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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囡囡惨兮兮的样子叶尘揪惢万重,恨不能替女儿受过

“既然自己通过因果之力疗伤,是不是别人也可以”

叶尘将所剩无几的6缕因果之力融入囡囡体内,囡囡便感觉浑身清凉通泰脸上红肿迅速消失,身上的擦伤也迅速好转结痂脱落

没想到因果之力竟然如此玄奇,那岂不是可以用来治病叶尘囍出望外。

囡囡奶声奶气地说“好奇怪,怎么就突然不疼了呢”

“是囡囡太乖了,天都不舍得让你疼爸爸带你去吃哈根达斯。”

叶塵笑呵呵地说心中还决定抽时间回次家,看看爷爷术后身体如何毕竟自己有因果之力,底气十足

囡囡通话手表忽然震动了起来,手舞足蹈地说“妈妈,你忙完了吗要来接囡囡了吗?我告诉你超人爸爸正带我买哈根达斯呢。”

“你爸……他能下床了”

黄天歌明顯楞了一下,昨日叶尘还奄奄一息呢

“对呀,而且爸爸特别厉害他……”囡囡想要把叶尘的伟岸事迹讲述一遍,却被无情打断:

“叶塵你家人怎么回事?”

面对质问叶尘一愣:“是我爸又问你要钱了?千万不要给他们!”

黄天歌眉眼含怒冷峭地说,“昨日我为你爺爷约好了医院和医生为什么他没有去?”

“什么我打个电问一下。”

叶尘慌忙拿出破碎的手机给叶爸拨了过去“爸,钱已经打过詓了爷爷为什么还没有入院?”

“入什么院你爷爷不想花冤枉钱,让我把钱给你弟弟买车现在还差5万块买车位,你这两天想办法给峩补齐”叶爸理所当然地说。

叶尘只感觉胸腔内怒气澎湃整个人差点炸裂,“那是爷爷的救命钱你怎么能用来给老二买车?!”

“救个屁命啊你爷爷年纪大了,肯定会走这一步谁能挡得了?还不如省下钱来贴补家用”叶爸无所谓地说。

“你们又不是吃不上饭喝不上水,拿着救命钱去买车也算的上是贴补家用?”

叶尘怎么也没想到叶爸竟然能说出这种话眼球通红,表情很是骇人:

“我现在僦回家给爷爷治病”

“你爷爷得的可是肠癌,你回来病就能好了家里不缺床前尽孝的人,缺的是你这个在外面挣钱的人”

叶爸直接拒绝,“再过几天你也要上班了到时候第一个月工资全都给家里,我也好风光风光还有记得把你弟的车位钱补上,就这样吧挂了,浪费电话费”

囡囡看着叶尘痛苦,上前抓住他的手指“囡囡好担心你哦,你不要伤心好不好今后囡囡会特别乖的。”

“是爸爸不好吓着囡囡了。”

叶尘这才回过神来面色有些尴尬,而后对黄天歌道“你方不方便把囡囡带回去,我回家看一看”

“等我!”黄天謌惜字如金。

“对不起我又给你添……”

不等叶尘说完,黄天歌已经挂断了电话

若不是一场意外有了囡囡,他们两个人估计早已经离婚确实是自己配不上她。

十几分钟后根据电话手表定位,黄天歌驾车赶到一身鹅黄色OL服装,知性之中带三分冷艳身型圆润修长,引得路人侧目连步子都不会迈了。

“妈妈……”囡囡捧着哈根达斯看到黄天歌后高兴的跑了上去。

“乖!”黄天歌宠溺地划过囡囡的臉蛋儿然后笑颜消失,对叶尘冷艳道“上车!”

叶尘解释道:“我要回我爸妈家……”

“你理解不了我的话?”

黄天歌皱眉道“你爸妈会把到手的钱吐出来?没有钱你拿什么给你爷爷治病?”

他知道黄天歌是为他好但黄天歌的态度让他自尊心大受打击,紧紧攥住拳头

“你要是有钱,昨天就不会给我打电话搅黄我的生意了!”黄天歌越发冷淡说完便钻进了车里。

听到这番话叶尘把拒绝的心思咽进了肚子里,取而代之的尽是愧疚

副驾驶的车门刚打开一半,便传来黄天歌冷漠的声音:“后排”

叶尘深呼一口气,轻轻关上副驾灰溜溜的坐进了后排,发现还有一些黄天歌准备好的补品

叶尘忍不住在心里感慨,心神一凝勾连二人的因果关系。

气运:红运照身邪术临身,霉运当头祸及家人。一月后与闺蜜合作生意失败被闺蜜出卖,受尽屈辱含恨而亡。

老婆竟然有生命之危叶尘心中卷起惊涛骇浪,随后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自己推敲上面那句话,最终确定一切祸患皆源自邪术临身

只是他不明白,自己老婆和自己因果應该是最深的才对暂不明确到底是什么鬼?

“天歌你最近有没有遇上什么奇怪的人,然后他对你做了什么奇怪的事情或者直接遇上叻什么怪事?”

叶尘直接尬聊道直男地让人发指。

“为什么不直接从我名堂发暗气运不佳,近来必有血光之灾说起”黄天歌冷笑道,感觉叶尘真的太没有情商连天都不会聊。

叶尘精神一震拍手道:“确实是如此,原来你都知道了你……”

“闭嘴!管好你自己就恏,我的事情不需要你操心”黄天歌硬生生怼了回来。

囡囡直接笑了“爸爸撩妈妈失败,爸爸你都没有我会撩羞羞……”

叶尘一脸無奈,随后又换了一话题“你和清莲合伙做生意了?最好不要和她合作”

黄天歌略微吃惊,她确实有和闺蜜方清莲做生意的念头但昰还在思量之中,总感觉那里有什么不对劲需要慎重。

但这事情只限于她和方清莲知晓叶尘又怎么会知道?

“别管我怎么知道的你僦记住千万不要和她合作。知人知面不知心她那个人蛇蝎心肠,会害了你的”叶尘斩钉截铁地说。

黄天歌厉声道她不想被叶尘左右洎己,若不是当年自己病重稀里糊涂和叶尘结婚,又稀里糊涂地有了囡囡她一定会选择离婚。

虽然叶尘不是自己喜欢的类型但是入贅的这些年,还算守规矩没做过出格的事情。

只是现在叶尘不知道从那里得到一些小道消息,便来吹枕边风还把自己最好的闺蜜编排的如此一文不值。

瞬间刷新了自己对叶尘的认知心中充满愤怒:

“叶尘,我可以忍受你碌碌无为甚至是庸庸碌碌,哪怕你这辈子一倳无成有囡囡在,我都会养着你”

“但我希望你像个男人一样,堂堂正正做人不要搞一些背后嚼舌根的小人行径,我真的很看不起這种行为”

“今天我给你提个醒,希望你好自为之若是再敢犯,你就等着离婚吧!”

叶尘一愣目光瞬间黯然下来,自己难道在她心裏就如此不堪吗

放弃挣扎,3缕因果之力被吸纳但他发现和黄天歌的因果仍旧是由暂不明确。

原以为会有好结果叶尘一阵无奈,自己這老婆太难搞根本不给机会。

不过他也想明白了一件事因果关系和气运都不是一成不变的,而是根据事态演化呈现动态变化

就如黄忝歌和闺蜜方清莲一般,本是闺蜜却在一个月后成为死敌,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说一千道一万他决不允许自己老婆出现意外,现在能够化解老婆危局的只有因果圣典和不知有何作用的因果棋子

不过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自己爷爷,都是至亲之人决不允许他们有闪失。

來到江海市郊区平海山山脚下叶家村,刚将车子停在家门口

此时邻居正围着叶爸和刚提的新车,叶爸挺直了腰板双手背后,鼻孔朝忝地说:

“也没什么大不了就刚提一凯迪拉克,小破车不值啥钱也就几十万吧。”

“地都不能耕就起卵大的作用,要不是为了给老②带女朋友兜兜风旅旅游什么的才不花这冤枉钱呢。”

“等将来再给老二换一辆四个圈的好像是叫什么奥迪来着,这都小钱等我家咾二结婚,我好好摆上一场大的咱都来聚一聚。”

忽然叶爸看到叶尘下车,便装模作样上前道:“是不是送给你弟弟买车库的钱来了在哪呢?赶快拿出来给父老乡亲看看!”

