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厉文豹突地仰天哈哈大笑起来那郑伯象的一张胖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心里更在打着鼓他此次保的虽然是贵重的东西,但一来因为谁也想不到在这段从清苑到济南府素来平静的宫道上会出事是以护送的人不多,再者也是因为这些年来六扇门里根本没有能人所以他此刻心里有数,知道就凭自己这媔的几个人绝对不会是这“燕云五霸天”的敌手。他心里嘀咕着:燕京镖局的那茹老头子真该死派了那么个寒寒蠢蠢的小伙子来帮着峩们押镖,呶这趟可出事了,这干系谁来担当

正文 第一章 保镖的少年
  这条路笔直地伸到这里来,就形成一个弯曲弯曲的地方是┅片长得颇为浓密的树林子,路就从这树林子里穿出去

  虽然已近黄昏,但六月骄阳的余威仍在热得教人难耐。

  一丝风声也没囿弯苍就缘是一块宝石,湛蓝为没有丝毫杂色阳光从西边射下来,照在路上照在树梢,却照不进树林路上本没有什么行人,但此刻远处突地尘头大起奔雷似地驰来几匹健马,到了这树林子前面一打盘旋竟然全都停住一个骑着毛驴的丝帛贩子刚好从村子里出来,看到这几个骑士目光不禁一愕,在这几个骑士身上望了半晌但自己的目光和人家那利刃般的眼睛一触,就赶紧低下头扬起小皮鞭在驢子后面袖了一下,这毛驴就放开四蹄跑了开去

  原来这五匹马和马上的人都透着有些古怪,马上的骑士一色淡青绸衫,绸衫上却縷着金线识货的人一眼望去,就知道光是这一袭绸衫价值就在百金以上,绝不是普通人穿得起的

  尤其怪的是,这五匹马的马鞍丅也露着金丝的流苏,阳光一闪照在那马健上,马蹬竟也闪着金光这五人五马立在这六月的阳光之下,只觉金光灿烂就像是庙里塑金的神像似的。

  此刻这些骑士们一勒马疆,马就慢慢地进了树林子一个满面胡子的大汉,将头上镶着一粒明殊的淡青武士巾往後面一推扳着马鞍子四下一望,侧顾他的同伴说道:"这地方又凉快又清静,我看咱们就在这里歇一下吧!反正咱们已算准那话儿准得從这条道上经过咱们等在这里,以逸待劳一伸手就把点子给招呼下来,你说这有多痛快"这满脸胡子的大汉非但生像威猛,说起话来吔是声若洪钟满口北方味儿,显见是来自燕赵的豪强之士奇怪的只是这种人物,怎会穿着这种衣服呢?不但透着奇怪简直有些透着玄妙。

  他说完不等别人答话,就将手里的马鞭子朝鞍旁一插一翻身,蹈地跳下了马身手的矫健,也说得上是千中选一的好手

  另一匹马上的一个瘦长汉子在鼻孔里哼了一下,冷冷道:个老二这一年来把武功全都搁下了你们看看,他刚跑了这么一点儿路就累嘚根不能找张床来往上面一倒。说起话来又生像京里下来的那几个人就是他儿子似的,只要他一伸手就什么都成了。"那叫做"老二"的汉孓例嘴一笑伸手往马股上一拍,那马就得得地跑去一边一面他却笑道:"大哥,不瞒您说我这还真觉得有点吃不消,这次要不是为了咱们吃了人家一年多又蒙人家那种款待,兔崽子才会冒着这么大的太阳赶到这里来"这身长七尺的彪形大汉又嘿地一笑,道:不过从京裏下来的几块料还真没在我二霸天的眼里。就算他们能搬出燕京镖局里的人来可是大哥,您想想燕京镖局的那老头子,还会将什么恏手借给这些鹰爪孙吗?"那个他叫做"大哥"的瘦长汉子又冷哼了一下目光一转,蓦地道:"老二念短!"另四个穿着豪华、身躯精干、神色剿悍的骑士一齐随着他的目光往那边望去。只见一个穿槛楼长衫的汉子手里拿着一本烂书,坐在林中道旁的一棵树下眯着眼睛,像是已經睡着了却将两只穿着破布鞋的脚伸得远远的。

  那满面胡子的大汉不禁又哈哈一乐指着这穷汉笑道:大哥,您真是自从咱们兄弚上次栽了那浓跟斗之后,您越来越小心了连这么个穷酸也含糊起来。"那瘦长汉子双眉一皱也翻身下了马,远远蹬到一株树下竟闭目养起神来。也有风从林隙中吹了进来那自称"二霸天"的汉子敞开衣襟,迎风一吹伸出青筋隐现的大手往长满了胡子的嘴边一抹,笑道:"这里要是再有一碗冰镇梅汤那可就更美了。"话末说完眼睛突地悔住,原来那睡在树下的穷酸身旁正放着一个细瓷盖碗,碗益上沁著水珠子里面竞真的像盛着"冰镇梅汤"。

  这大汉目光一触着这只盖碗便再也收不回来,仔细又盯了两眼这只盖碗浑然是宝蓝色,細致光滑显见是名窑所制的精品。只是这大汉不识货他看的只是那碗盖上的水珠子。

  于是他目光又四下一转看到他的弟兄们都茬望着他微笑,他眺着牙一撇嘴走到那穷汉身前,朝那伸出的脚上一踢

  那穷汉葛地惊醒了,一探头却仍然眯着眼睛,作出一副莫名其妙的样子来望着这踢醒自己的人

  自称"二霸天"的大汉此刻也看清了这穷酸年纪还轻,脸生得也白白净净漂漂亮亮的,两道眉毛又细又长尤其夺目。

  但这"二霸天"是既粗鲁又蛮干,什么事都不放在心上此刻见这穷酸少年醒了,就又冲着他一毗牙指了指那上面沁着水珠子的宝蓝盖碗,粗着喉咙大声问道:"喂小子,这里面装的是什么?"那穷酸少年仿佛睡得很熟被突然弄醒来似的,眼睛仍惺松着道:"这里面装的是梅汤小生用冰镇了一晚上,还舍不得饮哩"这大汉哈哈一笑,往嘴里咽了口唾沫指着那盖碗连连道:"好极了,好极了快拿来给大爷我喝!大爷我正渴得很。"那穷酸少年揉了揉眼睛仿佛弄不懂似的,结结巴巴地说道:"不过……这碗梅汤小生还要还不想送给阁下!"这位"二霸天"两只眼睛突地-瞪,喝道:"你这穷酸敢情是胆子上生了毛了,我二霸天今天高兴才客客气气地叫你把梅湯拿来,不然大爷一脚踢出你的蛋黄子你——"哪知他话声末落,那静立在树下的瘦长汉子突地一声喝叱道:"老二噤声!"又道:"老五,伱听听是不是点子们已经来了?"一个短小精悍的汉子翻身跃了起来,伏向地上用耳朵贴着地倾听了半晌,突地满脸喜色地说道:"大哥還是您耳朵灵,果然是点子来了一共有三辆车,九匹马距离这里还有一箭多地,最多一盏茶的时候就过来了"这时那位自称"二霸天"的夶汉便再也顾不了喝梅汤,一塌身飕地一声,一个箭步窜到另一边的林口手搭凉篷,朝前一望——

  前面果然有一般尘头扬起也隱隐有车辕马嘶之声传来。这汉子生性虽然鲁莽但行动却矫健得很,一拧身又窜回树林子,双臂一张低低陷喝一声,将正在四下吃著草的马都赶到一边去又从自己那匹马的马鞍旁抽出一口折铁刀来,迎风一亮.不禁刚嘴一笑毗牙说道:"好兄弟,你休息了这么久紟天也该让你发发利市了。"这时另四个汉子也都跃了起来凝神戒备。耳听得车磷马嘶之声越来越近众人脸上的神色,越发露出紧张的樣子来

  而那寒酸少年,更像是被他们这种样子吓得不知怎么好拿起那只宝蓝盖碗来,双手筋镰地发抖抖得那只碗不住地响。

  满面于思的大汉一步窜过去掌中刀在他面门虚晃一下,沉声低赐道:"你小于老老实实跟我坐在这里!动一动大爷就要你的命!"这寒酸尐年抖得更厉害了碗里的梅汤泼了出来,溅了一身"二霸天"惋惜地望了一眼,这时那另外四个汉子都已闪到树后一面向他喝道:"老二,点子来了""二霸天"再也顾不得梅汤了,一拧身也闪到树后。只见林外已当头驰进两匹马马上坐着一胖一瘦两个汉子。一进树林这兩人也喘了一口气,方要说话哪知却听到暴喝一声:"朋友站着,燕云五霸天在此恭候朋友们的大驾已有多时了""燕云五霸天"这几个宇一喝出来,那胖子脸上的胖肉就颤抖了一下另一人面上也是候然色变,雾时间随着这喝声,林中已闪出五个穿着绣金华服的剿悍汉予

  那胖子又一惊,几乎从马上跌下来两只小眼睛四下一转,强自镇定着却见一个彪形大汉已窜到自己马前,厉声喝潭:"郑胖子快紦你押着的东西拿来,然后挟着尾巴快滚我厉文豹看你生得肥头大耳的,说不定会饶你一命"原来这粗扩大汉,正是名满两河的巨盗"燕雲五霸天"中的"二霸天"厉文豹

这"燕云五霸天"既末安山,亦末立寨却是大河南北最著名的绿林道之一,这同族兄弟五人仗着飘忽的行踪,狠辣的行事在两河一带的确作过几件大案,也博得不小的万儿

  这当头的胖子卖相虽然不佳,却也是两河武林中的名人、朔名捕胖灵官郑伯象此刻他虽再也想不到这"燕云五霸天"在这光天化日之歹,动手招呼这批官家运送的珍宝此时他心里尽管发毛,口中却仍不含糊双手一拱,强笑着道:"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厉当家的,这些日子来小的也不知道厉当家的到哪里发财去了,一直没有向您请安惢里正在难过,哈哈想不到今天却让小的在这里给遇着了。"这以手腕圆滑享名于六扇门里的老公事此刻一面说着话,一面也从马上跃叻下来双手一拱,作了个罗圈揖竟又陪着笑道:"厉当家的,您哪大人不见小人罪小的这儿给您请安了。"厉文豹突地仰天哈哈大笑起來那郑伯象的一张胖脸上,一阵表一阵白,心里更在打着鼓他此行保的虽然是贵重的东西,但一来因为谁也想不到这段从清苑到济喃府素来平静的官道上会出事是以护送的人不多,再者也是因为这些年来六扇门里根本没有能人所以他此刻心里有数,知道就凭自己這里的几个人绝对不会是这"燕云五霸天"的放手。

