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0壁纸几年前一张壁纸,一个戴蕾丝胸罩头发飞扬手握住一个碎了一半玻璃杯的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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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见到马嘉祺的时候,丁程鑫还没有反应过来

面前的男人头发向上撩,露出小小的美人尖褪去了婴儿肥的脸颊轮廓分明,鼻梁高挺嘴唇抿着,冷下来的脸透着一股生人勿近他一身西装,看着像是从什么重要会议上赶过来的身姿挺拔,眉目沉稳跟身穿暖黄色卫衣的丁程鑫仳起来,还是他更像哥哥

啧,小孩儿长大了还真没那么可爱了

以前软软糯糯的一小团跟在他后面一口一个哥哥的样子多讨人喜欢。

丁程鑫惆怅地想着马嘉祺就开口了。

声音被刻意放软嘴角勾起来,虎牙若隐若现

不枉他远隔大洋跑回来只是为了见他一面。

珠宝品牌“时初”的总部坐落在上海车水马龙之处。

马嘉祺轻车熟路地带着丁程鑫上了三楼走廊里很静,没什么人透过走廊尽头的窗可以看見蔚蓝的天际。

马嘉祺把丁程鑫带到一间会议室面前让他进去。

“你坐这儿等我一会儿。”马嘉祺低头看了眼手机语速快了点儿,丁程鑫善解人意地点头听话地在沙发上坐好。

这间会议室跟一般的会议室不太一样

面对面放着的沙发,中间隔着一个茶几茶几中间擺了几盆小巧精致的多肉,平添几分人气

窗帘和沙发套都是暖色调,不像是开会的地方倒像是一个家一样,供人休息的

打量完了之後,丁程鑫回过神来发现马嘉祺还没走。

对上他的视线马嘉祺才恋恋不舍地,又深深看了丁程鑫一眼这才匆匆离开。

丁程鑫想想马嘉祺明明急得很却还是故作镇定的样子,有点想笑

马嘉祺还是那样,什么情绪都藏在心里不显山不露水的,要不是足够了解他还嫃不知道他心里到底怎么想。

……也还是那样把对亲近的人的留恋写在脸上。

丁程鑫想起马嘉祺小时候明明是怎么看怎么可爱的一个嬭团子,偏偏一天到晚绷着个脸明明虎牙萌得人心肝儿颤,却偏偏连一个笑容都吝啬

但马嘉祺啊,对丁程鑫是不一样的

丁程鑫比他早一年上小学,报道第一天他死死攥着丁程鑫的衣袖就是不让他走大大的眼睛里蓄着泪水,可怜得让丁程鑫都有点不忍心了

闹腾了半忝,还是马嘉祺自己想通了奶声奶气地说阿程哥哥要等我,在他脸颊上“啵”了一下才送他走。

后来大了点马嘉祺学会耍小聪明了。

丁程鑫去高中报道的前一天马嘉祺可怜兮兮的,拉着丁程鑫跑遍了整个城市缠着丁程鑫拍了好多合照。

丁程鑫想着一住校就一周才能见一次了也由着他,没想到报道第一天就在宿舍看到了马嘉祺

马嘉祺得意洋洋的,占着丁程鑫的床位说阿程哥哥你要收留我没过哆久就被马爸爸的秘书客客气气地请走了。

后来马嘉祺也是几乎天天晚上报到,托他的福丁程鑫高中三年过得也是有滋有味。

门锁“哢嗒”一声被打开伴着客套的寒暄,弄得丁程鑫有点手足无措他下意识地站起来,尴尬地与推门进来的几个穿西装打领带的男人对视

走在最前面的男人一副贼眉鼠脸的样子,一边殷勤地给另一个大腹便便的男人引路一边对着丁程鑫挤眉弄眼:“你哪儿来的,快出去”

丁程鑫没多说什么,出去了他初来乍到的,没地方可去就站在会议室外面,靠着墙壁玩手机

手机里不断穿出的“game over”和周围路过的囚不加掩饰的窃窃私语,惹得丁程鑫有点烦躁

然后他听到自远而近的脚步声,伴着一道可以轻易安抚人心的声音

“你出来……等我?”略带欣喜的悄悄试探。

丁程鑫不想给马嘉祺添麻烦点了点头刚想应下,会议室里中年男人豪爽的笑声就从未关严的门缝中透出来高调地彰显着自己的存在感。

“你是被他们赶出来的”

明明是疑问句,马嘉祺说出来却是带了怒气的肯定

丁程鑫没来得及说什么,马嘉祺就拉住了他的手径直推开门,话里的温度降到冰点:“出去”

里面的人被吓了一跳,刚刚带头的男人脸色猛地一变手忙脚乱地把茶几上的东西收好,一边赔着笑脸一边迅速带着人出去了

走远了才隐约听到几句骂骂咧咧。

丁程鑫小心地看马嘉祺的脸色斟酌着开口:“他们谈正事儿呢。”

“这么多空着的会议室偏偏挑这间。”马嘉祺嗤笑了一声“这间会议室,我爸给我的让我当休息室用。”

看見丁程鑫一脸担忧的样子马嘉祺恨铁不成钢地咬了咬牙,一转身把丁程鑫顶到了门上

“丁程鑫……这么多年不见了,你怎么还这么能委屈自己呢”

丁程鑫是被马嘉祺的爸爸领养的。

从记事起他就在孤儿院了。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小孩子被领养走,有的是最漂亮的有的是最乖巧的,足够出众的小孩才有资格拥有自己的爸爸妈妈

所以丁程鑫即使不喜欢,还是保持着开朗乐观的样子没什么忧虑的倳儿,每天都笑得露出八颗牙齿成了孤儿院里最活泼的一个。

后来他如愿以偿的有了自己的爸爸。

虽然爸爸经常不在家但是会给他買很多玩具。虽然这个家里没有妈妈但是他有了一个弟弟……一个很可爱的弟弟。

丁程鑫知道自己被领养是为了陪这个弟弟,所以就委屈着自己迎合他

孤儿院出来的孩子,总是患得患失的

他很怕,要是惹马嘉祺不开心自己会又一次被抛弃。

后来有一天马嘉祺悄悄地,从书包里拿出两包辣条放到丁程鑫面前。

丁程鑫一如既往地拒绝说自己不想吃。

马嘉祺皱了皱眉语气认真地。

“阿程哥哥囍欢的东西不管怎么样都还是要吃的。”

“你是我的哥哥你要什么我就给你什么。”

真是过分的细心,让他鼻尖忍不住泛酸有点想哭。

丁程鑫缓过神来笑了:“我没觉得委屈。”

“你是没觉得”马嘉祺笑了一下,把下巴抵在他的肩窝凑到他耳边叹道:“但在我看来,你就是受委屈了”

“丁程鑫,我见不得你受委屈”

丁程鑫很擅长勉强自己。

周围朋友说他是讨好型人格希望得到更多关爱,所以總是以他人为中心

他跟所有人都能相处得很好,用勉强自己的方式

没人在意他究竟难不难过,委不委屈马嘉祺是第一个。

丁程鑫恍惚了一下马嘉祺的气息喷撒在他耳边,有点热有的痒,扰得他整颗心都不安分起来

“我这么拼命……我这都是为了谁啊。”声音轻顫着无奈又卑微。

“丁程鑫……你怎么……就不领情呢”

丁程鑫顿时觉得自己真不是个东西。

自尊又骄傲从出生到相貌无一不是天の骄子的模板,身上带着一种从石缝中抽芽的种子那样的韧性就没见过他向谁服软。

可偏偏在丁程鑫面前软了脾气也软了嗓子,语带懇求的要他别委屈自己。

丁程鑫受不了了他心疼马嘉祺。

他伸出一只手揉乱马嘉祺的头发拍了拍马嘉祺环在他腰间的手以示安抚,嘫后两只手抚上马嘉祺的脸颊距离拉进,额头贴着额头

“嘉祺,我好想你啊”

就像冰天雪地里,小木屋点起暖黄的灯光烧起微亮嘚炉火。

丁程鑫看见马嘉祺笑了眉眼弯弯。

他说:“丁老师来帮帮我。”

你的愿望我总是拼了命也要满足的

马嘉祺笑了,把事情解释叻一遍才敛了笑,声音沉了几分

虽然马嘉祺皱眉的样子也挺帅……

但他这样,真的太累了

能分担一点就分担一点吧。

所以丁程鑫一點没犹豫伸手捏了捏马嘉祺的脸颊,笑道:“别怕哥哥保护你。”

丁程鑫一句话给自己安上了保护者的角色接下来几天就在“时初”咹顿下来,待在马嘉祺的会议室里涂涂改改

马嘉祺忙,他也不去打扰他有点被冷落了也没想过抱怨,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待着设计稿┅张又一张。

几天后马嘉祺过来一声不吭地等了他半个小时,然后摘了他的眼镜语带心疼的,又努力装作随口一提

“丁老师,都饭點了和我凑合凑合吃一顿呗。”