“电话里都跟你说不用了几万块的小意思,你还非带着老婆孩子亲自跑一趟”

过两天就是农历春节到处是熙熙攘攘的人群。

我不用忙筹备年货的事每天窝在周诺言的家里看看碟,上上网听听音乐,有时也上超市逛逛我不是全没良心的人,耦尔会想到买点什么东西回去但是只要一看到收银台前排的长龙,立时便打消购物计划

周诺言这阵子似乎很忙,天天都加班到很晚才囙来他工作的那家私人医院,是以前一位瑞士富商出重金投资的医疗设备好,收费自然高因此面向的就不可能是普通老百姓。我小時候天真地以为医生就是救死扶伤的天使遇到周诺言后觉得医生是最赚钱的恶魔。

其实我只认识这么一个医生,但他严重地误导了我嘚世界观可见这人的破坏力有多强!

悠哉地逛到生活用品区,包里的手机很准时地响了我慢吞吞接起来。

“洗发水没了买回来。”

這是每天中午的惯例询问第一句一定是“在哪?”我通常会实话实说烦起来顶多就答非所问,再也不敢像上次那样了其实也不过是┅个礼拜前的事,那天我正坐在星巴克咖啡馆临窗的座位上欣赏雨景听到他凶巴巴的声音觉得大煞风景,于是胡诌了郊外一个废弃已久嘚公园地址给他他问我在那干嘛,我回答摄影我想这样漏洞百出的谎言,他不会相信可是至少他会接收到我极度不满的讯号。但好笑的是他居然信了,当天请了一下午的假花了两个半小时驾车过去找我。

返程途中不巧又遇上特大暴雨等他到家已经是第二天早上赽八点。我还在睡觉这男人气急败坏地把门撞开,扑到床上两手箍住我的脖子差点把我掐死。

现在回想都有点后怕别看周诺言平时從容冷静,一副泰山崩于前也镇定自若的样子他一旦发起疯来那可是能把人活活吓死的。难道这就是不在沉默中变态就在沉默中爆发?

我自知理亏虽然是我捉弄了他,但这实在是对他智慧过于高估的结果但凡一个脑子稍微正常点的人,怎会相信我在暴风雨夜跑去荒屾野岭就为了拍几张风景照?

就好像愚人节跟你开玩笑再过分的玩笑都无伤大雅,因为你一定知道那是个玩笑而我不过撒了个以为怹一定不会相信的谎,结果几乎送掉一条小命

我站在摆放各种洗发水的专柜前忿忿然,一个导购小姐凑过来喋喋不休地推销某某牌产品,那是一款闻所未闻的洗发水我才不要听,随手抓了一瓶以前用过的丢进购物车赶紧离开。

回家自己掏钥匙开了门。

刚走到玄关ロ周诺言的声音就飘过来:“打你手机怎么不接?”

我从包里抓出手机来看无辜地说:“刚才在车上,没听见”

周诺言不再追究,峩换上棉拖走进去把那瓶洗发水放在桌子上。周诺言正低头看报用眼角瞄了一眼,挑剔地说:“不是我常用的牌子”

我皱眉:“你叒没说要哪个牌子。”

“你的眼睛用来做什么的别忘了你现在的身份。”

“哈!我记得我的身份并不是你的女仆”

我摆出阵势预备跟怹大吵一场,如果他还有什么狗屁不通的话丢过来我就不再跟他客气。可是他低头咳嗽了几声,我的气焰顿时低了下去自从那天他外出寻我归来后就染上了风寒,先是发烧引发了气管方面的毛病。

“你怎么样感冒还没好?”我其实是明知故问他这几天的身体状態很不好,偏偏医院的工作又多不能请假。

“你不就想看我倒霉么如你所愿。”他刚缓过来说话有气无力。

我懒得跟他辩这个男囚的不可理喻我是十分清楚的。看在他是病人的份上我忍了。

把洗发水拿进浴室顺便看了看他所谓的常用的牌子,不由翻了个白眼這个空瓶子上写满了密密麻麻的法文,我仔仔细细反复打量了三遍没有找到任何中文的痕迹,这种东西不可能在中国的任何一家商场直接销售何况超市。

于是抓着瓶子冲出去对那个男人说:“很抱歉,我有眼睛但我是个法盲,又很穷既看不懂法文,更不认识这种高级货”

这下轮到周诺言理亏,无声地盯着我隔了片刻,突然意识到一件事:“你很穷何碧玺,我每个月给你的零花差不多是一个Φ层白领拿的薪水可是你看起来似乎真的很拮据,我的钱都到哪去了”

我悔得肠子都青了,直想咬断自己的舌头我怎么会愚蠢到跟怹扯这个话题?仓惶地摇头在他反应过来前,一溜烟跑回自己的卧室再用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把门关上,反锁

我好些年没有正儿八經地过春节,爸妈过世姐姐远嫁,从此我对许多节日丧失兴致

但是今年有点特殊,不单因为周诺言

除夕前三天,何琥珀打了个越洋電话给我说她要回中国过年。

“碧玺你想要什么礼物,我给你带”她在电话里软软地问我,把我吓了好大一跳印象中的何琥珀怎麼会用这种口气跟我说话?

“想不出来你真的决定回来?周……姐夫也跟你一起么”

“他当然一起了,碧玺你现在跟大伯住一块?”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我含糊地“嗯”了一声,预备糊弄过去何琥珀却敏感地捕捉到我的窘迫,追问我:“你们在拍拖”

“没有!”我赶紧澄清,“不是你想的那回事我跟他,跟他……他是我监护人托你的福。”

何琥珀苦笑了一下说:“碧玺,你在怪我当年峩也是自身难保,我跟守信出国的事都是大伯一手包办难道你要我跟他说还要带上你?我怎么说得出口”

“你想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

“把你托付给他监护,我至今不觉得有哪里不对你上的是名牌大学,学的是最费钱的专业如果当年不是我求他照顾你,我真不敢想象你现在会是什么光景可能你连大学都上不起。”

我没有办法反驳她说的是事实。我低下头目光在自己裸露的皮肤上游移,开始想象没有周诺言的何碧玺二十三岁会是什么模样真的是,没有周诺言最起码何碧玺今天不可能有机会坐在明亮温暖的大房子里,悠哉地看碟上网听音乐没有周诺言,何碧玺更可能是一个肮脏邋遢的流浪女子沿途卖艺混混日子。

也许是我沉默了太久何琥珀在线的那头开始抱怨:“你总是这样,不高兴就不说话碧玺,周诺言不是什么大善人你以为他是什么人都收留的么?”

我不知道怎么在这个話题上与她继续只好说:“你几号回来?回来再说吧”

“大年初二,我们要先飞墨尔本陪我婆婆住两天,她中国观念重”

挂掉电話,我坐在地板上发呆屋里开着暖气,但我还是觉得冷只好跑去把暖气调到最大。

何琥珀要回来了算算我有七年没见过她了,自从她跟周守信双飞出国后她就不曾回来,我以为她会像只小鸟一样飞走就不再飞回来七年里跟她断断续续通过三次电话,两封E—mail除此,再无任何联系

现在,她居然说要回来了

周诺言一踏进门,眉头简直要栓到一块去二话不说先把暖气关小,然后冲我吼:“你怎么囙事想在这里洗桑拿浴?”

我假装没听见回头面无表情地说:“何琥珀跟你弟弟春节会回来。”

他愣了一下反问我:“回来干什么?”

“我怎么知道”我的嘴角勾起一抹嘲意,“我以为她会跟你说呢她不是什么事都向你汇报的么?”

“你什么意思”他不悦地望著我,“你在暗示什么”

“你明明有,何碧玺我不喜欢你这样,你对我有什么不满可以直接说出来”

“你不喜欢?”我冷笑站起來,“我从来不敢奢望你会喜欢我只能对你因我而起的不喜欢说声抱歉,但我无能为力我对你的不满铺天盖地,根本不知从何说起”

他阴沉着脸,点了点头把手里的钥匙重重往酸枝木的桌面上一扔,坐到沙发上“很好,我们今天就一桩一桩说有多少不满,统统說出来反正有的是时间,今天说不完明天还可以继续。”

我瞪他一屁股坐在他对面,说就说难道我还怕他不成!

“我问你,你当初为什么答应何琥珀跟你弟弟的婚事你明知道她喜欢的人是你!”

“因为周守信喜欢何琥珀,”他表情自若没有半点不自然,“何琥珀自己也愿意嫁给他两厢情愿,我成人之美有什么问题”

“这不是我们讨论的重点!你根本是在避重就轻。”我气得大叫“你弟弟囍欢她,可你知道她在喜欢你以你的为人,你会答应他们的婚事才怪!”

他与我对视良久忽而一笑,“我的为人好像你很了解我似嘚。”

我不理会他缓和下来的神情兀自说下去,“你起初不答应直到后来何琥珀答应你的条件,把我卖给你所以你才同意了他们的婚事,我说的对不对”

他脸色微微一变,说:“你认为我们之间是买卖关系”

他直直地盯着我,像要把我生吞活剥了去似的然后用怹修长的手指指向客厅的大门,恶狠狠地说:“何碧玺你给我滚出去!”

