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加婚礼穿什么礼服想穿那种礼服 可是我做心脏病中间有条疤痕 用什么能掩盖住啊

[黑情妇传说08]《致命的情妇》
作者:夙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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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氏家族——是一个情妇世家,同时也是一个备受“诅咒”的家族。
传说中,在不知多少年以前,曾有一个女人,她身着素袍,一脸哀戚地面对着屋檐下已缠捆好的绳索,她默默流着泪,心中累积翻腾的仇恨像烧不尽的大火。
“可恶的黑家女人,竟然抢走我的丈夫……哼!在我上吊自缢之前,你——诅咒黑的全家族,世世代代绝子绝孙。我死后更是变成厉鬼,让你们黑家子孙不得安宁,不得好死……”
她的“诅咒”,居然从她断气的那一刹那,开始紧紧尾随着黑家的子孙。
在那之后的许多年,“诅咒”竟然成真。中国人一向讲究“多子多孙多福气”,可是,时至今日,对于曾遭受诅咒的黑家而言。全世界绵延的子孙人口数,竟只剩下寥寥十人而已。
这个“情妇世家”的每一代子孙都深受诅咒——只要成为男人的情妇,抢了别人的丈夫,必惨遭横祸,死无葬身之地。
所以,目前硕果仅存的黑家十位女孩儿,不管她们在世界的哪个角落——
她们都面临着这骇人的“诅咒”。
如果,这真是她们注定的命运呢?
她们能躲得过吗?
面海的渔村,海浪,此起彼落。在平静的夜晚,除了月儿还不睡觉外,浪涛声清晰可辨。
黑夜愁满足地脱下新娘礼服。
今天,是她的新婚之夜。是她成为神武愿焰妻子的第一天。
新婚之夜,她决定换上特别准备的一身纯白色日本和服。
她想,当她和丈夫结合时,她要用处子之身,以白布上沾满红色血迹证明,今生今世她都是神武愿焰最忠贞的妻子。
想着想着,她望着老旧镜中的自己,心中是既满足又期待。
突然,狗儿狂吠,一群人喧嚣连连。
“不好了,有人跳海自杀了——”
“是愿焰,和一个女人跳海自杀了……”鼎沸的声音划破天际,也使黑夜愁的梦瞬间幻灭,一下子将她推入世界末日。
她的脑袋轰然一片空白。幽幽地,黑夜愁从模糊的意识中逐渐飘转。愿焰跳海自尽?她的丈夫与另一个女人双双殉情?
她无法置信,诺言成了谎言?死亡真是背叛的终点?
原来,愿焰变了心……
“不!”谁能告诉她,为什么她的世界在一夜间全变了样?
在看似安详的大海上,也有波涛汹涌的时刻。
“女的没有死,我们找到她了!”渔夫们兴奋地大叫。他们努力地将人拖上小船,使力插着桨,在海浪滔天中将船划回岸上。
夜愁伫立岸边,一眼看清跳海的女人竟是幽子——她父亲寺刚忍野的情妇——父亲的情妇竟然抢走了她的丈夫?跟她未来的丈夫愿焰一起跳海殉情?
顷刻,像有无数的刀子无情地刺向夜愁,她伤痕累累。除了恨,还是恨!永远都是恨!
“带走这个女人!”悬崖的一侧突然出现好几个眼露凶光、西装笔挺的大个儿,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黑道人物;不用说,定是寺刚忍野派来捉幽子回去的。
在这群穷凶恶极、人多势众的人威吓下,樱岛的居民没有一个人敢说话,纯朴的渔人主动让出了一条路。
奄奄一息的幽子,被架起拖着前行。意识朦胧的她只觉得跳海前的记忆犹在眼前,她心有余悸。“难道我没死?但是,愿焰呢?他的人在哪儿?愿焰……”她前哨呼唤道。
此时,只感到拖着她的人慢下了脚步,幽子勉强撑开沉重的眼皮,迷迷糊糊地见到了一个女人。
是她,是黑夜愁——她笔直地仁立在走道正中央。
那女人像一位高贵、傲气十足的千金,只见她冷冷地吐出字句:“我是黑夜愁,我的父亲是寺刚忍野,我的母亲曾是寺刚忍野的妾;虽然,我们形同陌路,但起码我有他一半的血缘,我相信,光这一点该够格请你们让开,让我与这位寺刚忍野最宠的情妇说几句话吧!”此时,她的眼中透着凌厉、令人不寒而傈的光芒。
当下,所有的黑道弟兄全不自觉地让开了。
说是奇怪,弟兄们为什么要听话呢?也许,是被这位小小年纪的少女所散发出傲视群伦的架式,给震慑住了吧!
黑夜愁——将来必定非等闲之辈。周围的人不禁暗忖道。
然后,夜愁侧转弯下腰,蹲在幽子的面前,嘴中咕哝几句,幽子立时发出了骇人的尖叫声。
是意料之中或是出乎意外,才十八岁的夜愁似遗传了父亲的阴狠。她对着幽子小声地说:“你竟敢又来抢我的‘丈夫’?我诅咒你,让我父亲寺刚忍野好好地凌虐你致死,只有这样,才能消我心中燃烧万把火的恨!否则,我绝不会轻易饶过你的。”然后,她站起,转身面对大海,再也没有回头。
那天,黑夜愁就一直站在悬崖边,直到天明。接着,一天又一天,一天又一天……伴着她的,只有岩缝间的松虫草。
第五天了。还是没有发现愿焰的尸体。
愿焰——仿佛消失得无影无踪。也许,就如他所说:行船人终会被大海吞噬。
这是他的一生吗?生与死真的都献给了大海。黑夜愁悲戚地看着大海。这也是她的一生吗?短短一天,让她从新娘子变成了寡妇。
海风真大,将松虫草的花儿飞絮吹得四处飘扬,仿佛对她发出安慰及嘲讽——
寡妇的悲哀啊!寡妇……
这一天中午,渔人们不得不放弃搜寻,宣告:神武愿焰已死亡。
死亡?真是残忍的悲剧啊!村人议论纷纷。
大婶们簇拥着夜愁回家,只见她一路上不发一语,田中大嫂不敢离去,怕她会有什么意外发生。大家忙着安慰夜愁,场面相当混乱。
当那件婚纱重新映入夜愁眼帘时,面容枯槁的她目光一闪,突然开口道:“我没事的。”然后自顾自地对大家行个大礼。“一直给大家添麻烦,真是对不起,请回去吧!
曾经,愿焰的出现,融化了寒冰似的她,让她璨笑如花;如今,失去了愿焰,使她锁住欢颜,回到了从前的冷漠。
而事情发生至今,黑夜愁的坚强,让大家对她啧啧称奇。
这会儿,又听到黑夜愁终于说话了,妇人们才放。动地缓缓散去。
回到房间,夜愁独自一人生在新婚的小窝里,眼睛直视婚纱,许久不曾眨眼。
没有人知道她在想什么;或许,连她自己也不知道。
“叩、叩……”一阵敲门声惊醒了她。她面无表情地起身开门。
迎面而来的是一副大棺材,一旁是渔村的大家长田中先生。他注视着夜愁良久,才面带难色地道:“这……这是我们行船人的习俗。”目睹一切,他心中很怜惜夜愁,一个新婚的女人要承受如此大的打击,命运——对她太残酷了。不过,他也很佩服她向始至终未掉一滴眼泪。
“愿焰是死在大海中的;虽然一时找不到尸体,但是,我们还是该让他早早安息,烧给一个人临终的家——一副棺材,只有这样,他才会有一个完整的来生。明天早上会举行祭扫。”接着,他清了清喉咙。“照习俗,这棺材是要放在他家里一天的,以便让你……和他度过最后一晚……”
要她和背叛她的丈夫相处最后一晚?一个失了神魂的女人可以接受吗?他再也说不下去了。
谁知道,夜愁却露出鬼魅般的笑容,相当顺眼地说:“我知道,辛苦了!请把棺材抬进来吧!”她把大门打开让巨大的棺材放人,然而,狭小的空间能摆置的地方竟然只剩床的旁侧?