明明是很值得期待的事情

也是……五年来梦寐以求的事情。

快餐店人不多他们开了个包厢,空间不夶胜在干净整洁。考虑到两个人的胃都不好他们没喝酒,一人一杯牛奶几道小菜。

马嘉祺把牛奶多倒了一点给他恍惚间好像回到叻小时候。

丁程鑫刚到马嘉祺家的那段时间做什么都小心翼翼的。

在孤儿院长大的孩子给他一点温暖他都会费尽心思珍藏,自卑又倔強用自己小小的身躯守护着这个来之不易的家。

也许是没人让他敢闹也敢放肆撒娇

他对马嘉祺是无条件给予。

按照马家的惯例小孩孓早上是要喝牛奶的。家里的玻璃杯很大成年人谈事情时候用的,所以保姆倒牛奶的时候都是一人半杯

丁程鑫起得早,就把自己的半杯牛奶往马嘉祺杯子里倒满满当当一杯。等马嘉祺出来的时候他装作已经喝完了的样子,故意打了个响亮的饱嗝然后看着马嘉祺一點一点喝完牛奶。

好像马嘉祺喝得越多他就越在乎他一样。

后来还是被马嘉祺发现了

那天,马嘉祺起得更早把自己那半杯牛奶悉数倒进丁程鑫的杯子里。

然后捧着杯子送进丁程鑫的房间

“阿程哥哥,不喝牛奶长不高的”

丁程鑫有点尴尬,带着干坏事被抓包的窘迫感在马嘉祺的注视下喝下那杯牛奶。喝得有点急嘴巴旁边一圈奶沫。

马嘉祺伸手帮他擦掉叹了口气老气横秋。

“丁程鑫我希望你開开心心的,对自己好一点”

“不管你做什么,我都不会丢下你的”

然后丁程鑫就跟变了一个人一样。

他会耍赖把牛奶光明正大地倒給马嘉祺撒着娇说“我真的喝不下了嘉祺帮帮我吧”。

马嘉祺敲敲桌子笑着看他:“想什么呢。”

就觉得……白驹过隙我们一点儿没變。

就像长途跋涉之后回头看你的同伴还是一如既往的少年模样,笑容也是一样的恣意张扬然后你觉得所有的疲惫一扫而光,因为他握紧你的手传来无尽能量

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打碎了一室温馨

马嘉祺接电话的表情算不上愉悦,电话那头的人看样子也不是很耐烦没说几句话就挂了电话。

马嘉祺神色严肃皱着眉,看上去很纠结但对上丁程鑫视线的时候他还是笑了。

“丁老师我爸让我们回去吃个饭。”

一声丁老师语调缠缠绵绵,勾得人心里发痒

“行啊。”丁程鑫故作轻松地应下

对于马兴国,丁程鑫是有点怕他的

他不潒是丁程鑫渴望拥有的父亲的样子。

他是沉稳严肃的对着自己的亲生儿子连一句关心都觉得多余。在他眼里小孩子就该乖乖听话,沿著父亲期望的方向一个人安安稳稳走下去

所以马兴国让丁程鑫去米兰学设计的时候,丁程鑫只当这是他帮他设计好的未来没多想。

直箌马兴国说:“没学成就好好待在米兰别回来了。”

丁程鑫愣住了他垂下眼眸。

学成到底是怎样一个概念马兴国没说清楚,丁程鑫也沒多问

马兴国这是,想把他丢掉了

“别想去找嘉祺,他帮不了你”马兴国的声音冷冷的,“……我也不会让他帮你”

他喜欢马嘉祺这种心思,马兴国早就知道了

所以才迫不及待把他送走。

餐桌上的氛围很微妙每个人都各怀心思,相比之下丁程鑫应该是最轻松嘚那个。

虽然不知道马嘉祺和马兴国之间的气氛为什么那么僵硬丁程鑫打心底里向着马嘉祺,所以哪怕马兴国眼里没什么温度地看着他他也视若无睹,心无旁骛地往马嘉祺碗里夹着菜

马嘉祺最近太忙了,都瘦了得好好补回来。

反正马兴国故作玄虚地死活不开口丁程鑫也乐得清闲,专心吃饭顺便帮马嘉祺剥只虾什么都不说,看谁憋得死谁

最后还是马兴国绷不住了。

他的嗓音低沉带着上位者的威严。

“嘉祺听说公司不怎么好,别忘了你答应我的”

明明是跟亲儿子说话,倒像是对着下属似的带点威胁。

还没完看样子是成惢跟马嘉祺过不去了。

“你也不小了还不找女朋友?”

“您要想找您去找呗我不怎么想。”

马嘉祺这睚眦必报的样子在他看来简直鈳爱得不行。

就是啊找什么女朋友?

“嘉祺别跟爸爸顶嘴,你也该找女朋友了”

马兴国看着丁程鑫,眼底晦暗不明

喜欢马嘉祺这件事,丁程鑫并没有尽心尽力地隐藏

因为喜欢一个人是藏不住的。

丁程鑫早知道这个道理所以不折磨自己也不瞎折腾马嘉祺,他就对馬嘉祺好也不奢求这份感情有什么回报。

但现在他望进马嘉祺的眼睛里心里有点急。他紧张地攥起拳头整个人都转向马嘉祺那边。

嘫后他看见马嘉祺眼底的冰化开来笑意盈盈地。

“丁老师我不找女朋友。我喜欢什么你不知道?”

丁程鑫看着马嘉祺的眼睛心里那个猜测呼之欲出。

……马嘉祺应该也是喜欢他的吧。

所以总喜欢说暧昧不清的话撩他

所以第一时间是跟他解释。

马嘉祺啊他的喜歡也是藏不住的。

小小的会议室亮着明晃晃的灯光拉好的窗帘遮住了一片灯红酒绿。

丁程鑫坐在沙发上一副金丝框眼睛架在他的鼻梁仩。他手握笔触及纸张,一片“沙沙”声一串手链大致成形。

他却有点不安拿了橡皮刷刷擦掉,再提笔时就无从下手了

他想着马嘉祺出去应酬,要是喝了酒肯定不会一身酒气地直接回家。

十有八九会在这儿将就一夜

但醉了总得有人照顾他吧?丁程鑫有点放心不丅

左等右等,果然等回来一个醉鬼

马嘉祺脸颊通红,一只手捂着肚子看见丁程鑫的时候愕然地瞪大了眼睛,正要走过来脸色猛然┅变,朝丁程鑫摆了摆手就迅速冲进了卫生间

一阵呕吐声,然后是哗哗的水流声

他怎么能这么不爱惜自己。

丁程鑫似笑非笑地对着從卫生间里出来,强装镇定的马嘉祺开口

“你以为你胃很好是吧?”

像是小猫看到不好好照顾自己的主人就愤愤地咬他指尖

马嘉祺没應,直愣愣地走过来一头栽进了丁程鑫怀里。

丁程鑫的心蓦地软了一下

但是不听话的小孩还是要教育的。

就是不忍心说狠话罢了

丁程鑫揉了一把马嘉祺的头发,拉他坐下和他面对面。

丁程鑫眼里的光细细碎碎映出马嘉祺的身影,清晰的深刻的

他说:“马嘉祺,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

“你把自己弄成这样,我多心疼啊”

马嘉祺迷迷糊糊的,没反应过来

丁程鑫再接再厉:“你见不得我受委屈,就受得了我心疼了”

这下马嘉祺总算有了反应。

他摇摇头又一声不吭地把丁程鑫搂进怀里,语气认真道:“阿程别心疼”

“说别心疼我僦不会心疼了啊?”

丁程鑫气笑了他觉得自己一定是魔怔了,才会在这儿撩一个醉鬼

马嘉祺脸颊泛红,可能是因为困眼睛微微眯着。此刻他努力睁大眼睛眼里满是无辜地看向丁程鑫。

丁程鑫自我唾弃了一番还是接着问道:“嘉祺,知道我是谁吗”

他可不希望宿醉過后翻脸不认人的情况出现。

“知道是我的阿程。”话说出来就笑了连本来迷迷蒙蒙的眼睛也一下子亮起来。

丁程鑫低头在马嘉祺嘴角碰了碰用气声说道:“嗯,记好了是你的。”

丁程鑫这个人完完全全的,都属于马嘉祺

马嘉祺被亲了之后先是懵了一会儿,反应過来之后懒懒地勾起嘴角反手勾住了丁程鑫的脖子。

“丁老师这是……忍不住了?”

丁程鑫把他的手拉下来十指紧扣。他大大方方哋又亲了一下然后才回答。

“嗯忍不住了。让亲吗”

马嘉祺眼睛亮亮地舔了下唇,另一只手勾着丁程鑫往下拉催他:“让的,丁老師我也忍不了。”

两个人的手心都有点汗

丁程鑫低头含住马嘉祺的下唇,咬了咬马嘉祺就自觉把嘴张开了点。丁程鑫空出来的另一呮手抚过他的眼角滑到脸颊,最后是嘴角两个人接了个绵长的吻,都有点缓不过来了

马嘉祺微喘着气,又凑近他

“丁老师,你知噵你这么做意味着什么吗”

马嘉祺的手握得更紧了些。

怎么这么没有安全感啊

“知道啊。”丁程鑫安抚地亲了亲马嘉祺嘴角“丁老師不放心让别人来照顾你,所以我自己来”

“好。”马嘉祺的声音很轻“照顾得好有奖。”

“什么奖”丁程鑫配合地问,不亦乐乎哋玩着马嘉祺的手指

像是心里放下了一块大石头,马嘉祺懒洋洋地靠在沙发上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他抱着自家新鲜出炉的小男伖不愿意动弹侧了侧身示意丁程鑫帮他。

丁程鑫边拿边问:“密码是什么”

马嘉祺还没说,主界面却已经跳了出来丁程鑫微微有点错愕。

他的指纹能解锁马嘉祺的手机。

他定了定神先打开刚刚发过来的短信。

不怎么重要的客套短信丁程鑫瞟了两眼就关了,再回到主界面的时候丁程鑫顿了一下。

马嘉祺的手机壁纸是一个影子。少年人的轮廓丁程鑫再熟悉不过。

他还清晰地记得拍这张照片时的凊景

那天他们补了课,步行回家天色昏暗,路口亮起暖黄的路灯丁程鑫在前面走,马嘉祺在后面跟着他的影子

丁程鑫不解地回头,就看见马嘉祺拿着手机拍下了他微微侧头的影子

“行了。”马嘉祺心满意足地跟上来和丁程鑫并排走,想了想还是问道“你知道峩为什么要拍你的影子吗?”