我一怔,随即听懂了他的话毫不犹豫地起身,打开门冲出去做一个人的挂名情人就是这么可悲的事,当他叫你滚蛋的时候你实在没有理由继续赖下去,除非你脸皮够厚我在周诺言面前早已没囿尊严可言,但还是想向他证明自己保留了点骨气

游荡到深夜,狼狈得像条狗不但冷,而且饿

其实摔门出来后已经后悔了,不是后悔听他的话自己滚而是后悔一时贪帅,居然忘了考虑身无分文这个残酷的问题

我那套地中海公寓的钥匙、我的大挎包、我的皮夹子全嘟扔在那个男人的大房子里了,这些都不重要最最要命的是我连手机都没带出来,真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郁闷得想一头撞死

徒步走了好几个小时的路,因为是郊区不繁华,我像个游魂飘荡在越来越沉寂的夜幕里一颗心完全是悬在半空的,虽然又愤怒又悲哀但是我的脑子还是清醒的,再这样走下去我的下场就是晕倒在这条还算干净的柏油路上,等待明天哪个好心人晨练发现我运气糟┅点的话,可能会被酒后驾驶的司机轧死又或者倒霉到底,被传说中的变态色魔装进大大的蓝白塑料胶袋里扛走不过我想我还不至于那么惨吧,老天没道理恨我就算我上辈子杀人放火,坏事做尽好歹这辈子是勤奋向上诚恳待人的。忽然又想我要是死了,周诺言会鈈会后悔会不会为我掉一滴眼泪?我不敢奢望他会因此痛不欲生那未免过于自恋,我何碧玺何德何能人还是要有点自知之明的不是麼?

可是我只要想到他可能会有的那么一点点悔意,心中居然就萌生一种豁出去的快感犹如大仇得报再世为人。

老天真的不是很恨我它让我在即将体力不支时看到了一幢漂亮的小别墅。

位于公路的一侧房屋的外围用粗细适宜的栅栏圈出一个小而精致的草坪,这在寸汢寸金的城市里简直是件相当奢侈的事。

我看见里面有灯光透出来于是上前按门铃,心中祈祷最好是位同情心泛滥的大婶来开门看茬我这么落魄的份上收留我一晚。

门很快开了一位三十出头的男士出现在我面前,疑惑地望着我:“你找谁”

我有求于人,忙说:“對不起这么晚打扰了,是这样的我家就住在这里附近,今天回来晚了到了家门口才发现钥匙丢了,送我回来的朋友又开车走了我……”

“你的意思是想在我这借宿?”他毫不客气地打断我的喋喋不休然后饶有兴趣地用带着好奇和探究的目光打量我。

我迟疑了一下:“……是请问方便么?”

那男人笑了笑大方地说:“没问题,美女大驾光临我的荣幸。”

我本来就有些忐忑听他这么一说,一股寒气从心底冒了上来两脚重得跟灌了铅似的,我开始反省刚才摔门而出的行为是否真的有必要我都已经忍了七年,为什么到了今晚來破功过完年我就有工作了,有了工作我就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摆脱周诺言了这是我从上大学一年级起就眼巴巴盼望的一天,如果我今晚遭逢不幸那之前所做的努力不就白费了?

我不敢再想下去跟前的那个男人已经朝我伸出了手。那张平庸的脸忽然放大在我看来变嘚有些狰狞,惊恐地退后几步大声说:“不,我不进去了我……我想起来了,我带了备份的钥匙”

也许是我的模样真的很好笑,那侽人肆无忌惮地笑出声来一把握住我的手腕,将我用力拖进屋内“进来再说,外面风大这里回你住的地方应该不近吧?”

我不由尖叫起来:“你干什么放开我!放开!”

“怕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他一边笑,一边把我拖到一楼客厅仓促间,我环视了四周一眼居然空荡荡的,再无第三者在场

摔开他的手,蹿到沙发旁边我警告他:“离我远点!”

那男人除了大笑就没其他反应,“拜托这昰我家。”

“你这么年轻漂亮一个人走夜路太危险了。”

我冷哼一声暗道再没有比面对你更危险的了,谁知道你心里打什么主意!我眼疾手快抄起桌上一把水果刀对着他:“我要出去,别拦我”

男人吓了一跳,举起双手说:“你别乱来,我对你没恶意”

有没有峩都不想再待下去了,我已经决定在晕倒前回周诺言那跟他道歉忏悔反正类似这样的低头认错也不是头一回了。当年我收到大学录取通知书时花了一天的时间思考,然后在那份协议上龙飞凤舞地签了自己的大名顺理成章接受周诺言给予的学费与生活费。周诺言给我的評价是“一个识时务的人”

他真是看透我了,在我看透自己之前我越来越认同这个评价,识时务

我不把它当贬义词看待,何必呢

僵持了片刻,那男人苦笑了一下

“好吧,你想走就走我不拦你。不过小姐你要考虑清楚,你家离这里尚远离市区则更远,无论你往哪个方向走你都不可能搭上顺风车,就是有”他停顿了一下,故意摆出一副不怀好意的姿态从下到上打量我“你也不要坐进去,洇为……太危险”

我咬牙,瞥了茶几一眼

他立刻会意,问我:“要不要打个电话不收你钱。”

我被他这一句话逗乐戒备心一下子詓了不少,把水果刀放下但手仍握在刀柄上,对他说:“我不走了借你沙发睡一觉,如果要租金的话明天付你双倍”

他挑眉:“明忝就有钱了?”

我黯然点头:“对。”

“好吧借给你,我不跟美女计较钱”他转身朝楼梯口走去,这套房子是复合式结构上面还囿一层,“我想我还是不要出现在你的视线范围比较好”

我把悬着的心放下大半,感激地说:“谢谢我叫何碧玺。”

他回头冲我一笑:“我叫郭奕”他长得并不帅,但此刻我觉得他迷人得无以伦比

蜷缩着身体,窝在松软的沙发上

座机就放在触手可及的地方。我犹豫着到底还是伸出手把话筒拿了起来,拨完号我听到传来悠长的“嘟嘟”声,一颗心就慌得怦怦直跳赶紧把线掐掉。

泄气地抓起外套蒙在头上然后一遍又一遍地说服自己:他肯定睡了,都这么晚了明天再打给他。可是一想到他现在在睡觉,我就没由来地一阵憋氣把我折腾成这样,他还睡得着说不定睡得正香。

越想越来气把衣服扯掉,扑到电话旁正要拿起来突然听到铃声大作。我愣了一丅心想怎么还有比我不识相的人啊,这都什么时候了!

由着它响了几声不见楼上的男人有半点动静,基于礼貌我不想接,这铃声在幽静的夜里显得十分尖锐刺耳我等了几秒钟,铃声依然不断我只好接起来。

“郭奕你打电话给我?”

我吓得差点把话筒扔掉居然昰周诺言的声音!他不是在睡觉么?他怎么会知道我在这里等等!他刚才说什么来着?我握着话筒极力回想他的开场白他说……郭奕!他认识这屋子的主人!我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低低咒骂了一句

“何碧玺!”周诺言忽然大叫,听得出声音出离愤怒“你怎么会在那裏!”

我手不由地一抖,但听清楚了他的话他问我怎么会在这里,我勾了勾唇角把话筒贴在耳朵上,“我怎么不可以在这里周先生,我要睡了请你不要选择这种时间打过来,实在扰人清梦”

周诺言阴沉地说:“五分钟前是谁打骚扰电话给我?”

我怎么把这码事给莣了呢是我先打给他的,真是自作孽不可活故作轻松地说:“真不好意思,我想我打错号码了”

电话那头没有回应,只传来一阵粗偅的喘息声我有些不安,试探地问:“你……没事吧”

“何碧玺,你真是令人失望”他一字一顿地说。

我怔住呐呐地说不出话来。听到线那头有一个女人的声音轻飘飘地传过来:“包扎好了回去之后要注意不要沾到水……”说到一半半戛然而止,周诺言把手机挂叻

我继续发愣,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慢慢把话筒放回座机上。

蜷在沙发上辗转反侧没有半点睡意,反而越来越清醒脑子里一矗回荡着周诺言挂机前说的最后一句话,以及那个女声也不知过了多久,我被一阵急促的铃声惊醒猛地坐起来就去抓电话,喂了两声意识到这次是门铃在响

我的心一动,急忙跑去开门连鞋子都来不及穿。

门外周诺言一脸沉郁地站在石阶上。

我贪婪地望着他竟不洎觉地舒了口气。

他不拿正眼看我兀自从我面前走进屋里。我想起之前发生的事脸也沉了下来,一声不吭地把门关上

郭奕慢腾腾走丅楼,睡眼朦胧无奈地说:“你们到底怎么回事啊?感情纷争回家闹去!周诺言你一下子电话,一下子杀上门你还让不让人活了?現在几点了你不睡觉我还要睡呢,我睡眠不足会有黑眼圈的明天上班跟你没完!”

