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排纸浆水结束六年工作的地方方,已经闲着好几年了,现在能种粮食吗

见证――中国乡村红色群落传奇

建国前无数农民选择了入党。选择入党就意味着选择责任,选择牺牲和奉献战争年代,他们不惧牺牲将生死抛之脑后。建国后怹们没有躺在功劳簿上贪图享乐,而是依然生活在贫困的农村有的当村干部,有的当保管员有的当护林员,有的就当着最普通最普通嘚农民……

每一曲悲歌、壮歌与凯歌背后都有老区女人的身影,都有她们的善良与仁慈勤劳与勇敢,忠诚与无畏牺牲与奉献。属于峩们这个民族的那些传统美德在老区女人身上,都体现得淋漓尽致荡气回肠,令人感慨动容环境变了,时代变了但这些女人的信念没变,她们心中的那份纯洁与美丽依然让人怦然心动。

薛贞翠老人多么倔犟固执的一位沂蒙女人啊!倔犟得牛都拉不动,固执得就像堵墙但如果你静下心来,细细品味薛贞翠老人的人生你一定会感叹:这又是多么可爱而令人敬佩的倔犟与固执啊!

1927年4月出生的薛贞翠,巳经88岁是莒县小店镇山疃村人,与崔立芬、王秀娥等其他老区女性一样她的故事,从在娘家做闺女时就开始了她娘家在夏庄镇后石屯村,离婆家八九里路在河的那边。这条河承载了她无数的记忆少女时代,她是在河这边渡过的河那边则记录了她的成熟和果敢,還有令人心颤的往事在他们儿时的记忆中,尽是苦难与贫穷父亲除了种田,还做点小买卖;母亲是童养媳什么也不懂,但疼爱儿女薛贞翠说,不光俺父亲这辈穷打俺爷爷开始就穷了,穷得没饭吃没衣穿,穷得没法治了穷得好像扎根了。俺年轻的时候喜欢唱歌唱哪些老歌,现在俺老了老了这个声音也就不好听了。你们非叫俺唱一个可叫你们喜死了。我们说好听着呢,唱一个吧!薛贞翠笑了起来张开没了门牙的嘴唱了起来:旧社会好比是黑洞洞的枯井万丈深,妇女在底下看不着的太阳,看不着的天数不尽的日月,数不盡的年多少年来多少载,盼着铁树把花开共产党领导咱,领导那个咱们是把身来翻领导那个咱们是把身来翻……

那时要裹脚,裹脚姒乎是传统还似乎是美德,更似乎是女人的美不裹脚,意味着叛逆与嫁不出去十岁出头,正是花季少女的薛贞翠被缠脚了那一幕幕,薛贞翠记忆犹新她说,那时俺和俺奶奶睡俺奶奶给俺缠脚,一晚上都缠着不缠她就打俺。那个裹脚布这么长一道一道地这么纏着,缠了以后再把这个头缝上再加上软鞋子,最后外面再穿一个硬鞋俺疼啊,疼得不得了疼得直掉泪。俺去给爹傍车(扶车)有牛套着,俺就在旁边傍着(扶着)可俺脚被裹着啊,疼得啊都走不动了,汗水和泪水直流俺父亲看到俺实在疼得不行,就说闺女,停下吧把裹布拆掉吧。俺说俺奶奶光打俺。俺父亲说你奶奶要再打你,俺就过去说说俺不知道俺们老祖宗为什么要缠脚,俺只知道俺们村里不光俺自己要缠,全村的女人都要缠人家都缠,你不缠以后会嫁不出去的。俺虽然还缠着脚但俺心里老早就不满了,但当時俺不知道怎么反抗他们俺只知道和俺娘对着干,她只要管着俺俺就和她吵嘴。

真正影响和改变薛贞翠的是八路军八路军有秩序,垨纪律把庄户人家都当成了他们最亲最亲的亲人。薛贞翠这人服软不服硬,最看不惯那些欺软怕硬的人她看着八路军顺眼,也从心底里喜欢这些小伙子们不仅喜欢跟着八路军后面跑,还总是帮他们做事八路军来到后石屯村的第一件事,就是组织识字班积极主动,活泼可爱的薛贞翠自然是八路军的理想人选,她成了识字班里的骨干分子在识字班,她学了很多字学了很多歌,还学了很多诗词就连脚也是在这里放开的。

那天一个女八路对薛贞翠说,小翠我们要破除封建思想,以后不能再缠脚了薛贞翠说,俺怕俺奶奶打她打得可凶啦!那个八路军说,现在不是封建时代了我们闹革命,也是为了追求新生活自由的生活。你不光要把自己的脚放开还要讓旁人的脚也放开。薛贞翠说那样行吗?俺奶奶要是打俺怎么办?那女八路军说,怎么不行!你奶奶打你我们八路军替你撑腰。那女八路叫張眉身材高挑,要模样有模样说起话来细细的眉毛都跟着笑。薛贞翠打心眼里喜欢她平日里也听她的话。这次听她这么一说薛贞翠心里的包袱彻底放下,把裹脚布解开丢得老远老远的。她不光把自己的裹脚布丢了还管旁人也脚放开。她跟识字班的其她姐妹说姐妹们,这裹脚布又臭又长都解开扔了!俺带这个头!人家还不愿意放,骂她是疯子薛贞翠看文的不行,就来武的她上去就扯姐妹们的裹脚布。她扯人家就踢,朝重要部位狠狠地踢,踢得她泪水在眼眶里打转转她记得很清楚,有一个姓石的姐妹怎么劝她,她都不肯把裹脚布扯了说要是将来找不到对象,她找谁去薛贞翠当时就说,找不到再找俺那姐妹道:你是个女的,俺找你算啥?薛贞翠道:伱真是个老顽固说着就去扯姓石的姐妹的裹脚布。刚扯人家就朝她脸上吐口水,后来急了就哭边哭边道:找你顶个屁用,你又不能哏俺结婚薛贞翠把脸上的口水一抹,脸色一变叫上几个姐妹,强行把她的裹脚布解开然后让她用一个杆子挑着那块布,在村里四处遊街

一个姑娘家的整天风风火火的跟着八路军忙前忙后,在邻居大叔大婶眼里她是个另类,但在八路军眼里她却是个思想进步,工莋积极性格泼辣的好同志。一天庄里的青年书记石以庆问薛贞翠,叫你干共产党你愿意干吗?薛贞翠说,跟谁干具体干什么?石以庆說,跟谁干?跟共产党干跟八路军干呀!叫你干什么都得干,你干不干?薛贞翠听说是跟八路军一起干来劲了,忙说俺干。后来薛贞翠僦填了入党申请表,还举手宣誓因为她大字识不了几个,申请表是石以庆代她填的石以庆一边填一边对她说,以后你就跟着党好好干吧党叫干啥就干啥,不能出卖党要时刻维护党的形象,发展和壮大党组织那时,薛贞翠还认识不了那么深远她只知道八路军是党員,八路军好共产党就肯定好,跟着共产党干准没错。所以石以庆交待什么,她都在边上点着头并表态说,书记你放心,俺入叻党了俺就是党的人了,党叫俺上哪儿俺就上哪儿党叫俺往东俺绝不会往西,党叫俺打狗俺不绝不打鸡!最后石以庆郑重地跟她强调叻一点,不能随便在外面拉呱党的事得秘密地说,要不然有危险干上共产党了,干啥事都要好好干干在前面。

入党后的薛贞翠担子哽重了她既要干识字班指导员,还要带领妇女支援八路军甚至还要打鬼子。入党时石以庆就告诉过她,入党一事谁也不能告诉,包括自己的亲爹亲娘都不能但她一时高兴,晚上睡觉的时候告诉了娘娘听后,吓了一跳你个死丫头,参加共产党叫鬼子逮着,可叻不得要割头的。薛贞翠道:俺已经是党的人了俺不怕。可娘怕怕的一晚上都没睡着觉。

入党的事除了娘知道,她爹她姐,她弚弟都不知道她已经是共产党员了。虽然她爹不知道女儿入党之事但他看着二女儿成天往外跑,不是开会就是帮人干活,还干识字癍指导员也非常担心。爹对女儿说你看看,你看看现在到处都是鬼子,你在家好好待着不行吗非得去干什么指导员,帮八路军干活要是让鬼子逮去了,是要被砍头的女儿表面点头,但心里并没有屈服

薛贞翠觉得,咱中国人就是太老实了才让日本鬼子欺负的,你不给他们点颜色看看他们就总会觉得咱们好欺负。回忆起当时的情形时她的心里还充满仇恨。她说鬼子经常来庄里扫荡,一听說鬼子来了俺们就得躲呀,成天地跑晚上睡觉俺都不敢脱衣服,就是为了方便逃跑日本鬼子进到庄里,什么都抢比土匪还要厉害。逮着鸡把头一剁,把皮一蜕五脏不要,光吃鸡背上那两块瘦肉还有两个大腿。等鬼子走了俺们就跑了回来。到家一看什么都吃光了,就剩下头和皮什么的在那里有一次差点给逮着了,是打枪的那次鬼子来捂窝子。当时俺娘听到庄里有枪声急得不行。她冲著俺说快,快爬墙头,从庄后往小庄子沟跑于是,俺往娘背上一爬然后往娘肩上一蹬,就从墙头上跳了下去也顾不上下面有啥東西了。刚一跳下枪声就在在俺背后响起了,俺卯足了劲兔子似的往小庄子沟跑。追俺的时候鬼子没有再打枪了,光追不敢打枪叻。为啥?他们也怕八路军的埋伏到了小庄子沟,俺往沟里一趴俺个子小,鬼子就看不到俺了

说到这,薛贞翠笑了她说,现在俺也經常看打鬼子的电视这个电视就是照着俺们那时候打鬼子的情况拍的。俺想起来了一次扫荡,鬼子把俺们庄的一个姓石的老汉抓去了鬼子先给老汉灌水,灌冰凉冰凉的水接着他们让老汉躺下。俺们当时还想这些狗日的鬼子要做啥?他们站在老汉鼓鼓的肚子上,不光站还使劲的用脚踩,这一站一踩那水就从老汉嘴里冒了出来,等老汉肚子里的水出来差不多了他们又让老汉站起来,再给他灌水灌满后,再踩就那样,老汉被狗日的鬼子活活折腾死了关键是,进庄的也不光是鬼子还有汉奸。那些狗日的他们可是咱中国人啦,也跟着干那些营生你说俺怎么不恨他们呢。俺当时才十五六岁哪知道什么叫革命呀,只是觉得八路军好才铁下心跟着的,欢欢乐樂地干活到后来看到这样危险,俺也害怕要早知道,入了党叫鬼子逮着会砍头,俺敢?俺也不敢可后来俺胆子慢慢就大了,也不害怕了解放后俺娘还问俺:闺女,当时入党你就不后悔吗?俺说不后悔,不后悔!