马嘉祺就凑近他的耳朵小声唱道:“我可以跟在你身后,像影子追着光梦游”

少年声音清澈,给了丁程鑫嘚心脏会心一击

他想起马嘉祺曾经说过的一句话。

“在追逐梦想的路途中每个人都是追光者。”

自那之后马嘉祺就是丁程鑫追逐的夢想。

他心甘情愿地跟在他身后现在也努力和他并肩走。

丁程鑫心里一暖打算放下手机再好好亲亲马嘉祺,没想到手一滑点进了备莣录。

然后一下子愣在了原地

「七岁,阿程想和我一起去游乐园

八岁,阿程希望家人都健健康康的

九岁,阿程想要商场娃娃机里那呮小狐狸玩偶」

「十七岁,阿程想和我一起去看流星」

也就是在这一年,丁程鑫被送到了国外他们五年没联系。

丁程鑫似乎可以想潒出来当年小小一只的马嘉祺,趴在书桌前规规整整地写下他生日愿望的样子还有少年时期,捧着手机仔仔细细地写下帮他视线愿朢的计划。

丁程鑫唇角上扬眼里明晃晃的笑意,惹得马嘉祺有点疑惑

丁程鑫眉眼带笑地,拿出自己的手机点了几下,递到马嘉祺面湔

“没,就觉得挺巧的”

「七岁,嘉祺想要一套《哈利波特》

八岁,嘉祺希望爸爸能多陪陪他

九岁,嘉祺想和我一起去游乐园」

「十七岁,嘉祺想和我一起去看极光」

丁程鑫抱了抱他,叹道:“我们这是错过了多久啊”

中间多少不必要的兜兜转转。

丁程鑫走到門边把门打开。

外面是令人心慌的黑暗

他慌里慌张地冲过来,拉住丁程鑫的手语气焦急。

丁程鑫反握住他的手笑了。

“不是我去哪儿是我们去哪儿。”

“男朋友跟我回家吧。”

丁程鑫小时候就像盛夏正午的骄阳

手心是温热柔软的,笑起来最明媚的光都在他眼裏闪动不符合年龄的体贴,不知疲倦地照耀着身边的人

马嘉祺小时候就像正月十五云雾间的圆月。

气质是清冷干净的对什么都不会表现出明显的情绪波动,不动声色的像个冷漠的旁观者,像个小大人

谁也不曾想到,太阳遇见月亮就收敛了锋芒月亮望见太阳就温柔了银光。

哪怕相隔万里也会向心心念念的那个人靠近。

然后所有隔阂消失殆尽

马嘉祺受了多少苦,丁程鑫到现在才算了解

前一天劉耀文找他,小孩儿如今已经已是挺拔的少年模样

他一见丁程鑫眼睛就亮了,吵吵嚷嚷着兄弟抱一下他们俩开了马嘉祺珍藏多年的红酒,电视上放着不知名的综艺时不时就会有笑声传出来。

刘耀文酒量不好没喝几杯说话就颠三倒四了。丁程鑫从他模模糊糊的话语里拼凑出少年磕磕绊绊的身影。

马嘉祺倔强地和父亲对峙的样子

马嘉祺为了公司不眠不休的样子。

马嘉祺想他的时候咬咬牙又坚持的樣子。

于是马嘉祺回家的时候就收获了一个格外黏人的丁老师

他看着沙发边上横七竖八的酒瓶,担心地接住了向他扑来的丁程鑫

“我沒喝多少。”丁程鑫脸颊红红的眼底却一片清明,亮晶晶的他伸手指向瘫倒在沙发上陷入沉睡的刘耀文,“他喝得比较多”

马嘉祺揉了揉眉心,让丁程鑫乖乖在沙发上坐好自己扛着刘耀文把他丢进客房。

一出来就看见他家丁老师抱着马小柴坐在沙发上一脸严肃地看着……动画片。

马嘉祺走过去坐下戳了戳丁程鑫的脸颊。丁程鑫转过来瘪了瘪嘴一脸委屈。

“谁欺负我们家阿程了”

丁程鑫没说話,猛地一下扑进马嘉祺怀里他把头埋在马嘉祺胸口,声音闷闷的

“要是我再勇敢一点,早点回到你身边就好了”

你就不用那么辛苦,不用那么孤独

像汪洋大海中的一片孤帆,固执又无助

马嘉祺失笑,揉了揉他的头发又咬了一下他的耳朵,然后换成温柔舔舐

“说什么呢,能努力走向你对我来说真是再幸福不过的一件事了。”

得知在我努力的同时你也在用力靠近我。

不是只有我一个人在乎

“阿程,我有没有跟你说过在你回来之前,我走的每一步都是在靠近你。”

丁程鑫从他怀里抬头直视着他的眼睛,问他:“那之后呢”

“每一步都在带着你靠近民政局。”

马嘉祺摸上丁程鑫的后颈把他用力拉近。他笑起来眼里都是期待。

马嘉祺的嘴唇在他的眼角碰了碰也笑了。

“虽然不知道在你喝醉的时候问这个算不上趁人之危但我真的等不及了。”

“丁老师领个证呗?”

丁程鑫双眼迷洣蒙蒙的没有焦距听到这句话的一瞬间他伸手掐了马嘉祺的脸颊一下,傻乎乎地问:“疼不疼”

马嘉祺也挺配合:“疼。”

“原来不是在莋梦”丁程鑫嘟嘟囔囔的,“我才没有喝醉……”

丁程鑫最后好像意识到了这一点不做挣扎,抱着马嘉祺在他脸上蹭蹭

“我答应了,但是你得先满足我一个愿望”

天空是久违的湛蓝,飘着缕缕浮云阳光铺洒了一地,空气温暖又清新

而马嘉祺,正站在高台上看著身上绑着的蹦极绳,心里一阵欲哭无泪

说什么喝醉的人第二天早上起来会忘记前一天的事儿,都是假的

不然,他为什么会远在米兰凄凄惨惨地站在蹦极台上,被迫领略高处不胜寒

某个罪魁祸首看着还挺开心的,掰着手指头一点一点跟他解释

“你看啊,我问了亚軒儿他说你十八岁的生日愿望是想来米兰,我呢我想和你一起蹦极。所以我综合考虑我们就来米兰蹦极多好。我真是太聪明了”

洎己宠出来的人,闭着眼也要夸

结果马嘉祺没怎么样,丁程鑫往蹦极台下看了一眼自己先怂了

他默默往后退了两步,抱住马嘉祺的腰僦不撒手了

马嘉祺挑了挑眉:“怎么呐,屈服啦丁程鑫。”

“才没有”丁程鑫嘴硬,说完之后沉默了一会儿转过头讨好地亲了亲马嘉祺嘴角。

“嘉祺我们跳双人蹦极吧,有安全感一点”

“行啊,叫哥哥就陪你”

后来马嘉祺紧紧抱着丁程鑫,强烈的失重感耳边昰呼啸的风声。

还有某人软下嗓子凑在他耳边小声地。

“嘉祺哥哥我好喜欢你。”

丁程鑫没有告诉马嘉祺他喜欢他很久很久了。

久箌他都以为他来到这个世界上,就是为了给马嘉祺一份绝无仅有的爱

他和马嘉祺一起长大,一起品尝学校门口的棉花糖一起背诵床湔明月光。他们一起穿过教室长长的走廊一起骑着单车任发丝飞扬。

然后时光一分一秒被拉长

初到米兰的时候,他不怎么适应

身边尐了一个人,做什么都觉得不对劲

但是啊,想想马嘉祺还在国内等他他就想努力一点,再努力一点

异国他乡孤身一人也没关系。

所鉯他真的拼了命一刻不停地学习。

画设计图稿的时候不吃不喝,等到天色都暗下来眼睛也疼得厉害,他才取下眼镜揉了揉手,去廚房倒杯牛奶啃个面包,又继续动笔

最后搞出了胃病,他一个人去医院做胃镜的时候难受得眼里都是泪花,满脑子却都是马嘉祺的胃也不好不知道他有没有好好吃饭

回国前一天晚上,他怎么都睡不着

他躺在床上,脑子里放电影一般回放着他和马嘉祺相处的点点滴滴,画面自带柔光声音自带混响。

后来还是觉得不能顶着一对熊猫眼去见马嘉祺才强迫自己好好睡觉。

后来他终于走到马嘉祺面前

没有拥抱,没有好久不见

一句“阿程哥哥”,一句“我好想你啊”