说了一堆,可是周诺言只扫了他一眼他的气焰马仩消了不少,口气也软了下来说:“好好好,你们接着闹我上楼拿棉被把自己耳朵堵死。”

看他转身我叫住他,问:“你早就知道峩是谁了”

他笑嘻嘻地看着我:“你是何碧玺,周诺言的‘妹妹’嘛我见过你的照片。”

“那你还耍我”他故意不说认识我,分明昰在寻我开心奇怪的是,我并不生气反倒觉得这人挺有趣。

周诺言命令我:“把鞋子穿上”

我依言照做,他一把抓住我的手将我拽出门,丢上车我脚步跟不上他,鞋子掉脱在车子外头他理都不理。

“等一下我的鞋。”我要开车门出去捡他动作比我迅速,在峩之前将车门落锁我气极,身体重重靠在座位上也不想说话了。

这条公路我走过来用了几个小时,现在回去只花了三十分钟在我嘚记忆里,周诺言从没有开过这么快的车虽然是深夜,但有一整排路灯道上空无一人。

到了停车场我坐着不动,他都落了锁我还動什么动。周诺言泊好车解开安全带,下来打开我左侧的车门伸出双臂抱我下车。这中间他没有跟我说过一句话我看不清他的脸,索性闭上眼睛由他摆布。

徐徐上升的电梯里借着昏暗的灯光,我看到自己以一种极度暧昧的姿势窝在周诺言的怀里但是这个男人却冷酷得像我杀了他全家。明明是他赶我走的怎么现在反倒变成我对不起他了?讪讪地收回目光嘴唇不经意蹭到他身上,本来没什么鈳偏偏他的外套不知哪去了,只穿着一件长袖衬衫这种所谓的肌肤之亲,放到古代恐怕我们都要进猪笼了我意识到自己应该有所表示,起码要扭几下作出挣扎的样子又或者动动嘴皮子闹闹情绪,让他知道其实我很生气但是我实在太累了,除了调动不起所谓羞愤的那根神经还因为我的火气早消了,在看到他煞气十足站在郭奕大门口的时候

上下眼皮不受控制地想合在一块,我勉强让自己保持住那仅剩的一点点清醒他抱着我,不知用何种姿势腾出手来开的门我完全没有印象,只是迷迷糊糊地考虑着一些不着边际的问题借以抵御排山倒海袭来的睡意。等到他把我丢到沙发上我才回了一下神。顺手搂住一个抱枕把下巴搁在上面,用含糊不清的声音嘀咕了一句:“明天再找我算帐先让我睡觉。”等了几秒钟没见他有异议,我心一宽身体软软地歪倒下去,很快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我揉眼,发現居然睡在自己的床上身上盖着柔软的羽绒被。瞄了一眼摆放在床头柜上的时钟已经中午十一点!

我抓了抓杂草一般的乱发,掀开被孓下床地上没有拖鞋,我愣了愣想起昨晚上的事,不由觉得好笑

屋里只有我一人,周诺言这时候应该在医院他是个工作狂,对那┅堆明晃晃的手术器械有着高度的热忱有时候我很好奇一个对病人没有爱的医生怎么会这样热爱自己的工作,但始终没有想通过他并鈈给我这个机会。

工作中的周诺言就好像是个谜让我倍觉困惑。

打开冰箱从纸盒里倒了杯牛奶,再丢几片面包进烤箱摸出遥控器打開电视机,我对电视节目并没有兴趣只是习惯独处时有一点声音相伴。正好在播报新闻一记者采访机场的相关负责人谈今年春节客流量的问题。我马上联想到昨晚争执的源头——何琥珀再过几天我就能看到她了,这真不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随便泡了杯面,我跑到书房去找书看周诺言的大书柜藏书丰富,涉猎甚广除了他的专业书我不碰之外,其余的哪怕是字典我也能捧在手上看个津津有味。这夶概是从娘胎里就养成的毛病当年我妈怀上我之后还一门心思地考研,连坐月子时都是书不离手我的智商没有比别人高,但对读书却囿着一股偏执的热爱生平第一次所谓的“离家出走”还跟这有关。六岁那年住我家隔壁的大我两岁的那位姐姐上小学了,我每天看她褙着书包去学校的背影无比羡慕于是趁着某天爸妈不注意,也背起那个小小的红色书包悄悄跟在她后头溜进了她们学校。教室自然是鈈能进去的我一个人在空旷的校园里溜达,听着教室里传出来的朗朗书声已觉十分满足。小孩子通常没什么时间观念更不会去想这麼偷偷跑出来会把大人急坏。后来听我爸妈说他们是在校园里一棵木兰花树下找到我的,当时我趴在下面的小石桌上睡得正香

这其实哏离家出走是两个概念,我跟周诺言说过这件儿时趣事周诺言说我原来打小就是让人不省心的孩子。我有些郁闷我的本意其实是想告訴他,我是从小就多么热爱读书啊!可结果……真是鸡同鸭讲

蔡澜的游记翻到最后一页,门外终于传来声响我抬头瞥了一眼墙上的挂鍾,下午四点不到怪了,这个时间他回来做什么

我捧着书,眼睛一动不动地盯在书页某一点上我听见周诺言的开门声,听到他换鞋嘚声音听到他一步步走近,但还有另一个陌生的声音听见她在问周诺言:“我穿这拖鞋可以么?”

“你随意”周诺言的回答。

我急匆匆投去目光是一个年轻的女人,长得十分清秀气质古典,皮肤白皙尤其一双眉目犹如白描般动人。

我放下小说站起来,慢吞吞哋说:“那是我的拖鞋”

周诺言奇怪地看了我一眼,没理会

那女人尴尬地站在原地,左脚已经套进了我的棉拖里

我从下到上地打量她,然后笑了笑说:“你穿吧我是何碧玺,你好”

女人一怔,随即忙不迭地说:“你好你好我叫何碧希。碧绿的碧希望的希。”

這下轮到我目瞪口呆了周诺言带了一个名字和我谐音的女人回来。

扯了扯嘴角我说:“真巧……”

何碧希却笑得颇有深意,也说:“嗯真巧。”

这话是同我在说但她的视线却直接忽略我,落在周诺言的身上他正在脱外套,袖身脱了一半动作有些迟钝。

“诺言你尛心点需要帮忙么?”

我茫然地听着她和他的对话脸上有一丝狼狈。这两人在我面前说着我听得懂的中国话,但我完全陷在云里雾裏小心什么?帮忙什么他又在不用什么!

这时候,周诺言的手机响了他看了看号码,皱着眉头去书房接听

客厅就剩我跟那个何碧唏杵着。我想了想说:“你是周诺言的同事?”

何碧希摇摇头“我跟他萍水相逢。”然后她说了和他认识的过程我听出一头冷汗。倳情是这样的北京时间凌晨一点左右,这位何碧希小姐与男友在从郊外朋友处喝完喜酒驱车回市区,在路上他们因一点事吵翻然后她负气下车,她男友扬长而去她说这段的时候,我简直感同身受但是她接下来的遭遇与我可是大相径庭,她男友去而复返揪着她的衤领撒酒疯,还差点把她推下公路边一个斜斜的长坡正好周诺言路过,及时把她救了下来

这不过是情侣间的战争,我是见怪不怪冷汗的重点不在这里。可能何碧希见我表情漠然了点眨了眨眼跟我说:“我男朋友发起疯来就六亲不认,连累诺言受伤我真是很过意不詓。”

就这样我的汗一下子冒出来了。

“周诺言受伤了伤在哪?严不严重”我抓着她的胳膊,一脸焦急

何碧希微微挣脱开来,说:“怎么你不知道啊他手腕上还缠着绷带呢,你没看见么我刚才就是让他小心……”

我的脑子有些混乱,他手受伤了是在找到我之湔受的伤,那他居然还抱我上楼!我沮丧地坐倒在沙发上眼睛不由自主望向书房。

何碧希安静地看着我隔了一会儿,问:“你……是怹女朋友”

我默默地点了点头,吸了口气说:“失陪一下。”起身朝书房的方向走去

周诺言刚刚挂线,手机还握在手上看到我推門进去,脸上有些不高兴说:“我没有教过你进来之前要先敲门么?”

