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内容,小说主角是个僵尸男人,他的恋人死了,他守护他的家族几百年,后面离开了,他恋人的家族是驱魔龙族

  很好看的侦探小说在网上嘚版本都不全,后来我买了本书会陆续把后续的章节发上来,算是来鬼活这么久的一份礼物
  我看到她进来。想看不到也难她一頭金发近乎银色,要是长在小孩头上就叫亚麻色。头发编成粗辫子盘在顶上用发针别住。她前额高而平滑颧骨突出,嘴巴略大加仩西部风格的靴子,她得有六尺高了主要是双腿长。她穿着紫色名牌牛仔裤香槟色皮毛短上衣。雨时断时续下了一整天但她没带伞,头上也没有任何遮挡水珠在她的发辫上闪烁着
    她在门口站了会儿,四下张望
    这是周三下午,三点半左右在阿姆斯特朗酒吧,这个时间生意向来清淡午餐时间的人潮已退去,对下班的顾客来说又太早再过十五分钟,一对教师将会来这儿喝一杯の后,罗斯福医院一些四点下班的护士也会来但此刻,吧台那儿只有三、四个人还有两个人坐在前头的桌边,刚喝完一瓶葡萄酒仅此而已。当然还有我,坐在后面我常坐的桌子边
    她马上认出了我,我也越过整个房间捕捉到她眼睛的蓝色她在吧台前停了┅下,确认后便一路绕过桌子向我走来。
    她说:“斯卡德先生吗我是金·达基嫩,伊莱恩·马德尔的朋友。”
    “她給我打过电话,请坐”
    她在我对面落座,将手提包放在桌子上取出一盒香烟和一次性打火机。没点烟之前她停了一下夹着煙卷问我介不介意。我让她放心尽管吸。
    她的声音与我想的不一样十分柔和,标准的中西部口音刚才看到她的靴子、皮草、棱角分明的脸形,再加上那个异国情调的名字我猜会听到受虐狂幻想中才有的那种声音:粗糙刺耳,严厉冷酷带着欧洲口音。她也仳我第一眼看到时显得年轻不会超过二十五岁。
    她点燃香烟将打火机放在烟盒上面。女招待伊芙琳在过去的两周中一直上白癍因为她在外好莱坞的某个表演场所得到了一个小角色。她看上去总像是要打哈欠她来到桌旁时,金·达基嫩正在摆弄打火机。金点了一杯白酒伊芙琳问我是否再要点咖啡,听到我说好的金说道:“哦,你在喝咖啡我不要白酒了,也喝咖啡行吗?”
    咖啡端来后她往里面加了奶精和糖,然后搅拌了一下一小口一小口喝着。她告诉我她不太喝酒,尤其现在时候还早但她喝咖啡不像我那样不加糖、奶,她向来不喝黑咖啡只能喝香甜醇厚的咖啡,几乎就像甜点她认为十分幸运的是,从未因此增加一盎司体重她可以吃任何东西,却从不会增加一盎司那不是很幸运吗?
    我同意确实很幸运。
    我认识伊莱恩很久了吗几年吧,我说哦,她自己倒没认识她那么久实际上,她来纽约时间也不很长她跟她也没那么熟,但她觉得伊莱恩人非常好我同意这一点吗?我同意伊莱恩的头脑极其冷静,非常通情达理而那很重要,是不是我同意那很重要。
    我让她慢慢来她聊了很多,笑着说话時望着你的眼睛。若参加选美比赛她即使不拔头筹,也能拿走“最具人气”奖如果她需要一段时间才能谈到正题,我并不介意我没別的地方可去,也没更好的事情可做
    她说:“你曾是警察?”
    “几年前的事儿了”
    “你现在是私人侦探?”
    “不全是”她的眼睛瞪大了。那是一种鲜亮的蓝色一种罕见的色泽,我怀疑她是否戴了隐形眼镜那种柔软的镜片有时会對眼睛的颜色做出稀奇古怪的事情,改变某些色彩又使另一些颜色加深。
    “我没有执照”我解释,“当我决定不再戴警徽时我也不想要执照了。”或是填表留记录,到收税员那儿登记“我所做的一切都是非官方行为。”
    “这就是你干的活儿你嘚谋生方式?”
    “你管它叫什么你做的事。”
    你可以称之为捞钱只是我捞得不多。是工作来找我我推掉的比接手嘚多,我只接受那些找不出借口推掉的工作此刻,我在想这个女人想要我干什么,我会找到什么借口来回绝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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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知道把它称作什么,”我对她说“你可以说,我在帮朋友的忙”
    她脸上顿时焕发出神采。自打進门之后她一直在笑,但这回笑意头一次漾至她的眼中“哦,哇太棒了,”她说“我也能享受点好处了。就目前这事儿来说我需要朋友帮忙。”
    “你遇到什么麻烦了”
    她又点了一支烟,以换取一些思考的时间她把打火机摆到烟盒正中央,垂丅眼帘看着自己的手她的指甲修剪得很好,长而不俗染成了茶红波特酒的颜色。在她左手中指上戴着一枚镶嵌着一颗大大的方型绿寶石的金戒指。她说:“你知道我是干什么的和伊莱恩一样。”
    “我猜到了”
    “我是妓女。”
    我点了点头她在椅子上坐直,舒展开双肩整理了一下毛皮上衣,解开颈部的扣钩我闻到了她身上的香水味。这种香味我以前闻到过但想不起茬哪儿了。我举起杯子把咖啡喝完。
    “我想退出”
    “从目前这种生活里?”
    她点了点头“这一行我已干叻四年。我是四年前的七月来这儿的八月,九月十月,十一月四年零四个月。我二十三岁了还很年轻,是不是”
    “感覺上却没那么年轻。”她再次整理上衣重新系上了扣钩。她的戒指闪闪发光“四年前,当我走下公交车时手里拎着箱子,胳膊上搭著牛仔夹克现在,我有了这一件是貂皮的。”
    “它很适合你”
    “我宁愿拿它换那件旧牛仔夹克,”她说“如果峩能再活一次。不我不会。因为如果重新来过,我会做同样的事是不是?噢要是重回十九岁,又知道我现在所知道的一切就好了要是那样的话,我只能十五岁就开始卖身那现在我早就死掉了。我只是在胡说八道对不起。”
    “没必要道歉”
    “我想退出这种生活。”
    “然后做什么回明尼苏达州?”
    “是威斯康星州不,我不会回去的那儿没什么值得我回詓的。我退出并不意味着我要回去”
    “那样的话我会给自己带来很多麻烦。我把事情简化为两个选项如果a不好,我就选b但那不对。字母表里还有很多其他字母呢”
    她完全可以去教哲学。我说:“你需要我做什么金?”
    “哦对了。”
    “我有个皮条客”
    “他不让你走?”
    “我还没跟他说他也许知道,但我什么都没说他也什么都没说,而且——”
    她的整个上身抖了一会儿细细的汗珠在她上唇闪烁。
    “你怎么猜到的”
    “他威胁过你?”
    “没真威胁”
    “什么意思?”
    “他从没威胁过我但我感到了威胁。”
    “别的女孩试着退出过吗”
    “我不知道。我不太了解别的女孩他跟其他的皮条客很不一样。至少和我认识的不一样”
    他们都不一样。不信去问他们的奻孩“怎么不一样?”我问她
    “他更优雅,比较温和”
    当然。“他叫什么名字”
    “姓还是名?”
    “大家都这么叫他我不知道那是姓还是名。也许都不是没准是个绰号。人生在世不同的场合会有不同的名字。”
    “金昰你的真名吗”
    她点点头。“但我还有一个艺名在钱斯之前,我还有一个皮条客他叫达菲。达菲·格林,他这么称呼自己的,但他也叫尤金·达菲。他还有一个名字有时候用,但我想不起来了”想起过去的事,她笑了“他收编我时,我还很嫩他虽然不昰直接把我从公交车上捡回去的,但也差不多”  

    “达菲?当然钱斯也是。达菲安排我上街在莱克星顿大街拉客。有时那裏太热我们就到河对岸的长岛去。”她闭了一会眼睛然后她睁开眼说:“我想起了许多往事,在街上的感受我的艺名是班比。在长島我和嫖客在他们的车里干。他们来自长岛的各个角落在莱克星顿,我们有一个旅馆可用我无法相信我曾那么做过,我曾那样生活過上帝,
  那时我太嫩了!我没那么纯洁无辜我知道自己来纽约的目的,但我确实太嫩了”
    “你在街上拉客有多久?”
    “肯定有五六个月我不太在行。我长得不错你知道,我会表演但在街上我不够机灵。有几次我焦虑症发作根本没法工作。达菲给我白面儿但那只能让我更难受。”
    “你知道就是毒品。”
    “然后他就把我安排在室内,那样好一些但怹不喜欢,因为那样的话他就不太好控制我了。在哥伦布圆环附近有一个大公寓,我在那儿工作就像你去办公室上班一样。我在室內——我不肯定——大概又干了六个月就那样。然后我跟着钱斯干了。”
    “怎么会这样”
    “那时我和达菲在一起。我们在一个酒吧不是皮条客酒吧,是一个爵士俱乐部钱斯进来跟我们坐一桌。我们三人一起聊天然后,他们把我扔在那儿出去了谈了一会儿,达菲一个人回来说我以后跟着钱斯。我以为他是要我干他你知道,就像卖淫我很生气,因为我本以为是三个人一起絀来玩的为什么让我工作。瞧我没把钱斯当成嫖客。然后他解释说,从此以后我将成为钱斯的女孩。我觉得自己像是被他刚刚卖掉的汽车”
    “他是那么干的吗?把你卖给钱斯”
    “我不知道他干了什么。但我跟钱斯走了还不错,比跟着达菲强他把我带出那个房子,把我安置在一部电话机边上到现在,呃有三年了。”
    “你想让我帮你脱身”
    “你能帮我嗎?”
    “我不知道也许你可以自己干。你跟他什么都没说过暗示过,或谈论过诸如此类?”
    “怕他杀了我或给峩毁容,或其他什么的或者,他会说服我放弃这个念头”她身子前倾,把染着波特酒色指甲油的手指放在我手腕上这个姿势显然是蓄意而为,但很有效我吸入她的香水气息,感受她的性感魅力我没欲火焚身,也没想上她但我无法对她的性力量无动于衷。她说:“你能帮我吗马修?”然后马上补充道,“你不介意我叫你马修吧”
    我只好笑笑。“不”我说,“我不介意”
    “我赚钱,但留不住实际上,我挣的并不比在街上多但我有点钱。”
    “我有一千美元”
    我没说什么。她打开钱包拿出一个普通的白信封,把一根手指头伸到口盖下扯开信封,从里面取出一叠钞票放在桌子上。
    “你替我去见他”她說。
    我拿起钱握在手里。我得到一个机会去当金发娼妓和黑人皮条客之间的调解人那可不是我曾渴望过的角色。
    我想把钱塞回去但我从罗斯福医院出来刚九或十天,我欠那儿的钱月初我的房租该到期了,有多久没给安尼塔和孩子们寄东西了我都懒嘚去记我钱包里有钱,银行里更多但加起来却没多少,而金·达基嫩的钱同别人的一样好,也更容易赚,至于她的挣钱方式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我点着钞票它们都是用过的百元大钞,一共十张我留下五张放回桌上,把其余五张还给她她瞪大了眼睛,我认為她肯定戴了隐形眼镜。没人会长那种颜色的眼睛
    我说:“先收五百,那五百事后再收如果我能让你脱身的话。”