田中先生或许还想说些什么,不过,一看夜愁的眼神,他无奈地深深叹口气,只能用安慰的口吻说:“愿焰不是这种人,或许,他有他的苦衷……”只可惜,在夜愁脸上,他看不到任何表情。
从这一刻起,再也没有任何人可以看穿她的心思。
简单的梳洗后,夜愁穿着原本在新婚之夜准备的纯白和服。她把绾起的头发卸下,从镜子中反射的她,没有丝毫新娘的喜悦,仅存寡妇的悲戚。
她没有开灯,只是点燃了两根蜡烛。然后,她打开了棺材,坐在桌子前,把愿焰的照片放在桌上。她想,可笑的,这应该算是他的遗照吧!她注视着英俊微笑的丈夫,一个她最爱的男人。
她执起了一把梳子。真讽刺!这手中的梳子,还是她丈夫用鲸鲨的骨头,费尽千辛万苦雕刻好送给她的。这是他们的定情物……她对着愿焰的照片喃喃自语道:“你真是狠心,这样对待我,这样抛弃我……”她陷入恍惚中,不断地重复同样的话。“你不知道我是为你而生吗?为何你却不是为我而死……”
她开始诉说起一个故事:“小时候,妈妈常对我说,在中国,有个传统的习俗:当一对年轻的夫妇不幸阴阳两隔时,会在未进行丧礼时,举行‘分梳’的仪式,这表示双方往后可以各走各的路。”接着,她露出很诡异的笑容道:“你我也一样,此后,我在阳间的所作所为,将完全不受你在阴间的干涉——实在感谢你的无情,让我成为无心的女人。”她眼露凶光起誓:“生生世世,我俩阴阳两隔,永远没有交集。”
然后,她的纤纤玉指依着梳子,高高举起,毫不迟疑地朝秀发上从头到尾梳了一遍……
她念念有辞:“我的恨,我将追随你到天涯海角。直到我死了,这一辈子我永远不会原谅你。”
失了心肝的夜愁,一边将戒指取下,丢入棺材中,一边取下婚纱礼服,咬破手指头,刹那,鲜血涌出,她在白纱礼服上写下“憎恨’初字。
雪白的婚纱一下沾满了她的血,醒目又吓人!但是,她却发出令人毛骨惊然的笑声。她将婚纱丢人棺材内,不再眷恋,“砰”地把棺材盖起来,报复的念头贯穿她的心——
远方的雷声轰轰乍响,也贯穿了神武愿焰的灵魂……
随着棺材的火化,也将夜愁全部的爱烧得殆尽。
送走了神武愿焰,夜愁突地从村子里消失了……
然而,一出悲剧的结束,才正是另一出复仇戏码的开始……
“万万想不到,我会栽在一个小小的女人手里。”他几乎要疯了。
叱咤风云,赫赫有名的“石油大王”寺刚忍野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有这么一天——毁在女人幽子的手上。
由于幽子的背叛,出乎意料,竟为寺刚忍野带来前所未有的霉运。他的“石油王国”风光不再,不但走向夕阳的尽头,还走入绝望的地平线,从此一蹶不振。
日本采用自由经济策略,适者生存,不适者淘汰。当他站在高处时,以为一切美好,殊不知居高当思危,山脚下危机重重,四面埋伏——当企业扩充太快,负债大于资产,泡沫经济兵败如山倒,一切将如过往云烟,也就是寺刚忍野的大限到了。
这或许是他一生把女人祸为玩物的最大报应吧!
石油帝国垮了,寺刚忍野什么也没有了。法院查封他名下所有财产,集团崩溃了,员工跑的跑,仆人走的走;连他近二十个流着一样血统的私生子也一样。曾经,他狂妄得不肯认他们,到头来,他们个个不肯认他,最后,他唯一的去处,只是一间破败不堪的安养院,他躺在床上,无人闻问。幸运的是他还剩下一位忠实的老仆人——石川家康,依然服侍着他。
黑夜愁怎么也料想不到,在这样像贫民窟的地方,隔了快八年才再次见到“父亲”。而她,当然不再是八年前的黑夜愁了。
她看起来让人不寒而傈。
只除了——石川家康,这位老忠仆,能让她的面容稍稍变柔和。
黑夜愁——一个寺刚忍野抛弃的黑家女人所生下的女儿。
这或许极端讽刺——夜愁此时正以大礼接待她应该是最憎恨的父亲。
她跪在地上,一脸高深莫测,与众不同的是,她还是把这位居弱不堪的老人,当做是石油国王般的跪拜。“父亲大人——”她谦卑地敬拜他。
“你……夜愁……”想不到,在寺刚忍野行将就木之际,还会有一个女儿,愿意承认他是她的父亲。
寺刚忍野极度地激动,泪水在眼眶中打转,他枯老的脸上,出现了少有的父亲慈爱面容。他不经意伸出手来,想握住她,这一辈子,他庆幸还有这一个女儿。
可惜,有谁会猜到,夜愁在抿唇低头之下,却是一副欲置人于死的表情?尽管她的声音是如此“敬畏”:“对不起,爸爸,我没有资格握您的手,您是高高在上的大人物呢!身为女儿的我,为表示礼貌及敬爱,是不能靠近您的。”
不!寺刚忍野颤抖着,现在,他才不要什么王国呢!他也不是什么唯我独尊的大人物,他渴望着,他只要——只要女儿最温暖的小手盈盈一提,他只想享受罕有的亲情关怀……
只是,夜愁——永远不会给他。
他根本不是她的父亲,她不会承认的。过去不是,现在、将来也不是。寺刚忍野——只是她利用的工具。她统治男人的第一个“必需品”。
她自顾自地说:‘父亲大人,寺刚家绝对不能倒啊!我不能让您死不瞑目。我身为您的女儿,一辈子会因无法扛起寺刚家,而良心不安呀!”她的话中涵义究竟意味着什么呢?这时,她只是更低垂下头,以几乎靠近地面的姿势,说:“父亲,请您允许——让我一肩扛下寺刚家吧!虽然,它凋零了,但是,我永远还是寺刚家的人啊!永远以寺刚家为荣!”
寺刚忍野不能自己地动容了!在夜愁身上,他见到了初露曙光的希望和光明,如今,他只是风中残烛,夜愁竟然不嫌弃延续这“卑微”的血缘。他支支吾吾,用尽全身的力气,断断续续地道:“我很高兴……你愿意……”
“我当然愿意。”她对寺刚忍野跪地叩拜。“父亲大人,谢谢您给我机会,我不会让您失望的。请拭目以待,我会重振寺刚家的‘石油王国’的!”
她心底自己又加了一句:我要让你的王国属于我。,
一个受伤被遗弃的女人,从男人身上燃起了复仇的烈火,她所有的只有很意。
浪漫的夜,一家最高级豪华的五星级饭店。
一个富有的老人坐在进口的豪华座椅上,他是日本数一数二的大富豪,名下拥有数不清的土地及数家世界级大银行。夜愁咯忖:他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只是她需要成功的过程中,一个微不足道的男人。
她穿着一件美丽的蓝色和服。蓝色——就像那深遽的海洋颜色。
海洋船的蓝色将她衬托得更迷人,光采眩目。她的眼睛总有抹蓝色的忧郁,全身带着一股忧伤的气质,让男人无法忘怀,无法摆脱她。
她是那种会让男人发疯的女人。多少男人心甘情愿为她而死,她将男人踩在脚底下,她是主宰男人世界的情妇!
老富豪也被迷惑了,亟盼成为入幕之宾。
夜愁楚楚可怜,以有条不紊的语气诉说着:“我是寺刚忍野的女儿黑夜愁,今天来的目的,是有个不情之请……”纵然,她的眼睛充满了火焰般的恨,让她有如燃烧中的火炬,但反而更让男人屏住气息,几乎忘却了呼吸。她娓娓地说:“我什么都没有,只剩下女人唯一的本钱,如果,你不嫌弃……”
一点也没错。没有一个男人能逃离她的手掌心。
老富豪自然不能置身度外。他垂涎地应允她的要求。
她欠身走向他——倚靠女人的本钱让男人再度对她唯命是从。
一夜又一夜,她以自己做为交换,她不断利用男人,玩弄男人,在一个个的男人身上,轻而易举地达到了她的目的——无数的金钱支援。
就这样,夜愁果真靠着男人,一步一步地成功了,寺刚家也再度从她手中站了起来。
“石油王国”重新光彩濯濯。报纸大肆地报导“石油王国”复苏的奇迹。
两年后——
她再度跪在父亲寺刚忍野的面前。
她还是对她的父亲伏地跪拜。“父亲大人——您应该看到了吧!”她慢条斯理地说。“您的女儿让您重登石油国王的宝座。这一生,您应该死而无憾了,而我,这辈子再也不会愧对寺刚家了。”
一切似乎都在她完美无缺的计划之中。寺刚忍野虚弱地开口:“这不是我……的功劳……是你的……”他问道.“你……会不会后悔做我的女儿?
她毫不迟疑地诡橘一笑,媚眼瞠道:“父亲大人啊!我怎么会后悔做您的女儿呢?我以寺刚家为荣,我奇+shu$网收集整理生是寺刚家的人,死也是寺刚家的鬼啊!
“这样……太好了!”寺刚忍野苍白的脸出现了心愿足矣的表情,是的,夜愁啊!才是他真正唯一的女儿,他决定了一件事。
他的眼珠子一瞧,一旁的老仆石川家康,相当会意地立即走到角落的金库处,打开密码,从中取出好几本地契和无数本的存折及集团印鉴,恭敬地交到主人的手中,寺刚忍野层弱地捧着,有气无力地道:“给你……我已经决定了,寺刚家的所有继承权,不管是土地、银行、石油王国,只要是我名下的一切……完完全全都是属于你的。”他上气不接下气地叹息。“女儿啊!这是我唯一能给你的……你不要嫌弃……从今后,你就是寺刚家族第二代的接律人——”
嫌弃?接律人?她目光出现奇异的光采,她顺从地从父亲手上接过握有权力的“象征”后,这一刻起,所有寺刚家的印鉴、土地、银行权、无限股票——今后完完全全地属于她。
黑夜愁啊!你将会是日本最富有的女人!