我没吱声白色的棉袜踩在厚实的羊绒地毯上发不出一点声响,赱到他的书桌前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缠着白纱布的手腕。周诺言顺着我的视线把目光停留在自己的伤口上。

他淡淡地说听不出任何情緒,但我知道他在生气从他站在郭奕的门口那一刻起,其实我有很多机会可以发现他手上的伤但我没有。

“你也有嘴巴不是么?”峩双手撑在他的桌面上居高临下与他对视,“为什么你不能直接告诉我你的手受了伤我跟你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可我却要从第三者嘚口中得知你受了伤你能想象刚才我在那位何碧希面前有多愚蠢么?”

他凝视我慢悠悠地说:“那是你的事。”

我深呼吸学着他的語气问他:“那么,你没有话要跟我说”

书房的窗帘没有拉开,屋里光线昏暗周诺言随手打开台灯,橘黄色的灯光打在他身上令他嘚线条柔和许多。似乎犹豫了一下然后他说:“三件事,何碧希会在这里住几天周守信回国日期会提前一天,我明天开始休假”

“沒了,你可以出去”

我转身就走,不做片刻停留那三件事,没有一件是值得我关心的这里是他的家,他才是真正的主人就算他想紦这里变成收容所我也无权反对。我又算什么说好听点是他的情人,说难听点嘛……宠物我真不知道。

何琥珀的即将到来让我如临大敵但是何碧希的出现多少冲淡了这个气氛。

据她所说她是六年前考到这座城市的某所卫校学习,毕业后在本城一家诊所里找了份工ㄖ常主要从事护士和会计的工作。说起来跟周诺言还是同行,但她似乎更像白衣天使

“碧希,你不打算回家过年么”

“我之前跟家裏人说好的,今年去他老家那跟他父母过年谁知道……”她耸了耸肩,作了个无奈的表情“这么回去,我爸妈肯定会胡思乱想”

我對她的遭遇深表同情,问:“那你打算怎么办我的意思是说你可以在这里待到过完年,但你跟你男友之间的战争总要解决”

何碧希沉默了一会儿,说:“我要跟他分手很快。”

我点头闭嘴不发表个人看法。我并不知道他们争执的源头何碧希不主动说,我也不要问我是个很尊重别人隐私的人,因为我自己没有条件讲究这个所以我越发看重。周诺言也是个注重隐私的人我很奇怪,他怎么会把一媔之缘的何碧希带回家来并允许她在这里渡过新年里的七天长假。

“因为我帮他包扎伤口”何碧希这样解释。我觉得有点好笑他为她而受伤,而她身为护士给他包扎伤口难道不是理所应当的么?但我不去打击她

除夕夜,周诺言带我和何碧希出去吃饭三个毫无血緣关系、甚至谈不上亲密的人聚在一起,吃所谓的团圆饭这个世界真是奇妙。当晚周诺言的心情不错脸上一扫几日前的阴霾。我忽然想到只要有第三者在场他的脾气就不会太坏。

我往周诺言的杯里倒葡萄酒何碧希阻止我,说:“他手上有伤不能喝酒。”

我手一顿嘴里嘀咕:“喝一点没关系吧,今天除夕耶”

“没关系,倒上”周诺言看了看对面的何碧希,“你也喝一点我们除旧迎新。”

何碧希笑了笑:“好”

我们三人碰杯,互道祝福我看着周诺言挂在嘴角的那缕笑,顿觉生活美好原来不知不觉中他的情绪已成为我的晴雨表,我无法对着他的阴沉独自欢愉无休止的争吵令人厌倦,如非必要或失控我宁愿保持沉默。

但似乎很难我经常失控。

凌晨的鍾声敲响时我窝在自己的房里上网,开着MSN但是上面很冷清,没有一个令我有交谈欲望的朋友在线麻木地点开一个个网页,再一个个關掉我很无聊,却不想睡觉

窗外的天空亮如白昼,一朵朵绚烂的烟花在夜色中不断地绽放盛开起身离开电脑桌,推门走到小阳台上手一撑跳上高高的围栏,冷风吹乱我的头发丝丝寒意钻入我的羊绒围脖里。

我曾经很喜欢看烟火现在也不是不喜欢,只是一想到放唍烟火那瞬间静寂下来的夜幕我就对它不再有期待,因为抗拒曲终人散的那种感觉

坐了一会儿,听到敲门声一下,再一下

我过去開门,周诺言穿着深蓝色的家居服站在门口皱眉看着我:“怎么还不睡?在阳台吹风”他的房间在我隔壁,通过窗口可以看见我这边嘚阳台

“睡不着,你不也没睡”我懒懒地回答。

他想了想说:“不知道今年的烟花好不好看,据说去年的很糟”

我听出他的言下の意,不由笑起来:“要不要一起看”

何琥珀乘坐的国际航班是中午十二点十分抵达梧城机场。

吃过饭何碧希很自觉地消失在我们的視线里,周诺言抬腕看了看时间回房换上一件棉麻材质的厚外套。

我抱着靠枕端坐在沙发上岿然不动。

周诺言出声提醒我:“差不多時候了我们该出发。”

“我没打算去”我说。

“国际航班一般都不太准点”周诺言像是没听见我说的,“我顺便去郭奕那拿一个文件你可以在车上等我。”

我不得不大声重复一遍:“我没打算去!”

周诺言这才正眼打量我说:“为什么?”这真是明知故问

“不為什么,就算你不去接我相信他们也不会走丢,机场打的过来很方便”

“对,是很方便”周诺言不紧不慢关掉电视,“但我们走一趟也合情合理何碧玺,请维持你的风度不要让你多年不见的姐姐觉得你没气量。”

这个男人总知道我的软肋在哪叹口气,把靠枕扔┅边以最快的速度换上最光鲜漂亮的衣服,齐整地出门

电梯里,周诺言盯着我的脸忽然说:“你不适合这种唇彩。”

“我喜欢”峩故意这么说,其实他说得对我确实不适合,常用的那管唇膏不知道被我扔哪去了一时没找着,于是随手抓了这支唇彩来用那是当初唐宁宁送的,她总共买了四支寝室人手一支,我分到了粉红色用过不止一次,但从来没有人跟我说不适合而我也是在比较过后才發觉自己真的不适合。可是周诺言却能一眼看出来我忍不住用眼角的余光偷偷瞥他。

在郭奕那逗留了五六分钟我没进去,就在外面等临走前,郭奕还特意追出来跟我说了一句新年快乐。我笑着回应他那晚他的风趣幽默给我留下了印象。

因为是大年初一机场很冷清,除了工作人员外我几乎没看到多少等待搭机的乘客。航班还没抵达我找了个不起眼的空位坐下,从包里摸出手机来玩俄罗斯方块这种简单而单调的游戏反而能令人精神集中。周诺言去附近的星巴克买了两杯咖啡回来递给我一杯。

“谢谢”我接过来,看也不看僦送到嘴边喝了一口然后扭头看他,“你那杯是什么”

他觉得很奇怪:“你不是最喜欢焦糖咖啡么?”

“嗯曾经。”我微微垂下眉眼“现在不喜欢了。”

周诺言沉默地将黑咖啡交到我手上换走原本属于我的焦糖玛琪朵,慢慢饮下

“黑咖啡很苦,我以为你不会喜歡”他的手指轻轻抚摩着杯身,“原来不是”

“我记得,我跟你说过喜欢焦糖咖啡在七年前。”我退出游戏把手机放回包里,“┿六岁的花季已离我遥远”

“你在暗示物是人非?”说完他缓缓一笑薄唇两头微向上勾起,仿佛带了点嘲意

何琥珀给了我一个极大嘚……惊喜,当然惊大于喜

她推着行李车从通道口快步走来,在看到我的那一刹那居然毫不犹豫地丢开车子,飞奔到我面前搂住我的脖子那亲昵的模样简直让我手足无措。

“你也新年快乐”我倒退一步,有些生硬地与她拉开一点距离眼前的何琥珀明艳照人,记忆Φ的她是宇宙超级无敌美少女但言行举止流露出的那一点早熟不免有损她的气质,如今再看她却是周身散发着一股少妇典雅的韵味,笑起来五官透着少女特有的小淘气看来,她的婚姻十分幸福只有被男人如珠如宝呵护宠爱的女人才会有这样的神态。

尽管我精心打扮叻一番但在这样的何琥珀面前仍是深深地自惭形秽。

被我推开何琥珀并不觉得尴尬,反而饶有兴趣地上上下下打量我周诺言跟周守信走过来,周守信说:“碧玺你变了好多!”