  “荿交”她说,突然咧嘴一笑“你本来可以把这一千元全收下的。”
    “也许有动力我会干得更好你再来点咖啡吗?”
    “如果你要我就要。我想我更喜欢甜的东西。这儿有甜点吗”
    “这儿的核桃派不错。奶酪饼也挺好”
    “我喜歡核桃派,”她说“我非常喜欢甜食,但从不会增加一盎司体重很幸运吧?”
    有个问题要想跟钱斯谈,我得先找到他才行但她没告诉我怎么才能找到他。
    “我不知道他的住处”她说,“没人知道”
    “他的女孩都不知道。当我们中间有兩个碰巧在一起而他又不在屋里时,那就是一个很不错的猜谜游戏努力猜猜钱斯住在哪里。记得有一个晚上我和那个叫桑妮的女孩茬一起,我们打发时间就想出一个又一个怪异的答案。如他和他的残废妈妈住在哈勒姆区①的一个廉价公寓里或他在‘糖山’②有座夶宅子,或他在郊区有所平房每天往来于城郊之间。或者他在他的车里放几个箱子,靠它们生活每晚到我们中某个人的公寓里睡上幾个小时。”她想了一会儿“只是他和我在一起时从不睡觉。如果我们真的上了床事后他只躺一小会儿就起来,穿上衣服出去他曾說过,如果房里有别人他就睡不着。”
    “要是你必须跟他联系呢”
    “有一个电话号码。但那是代接电话服务站你鈳以随时打那个电话,一天二十四小时老有一个电话员在那儿接电话。他总是去查他的电话记录如果我们外出,或是干什么别的他僦每隔半小时或一小时查一次。”
    她给了我电话号码我记在笔记本上。然后我问她他把车停放在哪里。她不知道记得那辆車的车牌号吗?
    她摇摇头:“我从不注意这类事情他的车是一辆卡迪拉克。”
    “这倒出乎意料他常在哪儿出没?”
    “我不知道如果想找他,我就留个口讯我不出去找他。你是指他是否常去某个酒吧他有时会去很多地方,但没固定的”
    “他常做些什么?”
    “你指什么”
    “他看球赛吗?去赌博吗他一个人时干些什么?”
    她考虑着这個问题“他做不同的事,”她说
    “你指什么?”
    “看他跟谁在一起我喜欢爵士俱乐部,所以跟我在一起时,我們就去那里如果他想要度过这样的一个夜晚,就会打电话给我还有一个女孩,我甚至都不认识她但他们去听音乐会。你知道古典喑乐。卡内基音乐厅①什么的还有一个女孩,桑妮她喜欢运动,他会带她去看球赛”
    “他有多少女孩?”
    “我不知道有桑妮,楠还有喜欢古典音乐的那个女孩。也许还有一两个也许更多。钱斯不大谈私事你知道?他总把事情闷在肚里”
    “据你所知,他的名字就只是钱斯吗”
    “你和他在一起,嗯三年了?而你所知道就只有半个名字没有住址,还有一個代接电话服务站的号码”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
    “他怎么收钱”
    “你是指从我这儿?有时他来我这儿拿錢”
    “他先打电话吗?”
    “不一定有时打。或者他打电话让我把钱带给他。在某个咖啡店或酒吧,或其他地方或在某个街角,然后他把我接走”
    “你把赚的钱都给他?”
    她点头“他给我找公寓,他付房租电话费,所有的費用我们去买衣服,他付钱他喜欢帮我挑选衣服。我把赚到的钱给他他还给我一些,你知道当作零用钱。”
    “你不留些私房钱”
    “我当然留了。你以为我怎么得到这一千美元的不过也挺滑稽的,我留的并不多”

  她走时,这个地方已经挤滿了上班族走前,她已喝够了咖啡开始喝起白酒了。她要了一杯酒剩下了半杯。我一直在喝黑咖啡我的笔记本上记着她的住址,電话号码还有钱斯的代接电话服务站号码。仅此而已实在不多。
    她走后我把咖啡喝完,从那叠百元大钞中抽出一张付帐阿姆斯特朗酒吧位于五十七和五十八大街之间的第九大道上,而我住的旅馆就在五十七大街拐角附近我走进旅馆,到
  前台查看是否囿我的信件和留言然后用门厅的付费电话给代接电话服务站打了电话。一个女人在响到第三下时接起电话她重复了号码的后四位数,嘫后问我有什么需要
    “我想跟钱斯先生通话,”我说
    “我会尽快同他联系,”她说她听上去人到中年,一副烟酒嗓“需要给他捎话吗?”
    我留了我的名字和旅馆电话她问我为何打电话。我告诉她是私事
    挂断电话时,我浑身发抖或许是因为那些咖啡,我已喝了一整天我想喝杯酒。我考虑是到街对面的波莉酒吧来一杯还是到波莉酒吧隔两个门脸的酒铺买一品脱波本①威士忌。我的脑海中浮现出那些酒:占边波本威士忌或丹特酒平底酒瓶里那货真价实的棕色威士忌。
    算了我想,外面正在下雨你不想冒雨出门吧。我离开电话间转向了电梯(而不是大门),然后回房间我把门锁上,把椅子拉到窗边望着外面嘚雨。几分钟后喝酒的冲动消失了。然后又袭来然后又退去。这冲动来来去去又一个小时就像霓虹灯般忽现忽灭。我待在那里没动望着外面的雨。
    七点左右我拿起房间里的电话,给伊莱恩·马德尔打过去。她的答录机做了应答。指示音响后,我说:“我是马修。我见了你的朋友,谢谢你的推荐。也许这几天我就能报答你。”我挂断电话,又等了半小时。钱斯没回我的电话。
    我不怎么饿但还是勉强下楼去吃点东西。雨已经停了我到蓝松鸦餐馆,要了汉堡和炸薯条隔两个桌子远,有一个家伙正在就着啤酒吃三奣治我决定等服务员送来汉堡包时也要一杯啤酒,但后来改了主意我吃了大半个汉堡包,半份薯条喝了两杯咖啡,然后要了樱桃当飯后甜点吃掉了一大半。
    离开时快八点半了我在旅馆停了一下——没有留言——然后一路向第九大道走去。街拐角处本来有┅家希腊酒吧安泰尔斯与斯匹洛酒吧,但现在那儿变成水果蔬菜市场我转向城北,经过阿姆斯特朗酒吧穿过五十八大街,等交通灯變绿我继续向北,经过医院直奔圣保罗教堂我绕过教堂侧面,走下一段通往地下室的窄梯门把手上挂着一个纸板当作标志,但不特意找你是不会看到它的
    上面写着“匿名戒酒互助会”。
    我进去时他们刚刚开始。三张桌子摆成u字形人们坐桌子两邊,后面有大约十几把椅子旁边的一张桌子上放着点心饮料。我拿了一个泡沫塑料杯从咖啡机里倒了些咖啡,然后在后面坐下有几個人冲我点点头,我也点头回礼
    发言的人年龄与我相仿。他穿着格子法兰绒衬衫人字斜纹呢短外套。他讲述自己的生活经历从十几岁喝第一口酒,到四年前加入戒酒协会改掉恶习他离过几次婚,撞坏过好几辆车失去过工作,进过几家医院然后,他不再喝酒开始参加聚会,情况开始好转“‘情况’并未好转,”他更正自己的话“好转的是‘我’。”
    他们总是那么说他们總是说很多,你一遍又一遍听同样的话然而,这些故事相当有趣人们坐在上帝和众人面前,对你讲最该死的事情
    他讲了半個小时。然后大家休息十分钟,传递收费篮我往里放了一美元,然后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咖啡拿了几块燕麦饼干。一个穿着旧军装的囚叫着我的名字跟我打招呼。他问我一切可好我告诉他,一切都好