  他心里嚼咕着:燕京镖局的那茹老头子真该死派了那么个寒寒蠢蠢的小伙子来帮著我们押镖,这趟可出事了这干系谁来担当?"他心里正在发毛,哪知那厉文豹笑声候地一住毗着牙又喝道:"郑胖子,多年不见你怎么還是这一套?要是你小子想在厉大爷眼前玩这一套,那你可就打错了算盘了识相的,你还是撒手快滚吧反正车子上那玩意儿,又不是你鄭胖子的"这胖灵官平日见了穿墙洞、打闷棍的毛贼,一瞪眼一发威,倒很有那么回事可是此刻见了这横行一带的巨盗,他却只剩下陪笑的份儿了他是两河的老公事,本来和这"燕云五霸天"还有着一星半点交情哪知人家现在根本不卖这个交情,他虽然仍在嘻着大嘴直笑可是这笑容中却半分笑意也没有。而他身旁同来的那个瘦子比他还不管用,此刻陪笑都笑不出来

  厉文豹目光电扫,又朗声大笑起来回首朝那瘦长汉子,也就是"燕云五霸天"里的"大霸天"厉文虎一望大笑着说道:"大哥,兄弟我的话可没有说错吧?您看看这还不是┅伸手,就……"哪知他话尚未说完在郑胖子和男一瘦子的两匹马中间,突地多了一个长身玉立的少年厉声喝道:哪那里来的匪徒,这麼大的胆子敢动燕京镖局保的镖!"厉文豹后退一步,两只环眼一转上上下下将这少年打量了一阵,不由又朗声大笑起来笑声中满是輕蔑的意昧。

  原来这少年虽然面目也颇俊秀身上却穿着一套粗布短衫裤,一副土头士脑的样子哪里像个保镖的达宫。"二霸天"厉文豹怎会将这个少年放在服里大笑着喝道:"怯小子,你要是不要命的话大可以找别的法子去死,何必要叫你厉太爷费事?厉太爷的宝刀之丅还懒得杀你这样的小子呢!"那胖灵官一看这少年出来,不禁暗中一皱眉头在肚里暗骂道:"你这小子真是不知天多高,地多厚凭你那點功夫就敢在燕云五霸天跟前叫阵,你真是活得起腻唉——想不到声名赫赫的燕京镖局,竟然弄出这么一个小子来作镖师不然随便搭仩一个,今日遇着事也可以抵挡一阵子。"他心里一面这么想一面却又在打着别的主意,突地又一笑胁着肩说道:"厉当家的,你这可知道了吧这趟货虽然是官家的东西,但可不是小的我的责任而是燕京镖局保的镖。您要是不信您去看看,那三辆车子上还插着铁掌震河朔茹老镖头的铁掌镖旗哩!"这老奸巨滑的老公事此刻一见大势不妙,就先将责任推到别人头上一面横着眼睛望着那浓眉大眼少年,意思就是说:这可是你自己招惹来的该怎么办你瞧着办吧!

  这些人的心事在当时仅是一闪而过,厉文豹笑骂方住却见那少年冷笑一声,手腕由背后一抄但觉漫天光华一闪,这被人瞧不起的粗服少年手中竟多了一柄寒光耀目、光华流转的长剑

  这-声龙吟,一閃光华倒使本来站在他身侧的两匹马,咧咧一声长嘶仰首跑了开去。厉文豹、郑伯象、五霸天脸上可全变了颜色,那站在树下一直鈈为人注意的寒酸少年脸上也微微露出诧异之色,谁都想不到这士头土脑的怯小子手里会有这种神兵利器,因为各人都是大行家大镓全看出了这口剑的不凡风采。

  这少年一剑在手全身上下,也仿佛突然换发了起来两只大眼睛往厉文豹身上一瞪,长剑当胸一抱厉声喝道:"你们今天谁要是想打这辆镖车的主意,得先问问我这口剑才成""燕云五霸天"之首,那瘦长而精练阴鸳的汉子——厉文虎双臂┅分走上一步,将厉文豹拦在身后沉声道:"我二弟招子不亮,看不出朋友是位高人我厉文虎这里先向朋友告罪。"他语声一顿目光利剪似地在那胖灵官面上一瞪,又道:"只不过朋友年少英俊想必系出名门,这次来替这种鹰爪孙卖命未免也有些不值吧。"这少年瞪着兩只眼睛嘴巴抿得紧紧的,对厉文虎的话一点反应也没有兀自抱剑当胸,听他说完了才朗声道:"我展白年轻识浅,对这一套全不懂我只知道这趟是茹老镖头交给我的,我就该把它送到地头各位朋友要是看得起我展白;就请让个道,我展白来日必有补报之处否则——"那厉文豹大喝一声,接口道:"否则怎的?"他性如烈火虽然也觉得这少年手里拿着这种兵刃,就必定有其来头但这少年这么一来,他鈳忍不住了随着这一声厉吨,从厉文虎身侧抢上一步刀光一闪,闪电似的朝这叫"展白"的少年斜斜劈下风声劲急,端的是刀沉力猛

  展白一撤步,肩头微塌掌中这口光华乱闪的利剑便带着一榴阴森森的青光向上一翻,找着厉文豹那口折铁翘尖刀崩去

  厉文豹這口刀虽也是百炼精钢所造,但此刻可不敢让人家的兵刃崩上他猛地一挫腕子,刀锋一转划了个圆弧,"力劈华山"立刻变成"天风狂飘"刷地又是一刀,朝展自剁去这"二踢天"名不虚传,刀法的确精熟已极

  哪知这少年展白的装束虽粗拙,身手却灵活根本不让这厉文豹的招式使到,-拧身"凤凰展翅",反手一剑连消带打,竟从厉文豹的刀光之中抢攻出去厉文豹赶紧一仰身,往后倒蹿习堪堪避过这招,但却已面目变色了

  这两招一过,厉文虎不禁皱了皱眉他已看出这姓展的少年虽然使的剑法不过是武林习见的"三才剑",但身法、路子却高明得很,时间、部位的拿捏更是恰到好处,像是这少年在这口剑上已有多中的苦练绝不是自己二弟能抵敌得住的。

  怹这里正自暗中皱眉但厉文豹一招受挫,怒火更张厉吼一声,竟又飞身扑了上去刷、刷一连又是两刀。

  那少中脸上绝末因一招占了上风而有丝毫骄黔的样子两只大眼睛,瞪在这厉文豹的刀尖上随着他的刀尖打转。厉文豹这势如疯虎的两刀劈来他身形一错步,便又轻轻易易地躲了开去掌中长剑随着身子一引,剑光倏然而长身随剑走,剑随身游竞将一趟"三才剑法"使得无懈可击。

  不过┿个照面这粗扩骄横的,郑伯象在旁边看着满心欢喜咧开大嘴,心里直乐:"喝看不出这怯小子手底下还真有两下子,我要能将他拉箌衙门里去还真是一把好手。"但眼角一望那在旁边虎视既耽的"五霸天"中另外四人他心里的高兴不禁就打了个折扣。

  厉文虎眼看他②弟越来越不成而且他此刻也看出那姓展的少年武功虽不弱,剑法却平常并不是什么高人的子弟,只不过仅仗着自己的苦练才将这趟劍练得如此精纯而已

于是他心中便无顾忌,目光一转朝"五霸天"中的"老三"、"老四"、"老五"打了个眼色,双手一翻从怀中抽出兵刃来,竞昰一对不是武功精纯的人绝不能使的"判官双笔"

  他随即一长身,口中厉喝道:"弟兄们先把这小子拾掇下来。"郑伯象心里葛地一惊委眼间,但觉漫天寒光大作原来这厉家兄弟们已全将兵刃抽到手上,除了那口折铁翘尖刀和这对判宫双笔外老三的一对摈铁双环杖,咾四的一条链子枪老五的一口丧门剑,这几样兵刃竞没有一样相同的。但是这厉家兄弟们身手的配合却绝末因兵刃的差异而显得散漫。厉文虎厉喝一声过后这厉反四兄弟各各展动身形,已特那姓展的少年和胖灵官郑伯象以及男一个京城快捕"石猴"侯腮善围在里面掌Φ的几件兵刃,眼看就全要招呼到那姓展的少年身上展白飕然几剑,将对手逼得更无还手之力了他面上虽无表情,心里却不禁高兴洎己苦练多年,虽然没有名师指点但现在却可以试出自己的武功并不含糊,这横行一时的"燕云五霸天"中的一人眼看就得丧在自己剑下。

  但是等他看到当下这种情势时他心中不禁一凛,因为他知道自己对付"五霸天"中的任何一人但假如人家五个人一齐上来,自己却萬万不是人家的对手了

  那胖灵官和石猴一胖一瘦两个捕头,此刻更是吓得双腿直打哆暖

  哪知就在这间不容发的刹那间,突地傳来一阵清朗的笑声

  厉家兄弟微微一惊,却见这笑声竟是那寒酸少年所发出此刻,他正一摇-晃地走子过来一手拿着那只宝蓝盖碗,一手拿着那本破烂不堪的书脚上的鞋子也没有完全穿上,拖拖拉拉的形状简直有些猥琐。

  然而他的笑声却是那样清朗、高亢,使人简直不情这种人物会发出这样的笑声来

  厉文虎久闯江湖,此刻眉头又一皱付道:"唉!今天我可又看走眼了,想不到这穷酸吔是一把好手背,怎地竟遇着这种难缠的人物哩!"随着这朗笑之声正在动着手的两人,手底下可全慢了下来展白心里本在嚼咕,此刻索性收了手那厉文豹早就没有还手之力了,此刻当然更不会动手累得在旁呼呼地喘着气,两只眼睛却也不禁为这寒酸少年的笑声洏张得大大的。

  这寒酸少年此刻一转眼睛笑声顿伎,眼睛顿时又眯成一线用三只手指端着碗底,两只手指掀起碗盖将那只宝蓝蓋碗送到嘴上,深深缀了一口又笑起来,说道:"各位怎的不打了呀?小生今日正要开开眼界看看五个打一个究竟是怎么一种打法,各位鈈打了岂不叫小生扫兴!"厉文豹刚喘过气来,此刻又一毗牙瞪着眼睛喝道:"你这穷酸,方才太爷叫你不要动你跑来多管什么闲事?不怕太爷把你的蛋黄子给踢出来!"这鲁莽的汉子刚刚吃了大亏,此刻一点也没有收敛又张牙舞爪起来。

  那寒酸少年眯着眼睛"嘻"地一笑,指着他说道:"哎呀你这汉子,生得仪表堂堂怎的说起话来却一点也没有人昧?像是有人养没有人教的顽童,来来,快给我叩三个頭让我教你读些圣贤之书,教你一些做人的道理"这厉文豹气得哇哇怪叫一声,一塌身伸出蒲扇般大的左手,就要去的脖子那寒酸尐中似乎骇得面目变色,连连倒退两条腿却偏偏又像不听使唤,连伸都伸不直了

  厉文虎双眉一皱,一声大喝道:"二弟,住手!"身形一动方要赶上前去,哪知身旁光华一闪原来那姓展的少年,已自掠了过去一剑刺向厉文豹,一面喝道:"好朋友你要动手,只管冲着我姓展的来何必冲着人家发威!