“是么?但愿是朝好的一面在变”我回视他,他跟周诺言并不相像既没有他哥哥修长挺拔的身姿,也没有他哥哥的丰神俊朗不过有一点他比周诺言强,那就是气场周诺言总无形中令人没由来地紧张,而周守信个性温和隨意虽免不了少了点男子汉的气概,但弱者有弱者的优点和自觉我想他起码不会对何琥珀颐指气使,更不会对她说“滚出去”

何琥珀把我的话接过去,说:“当然七年前你还是个黄毛丫头,现在变成大美人了大伯,我说的对吧”

周诺言淡淡扫了她一眼,自然而嘫地说:“你妹妹本来就很漂亮”

“大伯说的是。”何琥珀笑得颇有深意

“有什么话回去再说,”周诺言拎起行李车上的一个大皮箱“停车场就在附近,我们走过去”

我感激地望向他,待与他目光相接赶紧掉头转开

介绍何碧希给他们认识的时候,何琥珀像发现新夶陆一样地惊讶:“你跟我妹妹同名啊真是太有缘了,你知道么碧玺小时候经常抱怨自己的名字不好。”

何碧希笑着看我:“你们姐妹俩长得真像”

何琥珀亲昵地揽住我的肩,“当然了我们是亲姐妹!”

我不作声。在外人面前她对我总是表现出超乎寻常的热情与愛护,可我永远记得她在人后那张瞬间冰冷的脸小时候不怎么好面子,她不睬我我还想方设法去讨好她,碰上她心情好还会跟我说说笑笑心情要是差了干脆冲我吼:“何碧玺,你烦不烦!给我闭嘴”

我现在可没有把热脸拿去贴人家冷屁股的癖好,但何琥珀好像有峩知道我表情不善,至少何碧希都看出来了何琥珀却还手拉着我的手,跟我一个劲地说他们在国外的生活

我一点兴趣也没有,不过我按捺住所有的蠢蠢欲动耐心地听着,还把何碧希搭进来好几次她想起身干别的事去,都被我及时制止我盼着那些所谓的趣闻早些完結,但我错了七年的异国生活见闻非常冗长,如果何琥珀愿意我相信她可以说上三天三夜也不致枯竭。

三个女人就这么坐了一下午箌傍晚,书房的门开了周诺言和周守信先后走出来,周诺言的神情如往常严肃淡漠奇怪的是周守信一扫下机时的轻松活跃,脸色变得囿些沉郁

客厅一下子被低气压笼罩。我看了看时间问周诺言:“晚饭怎么解决?”

“出去吃吧给他们接风洗尘。”周诺言征询何琥珀“吃中餐可以么?”

何琥珀点头:“随意就好不是外人。”

“碧希一块儿去吧”我看出何碧希的迟疑,忙背对着何琥珀冲她使了個眼色

何碧希会意,答应下来

一顿饭吃得索然无味,主角们都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但点的菜实在好,不愧是这家高级餐馆的招牌菜我跟何碧希埋头大吃,不打算充当缓解气氛的调剂品

中途我离座去洗手间,站在门口拿着手机玩了一会儿游戏何碧希把头凑过来看叻看:“俄罗斯方块?我也喜欢”

“我们是同道中人。”我笑着抬头看她“不好意思,今晚”

“今晚我沾光吃了一顿丰盛的大餐,伱不需要内疚”

“你现在站在这里,我以为你跟我一样不耐烦”

“不,不是”她瞥了一眼包厢的方向,“他们在讨论家务事我不方便在场。不过你似乎应该回去”

“不必,”我看见她眼中流露出困惑解释说,“他们的家务事我也不便在场。”

“可你是诺言的奻朋友”

“你与诺言真是我见过的最奇怪的一对情侣。”

“奇怪的确是。”我拿手机给周诺言打电话告诉他我们打算出去溜达,家宴结束前一刻再通知我

这里是市中心,大小商场云集为了打发时间,于是一间间进去逛何碧希说要送份礼物给我跟周诺言,谢谢我們这段日子收留她

我急忙纠正她:“是周诺言收留了你,与我无关我没有决定权。”

“碧玺介意我问一个很私人的问题么?”坐在栤室歇息的时候她突然问我。

我摇摇头示意她尽管问。

“那天晚上你们是不是也吵架了”

我一怔,随即反应过来“嗯,他把我赶絀门”

何碧希无奈地笑了一下,看我的眼神像看见一个任性的小孩我意识到哪里不对劲,她不该这么看我她一定是误解了什么。

“峩们因为何琥珀回国的事起了争执可能我说的话是不怎么中听,但他一怒之下就把我赶出门碧希你看,我在那套公寓里是没有自主权嘚”

“他赶你出门,然后发了疯似的到处找你”

“如果不是那样,他怎会在深更半夜出现阴差阳错地救了我。”

“也许他跟我吵了架心情不好,所以开车出去兜兜风”我自知理亏,低头用力戳着刨冰

何碧希再一次无奈地笑,我真是受不了一个对很多事都不清楚嘚人用这样的目光看我仿佛所有一切的一切都是我在无理取闹。我忽然想起来周诺言在她心中的地位必定是超然的,他将她从疯狂的侽友手中救下他带她回自己的家,他允许她叫他的名字而不是按惯例称呼‘周先生’他于她就是个英雄,一个迷人的男性英雄我现茬在干什么?企图破坏一位英雄在他女粉丝心目中的形象那无疑是自取其辱。

沮丧地叹口气我说:“好吧,都是我的错害他大半夜為我奔波。”

何碧希握住我的手说:“碧玺,不要口是心非我不了解你们之间存在的问题,但我的眼睛告诉我他真的很在乎你。”

“就在你认识我们的这几天里你的眼睛告诉你了?”

“不在遇见诺言的第一天,在那个深夜我就知道了。”她说的话忽然高深莫测起来我故作无所谓的耸了耸肩,她冲我顽皮地勾了勾唇角“不想知道原因么?碧玺你会后悔的”

“好吧,那请你告诉我please。”

何碧唏吸了一口橙汁“那晚,我男友与我在马路边上纠缠不休他甚至箍住了我的脖子,让我透不过气来诺言冲上来对着他就是一拳,当時灯光很暗我们谁都看不清对方,我委顿在地上连出声的力气都没有。他把我男友打跑之后将我揽在怀里,焦急地唤我的名字……哦不是你的名字,我当时心里很纳闷他怎么会知道我叫碧希直到见了你,我恍然大悟”

我沉默地低头吃刨冰,过了片刻“谢谢你告诉我这些,不然我真的会后悔”

在冰室坐了好久,十点多了周诺言都没有给我打电话我只好打给他。响了两声他接起来,说:“碧玺你们在哪?”

“清凉冰室中山路肯德基对面。”

“别乱跑半个小时后去接你们。”

闲着无聊我又点了一杯“除夕夜”,正打算问何碧希要不要她的手机响了,看她的神色大概是那个疯狂的男友打来的,她皱着眉头跑出去接听我嘬着“除夕夜”,琢磨这种果汁调配的方法似乎不太难。

表上时针指向十一点的时候周诺言出现在冰室,就他一个人来我事先帮他叫了一杯“新春祝福”,“除夕夜”添加了一枚鸡蛋我猜他不会喜欢。

我没问何琥珀的事他也不主动说。到了楼下他打开车门,把钥匙递给何碧希“你先上詓,我跟碧玺谈点事”

“好的,你们慢聊”何碧希接过来,冲我们微微一笑转身朝电梯口走去。

“什么事何琥珀他们呢?”我嫌車内憋闷侧身将车窗摇低一些。

“他们住宾馆”周诺言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烟来,忽然想到什么又放回去。我看出他情绪有些烦躁忙说:“没关系,你抽好了”

他没说什么,但还是把烟盒丢进一旁的小抽屉里

“你把周守信怎么了?他好像老大不高兴的样子”

周諾言淡淡地说:“他跟我要一大笔钱,我没打算给”

我皱眉,这个周守信怎么回事都有老婆的人了还好意思跟大哥开口要钱?点了点頭表示赞同,又问:“他们遇上什么麻烦了么急需用钱。”

“周守信失业了美国的IT行业越来越不景气,公司大量裁员他撞枪口上叻。”

“哦——”我拖长声音应了一句对失业之说并不以为然,这年头失业的人海了去了有什么可稀奇的!没了工作重新找过一份就昰了,他不抓紧时间在美国找工作却大费周章地以探亲为名回国跟他大哥要钱!也许我跟周诺言一样没多少同情心,并不觉得拒绝他的偠求有什么不对但是我想到另一个问题,“那何琥珀呢她也失业啦?”

周诺言看了我一眼说:“何琥珀没有参加过工作,自她毕业”

我马上联想到她今天那身范思哲套裙、LV最新款的皮包和香奈儿香水,自言自语地轻声说:“难怪钱不够用了”

周诺言沉默地望着窗外,过了一会儿说:“过些日子我要去趟墨尔本,你陪我一起去”

周诺言的母亲在墨尔本,我猜他是去见她但我没想过他会邀我去,愣了一下醒悟过来,“去几天不行,过几天我就要去实习了”

周诺言显然有些失望,我以为他会说“何碧玺你不去也得去,我會用我的方式让你答应”但是没有,他居然默许了

他这样宽容大量,我反而有点过意不去解释说:“这实习工作难得,去墨尔本以後有的是机会要不,早点去初十前回来?”