她的目的达到了——当胜利在握时,虚伪的面具就可以褪了,这才是她。
她狂妄地笑了,尖锐的笑声划过寺刚忍野的心脏,他一脸茫然,而夜愁则骄傲无比地起身,脸上充满着鄙视及不屑,目光像锐利的刀锋般扫向她的父亲,寺刚忍野恍然大悟也来不及了。她唉声叹息地陈述起事实:“我知道,在这之前,寺刚家的所有财产还是属于您的,如果,我不设法得到您授权的继承权,那我就无法被承认是寺刚家的‘石油女王’了,所以呢!”她转为兴高采烈地说:“只好对您卑躬屈膝、巴结馅媚,直到您没有利用价值时。”
她的危险不下于昔日的寺刚忍野,她——更是个恶魔。
到最后一刻他才知道真相——这简直是世界上最残忍的报复!激动的寺刚忍野大眼暴突,猛不防地,一阵连续的作呕,竟吐出一口口的鲜血……
“喔!”夜愁佯装大惊小怪道。“别动气啊,您这样,我怎么过意得去呢?”她悠悠哉哉道。“您向来为‘使命’而牺牲自己心爱的人,您生下我,我相信我的血液里也存在这样的基因——我现在宣布:我不再是您的女儿了。”她无情无义地转过身,有恃无恐地下了一些决定。“这里就当是你的坟墓吧!而石川,从现在开始,归我管,要服侍我……”
她头也不回地往前走,她甚至懒得再看寺刚忍野一眼,当她拉开门把,霍地,突然停下回过头,脸上露出释然的笑容,她以充满一语欢关及无奈的神情,说:“我不知道你有没有醒悟,但是,你应该明白,学校教导我们的其实只是知识,而我们的人性,却是来自家庭……感谢你,教会我什么是‘人性’。”
她扣上门,不管屋内的哀嚎怨恨,这一辈子,从现在起,她摆脱了父亲寺刚忍野……
寺刚家的第二代继承人——黑夜愁。
刚满二十岁的她,可是日本最年轻富有的女人。拥有大片的石油、土地、银行、房子、钞票……
令人啧啧称奇的是,她从来不懂得如何经营生意,不过,她的王国版图却越来越大。这是怎么回事?
夜愁看得比谁都透彻:这世界本来就是男人的嘛,她何必要逞强跟男人抢呢?她知道她不需要懂得经商,因为,她只要统治男人就够了。
统治?是的,靠着男人、驾驭男人,她的“石油王国”将会屹立不摇。
她噘起美丽的樱唇,脸上豆蔻年华的稚气,还是不灭。在她的身上,永远都是一袭像海洋殷湛蓝的蓝色和服。
这是来自日本最有名京都只园的蓝色。全国独一无二的真正蓝色,就跟海洋的颜色相同,价值所费不赞。全日本,或许只有黑夜愁这位拥有“石油王国”的女人才穿得起,以及媲美得上吧!
她酷爱蓝色到令人匪夷所思。而她总是一身蓝色。清纯天真又雍容华贵地出席任何的场合,因此,“蓝美人”的称号不径而走;但人们同时耳语着她寡妇的身份一年纪轻轻的她,很早就丧偶了……
“石油王国”大厦位于东京最昂贵的商业地段,高耸的楼层,最顶端恍似没入云端里,而这位“石油女王”此时就站在最高层的办公大厅,隔着透明的玻璃窗,望着晨羲射入云层中。
她喜欢看着东京的大厦在对立中,产生对恃、互相反射的光芒,这时的天空会显得空洞、遥远。在这瞬间,她会觉得世界真踩在她的脚下,男人完全被她控制,男人全是她的奴隶——她方才回出难得的笑容。
不过,当七彩光线在白云间染上片片的晕红,然后,红、黄、蓝、绿…一一穿透云光,太阳升起,云彩没了踪影,全天空化成一片湛蓝时,像大海的蓝,美得让她无法通观,美得深深震撼她,她又会沉迷其中,许久许久,不由地,将她推向记忆深处,心中竟浮现一个熟悉、像阳光海洋的影子……
她的脸上立时有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五官充满火山爆发的仇恨,全身剧烈颤抖着。
“砰——”一个巨大的响声,震醒了爱恨纠缠的她。
“我恨死你了,你这个不要脸的女人,抢我的老公……”一个肥胖臃肿的女人,冷不防地冲进来,泪流满面,像一个疯婆娘似的哀嚎哭叫。“如果没有你……我的老公不会不要我……”肥胖的中年女人流露充满天大的忿恨与不平。“你是个寡妇啊!为什么要破坏我的家庭……”眼看,她就要靠近夜愁了,她的手抬起来,正要狠狠地掴向夜愁。
说时迟那时快,年迈的石川已抓住这位濒临崩溃的女人,脸上充满愧疚地道。“对不起,夜愁小姐,她措手不及地闯入,是我不小心…”
“这不是你的错。”夜愁对这位忠仆永远没有重话,她用着对石川家康独有的温暖口吻道:“这是警卫的错,他们抓不住她,而不是你,我知道你的年纪也大了!”
是的,石川很老了,他的头发斑白,满脸皱纹,眼睛有严重的青光眼及白内障,看不清楚世间种种;不过,不变的是,他对夜愁永远关心的眼神。
夜愁看着这位被丈夫抛弃的女人。没有了丈夫,女人似乎也面临一无所有的人生。
女人——半生为夫奴,半生为子奴,女人——摆脱不了为男人而活的宿命?
“你这个贱寡妇,抢我的老公,你不得好死——”女人不断地咒骂着她。
没想到,换来的却是夜愁一睑的玩味,她调侃道:“宫本太太,我从不避讳我是寡妇的事实。”她自我解嘲。“记住,就因为我是寡妇,我跟处子是不一样的;所以,我需要男人,我不能没有男人
她目光一凛,好像一股肃飒的黑夜阴风滑过,让人不寒而僳。“搞清楚,是你丈夫恬不知耻地粘着我,我对臃肿肥胖、满脸油光的老男人是没有兴趣的——有本事,你自己去找回他啊!”随即高傲地旋过身子。
女人哇地哭得死去活来,不一会儿,警卫冲了进来,把她拖了出去,而她对夜愁的恨念和丈夫的背叛及对自己的无奈,化为凌厉凄惨的声声尖叫,回荡在整栋“石油王国”,久久不散。
夜愁却——只是轻哼,意有所指地隔着天空喃喃自语:“我是个寡妇,克夫命。不仅克死了自己的丈夫,也会克死所有男人,所以,你的丈夫可得要小心我才行……”
电话此时响了,石川恭敬地将话筒递给了夜愁。没错,真的是宫本先生。电话的那端说了数不尽的歉意,但是,此际夜愁的脑海中,却浮现出反反覆覆的一幕:男人不断地嫌弃自己的妻子又老又丑,女主人哭哭闹闹要上吊自杀,孩子的心灵受创……当一个家支离破碎时,男人丧心病狂地抛妻弃子,不顾一切地宁愿伏拜如她的脚底下——
这时,她对着电话那端,就像一个没有灵魂的躯壳,眼神空洞,语气冰冷,不知所以地讥讽道:“宫本先生,我怎能再跟你在一起呢?你不忠不义,喜欢寻花问柳,不顾妻小,只要情妇,如此恶心的男人,我怕你将来也会对我忘思负义,所以,我现在决定跟没情没义的你分手!你今后别再打电话来了。”
电话那头停顿了好久,想必男人的脸发白了,必定处在惊涛骇浪中;但对夜愁而言,哪怕是千分之一秒,她也不愿意多做停留,她嫌恶地、毫无感觉地把电话挂断了……她天不怕。地不怕地甩了他。
这就是她游戏的终结——她毁了一个男人;然后,她会有报复后的快感。
不管如何让男人自尊受损,或是由情爱转为强烈的恨,或是愤慨地要报复……她不怕死地找寻下一个‘猎物”,乐此不疲,日复一日地继续她的复仇……
男人,对她而言,只是泄恨的工具。
她太甜美,总是让男人食髓知味。只是,这美丽甜蜜就像是柔软的天鹅绒包含抹毒的利刃,让男人心甘情愿献出一切,牺牲生命,为她生,也为她死。
太美的女人,就像是最毒的蜘蛛,男人碰不得,一被螫到,就会活生生中毒而死。
她就是最毒的蜘蛛——黑寡妇。
站在死亡崖上,所有天翻地覆的思绪全都袭向他。
没想到,他竟然没有死。
他变心了?或是他厌倦了“责任”?
他想,这是逃开人世间一切的唯一法子,他无暇顾及夜愁——神武愿焰就这样地跳入水中…
美丽的海水,却是处处潜藏着危机。他戴浮载沉,原本平静的波浪,一下又像泼妇般地涌起了三尺高大浪,他爱海!可是,大浪却毫不留情地要吞噬他。
在海面上他浮浮沉沉,海水像蛇般的缠绕住他,他越来越冰冷。好痛苦啊!他呐喊着,心灵和肉体都极度地被撕裂着。
他想叫喊……使出全力,将全部思念只化做一个人,心中充满悲垃,悔恨地嘶喊:“夜愁,夜愁……”他惊谏,可惜眼前只是一片永无止境的黑暗。
他陷入了悔恨交加中,他明白了——
如潮水的声嘶力竭呼唤,几乎溺毙的他,终于大彻大悟——
天!他真正爱的人是——“夜愁”。他对幽子只是怜悯而已!