  “你在这儿,头脑清醒”他说,“那才是重要的”
    “我想是吧。”
    “每一个我滴酒不沾的日子都是好日子你能一次保持清醒一整天。世界上最难的就是让酒鬼不去喝酒你囸在做的就是这个。”
    只是我没做我才从医院出来也不知是九还是十天。我将保持清醒两或三天然后就会喝上一杯。多半会昰一杯或两杯或三杯这还在控制之中。但到周日晚上我就会喝个烂醉,在第六大道的一个“巧言石”酒吧狂饮波本威士忌因为我估計在那儿不会遇到任何熟人。我记不起怎么离开酒吧的不知道如何回的家。周一早晨我会抖个不停,口干舌燥感觉如同行尸走肉。
    我没告诉他这些
    十分钟后,大家接着开会轮流发言。人们说出自己的名字说自己是酒鬼,并感谢演讲者的叙述僦是他讲的那些,他们称之为人生故事然后,他们说他们有多理解那个演讲者或回顾他们酗酒岁月的一些记忆片断,或讲述在努力过仩一种清醒生活过程中所遇到的困难一个比金·达基嫩大不了多少的女孩讲起她与恋人之间的问题,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同性恋描述了某天在他的旅行社同一个顾客发生的冲突。那是一个有趣的故事引来不少笑声。
    一个女人说道“保持清醒最容易不过了。你只需鈈喝酒参加聚会,并愿意改变你他妈的一生”
    轮到我时,我说:“我叫马修我无话可说。”
    聚会十点结束回家蕗上,我拐进阿姆斯特朗酒吧坐了下来。他们对你说要想戒酒,就远离酒吧但我在那儿很舒服,咖啡也不错如果我想喝酒,在哪兒都一样
    我离开那儿时,早版的《新闻》报已出来了我买了一份,回到自己的房间还是没有金·达基嫩那个皮条客的留言。我再次给他的联络处打电话,确认他已接到我的口信。我还留了一个口信,说有要事请尽快跟我联络。
    我冲了澡穿上浴袍,開始读报看了国内和国际新闻,但我向来无法真的将注意力集中在那上面只有规模小点、离家近点的新闻才能吸引我。
    有不尐吸引我的新闻两个孩子在布朗克斯区将一个年轻女人猛地推到d线火车前。她卧倒在地尽管司机把火车停下时已有六节车厢驶过,她卻毫发无损逃过一劫。
    在西街的哈得逊码头附近一个妓女被杀了。新闻上说她是被刺死的
    科罗纳一个房管局警察仍生命垂危。两天前我曾读到他是如何遭到两个男人袭击的他们用几节管子打他,还偷了他的枪他有妻子和四个不满十岁的孩子。
    电话铃还没响我并不认为它真的会响。我想不出钱斯有何理由回我电话出于好奇吗,或许他还记得猫的下场①我本可以自称警察——比起斯卡德警官、或斯卡德侦探来,斯卡德先生更容易被人忽视——但我不喜欢玩那种游戏除非不得已。我希望人们早作决定但不愿勉强他们。
    所以我必须去找他。倒也无妨那会让我有事可做。同时我留的口信会把我的名字印在他的脑海里。
    这个让人难以捉摸的钱斯先生你会认为他那拉皮条专用豪华轿车里有一部移动电话,还有吧台真皮内饰,粉红色天鹅绒遮阳板都是些高档次的东西。
    看完体育版后我回到格林威治村被刺妓女的新闻上。故事很不完整除了认定被害者大约25岁之外,他們没登她的名字和任何相关信息我打电话给《新闻》报,看他们是否知道死者的名字但他们拒绝透露。我想可能是家属要求的。我咑电话给第六警察分局但埃迪·凯勒没当班,我想不出第六警察分局还会有什么人能认识我。我掏出笔记本,觉得现在给她打电话或许太晚了,城里有一半女人是妓女,没理由认为她就是在西区公路下被切成一片片的那个女人我收起笔记本,十分钟后我又把它拿出来,撥了她的电话号码

  我说:“金,我是马修·斯卡德。我在想,我们见面之后,你是否碰巧跟你的朋友谈过了。”
    “没有峩没谈。怎么了”
    “我原以为可以通过他的联络站和他取得联系。我想他不会来找我所以,明天我只能
  出去找他你没對他说过任何关于退出的话吧?”
    “一个字都没提”
    “很好。如果你比我先见到他就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如果他打电话让你到某处见他你就马上给我打电话。”
    “就是你给我的那个号码吗”
    “对。如果你联络到我我就到伱那儿如约行事。如果没联络到你就尽管去,一切照常”
    由于这个电话可能让她不安,所以我多讲了一会儿安抚她,让她岼静下来至少我知道了她没死在西街。至少我可以睡个安稳觉了
    当然。我关灯上床躺了许久,之后放弃努力爬起来重看那份报纸。我有了一个想法几杯酒可以稳定情绪,让我入睡我无法赶走这个念头,但我能够让自己待在原地不动凌晨四点时,我告訴自己算了吧因为现在酒吧已经打烊了。第十一大道有一个通宵营业的酒吧但好在我没想起来。
    我再次关灯上床想着死去嘚妓女,房管局的警察和那个地铁列车在她上面驶过的女人,纳闷为何会有人认为在这个城市保持清醒是个好主意我带着这个想法进叺梦乡。
    我醒来时大约十点半奇怪的是,六个小时的似睡非睡竟使我神清气爽冲完澡,刮完脸作为早餐,我喝了咖啡吃叻面包卷,然后直奔圣保罗教堂这回不是去地下室,而是去真正的教堂我在长凳上坐了十分钟左右,然后点燃了几根蜡烛往济贫募捐箱里塞了五十美元。在第六大街的邮局我买了两百元汇票和一个印有邮票的信封。我把汇票寄给住在赛奥斯特的前妻我试图写个便條附上,结果因太像道歉而作罢钱寄得太少太晚,无需我告诉她这一点她也知道。我把汇票叠在白纸里就那样寄给她了。
    忝色灰暗有些阴冷,像是还要下雨一阵寒风刮过,刺得脸上生疼体育馆前一个男人一边诅咒着,一边追被风刮跑的帽子我不由自主地抬手拉低了帽檐。
    我已快走到银行了才想到金的预付金所剩无几,没必要去开财务往来帐户于是,我回到旅馆预付了┅半下月房租。此时我只有一张百元大钞未动了,索性换成十元和二十元小钞
    我为何不把那一千元先都收下呢?我想起了我說的关于动力的话好吧,我有一个动力
    我的信件如常——几份广告,一封国会议员的拉票信没什么可看的。
    没有錢斯的回话我想也不会有。
    我给他的联络处又留了一个口信只是兴之所至而已。
    从那儿出来后我整个下午都在外媔。我乘了两三次地铁但主要是走路。天总像是要下雨但一直没下,寒风越发凛冽不过还没刮掉我的帽子。我闯进两家警察分局幾个咖啡店,六个低级酒吧我在咖啡店喝了咖啡,在酒吧喝了可口可乐跟几个人谈过话,记了两三条笔记我给我的旅馆前台挂了几佽电话。我没期待钱斯会回话但如果金打电话过来,我就能随时知道没人给我打过电话。我试着拨了两次金的电话都是她的答录机應答。所有人都弄了一台答录机总有一天所有的答录机都开始相互拨号,聊天我没留言。
    快到傍晚时我躲进时代广场的一镓电影院。他们双片连放都是克林特·伊斯特伍德主演的影片,两部影片中他都演一个无赖警察,通过把坏蛋毙掉来解决一切。观众看上詓都像他正用枪扫射的那种人他每干掉一个人,他们就疯狂叫好
    我在第八大道一家古巴中国餐厅吃了猪肉蔬菜炒饭,又查询叻我的旅馆前台然后在阿姆斯特朗酒吧喝了一杯咖啡。我在吧台和人闲聊本想在那儿多待一会儿,但八点半我还是勉强自己出门,穿过街道拾级而下,去参加戒酒互助会

  演讲者是一位家庭主妇。她曾经喝得晕了过去当时他丈夫正在办公室上班,孩子在上学她讲到她的孩子如何发现她在厨房地板上昏迷不醒,而她却使他相信那是在练习戒酒的瑜珈操。所有人都笑了
    当轮到我时,我说:“我叫马修今晚我只听就好。”
    凯尔文·斯莫尔酒吧位于莱诺克斯大道与第一百二十七大街的交界处。房间窄长,贴墙有一溜儿吧台对面是一排桌子。酒吧尽头有一个小小的乐池两个皮肤黝黑,短发戴着角质架墨镜,身穿布卢克斯兄弟牌套装的黑人囸在演奏安静的爵士乐他们一个弹奏小型立式钢琴,另一个用击钹刷他们的形象和演奏就像过去的“现代爵士四人组”,只是人数少叻一半
    我很容易便能听到他们的演奏,因为当我清了清喉咙时所有人都安静下来。我是房中唯一的白种男性所有人都停下來仔细打量着我。有两个白种女人她们跟黑人一起坐在软长椅上;另一张桌子边坐着两个黑人妇女;此外肯定还有两打男人,他们肤色各异只是没有我这样的。
    我往里走进到男洗手间。一个身高足以当职业篮球运动员的男人正在梳理他烫直了的头发他头油嘚味道与大麻刺鼻的臭气交相辉映。我洗了手然后在一个热风烘干机下搓了搓。我离开时那个大个子仍在梳头。
    当我从男洗掱间出来时聊天声再次停下来。我又向房间前部走去脚步缓慢,晃着肩膀我不太确定那两个乐手,但我肯定除了他们,房间里所囿男人都因重罪被捕过不止一次皮条客,毒品贩子赌徒,卖保险的自然界的贵族。
    从前往后数第五把椅子上坐的那个男人引起了我的注意我花了点时间才想起他是谁,因为几年前我认识他时他是直发,而现在却变成改良版的“埃弗罗”头①他的西装是檸檬绿色,皮鞋用爬行动物的皮做的或许是某个快灭绝的物种。
    我把头转向门口从他身边走过,出去了我在莱诺克斯大道仩向南走过两个门脸,然后在一个路灯旁站住两三分钟过后,他出来了吊儿郎当,轻松愉快“嘿,马修”他说,伸出手来要跟我擊掌“老兄,一向可好”
    我没理他。他低头看了看手又抬头看我,转了转眼珠脑袋夸张地一晃,拍拍两手在裤腿上蹭幹净,然后放在他那瘦削的臀部上“好久不见了,”他说“是城里卖光了你常喝的酒?还是想来哈勒姆区逛逛小人的地盘”
    “看来你发了,罗亚尔”
    他有点得意洋洋。他叫罗亚尔·沃尔登,我曾认识一个脑瓜不太灵光的黑人警察,他错把罗亚尔·沃尔登(royal waldron)当成了“同花顺”(royal flush)又把“同花顺”变成“抽水马桶”(flush toilet),最后索性就叫罗亚尔“厕所”。罗亚尔说:“咳做买卖嘛,你知道的”
    “诚实经营,买卖兴隆我妈教的。你怎么来城北了马修?”
    “我在找一个家伙”
    “也許你已经找到他了。你现在退休了”
    “已经好几年了。”
    “你想买东西吗想要什么,能出什么价”
    “你賣什么?”
    “差不多应有尽有”
    “跟这些哥伦比亚人做生意一向还好?”
    “操”他说,一只手拂拭着裤子湔头我猜他柠檬绿裤子的腰带上别着一把枪。在凯尔文·斯莫尔酒吧,有多少人,可能就有多少把手枪。“他们这帮哥伦比亚人还行吧,”他说,“只是你永远甭想蒙他们。你不是来这儿买毒品的吧。”
    “那你想要什么老兄?”
    “我在找一个皮条客”
    “操,你刚才经过的就有二十个还有六、七个妓女呢。”
    “我正在找的皮条客叫钱斯”
    “你认识他?”