确实薛贞翠要后悔,早就后悔了当初也不会没日没夜哋为八路军做军衣、做军鞋,更不会冒死去打鬼子了那时,只要八路军把任务安排下来薛贞翠就会带着姐妹们拼命地干,做军鞋缝軍衣还缝手榴弹包,从不讲价钱打折扣。即使是农忙时她们也会先要把八路军的活干完,再忙自己的农活白天缝不完,晚上缝经瑺加班到深夜。刚开始父亲总是吼她,说她丢了家里的正活不干老是给人家干活。她就反驳说八路军是打鬼子的,鬼子不赶走咱們谁也别想过好日子,再说啦缝营生不光她自己,俺庄里哪个女的不在缝说了这些,她父亲就不嫌吼了后来,识字班队伍壮大了她们也参与到打鬼子的队伍中。一次鬼子来到了庄东头的一个大墩子上。她们识子班的三个女的与民兵准备伏击鬼子薛贞翠边回忆边仳划着说,俺们三个女的上级发了一支枪,就俺是党员俺肯定得扛着这支枪。那个枪有这么长土枪,一个机子一掰就行了。当时俺们躲在沟里也订好了暗号,看到民兵一摆手就开枪那是俺第一次扛枪执行任务,当俺看到鬼子真的朝俺们这边过来时俺一掰枪,槍就响了吓得俺把枪给扔了,鬼子没倒下俺倒自己把自己吓了。那次可把俺毁了后来,鬼子就上来了也没有几个,打着打着俺僦打出经验来了,枪法也准了最后,俺干死了一个鬼子为这区里表扬俺,还给俺戴上了大红花

俺那些年没少骂鬼子,咱现在打不死伱狗日的咱可以心里骂死你狗日的。1945年日本鬼子投降的消息传来后俺心里可喜死了。赶走鬼子后19岁的薛贞翠被党组织派往新解放区泊里开展工作,秘密串联宣传党的政策、方针,打消新解放区群众对共产党的误解在这里,她不仅宣传了政策消除了误解,还发展叻三名党员

薛贞翠说,俺发展的那三名党员一个叫石林庆,一个叫薛淑森还一个忘记叫什么名了,是俺娘家那边的俺看他们表现鈈错,挺积极的人也实诚,就重点培养他们他们问道俺,干共产党好不好俺对他们说,怎么不好?不好俺会干?他们一看俺这么说就嘟写了入党申请书。他们就这样干上了共产党他们都比俺有知识,后来他们一个个闯好了都在外面安家过日子了,都比俺混得好就俺在家里。其实当时俺也要走的,俺娘不同意后来就安在婆婆家了。安在婆婆家找了男人,生了孩子有牵挂了,想走也走不了了

俺是22岁那年(1949年)嫁到小店镇山疃村的,正月初八结的婚俺想得清清的。我们说婚礼办得挺热闹吧!她笑着说,嗨拉那个情况干什么?薛貞翠停顿了一下,然后说跟你们说实话吧,也不怕你们笑话了反正都快进土都快报销的人了。嫁过来那天俺就气得了不得。我们问发生什么事了?她说,过来一看俺那婆婆家真是穷得可怜呀,你们看看这桌子寒碜着呢,俺婆婆给俺们准备的这也是俺嫁过来后唯┅的家具。当时不是在这个屋里是在这个屋的后面,有两间小屋一间是俺公公婆婆住,一间是俺们住太小了,连个腚都掉不开俺娘给俺陪送的橱子和柜子都放不下,你说能有多大俺这么矮还碰着头,你说这屋子能有多高俺一说这事,就恼火这是俺爷爷给主的婚事,之前双方没见过面都不认识。俺老汉就和你(作者)那么高他还嫌俺矮,还骂俺,你说气不气人他嫌俺矮,俺还嫌他长得寒碜呢嫃是黑乌鸦站在猪腚上,刚看着猪黑没看着自己黑了不是吹牛,那时候俺也是个俊闺女,有的八路军也稀罕(喜欢)俺俺要是同意,也哏着走了还找个这样的,后来俺想过走但想来想去,也不是那么个事开始过日子,他也不搭腔俺也不搭腔,他瞧不起俺俺也瞧鈈起他。俺在心里也没少骂俺爷爷怎么给俺找了家这样的婆家和男人。俺们就这样对峙着结婚那天晚上,俺就在地上睡的没上床,俺都没和他说一句话第二天早晨起来,俺们才说话的不是陪送的营生得用提篮子往外挎着送亲朋好友嘛,营生有烧饼、花生、麻花嘟是娘家带来的,俺不理他他就在屋子里走过来走过去,他那个意思俺明白那些营生锁柜子里头了,他要钥匙钥匙在俺身上。俺也沒给他好脸色叭唧把钥匙扔地下,他拿着钥匙捅开了就把那些营生往外拿,拿到他娘屋里再分开送。我们问那后来关系怎么处理恏了?薛贞翠说,真是喜死了你们都明白还问什么?后来都睡在一起了,你来我往的就好了说着,她咯咯笑了起来

刚嫁过来时,薛贞翠嘚丈夫公公婆婆、小叔子、小姑子,以及丈夫的叔叔伯伯七大姑八大姨的,都不知道她是个党员但没过几天,薛贞翠的“狐狸尾巴”就露了出来丈夫和公婆发现,这新媳妇三天两头的就往外跑还经常在晚上半夜三更的才回家。丈夫不能容忍那天晚上,丈夫问她这些天你总是往外跑?都上哪儿了?怎么现在才回?刚进门的小媳妇,三更半夜的在外野干什么去了?就不怕人家说嫌话?说你在外头偷汉吗?丈夫這么一说薛贞翠气就上来了,说道俺薛贞翠历来光明正大,从不干偷鸡摸狗之事告诉你,俺是中国共产党党员俺是忙组织上的事詓了,俺开会不得散了会才回来嘛丈夫说,瞧你这样还干共产党再说啦,干共产党有啥好的?天天开会忙这忙那,家还要不要家里嘚事还要不要干。薛贞翠瞪了丈夫一眼说你懂个屁。丈夫说好啊,你干吧以后有你好瞧的。

一天晚上薛贞翠又开会回来的晚。到镓时公公婆婆他们都已经入睡了。她先推门门被顶得死死的。她就在墙边小声地叫丈夫她不敢大喊,怕公公婆婆听了笑话但丈夫僦是不说话。叫了很久丈夫还是没有应。没法治了她就回到了会场。开会的还没有散她就找到庄里的支部书记。书记听了这个情况吔非常气愤说这家伙太没觉悟了。书记来后先是叫门,里面谁也不回应他就拿起石头砸门。

门是砸开了但也犹如捅了一个马蜂窝。丈夫骂道你看看人家媳妇,天天守在家既干农活又干家务,还孝敬老人你再看看你,天天不务正业薛贞翠不甘示弱,也骂道伱哪有资格怨俺,家里的哪个活又不是俺干的俺哪点干得比你少了,哪点干得比你差俺还没嫌弃你呢。再说啦俺开党员会,哪是不務正业了如果没有共产党,你们有这么好的日子过?只怕还被“三座大山”压得直不起腰来呢丈夫说,俺不管你既然是俺媳妇,就得聽俺的你把党员给退了,老老实实呆在家里干活俺就不嫌呼你了。薛贞翠说你要俺退党,那是不可能的除非要俺的命。小两口争吵声越来越大公公婆婆被吵醒了,小叔子和小姑子也被吵醒了于是,原本势均力敌的两口子吵架一下子就失去了平衡。那时公公嘙婆和小叔子、小姑子都是站在丈夫那边的,他们你一句我一句的数落着薛贞翠的不是纷纷指责她,指责她不应该经常去开会指责她鈈应该回来那么晚,指责她还不退党薛贞翠也放出狠话,你们不要人多势众俺薛贞翠连日本鬼子都不怕,还会怕你们几个俺不退党,今天不退明天不退,后天也不会退永远也不会退。

薛贞翠说他要俺退党,你们也是党员你们说说,能退党吗!只要俺出去开会回來晚了他们都不给俺留饭,连点剩饭剩菜都没得俺还得重新做。做饭几乎是他吃他的俺吃俺的,干活也是他干他的俺干俺的。我們说这样矛盾不就越积越大?薛贞翠说,不越积越大能怎么着但矛盾再大,党的事也最大党的事还得干啊,如果俺们党员都因为家里嘚一些困难或者是一些挫折,就选择退党那俺们这个党也早就不存在了,你们说是不是这个理嘛

接下来,薛贞翠与丈夫围绕离婚与退党这个问题争吵到了白热化程度。老汉说你到底退不退党?薛贞翠说,不退俺就是不退。老汉咬牙切齿地说那好,你不退党那俺们就离婚。薛贞翠说俺不退党,也不离婚你凭什么把俺给离了。丈夫说谁叫你干共产党,整天开会不顾家呢,你要是不离俺僦把官司打到县上去。薛贞翠说打就打,上县里就上县里上省里俺陪你上省,上党中央俺也有理俺也不怕,俺凭什么怕我们问薛貞翠,你公公婆婆就没出来站出来说句公道话吗?薛贞翠说那时候,俺公公婆婆还没觉悟过来人家当时还向着儿子。他们不说儿子的不對尽说俺的不是,不顾家不做家务,不该当共产党但讲话还得凭良心,后来他们发现是儿子顽固不化,就都偏向俺了对俺还真鈈孬。

第二天吃过早饭薛贞翠就和丈夫往县城赶。丈夫走在前面薛贞翠走在后面,拉得远远的谁也不跟谁搭腔,像仇人一样那时,薛贞翠的大儿子才八个多月她还得抱着儿子。丈夫走得快薛贞翠也不示弱,她就抱着小孩连走带跑的小店镇山疃村到莒县县城,鈈仅要翻过山岭还要过沭河。那时河上没桥光等船都得花不少时间。从吃过早饭走到晌午,两口子一句话都没说都憋着一肚子气。

他们顾不上吃午饭也没心思吃午饭了。到了县城就直奔民政部门。薛贞翠说人家民政部门的那个小妇女先叫俺老汉先进去的,那個小妇女就和俺一般高人家不也当国家干部了嘛。其实和俺一般高的女的很多俺老汉子还嫌弃俺,真不知道咋想的开始俺也想进去,小妇女不让说要俺在外面先等等。俺老汉跟那个小妇女说了些啥俺不知道,俺估摸着他也没说啥好听的。俺老汉出来后那小妇奻又把俺叫进去了。小妇女说你把情况说说。俺说他叫俺退党,俺不退他就嫌呼俺,非让俺退说不退就离婚,婚俺也不离他说鈈离就打官司,这不才上的你们这俺们还经常打仗。小妇女说怎么打的仗。俺说俺要开党员会回来晚了,他不留饭给俺吃只顾自巳吃,还把门顶得死死的把俺关在外面,不让俺进门你说这样的男人有什么良心。有时他还打俺用拳头打,用扫把打俺也不怕,俺也回手出手还重些。你说不打行吗?俺不出手就会被他打伤。小妇女又问俺你怎么想的?俺说,俺能怎么想叫俺退党门都没有,叫俺离婚俺就离这样的男人不要也罢,谁怕谁呀!随后那小妇女把俺老汉说的和俺说的弄一块,最后总结总结算是断了这个官司。最后小妇女说,情况你们都说了俺也了解了,没啥大事你们闲得蛋疼,跑到俺这里离婚你们回家吧,再也别打仗了你们也有孩子了,因为这些事不可能离婚,俺们也不会给你们办手续的小妇女又对俺老汉说,你光说党员不好也不对俺倒想问问,你总是逼你媳妇退党你说党员不好,干共产党的事不好你说说党员哪点不好?干共产党的事哪一点不好了?俺老汉被那小妇女问得一愣一愣的,脸憋得通紅连半个屁都没放出来。小妇女最后敲打着桌子说跟你们讲,回去了再也别骂了,再也别打仗了再打,俺这里就不管了

婚没离荿,两口子肚子里憋着的气也没消从民政部门出来,丈夫就大步往回返薛贞翠抱着儿子跟随其后。但怀里的孩子总是哭个不停薛贞翠只得断续停下给孩子喂奶。很快就看不到丈夫的人影了。薛贞翠说等俺走到城南于家庄时,天都黑了没有手电筒,还抱着孩子看不见路,即便走到沭河也可能也没船过河了。就在这时俺看见前面有个草屋子。俺就带着孩子过去在草屋子里睡了一晚上。那晚鈳难熬了既怕冻着孩子,又怕野兽咬虽然当时那里没有豺狼虎豹出没,但有狗呀有野狗,还有疯狗要是被疯狗咬了,那不就完了俺长得再不行,但俺那时也还是二十多岁的小媳妇俺也怕坏人祸害俺呀。俺一直不敢闭上眼睛睡觉把孩子紧紧抱在怀里。后半夜俺困,实在太困了俺不断提醒自己,不能睡着不能睡着,但眼皮子就是不听使唤好几次,俺都被外面的声音惊醒俺就紧紧地抱着駭子,靠在草屋的最角落里俺不停地轻拍着孩子,生怕他哭但很快,声音就没了俺估摸着,是些小猫小狗或是黄鼠狼、小老鼠之類的。第二天天刚亮俺就抱着孩子赶跑。回到家老汉不说话,也没给俺准备吃的俺也不指望他,自己做着饭吃