  那寒酸少年一面倒退,一面在嘴里连连嚷着:"对对,你要发威就找人家使宝剑的去,何必来找我你要是把我这只碗碰碎了,就冲你还陪不起哩"嘴里虽是这样嚷着,但身形乱动之下拿碗的手却半点也没有哆嗉。

  那厉攵虎双眉又一皱喝道:"姓展的朋友住手!二弟,快住手!"一面也掠上前去将厉文豹挡到身后,却朝那寒酸少年当头一揖朗声说道:"閣下虽然真人不露像,但厉文虎两眼不瞎却看得出阁下是高人,我燕云五兄弟今日当着阁下眼前点线开扒虽然无状,但我兄弟却有不嘚己的苦衷希望阁下高高手,让兄弟们将这事料理了日后敝兄弟一定登门到府上去向阁下叩头。"这混迹武林二十多年的老江湖眼里撤不进半粒沙子,此刻竞已看出这寒酸少年大有来头连连作揖,连连赔话希望他不要伸手出来管这趟闹事,免得一块到口的肉又飞了開去

  哪知那寒酸少年根本不买账,一面弯腰打扦一面连连说道:"好汉,您别作揖小生这可担当不起,您要到寒舍去小生更不敢当,寒舍地方太小要是好汉们都去的话,连站的地方都没有"这寒酸少年一面说着话,一面部将眉头皱了起来原来这时骄阳已落,彩霞西弥已近黄昏,而林外又传来一阵马蹄之声厉文彪面色一变,阻着那不知天多高地多厚的厉文豹发威却又向这寒酸少年深深作丅揖去,说道:"阁下既然这么说那小可就先向阁下告罪,无状之处我兄弟们日后一定登门谢过。"一面转过头朝他的弟兄吨喝道:"弟兄们,天已不早还不快把点子招呼下来!"掌中判官双笔一分,身躯一转双笔抢出,就要向那姓展的少年动手

  哪知他只觉眼前-花,挡在自己面前的却是那寒酸少年,而此刻林口马蹄纷密已有三骑连挟驰进这树林里来。

  这三骑马上人的身形一入众人之目,"燕云五霸天"、胖灵官、石猴惧都又为之面色大变,只见胖灵官眼中所闪动的却是笑色,他竞将这边的事搁在旁边放开两条肥腿跑到這三人的马前面去,满脸堆下笑来深深一揖,巴结地说道:"好久没有看到你老人家了你老人家可好,在下一直瞎忙也没有去给你老囚家请安!"马上是三个穿着酱紫色长袍的老者,年纪已有五旬上下了坐在马上,却仍然腰板挺得笔直目光中更带着夺人的神采。

  此刻那厉文虎也撇下挡在自己面前的寒酸少年,和那正在冲自己瞪着眼睛的姓展的壮士掠到这三个紫衫老者的马前,也自长揖道:"是哪阵风将老前辈吹到这里来的?晚辈厉文虎叩问老前辈的金安。"三骑之中当头的一人是个瘦小的老者,此刻却只在鼻孔里微徽哼了一下算是对这两个叩问的人答礼。然后他身形微动从马上掠了下来,望也不望那正在朝自己弯腰的"燕云五霸天"和胖灵宫一眼却径自走到那寒酸少年面前,而且深深躬下腰去

  这一来,众人才大惊失色谁也想不到这一身硬软功夫已入化境、小巧轻身之术更传涌武林的江湖顶尖高手之一,摩云神手向冲天竟会向一个寒酸少年躬身行礼。

  这寒酸少年哈哈一笑身躯一直,目中登时放出神采来寒酸嘚样子,立时随着他双目一张而荡然无踪槛楼的衣衫,也变得不再槛楼了因为这寒酸少年此刻神采之中,竟有种令人不可逼视的华贵の气

  他一笑过后,用手中的一卷破书指了指站在他面前的"摩云神手"向冲天嘴角仍然带着一丝腑洒的笑意,朗声说道:向老哥你這真是太巧了,人家燕云五霸天正要动刀子收拾我你要是再不来,我这条命就得鸣呼哀哉了"那昔年独揣浙东七家镖局,又在雁荡山将江南巨盗"铁骑金刀"戴东骏一掌劈死使得武林黑白两道莫不闻名胆落的"摩云神手"向冲天,闻言后便转过身来双目电张,蹬在那厉文虎的臉上

正文 第二章 追风无影
  这摩云神手向冲天一转身,厉文虎面色就立刻为之苍白起来哪知向冲天仅仅朝他瞪了一眼,随即又向那寒酸少年道:"老朽一步来迟却教这些混帐冒犯了公子,老朽这就将他们拿下听凭公子发落。"那寒酸少年朗声一笑缓步走了过来,一媔又笑道:向兄我这可是说着玩的,你切不可认真!"说着他刚好走到厉文豹身侧,就将手中的那只盖碗一扬带笑道:"厉二侠,这碗裏的梅汤还有少许阁下可还要喝些?"厉文豹见了这等阵仗,早已将骄狂之气都缩回肚里听了这话,一张脸胀得跟茄子似的油油地说不絀话来。

  这寒酸少年又微微一笑用手中的书拍了拍那瞪着眼发楞、名叫展白的少年肩头,道:"展壮士使得好一手剑法真教兄弟羡慕得很!展壮士如不嫌弃,事办完后务必请到寒舍聚聚兄弟虽不才,却最好结交朋友"展白脸色微微一红,但仍然挺着腰板拱手道:"公子太夸奖了,展白蒙公子解围此恩此德,永不敢忘日后一定登门请教,拜谢公子今日的大恩"寒酸少年连连点头笑道:"好,好!只昰拜访的话再也不要提起。"说着又走到厉文虎身前含笑接道:"厉大侠萧金衍今日可否看小弟的薄面,高高手放他们过去?厉大侠萧金衍如果需要盘缠,千儿八百的就由小弟送给诸位。"郑伯象直觉扑通一声心里的一块大石落了地,一面却又暗地寻思:一出口就是千儿仈百的这少年好大的口气,看他这种气派莫非也是那四个主人的其中之一吗?

  那厉文虎连忙一拱手,强笑道:"公子的吩咐小的怎敢不遵.公子的厚赐,小的更不敢领只是还请公子示知大名,以便小的回去对敝家主有个交待。"此话一出众人又都微惊.就以厉家兄弟的这种穿着打扮,谁又想得到他们另有"主人"?

  寒酸少年眼珠一转仍含笑道,"想不到想不到,声名赫赫的燕云五霸天上面居然還有主人。"他目光突地-凛瞪在厉文虎身上,接着又道:"只是不知道厉当家的可不可以告诉兄弟贵家主是哪位高人?难道厉当家这砍拦路劫镖,也是奉命行事吗?"这时那摩云神手已走到寒酸少年身侧,冷冷说着:"公子您和这些人罗嗦什么!吩咐他们一声,让他们把镖车驾赱不就得了您要是再和这班人客气,他们就越发得意了"厉文虎到底也是武林中成名立万的人物,听了这话脸上青一阵,自一阵但卻不敢发作起来,只得忍着气道:"敝兄弟虽然是武林中的无名小卒可是,敝兄弟的居停主人却不是普普通通的武林同道江湖中人多多尐少也得给他三分面子,只是——"那摩云神手一瞪眼喝断了他的话,厉声道:"你怎的这么多废话!那小子的名字你爱说就说,不说就赽滚回去告诉他,这趟事是我向某人管的有什么话,教他都冲我向某人来说好了"这厉文虎面色越发变得铁青,一跺脚回身就走,┅面招呼着道:"老二老三,既然向老前辈这么说我们还不走干什么!"一掉头,朝那此刻站在旁边已心安理得的胖灵宫冷笑说道:"姓郑嘚今天是你的造化,不过我告诉你你车子里那口箱子,可不是我厉家兄弟要的要东西的人是谁,你心里琢磨琢磨要是你以后还想茬江湖中混,趁早还是将东西送去不然以后换了别人找你,可就没有我姓厉的这样好说话了"他这明是向郑伯象吆喝其实却是向那向冲忝示意。

  向冲天如今已逾知命在武林中混了三十年,对这话哪还会听不出来用意何在?此刻他身形一动快如闪电地掠到厉文虎前面,厉叱道:"好小子你竟敢说这种狂话,今天我向大太爷倒非要把你留下来不可看看你那主子有没有三头六臂,能把我向某人怎么着"一伸铁掌朝厉文虎当胸就抓。

  厉文虎一拧身旋右脚,躲开这招还没有来得及说话,那向冲天手肘一沉左手已候然望他腕子抓去,厉文虎甩左掌再往后退。哪知这摩云伸手身手之快的确不同凡响,根本连喘气的功夫都不给人家膛目低叱一声:"躺下!"扭步进身,左手原式击出右手微微一圈,竟刚好勾住厉文虎的右腕往外一扯。

  厉文虎只觉半边身子一麻随着人家这轻轻一拉,瞪、瞪、瞪往前面冲了好几步,到底稳不住身形倒在地上。

  达摩云神手一伸手就将名头颇响的"燕云五霸天"为首的厉文虎治得躺下来,众囚心里都不禁倒抽一口凉气

  那名叫展白的少年,更是暗叫惭愧一种失望的感觉,倏地突上心头方才他原以为自己的身手已能在武林中争一席地位,自已身上背负的那一段血海深仇也有了报复的指望。但此刻见了人家的身手才知道自已仍然差得太远,心里一难受长叹了一口气,垂下头去但觉眼下茫茫,前途又复渺然

  这一刹那间,各人的感受自然都不相同那厉家四兄弟更是一个个面孔发胀,站在那里进又不是,退又不是不知该怎么好。

  向冲天目光四转凛然在那厉氏四霸天的脸上溜过,蓦地厉喝道:"你们还鈈给我滚回去告诉你们主子,就说厉文虎已经给我扣下了他有什么手段,尽管冲我向某人施展好了"那寒酸少年却又微微一笑,道:"姠兄火性仍然不减当年难怪昔年武林宵小,一闻摩云神手之名就惶然色变,但是——向兄你却也犯不着生这么大的气。"说着他竟伸手特厉文虎从地上扶起来,微微笑道:"厉当家的你这可就不对了,令居主人到底是谁?你也该说出来呀难道兄弟这么不才,连贵主人嘚名字都不配听吗?"那厉文虎一蹬跌在地上将身上的那一袭华服,弄得到处是灰脸色忽青忽白,心里羞愤已极咬着牙沉吟了半晌,猛┅跺脚很声道:"我厉文虎今日被这样作践,这只怪我姓厉的学艺不精但——"他转身朝着向冲天一咬牙,接着又道:"向大侠萧金衍你偠是对我所说有关敝居停的话不满,何必对我们这种晚生后辈动手?你可以找敝居停教训他去,只怕——你也认为敝居停太不才不值得伱教训!"向冲天目光又一凛,张大眼睛吨道:"姓厉的,你——"却被那寒酸少年含笑拦住道:"向兄,别发火别发火!听他说下去吧!此人倒引起小弟的兴趣来了,如果小弟猜得不错的话那倒真可能有戏唱了!"厉文虎双暗瞪在向冲天身上,右手一伸伸出四根手指来,冷冷接着道:敞居停主人住在南京姓金,就是这位主儿向老前辈,想必也知道他吧!不过以向老前辈这种身份自然也不会将他放在眼里……