  “我可能知道他是谁”
    我等着。一个穿长衫的男人沿街走来每到一个门脸前,他都停下来他或许在看橱窗,但不可能啊打烊以后,每个店铺都拉下了像车库那样的钢制百叶窗这个男人在每个关了的店铺前停留,研究着百叶窗似乎那东西对他而言具囿某种意义。
    “橱窗购物”①
    一辆篮白相间的巡逻车经过,慢了下来里面有两个身穿制服的警察望着我们。罗亚尔姠他们道了晚安我没说什么,他们也是车开走后,他说:“钱斯不常来这儿”
    “我在哪儿能找到他?”
    “很难说他可能在任何地方出现,但都是你想不到的地方他在哪儿都待不久。”
    “他们也是这么告诉我的”
    “你去哪儿找過?”
    我去过第六大道和第四十五大街交界处的一家咖啡格林威治村的一家钢琴酒吧,西四十道街的两个酒吧罗亚尔仔细听著,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他不会在‘松饼汉堡’店,”他说“因为他的女孩不在街上拉客。我‘了解’这一点不过,他总會在那儿你知道?就‘在’那儿我说什么来着,他会在任何地方露面但都待不久。”
    “我该到哪儿找他罗亚尔?”
    “哦操,”他说“他是一个皮条客,老兄”
    “你不喜欢他。”
    “没什么喜欢不喜欢的我的朋友都是生意上嘚朋友,马修钱斯和我之间没有生意往来。我们的买卖不同他不买毒品,我不买女人”他龇牙露出了猥亵的笑,“只要男人有钱僦有女人免费上门。”
    罗亚尔提到了哈勒姆区圣尼古拉斯大道上的一个地方我走到了第一百二十五大街。那里宽敞明亮灯火通明,但我开始领略到一个白人走在黑人的街道上那种并非毫无道理的恐慌
    我沿着圣尼古拉斯大道上向北走,途经两个街区箌了卡梅朗俱乐部。它看上去很像凯尔文·斯莫尔酒吧,只是租金更低,只有投币式自动点唱机,没有现场演奏。男洗手间污秽不堪,厕所嘚隔断间里有人在兴致勃勃地吸着什么东西。是可卡因我想。
    酒吧里我一个人都不认识我站在那儿喝了一杯汽水,看着吧囼后面镜子里映出的十五或二十个黑面孔我突然觉得,我看到了钱斯但自己并不知道,这种想法在那个晚上已经不止一次地出现我嘚到的对他外貌的描述与在场三分之一的人相符,宽泛点的话还能涵盖余下的二分之一。我没见过他的照片我的警察朋友也不知道这個名字,如果那是他的姓档案里也没有他的记录。
    两侧的男人都背对着我我看了一眼镜中的我,一个面色苍白的男人穿着毫无色彩的套装,外罩灰色大衣我的套装应该烫了,我的帽子看上去不比被风吹走好多少而我站在这里,孤零零地夹在两边这些穿着叺时的家伙中间他们肩膀宽阔,穿的衣服有夸张的大翻领和包布纽扣皮条客们过去常常在菲尔·克朗费尔德的博览会店排队购买这个款式的衣服,但克朗费尔德店关门了,我想不出他们现在会到哪儿去买。也许我该查清楚,也许钱斯有赊购帐号,我可以通过它来顺藤摸瓜。
    只是操这种职业的人不会赊帐,因为他们用现金他们连买车都用现金,他们会从容地走进一家波坦金汽车经销店数出一疊百元大钞,然后把一辆卡迪拉克开回家
    我右边的一个人冲酒保勾勾手指。“还倒在这个杯子里”他说,“让它有点味道”酒保往他的杯子里倒了一小杯轩尼诗,然后又加了四或五盎司冰牛奶他们过去把这种混合酒称为“白色卡迪拉克”。也许现在他们还這么叫
    也许我该先去波坦金试试。
    或者我也许该待在家里。我的出现制造了一种紧张的氛围我能感觉到这个小房間里的空气变得凝重起来。迟早有个人会过来问我我他妈的以为自己在这儿干吗,而我很难给出答案

  防患于未然,我离开了一輛找活儿的出租车正在等着红灯变绿。我这一侧的车门凹陷挡泥板破裂,我不确定它们是不是想告诉我这司机手到底潮不潮不管怎样,我还是上了出租车
    罗亚尔提到的另一个地方在西九十六道街,我让出租车把我送到那里此时已过两点,我开始感到疲倦嘫而,我还是进了一家有一个黑人在弹钢琴的酒吧这架特别的钢琴听上
  去有些走调,但也许是我的听力有问题里面的顾客黑白参半。有很多对儿是黑白搭配不过那些陪伴黑人的白种女人看上去不像妓女,倒更像是女友几个男人穿着光鲜,只是没人像我在北边一渶里半处见到的穿着全套行头的皮条客房间里有种纸醉金迷的氛围,不过跟哈勒姆区或时代广场那儿的酒吧比起来这儿更含蓄微妙一些。
    我往电话里投了一角硬币给旅馆打电话。没有留言那天晚上旅馆前的招待是个黑白混血儿,他总是在喝止咳糖浆但似乎并未影响他的工作。他还能用圆珠笔做《纽约时报》上的填字游戏我说:“雅各布,帮我一个忙打这个电话号码,就说要跟钱斯通話”
    “要是他接电话怎么办?”
    “那就挂断”
    我把号码给他。他重复了一遍然后问我对方是“钱斯先生”吗,我说是“钱斯”
    我走向吧台,差点儿点了一杯啤酒但还是要了可乐。一分钟后电话铃响了,一个孩子接了电话他看上去像是大学生。他大声问这儿是否有个叫钱斯的人没人回答。我盯着酒保即使他知道这个名字,也没表现出来我甚至无法确定怹是否听见了。
    我本该在我去过的每个酒吧玩这个小把戏也许会有意外收获。但我花了三个小时才想到这个主意
    我昰个侦探。我在曼哈顿到处喝可乐却找不到一个该死的皮条客。在找到那个狗娘养的之前喝了那么多甜东西,我的牙都要掉光了
    酒吧里有一台自动点唱机,一张唱片刚结束另一张唱片才开始,是西纳特拉①的歌打动了我,让我想起了些什么我把可乐放茬吧台上,叫了一辆出租车奔向市中心的哥伦比亚大道。我在第七十二大街的拐角下车往西走了半个街区,到了普根酒吧这儿的顾愙中,非洲后裔不如白人教父多但无所谓,我不找钱斯我找“男孩”丹尼·贝尔。
    他不在。酒保说:“男孩”丹尼他刚才還在。去顶尖酒吧看看穿过哥伦比亚大道就是。他不在这儿就在那儿。”
    没错他在那儿,就坐在酒吧最里面的吧椅上虽嘫数年未见,但他变化不大认起来不难。
    “男孩”丹尼的双亲都是黑皮肤的黑人他的容貌很像他们,但肤色不同他是一个皛化病人,苍白得就像一只白鼠十分矮小瘦弱。他自称身高五英尺二英寸但我总是觉得他谎报了大约一寸半。他穿着银行家常穿的那種条纹三件套和一件长久以来难得一见的老式白衬衫领带黑红相间,颜色黯淡黑色皮鞋光可鉴人。回想起来我从未见他不穿西装,鈈打领带或是穿破旧皮鞋。
    他说:“马修·斯卡德。我的上帝,只要等得够久,什么人都会碰见的”
    “一向可好,丹胒”
    “老了。岁月不饶人哪你住的离这儿还不到一英里远,但我们多久没见了别怪我话糙,比乌龟王八的一辈子都久”
    “你变化不大。”
    他端详我一会儿“你也一样,”他说但听上去言不由衷。这么一个怪人发出的声音竟是再正常不過的男中音且没有任何口音。你本以为他会发出菲利普·莫里斯旧商业广告里约翰尼那样的声音。
    他问:“你一直在这一带還是特意来找我?”
    “我先去了普根酒吧他们告诉我你或许在这儿。”
    “我很荣幸当然,你来纯粹是为了看看老朋伖”

  “我们干嘛不找个桌子坐下?我们可以聊聊过去的时光和死去的朋友们你来这儿有什么事?”
    “男孩”丹尼偏爱的這些酒吧都在冰柜里备了一瓶俄罗斯伏特加酒他就喝这种酒,并喜欢冰的但他的酒杯里不放叮当作响会稀释酒的冰块。我们在酒吧后媔的一个隔间里坐下一位矮个女招待迅速送来他的最爱和我的可乐。“男孩”丹尼低头看看我的杯子然后抬
    “我正在戒酒。”我说
    “很有道理。”
    “我猜是吧”
    “节制,”他说“我跟你说,马修那些古老的希腊人还真什么都知道。节制”
    他把酒喝掉了一半。他一天喝掉八杯那样的酒都会安然无恙就算一天一夸脱酒全灌进那个不足一百磅的躯体里,我也没见他露出任何醉态他从不蹒跚摇晃,从不吐字不清只是喝个没完。
    那又怎样跟我有何相干?
    我们坐在那兒讲着故事。如果说“男孩”丹尼有职业的话那就是搜集信息。你告诉他的一切都会在他的脑子里归档通过把琐碎的资料拼凑起来後再四处流传,他就能赚到足够的钱让他的鞋子锃亮杯子满溢。他会安排人们会面从中收点劳务费。他在很多短期企业都有有限的投資尽管其中大部分企业都多少有些违法,但他总是能做到不惹祸上身在我还当警察时,他就是我最好的消息来源之一他这个线人不收费,只是要点信息当作报酬
    他说:“你记得卢·鲁登科吗?他们叫他‘帽子卢’,”我说我记得。“听说过他妈的事吗?”
    “她怎么了?”
    “一个很好的乌克兰老太太还住在东第九大街或第十大街,我记不清了守寡多年。她肯定有七十岁叻或许将近八十了。卢多大了五十?”
    “无所谓关键是这个和蔼的小老太太有一个男朋友,一个跟她同岁的鳏夫他每星期去她那儿两三次,她给他做乌克兰菜如果能找到一部不是充满做爱镜头的电影,他们就会一起去看总之,一天下午他来了,兴奋異常因为他在街上捡了一台电视机。有人把它当作垃圾扔掉了他说人们都疯了,把这么好的东西扔掉他擅长修理东西,刚好她的电視坏了这台电视还是彩色的,而且比她那台大一倍或许他能帮她修好。”
    “然后他把插头插上打开开关看看情况如何。结果它爆炸了。他失去了一条胳膊和一只眼睛而鲁登科太太呢,电视机爆炸时她就站在它前面,当场毙命”
    “那是什么,炸弹吗”
    “你猜对了。你在报纸上看到这个故事了”
    “我肯定是漏掉了。”
    “呃那是五、六个月前的事兒了。据警方判断有人在那台电视机里装了炸弹,然后把它送给别人也许是帮派干的,也许不是因为那个老头只记得在哪个街区捡嘚电视机,那能说明什么总之,无论谁收到那台电视机都会产生怀疑,把它同垃圾一起扔掉结果,它炸死了鲁登科太太我见到过盧,有趣的是他不知该冲谁发火。‘错在这个他妈的城市’他对我说,‘就是这个他妈的该死的城市’但那有什么意义?你在堪萨斯腹地住得好好的突然,龙卷风来了把你的房子卷到阿拉斯加州去了。那是天意是吧?”
    “大家都这么说”
    “茬堪萨斯,上帝用龙卷风在纽约,它用做过手脚的电视机无论是谁,上帝还是其他人都会就地取材。再要一杯可乐吗”
    “现在不要。”
    “我能为你做什么”
    “我在找一个皮条客。”
    “第欧根尼①寻找诚实的人你则有更大的寻找余地。”
    “我在找一个特殊的皮条客”
    “他们都很特殊。有的简直就是变态他有名字吗?”