原来,责任才是一种真爱,因为爱,所以无怨无悔,毫无条件地付出,只为博得她的欢喜、她的快乐。
而他,竟傻得因一时迷惑,迷失自我,忘记平凡中的幸福,而让手中真正的爱溜走……“夜愁!夜愁!我爱你啊!我真的爱你啊!”他不断呐喊着。“给我机会,让我赎罪,让我向你忏海。”
“夜愁——”强而有力的呼喊,神明仿佛应许了他。他真的见到了她,在前方,射出一道令人无法适视的强光,她像仙界下凡的仙女,美若天仙的容颜焰视他,张开双臂迎接着他。
她那种总把他视为是天的笑容,深深震撼他的心弦。
“海神啊!别带走我,请别带走我。求求你,不要这么无情,不要这么残忍,夜愁还在家等我呢!今夜,她就要成为我的妻子
他要活着,他一定要、一定要活着!他用力地往前游,游向她的怀抱,漫漫游向那散发光源的地方……然后,昏厥过去。
当他清醒时,泪水滑下面颊,海浪浸湿他的衣襟,他不曾这样感谢天。他躺在海岸边许久许久,分不清是海水还是泪水,只觉得,天空还是一样灿烂,世界仍充满了希望。
他活着。他真的没有死…
他知道——是她救了他。
她也知道,她要救赎他,为的是要他活在世上,因着他的背叛,她将赐与他更严厉的惩罚。
可惜,他不再是从前的神武愿陷了。
他的容颜因着严重的扭曲而变形,喝入太多盐水,他的声音已不再高亢,只剩暗哑粗嗓。岩石划破他的脸,他的右颊留下一道可怖的伤,右眼又因风寒受到病菌侵袭而几乎全瞎,虽然经过治疗,但是,却因惧怕光线,从此在白天都须戴上眼罩。几番与病魔对抗,侥幸存活的他,如今面对的是不同的自己。
以前的他,稚气未脱,充满朝气,结实的身材,总略显消瘦。而今,他的身材依旧,但是却更魁梧、强壮,肌肉纠结,全身发亮的古铜色肌肤绽放无比的力量,奔腾的活力深藏不露。
他历经苟延残喘,虽然脸孔还是俊俏,又暴露出沧桑、落拓饱受风霜的神情,唇形透出固执,眼神杀气腾腾,对海的热情只残留为了活命后的坚毅。
经过岁月的摧残,如今更有男人的魅力,纵然脸上有着独眼罩的瑕疵,却让他更添加致命的吸引力。
他成了相当性感的男人,也是个完全成熟、富有的男人。
无数财富堆积的是一个谜。但是,为了生存,他可以绝对不择手段。现在,他有足够的能力了,他挑选适当的时机,光荣地归国。他发誓要回来,用他所有的生命——去保护他最爱的女人。
办公室的正中央,精雕细琢的白玉瓷器内正摆着松虫草,这些花,都是石川辛苦的结晶。
然而,花瓶里的松虫草何其无辜,夜愁总是会用力地捏住花瓣,让花不得不在她的手心上凋萎死亡。
石川家康的表情沉重阴霾,似乎感同身受。在他模糊不清的视线中,总是不断碰触到夜愁愤世嫉俗的一面……
他是名副其实的好园丁,至于为什么要摆置松虫草在夜愁的办公室里,或许,他老人家知道夜愁和神武愿焰间的爱恨情仇……只不过事过境迁,夜愁已是毫无反应,似乎对松虫草不再留恋。
但是,是不是也包含那个葬身大海的男人呢?
夜愁只是一味地关切石川家康,她轻触地的斑纹脸颊。“石川,你有没有受伤呢?刚刚有没有被疯女人抓伤——”
疯女人?石川苦笑,究竟谁才是疯子?只是,在他的心中,黑家的女儿夜愁要比他的生命更形重要。他摇摇头,一语双关,小心翼翼地说:“仇恨让人丑陋,爱情让人盲目,任何人都可能会因爱生恨,有一天都会变成疯子。”
仇恨?爱情?夜愁嗤之以鼻,批高秀眉地说:“我只知道,爱人是愚蠢的,有情人是傻瓜。”然后,习惯的又径自转过身,隔着玻璃,面对缥缈无际的天空。
石川再也无法忍受,老迈的声音一针见血地道:“人需要宣泄情感,如果像大火一样无法宣泄,那不就是天大的悲剧吗?”
夜愁目光一闪,激动啤嚷:“你在说什么?石川!注意你说话的态度,你糊涂了,我是你的主人!”她慍怒了,也暴露出她的弱点。
这不像她,对石川,她从未摆过高高在上的主人架子,毕竟,这世上,或许只有石川才是她真正的朋友。
这时,石川谦卑服从,对夜愁深深一鞠躬,有气无力地说:“我只是……不想看到你重蹈你母亲……”
她的母亲?夜愁立即转移注意力,以避重就轻、充满无限感叹的语气问:“小时候不懂事,现在长大了,我想了解,你一直对我很好,是不是因为你深爱过她?”她优雅地转身,直视石川家康。
石川的表情吐露着哀痛,他漠然道:“我只是一个奴才!而你的母亲,却是美得发光……我……我永远配不上她……我曾发誓。在世的每一天均愿做她的奴隶,供她使唤,为她做牛做马,心愿既足矣——可惜,她终其一生瞧不起我!”
他的真心令天地动容。夜愁的心优似被撕裂般地道:“如果,我母亲选择做为你的妻子,相信,今天她的命运会有天壤之别。”
这就是人的无知和命运的捉弄吧!
石川目光一闪。“做情妇——总会有报应的。”他知道黑家的“诅咒”,但是,这辈子他永远不告诉夜愁。
他伸手握住她的手。“希望有天你能觉悟。我年纪大了,已经无法再保护你,也无法容许将来……因为你今日所犯的错,惹出杀身之祸……”他的眼角闪着泪光。“如果你有个万一,我会死不瞑目,除了你母亲,我待你像我的亲生女儿,我很爱你,你一直是我活下去的力量。”他会用尽自己的生命,像蜡油燃烧到最后一刻,誓死保护夜愁脱离这诅咒。
“石川——”夜愁抱住了他,她整个心在翻腾,整个人在旋转。“我……也只当你是我的父亲,我爱你——”她真心真意地道。
“那么,答应我一件事。”石川恳求着。“我已经老得走不动了,也知道活不长久了,但是,临死之前,我希望找到人来保护你,让你永远平平安安。好吗?”
找人保护我?夜愁感到迷惘。
“就像保镖那样。”石川轻抚着夜愁的秀发。“这是我临死前的心愿。”
她点头了,又充满着恋恋不舍。
她明白,岁月无情,她再怎么信任石川,有一天也终会离开她。
愿焰以一个卑微的保镖身分,站在石川家康的面前。
不知道石川是否仍记得这一个很久以前他曾经帮助过的男孩?不过,石川只是注视着履历表问道:“这两年,你都在哪儿?”
他以泛着忧虑的眼神坦承:“我在中国东北,后来,到了库页岛,又四处流浪——”
石川这才抬起头,与他四目交接,而愿焰则是无神地回应。石川只是以面试者的一贯口吻问道:“你应该知道,你要面对的是什么样的大人物吧?她是‘石油王国’的总裁,拥有世间傲人的一切,包括她的年纪,她今年只有二十二岁。”这时,在石川的脸上,出现言不由衷的衷情。“不过,她很可怜的,两年前就已是个寡妇——”
寡妇?他的心在抽搐着。
“事实上,她不需要被怜悯,因为人尽皆知,她是一个很像毒蜘蛛的寡妇。”石川毫不避讳道。“其实,身为寡妇的女人是很迷人的——”猛地一族身,石川又背对着他,似乎欲言又止……
一千万个为什么,纵使有很多疑问,但是,愿焰的心也同样被焚烧了。
石川自言自语地继续说着:“我老了,不过,我却常常作梦,梦见一些不好的预兆。”石川叹息着。“这世间的男女,不就是喜欢玩火自焚吗?但是,我的主子绝对不能被火烧到,你明白吗?”
石川意有所指?显然他希望他懂这话的意喻。或者,石川要他自己去发觉。”如果,你愿意不顾一切,抵死保护她,就请握住我的手吧!神鹰硰先生。”眼前的石川几乎连走向他都很费力。
神鹰硰——这是他现在的新名字。
他毫不踌躇地走向石川,紧紧握住石川粗糙年迈的双手,他无法遏止自己无动于衷,便咽道:“谢谢你——”
像一位父亲殷的慈爱,石川拍拍他的肩膀。
一切,尽在不言中。
“我在千百个来应征的人中,挑中了他,我很满意,我想,你一定也会接受他的。”石川对着空洞黑漆的空间道。
这是夜愁的习惯。
只要在暗夜,她几乎是从不开灯的,她喜欢隔着玻璃端视珠宝般的闪烁星空,这就像不知在多久以前,她曾经在乌漆抹黑的夜里倘佯在悬崖边,当时的夜空也同样闪烁着无数的星星,而她的身旁,总有一个男人拥着她,他们翱翔在星际间,有时,他会充满爱意与兴奋,教导她高高挂在夜空的星星是什么星座。
“去……”夜愁用力摇头,试图挥去这对她而言,已是个缠绕不去的恶魔——她冰冷不带感情地道:“如果你喜欢,我是不会有意见的,反正,他是代替你来保护我的。”她的声音不知道从哪个角落发散出,同时也让人感到恐怖凌驾在每个人之上。
“啪”一声,灯火通明,宽敞的空间,阴森的气息一扫而空,而他——终于见到了她。
日盼夜盼,朝思暮想,他的激动非言语所能形容。(夜愁!夜愁!我来了,我来找你了,为了要重新占有你,为了要向你忏悔…只要能再见你一面。这一生,我死而无憾。)
苍白的脸,鲜红的唇,无神地望向远方的眼睛,一头长到腰际的发丝,她还是那不曾改变的容颜。如鬼魅般,很美很美的幽灵,会杀死所有她憎恨的男人……
她简直不像是这世间的红尘俗人。
她与他记忆中的模样,有着极大的差别。
一抹蓝——她穿着正是海洋颜色般蓝的贵气和服。
松虫草——她把手中象征“寡妇的哀伤”的花儿捏得死紧。
他的心在颤动。他想,她一定还在依恋他。
她坐在最靠近玻璃窗的豪华贵妃椅上。
与他在一起的欢乐时光,她从未露出鄙视的面容,而今,与他初识相见的敌意,却又回到她的脸上。
对世人轻蔑的脸,轻鄙的态度,高高在上的傲气,完全又如出一辙地充满她的脸上——但是,他现在终于明白,那是她一种自然的武装。
她遥遥地注视着他。是他带给她太怵目惊心的感觉?