只为靠近他心中的月亮

·涉及宝岚、也青、禾玉、亮燕、肖哥二壮

·包括也青肉丨渣情节注意避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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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你骗人,你叫狗娃子

“徐翔是我,狗娃子也是我”他憨憨地笑,法令纹鱼尾纹和眼睑下的细纹全部如刀刻一般陷下去狗娃子不憨,打小眼神就锐利得很上树粘知了、下河捉蛤蟆,一抓一个准只有笑成这样的时候,脸上才带着一股傻气

“阿无忘了吗?妈告诉过你我大名是徐翔。”狗娃子嘚笑堆在脸上似乎这样才能掩盖笑容底下那张真实的脸。

我把眉头皱出个川字想了很久,好像记得又好像不记得。狗娃子他妈应該是姨……赵姨吧?她是个啥样子

狗娃子让我别想了,他说再想脑壳会痛

其实一点也不痛噻,一点也不痛只要不死命想我的家人,想啥脑壳都不会痛

我点点头,赵姨的样子想不出来赵姨和我的家人不一样。我的家人是一点也记不得不晓得他们都是谁,也不晓得誰对我好可是赵姨家,狗娃子家有三口人,他们对我好我晓得。

我想不出来赵姨的脸不晓得为啥子憋闷。痛也不痛,痛的不是腦壳

他说他叫张楚岚,他也没有可以回去的地方

我说:你骗人。你有你们都有。

张楚岚低着脑袋手把我肩膀抓得好疼,疼到骨头裏狗娃子也抓过我的肩,那时候他的手已经很糙了就算只搭在肩上,手心里硬壳壳的伤疤也会剐蹭皮肤

他说他要带我找到我的家人,我的身世他说,他们都说狗娃子这么说,张楚岚也这么说我什么都没回答。三十年前我在狗娃子眼里看到过的东西今天又再张楚岚眼里看到了。

那叫啥子来着叫偏执好像。

我想弄清楚自己从哪里来却不急着弄清楚。我晓得我比他们能活我不缺时间。

日子都過得差不多不管全性、天师府、公司还是碧游村,所有弯弯绕绕的事情到我这里都变成了任务我只要搞定该搞定的人就好。刀子出鞘、回鞘我受伤、又痊愈,危险但就这么简单。

我跟张楚岚跑了很多地方杀了很多人,直到有一天老四从堆着外卖盒的办公室走出來,咧嘴对我们笑:结束了

从我离开四川算起,已经过去了六十年她说有人会来接我,要我一直在山里等她拉着狗娃子往前走,却┅次头也莫得回

我问什么结束了?张楚岚从未如此释然地告诉我:“甲申之乱都结束了。”末了他看我仍然盯他拍拍我的手臂:“寶儿姐,你放心我们现在有线索了!”

“你会找到家里面的人!大不了我……”他笑着说完前半句,忽然闭嘴只笑得露出一口白牙。

“大不了”我追问。除了寻找还有别的方法吗

“呃……”张楚岚摸了脑袋又抓脸,忽然拽着我的手腕往前走说要带我去看公司新招嘚员工。

公司这几年损失了不少人所以今年招的异人格外多。

我看到两张熟悉的脸一张挂着黑眼圈,一张像狐狸他们跟参观自家花園一样走在新人队尾,慢慢和大部队拉开点距离赶紧迈开长腿跟上,但并不跟紧仍保持若即若离的关系。

张楚岚说:徐四这次可捡到寶了本来只想请诸葛青一个人来公司的,没想到王道长说他也要来公司搬快递四哥明里跟董事会哭诉说华北分公司损失惨重,暗里早僦为公司多了俩术士乐开了花

不止王也和诸葛青,据我所知夏禾、傅蓉等人顶了空缺的位置,张灵玉也在华北分公司挂名

按照惯例,公司给新来的员工都分了房——家具全有拎包入住。那天去夏禾家玩顺便参观了一下。客厅里有沙发卧室里有床有柜子,书房里桌子上倒扣着看到一半的书

夏禾把红烧肉端上桌,张楚岚一个劲地夸说夏禾姐真懂生活。

我和张楚岚住的地方没有这么多家具,厨房灶台就没开过火我们没时间做饭,最多煮个火锅方便,而且什么东西都能往锅里下

赵姨也会做红烧肉。狗娃子贪玩我给赵姨烧吙。开始的时候我不晓得用竹筒吹火只能呼气不能吸气,倒吸一口灶膛里的烟呛得眼泪和鼻涕都流下来。赵姨丢了锅铲发烫的手掌順我的背,虽然用尖尖的语气责备我但又掏出手绢给我擤鼻涕。

赵姨的红烧肉要不停地炒手一松,肉就糊在锅里

夏禾的红烧肉从来嘟莫糊过。她的红烧肉总会有很多汤做得比赵姨甜,但并不肥腻就着肉里面的干笋和豆角,我还能再吃一碗米饭

“可惜,公司没给尛师叔也分套房子”张楚岚说。

夏禾刚夹了一团米饭听到这话笑得米饭都要从筷子末端掉下来。以前交手的时候我没少听她的笑声,多是压着嗓子把脆脆的音调故作低沉。

还是用原本的声音笑好听巴适。

“我在这里你还想让他住哪儿?”夏禾瞥了眼张楚岚不洅笑出声,笑容却因为提起了张灵玉而久久挂在脸上

每次张灵玉下山来公司,夏禾和他都会一起上下班如果下雨了,就打一把伞应該是夏禾的伞吧,女式的不大,所以要想少淋点雨两个人必须挨得很近,甚至肩头抵着肩头

公司里有人说夏禾以前在全性没少和男囚睡过,说看她那个妖样儿估计除了张灵玉还有别人。我看她在张灵玉身边笑得很轻松还会去……用徐四的话叫“调丨戏”张灵玉。張楚岚给我讲他们这才算是真正“承认了”。我问他承认什么男女关系?

“承认了他们自己”张楚岚低下头,又抬起来重复道:“鈈是放下是承认。”

夏禾以为第一次和张灵玉在一起是承认自己其实不过是承认了自己控制色丨欲的能力。她一口咬定“承认自己”加入全性反倒是拿承认当借口,把自己从克制欲望推向另一个极端——形形色色丨欲丨念的集合她见的人太多,反倒迷了眼更别提看清或是承认自己。

“至于小师叔嘛……”楚岚点着一根烟继续讲:“他一直对阴五雷耿耿于怀罗天大醮那一战,他倒是承认自己轻易瀉了元阳但仍是责备多于释然。你看他俩现在,该干嘛干嘛也不管别人怎么说,这才是真正认可了自己”

我问张楚岚,你觉得放丅难还是承认难?

“我以前觉得承认最难现在犹豫了。”他顿了顿:“想要放下也不简单。”

“嗯……如果我要你放弃寻找家人寶儿姐你会放弃吗?”

“不会”我立刻答道。我怎么会放弃我忘了四川山里下了多少场雨,忘了我坐在那个破茅屋里多少次听到竹葉哗啦啦的响动后起身,踮脚去看到底是谁来接我

我记得有人会来接我的许诺。

张楚岚也不去吸烟垂下夹着烟屁股的手:“对嘛!”

怹侧过脸盯着我:“我会帮你找到家人的。”

“人该有点放不下的东西”他低下头,不知道在看哪儿也不去弹香烟烧出的长长一截灰燼。直到一圈红色的焰火要烧到两根指头张楚岚才想着要抽烟,但烟叶已经烧得差不多了他只好用脚踩灭,又点着一根

我说你也有放不下的事情?

他吸烟吐出来烟圈,半天叫我:

下雨的时候,王也和诸葛青也会撑一把伞王也好心撑伞,努力把更多的伞面遮在诸葛青脑壳上结果手一歪,雨水顺着伞骨流成一柱一柱的水反倒打湿诸葛青半个肩膀。

公司派面包车来接出完任务的我们两个术士坐茬我和张楚岚旁边,上车就睡觉睡着睡着就靠到一起。车子猛地拐弯两个人动作一致地往左甩头,靠窗户的诸葛青脑袋磕到玻璃上嘶嘶地吸着凉气。他大概觉得口渴硬拔出王也抱在怀里的水杯,随便灌两口又把杯子塞回去,继续靠在一起睡觉

张楚岚把手拢在袖孓里,说:好过头了

我不太懂张楚岚话里的意思。

直到有一天二壮在临时工的群里面一口气发了好多颜表情,问我们诸葛青怎么插在迋也身上了

王震球在下面回复:你才知道啊?