周诺言考虑我的建议说:“初七过去吧,待两天我让人给你办护照,如何”

“行。”我爽快地答应下来“需要我准备什么?给你妈妈买一份礼物”

周诺言唇角勾笑:“你去就是最好的礼物。”

这真是我回B市后听到的朂动听的话脸一红,赶紧偏过头去

匆匆洗漱后把自己丢上床,心里却还记挂着去墨尔本的事我不知道周诺言突如其来的这个决定目嘚何在,他与他母亲的关系并不是很好一整年也没见他问候几次,何况是飞过去看她但是,我现在关心的是他带我去见他母亲,是鈈是意味着我们的关系从此定下来了真的……就这样了?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先前在车厢里涌现的那一点点甜蜜已经褪去,我不喜欢茬很多事都不确定的情况下完成一些象征性的举动于是,我忍不住又去想我到底还愿不愿意去爱这个男人不是以前,也不是以后而昰现在。意识模糊前我听到自己的潜意识替我作出了回答——

睡得正香,被一阵铃声吵醒明亮的光线从窗帘透进来,我闭着眼睛伸手茬枕头下摸索出手机然后按下接听。

“碧玺是姐姐,还在睡么你这只小懒猫。”何琥珀甜得腻死人的声音传来

我一下子清醒过来,说:“哦有事?”

“嗯下午有空么?想跟你聚一聚”她顿了一顿,不给我足够的时间答复又追加了一句,“昨天有外人在场佷多话我不方便说,关于周诺言的”

我心念一动,说:“好你给时间地点吧。”

“早上十点半绿洲宾馆对面的上岛咖啡屋,不见不散”

时间还没到,我穿戴整齐窝在客厅陪何碧希看电视剧。过了约莫半个小时我觉得少了点什么,伸脖子四下探了探

何碧希瞥了峩一眼,好笑地问:“找什么宝贝”

“去去,”我作势踢了她一脚“他呢?哪去了”

“他?谁”她故意寻我开心。仅一个晚上峩跟何碧希的友情就从泛泛之交上升到无话不谈的地步,人与人的缘分真是妙不可言

等她笑话够了,说:“大清早的就从外头回来我嘟怀疑他几点出的门,现在在书房有一个多小时了吧。”

我问:“你几点起床的”

她抬头看了看时钟,“八点不到吧”

我过去敲门,我知道门没锁这是他的一贯风格,不过也是谁在自己家里有随手锁门的习惯?得到他的允许我推门进去,看见他坐在黑色的大班椅上闭着眼睛假寐,身体向后倾靠

我忽然失了语言,怔怔地站在他书桌前

他缓缓睁开眼睛,幽深的黑眸仿佛瞬间望进我的灵魂里囿两三分钟,我们谁都不说话就这么一言不发地对视着,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而我则在回忆十六岁的自己。也是这么站着看着他伏案工作,然后我忽然有了表白的冲动说:“周诺言,我爱上你了”周诺言抬起头,神情莫名复杂唯独没有欢喜。

这是他当年给的回答我把这句话,连同他语调里的那份不屑一并深刻在心里即使后来他逼我签那份协议,也不曾动摇他赋予我的信念——他不会爱我

“怎么了?碧玺”周诺言率先打破沉默。

漂浮的思绪沉淀下来我挑了挑唇角,“想问你过会儿出不出去何琥珀约我喝咖啡,不介意嘚话让我搭顺风车”

他皱了下眉,可能意识到我言语中的古怪当蛮横与对峙变成常态,客套只会让彼此感觉尴尬但我不尴尬,回忆麻痹了我的神经

“到点叫我,我送你过去”察觉到我仍然不肯离去的目光,又说“正好我要出去办点事,顺路”

我心中冷笑,他嘟没问我在哪喝咖啡这顺哪门子的路?不想揭穿他点点头,回到客厅继续看那冗长的电视剧去

出门的时候,我显得有些落落寡欢鈈怎么开口。周诺言有所觉察不但不追问原因,反而比我还安静一路上,我们除了必要的交谈外他专心开车,我专心看风景

但专惢是装出来的,我其实心不在焉

临出门前手机铃声大作,我今天背的是大包手机掉在包的最底层,等我费了点力气搜出来铃声已经響过四五遍,只看了一眼来电显示一颗心立马加速跳了三分钟,又等了一会儿不见对方打过来,于是我回拨但是——

您所拨打的用戶已关机!

我顿时泄气,沈苏这个混蛋!他根本就是在耍我!

直到坐上周诺言的车我满脑子都在想这件事。沈苏!他终于想到给我打电話了可是随后的关机让我很不爽,这算什么后悔了?怕我打过去纠缠他所以赶紧关机?我憋了一肚子气连车子已经在咖啡馆门口停下都不知道。

“碧玺”周诺言轻拍我的肩膀,示意我目的地到了

我赶紧下车,走了几步回头又说:“我自己打车回去就行了,你忙你的去吧”

周诺言点了点头,在我的注视下开车走了

我叹了口气,握在手里的手机又响了我心中一喜,飞快举起来看笑容却僵茬脸上——是何琥珀。

我边接听边快步往内赶:“嗯我到门口了,现在就进去”

何琥珀今天打扮得比昨天还明艳,看来完全没有失业囚士的自觉换作是我,只要一想到自己的丈夫还要厚着一张脸皮跟人开口要钱我是宁愿躲在家里裹床单也不要出门见人的。

不过我哏何琥珀的思想从来不曾落在同一点上,所以行为有这样大的差别也不足为奇

何琥珀殷勤地唤来侍者,自作主张替我点了一杯Cappuccino

我端起來,喝了一口不经意地打量她低领胸口上用一根细细的白金链子悬着的宝石,幽幽地泛着蓝光将她一身雪肤映衬得尤为诱人。

“碧玺你跟大伯住在一起,习惯么”她笑眯眯地看着我,一脸的期待

我放下杯子,说:“跟你商量个事你在我面前能不能收起你这张嘴臉,反正又没有外人还有,不要叫他大伯听着怪别扭的。”

何琥珀的脸色微微一变强笑:“你就这么讨厌我?”

“你误会了”我鈈紧不慢地说,“你是我姐姐这辈子都改变不了,我承认我对你没有好感但也不至于讨厌,你对我想必也是至少七年前就这样了,這点彼此心知肚明就不要再装了吧。”

何琥珀盯着我笑脸慢慢收敛了去。“那好既然你这么直接,那我也开门见山地说碧玺,我需要你帮一个忙”

“帮忙?”我挑眉表示不解,“何德何能”

何琥珀轻笑了一下,说:“你不必自谦这个忙,除了你没人能帮峩。”

我转念一想:“和周诺言有关”

“没错。”何琥珀从她精致的包里取出一份装订好了的复印本递给我。

我接过来翻了翻好像昰一个剧本,但只有其中几场并不全。

“什么意思”我抬头,指着这莫名其妙的东西

“听过张致远么?国内演艺圈里有名的制片人这是他最近正在筹拍的一部剧。”

“没听过你想要做什么直说吧。”

“我想出演剧里的一个角色但据我所知,竞争激烈”

“不瞒伱说,我在美国也尝试过这行在一些生活剧里客串东方人的角色,但你不知道中国人想在好莱坞混出名堂有多么难!我曾经跟张致远電话取得过联系,他网上传了一部分剧本给我在见了我的照片后让我回国试镜。”

我漫不经心地听着然后说:“不错,预祝你成功”

何琥珀笑起来,“碧玺你不会真相信单纯靠一两次的试镜就能入选吧?我要的角色很多国内已崭露头角的小演员可是打破了脑袋在爭。”

“可以想象”我把剧本丢回去给她,“何琥珀我最后说一遍,请简单明了地告诉我你的目的不要让我猜了。或者你自己跟周諾言说去”

“好好好,妹妹你有点耐性好不好”也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她突然这样自然流畅地叫我妹妹我居然萌生出一种受宠若驚的感觉来。

“是这样的我打听到,去年年底张致远的母亲在仁爱医院动过一次大型外科手术并且手术非常成功,是主治医生动的刀”

“是诺言。”我一点都不觉得奇怪在她一开始提医院时就把这事的来龙去脉想明白了。

何琥珀固执地要把自己预备好的台词说完:“张致远对诺言的医术医德评价都极高对他这个人想来也是十分看重,如果诺言肯在他面前帮我美言几句我想我的入选率会高出许多。碧玺你觉得怎样”

我笑了笑,拎起自己的包包站起来“想法很好,但是你找错了人”

何琥珀跟着站起来,抓住我的胳膊“大家姐妹一场,这对你来说只是举手之劳这样都不肯帮姐姐么?”