他像是海盗?独眼龙?总之,他充满邪气。
他宛如来自阴间的死者。更骇人的是,他好像把她的魂魄给吸过去了。她不会认出他是谁吧?因为,他心知肚明,他的外表改变实在太大了。
他脸上最明显的痕迹就是疤痕。这一身的疤痕让她忆起什么呢?曾经,有个男人,他的身上也老是伤痕……
只是,眼前这人的身上没有丝毫海洋的味道,仿佛只剩下那可怖的死亡召唤。
她急忙逼自己忘却脑海的一切,不动声色地面对这个“新保镖”。但是,似乎——她在嫌弃、抗拒他的容颜。
他的心狂跳着。他不希望现在如鬼魅般的模样吓到她。他知道现在的的他变得阴沉、黑暗,再也没有像过去充满希望的影子——他突然笔直地跨步走向她,然后,器宇轩昂、抬头挺胸地面对她。
月光的反射,让他的影子盖住她的。他整个人把她包住了。
不寻常的感觉,异常镣绕着她。
她觉得自己好像要窒息了。
“你好!”他的声音低沉。“黑夫人好!我叫神鹰硰,请多多指教!”他礼貌地伸出手,可是,她却能感到他的霸道和强悍。这不像记忆中的他……
她怎么了?为什么没法不想“他”?
夜愁还以礼仪,伸出柔弱的手掌。“你好!神鹰硰先生!”
他们的手掌相触——大手包住小手。
熟悉的感觉穿过她的心脏。
她整个人恍似触电了。
他带给她似曾相识的冲击……
她不为所动地立时抽回手,媚眼一瞪。
石川虽没有犀利的眼睛,但是,他的心却是敏锐的,冷不防,他插话道:“神鹰先生,希望你从今以后,好好保护她。”他的表情肃穆庄严。“就这样了!夜愁,我的任务已了。”他旋过身子,蹒跚地向前走去。
“石川——”夜愁在后面凄厉地大叫。“我命令你,你不能就这样抛下我啊!以后你要去哪儿?你不能不理我……”
“在你需要我的时候,我会回来的。”这是石川说的最后一句话。“夜愁啊!我生是黑家的守护神,死也是。我会永远保护你的。”
“石川——”夜愁眼见石川无情地抛下她,瘦弱的肩膀显得激动,而他在一劳心疼地看着,他不要她这么伤心,他宁愿承受所有的悲情。他伸出手,温暖的大手温柔地搭在她肩上。
反弹像一颗炸弹般丢向他。“不要碰我!”声音尖锐得让他心跳停止,没有了石川,她立即像变了个人似的,她尖酸刻薄地讽刺:“你的长相十分当心,你应该知道吧!”她冷酷地又道:“我不知道石川为什么要雇用你,但是,神鹰硰先生,你应该知道,以你卑下的身分,是不能靠近我的。”语气轻鄙。“以后,请你离我远一点。”
他的心沉到谷底。是的,他不再是她以前最爱的神武愿焰,不!他忘了,就算他还是神武愿焰,他的背叛,也早已让她由爱生恨……
神鹰硰收起了刹那流露的真,眼见夜愁已在门而出,他急急追赶,她搭电梯直下到车库,急着找车,不过,一辆车却从一侧急驶而出。他快速如火箭般的速度,让她总算从失神中清醒。
“上车——”他简短地说。“我现在是你的保镖。这是我的责任——”
她没有再说话,只是默默地上车。仿佛要与他作对似的,不对,是缠绕着她永生永世的灵魂,那个在新婚之夜抛弃她、背叛她的丈夫在作对——
她恍惚地说出地址,他遵从地疾驰而去,这一夜,他逐渐明白真相……
隔着挡风玻璃,他愕然地注视着她堕落的一面。他的心狠狠地被利刃切割,满心的不堪。
天空忽地飘起雨丝,由小而大,一如他的心情。
原来,她早已报复了他,她在玩弄每个男人,也让他尝尽了蚀骨推心的痛。
又是新的一天开始。
但对夜愁而言,每天都是同样的。今天所不同的是,石川家康已离开她了。
将近中午时分,她才到达公司。她的保镖神鹰硰戴着墨镜一路上不发一语。直到到了阴暗的室内,才把墨镜摘下。夜愁这时才发现他的另一只眼睛充满血丝。
她不在意地转过身。艳阳高照,阳光直直地逼近玻璃窗,地上映照出她美丽又阴暗的影子。
一如以往,她还是抬头看着无污染的湛蓝天空,再度陷入那一个藏在内心深处的梦……
神鹰硰再也按捺不住了,他朝她冲过来,高大个儿立在她面而,她不自觉地全身发热。
他破口开骂:“你虽然是石油王国的继承人,但你却不断作贱自己,做有夫之妇的情妇。”
他气急败坏地咆哮起来。是的,他再也无法忍受,他以为,站在他眼前的,才不是什么“石油女王”,只是他曾经拜过堂的妻子,如此而已。
万万没有想到,他竟换来她阵阵的讪笑,她讥消的笑声,让他回到残忍的现实——
“你这是什么态度?是丈夫对妻子在捉奸吗?”她话语如刀锋划过他的心口。“你当我的随从也只有一天而已。对我来说,只不过是个陌生人罢了!注意你的身分!”她耸耸肩膀,一脸堕落,无所谓地道:“我承认,我就是女人最痛恨唾弃的情妇。”这话让他溃然地倒退了好几步。
瞅了瞅他的眼神,让她联想到海洋,海浪高啸,海浪在哭泣——她的心……她不懂自己怎么了?
为什么神鹰硰才出现一天,就把她的生活搞得七荤八素?她感到莫名的混饨。
她迅速遮掩起慌乱的心,她的眼神再度散发出复仇的光芒,然后肆无忌惮地对着自己的影子说:“一个人不必怕魔鬼偷走他的影子,就一直朝着太阳追——这是美国印地安人的至理名言:当时,印地安人讨厌自己的红肤色,每个人都向往当白人,学习、融入白人的生活,结果,反而失去了自我,失去了一切。”
她心高气傲。“我来自一个情妇世家,我的血统就是卑贱的情妇,我从来不怕别人知道我是个情妇。”
“你……”他们互相对峙。
他变得可怕——他的样子,就像随时会掐住她的脖子。
电话铃声像催魂一般响起,划破彼此的僵持。
她不由得拿起电话,不知是因愤怒还是恐惧,她把一切情绪发泄在电话中。原来,是齐藤先生——他是她现在的玩伴。只可惜,这一刻,她就像小孩子,要把玩腻的玩具扔掉,而男人只是她一个又一个的“玩具”。
她恶劣不留情地说:“我现在对你一点乐趣也没有了,我们分手吧——”
随即在电话中似响起了一阵激烈争执。她是故意的吗?她看了看神鹰硰。因他的视线一直尾随着她,不曾移动。然后,夜愁依然似笑非笑地道:“你威胁我要去死?好!如果,你要死,就死给我看好了!万一你真的自杀了,我或许会考虑再做你的情妇。
又是无情无义啊!一个中年的老头,怎会把她的“游戏”当真?她嗤之以鼻。
可笑的男人——居然一个个地毁在她的死亡漩涡中?
她一挂断了电话,神鹰硰立即冲过去,大力地扯住她的手肘,用力得几乎让她喘不过气,她痛得几乎掉泪,而他,就像个疯子似地在她耳际呐喊,“你以为你是什么?是——什——么?”
几乎要把她的耳膜震破。他不断摇晃她,似乎要将她从可怕的仇恨中拉高。
她卸下虚伪的面具,不顾一切,尖锐讥讽地叫嚷道:“我是寡妇。我——就是——寡——妇。什么是爱情?我要的只是像动物的交媾游戏。没错,我比娼妓还不如;但是,我——就——是——”她的字字句句,让神鹰硰肝肠寸断。“没有人可以管我,我也管不住自己了,就是连我死去的丈夫也不能。
是谁让她变得如此惊世骇俗?是她死去的丈夫?
神鹰硰的模样好像被人狠狠刺了一刀。他松开她。
她整个人摇摇欲坠,而他,又霸道地揽住了她,熟悉的味道在她心底如涟漪般越扩越大,她狠狠推开他,不可一世他说:‘你的表现,令人相当不满意,我想我可以随时解雇你。
他没有说话,只是发现她的手臂,已被他掐得瘀青了。情不自禁地,他再度伸出拇指,轻抚她受伤的手肘。她突然像只惊弓之鸟,只想退缩。为的不是怕他,而是他总是让她联想起她最憎恨的男人。
这一刻,她却动都不敢动。她想:这个无理的男人,不像保镖,眼前真不知又会做出什么无理的举动来。
在失去丈夫后,她早就心如止水,没想到,在这陌生人的碰触下,她的心居然如小鹿乱撞船怦跳不已。
他更靠近了,此刻正按摩着她的瘀责处。眼中流露出不曾有过的温柔,抑或柔情?是的,很久以前——她的丈夫就像海一样的温柔。
两人同时思念着过去……
往事如咋。她怎么能奢望用仇恨褪去甜蜜的过去?她心底叹息着。
他说话了,句句铿锵有力。“对不起,我一时失礼,请接受我的道歉。”他放开她,她有着如释重负的感觉。他向她鞠躬致歉,话中又似别有涵义地说道:“是石川雇我来的,我曾答应他要保护你,所以,你绝对赶不走我的。”他的眼睛闪烁莫测高深的光芒,“我起誓,绝不再犯上。”
说完,他昂首阔步地走向门外,做个仅止于保镖该尽的职责。贝。
山雨欲来。厚厚的云层透着重重的阴霾,好像随时将掀起一场暴风雨。
夜愁——一个这么恶名昭彰的女人,为什么还没有现世报?