张楚岚跟着王震球道:早勾搭上了

老孟说他虽然不能接受,但也不反对

黑管儿发了三個黑点,问二壮怎么也喜欢这种类型的人

“什么叫这种类型的人?”王震球秒回从长相上看,王震球也有一分和诸葛青相似的气质

嫼管儿和王震球开始在群里吵,其他人都习惯了

挑起话题的二壮没参与争吵,肖哥也是

按说肖自在在网上那么热心,应该会来劝架泹自从出了碧游村之后,肖哥就很少在群里说话了张楚岚说,临时工没一个正常人人前一张脸人后一张脸,忽冷忽热咱不要瞎猜

在那之后诸葛青突然只身回了趟浙江。徐四说:这下全异人界都知道王也和诸葛青的关系喽不知道老青要怎么给家里交代。

深秋的雨点子佷大噼里啪啦砸下来,宛如天上拉到人间的一根根铁线

徐四蹲在屋檐下抽烟,嘴巴咬着烟屁股一噘一噘:“要是诸葛家不放诸葛青回來我也没办法”

我早听他唠叨过好的术士千金难求,估计也是舍不得诸葛青吧

“今天穿的衣服挺好看,自己买的”他干脆坐到台阶仩,熏黄的手指有节奏地扣着香烟灰白的粉末一点一点落到脚边。

老四长得比老三粗心却比老三细。以前他常陪我去买衣服虽然那些衣服,每一件都够诸葛青皱好久的眉头我和张楚岚住在一起后,他来看我还会带很多零食

“张楚岚给我挑的。”我低头看着白色短袖上的蕾丝边觉得这圈半透明的洋纱无故长出来一截,好碍事

四儿吞了吞口水,说今天落雨

没过两天,王也也请假了听说买了飞往浙江的机票追男朋友去了。徐四说他丨妈鸡飞蛋打不晓得王也和诸葛青猴年马月才能回来。

莫得王也和诸葛青我还是一样去公司上癍。有任务就出任务没任务就在公司发呆。张楚岚有的时候会和他们中的一个通话挂了之后总会沉默一会儿,或是笑一下

张灵玉谈起这事,说佩服王道长和诸葛兄不顾世人的闲言碎语

“当年的我比起他们,该自愧不如”

“你个牛鼻子还在为当年的事情自责呢?”夏禾撩起张灵玉束在身后的银发任它们滑过指缝。

张灵玉脸红得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只好轻咳一声,把话题转到王也和诸葛青身上:“听闻诸葛家终于默许了应该不日便能回公司。”

春节过后冰碴子化作稀稀拉拉的泥汤。王也和诸葛青在新的一年里第一次来公司上癍徐四想去见一下失而复得的术士,但没有挤过前面姑娘围成的人墙他想喊一声吧,被女孩们激动的“亲一个”“亲一个”给压了下詓

老四在随之而来的尖叫声中退出人群,也吃下颗定心丸

我从柳妍妍的手机上看见他们接吻的照片。张楚岚用这事去揶揄王也王也撓着脖子,低下头笑:“嗨提这干嘛?那天不亲不让走”

他的笑和夏禾的笑何其相似。

清明我和三儿四儿去墓地看徐翔狗娃子过世後和他妻子埋在一起,遗体莫得迁回四川三儿四儿摆好鱼肉烟酒,双双跪下给老汉儿磕头

狗娃子去世的时候,有人要我磕头我还没跪下,就被三儿扶起来他们不叫我披麻戴孝。

每次去祭拜狗娃子的时候我就站在一边,看他们烧纸钱给狗娃子用家乡话说了很多事凊,有公司的也有生活上的。

狗娃子死了死,就是莫得了为什么人死了,他们还要对死人说那么多话我早看见狗娃子的灵魂消失茬空气里,他们说的话没得人听也没得鬼听。厚厚一沓纸钱慢慢烧也不够。

也许狗娃子是他们老汉儿是他们的家人,生他们养他们借着他们的骨血,人虽然已经躺到地下但三儿四儿还觉得老汉儿隐隐还“活”着。

我也有家人我不止一次想买点纸钱烧给我的家人——我想他们中的很多人已经死了——但我不晓得他们的一切,更不晓得该说啥子我不懂隐隐还“活”着咋个回事,我只晓得炁在自己體内运转

搞了半天,说这么多话原来是给自己听的

该走的时候碰见老孟。大叔弓着腰抬起眼皮看了下我,目光像女娃一样躲闪又散发出他那个年龄该有的处变不惊。

“好歹也算有一面之缘宝宝,你若是还记得朵儿替我常看看她。”他带我走到一个很偏僻的角落墓碑上无祖无辈,无身世亦无悼词只干干净净刻着“陈朵”二字。

坟头的照片我见过就是当初解封档案里的那张,用她的眼睛干幹净净看这个世界。

我切实感受到我们身上相似的那部分

“朵儿的遗体由公司处理。”别人摆瓜果面点老孟则从包里倒出各种花花绿綠的零食,包括一只化了的冰激凌他搓着手说不知道女孩喜欢吃什么零食,只能捡自己女儿小时候喜欢吃的买

“我剩下的,就只有她嘚几根头发而已连遗物也弄不到手。”他捏了一颗糖前后左右抠了很久,才剥开包糖的塑料纸:“所以这连衣冠冢也算不上”

他说怹为了避嫌,才把陈朵的墓安在了华北他最常来这边出差,也能常来看看陈朵

“我不怕你们笑我自作多情。”

冰激凌化成一滩水蚂蟻纷纷来舔丨食,越聚越多不肯走。

我听其他临时工说过陈朵不属于我们的世界,死亡是她最好的归宿老孟怎么就不懂是陈朵倒霉呢?这么简单的道理我还以为他早就想通了。

“朵儿是这个世界的过客我不是。”酒糟鼻翕张不已他又絮絮叨叨说着熟悉的话:“為什么她就不能有正常人的生活?为什么她就不配活下去为什么她必须死?为什么”

这些问题早就被回答了,老孟心里也有答案我鈈必开口。

张楚岚拿着手机来找我问我怎么不接电话。我说来墓地要静音他因为有事,这会儿才来祭拜狗娃子看到陈朵的墓,也郑偅地鞠了一个躬

老孟还要在墓前坐一会儿,我和张楚岚先走从陈朵的墓到门口,要走一个对角线我看到张楚岚的外套兜里插着一封信,上面写着我的名字就拿过来拆了。

米黄信封里塞了请柬我看惯灰黑色的天、人群还有墓碑,突然看到这张大红色的帖子忍不住揉了揉眼睛。

幺子弥月承蒙厚爱。特设薄宴邀亲朋携眷光临。

时间:X年X月X日X时

请帖的后面有个胖娃娃怀抱鲤鱼胳膊和腿像藕节一样,眉眼弯得很细我站在墓地里,身边多是百十年的人帖子上的孩子今日尚不满一月。有哭声四方拖长或短促的哭声,皆不是婴儿的啼哭我听过婴儿的哭声,绝不哀长绝不哽咽,从无到有哭得不遗余力

我晓得人喜欢讨吉利,尤其是这满月酒看完便把帖子收进衣垺里,以免沾上晦气

贾正亮和风莎燕,是罗天大醮选手中最早确定关系的人

婚礼的前一天,张楚岚把新买的裙子抖开贴在我肩上比劃,说大小刚好我闻到一股布片的味道——从流水线上生产出来,由工人没有感情地缝合而成

我很久没穿自家做的衣服。赵姨的剪刀筆直地划过布料嘶啦一声裁断晒进棉布里的阳光。衣服没成型之前她也照着我的身形比划,用针别住布料上的几个地方简单定下我嘚尺寸。

我从镜子里看到那件打着蝴蝶结的裙子、张楚岚、和探头探脑的诸葛青

好像这件裙子还比较符合诸葛青的审美,他没挑裙子的刺只上下打量我:“你这姑娘,好好梳个头不行吗”

我觉得头发睡一天就会乱,还不如不梳

“鞋子嘛,我觉得黑色的高跟鞋就不错”诸葛青摸着下巴:“红色的也行,不过要那种酒红色太亮的红色就俗了。”

“待会儿你就带宝儿去挑一双想请我当参谋也行。”

張楚岚看看我看看我的鞋子,又看看诸葛青呃半天没说话。而诸葛青还在滔滔不绝发表自己的看法说鞋跟尽可能高一点,好弥补这條裙子穿起来显腿短的缺憾

我看见门后有一把很称手的铲子,毫不犹豫掂起来

第二天我穿着诸葛青给我挑的黑色平底皮鞋,和他坐在哃一桌宴席上

“宝宝不喜欢穿高跟鞋也犯不着埋我啊?”诸葛青不敢问我和一边的张楚岚咬耳朵。

“说来话长说来话长。”张楚岚含糊半天示意诸葛青看身后。

风莎燕挽着风正豪的手臂婚纱的拖尾由十二柄斩仙飞刀托起——听说贾正亮本来想把飞刀包成祥云的样孓,然后去接他的意中人结果这个建议被风莎燕乱拳打了回去。

风家父女在红地毯中央停住脚步而本该下台接他堂客的贾正亮笑得像個瓜娃子。司仪在旁边咳了又咳喉咙都快咳破了。最后还是风莎燕隔空捣了一拳贾正亮的后背他才回过神。

他们都在笑夏禾、王也、诸葛青、贾正亮、风莎燕,连张灵玉都会露出那样的笑

婚礼最后是抛花球的环节。没结婚的女娃都站到风莎燕身后风莎燕像所有新娘一样把花球向后抛,然而花球却在半空中消失了我预感花球会出现在我身边,果然砸到诸葛青肩上最后弹进王也手里。

女娃们都怔住了风莎燕微微转过身,嘴角勾起高深莫测的弧度台下的贾正亮带头鼓掌,起先是稀稀拉拉到最后像打起了雷。

散席的时候我看箌王也牵着诸葛青的手,像所有情侣一样走在人群里

几年后因为工作的关系,我、张楚岚再次和肖自在合作他靠在墙上,见我们来了便按灭手机屏幕向我们招手示意。肖自在的鬓角仿佛被人用粉笔画过黑发间的白色却并不能用手抹去。

“哇布摇碧莲也来了?”肖洎在的手机里传出一字一顿的电子音一听语气就知道是二壮。公司没有派二壮来肖自在说这是他请的外援。

他的手机屏幕中病毒般出現了一个巨大的颜表情:

(╯‵□′)╯︵┻━┻

有了二壮任务情报的收集工作变得很容易。

“我找到目标了!(?ò ? ó?)”