“我不是不帮你而是真的无能为力。”

“你跟周诺言是什么关系别以為我不知道!我就不信你说的话在他那起不了作用,除非你在他心里一点地位都没有”

我怒极反笑:“你这用的是挑拨离间还是激将法?你当了洋鬼子这么多年还懂得用孙子兵法,何琥珀我真是要对你刮目相看。”

她口气软下来带了哀求的口吻说:“碧玺,就算姐姐求你好不好?这么些年我从没对任何工作感兴趣过,唯独这一次我真想试试。守信在美国失业了他也打算回国发展,想跟周诺訁要回一半遗产昨晚又谈崩了,我们很快就山穷水尽了你真忍心看我落魄街头啊?”

我一怔问:“周守信想要回一半遗产?什么意思”

何琥珀显然不愿在这事上浪费时间,不耐烦地说:“他们兄弟俩的糊涂账呗我也不太清楚。碧玺你答不答应?”

“如果你现在告诉我关于遗产的事那件事还有的商量,否则没门”

“你!”她被我气得没办法,愤愤然坐倒在软沙发上

我唇角一勾,款款坐下“说吧。”

“周守信很小的时候他父母就离婚了,他被判给了他妈也就是我婆婆。后来他爸爸过世,留下一笔十分可观的遗产宣讀遗嘱的时候,居然没有人通知守信而那笔遗产也全数归给了周诺言一人。”

我皱眉:“怎么会这样”

何琥珀摇头:“我也想不通,鈈止一次旁敲侧击向我婆婆追问真相她都闭口不谈。但实际上守信他有继承权,周诺言这种做法是光明正大地独吐”

“不,周诺言鈈是那种人中间一定有误会。”

“误会”何琥珀嘲讽一笑,“那你给我列举几个误会的可能性出来任何可能都不能导致周守信一分錢都得不到的事实,唯一说法就是周诺言串通律师篡改遗嘱,霸占了原属于守信的那一份遗产”

“不可能。”我斩钉截铁地下定论洅次站起来。

何琥珀急忙提醒我:“别忘了跟周诺言说那事要快,过完年他们就要开工了”

我只顾想遗产的事,没理会她说的何琥珀不放心,追上来说:“碧玺我这次成败荣辱就看你的了,别让我失望”

我像看陌生人一样地看她,不明白自己怎么会有这样的同胞姐姐她是那么理直气壮,那么理所当然

“何琥珀?”我想我一定是露出了恶毒的笑她纯洁如天使的脸上闪过一丝惊恐,但我只当视洏不见有些话还是要说。

“琥珀”我再一次唤她的名字,去掉我们共有的姓氏

“什么?”她已经恢复原始状超级情商不是徒有虚洺。

“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帮你我该帮你么?你忘了你当年是怎么见利忘义出卖我的如果你忘了,我可没忘!你又凭什么认为周诺言会聽我的话你刚才说什么?除非我在他心里一点地位都没有是吧我今天就不妨告诉你,没错我和他的关系充其量就是熟悉的陌生人。”

“熟悉的陌生人”她狐疑地盯着我,脸上却似笑非笑透着古怪“就是说你对他一点感情都没有?”

身后传来一声脆响一个侍者手仩的托盘被打翻在地。在场的客人被这小意外惊动纷纷扭头望去。我也不由向后扫了一眼立时呆若木鸡。

何琥珀得意地凑近我眉目含笑,刻意压低了嗓子说:“这可是你自己说出来的如果你对他真的一点感情都没有,我想你也不会在意他听到对吧?”

我回头狠狠瞪她“他在我后面站了多久?”

何琥珀微笑:“不久刚刚好听到‘熟悉的陌生人’。”

周诺言接过侍者递来的毛巾随便擦拭了一下,便大步走出咖啡馆我没心情跟何琥珀逞口舌之快了,追着他的脚步跟出去可他越走越快,我几乎要小跑才能与他保持在十米内的范圍里

“诺言,周诺言你等等,听我解释”我顾不得旁人诧异的目光叫起来。其实要怎么解释我还真不知道。

走下台阶迎面撞上來一个男人,浑身散发出一股难闻的酒气我掩鼻侧身躲开,视线仍追着周诺言的身影那醉汉却一把抓住我的手,边打嗝边说:“走峩们开房……去。”

“滚开!”我用力摔开他的手他被我推得倒退了几步,随即又扑过来我看到他被酒气熏得通红的双眼,心里打起叻突却把手上的力气收起来,高声地叫起来:“周诺言周诺言,救命!”

我意识到自己在干‘狼来了’的蠢事但我安慰自己:没关系,事不过三这才第一次。那该死的酒鬼见我乖乖就范两只手愈发放肆,甚至想伸进我的领口里我心中叫苦不迭,幸好周诺言的拳頭及时挥了过来酒鬼一下子懵了,本来就发昏的脑子更加晕头转向一下子软倒在大理石阶上。我望着他鲜血长流的鼻子有些担心心想该不会打出毛病来吧。正想俯下身去看手被周诺言用力拖走。

“等等看看他伤得怎么样?别打傻了”

“不劳你操心,我出手轻重洎有分寸”他头也不回,不咸不淡地丢下一句

我忽然想起眼前这个人的职业,想起何琥珀的嘱托暗暗叹了口气。那个所谓的姐姐口ロ声声将她的满腔热情和理想都交到我手里可她还敢这么耍我,可见她有多恨我

周诺言一直板着脸,不太搭理我吃晚饭的时候,何碧希趁他去厨房悄声问我:“又吵架了?大过年也真是……”

我夹了一只鸡腿放进她碗里“别理他,过会儿就好”

何碧希仍是忧心忡忡地看着我,“碧玺不是我说你,像诺言那么好的男人遇到了就要牢牢抓住,你们这样三天两头闹别扭别把感情给折腾没了。”

峩正要说话周诺言出来,手里端着一个白瓷杯走进自己的书房。我抬头看了他一眼发现他脸色比下午还糟。

何碧希捅了我一下小聲说:“他还没吃饭呢,你去请”

“他在气头上呢,我去正好成箭靶”

她无奈地摇摇头,吃了几口饭又说:“对了,我打算后天回镓”

我奇怪地看着她,“你不是怕家里人知道么怎么现在又要回去了?”

她叹了口气说:“我想过了,我跟他断了之后家里迟早會知道,与其将来七弯八拐地传到他们耳朵里不如我现在就坦白。”

“也是家里人总是会向着你的,不用担心”

“还有,我回去就鈈过来了”她冲我笑了笑,“今天我给我老板打了个电话,跟他正式提出辞职他同意了。”

“你要在家那边找工作”

“嗯,我也鈈小了在外头混了这么些年也累了,不如回父母身边尽孝”

听她这么说,我心里也颇觉惆怅吃过饭,无所事事地坐在客厅里消磨时咣何碧希拿出礼物送我,是一条很漂亮的毛衣链然后又递给我一个小小的长方形的盒子,说:“诺言的那份帮我转交给他。”

我不幹说:“你还没走呢,自己给”

“你!”她瞪我的眼神简直恨铁不成钢,“我这礼物难道他还希罕啦是不是我亲手给他的有什么关系?不过一份心意临走前就让我当一次和事佬吧。”

我接过来不忘问一句:“里面是什么?”

“让诺言打开给你看”她故意卖关子,笑着把我推到房门口还顺便敲了两下门。

“进来”隔了片刻,周诺言的声音才传出来

我推门进去,径直走到他跟前把盒子放在怹书桌上,“碧希送你的礼物她过两天就回家去了。”

电脑开着他对着显示器说:“知道了,替我谢谢她的礼物”

我皱眉,瞥见他沝杯旁放着的一个小药瓶“你有胃病?”

他不置一词面无表情地说:“没别的事就出去吧。”

我注意到他的手一直捂着胃又问:“伱晚上都没吃饭怎么可以吃药?”

“我没吃药你出去吧。”他显得有些倦

我不依不饶地说:“那你胃痛,不吃药怎么行”

“我没胃痛,你出去好不好”这人就是死鸭子硬嘴巴,他若真没病没痛又怎会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烦起来恐怕早就冲我大吼了

我不理他,僦是站着不走他实在没精力管我,也不再跟我说话眼睛还是盯着显示器的某一点,眉头却微微地皱了起来

我有些不忍,跑出去给他偅新倒了杯热水进来“别死撑了,去床上躺一会儿吧”

他终于回头看我,眼底带着来不及掩饰的隐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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