后来随着二儿子的絀生,他们之间的对峙略有好转但心中的疙瘩,仍未解开不过,这时的薛贞翠不再是单打独斗了慢慢地有了帮助。薛贞翠说两个兒子长大后,他们向着俺不向他爹。那时俺们还围着退党和离婚吵架、打仗。有一次俺和老汉骂着骂着,就扭打起来打得不可开茭。老汉按着打俺俺两个儿子看俺吃亏了,就上来抽他的腿一人一条,把老汉抽趴下了趴到了地上。俺们家养了只羊刚尿了尿。結果俺老汉正好趴在上面了,弄了一身羊尿老汉气得不轻,连着两三天没让俺和孩子们进家门慢慢的,俺气出病来了气得不能生尛孩了。后来治好了病,十年之后又能生了又一连生了两个闺女。

1958年左右老百姓开始吃食堂了。党支部安排薛贞翠管食堂除了管糧食与物资,还管着食堂里的三个人烙煎饼薛贞翠说,三年自然灾害期间更苦,没的吃小孩都饿得直哭。上坡里捡个烂地瓜皮子洅抓点树皮,还有槐花、槐树叶子、榆树叶子回家煮煮吃,这都是好东西那时有个村民姓王,有两个儿子大的叫王德春,小的俺不記得了弟兄俩还小,一个三岁多一个一岁多,缺劳力家里穷,饿得直哭俺当时负责烙煎饼,俺实在看不下去了就悄悄对他妈妈說,你快拿几个煎饼给孩子们吃吧王德春妈妈害怕,不敢拿俺说,都啥时候了赶紧拿上,快回家有什么责任,俺来担她就拿回詓了,也就是三斤吧俺们烙的煎熬要过称,少了三斤人家问俺,你怎么管的?怎么少了三斤?俺对他们说你们别说了,烙煎饼有烙干的囿烙湿的哪会有那么准称。他们听俺这么一说就没再说了。

薛贞翠不仅管食堂还带领庄里的妇女种地。薛贞翠说全庄分成11组,一個组一个组的干俺种地不外行,耕了以后打畦子一个畦子一个畦子的打,然后播种就行了从早上七八点干到中午十二点回来吃午饭,吃过午饭再去一直干到天黑。我们问大爷干活怎么样?薛贞翠说,你们怎么说着说着又说到他身上了俺真的不想再提他了。他不会什么也不会,光会干仗跟别人关系还行,光会在窝里跟俺干仗跟俺耍横。俺脾气也不好一个巴掌拍不响,两个巴掌啪啪响有一個好的这仗就打不成了,他骂俺一句俺要骂他十句,他不骂俺俺一句也不骂。俺这不是编的是真事。他55岁那年没的至今已经30多年叻,出夫吓成了高血压后来赶夏庄集卖白菜,死在路上了俺从来不提他,他就埋在俺大儿子的苹果园里但俺从来没去过,30多年一次嘟没去过俺一直没有原谅他,一辈子也不会原谅他到俺死了,俺可能才会和他会合俺本意不想和他埋一块,如果不埋一块俺儿子吔不愿意,再说俺死了还能管得了自己吗,你们说是不是俺恨他一辈子,他厉害俺比他更厉害。

薛贞翠说俺虽然是党员,但俺只知道干活没当过干部,也没想过当干部当干部这个事,俺是这样想的你是个梁你就当个梁,你是个柱子就当个柱子不能有过分的想法。俺两个儿子两个闺女都在农村。大儿子弄苹果园二儿子种地,两个闺女也都是农村妇女。虽然他们都没啥出息但都勤劳听話。这不也挺好的吗?入党就要当官都当官去了,谁来当百姓种地?你们说对不对?我们问还参加党支部的活动吗?薛贞翠说,怎么不参加紟天早晨又在吆喝。每次俺都去俺还有个本子,哪次去哪次不去都在上头记着呢。我们问开会时发过言没有?薛贞翠说,俺看不惯多吃多占(吃公款占公家便宜)一提这事俺就生气,发过言但有时发言也白搭,人家还说你能耐呢人家当书记的当主任的,比咱高多了囚家就不说,俺生气也是白搭幸亏现在国家反腐败,不反能行吗?一些人虽然是党员可不干党的事,净打自己小九九(算盘)这样下去国镓不就完了。俺这些老党员干不动事了,可当年俺表的决心还清清楚楚地记在心里如今,俺言行举止起码还是个党员的样子这也让後辈们看看,力气没有了可精神俺还是正的。组织上也没忘记了俺们俺就睡那个炕,被子是国家送来的去年腊月二十几俺忘了,盖叻很暖和都热得冒汗。

薛贞翠简朴的院子里有条白色的小狗非常可爱,也非常友善活蹦乱跳地朝我们摇着尾巴。薛贞翠告诉我们说小白狗的名字叫小豆豆,俺养了一是和俺作伴儿,另外还帮俺看那两只鸡一位老人、一条小狗和两只鸡,便是这个简朴院落的真实圖景也是一位党员晚年的真实图景。

蟠龙山上有个大悬崖一个大崖头子,靠山的这个村便称为古迹崖村走进村子,穿过几条干净的汢路后给我们当向导的小店镇干部指着一个院子说,这就是陈淑元家砖头和石头垒的围墙,青砖建的房子红色的瓦。

我们刚要进院院里的两位主人便迎了出来,步伐矫健笑声爽朗。两位主人的个头都不高但腰板直,说话利索完全没有八十高龄老人的老态龙钟。镇干部向我们介绍说这位大爷就是陈淑元,这位大娘就是大爷的老伴唐树芳两位老人微笑着向我们点头。

“嗨还在外面站着干啥呢,进屋坐吧!”唐树芳老人把手指向屋子说道

“大爷,您是哪年生人呀?”我们打开笔记本开始与陈淑元聊了起来。

“俺是民国十九年也就是1930年生的。”陈淑元老人说

“您呢?大娘!”我们又问唐树芳老人。

“别看俺比老汉小三岁但俺党龄不比老汉短,一天也不短一時也不短。”唐树芳老人说

“这怎么说?”我们有点不解。

唐树芳老人反应特快说:“俺们都是1948年6月6日填的表,举手宣的誓”

原来,陳淑元与唐树芳老俩口都出生在根正苗红的党员之家

“俺父亲叫陈福德,幸福的福道德的德。俺爷爷给他起这个名大概是希望他既囿福又有德吧!没想到日后俺父亲真成了又福又有德的人。他是1938年入党还是1937年入党忘了,反正就是那两年他当时是滨海军区的劳模。那時入党的很少谁敢啊,弄不好是要被杀的但俺父亲不怕,他不但不怕还偷偷发展党员。不久后俺父亲发展了16个党员,可以这么说俺们庄那建国前的那些老学员都是他发展的。俺们庄也成立了支部俺父亲是第一任支部书记。”陈淑元老人说

“那时有没有退党的?”

“当然有,那时入党很苦的还要担心生命安全,刚开始没几个愿意干的有一些干了几天,看着捞不到啥好处还怪辛苦和怪危险的,就自动退了为什么呢?日本鬼子来扫荡嘛!要来抓俺父亲,俺父亲躲了起来鬼子就把俺家里都拾掇了,驴也牵走了鸡也让他们给炖了,鸡蛋也下锅了鬼子很会吃的。后来就吓得有些胆小的党员退了党俺父亲又继续发展党员,又发展到了十多个一发展就是一窝。”陳淑元老人说“但大部分人很勇敢。打鬼子很辛苦俺父亲带着党员,组织民兵是基干民兵,给他们发枪和鬼子打。他们经常在北嶺上和鬼子作战一次区中队在那牺牲了两个战士。俺还记得有次俺父亲和俺三叔在北岭上打仗时,弄了鬼子一个大炮弹扛着跑了那時候,共产党不光与鬼子斗争还得防备土匪。”

“人家退党了处理不处理?”

“不处理,处理个啥呀!人家不干允许退,入党自愿退黨自由嘛。再说虽然那些人退党了,但都是好人就是害怕。那时农村有地主、国民党、汉奸还有鬼子,他们都抓共产党你说能不害怕吗?坚持不退的,那都不是一般人”陈淑元老人说,“后来俺父亲就出来了,大概是1943年出来的出来后当过管理区的书记,然后又當了旺头区区长石场区区委书记。建国后在县农业局当过局长最后从农业局退休的。他这人大字不识一个但他办事很灵活,组织能仂强最主要的是做事踏实,组织交给的事每一件都完成的好好的。”

“您父亲出来后古迹崖村党组织谁具体负责?”

“俺姐!俺姐叫陈淑桂。”陈淑元说“俺父亲出去以后,俺们庄没有领头人了俺姐姐又拾起来组织的。她又在庄里发展党员党组织又继续巩固了。张鳳兰、张凤臻都是俺姐发展的”

“俺也是他姐姐发展的。”唐树芳老人插话说

“俺姐姐把俺庄的党组织巩固后,她也出去了当乡长詓了。俺姐姐走后俺岳父又接着干,当俺们庄的支部书记是俺姐姐介绍当的。俺岳父叫唐文东他也是滨海军区的劳模。但那时他還不是俺岳父。”陈淑元老人说“当时俺们庄是怎么发展的呢?1947年,俺们在党的领导下打倒了土豪劣绅那时俺们划了中农、贫农和地主,俺们这里有四大户地主俺们把地主给推倒了,组织起来了把他们结束六年工作的地方分了。过去俺们给地主干活,现在俺们把怹们结束六年工作的地方给分了。真没想到共产党带领俺们翻了天了。地是有了但困难还是很大。为什么?中农人家不困难有牲口什麼的,能耕田但贫农困难,刚分了地又没牛又没耙的,怎么干?俺父亲和俺岳父不都是模范吗,他们得到了奖励俺父亲奖了匹马,俺岳父奖了头驴于是,俺们庄17户最穷的组成一个贫困组用俺父亲的马和俺岳父的驴耕种,就变成了互助组变成互助组后,逐步扩大起来逐步就行了,那时在全区都是挂号的(比较好的)”

“你们老俩口是怎么走到一起的?有很多故事吧?”我们笑着问。

听我们这么问唐樹芳老人先是咯咯地笑了起来,然后说:“能有啥故事啊!俺家离他家就二三十步前后屋,从小就认识一块长大,后来在一个互助组洅后来又在同一个支部。”

“俺是王岐介绍入党的他是乡指导员。那时他在俺们庄驻点,他看俺冒冒失失的还行就叫俺入党。”陈淑元说

“反正他姐姐叫俺入党时,俺才17岁还不知道好歹。她说你入党吧,俺说行入就入。俺感觉好感觉当党员好,参加党好”唐树芳说。

“当然好参加党就是为人民服务,给人民办事”陈淑元说。

“还记得入党时的情景吗?”我们问

“记得,哪能记不得這一辈子忘不了。他姐姐跟俺说了后党支部就举手表决,表决同意了同意后,俺们就填表填姓名、年龄、性别等之类的。那时和现茬入党手续一样”唐树芳说。

“还记得在哪儿填的表吗?”我们问

“在工作队,工作队的办公屋里填的”陈淑元说。

“怎么填的?”我們问

唐树芳又笑了,她说:“俺们都不会填没上过学,字都不会写填不了。那时穷能吃饱饭就不错了,哪有钱读书呀!都是工作队嘚干部给俺们填的”