  可是这一向独断独行、素来心高气傲的摩云神手,在看了他这手势、听了他这话之后虽然极力控制自己的情绪,脸上的神銫却仍然不禁变了一下

  那胖灵官和石猴侯腆善,这时更是面容惨变互相对望了一眼;那郑伯象一张嘴,像是想说话却听那寒酸尐年仰天大笑了起来,他心中一动将嘴边的话又忍住了。

  这一来那厉文虎反倒愕住了,他只望自己说出主人的名字后别人一定會大惊失色,甚至将自己所要的东西双手奉上都末可知这寒酸少年虽然一定也有来头,但比起自己所说出的这人来也一定大大逊色,摩云神手武功虽高却也万万惹不起这人,是以他神色之间才会有那样的态度,哪知这寒酸少年听了自己所说那足以震动江湖的名字卻纵声大笑起来。

  这寒酸少年笑声末住却将手中始终托着的那只宝蓝盖碗的碗盖,用两只手指挟了起来朝这厉文虎面前一晃。

厉攵虎目光动处看到在这碗盖里面,却写着几个字他目力本佳,忙凝睛一看只见这碗里面竟赫然写着:"安乐公子最风流。"字是殊砂色形如龙飞风舞,笔力苍劲下面还署着下款:"铮兄清玩,樊非拜赠"这些字迹一入厉文虎之目,厉文虎只觉眼前一花险些又一蹬跌在哋上,微微抬头看到这寒酸少年仍在带笑望着自己,头不禁往下一垂却又看到寒酸少年那双已经破烂不堪的鞋子,此刻在他眼中已截然有了另一种价值了,因为劳苦天下又有谁敢说穿在"安乐公子"云铮足下的鞋子是不值一文的?

  这素来阴鸳深沉的厉文虎,此刻也变嘚手足失措了起来因为他知道自己所倚仗的人,在这人面前已不是自已能够倚仗的了。

  那寒酸少年哈哈☆笑道:"厉当家的,你此刻该知道小弟是谁了吧?那么就请回去上覆金公子,就说今天卖了我云铮一个面子哈哈……"他朗声一笑,又道:"我和祥麟公子虽然无緣见面但却早已倾慕得很,还请厉当家回去代在下向金公子问好"厉文虎此刻再也硬不起来了,唯唯答应着那云铮又一笑道:"厉当家嘚此刻事情既已了结,兄弟也不便屈留大驾如果日后有兴,阁下不妨到苏州寒舍去盘桓几天哈哈……厉当家的就请便吧!"这时不但厉攵虎栗然色变,其余的人也不禁都交相动容厉文虎诺诺连声,倒退着走了两步又深深一揖,一回身走向林边。

  厉氏兄弟们立即嘟跟在后面这方才还不可一世的"燕云五霸天",此刻却一个个垂头丧气一言不发地走了。

  少年展白瞪着大眼睛站在旁边,将这一切事都看在眼里听在耳里,他看到这安乐公子云铮的飘飘神采朗朗侠行,自己心胸之间顿时也觉得热血沸腾,不能自已

  那摩雲神手望着"燕云五霸天"挥鞭急去的背影,睹地冷笑一声道:"南京城里的那个主儿,最近也越闹越不像话了云公子"云铮却朗声一笑,截住他的话道:"向老师树大招风,名高惹妒我何尝又不是臭名在外?江湖中的闲言闲语,多是听不得的"他语声微顿,又道"方才那叫什麼五霸天的,多半是借着祥麟公子的招牌在外惹是生非,唉!这种事我也经得多了,向老师你还记不记得,吕老六那次在镇江惹祸不也是接着我的招牌吗?若不是樊大爷知道,我不又惹一场是非?"摩云神手听了脸上虽仍微有不豫之色,但还是唯唯应了

  少年展白看在眼里,对这安乐公子这种恢宏气度不禁又暗暗为之心折。

  那两个京城名捕此刻早就堆着一脸笑,麓了过来一齐躬身施下礼詓,诚煌诚恐地说道:"小的们有眼无珠刚才没有认出您老人家来,今天小的们承云公子您忿明仗义援手实在感激不尽,只是小的们有公事在身又不便多伺候您老人家,只好以后再亲到府上给您老人家叩头"一面又转过头,朝摩云神手向冲天躬身、施礼、赔话

  云錚微一挥手,含笑说道:"云某此次适逢其会理应替两位效劳,谈不上什么感激"这穿着一袭寒衫的江南首富的公子、名重武林的"四大公孓"之一,此刻目光一转却转到少年展白身上,含笑又道:"这位兄台好俊的身手小弟日后倒想和阁下多亲近亲近,寒舍就在苏州城外的雲梦山庄兄台日后经过苏州,千万别忘了到舍下盘桓几天"微微一顿,又道:"还有兄台回到镖局里,也请代小弟在茹老镖头跟前问好"少年展白指锋沿着剑脊一抹,灵巧地回剑入鞘他入镖局虽未好久,但却是武林世家他不禁有些惭愧!正想启口谦谢几句,哪知眼前突然人影一花自己掌中已经回鞘一半的长剑,不知怎地已经到了人家手上。

  这一来他不禁为之大吃一惊,须知他武功虽不甚高但却曾刻苦下过功夫,眼力、手劲在武林中已大可说得过去但此刻明明他自已拿得极稳的长剑,竟会在一眨眼间被人家夺去他大惊の下,凝月一望却见站在自己面前的,竟是那先前和摩云神手向冲天一齐策马入林的一个貌不惊人的瘦小老者

  而这瘦小老者,此刻手上却正拿着自己那柄爱逾性命的长剑一手把着剑柄,一手微捏剑梢在若无其事地把玩着。

  少年展白不禁剑眉微轩隐含怒意,朗声厉吨道:"朋友是何方高人?此举是何用意?"那安乐公子面上也微观诧色走了过来,正待问话哪知那瘦小老者手指轻弹,辩琅将长剑彈出一声龙吟突地一整面色,沉声向展白问道:"小朋友你这口剑是哪里来的?"少年展白面上变得越发难看,大喝道:"你管不着!"随着喝聲他竟左手"砰"地一拳,向那瘦小老者的面门打去同时右手疾伸,去夺这老者手中的剑

  这少年年少气盛,再加上自己的剑被夺去竟不管人家是何身份,当着这些名重一时的武林名人就伸胳膊动手了。

  但是他双手方才伸出眼前却又一花,已失去双瘦小老者嘚行踪心中正一凛,左拳右掌已被人家轻轻托出自己满身的气劲,竞再也用不出一丝来

  只听一个清朗的口音笑道:"兄台,有话恏说切切不要动手。"原来托住他一举一掌的就是那安乐公子云挣。

  少年展白盛气不禁一馁颓然收回了手,起先他心里以为这咹乐公子能享盛名,不过大半是靠了他手下的食客都是能人而已

  但人家此刻一伸手,他办下就有数了知道这安乐公子,武功竟是驚人无比但是,他虽明知自己的武功比人家差得太远仍忍不住气愤愤地道:"云公子,你这是干什么?假如公子要这口剑只要公子开口,小弟一定双手奉上公子又何必这么做呢?"他这话已说得很重,但是安乐公子面上仍徽微含笑一点也不动气,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兄台,你误会了你误会了!"一面却侧过头,朝那已转到展白身后的瘦小老者蹬:"华老师你快别初人家开玩笑了,把剑还给人家吧!"怹哈哈一笑指着这瘦小老者向展自道:"兄台,来让小弟来引见引见,这位就是江湖人称追风无影的华清泉老师兄台放心,华老师绝鈈会恃强夺剑的"这"追风无影"四字一出,方才看到这小老者的身手却不知道他是谁的人都不禁大吃一惊!目光都转到这貌不惊人的老者身上,几乎有些不相信此人就是名震天下、以轻身小巧之术驰誉武林、江湖人称"第一神偷追风无影"的华清泉也想不到此人竟也被安乐公孓收罗了去。

  "追风无影"华清泉却仍寒着脸缓缓又走到少年展白的面前,沉声道:我问你你这口剑是哪里来的?你姓什么?叫什么名字?誰是你的授业师傅?"他一连几声又问了这几句话,生像是没有听到云铮的话似的此时不但云铮面上收敛了笑容,摩云神手脸上也微微变了銫

  那两个六扇门里的名捕,此刻老早站得远远的他们一听"追风无影"的名字,脑袋就发胀再也不敢趟进这深水里。

少年展白脸上哽变得纸一样地煞白瞪着眼睛道:华老前辈,找早就听道你的名字也知道你是武林里成名的高手,可是我却不知道你凭着什么要问峩这句话!"这"追风无影"冷冷一笑,竞沉声又道:"朋友今天你若是不好好把我问你的话说出来,我华某人立刻就叫你毕命此地!"此话一出众人不禁又为之大屹一惊,那安乐公子强笑一下道:"华老师你这是干什么?看在我的面上,让这少年壮士把剑拿回去吧"他又强笑了一聲,接着往下说道:"不然人家还真以为是我要这口剑哩!"哪知道"追风无影"华清泉竞往后退了一步仍铁青着面色,道:"云公子我华清泉茬武林中得罪的人太多,弄得不能立足去投奔您,承您不弃待我如上宾,我华清泉感激您一辈子只要您云公子一句话,叫我华清泉湯里去我就汤里去,叫我华清泉火里去我就火里去,可是——"他目光突地一凛在那少年展白身上一转,沉声接道:"可是今天我却非要问清楚这口剑的来历,问清楚这少年的来历不可他要是不说出来,我华清泉纵然落个以强凌弱、以大压小的罪名也顾不得了,要將他这条命搁在这儿"这位曾经一夜之间,连偷京城七十三家巨宅的江湖第一神偷此刻面寒如铁地说到这里,突地身形一动宛如一道輕烟般升起,瘦小的身躯拔到两丈五、六处双足微微一蹬,竞在空中打了个盘旋掌中长剑一挥,只见一道碧莹莹的剑光像是在空中咑了个闪,"格擦"一声竞将一股粗如海碗般的树枝,一剑斩成两段"哗然"一声,那段树枝带根连叶的落了下来这"追风无影"又在空中轻挥┅掌,将这树枝击得远远的身形才飘然落华清泉露了这么一手足以惊世骇俗的功式头两脚丁字步一站,仍然沉着脸厉声道:"谁今天要管我华清泉的闲事,他就是我华清泉的老子我也得跟他拼了。"安乐公子素以气度旷达见称于天下此刻却也不禁面目变色,正待说话那"摩云神手"却一个箭步掠了过来,沉声道:"华老师你这是干什么?你敢对公子这么无理!"这"追风无影"此时手里正紧紧抓住那口寒光照人的长劍,闻言回过头来冷冷道:"向冲天,你我可有几十年的交情你难道还不清楚我的一切?你难道眼睛瞎了,看不出这口剑是什么剑?是什么囚的?"他越说神情越激动"摩云神手"向冲天不禁怔了一下,目光朝这口剑上着实盯了几眼突地像是想起了什么,面色立刻大变突然地想開口,却又忍住了竞横过两步,走到一边去两道目光,却仍紧紧瞪在那口剑上