从来,被丈夫狠心抛弃的女人,她们不会怪罪丈夫变心,永远只会怨恨情妇介入做第三者。
戏码一出出地在重演?
现在,站在夜愁面前的女人,是齐藤太太——又是相同的一幕,名媒正娶的妻子永远会找上丈夫在外面的情妇。
夜愁当然仍是一到不知悔改的脸。而神鹰硰整个人仿佛再度坠入冰天雪地中。
不过,齐藤太太似乎与一般中年妻子不同,虽然有些可传兮兮,泪流满面,但她很冷静,拥有别的女人所没有的坚强。特别的是,她长得也很美丽。
这是男人很自我矛盾的地方。纵然,糟糠之妻美若天仙,但家花哪有野花香,总喜欢在外流连忘返。
她平静中带着怨恨,面对着夜愁说:“我的丈夫……因为你,他自杀了……”
这是怎样玉石俱焚的报复行动?齐藤先生——真的让她一辈子永不安宁?夜愁的心抽搐着。
造化弄人啊!夜愁的眼膜中,浮现同样的画面,她的丈夫神武愿焰何尝不是搞着别的女人跳海自尽……
这是玩弄,但是要付出很大的代价。
夜愁的眼神,令神鹰硰仿佛碎尸万段,他悔恨地紧闭双眼,但耳际仍传来夜愁怨恨、不认输的声音“我了解被丈夫抛弃的滋味……不过,抛弃妻子的坏男人,不值得女人落泪。”
夜愁的痛像被烙铁烙下深刻的疤痕。“我认为,男人需要女人,并不是把女人当做妻子,而是当做情妇,当做妓女——”她的声音在颤抖。“所以……我宁愿做情妇,也不要失去自我。我是一个女人,完完整整的女人,为自己而活,希望你也是如此——”
齐藤太太悲从中来,不经意地跪在地上,开始抽噎,继继续续通:“你间接杀了我丈夫,我……人神共愤的情妇啊!我诅咒你,不得善终,下地狱被焚烧……我希望他能够活下来,不然,我会一直恨你。你最好不要夺走我丈夫,让我成为寡妇——”
我诅咒你……
然后她站起来擦干泪水,昂首挺胸地走了出去。
夜愁赖然地跃坐椅上,心痛地把脸庞理进双手中。
谁能告诉她——女人想抓住男人的心,却又为何抓不住?
黑漆漆的夜,不见海洋,只传来阵阵海风声、浪涛声。
不再看海的她,今夜又意外地来到海边。她思忖:这城市的外海比起樱岛显然是小巫见大巫了,想当然尔也无法震撼人心。每每想要看到一望无际的海,她就必须站在高处远眺。
坐在悬崖的岸边,她的眼神空洞,只是逐一地将手中握着的松虫草花瓣撒在海边。
“诅咒”两字缭绕在她的心田,像千斤般的重担,压得她快窒息了——
旧约圣经中,人类犯了罪,耶和华上帝宣判。
上帝不就在诅咒人类的后代子孙?
它诅咒女人:
你必恋幕你的丈夫,你丈夫必管辖你……
恋慕?管辖?是的,妻子爱她的丈夫,甚至让她的丈夫主宰她,但是,她的丈夫却背叛他的妻子。这教一个妻子情何以堪?她无语问苍天。
坐在车子里的神鹰硰看在眼里,神情哀恸,泫然欲泣。不知过了多久,夜愁面无表情地坐进车子里。
他试探地问:“看海很舒服吧?”他多么希望她对他仍有“记忆”。他语藏玄机道:“有没有使你忘记烦恼和恐慌呢?”
“曾经有个男人,也是这么说的。”她盯着他,心又紧揪在一起,她对他嗤之以鼻。“看海——只是让我更把起仇恨。”她的眼睛闪烁阴霾。
恨——她真的会恨他到天荒地老。
神英硰整个人仿佛五雷轰顶,直劈而下。
她回到了寺刚豪宅。这豪宅位于地价非凡的东京都,是一栋绝无仅有的三层欧式罗马建筑别墅。唯有寺刚家,“石汕王国”才享有这样绝对的殊荣。
巍巍的高墙,将寺刚家团团围绕,门外用大理石雕刻的“寺刚家”几个字引人注目。一百坪的建地,绿茵布满花园空奇+shu$网收集整理地,罗马式的建筑庄严雄伟,如君临天下股,象征阔气及财富。
加长型的豪华轿车刷地在寺刚家的大门前停下。夜愁——这位贵妇人,不同于一般名人富豪,随身仅有一位保镖——除了之前的石山,现在,则是面容阴霾、高大的神鹰硰。
她步下车子。照理,她坏事做尽,不是该多请保镖来保护自己吗?或者她其实早就死了,只是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如行尸走肉般……
神鹰硰目送她打开大门,保全系统瞬间感应,他稍稍放下心。
“她安全了,是吧?”他如此地安慰自己。每大,他一张眼,全身肌肉往往是紧绷在一起,深怕一个不留神,她的生命会有万一。
只有一只眼睛的人,视觉敏感度似乎比正常人来得迅速敏捷。当千钧一发之际,他的眼瞳忽然反射出一道冰冷的光芒。
在黑夜中的角落,死神向夜愁逼近。一把亮晃晃的刀子就要刺向她的背部了。“危险!”他心跳加快,箭步跳出车外。他不顾一切地扑向她,举起像钢凿的手臂将她圈得死紧,巨大的身子包围住她整个身躯。
他要用全部的生命保护她。
一声凄厉的尖叫声划过天际。刀子狠狠地戮进他的腰际,他几乎昏厥,鲜血汩汩流出,洒向她。
夜愁感到自己魂飞魄散一般。
“你的死期到了!”是宫本太太——这女人已经丧心病狂了。“我一定要杀了你……杀了你……”她喃喃自语。
她衣衫不整,憔悴不堪,呆滞的眼神,显示她已经陷入疯狂。
“神鹰硰——”他竟然真的为她挨了刀子,为她受死……他何其无辜啊!夜愁的心突地被他的牺牲震撼得不知所措。
完全虚脱的神鹰硰,本能地将全身重量靠在她娇小的身子上,他又热又重——
夜愁的心在这一刻也发紧发烫了。她又见到“他”的影子?
似曾相识啊!壮硕的胸膛,温柔的臂弯,在在与眼前愿挺身为她而死的男人一模一样。
怀念、思念、怨恨、无奈,这会儿全涌上。心头。她的喉咙好像硬着难以下咽的黄连。她很快地回过神,以一种充满威严、尊贵的傲气,面对着宫本太太,然后,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地道:“我承认我是坏女人。但是,你的老公是好男人吗?如果你要复仇,第一个要杀的人,应该是你的丈夫,是他先对不起你的。”宫本太太如当头棒喝,似乎恢复些许理智。夜愁的脸上却一副理所当然。“等到坏男人都死光了,你再来杀我这个坏女人,我就任凭宰割,任凭千刀万剐,我都无话可说心”她站得挺直,似乎不惧怕可能面对无数残酷的惩罚。
宫本太太从黑夜愁眼脑中见到了莫名的悲恸,这似乎让她彻底地清醒了。
“你是为自己而活,不是为你丈夫。同样身为女人,想想究竟是谁置你于如此不堪?”夜愁高亢地嚷。
这句话,让宫本太太紧握的刀松手了。她无法置信,自己居然会成为可怕的杀人魔?
不对,她发现,这应该是她历经人生最大的转变——
或许,她这一生为丈夫活得太累了,现在应该是为自己而活的时候了。她掩面而泣,不停地说:“我诅咒你,我诅咒你……”
诅咒——又是诅咒……
不知过了多久,只听到大门关闭的声音。“黑夜愁走了!”宫本太太心知肚明,她没想到,这个恶名昭彰的情妇,放过了她,站在女人的立场,不再追究所有的恩恩怨怨……
不知不觉中,夜愁湛蓝的和服上早已沾满鲜血。她看着神鹰硰的容颜因失血而苍白,陷入昏迷的模样,眼睛一亮,发现在他丑陋的脸上,竟出现如孩子般不曾有的无邪和稚气。她的心一紧,仿佛再次见到了她的丈夫——
突然,他抓住她的手,在她耳际低喃:“不要报警,不要叫医生……”令人恐怖的独眼似乎已经说明一切,他有气无力地说:“你的身分地位特殊,不能在社会留下把柄的——”
在这个生死关头,他竟然还是替她着想?她自忖,以前那个她所爱的男人,也是如此善解人意,柔情万千……只是,世事难料,到头来一切成昨日幻影,一切都是谎言。
她不相信爱了,她心中只有仇恨。
她永远无法抓住爱人的心,才会让丈夫变了心——是的,人生有太多意想不到。正如现在,她放松戒备地让一个陌生、身世成谜的男人进入她的豪宅。
从来没有男人可以来到这个属于她的房间。她的私生活一向低调隐密。面如死灰的他,令她手足无措,心中涌出苦涩的酸楚,
她故做镇定,快速取出医疗箱想帮他止血,毕竟,夹杂仇恨的利刃是绝对会让伤口伤得不轻。
不过,神鹰硰却显得一点也不担心,他看到她忧心如焚的眼神,不希望她难过,他虽然元气大伤,气层、虚弱,却仍一到自我调讯安慰的口吻。“放心!我不会死的,以前我是渔夫时,常常被毒鱼咬伤,或被毒蚂螫到,都熬过来了,这点小伤口,死不了人的。”
渔夫?她脸上血色尽失。……他是谁?到底是谁!