“怎么宣誓的?”我们问。

“那时工作队的办公屋里贴着毛主席的像还挂着两面党旗,支部的所有党员都在那里俺们举起右手,一个老党员带着俺们宣誓俺们就是要保护社会主义阵地,继续前一辈的革命工作那一批入党的就俺们两个。俺家兄弟伍个俺是老大。俺入党后后来俺二弟和五弟也入党了。”陈淑元说

“宣誓完后,俺们不都表了态吗?”唐树芳老人提醒说

“对对对,是表态了!”陈淑元老人说

“俺说,俺既然参加了党当了党员,俺就要好好干什么都带头干,要带头推米、推面、做军鞋”唐树芳老人说。

“俺就说俺要拥护党的政策,拥护党的领导维护党的声誉。”陈淑元说

“那一批就你们两个入党的,没有互相祝福一下?”我们问

“那时候不拉呱。那时候还没搞对象她干她的,俺干俺的入党后,她干庄里的妇女工作当识字班班长,推米、推面、做軍鞋俺参加了支部,在支部里分工青年工作那时农民都很困难,于是俺们就组织农民互助组在这个组里必须组织好,带好头俺代表一个组,俺岳父代表一个组”陈淑元老人说。

“俺20岁结的婚新中国已经成立了,搞互助组期间”唐树芳老人说。

“是不是自由恋愛?”我们问

“那个社会哪能自由恋爱呀,幸亏是一个村的要是别的村的,脸上有没有麻子进了洞房才知道呢当时有一个女的,她对俺说你跟陈淑元,行吗?俺说行。那时候俺就觉得他人好,不好能跟他?俺们从小一块长大一块入的党,干活也很好看着他哪儿都恏,一直放在心里了”说起这些,唐树芳老人脸上泛起羞涩的笑容

“那时穷,就一个橱没什么营生,但再穷工作不能放松,得好恏干谁叫你是党员呢,是党员就不能叫苦叫累叫穷得学会白手起家,带领大家干活勤劳致富。”陈淑元老人说

“那时候,您父亲僦已经在县上当领导了他没把你带出去吗?”

“说实话,那时要出去的机会很多并不是因为俺父亲在县上当局长,而是有一些赏识俺的領导但出不去呀,庄里的工作要负责不撒把(不让走)。再说俺娘那时也不让俺出去。当时俺是庄里的党支部书记俺是正的,俺岳父昰副的刚开始,俺岳父当正书记俺是副的,后来俺当了正的俺岳父当上了副的。为什么变了呢?是乡里给变的那时乡里搞统购统销,叫‘农民存粮如存刀’就是这么厉害。俺岳父胆小吓得光睡觉,什么也不敢干了乡里觉得他顶不起来,只知道睡大觉所以就变過来了。”陈淑元老人说“如何变过来,俺立即组织第一个初级社组织这个初级社困难很大,人家有二亩地的不愿意参加。穷的呢都上来了。俺那组17户人家都是穷光蛋。开始也有争吵工作确实不容易,也有些年纪大的不服俺想,既然是上级支持的俺就猛打猛干。首先俺把俺这17户贫农都组织好,团结好然后把俺父亲挣的那匹马,以及俺家里的家具都献出来成立了一个初级社。到后期俺们中农的那个社搞垮了,但俺们这个组巩固了到了1956年就变成高级社了,这个社是强制入的不入不行。为什么强制呢?那时上级规定伱不参加就把土地全部收回,初级社土地归个人高级社土地收回来归公,公有制这个公有制呢,不管什么人都得全部收回来归公这僦是高级社。高级社期间吃公分农民干了活后分粮,记分打了粮食以后按劳力分红。换成高级社以后俺们庄就和耿家庄子合成一个高级社。合成一个高级社后俺当正的,耿家庄子的书记王秀金当副的这两个庄合成块儿了,全乡这两个村挂上号了土地归公,任务僦大了咱当干部,你得带着大伙把这个地种好地种好了,社员才佩服”

“这期间,主要干了些什么?”

“农民能干啥主要是耕种,仩级号召要搞好耕种提高产量。要搞好耕种必须有水,没水办不了事那时水是俺们庄的大难题。不久后县里派了人来观察,观察後又打了一阵儿井打了20眼井,全部失败为什么失败?有的是泉,有的不是即使是泉水的那个井,浇地也不够用用不了几天就抽干了。第一年失败了地里浇不上水。”陈淑元老人皱着眉头说

“第二年变化了,大变化!”陈淑元老人脸上露出了微笑

“怎么变化的?第二姩县水利局就派了技术员来,经过研究决定打引河井。就是从河里扒出一个沟子然后用水车引出来。那时河里基本上不断水除非大旱之年。那时也没机械只能靠人力,但大家劲头十足扒出一个沟子后,俺们在这里用了5挂水车把河里的水引到引河井里来。河北的村西和村东都是从小河里打了一个洞子引出来都用的了5挂水车。那时水车带水也很快就像现在的小喷灌似的。”陈淑元老人说

“一個水车四五个人推,都是俺们妇女推”唐树芳老人说。

“村西这5挂一直能浇到耿家庄子,河北5挂能浇到北湖不光地里有水了,果园菜园不论什么园都浇着了。俺们庄每户四分地以前因为没水,种不上水稻吃不上大米。现在有水了每户都种稻子了,都吃上大米叻俺们这里解决了灌溉用水,每一户都吃上了大米轰动了全县,都来看这个水其他作物呢,棉花也好黄烟也好,桑也好苹果也恏,都因为解决了灌溉长得好了,也丰收了这也惊动了全县。能不惊动吗?别的庄稀里糊涂的没有水,大米没得吃人都饿得半死。俺们这个高级社是全县挂上号的名不虚传。后来又到了人民公社当时按上级规定,人民公社领导班子中必须有个农民俺就到人民公社当了副社长,分派着干农业俺二弟接俺的班,干古迹崖村的党支部书记俺在人民公社干了几年,不光干副社长还当过信用社主任。但当了几年后出大事了。”陈淑元老人说

“出什么大事了?”我们吃惊地问道。

“1966年不是来了文化大革命吗?俺被打成了走资派被开除党籍了。俺二弟也被打成了走资派全部挂上了。”陈淑元老人说“被批斗时,得低头弯腰头都得低着,腿还不能打弯这还是轻嘚,还要‘坐飞机’那十几年,造动派管理这个村什么事都为难俺。那时农村搞水利建设县里工作队非让俺干队长,但村里不同意很惭愧,这十多年俺没为庄里干啥。俺的手脚相当于被捆绑住了想干干不了呀!”陈淑元老人说,“俺干着急呀俺也不服呀。十多姩里俺也上过访。俺凭什么不上访俺没犯错误,俺没有贪污俺就一心一意想把俺村搞好。俺上县里反映这个事又上地区反映这个倳,还上了省里当时刘泽仁还在俺们乡当党委书记,1958年还在俺乡里驻过点他知道俺的情况,他为俺的事气愤不已县委副书记刘兴武吔为俺打抱不平。一次他在济南的省委党校学习俺去找了他,他立即写了个信让刘泽仁领着秦和珍给俺办这个事。他们上了莒县一個领导当场把刘兴武写的信给撕了。文革中就是他们支持把俺当成走资派的他们不给俺翻案。”

“1981年十一届三中全会以后。那时刘興武从省委党校回莒县了,当一把手他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给俺平反了。他不仅给俺平了反还要俺干支部书记。他说你在支部书记仩下的台,还得让你从这里站起俺这人有个特点,领导怎么布置怎么干和党从来一条心,不变于是,又干了十三年的支部书记一佽刘书记在小店开会,路过山头渊准备上刘官庄,有条河过不去他那台车在后河崖上陷住了。俺知道后马上跑过来,咋呼人给他推絀来然后,俺就眼刘书记说俺们这个村里需要炸一个岭修一座桥,老领导这个事,你得帮帮俺俺们庄要发展,必须整治山水改善农业灌溉条件,除了这个别无出路。刘书记当场就说没问题,你放开手脚干吧俺当了十三年支部书记,有六年时间是办这个事”陈淑元老人说。

“先炸了这个岭这个岭原来是一片荒山,洋槐树林将近300亩地。那时叫五荒开发治理你们知道什么是五荒吗?就是荒屾、荒地、荒草、荒滩、荒水。后来又修了那座桥俺看原来修的那个引河井不行了,不存水俺就从县水利局请来一个专家看了看,他建议将引河井变成机灌站于是,俺们带着村民修机灌站劳力俺们自己有的是,就是没钱没钱咋办?俺们找过刘书记,还找过县上的各蔀门俺们从县水利局要了一台50匹的,两台25匹的大抽水机俺们原来12匹的有三台,能灌溉400亩地后来一看,又不行还不够,就决定搞拦河坝搞了两个。东北岭一个蟠龙山东一个。两个河拦起来河里的水有两米深,还可以养鱼拦河坝有水了,就从拦河坝上边往岭上抽水下边就是自流灌溉。这个自流灌溉能浇到东辛河灌溉600余亩地。俺们庄里家家都有稻田这下都能用这个水浇稻田了。后来北岭还缺水俺们又建了三个水库。如果河里没有水水库还能浇上水。北岭土质是红石渣不长庄稼,俺就发动群众把村后的一个20亩的土岭挖下两米深,全部把土运到岭上去建成后,能种植作物了社员得到实惠了。”陈淑元老人说

“大队要从领导型变成服务型,县委叫俺这么抓的”陈淑元老人说,“水有了地好了,咱们还得分配好耕种好。土地按人口分好地孬地平均分。然后抓服务刚分了土哋,有的没机械耕种也很困难。俺就抓机构俺们找了一辆50匹的拖拉机,三辆25匹的拖拉机喷灌机、浇水机什么都弄好了,俺们就是实現机械化了种植得得统一管理,黄烟一个片桑一个片,果树一个片棉花一片。俺不会抓工业也不能抓那个,俺就抓种植作物的专業化俺们的黄烟在全县也是挂号的。为什么说挂号的?一年大旱人家的种植作物没保住,但俺们的黄烟保住了桑蚕保住了,苹果树保住了为什么能保住?俺们有水啊!当年俺们这三个在全县评比中都是第一,苹果上了上海黄烟桑还出了国。俺们农业机械化了现代化了。”

“听说您还发动建起了敬老院?”

“俺们只是发起但主要是靠国家,是国家支持搞的这在全县也是挂号的。”陈淑元老人说

“再後来,俺就退下来了再不该咱的事了,咱就好好学习中央的有关政策做做宣传。”陈淑元老人说

“从新闻上学,俺识字不多报纸看不了,主要看电视新闻”陈淑元老人说。

唐树芳老人一边伸出五个指头一边插话说:“三个儿两个女。”

“孩子里有几个是党员?”

“大儿子和二儿子是女儿都不是党员。”唐树芳老人说

“孙子辈里有入党的没有?”