  少年展白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华大侠萧金衍,伱是武林中成名立万的人物我是初出茅庐的小伙子,可是我今天就是不说我倒要看看你这个成名露脸的人物能把我怎样!"说着,他一媔嘿嘿冷笑胸膛挺得更高,两只大眼睛瞪得滚圆发着光,一面又道:"而且华大侠萧金衍,我告诉你你快把剑还我!不然只要我一天鈈死,我纵然搭上性命也要将这口剑夺回来的!""追风无影"目光更凛如利剪,左脚迈前一步厉声道:你真的不说?"少年展白一挺胸膛,也厲声吨道:"不说又怎地?快还剑来!"语声一了众人但见眼前剑光突长,那"追风无影"竞大喝道:"那今天我就要你的命!"哩、哩两剑如闪电般飛向展白,这成名武林已近三十年的人物竟真的向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少年动起手来了。

  那安乐公子云铮再也忍不住身形士动,已擋在展白前面将手中的那只宝蓝益碗一举,竟以之去挡那"追风无影"的剑光口中亦喝道:"华老师,你真的要动手?"华清泉一招两式其快洳风,已发到中途但此刻却也不得不硬生生特剑招撤回来,手腕猛挫那口剑竟骤然停在加只宝蓝色的盖碗前面,只要再差了毫厘他僦得将这只盖碗毁了。

  他这种手动拿捏之妙端的是恰到好处,安乐公子平伸掌心却——动也不动地将这只盖碗托在手上,架住那ロ剑说道:"华老师,你若是真要动手的话也得说出个原因来呀?"这"追风无影"握着剑的腕子微颤了几颤,显见是在强忍着激动的情感剑尖颤动间,碰到那只宝蓝色的盏碗发出几声轻徽的呛琅声,但是安乐公子托着盏碗的手仍然动也不动。

  两人目光相接华清泉候哋脚跟一旋,退后一步他终究不敢向这安乐公子出手,轻轻长叹了一声摇头说道:"云公子,你又何必插手管这件事哩!"那"摩云神手"向沖天此刻竞也一步掠来,双手疾伸轻轻从云铮手里接着那只盖碗,却沉着声音向云挣道:"云公子华老师是有道理的,公子还是不要管这件事好了"安乐公子缓缓放下手来,心中却不禁疑云大起他知道这"摩云神手"向冲天,混迹于江湖中的日子极久眼面极广,是个极精明强干的人物他既然如此劝自己,那此事必有道理再加上这"追风无影"也不是轻举妄动的人,当然更不会是为了贪求这口宝剑而要詓取这少年的性命。

  但是这"追风无影"在外面的仇家虽然多,可也绝对不会和这初出江湖、任事不懂的中轻人结下梁子呀那么,他此刻如此逼着这个少年却又是为着什么原因呢?

  安乐公子想来想去,却也想不出这其中的道理他干咳一声,道:华老师假如你真嘚有什么重大的事,那么我也不便管可是……"他微微顿了顿,又道:"依我之意你还是在这里当着外面的朋友,将这事说清楚才好否則外面传了出去,于你华老师的清名也有损、华老师这事若果是光明正大的,那么你就说出来又有何妨呢?"他嘴里这么说,心里却在想:这"追风无影"紧紧逼着追问一个少年所有的宝剑的来历又紧紧逼着迫问人家的姓名师承,而他和人家却非亲非放这其中又会有什么光奣正大的理由呢?

  那少年展白此刻也大喝道:"对了,华大侠萧金衍你到底凭着什么要问我不愿回答的话?这口剑是属于我的,你凭着什麼抢去?你有什么理由你就说出来好了。"这"追风无影"目光一凛一丝寒意倏然泛上他那干枯、瘦削的面孔,冷冷注视了这少年半晌突地噵:"你难道真不知道我问你这些话的用意?你难道真不知道这为的是什么理由?朋友,你要是在我姓华的面前装蒜哩嘿,那你可走了眼了"尐年展白一听这话,却楞了一楞还未来得及答话,只见那安乐公子云铮向他扫了几眼却道:"华老师,这位少年壮士虽然和我仅系一面の识但我却看得出来。他绝不是奸狡虚伪的人华老师最好还是将为什么要问他的原因说出来吧!这原因是光明的,相信这位少年壮士絕对不会知而不言"说着,他又望了这少年展白一眼只见他面上露着感激知己的神情,正也望着自己两只大而有光的眼睛,满是正义の气他确信自已绝不会看走了眼,遂下了决心若是"追风无影"说不出一个理由来,那么自己纵然拼着得罪他这个武林高手也得助这少姩一臂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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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章 他为何自刎
  这"追风无影"华清泉长叹一声道:"公子既如此说此事说出亦无妨,只是——唉!"他目光竟转向那"摩云神手"向冲天又道:"向兄,想来你也知道了我此举之故还是向兄说出来吧,故人虽已逝往事却仍然令小弚心酸。"他双目突地一张神色已变为激昂:"此事说出后,若有人还认为我此举不当的我华清泉便立刻横剑自刎,绝对不用别人动手"怹说完这些话,那少年展白脸上的肌肉突地袖动了一下像是也想起什么,又像是有什么难言的隐衷似的

  "摩云神手"向冲天伸手徽抚額下的花白短须,也长叹一声道:"公子,你可曾听说过二三十年前,武林中曾发生过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这件事曾令天下豪杰之士為之扼腕?"他略为停顿一下,见那"安乐公子"云铮面上已焕然动容又微瞩接道:"距今二三十年前,江湖上有位惊天动地的英雄此人一生行倳,光明磊落尤其古道热肠,急公好义江湖中人无论哪一路的朋友,没有不曾受过此人恩惠的近百年来,此人在武林中德望之隆據我所知,实在无人能超越他的——"他话声又微顿那"安乐公子"却已脱口道:"向老师,你说的是不是那位霹雷剑展云天展大侠萧金衍?"此话┅出那少年展白面色忽然惨白,突地一拧身双足猛顿,往外就窜竞想越林而去但他身形方动,那"追风无影"已厉吨一声暴喝道:"朋伖,你给我留下来!"身形毫未作势已刷地掠出三丈开外,少年展白只觉眼前一花这"追风无影"已拦在他前面。

  他面色一变一扭腰,往侧面就扑

  但是他在这以轻功见重武林的"追风无影"前面汗鬼地逃得出去,那华清泉脚步只一错又拦在他前面,左手疾出并指洳剑,风声跑然直点他乳上一寸六切间的"膺窗穴",一面又喝道:好猴儿崽子你想溜,你这是在做梦"少年展白身形施动间,胸前风声巳至他脚步猛挫,转蜂腰挥左掌,抄着这"追风无影"的手腕便切身手也颇快捷,这一掌刚刚逐出去只觉肘间一麻,自己的身躯便洅也无法动弹,他自知已被人家点中穴道了

  于是他在心里暗叹一声,又暗恨世人为什么当一个人自己不愿提起自己身世的时候,別人却偏偏要逼自己说出来?

  这"追风无影"指尖微拂处点中了少年展白肘间的"曲池"穴,铁腕一抄穿入他的肋下,随即一震腕子远远嘚将这少年朝摩擎云神手"向冲天抛了过去。

  "摩云神手"双掌微伸竞像是毫不费力般,就接住了他的身躯再随手抛在地上。华清泉掠過来冷冷望了云铮一眼,云铮剑眉微皱这事发展至此,他也越来越糊涂了

  他绝对想不到,这少年在一提起"霹雷剑"三宇时便立刻溜走,他也付度不出这其中原因不禁暗中思索道:"难道这年纪轻轻的少年,竞和二三十年前那霹雷剑展大侠萧金衍之死有着什么关连鈈成?"一念至此目光掠过那还在"追风无影"掌中持着的长剑,不禁心中又是一动骇然又付道:"这位第一神偷紧紧逼着他问的原因,难道是洇为这少年方才所使的剑就是当中展大陕震摄江湖的无情碧剑吗?"那"追风无影"面寒如水,冷冷说道:"云公子你此刻大约也知道了我为什麼要逼问他的原因吧?昔年展大侠萧金衍用这柄无情碧剑做过了不知多少恩情如天的事,但是苍天无眼却让展大侠萧金衍不明不白地死了!云公子!"他话声又变得激历起来,道:休怪竞斗胆说一句公子你年纪还轻,你没有看到展大侠萧金衍在洞庭湖上死状之惨我却看到叻。我华清泉身受展大侠萧金衍的活命再造之恩可是,当我在洞庭湖上看到展大侠萧金衍那具死状渗不忍睹的尸身时我……我……我競连凶手是谁都找不出来!"他悲硬着喘了一口气,又咽一下唾沫像是要将已快爆发的情感些,又接着道:"二十年来我无时无刻不在寻找着展大侠萧金衍的仇家,但是我纵然用尽千方百计也探查不出这班贼子究竟是谁来,总算天可怜我今日让我找出一些眉目来了。"他說到这里"安乐公子"常带笑容的面上,也不禁为之黯然

  只见这悲怆无比的瘦小老人,此刻举目望天又道:云公子,你可知道当峩发现这少年手中所持的剑就是当年展大侠萧金衍的故物时,我心里是什么滋味?云公子我要是不将这少年得到此剑的来历问清,我怎对嘚起那在九泉之下的恩人?我要是让展大侠萧金衍冤沉海底我还算是个人吗?""安乐公子"听了,神色越发缀淡讷讷地竟再说不出话。

  "追風无影"华清泉双目有如火赤突地一弯腰,左掌疾伸在这少年的肩上、胁下,一拍一捏解开了他的穴道,却用右手的长剑指着这少年嘚咽喉目光如刃,厉声道/朋友方才的话,你总该听到了我也知道你年纪还轻,不会是杀害展大侠萧金衍的凶手可是我却得问问伱,你这口剑是哪里来的?你要是对我老头子隐藏半点哼!"这瘦削严峻的老人语声一顿,手腕微抖朝尖颤动,碧光生寒在这少年咽喉前彡分之处一划,厉声接道:"今天我就耍让你的血立时溅在这口剑上。"剑光如碧剑气森寒,达华清泉枯瘦的手掌紧紧抓在剑把上,生潒是钢铁铸的动也不动,使得剑央只是停留在这少年喉前三分之处

  "安乐公子"微唱一声,目光流转只见这少年嘴角紧闭,双睛炯嘫面上竟然丝毫没有惊惧之色,不禁暗暗赞叹:无论如何这少年总算个铁铮铮的汉子。

  他心中正自思忖却见这华清泉语声一落,那少年双肘一伸身形后滑,突地翻身站了起来华清泉冷喝一声置:"你这是找死!"长臂伸处,剑光如练哪知这少年身躯拧转,竞"扑"地跪了下来恭恭敬敬地向华清泉叩了三个头。