瞧她仿佛地动天摇的眼神,他失言了!言不由衷的神鹰硰,读出她无尽的怨恨与重重的疑惑,还有极度的恐惧和哀拗。
是的。她其实脆弱得不堪一击。
他痛心疾首。佯装声嘶力竭的叫喊,让她回复到现实里,他一副奄奄一息,似要死去的模样。
她心慌意乱,只想赶快为他止血。他全身动弹不得。她想,伤口在腰间,如果要止血,必须要脱下他的裤子。
思及此,这位不可一世、玩过无数男人的情妇,竟也不由得面红耳赤了。她眼红着脸,与以前的狂傲、一副“经验老道”的模样,有如天壤之别。
这不是她!她摇摇头,却诧异地发觉他已面如土色,意识昏迷。救人要紧。她的心一横。手忙脚乱地先翻过他健壮的身体,他实在很重,好不容易才让他坐在沙发上,她已气喘吁吁。没有体力让他翻身躺入沙发上,不得已,她只好跪在地上,让娇小的身子整个埋进他的强壮大腿间。
这是一副很煽情的画面。
不堪回首的往事——不要再回味了,她命令自己。
其实,长久以来,除了死去的丈夫——她根本没有其他的男人。身为寡妇,根本远没有机会“圆房”,体会什么是相爱的鱼水之欢时,她的丈夫就跳海自尽……
她的全身不经意开始颤抖。
“夜愁!”神鹰硰此时眯起眼睛,充满柔情爱意地悄悄注视她。尽管自己头昏眼花,但是,他仍有一股悸动,很久很久以前,他不就一直期望这一刻的来临——如此如此地靠近她。
千言万语,只化做一句:他爱她,他真的好爱她……
她的脸嫣红得像苹果,静溢的黑夜让她的呼吸声显得凝重窒息,她仿佛下了万般的决心,将手伸到他的裤裆,拉开拉链——
他的身子实在迷人。她发觉自己居然无法漠视他,只是,一眨也不眨地杏眼圆睁——
他无法遏止自己不在她的注视下肃然起敬,他的坚挺让她顿时从迷惆中惊醒,她困窘、小心翼翼地抬头,发现他毫无知觉,这才稍稍松了口气。她忖道:一定是她太多心了。
男人的上半身和下半身是分开的,情欲和情感永远是两码事——所以,她的丈夫才背着她和她父亲的情妇有染……
心中的怨恨是永远无法消失殆尽的。他似乎能看穿她,昏迷的神情哀恸,似与她同悲。“我的妻子啊!如果时光能够重新来过,我绝不会忘情地丢下你去跳海,如果时光能够倒转,能弥补对你的伤害,我死亦不足惜——”神鹰硰在心中呐喊。
一时,他的呻吟让她吓得魂飞晚散。“我死…我一定……会死…”
死?他不能死……他不能——一下子,她仿佛如神助,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抛下矜持,快速脱下他的裤子,让他只着一性内裤趴着,很快地为他疗伤。
神鹰硰不能置信地看到了,她稚气柔弱不带防卫的一面。他的心填满了疼惜和怜爱。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最后他真的体力不支,眼前一片黑暗,陷入完全失去意识中。
在他依稀尚存的记忆中,他还是穿着上衣的。他心知肚明:绝对不能褪去衣服,因为,胸膛上的疤痕会暴露一切的秘密,那是一个属于神武愿焰男人的“记号”……
他渐渐失去知觉,她为他覆上薄毯子,最后也因累得东倒西歪,一下就倒在进口的皮质沙发上,才一闭眼,睡魔就装向她。
这是第一次,自从她的丈夫死后,她能够靠在一个男人身上安息。她安稳地人眼,沉睡在一个没有仇恨的梦境里。
不知是到了半夜抑或是破晓时分,她被南哺自语的声音吵醒。她意识朦胧地爬起,发觉他陷入极度的痛苦中,他口中吃语呢喃,断断续续:“水……水……夜愁,夜愁——”
他呼唤她的名字?像是理所当然,仿佛她是他最亲密的人。她莫名其妙地喉咙一紧,动中狐疑着,这个才认识不到几天,而且不过是区区的保镖身分,她却有似曾相识一辈子的感觉。她不由得六神无主了。
她扶正了他,赶紧拿来开水,倒入他的口中,这像是沙漠中的甘泉,他干枯的容颜逐渐恢复了少许的光泽与明亮。
接着,他不断冒冷汗,四肢痉挛,原来,他发烧了。他的温度好高,足以让人荡伤。
她靠近他,她的心跟着发烫燃烧。她挥去才浮上心头的想法,赶紧取出酒精,将他的身子涂上酒精,藉以散热。
她不愿意开灯,毕竟,她不愿意赤裸裸地看清楚男人的每一寸肌肤和曲线。她靠着窗外微弱晕黄的星月光亮,为他脱去上半身的衣物,拿着酒精,慢慢擦拭背脊、手臂,最后是胸膛。她在黯淡的光线下,还辛苦地为他拭身、擦脸。当她看到他的独眼罩,“唉!他是个独眼人。”她叹气着。虽然她也好奇他为什么会弄瞎一只眼,但是,同情心也油然而生,她不禁为他感到哀怜。
鸡啼声此起彼落,当黎明来时,天地的一切显得富有朝气及希望。白天的阳光让人视野清晰,但也让真相大白。
她望着昨夜忽略了的疤痕,脸上如僵尸般的难看,仿佛当头棒喝,心中有一千万个为什么?
他的胸膛上,有一个她熟悉得不得了的疤痕——
曾经在多少的日子,她曾躺在那象征英雄的刀疤怀抱中,伸出舌头轻舔过那道伤痕……
她愁眉深锁。看着伤口在发炎,那个令她肝肠寸断的人在昏迷中。那疤痕让她心慌意乱,她很之入骨。“如果,他真的是‘他’……”她的方寸大乱。
他从昏迷中醒来已是三天后的早晨。
他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睁眼第一个念头——他最心爱的妻子呢?
他赶紧爬起来,浑浑噩砸的他,乍然意识清楚地发现他的上半身全裸。
天旋地转的感觉费向他。他侧眼一望,发现——她坐在阴暗的角落一隅,不发一语,冷若冰霜,除此之外,两眼还充满寒意,脸上充满可怖的表情。
他不经意地摸向身上最深刻的痕迹。
她的手中并没有拿着松虫草,而是握着一把老旧又眼熟的梳子,他依稀记得:那是他们在樱岛的甜蜜岁月,虽然日子过得寒酸,但也是最幸福的,她总是知足地拿着他亲手雕刻相送的手工梳子,梳着恍似瀑布般乌溜溜的秀发。
现在也是,相同的动作——她再度拿起那把梳子梳着头。
他不吭声,隐约疼痛的伤口竟然在这一刻显得微不足道,她斜睨着他良久了,他整个神经紧绷,一如箭在弦上,随时可能一触即发——
空气中缠绕着所有的思恩怨怨,仿佛将时光凝住了。
她忽然轻声细语道:“你到底是谁?”
她好像是对着虚无缥渺的空气在说话。“你的脸跟我死去的丈人完全不同,但是,为何你身上的疤却与他如出一辙——”她的目光幽远,冰冻的眼脑忽地黯淡,她在诉说一个与她好像完全无关的故事。“……我的丈夫和我父亲的情妇跳海自尽,虽然不曾找到他的尸体,但是,是我亲手烧掉棺木的,我一直确定,他是葬身于大海。”她露出凄美诡橘的笑容,似真亦假道:“就当他是死了。那么,我真怀疑现在我是不是遇见鬼了——”
“鬼?”他面容真诚得不容置疑。“你相信阴间也有‘忏悔鬼’吗?”他心痛如绞。“如果,你的丈夫在葬身大海前的刹那,才顿悟:事实上他爱的是他的妻子……”
窒息的空气中霎时划过一道道尖锐、恐怖的笑声,似宣告过去的一切再也无法挽回。
她打断他的话,极端讽刺地抑输他:“是吗?在死的最后一刻才发觉自己原来是深爱妻子?换句话说,不到死不临头.是不是永远也不会顿悟最爱的人是自己的妻子?”
“不!不是这样……”他试图辩解,语气中充满无限祈求。“如果不是他的妻子,他也许真的在大海中淹没溺毙,为了与妻子见上一面,为了向她当面忏悔,为了面对面地赎罪…”此时,独眼罩下的一只眼,眼眶已泛满泪水。出其不意地,他竟这样跪在她面前。
跪——是的。她的丈夫已跪在她面前,向她忏悔、赎罪。
眼前的人虽然改变了容颜,此时此刻,夜愁竟也仿佛见到了神武愿焰的脸。
跪在她眼前的,真是她的丈夫?
她的心好像被狗啃噬般地化成千片万片,她失神池握紧手中的梳子,梳子的尖端深深嵌进手心,但她却毫不自觉。
她像跌入无底洞一样,陷入摸不到边的境地。
他——摸不到她的身心。
不曾抬起头,他跪在她面前一动也不动,不知过了多久。“忏悔?赎罪?”她突然戏渡的高亢声调让他背脊发凉,他不由得抬头,迎祝她清纯的脸庞。
他们四目相交。
可惜,他望见她一抹深若黑潭的幽瞳,只剩阴冷和凄厉。“无邪”的她依然故我,然却嗤之以鼻地重复:“忏悔?赎罪?”