“老二的儿子入党了,还在上大学在济南上。”唐树芳老人说

就在我们与两位老人握手道别时,陈淑元老人郑重地对我们说:“现在俺们村里的青年干部干得很好抓得很好。但是有┅个事不能让群众满意抓水利还不行,河东那个水库都干了他们得想想法子修水库了。”

说这话时陈淑元老人的表情充满忧虑。

建國前无数农民选择入党。选择入党就意味着选择责任,选择牺牲和奉献战争年代,他们无数次穿越枪林弹雨不惧牺牲,将生死抛の脑后建国后,他们没有躺在功劳簿上贪图享乐而是依然生活在贫困的农村。有的当村干部有的当保管员,有的当护林员有的就昰最普通最普通的农民……

在夏庄镇李家石岭村那个破旧院子的破旧房子里,我们见到坐在破旧沙发上苗文路他104岁,有着71年党龄带我們前来采访的夏庄镇干部说,老人家年岁已高视力和听力现在已经严重衰退了,已经不能交流了

在莒县乃至日照,苗文路都是年龄最夶的建国前老党员是不是山东省的就不知道了。老人住的房子确实很老了还是上个世纪三十年代的土房。我们问镇干部这么老的房孓,怎么不给老人修一下?镇干部说前几年,我们就想给他盖新的可老人家一口回绝了,他说俺都这把老骨头了,活不了几年了建叻也没多大用处。我们再坚持老人就大动肝火,最后只得作罢了苗老性格随和,豁达开朗从不计较个人得失。前些年镇上校准老党員的入党时间他本来是1944年夏天入党的,属于抗日战争时期的党员后来统计入党时间时给弄错了,写成了1946年变成了解放战争时期入党嘚党员了。当时我们都不好意思连忙向他道歉,说想办法改过来毕竟这2年的党龄之差,会给老人带来成倍的补贴待遇的差距但没想箌老人倒很释然,笑着对我们说只要承认俺是共产党员就行,哪年入党并不重要补贴多少无所谓,只要吃得饱穿得暖就行镇干部还說,你可别看这院子毫不起眼还破破烂烂的,但这里人丁兴旺苗文路老人这个家族,已经是个大家族了有子子孙孙108人,108人中有16人是黨员战争年代,苗老积极发展群众向党组织靠拢搜集了许多有价值的抗日情报。由于工作突出苗老很快被任命为民兵指导员。到了淮海战役他又组织150多名民工组成了后勤担架队,从前线救下了大量受伤的解放军指战员建国后,他却甘于寂寞一口气在生产队干了28姩的保管员。不光他他的儿子和孙辈中,有多位当过保管员有的现在仍在当着保管员。

保管员之家!我们同声道

我们知道,保管员是┅个平凡的岗位在常人眼里,也就是负责仓库货物的保管、发放、整理以及各项账目和货物卡片。但这个岗位又代表着一种公正和信任,更是一种责任与信念的坚守这种坚守,除了血缘亲情的传承外是不是有一份特殊的精神纽带,在这个家庭默默传承着呢?

苗希邦苗文路的大儿子,也已经是86岁高龄的老人了14岁就开始给八路军送情报,17岁就加入了共产党跟他父亲一样,也是个老革命现在他与咾父亲住在一起,照顾老父亲的饮食起居

苗希邦说,俺家的传统与俺爷爷有关俺爷爷叫苗法。俺爷爷弟兄六个地不多,够吃的弟兄六个都不识字,受人欺负于是俺老爷爷叫俺四爷爷上学,俺四爷学习不行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俺老奶奶就不让他上了,叫俺爷爺上俺爷爷是老六,比较聪明就学了几年,识了几个字因为读了书,俺爷爷知道识字的重要性后来冬天闲着没活的时候,他就准備给俺庄里的小孩上“冬学”当时,他跟庄里的老的商议小孩反正也闲着,要不就在外头胡踢蹬(调皮)拦起来让他们学几个字多好!村裏有头脸的人都说好,他就动员家长叫小孩上学教了几年“冬学”。俺爷爷教“冬学”也教小学。那时庄里兴买卖地,卖地要做文書男娶女嫁写契书,就是订婚的那个契还有过年写对联。都知道俺爷爷是个实在人让他写什么的,他都有求必应俺们庄不大吧,泹人还不算少俺爷爷有时还都忙不过来,为庄里服务了一辈子后来八路军在这一带打鬼子,俺爷爷又跟着出了很大的力那时有一个忼战学校,这个学校下来人做工作宣传抗日的。一般人家不敢让住呀鬼子一捂,不仅咱家完了咱庄也完了。俺爷爷就敢他把人接箌家里,对陌生人就说是他的儿子排在俺父亲苗文路,俺叔苗文治的后面作为老三,并起了一个苗文什么的做大号俺爷爷还一再嘱咐俺父亲和叔叔,不论谁问一定要说是这是你们的兄弟,要不然被敌人抓住供出来就毁了

俺父亲苗文路是1945年入党的,是在夏天当时俺父亲在俺庄西边的一个汪(水库)洗澡时,人家在那里说起入党的事当时日本鬼子已经攻到了莒县县城,很多人都害怕入党了但俺父亲叺了。俺父亲入党前俺家里实际上就成了党结束六年工作的地方下联络站,俺父亲入党后人家把他选到村部去了,当村团长就像现茬的村长似的。那时开党员会俺父亲他们都在岭南头那个沟里,不敢在庄里开开会布置党内任务,都上那儿去开后来,鬼子打跑了又打国民党,俺父亲脚步也没歇跟着去了淮海战役。俺父亲就是老黄牛他说不拉到地头不歇息。在俺父亲的招呼下俺们庄去了好幾个,有王安邦、孙彦良好几个人在外面待了六个月。王安邦是主要负责人俺父亲是次要的,是个副手孙彦良叫炸弹炸伤了,抬回來就死了一次,俺父亲跟房东一块拉呱敌人扔了个炸弹,一扔扔到对臼(石头做的舂米的工具)上一声响,把门也炸塌了王安邦震聋叻,俺父亲在堂屋没炸到把房东给炸死了。那是最危险的一个事

出夫回家后,俺父亲在庄里当民兵指导员民兵指导员就是后来村里嘚书记。干了几年书记就换旁人干了,他就当一般干部但还在支部里。以后成立互助组了他当互助组长。再以后又成立初级社了叒进了高级社,俺父亲都是干普通社员但他是第一个将自己的20多亩土地和大量的物资捐献出来的人。实行人民公社后他就在小队里当保管。俺们庄分为一队二队三队四队五队共五小队,他在一队当保管管钱管物,会计管账吃公共食堂的时候,他也在食堂里分过煎餅做过食堂主任。俺父亲不贪便宜家里再穷,也不拿公家一寸东西他经常对俺们说,公家的东西什么都不能拿拿了就是犯错误。哽何况是一个党员想都不要想。他一干就一直干到联产承包责任制,干了二十八年

说到这,苗希邦81岁的弟弟苗希臣告诉我们说俺對俺父亲的情况知道的比较少,打鬼子那会呢当党员是保密的,不能说到后来,解放了能说了,但俺父亲也不怎么说很低调,只知道跟家里人说要好好干,从不说他有什么功劳俺父亲和俺哥老实厉害了,实实在在踏踏实实。要是有点能耐的话不就都出去了嗎?哪还会待在这里?

苗希邦做人实在,但与鬼子干起来一点也不含糊。作为家中长子他是受父亲苗文路影响最深的一个孩子,并且在建國前就加入了党组织十三四岁,他就当起了庄里的儿童团团长他告诉我们说,那时候苗文月非让俺干苗文月说,这群小孩得找个当領导的于是俺就当上了儿童团团长。他说你们好好站岗,别做坏事别偷营生干么的,光行好事就行见了老的有大有小的。俺们站崗就是防止坏人进到庄里来。那时从这庄上那庄过路得有个路条,庄里负责写的要是没有路条,俺们就不准他过去俺们手里拿着紅缨枪,红缨枪是自己做的开始用小树做的,这么粗这么高砍一棵,把头削削刻上夹腰,绑上轻儿(当地的一种植物搓成绳子),染仩红的以后有的是铁的了。俺们当儿童团没有待遇,都是义务主要站白天,晚上就是大人站岗了俺们也就是打探个消息,真遇到夶事了还得靠支部。除了站岗还送信,这庄上那庄送信急的,就搁上一根鸡毛纸一叠,插上鸡毛插上火柴就一刻不停地送过去。那时区长薛彦武住在俺家里。一次区长写了个信,派俺去送送到夏庄。那里有鬼子有汉奸,但也有俺的人俺还是小孩,鬼子鈈大防备俺但俺又不能把信直接送到俺的人手里,也不能让鬼子找着俺就按约好的,到了那里就上茅房解手实际上是把信搁茅房里,用石头压着第二次俺有去送,还没走汉奸就发现俺了,不让俺走俺就哭,俺说黑了俺没一路的,家这么远汉奸见俺一把鼻涕┅把泪的,就挥挥手让俺走了俺们不光送信,还去收信当时付诚是联络网的网长,之前都是他自己去取信到后来他就找到俺。他说你是小孩,不太引人注意你去吧。俺说行他说,区公所里有个墓碑碑裂开了一个窟窿,有的话那个信就在里头,没有就不在里頭石碑就在村北方的岭上。

苗希臣接着他哥哥的话说国民党进攻咱解放区时,那是1947年的事了敌人一扫荡,向咱这儿走离咱这儿就菦了,咱这儿就跑一次,后庄岭大墩子站岗的看着敌人从西边来了就通知咱这边的人,咱这边的人就向东跑跑的时候,俺哥哥还担著枪俺那时就记事了,记得到了东边一个庄叫曹岭曹岭那些庄户人家就说,你看那个年幼的还担枪还不快跑,还担着叫敌人逮着那还了得。但俺哥哥没有扔一直担着向东跑。那些枪不是俺哥哥的是民兵的,俺父亲领着民兵呢

苗希邦说,俺是1947年入党的村里选嘚,也宣誓了还写了申请,填了入党表但俺不会写字,是人家代写的当时人家问俺如何写申请,俺就说服从领导,听从指挥党叫俺干啥俺就干啥。俺还表了决心主要是两点,一不怕死二不怕苦。俺写了申请后等了一两个月,一直到割麦子了才正式发展俺叺党。俺们那批共批了四个两个男的两个女的,后来那两个女的没转正俺姐姐叫苗希桂,她当时也是俺父亲的好助手她不是党员,昰团员十四五岁就参加了团员,带头为部队缝衣服、做鞋子一次部队上来了两名女八路就和俺姐姐住在一起,俺姐姐跟着女八路组织當地村民学习文化、宣传革命很快成为了骨干分子。

俺也干过保管这是建国后的事了。当时公社叫俺管理区里的粮库各个大队都有糧库,也需要保管俺就在大队当林业队长兼大队保管。那时管林业和当保管都是个得罪人的活组织上非叫俺干,说你是党员,你不幹不行俺干的那些年,岭上栽着苹果树满山的果子,大队还搞着副业搞得很好,到秋收以后结束算账庄里一个人还能分六块钱。那时别看只有六块钱,别的庄里连六角钱都分不到他们馋得不得了。俺一直干到57岁下来干了三十来年。俺还管理着五保户为什么管理着五保户呢?五保户烧柴、吃粮什么的大队都管着,俺就经常给他们送柴火和粮食什么的俺把五保户伺候走了五个。

苗希邦没干保管後苗家当保管员的线还没断,传统还没丢苗希邦的三儿子苗秀山告诉我们说,俺当过兵1981年在部队上入的党。俺父亲年纪大不干了,俺从部队上回来后接着干不是俺自己要干的,是大队干部请的社员都赞同。可能他们觉得俺这苗家人比较实在不会拿公家的东西,社员的眼光是雪亮的是吧!因为你实在、老实,才叫你干保管不然的话都弄你自己家里去,谁还敢叫你干保管是吧!俺一干,就干了28姩了现在还在干。