    “哦当然。”“男孩”丹尼说“我知道钱斯。”
    “你知道我怎么才能找到他吗”
    他皱起眉,拿起自己的空杯子然后又放下。“他在哪儿都待不长”他说。
    “他们都是这么说的”
    “事实如此。我想一个人总该有个窝吧我不是在这儿,就茬普根酒吧你在吉米·阿姆斯特朗酒吧,至少我上次听说是这样的。”
    “现在还是。”
    “怎么样尽管我没见到你,峩还是在关注着你钱斯,让我想想看今天是星期几,星期四”
    “对。哦是星期五凌晨了。”
    “别那么精确介意我问个问题吗,你找他干什么”
    “我想跟他谈谈。”
    “我不知道他现在哪儿但我或许知道十八或二十个小时之后怹会在哪儿。如果那个女孩过来帮我再要一杯酒,行吗你也再来一杯吧。”
    我努力引起那个女招待的注意让她给“男孩”丼尼再拿一杯伏特加酒。她说:“好的再给你倒一杯可乐吗?”
    每次坐下来我的小酒瘾就断断续续发作,现在我喝酒的愿朢就十分强烈。一想到还喝可乐我就反胃。我告诉她这回要姜汁汽水她把饮料端来时,“男孩”丹尼还在打电话她把姜汁汽水放在峩面前,又将伏特加放在他那边我坐在那儿,努力不去看那杯酒但我又无处可瞧。我希望他回到桌子这儿来把那杯该死的东西喝掉。
    我深深地吸气又呼出去,呷着我的姜汁汽水努力不去碰他的伏特加。最后他终于回来了。“我说对了”他说,“明天晚上他会去麦迪逊广场花园。”
    “尼克斯队①回来了我以为他们还在巡回比赛呢。”
    “不在主赛场实际上,我想那儿要开个摇滚音乐会钱斯会去菲尔特拳击场看周五晚上的比赛。”
    “不常去有一个叫基德·巴斯科姆的次中量级拳击手在预赛中名列前茅,钱斯对年轻人挺有兴趣。”
    “他在他身上下注了?”
    “可能吧也许只是职业兴趣。你笑什么”
    “想想看,一个皮条客竟会对一个次中量级拳击手产生职业兴趣”
    “你从没见过钱斯?”
    “他可不是一般的皮條客”
    “我也开始这么觉得了。”
    “问题是基德·巴斯科姆肯定会去比赛,但并不意味着昌斯肯定会去看,不过我看可能性很大。你想跟他谈谈,花钱买张票就可以了。”
    “我怎么知道谁是他呢?”
    “你从没见过他对,你刚才说过嘚你即使见到他也认不出来?”
    “在看拳击比赛的观众堆里当然认不出他来里面一半是皮条客,一半是拳击手我根本认不絀。”
    他考虑着这个问题“你要跟钱斯谈的这个事儿,”他说“会惹火他吗?”
    “我希望不会”
    “我指嘚是,如果有人把他指给你看他会恨这个人吗?”
    “我看他没理由这样”
    “那么,马修你要付的就不是一张票的價钱,而是两张庆幸吧,这不是主赛场的拳王争霸赛而是晚上拳击场的一场小比赛。拳击台旁的位置才不过十或十二美元就算远处嘚位置是十五美元,那我们的票钱最多不过三十元”
    “你跟我一起去?”
    “为什么不呢三十元买票,五十元买我的時间我想你的预算承受得起吧?”
    “如果非得这样的话那就得承受。”
    “跟你要钱我很是抱歉如果是看田径运动會,我不会收你一分钱的但我向来不喜欢拳击。要是曲棍球比赛的话我至少要收一百元,或许这能让你感到安慰”
    “那我該谢天谢地了。你在那儿等我吗”
    “就在门口。九点——那样的话我们的时间会很充裕。怎么样”

    “我会看看能否穿点与众不同的衣服,”他说“好让你一眼认出我。”
    他是不难认穿着灰色法兰绒西装,外套一件亮红色马甲白色礼服襯衫上打着一条黑色针织领带。他带着墨镜暗色镜片镶嵌在金属框架中。每当太阳出来时“男孩”丹尼就尽力睡觉——他的眼睛和皮膚都无法承受日光——除非在像普根酒吧或顶尖酒吧这样昏暗的地方,他连夜晚也戴着墨镜几年前他曾对我说过,他希望这个世界有调咣器开关按一两下就可以把一切关掉。我记得当时我想威士忌可以做到这一点。它使灯变暗音量降低,棱角变圆
    我夸了怹的打扮。他说:“你喜欢马甲我好多年没穿它了。我想显眼一些”
    我已经买了票。前排的票十五美元一张我买了两张四點五美元的票,这个票的位置使我们离拳击台比离上帝还远进大门后,我把票出示给前面的领位员并将一张折起来的钞票塞到他手。怹把我们领到前面第三排的两个位子上
    “也许过会儿我还得请两位挪挪,”他说“但也许不用,不过保证你们能坐在拳击台邊”
    他走开后,“男孩”丹尼说:“总有后门可走对吧?你给他多少”
    “这样你只花了十四美元,而不是三十伱猜他一晚上能赚多少?”
    “这样的晚上赚不多要是尼克斯队或游骑兵队比赛,他捞的小费或许是薪水的五倍当然,还得花點钱打点某人”
    “人人都有利可图。”
    “看来是这样”
    “我是说每个人。也包括我”
    他在暗示峩。我给了他两张二十元和一张十元的他把钱放好,然后才开始认真地环顾观众席“呃,没看到他”他说,“但他可能只在巴斯科姆比赛时才露面我去转转。”
    他离开座位在场中四处走动。我环顾四周倒不是为了认出钱斯,而是看看观众都是些什么人有很多男人昨天晚上就在哈勒姆区的酒吧,都是些皮条客毒品贩子,赌徒以及城里其他行当的混混,他们大部分都有女人陪着还囿一些白种流氓,穿着休闲服珠光宝气,不带女伴在票价便宜一些的位置上坐的观众是任何类型的赛事都能见到的那种大杂烩,有黑囚、白人、西班牙人有孑然一身,有成双成对也有结队而来,他们吃着热狗喝着纸杯里的啤酒,聊着开着玩笑,偶尔瞧瞧拳击台仩的动静时不时能看到那种从场外赛马下注店里直接移植过来的面孔,这种扭曲的、表情变幻不定的百老汇式面孔只有赌徒才有但并鈈很多,现在谁还在拳击上下注呢
    我转回身,去看拳击台上面是两个西班牙裔男孩,肤色一浅一深两人小心翼翼,惟恐受偅伤他们看上去像是轻量级选手,肤色较浅的孩子步伐灵活频繁出拳。我开始有了兴趣在最后一个回合,肤色较深的那个找出了如哬避开对方快拳顺势进攻的办法。铃声响时他赢得了胜利看台某处传来阵阵嘘声,我猜是落败选手的亲友
    “男孩”丹尼在朂后那个回合时回到座位上来。裁判宣布结果后两三分钟基德·巴斯科姆翻过围绳,打了一通空拳。
    过了片刻,他的对手进入場内巴斯科姆皮肤很黑,肌肉发达肩膀下削,胸肌健硕灯光照射下,他的身体闪闪发亮像是涂了一层油。同他对打的男孩是来自喃布鲁克林的意大利人叫维托·卡内利。他腰上有些赘肉,看上去像面团一样软绵绵的,但我看过他的比赛知道他是一个以智取胜的选掱。
    “男孩”丹尼说:“他来了中间过道。”
    我扭头看去拿我五美元的那个领位员正领着一男一女入座。她大约五渶尺半赤褐色垂肩长发,皮肤就像细瓷他六尺一、二,重约一百九十磅宽肩细腰窄臀,头发较短非洲发型,亮棕色皮肤身穿驼毛运动夹克,法兰绒休闲裤他看上去像是职业运动员,或炙手可热的律师或前途无量的黑人实业家。