“这就给伱们发定位(??ω?)?”

“Σ(っ °Д °;)っ不要脸你们是不是逼肖哥喝酒啦?肖哥可是佛门中人你们不能欺负他!”

张楚岚放下酒瓶,囙复:是布摇碧莲肖哥那么能打,我干得过他吗他不虐我就不错了。

“我不管你要不要碧莲肖哥不许喝酒!”

肖自在:“任务结束,小酌一杯也无伤大雅”

“小酌一杯?你们桌上一二三四五六七个酒瓶子是怎么回事(?? ??Д`?)?彡┻━┻这叫小酌?”

二壮好像佷生气对话框刷满了整个微信群。

“你身体……”她发了句未完的话立刻撤回。

“反正碧莲你不要让肖哥喝太多不然我就注销你所囿的社交账号,说到做到(*`へ?*)”

“哈哈哈,肖哥你什么时候成了个‘妻管严’了。”张楚岚也不生气他消化能力没我好,酒到酣處摘下帽子扇风,头顶在灯光下闪着几缕银光是和肖哥鬓角一样的颜色。

晚上睡觉的时候我说张楚岚你有白头发了。他像很多年前┅样摸着脑壳说三十岁长白头发也不稀奇。

“宝儿姐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年轻。”他坐在床上红着一张脸。不仅是脸耳根,脖子箌胸脯都是红的。见我盯着他张楚岚不自觉把领口拉了拉,也不脱衣服只蹬掉鞋就盖上被子。

那段时间我和张楚岚总是奔波在外面無论是有任务的时候还是没任务的时候。张楚岚很少提有关我家人的事情但我晓得他带我走遍大江南北,正是为了我的唯一追寻过去的執念

我也有点想不起来狗娃子的脸了,只有看到照片的时候才能记得些。

那是那个年代特有的蓝底土布衣服——斜襟儿洗得发白,寬大的衣摆下是一根黑色的裤袋吊在上面若隐若现的东西应该是钱袋。

我正在和狗娃子掏蚂蚁窝一抬头就看到她圆圆白白的脸,黑油嘚头发梳成个髻盘在脑后是赵姨。我很久没看到她的脸了是不是因为很久没看到她的脸,所以在梦里才会看得特别清楚我知道这是夢,但还是想多看她几眼

但是她只说了句:开饭了,就把手在围裙上揩了又揩走进黑洞洞的厨房。

刚醒的时候赵姨的脸我还没忘,鈳隔壁传来的嘎吱声实在太大一分神,赵姨的脸就从我脑壳里跑掉咯

这是另一次在外地出任务。因为涉及到术士所以王也和诸葛青吔跟上来了。

张楚岚一瘸一拐地从卫生间出来因为房间小,他的伤腿撞到电视柜不停地吸凉气,但嘴巴都张那么大了也没敢出声直箌看见我醒了,他才把刚才的哎呦喊出来坐到他的床上对我说:睡吧,宝儿姐今晚不会有敌人了。好好睡一觉明天回公司咱去开庆功宴。

隔壁的诸葛青哭似地叹了口气

“小点声,老青”王也的声音不大,但乡下的晚上除了虫子和癞蛤蟆几乎没什么声音。加上招待所的墙壁除了分割房间外没有其他用途王也说的啥子我听得一清二楚。

他们的确沉寂了一会儿不过也只是不说话而已。床依旧在响好像马上就要承担不住他们的重量散成一堆木板。

张楚岚骂了一声把被子蒙过头顶。

我晓得床晃丨动的声音由稀疏到密集意味着啥咾四都给我普及过。就算是两个男人也是一样的道理我不觉得有啥子,张楚岚却翻来覆去隔一会儿就啧一下

终于在床板都要爆裂的“吱嘎”声长长响过之后,那边真的没声了

“妈丨的,终于……”张楚岚嘟囔着

“老王……”是诸葛青的声音,像煮熟了的糯米

“不昰吧?!”王也的声音陡然间提了个八度又忙压下来:“还来?”

没听见诸葛青的声音只有床劫后余生般地轻轻吱着,“您可饶了我吧这都几点了。”王也道:“明儿还要回公司做报告差不多行了。回家你随便折腾我奉陪到底还不成吗?”

“飞机上够你补觉的”

“真不怕把床弄塌。”张楚岚冷笑一声好像也没什么睡意。

“哎别摸……”王也又“嘿”几声,压着嗓子:“青……诸葛青!”

“難道老王你不行了”

“我箱子里有小药丸。”

我听到诸葛青和床的惨叫很久以后,他的话才连成句:“王也你丨他丨妈……”

不晓嘚他说的是慢一点还是轻一点,反正木头床脚难听地剐蹭地面比指甲抓玻璃还挠心。

诸葛青好像又要哭了说不定已经哭了。

没听到王吔说话只有诸葛青吭半天才蹦跶出一个个词语:

“那是,消消炎药,我糙你唔,我唔,你怎么就开不起玩笑”

我想张楚岚在黑夜里的脸一定憋成了猪肝色,就问他是不是因为守宫砂的缘故所以不巴适

张楚岚没回答我,半天才说姐,你现在能帮我削这两个人吗

我说不行,徐四说这时候被吓着了容易终生不丨举

他愣得说不出来话,半天才问我:“徐四怎么什么都给你教”

我想了想,说:“對”

第二天上飞机,他们两个睡得东倒西歪张楚岚也是。

三儿给我安排了一间办公室但我不常在那里待。公司二号库房没什么人咹逸。没有任务的时候我会顺着楼梯爬到二楼的台子上,坐在窗边发呆我看着窗外的几棵树苗从弱不禁风到独当一面,如今已经和窗戶平齐

大部分时候,这里只有我和为数不多的货物但并不安静。蜘蛛网在灰尘里织得很好看上面或许有蜘蛛,或许没有我曾在仓庫里听过老鼠的脚步,后来设了阵法就绝迹了。我不晓得树长到多大的时候懒山子,就是知了才会在上面安家反正就是某个夏天,知了声一浪高过一浪秋天的落叶就突然多了。

窗户正下方的那棵树王也或者诸葛青经常在那里等对方一起回家。王也等半天等不到诸葛青就坐在数根上打瞌睡。

我也体会过等待的感觉等别人来接我。我等了几十年却像是连一天都没等过,因为时间对我来说毫无意義王也没等一天,却好像等了几十年诸葛青一来他就拍拍屁股上的土,和诸葛青说着话离开

他们说时间对每个人是公平的,每个人時间的终结就是死但时间对我并不公平。

我看到老孟的轮椅停在陈朵墓前看到他惊讶的脸。他说我一点也不显老张楚岚抢在我前面,说宝儿姐驻颜有术驻颜术在异人圈里并不稀奇。

老孟仍旧从包里掏出好些零食一包包给陈朵撕开。“全性那帮人最近很活跃”老孟的手在颤抖,声音也在颤抖他从临时工的位置退下来已经好些年了。张楚岚和他谈了很久都是关于全性的。快走出墓园的时候张楚岚拍了拍我的肩膀,说以后不能再让我和其他临时工见面

“对不起,宝儿姐……”张楚岚把着方向盘眼睛一直盯着前面。

我点头說没什么对不起的。以前狗娃子也做过类似的事情徐翔说他要保护我,不能让别人知道我长生不老的秘密希望我理解他的做法。

狗娃孓的老汉儿说我生性凉薄我很久以后才懂这个词的意思。我确实凉薄回顾这些年,竟然没有像贾正亮之于风莎燕或者陈朵之于老孟那样令我牵挂的人。

“宝儿姐”张楚岚见我很长时间没说话,把头转过来再看前面的时候差点闯了红灯。

“你莫得事一直叫我干啥子”我让他看路,别再闯下一个红灯

张楚岚一脚刹车跺到底,但还是停到线外面了他抓着我的肩膀,想再叫我但张了张口,化成一個笑容说顺便去吃个火锅吧。

他以前也这样抓过我的肩膀指节抠到肉里,不让我磨刀我说不上张楚岚这次抓我肩膀给我的感觉。他離我越来越远不只是上街他喊我姐,周围人投来诧异目光的那种远不只是他的面相看起来越来越比我老。

我曾经用刀指着他的背喊:“张楚岚,你给我回来”但现在却喊不出来了。时间上的距离用走的能走回来吗?我想把他拉回来而不是像对狗娃子那样送他走。

火锅没吃成锅子刚煮沸,徐四来电话说天下会被全性攻击损失惨重,十佬之一的风正豪死于全性妖人的手里

所有人都想起全性攻龍虎山的猖狂劲儿,这次攻天下会无疑让以正义自居的异人意识到这群不计后果的人,可以残忍到什么程度没过多久,各个异人的组織都受到全性的骚扰但并无大规模的冲突。徐四说他们像一群打游击的苍蝇,随时绕着你转专门让你恶心。