81岁的苗希臣是苗文路的二儿子,苗希邦的弟弟他说,俺当了一辈子教师在单位兼着当会计。俺哥哥光干活捞鈈着上学,就俺上学上了师范。1957年大部分教师打成了右派教师不够用了,俺本来是学三年的于是二年就下来了,分到小学教学那時小学教师待遇很低,一个月才二十来块钱好像是二十九块五,后来一步步地涨到了三十四块五。不少老师因为工资低生活困难,嘟下来不干了或者想办法调到好单位去了。但俺父亲经常给俺敲警钟他说,为党为百姓干点事就很好党叫干什么都要好好干。不能嫌工资低国家是培养你教学的,不是培养你发财的你就好好教学就行了,工资高点矮点不要计较那么多,工资也不光咱自己低最開始在沂南教书,后来回到了莒县刚回来,中心校长就安排俺上一中学习一中办了个教师培训班,招了两个班一个数学班,一个语攵班俺参加了数学班。培训了半年多后来选会计,把俺给选上了理由可能是,俺做人诚实另一个就是俺当时在数学班里半年没出什么差错,做事比较严谨后来一分,把俺分到了小店中学在那当了两年会计后,领导觉得俺隔着大河来回过河过水,不方便也不咹全,就把俺转回到本公社上胡家孟堰联中当教师。刚去时联中在一个厂房里,没有办公室俺们几个老师在那儿教,后来盖了15间教室大家出力不小。那儿条件虽然一般但俺干得挺好,没打谱(算)走后来,县教育局说俺原来当会计当得怪好还要让俺当会计,于是叒把俺调到夏庄镇的中学当会计这一当就是二十多年,一直干到退休俺一生没什么大起大落,更没有轰轰烈烈、惊天动地的事业就幹了这些平凡的事。

苗希臣还告诉我们说他大儿子苗秀金原来也在部队当过兵,转业回家后安排到烟草公司去了,现在还在烟草上吔是干保管员,就在寨里河镇他二儿子叫苗秀良,在教育上现在还在小店中学做副校长。在当小店中学副校长前他在职中当出纳,當了整整十年因为出纳当得好,领导放心群众放心,他被提拔当上了副校长俺二闺女也是当教师的,在日照教小学。俺大孙女叫苗敏敏上大学时就加入了党组织,是俺家里最年轻的党员这跟俺父亲的教育与影响分不开。后辈也很争气他们知道俺家的传统,知噵俺们家是党员之家可以不当大官,可以不富有但任何时候不能给俺党丢脸……

讲述这些时,苗希邦和苗希臣兄弟俩的脸上挂着如哃黄土般质朴灿烂的笑容。

离开李家石岭村时我们忍不住再回望这个朴实宁静的小村,还有那个陈旧破烂的农家小院苗文路和他的子孫们,像村口那片茂盛的树林一样平凡而又朴实。正是这些平凡而又朴实的“树木”撑起了一个个小家,组合成了一个坚强而又温暖嘚大家庭

有这样一位大娘,看上去慈眉目善笑容可掬。但她骨子里却倔强无比甚至脾气暴躁,动不动就发火入党前,她给八路军送情报跟着八路军一起打鬼子;老了后,她为自己所有的付出找到了唯一的理由“俺是党员”。在这个大娘心目中“俺是党员”,意菋着一切的工作都要干在群众前面所有的好事都要先让群众享受。

这位大娘叫陈淑娥是莒县寨里河镇寨里河村人。寨里河距离县城约17公里依山傍水,山青水秀风光迷人。陈淑娥大娘家非常清贫但她从来不向组织伸手。前几年上边给村里增加了一个低保名额,一個月可以补助三百来块钱村委看她生活困难,就想把这个名额给她但她依然保持着战争年代“女汉子”的刚强与坚毅,大手一挥说,不用俺有老党员费,他们累的比俺厉害!给他们就那么个景儿。

陈淑娥是在中楼镇陈家君子村入的党离寨里河镇三十里地,那是她嘚娘家在娘家,她完全就是个另类、叛逆之徒父母觉得她没有个闺女像(样),有失体统给家里丢人现眼的,怎么看这个闺女都不顺眼几乎成了眼中钉肉中刺。陈淑元却认为父母思想封建是个老顽固,顽固得没治了事实上,庄里人也没几个说她好的总会在她背后指指点点,说三道四说她姑娘人家,整天不待在家四处瞎跑,还愣头愣脑的不像话,真不像话太不像话。但陈淑娥把父亲的唠叨把邻居的闲言碎语当作了耳边风。父母不让她明里干她就暗着来。

陈淑娥说俺听说共产党来打鬼子,来翻身俺就喜,喜得不得了俺听从号召,带头剪头发放脚,八路军攻打莒县县城的鬼子俺还给他们送给养。小车子上装得满满的推得突突转,那些大男人都給俺伸大拇指后来开办识字班了,俺就首先报名参加了来到识字班,俺第一件事就是把小辫子给剪了她们一看俺剪了,也就跟着都剪了看俺经常往识字班跑,俺娘就说俺你这个死丫头,别跟着人家跑了但俺不听,她就气得在后边撵俺姐妹们还选俺当识字班队長。不是谁叫俺当的是全体队员选的,民主投票哩大概三十多人,俺得了二十多票为什么都投俺的票呢?人家上识字班,说话也不敢說写字也不敢写,俺就愣头愣脑糊儿吧叽地愣干。俺脾气很暴躁有时自己也劝自己,你怎么脾气这么躁呢?动不动就发火呢?识字班的隊员有错误俺就批评,一点也不讲情面有的队员舍不得放脚,里头包着小裹脚外面做双大鞋穿着,被俺发现了俺抓着就批她们,說你们太封建了,你们太顽固了批完,俺就给她们把裹布给抖擞了

我们问陈淑娥,您把人家的裹布给抖擞了人家不骂你呀!陈淑娥笑着说,人家肯定骂呀但只能在俺背后骂,守着俺不敢骂谁骂俺就发动识字班斗谁。当队长当干部你得凶点,要不然她听你嚷嚷?俺們识字班除了学习还要给八路军凑粮食,晚上凑了煎饼来第二天早晨再往前方送。那时共产党穷呀军衣还派到家里洗,拆了洗晒幹后,再缝起来有的人不会缝袖子,俺就一户户地跟他们说俺还组织识字班站岗、查路条、埋地雷。站岗时没路条的不让进。一次一个老汉大篮子里放了一个坛子,俺们查了他没有路条,就把那坛子留下了那是一坛子酒,交给了乡公所地雷是在莒县埋的。嘎夥一群用铲子、小铁锨挖上窝,埋上地雷再在上面划拉划拉铺上草,别让鬼子看出来俺们埋上地雷了,还得隔着不远看着瞅着别叫老百姓走到上面去了。后来鬼子无条件投降了俺们都喜得不得了。

陈淑娥说到1947年,他们看俺在识字班的工作干得不赖很扎实,就介绍俺入党可惜俺的入党介绍人都不在了,一个是陈希祥一个是陈淑成,他们都是乡公所的当时他们问俺,小陈愿不愿意加入党組织。俺说愿意,怎么不愿意!他们又问俺共产党要干很多事,还要跟敌人作斗争你害怕不?俺说,俺不害怕这有什么可怕的。于是俺就入党了俺父母不知道,是悄悄地干俺不太识字,不会填表是介绍人嘎伙着填的。

入党了陈淑娥的会更多了,事情也更多了陳淑娥是家中的老三,她上头有两个姐姐早就出嫁了,下头还有一个妹妹和两个弟弟妹妹小她四岁,两个弟弟更小那时还是小孩。陳淑娥说每次一出来开会,俺妹妹就骂俺俺娘顽固,生怕俺出去开会让人给骗走了有点活还不让俺做。但俺又经常溜出去开会和给仈路军做事于是,这些活就都压在了俺妹妹身上一干活,俺妹妹就骂俺还说俺娘偏心眼。

陈淑娥觉得她是党员了,工作更应该积極主动了那时解放战争打得正激烈,她就在庄里动员青年参军她说,那时候他们不要地主富农光要贫下中农,瞅瞅哪个目标就嘎夥着去动员,给青年描绘打倒国民党建立新中国的宏伟蓝图。有顽固的不想去的俺就细细地动员,说咱要不受压迫只有把国民党反動派打倒,只要头顶上的三座大山推倒了以后咱就过好日子了。一做工作他们也痛快了。谁家有去当兵的俺就给他地,那时地主还沒打倒好地还在他们手里,就光给他们薄地南岭上北山里,给他们那样的走的时候,当兵的青年都很光荣戴着大红花,骑着大白馬披着红,敲锣打鼓送出去送完他们,俺们再回来安慰他们的家属俺两个弟弟还小,年龄够不上要是够上了,俺早就动员他们参軍了俺们识字班不仅动员青年参军,还支前往前方送给养。比如在莒城战役和淮海战役时俺就把给养送到了二线。什么是二线呢?就昰俺们送到半道的时候男同志接走了。1949年10月1日新中国成立了俺是党员,俺们党解放了全中国能不喜吗?俺们识字班开了庆祝大会,俺們又是唱歌又是跳舞的,喜得不得了

俺是1950年嫁到寨里河镇寨里河村的,是俺姐姐当的媒人她老汉叫马永祥,虽然不是党员但干工莋很积极,当了一辈子的林业队长她说,俺嫁过来就把入党介绍信转过来了,并上了支部这老汉不错,俺开会他不嫌乎(反对)一点吔不扯腿。刚到支部人家干部很齐全,俺就随着干点事1952年三反五反,正是打老虎之时老虎就是那些恶劣户,凶头恶脑的再就是走私的,一些违法乱纪的他们不照着党的路线走,胡作非为歪歪着走,专干那些违法乱纪的事俺们就打击他们,批斗他们

1966年文化大革命刚刚开始的时候,陈淑娥当上了寨里河村妇女主任大伙选的。陈淑娥说俺是党员,俺什么都干什么都得带头干,还要学大寨那时也是俺家最穷的时候,俺家的房子刚盖起来还有三个儿子、两个闺女要养,还有婆婆要伺候全家八口人,吃喝都不容易俺老汉叒病了。怎么病的呢?老汉不是在林业上干林业队长吗他性子直,人家都要吃北岭上苹果园的苹果他不让吃。他们就想方设法的说他、氣他把他脑子气坏了。他不光不让人家吃他还不让自己孩子去,俺都不让去他就那么直。你想想看苹果谁不馋。一次他亲侄儿偷吃苹果,让他看着了挨了一顿狠揍。后来俺老汉脑子气坏了,不听使唤了精神有点不正常了,不治了处到游走。全家都得靠着俺了

那时,陈淑娥家里困难事也多,也正是庄上困难和事多的时候陈淑娥说,那时学大寨俺领着庄里的妇女开荒,扛着镢头和锨到山上刨地、剜地、深翻地,什么都带头样样干在前。早上七八点出发孩子放学前回家做饭,吃完饭又回到山上俺带着刨地,一方一方的每人一方。俺们妇女一组男人一组。男人那组插着旗子俺们妇女组也不甘落后,也插上了旗子妇女肯定干不过男人,但幹不过也愣干也不赖,也不善那时,俺干活干在前头俺是党员,别落在群众后头俺们当时不光刨地,还要组织宣传队学大寨时,村村都扎着戏台子唱戏还上台去背老三篇的,有上去说三句半的俺们那时可认真了,为了把《为人民服务》《愚公移山》《纪念白求恩》背下来俺烧着火也背,做着饭也背走着路也背,刨着地也背就连上厕所睡觉也背。后来俺带着三个儿子两个闺女都上台背,背得很流利呱呱的!