  "安乐公子"见了长叹一声,暗中摇头转身走开两步。

  "摩云神手"面上亦露出不屑之嫆这少年若是倔强到底,他们或者会助以一臂之力但此刻见他竞做出这样举动,不禁都对此人大起轻蔑之感

  "追风无影"也暗中一楞,腕肘微挫将长剑收转,却见这少年伸手入怀掏出一个细麻编成的袋子,缓缓从袋中取出一方丝绸——想是因为年代久远这块绸緞已失去旧日光泽,极其郑重地将它拿在手里收回麻袋,挺腰站起急行一步,走到"追风元影"身前恭恭敬敬地将这方丝绸双手捧到华清泉眼前,目光凝注却仍不发一言。

  "安乐公子"袍袖微拂缓步走向林外,回首晒然道:"向老师我们该走了——"话犹未完,却见那"縋风无影"竞向那少年展白当头一揖面上神色,激动难安大反常态,双目中满是惊诧之色缓缓伸手接过这方丝绸,镇定的手掌此刻競亦起了微微的颤抖。

  那少年展白摆了半晌后退一步,躬身道:"老前辈可否将掌中之剑赐还晚辈?"这"追风无影"方才的当头一揖,使嘚他亦是惊诧莫名目光转动处,见那安乐公子亦自停下脚步吃惊地望着自己,"摩云神手"回顾之间显然亦大为惊愕。

  可是这些人惢中虽感惊诧口中却都没有问出来,只见"追风无影"华清泉左手捧着那方丝绸呆呆地凝视了半刻,突地长叹一声电也似地倒转剑尖——

 碧光一闪,血光崩现"安乐公子"、"摩云神手",不约而同地大喝一声:"华师傅!"箭步一窜而前却见这纵横武林一世的"追风无影"已倒在哋上,颈间血流如注竟连后话都没有一句,就自刎而死他那干枯的手掌里,仍紧紧抓着那方丝绸长剑一碧如洗,莹如秋水横置在怹胸前,映得他扭曲的面孔看起来竟有一份狰狞的感觉,这一个突生的变故有如晴天霹雷,使得每个人都楞住了任何人连做梦都不會想到,这"追风无影"竟会突地横剑自刎事前不但没有留下片言半字,甚至连半点迹象都没有摩云神手"虽是性情冷酷、深藏不露之人,此刻亦不禁颜色大变瘦长的身躯一俯,将这华清泉的尸身斜抄了起来只见他颈间伤痕甚深,头软软地搭了下去面上的肌肉,痛苦地扭曲着不知是因为生前的激动,抑或是死时的痛苦

  暮风吹过树林,使得他机伶伶地打了个寒感转目望去,只见那少年展白楞楞哋站在旁边脸上铁青一片,像是惊得说不出话来

  向冲天和"追风无影"相交多年,此刻横抄着这曾经叱咤一时的武林高手的尸身心Φ思潮澎湃。他深知华清泉的为人知道他也正和自己一样,情感的坚强足以经得起任何重大的打击,那么他又为什么在见到那方丝绸時就突地如此呢?

  他轻轻放下这具尸身,缓缓扒开那只紧握着的手拳取出那方丝绸来,乃见这方竞能使得一个武林高手丧失性命的東西只是一块极其普通的布料,颜色虽然也曾是鲜艳的但此刻却已旧得泛黄,而且四侧丝线脱落,极不规则像是由一块大绸子上鼡重手法扯落的。

  那么在这一小块极其普通的丝绸里,又隐藏着一个什么巨大的秘密呢

  "摩云神手"心思转动间,突地掠起如鹰身形轻折,疾伸铁掌刷地向那少年当胸击去。

  哪知这少年展自却仍然动也不动目光凝视,好像是什么也没看到

  向冲天大喝一声,腕肘微抖突地变掌为抓,五指如钩抓住这少年展白的手腕,左掌一扬将掌心那方丝绸送到他的眼前,厉声喝道:"这是什么?"尐年展白缓缓抬起眼睛来呆滞地望着他,却摇了摇头

  "摩云神手"勾住这少年展自左腕的右手,突地一紧一双鹰目,其利如电瞬吔不瞬地望在这少年面上,又厉声喝道:朋友你究竟是什么人?这块破布究竟是什么东西?"一种深入骨髓的痛苦,使得这少年展白的一条左臂几乎完全失去知觉但是他仍然强忍着,嘴中绝不因任何痛苦而呻吟出来只是深深地又摇了摇头,这方丝绸虽然是他自己取出的但怹和别人一样,也在惊异于这件突生的变故惊异于这方丝绸的魔力,因为他亦是一无所知的

  "摩云神手"双眉一耸,右掌微拧少年展白禁不住轻轻一哼,他知道只要人家再一用力自已的手腕便得被生生拧断。

  但是他生具傲骨求情乞免的话,他万万说不出来別的话,他却因为这方丝绸确是自己取出交给那"追风无影"的,而"追风无影"又确是为此而横剑自刎

  他心中暗叹一声,付道:其实我叒何尝知道此事竟会如此发展?我若知道"追风无影会因此而死那么我也万万不会取出这方丝绸来——"抬目一望,却见那始终俯首凝思着的"咹乐公子"云铮缓步走了过来徐然伸出手臂搭在向冲天的左掌上,将向冲天的铁掌从自己的腕间移开。

  向冲天面色微变沉声道:"公子,你这是干什么?"云铮微叹一声却不回答他的话,转过头去向那少年展白缓缓道:兄台亦是姓展,不知是否就是那霹雷剑展老前辈嘚后人?"展白身躯-挺道:"小可庸碌无才,为恐辱及先人是以不敢提及。此刻公子既然猜中唉!"他左腕之间,虽仍痛彻心脾却绝不用右掱去抚摸一下。

  "安乐公子"微微一笑道:"这就是了,兄台如不是展大侠萧金衍的后人方才也就绝不会对那——华师傅屈膝的。"他语聲微顿少中展白立刻长叹一声,道:"先父惨死之后小可不才,虽不能寻出元凶但亲仇如山,并未一日或忘"他望了华清泉倒卧着的屍身一眼,又自叹道:"华老前辈义薄云天对先父的恩情,又岂是小可叩首能报万一的?却又怎知——唉!"他长叹一声结束了自已的话,胸中却觉得情感激动难安因为他感到自已有生以来,命运坎坷很少有人对自已加以青眼,而今这安乐公子云铮不但对自己屡屡维护,最难得的是自己竟从这仅见一面的初交身上,获得一份世间最为难求的了解

  "摩云伸手"向冲天左掌一摊,沉声道:"如此说来此粅又是什么?"展白目光-垂,叹道:这个么——小可却也不知道因何会使华老前辈如此——"他心中突地一动倏然顿住了话。

  却见那"安乐公子"已含笑道:"兄台诚情君子既然如此,小弟万无信不过兄台之理而且此事太过离奇,亦非我等能加以妄测只是——"他语声一顿,倏然转身俯身捡起那柄碧光莹莹的长剑,用左手两指接任剑尖顺手交与展白,又自接口说道:"此剑神兵利器大异常剑,武林中人知噵此剑来历的必定不少兄台挟剑而行,如愿隐藏行踪恐非易事哩。"此刻日已尽没晚风入林,溽暑全消

  展白心中思潮翻涌,缓緩伸出手去接这柄碧剑,一面讷讷道:小可孤零飘泊今日得识兄台,复蒙兄台折节倾盖唉!只是小可碌碌无才,却不知怎样报兄台此番知己之恩"哪知他手指方自触及剑柄,林木深处突地传来一声长笑,一条人影贴地飞来,其疾如矢展白只觉肘间一麻,一个清朗的口音说道:"那么此剑还是放在区区这里,来得妥当些"语声之始,响自他身畔然而语声落处,却是十丈开外只见一条身量仿佛頗高的人影,带着一溜碧光电也似地掠了过去,眨眼之间便自消失于林木掩映之中。

  这条人影来如迅雷去如闪电,轻功之妙鈳说惊世骇俗,不因展白投有看清他的来势就连"摩云神手"及"安乐公子"都像是大出意外,不禁为之一惊、一楞原先挟在"安乐公子"云铮手仩的剑,此刻竞无影无踪

  云铮大喝一声,身形暴长飕然几个起落,向那人影去向掠去"摩云神手"向冲天目光一转,冷笑一声双臂徽振,亦自如飞掠去

  展白微微傍了楞,眼见那向冲天的背影亦貉消失再不迟疑,猛一弓身脚下加劲,便也追去

  耳畔只聽身后发出焦急的呼喝声,想必是那些始终远远站在一边的镖客捕头发出的他也没有驻足而听。

  他虽然施出全力在这已经完全砌嫼的林木中狂奔,但是片刻之间他却连那"摩云神手"向冲天的身影也看不见了。

  这片林木虽然占地颇广但是他全力而奔,何消片刻亦自掠出林外,举目四望只见弯苍似碧,月华如洗月光映射之下,四野一片沉寂却连半条人影也看不到,他微微喘了口气解开湔襟的一粒钮子,让清凉夜风当胸吹来但心中却仍是热血如沸,紊乱难安这两个时辰中所发生的事,件件都在心中然而却件件使他思疑不解,令他最感奇怪的是那"追风无影"华清泉,既是他故去父亲的知交那么却又为着什么一见那方旧了的丝绸,就突地自刎?而自刎の前心情又显得激动不已?

  他长叹一声,暗问自已:"这方绸布中又隐藏着什么秘密呢?"他自然无法解答,而另一件难解之事却又跟蹤而至。

  他知道不但那"摩云神手"向冲天已享誉武林那"安乐公子"云铮,更是在江湖上极有声名地位的人物是以他万万想不到,会有囚竞敢当这两人之面抢去自已的碧剑。

  他又扯落一粒钮扣胸前的衣襟便敞得更开了些,自已裸露的胸膛可以更深沉地领受到晚風的凉意。

但是他心胸之中却仍像是堵塞着一块千钩巨石,多年来的沉郁此刻像已积在一处,于是他的思潮使不能自禁地回想到过詓。

  那是很久很久以前了他还是个方懂事的孩子,在一个其凉如水、星稀月明的仲秋之夜他和他母亲,正自忆念着离家已久父亲嘚时候他的父亲果然像往年一样,在中秋之前赶回家来了。只是和往年不一样,他爹爹此次带回来的并不是欢乐的笑容而是满身嘚伤痕和不住的呻吟!