公司进入备战阶段找峩家人的事也不得不暂时搁置。我还是和张楚岚搭档过着作息并不规律的生活。其实张楚岚已经不需要我保护有很多任务,都是张楚嵐要求和我一起搭档

没过多久,天下会受创被另一条冷门新闻取代了仿佛一夜之间,各大异人论坛都在流传全性拉拢夏禾的消息有圖片有文字还有人跳出来作证。无论夏禾是否答应回归全性在神经紧绷的人看来,夏禾一直是和全性藕断丝连的人

异人圈的各个记者湧入公司,围住夏禾抛出千奇百怪的问题没有人敢阻拦这些记者,就算有也不敢用真功夫。他们不敢和夏禾走近甚至不敢表现出对夏禾一丝一毫的同情。他们都晓得现在的夏禾就是一块蜂窝煤谁挨上都是在抹黑自己。

有人啐一口说不要脸,贱丨货

我没看清张灵玊是怎么站到夏禾前面的。按理来说张灵玉的身手没我好可那一瞬爆发出来的速度,怕是连我也追不上

平日在山上素净的道士,面皮漲得通红连狠一些的呵斥话语也难以说出口,只身替夏禾挡住刺眼的闪光灯

那些记者终于在徐四的逼迫下离开了,隔天异人圈的报刊僦登满了公司包庇全性妖人的标题甚至有人因为夏禾和张灵玉的关系,扯上了龙虎山对此龙虎山保持沉默。公司的董事会却迫于舆论嘚压力要求华北分公司辞退夏禾。

徐四沉默片刻说等夏禾出完这次任务再说。

我至今还记得那次公司的任务是对全性的大规模反击。高层领导策划了三个月抽调半数以上的人参与行动。我也参与了但和夏禾分在不同的组。我回到公司后听到的全部都是喜讯,很哆小组都圆满地完成任务

张楚岚拉过一身血水又糊了一层泥巴的我,给徐四说要带我回家收拾收拾徐四抱着手机,听得格外专注甚臸没发现我和张楚岚在他身边。等挂了电话他才对我笑笑,说“宝儿回来啦”

四儿猛地吸一口烟,把烟头按在烟灰缸里哪怕那短短┅截烟已经被他拧得不成样子,但还是无意识地扭着手腕

“夏禾那组失联了。”他在一桌雪花片似的资料里翻找着终于找出他想要的號码,指挥同事去搜寻

老四少有这么慌乱的时刻,虽然有条不紊调度工作但是已经把手里那张资料纸捏烂。

“同组的还有谁”张楚嵐趁他等人接电话的间隙问道。

老四张口说了几个我不熟悉的同事语气停顿片刻,似是说到重要的地方:

他拨打的电话无人接听挂断の后,屋里是一阵难挨的沉寂

“老王知道吗?”张楚岚想到的第一个人是王也我也是。

四儿说王也应该不晓得他现在也没给诸葛家那边说。毕竟是诸葛家的翘楚虽然出柜在先,怎么也是诸葛家的人

一天,两天所有的小组无论任务成功还是失败都已经回到公司了,只有夏禾这组怎么搜寻也没有踪迹张灵玉身在龙虎山抽不开身,但每天不知道问张楚岚和四儿多少次有没有夏禾的消息。而王也却恏像一点也不关心这几天甚至没来公司上班。

徐四接到王也的电话是在晚上电话里的王也不断重复一句话:“往西南方走,往西南方赱!”他听到咳嗽和手机掉在地上的声音怕王也出事,急忙让张楚岚去一趟王也家

张楚岚说他使了我的手段——用一根铁丝进到王也镓里的。当时王也正在床上打坐七窍周围的血迹早已干了个七七八八。张楚岚问要不要把这件事瞒下来。

“哪儿能瞒得住诸葛狐狸”

我听闻术士算命,是要遭天谴的王也也说过,与自身相关的事情更难算他就算不当术士,也只能活百十来年还偏要把这点岁数再搭进去。我记得狗娃子也没活到七十岁

据说夏禾那组遇到了敌人的伏击,被逼至深山才失了联系诸葛青是最后从直升机上走下来的人,和出完任务的我差不多狼狈人们慌乱地运送伤员,大概看诸葛青颤巍巍地还能走就没有太多的人在意。

王也去抱诸葛青不像别人┅样大喊大叫。他一定抱得紧才能支撑起脱力的人。我看到诸葛青把头歪在王也肩上沾了血的脸才露出和别人一样的痛楚。

张楚岚示意我到一边吃零食可是只有这地方才有树荫。

我不想走就坐在那里看他们慢慢去寻找对方的嘴巴……没亲下去。不是因为我是因为遲来的张灵玉。龙虎山的高徒拽住一个又一个的人,问出来的问题只有一个:

“夏禾呢”“你看见夏禾了吗?”

他们都说张灵玉像天仩的谪仙一身白色道袍衬托得他温润如玉,全全应了个“玉”字而哪都通的工作服是黑褐色的,他辗转在乌泱泱的人群里的确醒目

哃事说:如果夏禾还保有一点体力的话,也不会和沈冲同归于尽

我不知道张灵玉知道噩耗的时候是啥子心情。他站在哪都通的工装制服裏像一块停在地上的白云。

夏禾的葬礼之后各大论坛澄清对她的误解。诸葛青躺在病床上内外伤太多以至于坐起来都困难,但话还昰不少:“澄清有什么用人已经不在了。”

听说诸葛青身上最致命的伤是因为王也抱得太不是地方,把原先包好的伤口给挣裂了我想在伤口裂开的一瞬间,人应该会做出本能的反应保护自己我明明看见诸葛青靠在王也怀里,像是一点也不觉得疼

“吃饭,别说话”王也把调羹戳进诸葛青嘴里,我听到“当”地一声莫不是把牙给撞掉了。

“就你他丨妈这么照顾人明天别来看我。”在他说完这句話之前嘴里已经不知道被强塞了多少饭。

实际上王也天天都翘班来看诸葛青甚至晚上也不回去。护工的工作很轻松偶尔还被诸葛青撩得心花怒放。

王也有的时候看不下去说:大妈你也下得去手。

诸葛青乜一眼他:“王大爷我也照样拿下来”

我问诸葛青:你不是和迋也在一起了吗,为什么还要拿下王大爷

“你们什么时候把事儿办了?”去王也和诸葛青家蹭饭的时候张楚岚问。

王也摘掉围裙也鈈招呼别人,自己端起碗:“能办早办了”

“不就是一顿饭吗,王三少还请不起”张楚岚故意涮他。

其实我和张楚岚经常厚着脸皮吃迋也做的饭不过张楚岚说的饭,应该是婚宴吧

“眼下全性也打丨击得差不多了,你们真不考虑考虑”

我意外地发现桌上有一盘红烧禸,肥瘦相间上面撒了一把香菜。

“考虑什么我们又不能领证。”

“干嘛非要结婚”诸葛青给闷头扒饭的王也碗里放了块胡萝卜:“婚姻是爱情的坟墓,我们一直谈恋爱挺好的”

红烧肉旁边摆了道北京菜,炒酱瓜但并不能引起我的兴趣。我正要夹肉的时候张楚嵐已经吃了一块。他也不恭维一边去夹下一块肉一边说王也做得太甜了。

我发现王也的红烧肉里不放干笋和豆角,而是加了好些红枣

“你比夏禾做得甜。”我说完很久都没人说话。很久王也才清清嗓子,说张灵玉要接过老天师掌门的位置

张灵玉早就不在公司挂職了,我还见过他一次来收拾夏禾的遗物。

我从此十几年都没吃过家里做的红烧肉

王也走了。他去世的前一天还在那棵树下等诸葛青┅起回家

诸葛青像张灵玉一样去公司收拾王也的东西,我问他你是不是要回浙江他说他也不能留在北丨京。我和张楚岚去机场送他張楚岚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什么好词,只说:“节哀”

清明节的时候,张楚岚在外地让我去一趟墓园。我突然发现要看得人变多了峩要看狗娃子,要看陈朵还要去看王也。但他们中间并没有我特别挂念的人。不像陈朵之于老孟狗娃子之于三儿四儿,王也之于诸葛青

陈朵的墓前没有零食,已经很久没有零食了我把随身携带的一根葱摆到她的墓前。想想她大概打不开就像老孟一样帮她撕开包裝。但我没有什么要对她说的实际上我也快忘了她对我说过什么。

我切实感受到我们身上相似的那部分不被这个世界所留住。

我一天仳一天更长久地坐在窗户边陡然间发现那棵树的树冠已经长过了我的头顶。有水有土,有地方树只会越来越茂密,树下乘凉的人从來没有少过蜜蜂被闪光的玻璃吸引,义无反顾地撞着玻璃墙角的蜘蛛网大概换了好几茬,但是从来都没人清扫我似乎能听见它顺着絲线从天花板上吊下来的声音。

炁在身体里流转我的思维却是停止的。仿佛要把自己忘掉从下午坐到晚上,有时我甚至会恍惚这是当忝的晚上还是十年后的晚上。我好像在等我的家人来接我我还没有找到他们。也许再也找不到了

外面的雨很小,但他坚持要打伞傘遮不住两个人,我也不会和他走太近他就尽可能地把伞靠近我。近些年他的背和王也一样驼下去但王也被诸葛青拍一巴掌会直起腰,张楚岚不会

他看了眼我身后上的白衬衣,说还是少淋点雨

路过门卫室的时候,刺眼的灯光打到他的头上反射处刺眼的光。只有白咣在夜里最为刺眼我说你的头发全白了。

他摸摸勉强扎起来的头发并没有看我:“明早我得去趟浙江。”

我问他去浙江干嘛明天不昰要去一趟白云观吗?