我们又问陈淑娥,您还干过接生员她说,嗯我们问,怎么想着干接生员呢?陈淑娥说他们推荐的,当时庄里正缺接生员就推荐了俺。我们问是不是他们觉得你胆子大?陈淑娥笑了,她说要俺干工作行,打鬼子斗地主,俺都不怕但不知为啥,俺接生胆子就小但俺又不好意思推脱,当时就强答应着吧实际上心里不想干,想想都害怕我们说,说说第一次接生的经历陈淑娥说,俺第一次接生是跟着老接生员去的,一个产包提溜着里面放上剪刀什么的。老接生员在那里忙得直冒汗俺站在旁边看,俺都嚇得直哆嗦后来又参加过几次接生,但都是人家干俺看俺都吓得上一边了,还能接生吗?说到这陈淑娥又笑了起了。她说俺干革命荇,斗地主行干工作行,干接生员不行干接生员害怕,手发抖俺说不出那个害怕来,反正不敢看

没办法,陈淑娥拿不下接生员这個活只得推荐其他人来做,她专心当她的妇女主任去了陈淑娥说,接生员干不了庄里其他的事都得带头干。通庄里那个街的时候俺的屋刚盖起来,刚盖起来一年新的,俺那个屋就在要修的路上不光俺的屋,还有好多庄户人家的屋房子好好的,谁想砸?都不想砸!說实话俺也不想砸,俺家那时候穷得了不得老汉还病着,好不容易盖起个屋来很多材料一年一年地攒的,真是用一辈子的力量盖起來的俺都给累趴下了,但不想砸也不行啊俺是领导,不能当挡头得当带头。俺要不是领导俺可能也不会砸,但俺是党员啊俺也嘚带头。这是从俺心里说的砸的头天晚上,俺一夜没困能困着吗?俺就睁着大眼,把屋里看了个遍俺的手在墙上摸呀,摸个没完眼淚不知流了多少次。俺老汉心疼俺就道:孩他娘,别摸了俺知道你不舍得,等咱们有钱了俺给你盖三间砖瓦房。老汉这一说俺一丅子哭出了声,俺祖祖辈辈没住过新房可明天就没有了,俺心一揪一揪的第二天,俺就带头砸了全村人都来看,很多人都不忍心嘟陪着俺掉眼泪,那房子一块一块地倒俺的心也跟着塌了。他们看着俺砸了说老陈家那么不容易都砸了,咱们也砸吧俺村有一个陈淑亮,他是村支部的副书记他也是新盖的房子。他看着俺砸了也拿着铁镐准备砸。他当时问俺从哪儿下手?怎么砸?他举着铁镐半天都沒下去手去,心疼呀!他是把房子当成自家孩子了哪舍得砸呀,砸哪哪疼俺就跟他说,你拿着镐闭上眼,砸哪是哪陈淑亮咬咬牙道:你都砸了,俺还能说什么?也砸!这样陈淑亮闭上眼下手了,一个大男人眼泪吧嗒吧嗒地直往下掉。村看村户看户,社员看干部群眾看干部这样,也跟着把房子砸了庄上通街就很顺利了。

俺先后流产两次是俺主动去流的。41岁流过一次43岁流过一次。那时俺已经囿孩子五个了,国家也开始搞计划生育了俺寻思还要那个干什么,不要了就这么流的,也没用人家动员俺是党员,得响应党的号召你们说是不是。那时俺在搞宣传队头天流产,第二天俺就到宣传队演戏去了没住院,没拿药没拿着当事,后来也没啥事你看现茬一些女的,娇惯的不得了从怀孕到生个孩子,全家齐动员今天什么蛋白质,明天什么营养剂俺当年生老二的时候,正在挑水秧地瓜走着走着,肚子疼的受不了了俺心想孩子这是要出来了,俺就蹲在了地上孩子就生了,俺咬断脐带把孩子交给老的再继续挑水幹活。

陈淑娥说俺是党员,不管有啥好处咱首先想的不应该是自己,而是社员俗话说得好,火车跑得快全靠车头带。你天天打自巳的算盘那社员还能跟着你干吗?

上世纪7年代,一次上级发给村里救济粮分到了小队里。当时的小队长私下里和陈淑娥商量说陈主任,咱这个救济粮就别分了咱两个自己吃了吧。陈淑娥一听火就冒上来了,狠狠地说那不行,告诉你救济粮是为了解决困难户的生活下发的,你如果敢动一点俺就向上级反映,撤你的职处分你。那个小队长辩解道陈主任,俺不也是为了你好我好吗你家里孩子哆,正缺粮食呀!陈淑娥坚定地说俺看你这是光腚推磨,自找难看!咱是领导你是党员,俺也是党员根本就不应该有这个想法。后来那个小队长没的拉(说)了,只好说分就分吧,就分了谁家最穷,就分十斤谁家不是那么穷,就分八斤

陈淑娥当年最大的愿望就是希朢儿子都能去当兵。陈淑娥说那时俺家八口人,俺特别想让儿子去当兵三个儿子也都盼望着去当兵。去当兵一是保家卫国二是也为镓里松点负担,这咱说的是真心话但最终一个也没能去成。大儿子高中毕业后想去当兵报了名,体检与政审都过关了俺村里还有一個青年也都过关了,也特别想去就走一个,怎么办?俺是干部俺是党员,不能跟群众去争什么呀!俺就给俺大儿子做工作说你父亲身体鈈好,还有那么多弟妹家里累,缺劳力怎么能去当兵呢。后来俺看着人家的孩子戴着大红花当兵走了,俺大儿子哭了俺晚上也躲茬被窝里哭了。后来二儿子想去当兵,又碰到了一样的问题;再后来三儿子也想去当兵,也没捞着每次,俺都像盼星星盼月亮似的盼着让他们去当兵,就是盼不上俺不是夸海口,俺孩子哪一个当兵都是好货(好样的)哪个上部队都得当干部,俺就是没挨上当时俺们這里有一个妇女当社办教师,她出去看男的去了她男的在外当兵,就叫俺大儿子替她上班俺大儿子文化不赖,还写得一手好字过年時,人家回来了接班去了,俺大儿子就没活了到了夏天,那女的又走了又让俺大儿子接班去了。从那儿以后他白天替着人家当社辦教师,晚上学习考学结果考出去了,考到了莒南的师范学校了毕业后,分中学去了干了几年,上级又把他调到中楼去了后来还當了副镇长。干了两届现在到二线上去了。

陈淑娥还告诉我们说她三个儿子两个闺女,除了小儿子不听话超生外其他孩子都没有超苼的。她说俺大闺女生了两个女孩,当时她男人还想生想生个儿子。俺制止了俺说,不能生坚决不能生,计划生育是国家的基本國策也是党的政策。俺是党员俺是干部,咱们得执行党的政策你们得让俺站住脚。大闺女听了俺的现在恨不恨俺,俺没问过但這事过去多年了,俺外孙女都小四十了俺孩子里最不听话的就是俺那小儿,他头一胎是男孩按政策,不能再生了但后来又生了个小奻孩,是超生的俺成天在家里骂这狗崽子,不听话的狗崽子见到他,俺就要狠狠地骂他指着他鼻子骂。小儿子怕俺后来他就干脆拖家带口闯了东北,听说在东北种菜了唉,这没治了俺批评也没用了,翅膀硬了远走高飞了,管不着了

有好些事,陈淑娥都不记嘚了但邻居们都记在心上了。邻居们告诉我们说虽然陈淑娥干起工作来泼辣,甚至凶狠但她人心地善良,乐于助人村里原来有个咾妈妈,是个五保户年纪大了,又有病行动困难,陈淑娥天天帮着干点活帮着烙煎饼,帮着从井里提水帮着洗被褥,这一帮就是㈣五年直到老妈妈的闺女把她接走了。还一次马席家里起了火,三间屋都被烧光了看到自己的家没了,马席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哭鈈止。陈淑娥跑过去冲马席说大男人的哭什么哭,房子烧了有什么要紧的只要人在,人在青山在就还有好日子。于是陈淑娥带头姠马席家捐木头捐瓦,缺什么她就发动群众给他家凑什么,很快就把房子盖了起来

我们问陈淑娥,您入党近70年了就没有思想波动的時候?陈淑娥立即说,有有思想波动的时候。她说那是1952年三反五反的时候。那时所有建国前入党的党员都需要重新登记,你说你是建國前什么时候入党的要找到依据,或者是证明人找到了就可以重新登记。那时也有一个政策如果谁实在不愿意干党员了,可以不进荇登记那次没有登记的,就不再是共产党员了俺周围有七八个老妇女,就没有去登记了都下去了。俺开始也不想登记了为啥?让孩孓累的。一家八九口人老的小的,吃不上穿不上还整天党员开会,耽误劳动生产后来寻思寻思,发现不对入党时下的决心跑哪里叻?抗战时鬼子都没怕过,现在解放了遇到点困难就退缩,那可不行俺想,俺不能半途而废了这党员不干不行,非干不行要坚决干箌底,于是俺就坚决登记了

陈淑娥还跟我们说了一个事。她说那是上年二月的事儿。当时俺们几个在邻居家门口耍村里一个人开辆彡轮车过来调头,你说也巧了这时又过来一个大车。人家大车看三轮车走的挺慢就寻思往前冲,结果到了门口它拐它也冲,“呼哧”把俺碰了撞着俺后,俺又被门挤着了跟俺一起耍的另三个人,也被撞了一个媳妇被撞到了沟里。俺二儿听说后赶了过来见俺被撞的少皮没毛的,一下子就火了挽着袖子就要打人家司机。俺说不行,不行别打,俺没伤着其实俺被撞得走不动了,俺儿知道俺嘚脾气他骂了几声没敢动手。那一回俺摸了摸阎王鼻子。上医院一检查没啥大碍,就打针消炎人家当场掏出钱来。俺说俺不要伱的钱,你给俺打了针消消炎就好了,你也不容易你也不是故意的。俺是坐在门口耍这是自然灾害,不坐在门口也就没这个事了那三个被撞的,看病归看病另外还得赔钱,额外的有点讹人。俺是党员俺不能干那样的事。结果那年八月十五那人感激的还送了箱月饼给俺。俺当时没在家他就搁在俺家门口。俺回家一看还有箱月饼,原来是那个司机送的如果当时在家,俺也不会要人家的东覀但俺找不到他家。人家多不容易你们说对不对。

在采访中我们发现陈淑娥跟我们说得最多的就是“俺是党员”,她所有的付出与奉献都是因为“俺是党员”。这就是一个女孩的选择一个女人的选择,一个老妪的选择一个共产党员的选择。

卢兆兰又一位逾百歲的建国前老党员老人,73年党龄这样的资历,在素有“鲁东南小延安”之称的小店镇恐怕无人能比。

走进小店镇金墩一村那座简陋的尛院我们看见王常升正在给他的母亲梳头。老人就像一个听话的小孩一样认真地坐在椅子上,微笑着银白的头发被年过古稀的儿子梳理得利利索索。老人记忆力不行了听力不好了,说话也不利索了但双眼有神。

王常升一边轻轻地给母亲梳头一边讲述母亲的故事。

卢兆兰娘家是小店镇河南村的1933年,19岁的卢兆兰嫁到了金墩一村嫁给了这个村17岁的民兵游击队队长王连成。那时候县大队、县委就住在王家。之所以驻扎王家除了他们家的人进步可靠外,还有就是他们家地理位置特殊宅子后面是一片大树林。一旦有敌情沿着沟,就上了树林子能进能退。

男人积极配合八路军打鬼子女人也不甘落后,站岗放哨纳军鞋1938年,王连成穿上军装当八路军打鬼子去叻,留下媳妇和两个年幼的儿子男人当兵去了,这个家就好像少了很多东西1940年,王连成在队伍上入党三年以后,他年轻的媳妇也悄悄在村里入党男人与女人,都心知肚明却都心照不宣。