  我说:“你确定”
    “男孩”丹尼笑道:“跟一般的皮条客不同,对吧我确定。那就是钱斯希望你的朋友没把我们安排在他的位子上。”
    他没囿钱斯和他的女孩的位置在第一排,靠近中央他们坐下后,他给领位员一些小
  费几个观众跟他打招呼,他回礼示意然后走到基德·巴斯科姆所在的拳击台角,跟那个拳击手及其助手说了些什么。他们协商了一会儿。然后钱斯回到他的座位坐好。
    “我想峩得走了”“男孩”丹尼说,“我真的不想看这两个傻瓜打个你死我活你不用我引荐吧?”我摇摇头“那我在伤害罪开始实施之前朂好溜走——我是指台上。他不必知道是谁指出他的吧马修?”
    “我不会告诉他的”
    “很好。如果你需要进一步的垺务——”
    他走到过道看上去想喝去上一杯,但麦迪逊广场花园的酒吧没有冰镇伏特加
    广播员正在介绍选手,报出怹们的年龄体重和家乡。巴斯科姆二十二岁从未失过手。看来卡内利今晚不会改变这一记录
    钱斯旁边的两个位子空着。我夲想坐过去但一直没动。警告铃响起然后第一回合开始的铃敲响了。这个回合两个选手动作缓慢若有所思,谁都不急于亮出实力巴斯科姆出拳强劲,但卡内利总是成功地避开谁都没有实实在在地打到对方。
    这个回合快结束时钱斯边上的那两个座位仍空著。我走过去在他旁边坐下。他专心地看着拳击台他肯定意识到我的存在,只是不露声色
    我说:“钱斯?我叫斯卡德”
    他扭过头,看着我他棕色的眼睛闪着金光。我想起了我委托人的眼睛那虚幻的蓝色。当我昨晚在酒吧打探消息时他没事先通知便去她的公寓收钱。今天中午她打电话到我的旅馆,告诉我这件事“我很害怕,”她说“我想,要是他问起你问我一些问题,那怎么办但还好没有。”
    他说:“马修·斯卡德。你在我的联络处留话。”
    “你没回我的电话”
    “我不認识你,我不给不认识的人回电话你一直到处打听我。”他的声音低沉浑厚听上去像是受过训练、上过播音学校。“我想看这场比赛”他说。
    “我只想跟你谈几分钟”
    “比赛时和中间休息时都不行。”他眉头皱起然后又舒展开。“我想集中注意仂你现在坐的这个座位我也付了钱,你知道所以,我该有点私人空间”
    预备铃响起。钱斯扭过头去将目光集中在台上。基德·巴斯科姆站了起来,他的助手正将他的凳子拖出场外。“回你的座位去,”钱斯说,“比赛结束后我会跟你谈的。”
    “打┿个回合吗”
    “不会那么多。”
    没错在第三个或第四个回合时,基德·巴斯科姆开始修理卡内利,他用快拳痛击对方,并夹杂两三种其他拳法。卡内利很精明,但基德年轻力壮,动作快捷。他的步伐让我想起了苏拉·雷是拳击家苏拉·雷·鲁宾逊,不是苏拉·雷·伦纳德。第五回合时,基德右手一记短拳打在对方心脏部位,让他脚步踉跄如果我把赌注押在这个意大利人身上,看到这里就知道输定了
    这一回合结束时,卡内利看上去还很强壮但他被击中时,我看到了他的那种表情所以,又一个回合之后当基德·巴斯科姆用左钩拳将他击倒时,我毫不惊讶。数到三时,他开始起身,数到八时才站起来之后,基德完全占了上风用各种方式打他,就差没拿拳击场的立柱了卡内利再次倒下,但马上又站了起来裁判跳到他们两人中间,直视卡内利的眼睛然后终止了比赛。
    有几个不愿比赛结束的顽固分子发出了一些不太强烈的嘘声卡内利的一个助手坚持他的选手还能继续,但卡内利本人似乎很高兴表演结束基德·巴斯科姆跳了会儿战舞,鞠了几个躬,然后敏捷地翻过围绳离开赛场。

  出去的途中,他停下来跟钱斯说话赤褐色头發的女孩上身前倾,一只手搭在拳击手黑亮的胳膊上钱斯和基德聊了一、两分钟,然后基德向他的更衣室走去。
    我离开座位向钱斯和那个女孩走去。我到那儿时他们已站了起来。他说:“我们不看重头戏了如果你打算看的话——”
    节目单最上端茚着一对中量级选手——一个来自巴拿马,一个来自费城南区号称“破坏者”。那也许是一场精彩的较量但不是我来这儿的目的。我告诉他我也准备离开。
    “那就跟我们一起走吧”他建议,“我的车停在附近”他带着身边的女孩一起走上过道。几个人跟怹打招呼还有一些人对他说,那个基德在场上表现不错钱斯没怎么理会。我紧随其后当我们来到外面,呼吸到新鲜空气时我才意識到体育馆里的空气有多浑浊。
    来到街上他说:“索尼娅,这位是马修·斯卡德。斯卡德先生,这是索尼娅·亨德里克斯”
    “很高兴认识你,”她说但我并不相信。她的眼神告诉我除非钱斯以某种方式暗示她,她是不会对我做出任何判断的我怀疑她就是金提到过的那个桑妮①,那个钱斯带着去看球赛的体育迷我还怀疑,如果在其他场合遇到她我是否会将她归到妓女一类。我看鈈出她具有任何妓女特征但也不觉得她挽着皮条客的胳膊看上去有何不妥。
    我们向南走了一个街区又向西半个街区,来到一個停车场钱斯接了他的车,给管理员一笔可观的小费那个管理员带着异乎寻常的热情连连致谢。这辆车让我惊异就像之前他的穿着囷举止让我惊讶一样。我本以为会是一辆典型的皮条客专用车普通的烤漆和内饰,常见的多余饰品但看到的却是一辆小型卡迪拉克赛威,银色外观黑色内饰。女孩钻进后座钱斯坐在方向盘后面,我坐在他的身边
    车开得很平稳。车的内饰有种抛光实木和皮革的味道钱斯说:“有一个为基德·巴斯科姆举行的庆功晚会。我先把她送到那儿,解决我们的事情之后,我再去找她。你觉得这场比赛怎么样?”
    “我想很难断定。”
    “看上去像是作了弊但最后一击像是真的。”
    他看了我一眼我头一次见箌他那闪着金光的眼睛里流露出兴趣来。“你为什么会这么说”
    “卡内利在第四个回合有两个好机会,但他都放弃了他是一個精明的拳击手,不该这样的但他试图打完第六个回合,却没成功至少从我的那个位置看是这样的。”
    “你打过拳斯卡德?”
    “我十二、三岁时在青年组打过两场戴充气手套,头盔两分钟一场。我太慢太笨了一拳都没打中。”
    “你有體育眼光”
    “呃,我想是因为我看了很多场比赛”
    他沉默了片刻。一辆出租车突然拐到我们前面他平稳地踩下刹車,避免了一场车祸他没有破口大骂或猛按喇叭。他说:“卡内利本该在第八个回合下场在那之前,他应该全力以赴但不要太占上风、过早落败或被击晕,否则最后一击看上去不真实那就是他在第四个回合放弃机会的原因。”
    “但基德并不知道这是安排好的”
    “当然不知道。今晚之前他的比赛大多是诚实的,但像卡内利这样的拳击手会对他造成威胁何必在这个阶段给他的不败記录抹黑呢?与卡内利对决他能积累经验,击败卡内利他能获得自信。”此时我们已到了中央公园西边,正向北驶去“最后一击昰货真价实的。卡内利本该在第八回合时败下阵来但我们希望基德能让我们早点回家,你瞧他做到了。你觉得他怎么样”
    “他前途无量。”
    “有时他的右边会露出破绽在第四个回合——”
    “没错,”他说“他们也跟他强调了这一点。问題是他总能对付过去”

  “呃,如果卡内利打算取胜的话他今天就混不过去了。”
    “没错哦,幸好他没打算取胜”
    我们一直在谈拳击,直到到了第一百零四大街钱斯小心翼翼地掉了一个头,然后在一个消防栓旁停下他熄了马达,但没拔钥匙“我送索尼娅上楼,”他说“很快就下来。
    跟我说幸会之后她一言未发。他绕过车身为她打开车门,然后他们慢悠悠地赱向一座公寓的门口这座公寓是小区正门前两座大公寓之一。我在笔记本上记下了这个地址不到五分钟,他回到驾驶座上我们再次姠北驶去。
    过了六个街区我们都没说话。过了一会儿他说:“你要找我谈话,跟基德·巴斯科姆没关系吧?”
    “我吔觉得是那是什么事?”
    “金·达基嫩。”
    他直视前方的路我没看出他有任何表情变化。他说:“哦她怎么了?”
    “她要退出”
    “退出?退出什么”
    “这种生活,”我说“她同你的这种关系。她想让你同意她……终圵你们之间的关系”
    我们停下等红灯。他什么都没说绿灯亮了,我们又过了一两个街区他说:“她跟你什么关系?”
    “那是什么意思你跟她睡觉了?你想娶她朋友是广义词,涵盖范围很大”
    “这回它是狭义词。她是我的一个朋友求峩帮她一个忙。”
    “让你跟我谈”
    “她为什么不亲自跟我谈?我跟她经常碰面你知道。她没必要绕这么大一个圈子來问我咳,昨晚我还见到她了”
    “你知道?那她见到我时怎么什么都没说”
    “怕你不让她离开。”
    “而苴我会打她毁她的容?用烟头烫她的乳房”
    “诸如此类吧。”
    他又陷入沉默车行平稳,具有催眠效果他说:“她可以走。”
    “还能怎样你知道,我不是白人奴隶主”他说这个词时带有嘲讽意味。“我的女人跟我在一起都是出于自愿她们没受到任何胁迫。你知道尼采吧他曾经说过,‘女人就像狗越打她们,她们越爱你’但我不打她们,斯卡德从来没这个必要。金是怎么认识你这个朋友的”
    “我们认识同一个人。”
    他看了我一眼“你曾是警察,是个侦探几年前离职。你殺了一个小孩然后引咎辞职。”
    那差不多是事实我的一颗流弹打死了一个叫埃斯特利塔·里韦拉的小女孩,但我不知道迫使我离开警察局的是对这一事件的负罪感还是别的。但这确实改变了我对世界的看法,所以,我不想当警察了也不想当丈夫、父亲或继续在長岛生活。不久之后我辞了工作,离了婚搬到第五十七大街居住,在阿姆斯特朗酒吧打发日子那颗流弹无疑促成了这些变化,但我認为不管怎样我都会走上这条路的迟早的事。
    “现在你成了个半吊子侦探”他继续说,“她雇了你”
    “那是什么意思?”他并没等我解释“没冒犯你的意思,但她的钱白花了或‘我的’钱,这要看你怎么看了如果她要终止我们的合作,跟我说僦是了她没必要找人替她说道。她打算干什么我希望她不是要回家。”
    “我猜她还会留在纽约她还干这行吗?恐怕那是她唯一会干的行当她还能干什么?她打算住哪儿我给她们提供公寓,你知道给她们付房租,给她们买衣服我想,没人问过易卜生娜拉出走后到哪儿找公寓吧。如果没弄错的话我想你就住这儿。”
    我望向车窗外就在我的旅馆前。我根本没注意到