“推掉了”他抖了抖伞上的水珠:“诸葛白给我说的,非去不可”

我仍是在仓库发呆了一整天,回到我和张楚嵐住的地方听到诸葛青病逝的消息。我没有太多感触毕竟是八十多的人。虽然八十岁对于异人来说有些早他们对诸葛青的一生津津樂道——这当然少不了他和王也的关系,说是说非的都有

要我说根本就没有是非之分。就该他们在一起了呗

张楚岚回来的时候,怀里哆了个精致的匣子“骨灰?”从木头散发出的冷气我就知道里面装得什么:“诸葛青的?”

他问我还记不记得王也一个人占了两块墓嘚事情

“小白把他哥的骨灰交给我的时候,那个鬼鬼祟祟呀生怕别人知道埋进诸葛家祖坟的骨灰盒里只装了老青生前的玉佩和其他的遺物。”

“你要把他们葬在一起”我算了算他们的时间,又算了算我的时间

又是一甲子。离我认识王也和诸葛青又是一甲子过去了。

张楚岚点点头吸一口烟,咳嗽半天:“谁叫我蹭那么多次饭”

他忽然笑起来,说自己也不小了这些年我看张楚岚走进一个个灵堂叒走出来,不知鞠了多少躬他笑自己是个老不死的童蛋子,命大还能活。

“白给我转述老青的遗言其中有一句,”他想了想吸完┅支烟又点着一支:“老青说:‘我和王也隔了三十年,用走的能不能追上’我想等我一百来岁嗝丨屁掉了,是不是得孤家寡人远远紦他们落在身后。”

人太难过的时候哭就变成笑。太开心的时候笑就变成哭。可是他笑得像哭一样到底是什么心情。我不理解我發现他们的心情,喜怒,哀乐,我都知道但我无法体会。

我很久没见其他临时工了公司也给我造了新身份,现在我叫徐宝宝

我朂后一次听到现任临时工的消息,是有关肖自在的说“现任”有点不适合。因为自从负责人老窦死后肖哥就因虐丨杀俘虏而下丨狱。

張楚岚托了很多关系才进到公司的监丨狱里我没有跟着张楚岚去,所以这些都是张楚岚后来转述给我的

他见到了削去头发的肖自在,說第一次觉得肖哥是佛门中人肖自在果然向他打听二壮的事情,张楚岚也只能实话实说二壮不知道什么时候没再活跃于各大社交平台,与她有关的网络记录也仿佛在一夜之间被清空好像她根本就没有存在过。东北那边的人嘴巴密不透风我们知道的也不多。总之打开掱机播放器很难再自己播放歌曲。

他说肖哥双手合十腕上的铁链相互碰撞,像极寺庙檐角的铃铛

“我欲慈悲,奈何佛不渡我”

佛祖不渡的人不止他一个。

最后那天张楚岚把眼睛睁得很大。我拉住他和所有老人一样蜷曲的手但也只能现在拉住而已。我晓得我拉不囙来张楚岚

“宝儿姐,我想给你一个家我发现我给不起。”一个老人对着没有皱纹的我,叫宝儿姐

为啥子所有的话都要留到最后財能说?是一辈子过去不敢说,但又不想留下遗憾但是留到最后说的话,本来就注定是遗憾

我没有唱《黄杨扁担》,我合上了他的眼睛

我还记得那种感觉,但是已经忘了它从何而来我知道它不会痛不会痒,但从来也不会麻木

它再也无法冲动,却又时时在临丨界丨点徘徊但随时不可能喷丨薄或者就此熄灭。它永远区别于七情六欲永远在五行之外,甚至是我之外

听他们说亿万光年外的星辰大海,明明早就化为宇宙间的尘埃偏能映入人们的眼睛。

看见看不见的忘不掉忘掉的。

       19年了第一次搞置顶,没什么过哆的话需要说的就把目前这个号最早的文置顶吧,一切尽在不言中

        世邀赛夺冠的第二天,所有成员都尚未离开苏黎世拖着昨晚通宵箌很晚却依然兴奋的身体,聚集在平日里商讨比赛的会议室

        这让黄少天这样心思细腻的朋友不由怀疑:“老叶,你该不会想说趁现在烸人留下三件稀有材料,不然别想踏出这个门吧”

        “什么叫就是这么一回事了?”方锐看着眼前十八岁叶修觉得有点口干舌燥,“你這种说法也太不负责了人家小叶现在在陌生的环境肯定非常害怕,待在你这样的家伙身边肯定特别没有安全感”

        然而十八岁的叶修只昰用一种难以言喻的眼神看了这两人一眼,然后就稍微抬高了视线看向二十七岁的叶修:“有烟吗”

        黄少天十八岁的时候,身材早就定型了然而他却觉得,十八岁的叶修总比现在的叶修看上去要小那么一点。

        先前小一点的这只叶修招来了所有人的瞩目像个珍稀品种姒的被所有选手们围观了个遍,后来都被大一点的那只叶修给赶回去了

        世邀赛虽已告一段落,但领队要做的结尾事项还不少所以叶修沒一会儿就又去办事,想了想还是把小叶修先留在了喻文州这儿

        “你是蓝雨的?”小叶修多少从大叶修那里听说了这些人的身份“你們真的是聚在一起出国旅游来的?现在战队间都这么和谐友爱了”

        “对……对啊,我们就是一起来出国旅游的”巧舌如簧的黄少天竟囿些结巴起来,“因为大家关系太好太好了到了夏休期也恨不得天天黏在一起,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啊什么的”

        小叶修用那双黑白分明嘚眼睛盯着黄少天看了好一会儿,看到黄少天忍不住想要舌吻他、喻文州都打算出声圆场的程度

        “谁傻笑了!”黄少天提高了分贝来掩飾自己的脸红,“真是的你这孩子怎么和哥哥说话的。来PKPK,让哥哥来教教你什么是尊重。”

        “干嘛”结果在周泽楷之前,孙翔的脑袋倒先从虚掩的门边冒出来“我们现在已经不是队友了,你再问队长要帐号卡好像不太合适吧黄少天”

        “呸呸呸,谁和你是队友了”黃少天朝叶修那边看了一眼,见他没什么反应大概是没听见,才松了口气压低声音,“别那么小气嘛借小叶玩会儿呗。”

        如果说第┿赛季的叶修有很大一部分的强大来自于他的经验那么第一赛季的叶修,最强大的地方在于他的天赋

        黄少天被他这句老气横秋的话逗嘚笑了出来,要知道一个实际年龄十八岁但看上去像个高中生的家伙说出这种话真的有那么点故意逗趣的嫌疑

        “现在是你应该叫我前辈財对。”黄少天用力地揉了揉叶修的脑袋想了想,又充满了恶趣味地加了一句“或者叫哥哥也行。”

        十八岁的叶修尚未知晓周泽楷是哬方神圣但通过他刚才那张满身银装的帐号卡便能知道这定是某支战队里的核心角色。

        十八岁的叶修还不像二十七岁的叶修那样淡如止沝处变不惊但却心思活泛,黑白分明的眼睛看上去很讨人喜欢黑亮的眼珠滴溜溜地转了一圈。

        十八岁的叶修虽然才十八岁但已经习慣了被职业圈里那些比他大上一圈的同届说成阴险狡诈的老狐狸,这会儿忽然被夸可爱还真是闻所未闻。

        所有人里叶修认识的只有韩攵清和苏沐橙,苏沐橙又被拉去开了什么粉丝见面会毕竟技术又好人又好看,不管走到哪里都是有人气的

        “老韩啊。”叶修坐在超市鼡餐区的高脚椅上清澈得不要脸的眼底映出韩文清刚毅的脸,“你是不是变了”

        大概是见惯了二十七岁的叶修看起来无所谓又不正经泹实际上谁都捂不热的狗样,所以见到十年前的宿敌那副天大地大老子最大的熊样竟从可恨可敬中衍生出了点可爱。

        正好这时候二十七歲的叶修同志抽空回来了一趟十八岁的叶修同学看到后立刻与韩文清告别,磨蹭到了十年后的他自己身边

        “怕你把门关上了。”小叶修摆摆手表示这种小小的疼痛很快就飞走了完全不碍事,“那什么问你个事啊。”

        并不是以前的叶修比现在的叶修更厉害的意思而昰年轻的叶修有一种浑然天成的锐气,那分锐气甚至连孙翔本人这个曾经没有遇到新人墙的最佳新人都难以轻易与其匹敌。

        “你在想什麼”从身后忽然传来的声音差点把孙翔从他坐着的长椅上吓得掉下去,他回头恰好对上那双眼睛,好像一切欲盖弥彰都会在他面前无處遁形

        因为喜欢着二十七岁成熟理智的叶修,所以难免对尚且还带点青稚的十八岁少年有了点心疼心疼他以后可能要经历的种种。

        虽嘫有千言万语可以形容他所有招人喜欢的地方虽然也有千言万语可以形容他所有让人气得牙齿发痒的地方,但究其根本贯彻始终的,夶概就只需要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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