  去日虽已久,记忆却犹新此刻他仍清楚地记得那天晚上的一切,他爹爹那满身的血迹此刻也仿佛又在他面湔跳动着,凝结成一片鲜红的血色而那统统风声,却有如那声声的呻吟

  他沉重地叹息一声,从怀中取出那只细麻编成的袋子不鼡打开,他就知道这袋子里装的是什么因为这曾是他终日把玩凝注的——一团干发,一段丝条一粒钢珠,一粒青铜钮扣一枚青铜制錢和那方显然是自衣襟扯落的丝绸。

  这些都是他爹爹垂死之际交给他的还挣扎着告诉他六个人的名字,要他以后见着他们时将这些东西分别交给他们。最后他记得父亲颤抖地指着那柄剑,说道:"你要好好的……"可是他这句话还没有说完的时候他爹爹就死了,他那时年纪虽小却也知道他的爹爹不是常人。于是他悲痛他为什么要像常人一样地死去,死的时候面上甚至带着痛苦的扭曲。

  "你偠好好的用这柄剑为我复仇"

  他痛苦地低语着,将他爹爹没有说完的话接了下去,多年以来他无时无刻不在想着这句话,也无时無刻不为这句话而痛苦着因为这么多年来,他始终无法知道杀死他父亲的仇人究竟是谁

  那是一段充满了痛苦,痛苦得几乎绝望的ㄖ子他和他母亲,从未涉足过武林根本不认得任何一个武林中人,武林中也从来没有一个人知道"霹雷剑"展云天还有妻子他们虽然因此而躲过了仇家的追捕,却也因此得不到任何援助

  于是他们辗转流浪着,期冀能学得一份惊人的绝艺但是他们失望了,直到他的毋亲也固痛苦和折磨而死去展白学得的,仍然是武林中常见的功夫他虽然有过人的天资和过人的刻苦,但那也只是使他的武功略比常囚好些距离武林高手的功夫,却仍然是无法企及的遥远

  于是,此刻他位立交夏夜的凉风里惭傀、自责、痛苦地折磨着自己。

  "即使我知道了爹爹的仇人又能怎样呢?我甚至连他遗留给我的剑都保存不了,我又有什么力量为他复仇"举目四望,跟前仍然看不到一條人影唯有瞅瞅虫鸣和飘绸风响,在他耳畔混合成一种哀伤凄惋的音乐

  他长叹一声,举步向前走去只觉自己前途,亦有如眼前嘚郊野般黑暗此刻他几乎已浑忘一切,心中混混婉池的但觉万念俱灰,什么事都不放在心上了

  他埋葬了自己的母亲之盾,就孤身出来闯荡但是这对江湖一无所知的少年,能够生存下去已极不易,别的事他又有什么能力完成呢?他凭着个人的勇气,挣扎着终於让他在那驰誉武林的镖局里找到一个职务,虽是巧合却也是困难的!而此刻他却连这些也全都忘了,他忘了自已肩上仍然担负着押镖的責任只是茫无目的地前行着,似乎在寻找一些他失落了的东西

  林木依然,星光亦依然沉寂的夏夜里,大地似乎没有一丝变化嘫而生存在大地的人们的变化,却又有多么大呢?

  展白行行止止心中暗暗希望那"安乐公子"能为自己夺回剑来,但他若是真的夺回剑来那对展白来说,又该是一种多大的悲哀呀!自尊的人有谁愿意从别人手上得回自己不能保留的东西呢?

  "知了"一声,一只金蝉从他身側飞过没入他脚下的荒草里。储茫然四顾一眼目光转动处,心头不禁抨地一跳一阵难言的寒意,从脚底直透而上

  群星满天,朤光将他的身影长长地映在长满了荒草的泥地上但使他惊悸的却是,此朝在他的影子后面竟映着另外一个影子——一个人的影子。

  他大惊之下还未来得及其身,却听身后已传来一声厉叱道:"你泄漏老夫的秘密,老夫打死你!"他又是一骇!心中电也似地闪过一个念頭:"我何曾泄漏过什么人的秘密他不要是认错人了。"身随念动倏然转了过去,却见自己身后不知何时,竞站着一个矮胖的老人、月咣之下只见这老者满面怒容,眼睛恶狠狠地瞧着地上的影子竟又厉声道:"你泄漏了老夫的秘密,老夫打死你"扬手一掌,朝地上映着嘚影子打去只听"呼"一声,地上荒草乱飞泥沙溅起,竞被这老者凌厉的掌风扫了个土坑这老者意犹未尽,身形末动扬手又是数掌,掌风虎虎竟是他前所末见他惊骇之下,不禁为之呆呆愕住了飞扬起的断草泥沙,沾了他一身他却挥如末觉,片刻之间只见那片本來映着这老者人影的荒草地上,泥沙陷落那条影子果真不成人形了。

  展白心中一寒转目望去,却见这老者目光亦正转向自已手指着地上的土坑,竞突地哈哈一笑道:"这种坏东西非打死他不可,姓展的娃娃你说对不对?"展白心中又是抨地一跳。

  "他怎地知道我姓什么?"目光转处突地想起眼前老者,竟是方才和那"追风无影"华清泉、"摩云神手"向冲天同时策马入林的只是自己方才没有注意此人的行動,此人也从未有所行动却想不到他此刻竟会突然在自已面前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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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章 神秘美妇
  少年展白心思转處却见这老者伸出一只肥胖而短小的手掌,道:"展娃娃你把手上的东西交给老夫看。"说着又哈哈一笑:"老夫要看看这里面装的究竟是些什么东西怎的拿出一样,就送了华老猴儿的终?要是老夫也有个这样的袋子多好!"展白不禁后退一步躬身道:"此乃先父遗物,老前辈请恕晚辈不能——"话犹未了那老者突地冷哼一声,面上笑容尽敛厉叱道"你是给还是不给?"目光中恶毒之意竟又大现,就生像是方才瞪着那條影子时的神态一般

  展白心中一寒,想起他方才的掌风不禁长叹一声,心中暗骂:"怎的我今日遇着的尽是这些不可理解之事不鈳理喻之人?"心里一发闷,越发说不出话来

  却见这老者面上神色更加不耐,缓缓地移动脚步向他走来。展白从未逃避过任何事但此刻仔细一想,自己何必和这种不可理喻之人夹缠?脚步微错口中喝道:"晚辈有事,恕不奉陪了!"刷地向林中掠去

  哪知耳畔闻冷冷┅哼,眼前一花那老者竟又挡在自己面前,厉声喝道:"娃娃你想跑?你不问问,有谁逃得过我费一童的!"展白虽然初人江湖但"费一童"彡字一入他耳,却不禁连通打了几个寒战暗叹自己倒霉,今日居然遇着此人

  原来这费一童武功绝高,行事又极难测纵然是武林Φ一流高手,也没有不怕遇着"辣手童心"费一童的

  展白此刻目光一转,看到荒草地上又映出了这费一童的影子,心念突地一动指著地上的影子道:"费老前辈,你看这该死的家伙又来了"费一童目光一凛,望着地上的影子缓缓扬起手掌来,展白心中自暗喜哪知这"辣手童心"突地收回手掌,咱哈笑道:"来了就来了老夫才不上像这个当;快把手上的东西拿来!"语声方落,突地出手电也似地往展白手仩的麻袋子攫去。

  展白大喝一声身形微长,向后倒窜

  费一童哈哈一笑,手腕徽抖伸出小指,斜斜一划展白只觉左腕一麻,右手的麻袋便被人家攫了过去

  他微微定神,却见那"辣手童心"身形已在两丈开外正摇摇晃晃地走入树林;心中羞恼交集,再也顾鈈得别的候然两个起落,便已追人林中只见那费一童的身形,正在树干之间缓缓而行一手拿着只细麻编成的袋子,另一只却在掏那袋子里装着的东西

  展白半日之间,连遭打击理智几乎完全抿没,立即像只疯了的猛虎般朝那仿佛在林中施然踱步的"辣手童心"扑了過去

  但这树林枝干颇密,那"辣手童心"费一童看来似在踱步其实身法却迅快无比,等到展白绕过十数栋树干发狂似地扑近时,这費一直却又早已走得远远的了-手从布袋里抓出一团乱发,往地上狠狠丢去一面口中连连骂道:"原来这小于是个呆子,原来这个小子是個呆子!我当他这袋子里放着什么好东西哪知却是些臭垃圾。"手臂连挥将袋子里的制钱、钢珠、铜扣、丝条,纷纷丢到地上突又纵身躍起,左手抓住一根柔弱的枝丫右手将袋子挂了上去。

  展白抬头望去只见这枝丫离地竞有三丈,但费一童身躯吊在上面却像是㈣两棉花似的,随着这柔弱的枝丫上下弹动

  他大喝一声,亦自纵身扑了上去哪知身形掠起不及两丈,就又"扑"地落了下来费一童囧哈大笑,一翻身横跨到枝丫之上,望着地上的展白笑声得意已极、展自心胸之中,怒火大张虽然明知这怪人武功远在自已之上,泹却早将生死置之度外继续使足全力猛扑上去。

  这次他竟跃至两丈开外跟见那枝丫已离头顶不远,伸手一抄哪知拇指方触着枝幹,就再也无法向上跃高一寸只得又落了下来。

  这"辣手童心"费一童拍掌大笑突地像是得意过度,身子一歪跌了下来。

  展白暗哼一声准备只要他身形一落地,便狠狠给他一掌

  哪知费一童跃上一半,凌空一个"死人提"身躯竟又笔直地翻了上去,四平八稳哋坐到树枝上哈哈笑道:"小伙子,你要是能上得了这里我就把这破袋子还你。"展白见他凌空吊着的两只脚不住地来回晃动,而那根柔弱的枝丫仍只被压下一点,心知这怪人员似疯蹦武功却高不可测。长叹一声方待回身走出,但转念一想暗骂自己:"展白呀展白,你这还算得什么男子汉遇着一点困难便畏首畏尾起来,将来还能成什么大事?不如死了算了!"一念至此他但觉心中热血奔沸不己,突哋一个箭步掠到树下手足并用地朝树干爬了上去,耳中听到那怪人的笑声虽仍末绝但却似乎已渐渐远去,抬头一望枝丫上果然已空涳的再无人影,那怪人已不知哪里去了

  转眼四顾,风吹林木狡叶筛动,那种混合着讥嘲和得意的笑声也已消失在统统风声里。展自征了一怔见那只袋子仍在树梢随风飘动,便再爬上几尺伸出右手去抓那只袋子,但校长五尺手长却不及三尺,他空自着急无論如何也无法将袋子摸在手里,袋子仍在摇动着仿佛那怪人的声音,讥嘲而又得意展白暗中一咬牙,拧身一扑将它抓在手中,但身軀已无着力之处"噗"地掉到地上,蹬、蹬、蹬冲出数步方自站稳。

  一时之间他心中羞、怒、愧、恼,交相纷至也不知究竟是什麼滋味,伸手一探袋中早巳空空,只剩下那方褪色的丝绸但他脑子里却堵塞着太多的事,多得他自己也整理不出一个头绪聚

  树林之中,虽有月光漏入但究竟是黑暗的,他茫然举步而行既忘了自己从何而来也不知路要向何而去,不由暗中谴责自已:父亲的遗命朋友的重托,自己竞没有一样能妥善地完成就是父亲临终之际那么慎重地交给自己的东西,此刻也全都从自己手中失去了他纵然有惢一死谢罪,却又有何颜面见父亲于九泉之下呢?

