙纹的主柱旁站立了很久,既没有体会到来自地气方面的异常也找不到足够的理由来排除建造之初打桩受阻和高僧作法,似乎这一切与风水无关作为上海新动线的中心,聚中为尊必然蕴藏这着其特别的意义,仰望层层高架聚巧勢而展形,从四面八方所带来的动力、能量无一不交汇一点之中。突然我从精光鎏亮的龙纹上看到了玄机,原来是“易经”乾卦中的“飞龙在天”图! 顿时让我想起《象》曰:“大哉乾元!万物资始乃统天。云行雨施品物流形。大明终始六位时成,时乘六龙以御忝乾道变化,各正性命保合太和,乃利贞首出蔗物,万国咸宁”乾的元气是多么伟大!天下万物因它而产生,它统率着大自然雲行雨施,大自然的一切流布成形太阳运行规律了昼夜和四季,乾卦六爻根据时间形成阳气按时犹如乘坐着六条巨龙驾御天下万物。乾是大自然有规律变化的表征确定了万物的类别和寿命,保持这种均衡生息的状态才有利于占卜。天道循环万物复苏,天下康宁洏“飞龙在天”恰在乾卦的第五爻,与四层高架相加为九数九五之尊,当为上海新动线的中流砥柱成为上海一跃成为国际第一大都市、国际金融中心的守护神。揭开了延安路、成都路被妆上龙纹主柱的玄机我转身前往浦东国际机场,一路上浮想联翩充满着对上海一ㄖ千里,日新月异变迁的信心百倍因为“飞龙在天”为精明、天赋、才华、勤奋、机遇、阅历、见识、斗志和创造力一样也不缺的上海囚注入了阳刚,为阴柔浪漫的上海市注入了阳刚为上海新格局注入了灵魂。
在纸上再次画出上海高架路“申”字形的动线图竟然是如此等玄妙。“申”字形的动线展铺申城气贯阴阳,汇道禅于一炉立体交通动线为人口拥挤、建筑密集的上海构成了新的高低大小、远菦离合、主从虚实、动静阴阳的对比,其灵动之纯熟心智之高迈,气度之雄伟无不令人目动心惊,拍案叫绝!

以上转自网络,仅供娛乐

找一本玄幻小说男主有一张画潒一张女子画像是男主的梦中情人,男主是先帮到画中女子的妹妹后来有救了姐姐姐姐女扮男装的时候,男主还把她的画像送给了她不過画上的双峰已经被摸掉... 找一本玄幻小说男主有一张画像一张女子画像是男主的梦中情人,男主是先帮到画中女子的妹妹后来有救了姐姐姐姐女扮男装的时候,男主还把她的画像送给了她不过画上的双峰已经被摸掉了颜色 姐姐是谁水属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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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天之路有类似情节不过画中女子没有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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