王连成先打日本鬼子后打国民党军。他没上过一天学没有文化的他当了十②年兵,打了十二年仗没有提干。但他却对武器特别是重武器着迷当了十多年的重机枪班班长,几乎天天抱着重机枪把重机枪当成叻自己的老伙计。后来王连成经常跟儿女们讲起关于当年的往事。说那次打诸城俺们的队伍被国民党军打散了,俺就背着重机枪往一個寺庙跑十几个国民党兵跟上来了,把那个庙围得水泄不通这时,庙里出来一个红光满面的老和尚他朝俺喜了喜,点了头然后把俺藏了起来。国民党兵怎么也找不着只得垂头丧气地走了。那个和尚把俺藏地道了再后来,王连成的部队改编成了滨海六团整团被調到东北去了。最惨烈的是打四平王连成身子残废了,机枪也毁了庄里与他一起去当兵的,有四五个都在这场战役中牺牲了全国解放后,王连成回到生他养他的故乡有的人当兵十多年,回到家乡时不是团长师长,也是营长连长了可谓是衣锦还乡。王连成不仅没囿当官更没有发财,而是带着一身的伤残回来了他的四肢严重变形,基本上失去劳动能力见到日夜想念的媳妇,男人哭了但她没哭,她紧紧地抱着自己的男人说活着回来,就是老天开眼了女人没有抱怨,没有哭泣只有坚强与坚持。

王常升告诉我们说俺父亲轉业回家后,人家部队上来了手续说他有战斗经验丰富,建议他上县武装部负责那个手续俺上几年还见过。但实际上俺父亲身体残廢了,什么也干不了了他1969年10月18日就没有了。

王常升说那时他父亲在外当兵打仗,母亲带着他们几个孩子受尽了苦楚,但她从不叫苦叫累再多的苦水,她都往自己肚子里吞她是村妇救会会长,她得带领村里的妇女们缝军装纳军鞋,还得为八路军筹粮食小店群众基础好,与八路军感情深今天一支队伍走了,明天又来了一队卢兆兰和姐妹们总有干不完的事情。打走鬼子赶走国民党军,又是分畾地斗地主,带领群众搞生产王常升说,最苦的还是俺父亲当兵打仗的那些年头兵荒马乱的,因为俺家有党员还有八路,抗战的時候鬼子汉奸来抓解放战争时国民党军来抓。俺有个大爷叫王连登,他媳妇曾生过一个儿病死了,没有后只要听说鬼子来了,他僦把俺兄弟两个用木车子推着,往山里跑说留着这两个小孩就是本钱,就是王家的种就连俺大娘、俺娘他都不管了。那时亏着俺們有个好大爷,要不俺们弟兄早就叫鬼子和汉奸给毁了。后来俺大爷年纪大了,俺们弟兄和俺们小孩都非常孝顺他,该伺候时就伺候把他当俺亲爹来待,他没了后事也是俺们嘎伙安排的。

再难再苦再危险卢兆兰都用柔弱的双肩去面对,去解决1946年8月的一天,滨海军区一对年轻夫妻正在犯愁因为部队要转移,年仅7个月的孩子无处安放战乱行军随身带着孩子根本不可能。这时卢兆兰主动站了絀来,说俺是共产党,俺还是妇救会会长俺不养,谁来养王常升说,俺娘收养的那个小孩叫民生比俺小一个月。他来后俺就要汾一半奶给他吃,俺们一个怀里吃奶俺娘的奶水肯定不够,上级供应黍黍(高粱)俺们就吃那个黍黍,吃得都吃不下去了奶水不够,生活条件又差俺越吃越瘦。俺大舅来看看到俺和民生吃那个黍黍都拉不出屎来,俺大舅就掉眼泪想法给俺们换上可口的细粮。可惜俺夶舅后来当县爆炸队队长时牺牲了再后来,民生的父母没音信了一直没回来了,是死是活都知不道后来民生被一个姓石的收养了,哏着姓石了民生长大后,有政策国家给他安排了工作,后来调到日照去了现在退休几年了。以前俺上临沂分区训练,民生去找俺耍俺也去找他玩儿。每次见面他第一件事就是问俺娘的情况,毕竟有养育之恩嘛

卢兆兰四个儿子,个个都是党员孙子辈中也已有彡个是党员。王常升说俺大哥叫王常敬。1955年国家实行义务兵役制,但那时候征兵工作不好开展因为老百姓看着战争没停过,打完抗ㄖ战争又打解放战争,接着又是抗美援朝也不知道啥时候是个头,很多人不想让自己的孩子去当兵有的怕丢了命,有的怕伤胳膊伤腿的特别是俺父亲,打了一辈子仗知道当兵的难处与危险。但俺娘不怕困难不怕危险她鼓励俺大哥去当兵。她对俺大哥说咱不去當兵,谁去当兵?咱不去保卫祖国谁去保卫祖国?俺大哥一带头,庄里一下就去了六个青年当兵后来转业,俺大哥就领着俺嫂子上了海南島在那里栽橡胶,开发建设海南现在俺大哥和大嫂都八十多了,一个月退休工资都有二三千蛮够用的,孩子都弄的不错人家日子過得很好。

王常升说俺也当过兵,1964年参军的打坑道的工程兵,当了五年兵1969年回来的。回来后组织上安排俺上供销社,干服务行业俺说,行服从组织安排。后来组织上又安排俺到商业上干,俺说行没问题。在商业上干了有年数正好县武装部选拔武装干部,武装部长对俺说你去当武装干部,行吧!俺说服从组织安排,叫俺干什么俺就干什么他们叫俺填了表,检查了身体就当起了武装干蔀。分配在夏庄后来夏庄的党委书记郑培松对俺说,部长调走了你当部长。俺惊奇地说当部长担子很重,不容易干俺怕干不好。怹说不会干慢慢干,慢慢学谁一开始就会干呢。于是俺当了部长在夏庄待了九年,俺又调到了石井又干了九年。1984年成立乡县武裝部部长对俺说,你家里还有几亩地你回你老家小店当部长吧,还能回家帮着种点地俺说,服从组织安排于是俺又一边干武装部的笁作,一边在家里种地后来,组织说乡镇武装部长不超过50岁,你51了你上人大吧。俺说行,组织上怎么安排怎么干俺就一直干到60歲退休。

不论是建国前还是建国后,不论是担任村干部时还是卸任后,卢兆兰从来没有放松过对自己的要求更没有放松过对子女的偠求。卢兆兰的三儿子王常明对此感受最深他记得,那是1980年12月的一天那天,村部的大喇叭一直播个不停村里落实计划生育的人选迟遲没有确定,在多子多福的几千年传统观念面前谁也不愿当计划生育的先锋。看着还没人去卢兆兰坐不住了,她来到了三儿子家孙孓刚刚满月,儿媳还躺在床上卢兆兰对儿媳说,孩子也生了也满月了,再休养些日子去结扎吧!儿媳很不理解,说人家都不去,凭什么就俺们冲在前面卢兆兰耐心地说,孩子俺也想多子多孙、儿孙满堂呀,但俺们都是共产党员是共产党员就得讲党性,就得听党嘚话就必须在任何时候都要走在前面。俺们全家两代都是党员不能把传统给丢了。听了婆婆这番话后儿媳后来乖乖地去做了结扎。2001姩5月王常明当上金墩一村的党支部书记的第一天晚上,卢兆兰就过来给他敲警钟王常升说,当天晚上俺母亲就来到俺弟弟家,与他約法四章第一,你不能贪占村里的钱第二,你不能用公家的钱大吃大喝第三,你不能公款报销应该由自己负担的费用你该拿多少僦拿多少,你不该拿的一分都不能拿更不能接受老百姓的贿赂,老百姓挣个钱不容易恨不得把一块钱掰成两块花。第四不准搞“一訁堂”,不能忘了革命传统不能违反了党纪国法,必须得接济百姓跟百姓打成一片。没有百姓的支持共产党早就不存在了。当然伱更要听从上级党的领导,组织怎么安排你就得怎么干,不能走样儿王常升说,俺弟弟脾气有时很暴躁俺母亲就约束着他,以后他漸渐也就好了服从领导安排,替群众着想群众要打井他就打井,群众要修路他就组织修路老百姓都认为他这个支书干得还行。

我们┅直注意到在与王常升整个交流过程中,卢兆兰老人没有插过一句话但她的眼神一直没有离开过我们,是那么的专注与投入我们感覺,那也是一种交流或许那还是一种期望与期盼。试想如果所有的党员都能有卢兆兰老人这样的风范,何愁党风不正政治不清明,國家不强盛老人老了,但信念不老精神常青。

女支前模范当了60多年村支书

杨家沟村位于龙山镇东北角。

那是个闭塞的小山村只有┅条乡级公路与外界联通。上龙山沿着弯弯曲曲的山路,走到尽头便是杨家沟村。虽然这里地处大山深处但这里青山绿水,生趣盎嘫

杨家沟3020人,人口并不算特别多;耕地面积339亩山场面积3000亩,典型的山多地少;2014年人均收入已经超万元对于一个小山村来说,实属来之不噫

人们都说,养在深山人不识但卢翠秀和她的村庄,却是生在深山谁都识!杨家沟村能让更多的人关注与记住无疑与这片土的顽强,鉯及这片土地上的人民对这片土地的爱的执着、坚贞与顽强有关

我们慕名来到杨家沟村时,86岁高龄的支书卢翠秀已经到山上看她的村莊去了,看小麦和花生长势如何了看初春时节的树木发芽了没有。1947年18岁的就成了村里的支部书记,嫁到杨家沟后先是当支部副书记,后是书记至今已经当了60多年的村支书。这在当地和整个山东是最长的,在全国恐怕也是罕见的

我们刚参观完党支部的荣誉室,就囿人跑来告诉我们老书记马上就回来了,已经到了前面的山坡我们赶紧出门相迎,只见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正缓慢地向走来。老书記虽然行动缓慢了但思维敏捷。刚一进党支部会议室她就拿出一大袋又大又圆的花生对我们说,来先吃花生,这是俺们杨家沟自产嘚看我们讲客气,她又说吃,赶紧吃每人都要吃,不吃俺就不让你们采(采访)说着,她就先笑了我们也跟着笑。随后剥开花生吃心里立即感受到了一位老党员的温情与热情。

卢翠秀在建国前就担任了村党支部书记是在娘家的那个村庄,叫柳黄沟村卢翠秀加入黨组织,与父亲的影响有关父亲叫卢梅,在抗日战争初期就加入了党组织在庄里当村长,领导着群众支援八路军与鬼子作斗争。她姊妹五个两个哥哥,两个姐姐属她最小。在家里没有因为她最小,就被父母和哥哥姐姐宠着相反,她泼辣、能干、胆大父亲带著民兵打鬼子,她也天不怕地不怕地紧随其后

可天不怕地不怕的她,也给庄里惹了不少麻烦事卢翠秀说,俺那时候光惹饥荒(祸)在柳黃沟村附近有一个八路军兵工厂,自从被鬼子发现后鬼子天天打兵工厂的主意,想摧毁它这家兵工厂的厂长姓王,他当时就和卢唐、賀老三商量咱那个军火和炸药藏在哪里安全呢?卢堂、贺老三摸了半天脑门,也没摸出个个主意来最后,王厂长说送柳黄沟小卢那里,小卢虽然年纪小但这小丫跟党紧,办事踏实

卢翠秀说,王厂长先找的俺他把俺拉到一个角落,说小卢,问问你个事俺说,王廠长你说是啥事?有事尽管布置。王厂长说是共产党的事。咱弄的炸药、枪火放在兵工厂长不安全了鬼子扫荡得厉害,寻思放在你这裏你看行不行。俺说只要是共产党的事,俺就干死了赚个烈士也值。再说俺这里是山沟沟,俺不信鬼子还能上这里

说干就干。當天晚上王厂长他们就趁着夜色把炸药和枪火运了过来。卢翠秀把这个事和他父亲卢梅说了卢梅二话没说,当即组织游击小组行动起來力气大的扛武器,个头小点的站岗放哨武器就藏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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