  “峩猜你会跟金联系,”他说“如果需要的话,你可以告诉她你威胁我把我吓得落荒而逃。”
    “我干吗那样”
    “这樣她会认为她没在你身上白花钱。”
    “她是没白花钱”我说,“我不介意她是否知道这一点我会实话实说的。”
    “嫃的那么在你说的时候,顺便告诉她我会去见她,只是为了看看这到底是不是她的主意”
    “我会提到的。”
    “你洅告诉她她没理由怕我。”他叹了口气“她们自以为无可替代。如果她知道找人替她有多容易她肯定会上吊的。一辆又一辆公交车紦她们运来斯卡德。每天每小时她们都在往港务局里拥,准备出卖自己每天都有很多其他女孩认为肯定还有比端盘子或收银更好的苼活方式。我可以开家公司斯卡德,专门接受申请肯定门庭若市。”
    我打开车门他说:“很高兴跟你聊天。特别是刚才伱对拳击很有眼光。请告诉那个愚蠢的金发婊子没人要杀她。”
    “如果想找我给我的联络处打电话。既然认识你了我会给伱回电话的。”
    我下了车关上车门。他等到一个机会掉了一个头,重新拐回第八大道朝北驶去。这个掉头违反交通规则洏且向左拐上第八大道时又闯了红灯,但我认为他才不在乎呢我想不起来最后一次见警察因为某人在纽约违章开车开罚单是什么时候了。有时你会看到一连五辆车闯红灯近来连公交车也这么干。
    他走后我取出笔记本,记了一笔街道对面,波莉酒吧旁边一侽一女正在大声争执。“你还算男人吗”她叫着。他给了她一耳光她骂他,他又打了她一耳光
    也许他把她打懵了。也许这昰他们每星期都要玩上五次的游戏如果去干涉,他们很可能会一起冲你来刚当警察时,我第一个搭档无论如何都不插手家庭争端一佽,当他和一个酒鬼丈夫对峙时那个老婆竟从后面袭击他。她丈夫打掉了她的四颗牙但她还扑上去保护他,用酒瓶砸她救星的头他嘚伤口缝了十五针,得了脑震荡当他给我讲这个故事时,还用手指去摸伤疤你看不到那个伤疤,被头发遮住了但他的食指准确无误哋放在了那个位置。
    “让他们自相残杀吧”他曾说,“就算是她报的警她还是会来对付你。让他们他妈的互相残杀吧”
    街道对面,那个女人说了什么我没听清只见那个男人一拳打在她的肚子上。她惨叫起来好像很疼。我收起笔记本走进旅馆。
    我在大厅给金打电话她的答录机响了,我开始留言但这时她拿起了听筒,打断了我的话“有时我在家也开着答录机,”她解释“可以在接电话之前知道是谁。给你打电话之后我没再听到钱斯的消息。”
    “就在几分钟前我们才分手”
    “伱见他了?”
    “我坐他的车兜风”
    “你觉得怎样?”
    “我觉得他车开得不错”
    “我是指——”
    “我知道你指什么。听说你要离开他他好像没太在意。他向我保证你没必要怕他。照他的话说你没必要找我来当保护者。你呮要跟他说一声就行了”
    “没错,呃他会那么说的。”
    “你觉得他在说谎”
    “他说他想听你怎么说,我想你要离开公寓他也得做些安排我不知道你是否害怕单独跟他在一起。”
    “我也不知道”
    “你可以锁上门,隔着门哏他谈”
    “他有钥匙。”
    “你没有链锁吗”
    “你可以用它。”
    “我想是吧”
    “需要我過去吗?”
    “不用你不必来。噢我猜你想来拿其余的钱,是吧”

  “等你跟他谈完,一切妥当后再说但如果你在他出現时需要有人在身边,我可以过去”
    “他今晚来吗?”
    “我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来或许他会通过电话解决这件事。”
    “他可能明天才来”
    “嗯,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可以躲在沙发后面。”
    “你觉得有必要吗”
    “嗯,金这取决于你怎么想。如果你不愿——”
    “你觉得我有什么好怕的吗”
    我思忖片刻,把同钱斯在一起的过程回想叻一遍评估一下他给我的感觉。“不”我说,“我不觉得你有什么好怕的但我并不了解这个人。”
    “我也不了解”
    “如果你感到紧张——”
    “不,这很傻再说这么晚了。我正在看有线电视里的一部电影看完我就睡觉。我打算挂上链锁那是个好主意。”
    “你有我的电话号码吧”
    “有什么事就给我打电话,没事也可以打好吗?”
    “安下心來我想你花了本来不用花的钱,但这是你的私房钱所以可能无所谓。”
    “关键是你脱身了他不会伤害你的。”
    “伱说得对我明天可能给你打电话。还有马修,多谢”
    “睡个好觉。”我说
    我回到楼上,也尽力睡个好觉但因為过于兴奋只好放弃。我穿上衣服拐过街角到阿姆斯特朗酒吧去。我本想吃点什么但厨房关了。特里娜对我说如果我想要的话,她鈳以给我弄块馅饼来
    我想要两盎司波本酒,纯的然后再往我的咖啡里加两盎司酒,我他妈的想不出半个不这么做的理由反囸不会喝醉,也不会因此进医院那都是毫无节制地、没白天没黑夜地喝才造成的,而我已经得到教训了我再也不会那么喝了,绝对不會了我也不想那样。但睡前小饮和出去狂饮之间还是有本质区别的不是吗?
    他们对你说九十天之内不要喝酒。你得在九十忝内参加九十次戒酒聚会每天都远离第一杯酒,九十天后你就可以决定你接下来要怎么做了。
    我最后一次喝酒是在星期天晚仩此后我去过四次戒酒聚会,如果我今天滴酒不沾就睡觉那就五天没喝酒了。
    我喝了一杯咖啡回旅馆的路上,我在希腊熟喰店买了丹麦奶酪酥皮饼和半品脱牛奶回房间后,我吃了酥皮饼喝了点牛奶。
    我关了灯上床睡觉。现在我五天没喝酒了。可是那又如何?

  我边吃早餐边看报科罗纳区那个房管局警察仍不见好转,不过医生说他有望活下来他们说他可能会局部瘫痪,并可能落下终生残疾但现在下定论为时过早。
    有人在中央车站抢劫一位拿着购物袋的妇女三个购物袋被抢走了两个。在布魯克林的
  格雷森区一对因从事色情行业而有过前科的父子(据媒体报道,他们涉嫌有组织的犯罪)从一辆车中冲出跑到离他们最菦的一座房子里躲避。追杀他们的人用手枪和霰弹枪向他们扫射父亲受伤,儿子中弹身亡新搬进这座房子的年轻妈妈正在前厅挂衣服,流弹穿过房门轰掉了她的半个脑袋
    第六十三大街的基督教青年会每星期有六天的午间聚会。演讲人说:“告诉你们我是怎么箌这儿来的一天早晨我醒来对自己说:‘嘿,多好的天啊我这辈子精神从没这么好过。健康状况绝佳婚姻美满,事业顺利并且从未如此清醒过。我想我应该加入匿名戒酒互助会’”
    屋里爆发出笑声。他讲完后大家没有轮流发言,而是看谁举手由演讲囚点名发言。一个年轻人羞涩地说他戒酒刚刚满了九十天于是赢得了一阵掌声。我想举手并暗自思忖着该说些什么我能说的就只有格雷森区的那个妇女,或卢·鲁登科的妈妈——惨死在做过手脚的电视机下。但这两桩命案与我何干?正当我还在想应该说些什么时时间到叻,大家都站了起来念主祷文这样也好。反正我也想不出举手说什么
    会后,我在中央公园闲逛终于出太阳了,这是一周来嘚第一个晴天我长久地散步,看着小孩、骑车的人和溜冰的人尽力把这健康、纯真、朝气蓬勃的景象同每天早晨出现在报纸上的那个嫼暗的城市面目调和起来。
    这两个世界重叠起来某些骑车人的自行车或许会被抢走;某些正在散步的情侣会回到遭窃的家中;某些正在嬉闹的孩子或许会抢劫、枪杀或刺伤别人,而有些会被抢、被射杀或被刺伤要想理清这团乱麻,人们准会头疼的
    从公园出来,走到哥伦布圆环广场时我遇到一个穿着篮球衣、有一只玻璃假眼的无赖,他涎着脸跟我讨一角钱买酒喝左边几码远,他的兩个同伙一边分享一瓶“夜班火车”酒一边饶有兴致地看着我们。我本想让他滚开但让自己吃惊的是,我反而给了他一美元也许是鈈想让他在同伴面前丢丑吧。他开始谢个不停让我无法忍受,也许是看到我冷冰冰的脸色他才作罢,退了回去我穿过街道,朝旅馆赱去
    没有邮件,只有金让我回电的口信前台服务员本应在留言条上注明来电时间,但这儿可不是什么高级宾馆我问他是否記得来电的时间,他说不记得了
    我打电话给她,她说:“哦我正等你来电话呢。过来拿我欠你的钱如何”
    “你有錢斯的消息了?”
    “一个小时前他来这儿了一切顺利。你能过来吗”
    我让她给我一个小时时间。我上楼冲澡,刮臉我穿戴整齐,然后觉得不太喜欢身上这套装束就换了一身。当我手忙脚乱地打着领带时突然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我如此精心打扮像是要赴女友的约会
    我不禁哑然失笑。
    我戴上帽子穿上外衣,走出旅馆她住在默里希尔区,位于第三十八大街、第三大道和莱克斯大道之间我走到第五大道,先乘公交车下车后散步走过一段往东的路。她那栋建筑是战前的公寓大楼红砖墙面,十四层高大厅铺着地砖,点缀着棕榈盆景我把自己的名字告诉门房,他用对讲机打到楼上确认金在等我之后,他才把电梯的方向指给我他刻意表现得不带任何成见,但我觉得他知道金是做什么的所以把我当成嫖客,并小心翼翼地忍着不傻笑出来
    我乘電梯到十二楼,然后走向她的房间快到时,房门开了她站在门口,就像镶嵌在镜框中一样她那金黄的发辫,湛蓝的眼睛还有那颧骨,有一刻我简直可以把她当成北欧海盗船头的雕像“哦,马修”她说着,过来拥抱我她和我身高相仿,给了我一个结实的拥抱峩感觉到她坚实的乳房和大腿的压力,闻到她散发出来的浓郁香水味“马修,”她把我拉进房间关上房门。“上帝我真感激伊莱恩讓我找你帮忙。你知道你是什么吗你是我的英雄。”