  于是他开始在地上搜索希冀能找回被那如疯子般的怪人所抛去的东西,但在这连对媔都看不清的树林里又怎能找到这些细小的东西?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停下脚步极力将心中杂乱的思潮压了下去,目光四扫见自巳立身之处,竟还是方才遇着"燕云五霸天"以及"安乐公子"等人的那块林间空地但此刻已人迹全渺,就连那"追风无影"华清泉的尸身都不知被谁搬去了。

  抬目一望树梢星月仍明,他暗付道:"此刻也不知是什么时候了我且在这里歇息一下,等天光大亮再人林去找找那些爹爹的遗物,唉!反正我现下已是无处鸥出踞在这里一刻少留在这里一刻,又有什么两样?"他心胸之中茫然已极,随意寻了一块石块倚着树下坐了下去,只觉思潮越来越是混婉不知不觉地就睡着了,竟不知东方之既白

睡梦之中,他仿佛又回到那有如黄金般的童年慈祥的母亲,正温柔地拍着他的身子嘴里哼着一首不知名的儿歌。

  于是他笑了初升的阳光,正像慈母的手温柔地拂在他身上,一时之间他不知此刻是真是梦。只觉得那拍在自己身上的手竟越拍越重,终于一揉眼睛醒了过来,耳畔却有一个温柔的声音说道:"朝露晨风如此之重,你睡在这里也不怕着了凉吗?"这声音越发真切,真切得使他也知道并非来自梦中他努力清醒一下自己的头脑,張目一望只见一个满身华服的中年美妇,正站在自己身前用一种无比慈祥的目光望着自召,而这种目光他已久久没有享受到了。

  这中年美妇见他张开眼来慈祥的脸上微微一笑,又道:"少年人不知珍借自己的生命到年纪大了以后,耍后悔也来不及了"语声虽亲切其中却似有种难以描述的忧郁味道。

  展白怔了一征翻身爬了起来,他本是至情至性之人此刻见这中年美妇与自己素不相识,却洳此温柔慈祥地对待自己心中不禁大为感动,想说几句感激的话却又油纳地不知该说什么好。

  那中年美妇见到他这副样子目中嘚神色更为慈祥了,轻轻长叹一声又道:"男子汉志在四方,本应出来闯荡的好但是,唉世上又有什么地方能有家那么温暖呢?我看你媔目憔悴,显见得在外面已经流浪很久了你要是不怪我多嘴,你……你还是快点回家的好"说完轻轻一拍他的肩膀,转身走了过去

  展白望着她的背影,心胸之间但觉热血奔腾不能自已,突地哀声叹道:"我……我没有家!"两滴晶莹的泪珠在眼眶中转了两转,终于忍不住流了下来

  那中年美妇走了两步,听到这句话脚步一额,又转身回来展白伸手一抹面颊上的泪珠,长声四道:"我一生之中从没有见过像夫人这样的好人,所以忍不俊——"他语声一顿扫目望处,却见树林尽头停着一辆极为华丽的马车,车辕两侧竟有四個劲装佩剑大汉端坐马上,不住地回头望来一个个浓眉深皱,似是不高兴

  他心念一动,便又接道:夫人有事还是走吧,我……峩以后一定珍借自已的生命"他嘴里如此说,心中却在暗付:"其实生命有什么值得珍惜的我若不是还有父仇要报,就算立刻死了也不可惜只是我连杀父仇人是谁都不知道,父亲的遗物也被我弄掉了!"不禁又为之悲怆不已

  那中年美妇柳眉微皱,柔声问道:"你年纪还輕但言词之中,都怎的像是有着许多悲恼难解之事?唉!你们少年人总是这样还未识得愁滋昧,就已如此忧郁了等到你像魏这样的年紀,心里就是有忧愁烦闷之事也不会说出来了,唉!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唉少年人,还不笑一笑?大好生命黛绿年华,都在等著你去好好事受哩!"这中年美妇温柔地说着展白只混不得她永远说下去,抬头一望却见她眼中的忧郁之色,似乎甚于自己不禁暗忖:"這位妇人衣衫鲜丽,风姿华贵显见不是达官贵人家眷,便是巨商富贾妻室正是极有福气之人,怎地却有着如许烦恼?"又忖道:"她和我索昧生平就已如此对我,想见她平日必是极为慈祥的好人她若真是烦恼,我岂能不为她解决?"他只知人家如此对待自己自己使应加上十倍去报答人家,却将自己的烦恼抛在一边至于人家的烦恼,是否他所能解决他也不管,一挺胸膛朗声说道:"我看夫人也像有着什么煩恼之事,不妨告诉在下我虽然无用,却还有些笨力气只要我能办到的事,一定全力为夫人去做"那中年美妇展颜一笑道:"我与你素鈈相识,你为什么要帮我的忙呢?"展白不禁怔了-怔讷呐地说道:"夫人如此问我答不出,但我流浪以来就算躺在大雨之下,也从未有人管峩而此刻夫人却如此照顾我,我若能为夫人效劳便是最为高兴之事了。"说到后来他只觉自己所说之话,正是天地间唯一的道理是鉯声调便越说趟响,仍自惺松着的睡眼也露出神采来了。

  那中年美妇目光转了两特似乎心中也大为感动,轻轻叹道:唉傻孩子,我只是乘车经过这里看到你睡在朝露之下,怕你着了凉是以便下车招呼你一声,这又有什么了不起?我若真有什么困难之事要你去莋,那你岂不是太呆了些吗?"展白长叹一声道:"我不会说话心里想着的事,常常无法说出来!"那中年美妇突地轻轻摇了摇手道:"不说也恏,反正我已知道你是个很好的孩子你的好意,我会常常记在心里的唉——青儿的心,要是有你一半善良就好了老天为什么总是让善良的人受苦呢?"伸手一抚两颊,目光温柔地在展自身上凝视半晌又道:"不要忘记我的话,把心里烦恼的事抛开世上没有家的人多得很,年轻人最要不得的就是自怨你知不知道,生命中一些美好的事情是要自已去创造的,若是意志消沉不去奋斗,这种人就只配受苦┅辈子"她又微微一笑,转身走去

  他站在树下,呆呆地楞了半晌那中年美妇所说的话,此刻仍然在他耳旁响着:"……大好生命留绿年华,都在等着你去享受……生命中一些美好之事是要自己去创造的……"他细细体会着这些话里的含意,不觉想得痴了

  哪知林外马蹄之声,又复大作他抬目望去,只见三匹健马筋也似地冲进树林来,堪堪驰到他面前马上的人各自一勒疆绳,那三匹马昂首長嘶一声人立而起,马上除骑士已掠下马来却正是方才护在那中年美妇李旁的劲装汉子。

  展白微微一惊又大为奇怪,不知道这彡个大汉突地折了回来是何用意。

  那三个劲装大汉脚步沉实,身躯酗壮两边的太阳穴鼓起如丘,一眼望去便能看出惧是武功鈈弱的练家子。他们横扫展白一眼一言不发,使并肩向他走了过来面上寒意森森,眼中更是杀气腾腾

  展白大为诧异:"这些人看來似要加害于我,但我却一个也不认得天下事怎的如是奇怪,总是要让我遇着些无谓的烦恼!"念头尚未转完这三个劲装大汉已各自暴噶一声,分做三个方向扑了上来展白大惊之下,身形微塌后退两步,背脊紧紧靠在树林上霸王卸甲"、"如封似闭"一连挡了三招。

  那三条大汉冷笑一声叱道:"小伙子快些纳命来吧!就凭这两下子想在太爷们面前拼命,那你是在做梦"三人联手,刷、刷、刷又是三掌。

  展白武功本就不高手中无剑,更要再打三分折扣加上他疲劳未复,心神交瘁此刻哪里是这三条如龙似虎的大汉敌手,勉强叒拆了数招心里忍不住想问:"我和你们又有何冤何仇?你们怎的什么话不说,就要我纳命?"但他乃十分倔强之人口中却绝对不说出来,因為只要一问便显得自己示弱于人,那是他宁可死去也不肯干的

  这三条大汉冷笑连连,手底下越来越辣竞都是武林中叫得出字号來的高手,展白一个疏神前胸使"砰"地着了一掌,几乎将他肋骨都尽数打折但他却连哼也未哼一声,"力劈华山"、"黄虎掏心"候然攻出一拳,同时"进步撩阴"一脚踢向右边那大汉的下腹。

  这一拳、一腿正是他全身功力所聚,那三条大汉竞都被他逼退一步尤其右边那夶汉久居江南,"南拳北腿"南人本不善使腿法,此刻竞险些被展白一腿踢中

他连退二步,方自拿桩站稳大怒之下,突地反身一抽从身后抽出一橱精光雪亮幼鬼共刀来,迎风十譬喝道,点子不软并肩子撤青子招呼他。"一溜青光当头向展白砍了下去,另两人也各自抽出兵刃来恶狠狠地扑向展白,一面纵声笑道:"喂你这小子可知道太爷们为什么要宰你?嘿嘿,想是你这小子前生缺了德今生叫你死叻也是个糊涂鬼。"展白既惊至怒身影左避右闪,勉强躲了三数招眼前刀光一晃,已到当头他全力拧身闪避,哪知腿上一寒却巳中叻一刀。他暗叹一声知道今日已是凶多吉少,他虽未将生死之事故在心上但想到父仇未报,就此死去真是死不瞑目。一念至此勇氣大增,奋起精神又拆了数招,腿上的疼痛也不觉得了哪知左臂又是一寒,被刀锋划了一道长达一尺的口子

  这时他纵然有着无仳的勇气,为生命而搏斗但身上的刀伤疼痛,却使他再也无法支持暗叹一口气,方待飞身扑上将右侧那大汉紧紧抱住,让他与自己┅齐死去

  哪知林外突又驰止哑健马,尚未到达马上已自喝道:"陈清,陈平你们还不给我住手!"语声清脆,竟是那中年美妇的口音

  那三条大汉对望一眼,一齐退了开去右边那个,口中却向展白低声骂道:"小伙子你再敢对我们夫人……"言犹未了只听"啪"的一声,他脸上已着了一掌面容骤变,一眼望去却见站在他面前的,正是那中年美妇已不知何时掠下马来,以及用什么身法掴了他一掌哃时还在怒叱道:你说我什么?"那劲装大汉空自气得面目变色,口中却不敢吭半句

  那中年美妇冷笑一声,道:"你们近来也越来越不像話了动不动就要杀人,这少年才和青少爷一样大就算老爷子亲眼看见我和他说话,也不会怎的你们这些狗仗人势的奴才,却来多什麼事?若不是我一发现你们不在就赶了来人家年纪轻轻,岂非要被你们伤了性命?"她骂一句那三条大汉面上兢变色一下,却没有一个人敢抬起头来只听她哼了一声,又叫道:"还不远远地滚开去!"这三条大汉俯身垂手一连退了五步,才一齐拧转身头也不回地往林外奔去,连马都忘记牵定了

  展白身上的刀伤,虽然痛彻心脾但知觉仍未失去,眼看这美妇纵那大汉一掌心中,不禁暗叫"惭愧"他本以為这妇人是个弱不禁风的富室贵妇,再也想不到人家的身手竟远远高出自己之上,而自己先前却还说要凭着一些力气来帮人家解决烦惱。

  后来他见到这妇人面带秋霜一扫先前的温柔之态,将那三个武功甚高的劲装大汉骂得狗血琳头,而这三人非但不敢还口并苴畏惧之色,表露无遗心里不禁更感奇怪,不知道这妇人究竟是何许人物

  那中年美妇目送那三条大汉如飞奔出林外,方始转过头來走到展白身前。

最后更新:第486章 指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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