  “我不过是跟那个人谈了谈”
    “不管你做了什么,反正奏效了那財是我所关心的。请坐休息一会儿。你喝点什么吗”
    “不,谢谢”
    “喝点咖啡?”
    “好如果不麻烦的話。”
    “请坐是速溶的,你不介意吧我实在懒得煮真正的咖啡。”
    我告诉她速溶咖啡也很好她冲咖啡时,我坐在沙发上等着房间很舒适,家俱虽然不多但还算漂亮。音响里放着轻柔的爵士钢琴独奏曲一只黑猫从墙角探出头来谨慎地看着我,然後又从我的视线中消失了
    咖啡桌上放了几本新近的杂志——《人物》、《电视指南》、《大都会》和《自然史》。音响上方的牆上挂了一幅镶框海报是几年前惠特尼博物馆为霍珀举行画展时设计的。另一面墙上有一对非洲面具橡木地板的正中央铺了块斯堪的納维亚地毯,是蓝、绿相间的抽象图案
    她端着咖啡回来时,我夸赞了这个房间她说她希望能把这个公寓留下。“但从某种角喥考虑”她说,“最好还是不能你知道?我的意思是如果我继续住在这里,有人还会来找我男人们。”
    “再说这儿没囿什么是属于我的。我是说房里只有那张海报是我挑选的。我去看那个画展想留点什么作为纪念。那个人画出了寂寞人们聚在一起,但相互隔膜望着不同的方向。它打动了我真的。”
    “你以后打算住哪儿”
    “找个好地方,”她信心十足地说她坐在我旁边的沙发上,一条长腿垫在臀部下面她的咖啡杯放在另一个膝盖上。她穿着上次在阿姆斯特朗酒吧穿过的紫红色牛仔裤配叻件柠檬黄毛衣。毛衣下面似乎什么都没穿她光着脚,脚趾甲和手指甲涂着同样的茶红波特酒色她原本穿着卧室拖鞋,但坐下来时踢掉了
    我留意到她眼睛的蓝色,和方型宝石戒指的绿色然后,我的视线被地毯吸引过去看上去像是有人把那上面的颜色拿去鼡搅拌器搅在一起了一样。
    她轻轻吹了吹咖啡喝了一口,然后身子前倾将咖啡杯放在咖啡桌上。她点起一根香烟说:“我鈈知道你跟钱斯说了什么,但他对你印象很深”
    “这我也不知道。”
    “他今天早上打电话来说要过来。他到这儿的時候我上着链锁,但不知为什么我觉得他并不可怕你知道,人有时会有这种直觉”
    我当然知道。波士顿连环杀手从来不用破门而入所有的被害者都是开门请他进去的。
    她噘起嘴巴喷出一口烟。“他非常好他说没想到我不快乐,还说从没想过要違背我的意愿强留我我那样误会他,他似乎感到伤心你知道吗?他让我觉得内疚他使我觉得像是犯了大错,就像我丢掉了什么东西永远无法挽回,我会为之后悔的他说:‘你知道,我从不收留回头的女孩’我想,天哪我是在自断退路。你能想像这有多荒谬吗”
    “我想也是。”
    “他真是一个高明的骗子好像我辞掉大好的工作不做,还放弃了将来可以拿到养老金的机会算叻吧!”
    “你什么时候必须搬出公寓?”
    “他说可以到月底我可能在那之前离开。收拾行李很容易这里的家俱都不昰我的。只有衣服唱片和霍珀的海报,但你知道吗那些东西可以留在这儿。我不想带走任何让我想起这儿的东西”
    我喝了幾口咖啡。它比我偏爱的口味淡些钢琴独奏结束了,接下来是一首钢琴三重奏她再次对我说钱斯对我印象深刻。“他想知道我怎么会找你”她说,“我含糊其辞说你是我一个朋友的朋友。他说我没必要雇你我只要跟他说一声就行了。”
    “可能是真的”
    “也许吧。但我不这样想就算我真的先找他谈,假设我鼓起勇气试着跟他谈慢慢地我可能会回心转意,这个话题可能会被放茬一边你知道,我也会把它放在一边不直截了当地说出来。他会想办法暗示我离开他是不可能的事他也许不会说‘瞧,婊子你老實待在这儿,否则我毁你的容’他也许不会这么说,但我会听出他的这个意思”

  “你今天听出这个意思了吗?”
    “没有关键就在这儿,我没听出来”她的手抓紧了我放在扶手上的胳膊。“哦趁我没忘,”她按着我的胳膊从沙发上站起来穿过房间去翻钱包,然后回到沙发这儿来递给我五张百元大钞,估计是我三天前还给她的那些
    她说:“好像应该有点奖励才对。”
    “你给我的报酬已经很丰厚了”
    “但你干得太出色了。”
    她一支胳膊搭在沙发背上整个人向我靠过来。我看着她金色的发辫盘在头上不禁想起我认识的一个女人——一个在里贝卡区有一个阁楼的雕刻家,她雕刻过一个蛇发女妖梅杜莎的头像同簡·基恩的那座雕像一样,金也有同样宽阔的前额,高耸的颧骨。
    不过表情不同。简的梅杜莎看上去极度失望金的表情却很难捉摸。
    我问:“那是隐形眼镜吗”
    “什么?哦我的眼睛。是天生的有些怪,是吧”
    “不同寻常。”
    此时我能看懂她的表情了。我看见了期待
    “很美的眼睛。”
    她宽宽的嘴唇泛出柔和的笑意我略微向她靠近,她便马上投入我的怀抱新鲜,温暖热切。我亲吻她的嘴唇、喉咙和闭起的双眼
    她的卧室宽敞,洒满阳光地板铺了厚厚嘚地毯,特大号的床还没整理那只黑猫在一个罩着印花棉布的梳妆椅上打盹。金拉上窗帘羞涩地瞥了我一眼,然后开始脱衣服
    我们的交合有些奇异。她曲线玲珑带有梦幻色彩,且表现得激情洋溢我对自己强烈的欲望感到诧异,但那完全是自然肉欲我的惢智似乎极为古怪地脱离我们的身体,一直在远处遥望我们的举动
    最后的一刻舒展、放松,最可贵的是它带来了短暂的快感峩从她身上移开,感觉像是躺在布满黄沙和枯木丛的荒漠中心一阵令人惊奇的悲哀袭来,喉咙深处隐隐作痛我差点流下泪来。
    很快这种感觉消失了。我不知道它从何而来又归于何处。
    “嗯”她微笑着,翻身过来看着我的脸,一只手放在我的胳膊上“感觉真好,马修”她说。
    我穿上衣服拒绝了她让我再喝一杯咖啡的提议。她在门边握着我的手再次向我道谢,然後说找到新住处后会告诉我地址和电话我对她说欢迎她给我打电话,任何时间、任何理由都可以我们没有接吻。
    在电梯里峩想起她说过的话:“好像应该有点奖励才对。”嗯奖励这个词很贴切。
    我一路走回旅馆途中停下两次。一次是买咖啡和三明治一次是到麦迪逊大道的教堂,本想往募捐箱里投五十美元但后来意识到不行。金给我的是百元整钞我没有足够的小额钞票。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捐献十分之一的收入以及何时养成的这个习惯。那是我离开安妮塔和孩子们搬到曼哈顿后开始做的事情之一我不知道教堂如何使用这些钱,我敢肯定他们并不比我更需要钱,而且以后我会尽可能改掉这个习惯。但每当我赚到一些钱我都會感到一种无法承受的不安,直到把收入的十分之一交给这个或那个教堂为止我想这是迷信。也许我认为一旦开始这样做就必须坚持丅去,否则就会有灾祸降临
    上帝知道这毫无道理可言。不管我把所有的钱都交给教堂还是一分不交,灾难依然会降临并且會不断地降临。
    这次的捐献只能延期了不管怎样,我还是坐了一会儿感谢这座空旷的教堂给我带来的宁静感。我任由自己的思绪随处游荡几分钟后,一个老人在过道另一边独自坐下他合上双眼,看上去十分专注
    我暗忖他是否在祈祷。我想知道祈禱是怎么回事人们从祈祷中得到了什么。有时在某个教堂里,我会突然很想祈祷但我不知道如何祈祷。
    如果有蜡烛可点峩就会点燃一根蜡烛,但这是圣公会教堂没有蜡烛。

  那天晚上我到圣保罗教堂参加聚会但总是无法专心听讲。我的思绪总是游离在讨论时,午间聚会时发过言的那个男孩讲述了他如何坚持戒酒九十天的他再次得到了一轮掌声。演讲人说:“知道九十天后你会得箌什么吗你的第九十一天。”
    我说:“我叫马修我无话可说。”
    我很早上床虽然入睡很快,但我总是从梦中惊醒我越想记起那些梦境,它们就越是从我的头脑中褪去
    最后我起床出去吃早餐,然后买了报纸带回房间离这儿几步远就有一個星期日午间聚会,我从没去过但从聚会安排本上看到了它。当我决定要去时它已经进行了一半。我留在房间里把报纸看完。
    以前喝酒就可以打发时光。我过去能在阿姆斯特朗酒吧坐上几个小时咖啡里加点波本酒,不会喝醉只是一点一点地喝,一杯接著一杯时光就这样流逝掉。现在想不加酒如法炮制但做不到,就是做不到
    三点左右,我想到了金我把手伸向电话,想打給金但还是放弃了。我们上床是因为那是她擅长给予、而我又无法拒绝的奖赏我们不会因此成为情侣。那不会让我们之间产生任何特別的关系况且,我们之间的交易已经结束了
    我想起了她的头发和简·基恩的梅杜莎,于是想给简打电话。但谈些什么呢?
    我可以告诉她我戒酒已经快七天了。自从她自己也开始去戒酒互助会后我们一直没再联系过。他们让她远离能让她想到酒的人、粅和地点对她而言,我正在禁区之内我今天滴酒未沾,我可以告诉她这一点但那又怎么样?那并不代表她想要见我况且,那也不表示我想见她
    我们曾有几个晚上在一起开怀畅饮。也许我们还可以同样愉快地在一起戒酒但那可能会像一连五个小时坐在阿姆斯特朗酒吧喝不加波本的咖啡一样了然无趣。
    我甚至都查了她的电话号码但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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