她突然残暴又跋扈地道:“我的丈夫不忠于家庭在先,对妻子不义在后,他绝情绝义,如今凭什么要求做妻子的原谅他所犯的错及所造成的伤害呢?我虽然不是圣人,但是,我敢在上帝面前起誓:我对我的丈夫绝对忠心不变节,所以,我是最有资格不原谅他的人。”
她咆哮:“今天,是谁置我于万劫不复之地,是谁让我成为罪大恶极的女人?是谁让我成为丧心病狂、无恶不做的情妇?是谁让我成为抬不起头的坏女人?”
每一句与每一字,像沾满毒药的刀子,声声刺向他。神武愿焰几乎承受不住。
她溃然地仰天怒号:“当黑夜愁的丈夫死的那一天开始,她虽然还是拥有情欲,但是,她其实已跟恶魔无异,因为,她失了心,她痛恨所有美满的家庭,恨死所有的男人……”她炯炯有神的眼珠发出要置人于死的光芒,她说:“做为一个情妇就是要毁了所有男人,才能一消心头之恨。”
绝望后的堕落放荡——是他的背叛将她彻底改变了。
猛不防地,她突然将手中的梳子甩在他面前,悻滓然道:“这就是我跟我的丈夫阴阳两隔,永世毫无牵联的‘证据’——”她面无表情池娓娓述说一个中国古老传说的“分梳”,神武愿焰的神情此时完全僵滞了。
“你走吧!”她心力交瘁道。“我做情妇已罪不可赦!但是,先变心的男人,他的罪更会让他到阴曹地府永世不得翻身。”
她恨他——她真的很透他了。
他无力地捡起地上的梳子,呼之欲出的只有心碎。“她不肯原谅他,永生永世……”
有一瞬间,她童真的眼眸似充满了对愿焰的激情与爱恋——不过半晌,清纯的脸庞又恢复无情。
他猛地起身,以旋风之速扑向她,专制蛮横地将最心爱的妻子抱得死紧。她嵌在他的双臂中,无法挣脱。
这就像是他们的命运,缠绕到最后,剪不断、理还乱的爱与恨
熟悉的宽阔胸膛以及温暖怀抱,她的小脸习惯地埋进他赤裸的魁梧前胸。此刻他心脏坪坪跳动的声音,她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她永远忘不了,在曾经那样甜蜜放逐的岁月里,她常常将自己理进这强壮的怀里,享受着无限的温馨,而眼前这紧拥着她的男人,真是她曾熟悉的男人?
她的内心波涛汹涌……
他粗嘎的声音,再次传送她的耳际,他低低倾诉:“你憎恨你的丈夫,但是,他却依恋你一生一世。”
纠缠矛盾的冲突。他放开她,脸上出现前所未有的痛彻心扉。
然后,缓缓地负伤转身离开。他的手里紧紧握住她丢下的梳子……头也不回。
每个人不是时时刻刻都那么坚强的。“难道,曾经一步走错所犯下的错,直至绝望的尽头,就再也无法挽回一切?”他悔恨交加。
他最爱的妻子对他只有冲天的恨意?这一生一世再也无法得到妻子的心了吗?
站在镜子面前,他缓缓取下独眼罩,在黑暗中眯起双眼,勉力以右眼适应那一点点虚虚实实的光线。失血过多的他面容苍白,与一片黑更形成强烈对比,现在,他看起来仅剩邪气和冷血。
自毁了相貌堂堂的容貌,昔日的神采飞扬已不复见。他多嫌厌现在他这个丑样子。
专制、跋扈、野蛮骇人,是他目前的写照,他不再是光明像阳光大海的男人。
他只属于黑暗。他厌恶这样。
他气愤不已。倾倒而出的沮丧霎时吞噬了他。
他望着梳子,自言自语:“这把梳子是夜愁要我俩阴阳两隔的‘证物’,只要毁掉了,我一定能够重新得到夜愁。
他拿起流子,提着尖锐的一端,朝镜子疯狂地敲击。
小小的梳子显然对玻璃起不了啥作用,他实在是太异想天开了。
连一把梳子也“敢”跟他作对?他呆呆地傻笑?不!是冷笑——危险的笑容。
他立即伸手将整面镜子往后扳,尖锐的玻璃破裂声一下回荡在广大的巨宅中,无声无息的夜,似被扰得惊天动地。大片镜子因周边的木头被紧紧地镶住,玻璃碎片并未四射横飞,但是,镜子正中心,却像蜘蛛网般张牙舞爪地破裂。
他犹不满意,似打定主意要让镜子化为乌有似的。
他一次又一次将梳子嵌入破碎的镜面中,就好像戮着坚固的冰而似的。玻璃的碎片飞溅而出,不久,他的手掌心鲜血淋漓……
用力过度使他腰际上的伤口,也由纱布中渗出浓稠的鲜血。
腥腥的血,一如死亡前的象征。死亡?他经历过一次的死亡。是什么力量让他存活下来呢?
失去了夜愁,他最爱的妻子,他只想死。
依恋与憎恨相互对应。“依恋。”他狂啸。泪水自一瞎一明的眼眶中狂泻而出,他继续像是要自焚的动作,不断拿着梳子戳刺铺子,不断呼喊“依恋”两字。直到地上满满鲜血,体力不支的他,也倒在血泊中……
鲸鲨梳子完好如初,他颤抖地握着,发出无奈的笑声。
“你错了!我最爱的夜愁。’他无声道。“不是你为你的丈夫生,也为你的丈夫死。是我——是你的丈夫为你生,也为你死。”
他想对她倾诉:“如果没有你,我也活不下去。告诉我,该怎么办?”他想当面告诉她。“我不能让你再从我的手中溜走……”
“上帝!救救我!求你给我忏悔赎罪的机会——”
他陷入昏迷,唯一在脑海翻腾的是,他的依恋与妻子恩爱的点点滴滴……
失去了梳子,她只得重复握着松虫草。
松虫草啊!从她认识他的那一刻起,她其实早与松虫草形形不离。
松虫草在在“提醒”她什么呢?是憎恨吗?
她痛恨丈夫的背弃与死去,让她成了寡妇。
她憎恨她与他在一起的甜蜜过往,因为,那一切都是最恶毒残酷的虚伪、谎言和严厉的背叛。
过去的他选择用生命结束无情的现实,现在的他——神鹰硰,则是阴森、死气沉沉的男人。
她不愿意再见到他,也绝不会再雇用他做保镖。她要“神鹰硰”这名字今后在她的生命中消失。
她如此地深痛恶绝——对她的丈夫。
她会付他一笔医疗费用,毕竟他奋不顾身拼命地保护她,依然让她心怀感激。
其实,假若不是看在他的“伤痕”掀起往事,她承认,神鹰硰已在她的心底激起从她丈夫死后前所未有的涟源。
她再次不肯面对现实,她告诉自己:他与她的丈夫神武愿焰是截然不同的,纵然,他们胸上有着一模一样的疤痕……可惜的是,她心知肚明。
恨,会让神武愿焰绝对死无葬身之地。
从他死亡的那一天,她已把过去埋葬了。
她以双手亲自掩埋了所有甜蜜的过往。“憎恨!”她呐喊。
她恨,神鹰硰仿佛是黑夜的使者,带着一把开启过去的钥匙,让她陷入挣脱不了的魔力中,她无法遏止自己目光遥远,只感到丈夫神武愿焰的容颜像一张魔网,无法自拔的回忆如涟漪就此泛开。
那一年,她只有十岁……
“男人为什么都不了解女人,女人的愿望其实根简单,只是需要他们给予一点点关爱……”
这是神武愿焰母亲的笔迹。以后完全是空白的。
是母亲的“绝笔书”吧!神武愿焰会上发黄、尘封已久的日记。
由破旧的窗帘望出去,首先映人他眼帘的是,松虫草在黑夜的星空下随风摇摆,恍似要挥别所有哀愁,而松虫草——正是他母亲最喜欢的花。
窗下摆着一张老旧的床,木制的床脚早被白蚁蛀蚀得摇摇欲坠,木板不时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此刻躺在床上的小女孩睡在清爽的白被单上,温暖的白棉絮,似乎让她睡得很安详。
神武愿焰突然觉得奖名其妙,自己的床上何时多了个小女孩?他陷入了沉思。
“寺刚”是日本一个相当庞大的望族。
家族中的寺刚忍野,拥有日本石油国王的美誉,他在国内的名声与地位,与台湾王永庆“经营之神”的名号足以媲美。
也许就是因为如此,相对地,寺刚忍野似拥有一辈子花不完的钱,数不清的女人。
这小女孩的母亲,也正是寺刚忍野众多的妾之一。虽说已到了年迈的年纪,寺刚忍野还是维持单身的身分,他有过无数的女人,以及不少需要认祖归宗的孩子;不过,他从来不肯认帐。
所以,黑夜愁就是这样出生的。母亲养育她到十岁,直到寺刚忍野又另结新欢——幽子。
幽子一出现,黑家的女人——被遗弃的诅咒终于应验了。黑夜愁的母亲,或许也无法挣脱黑家女人做情妇的“宿命”,她选择主动离开,更狠心地连自己的亲生女儿也不要了。
新妇幽子显然容不下黑夜愁。即使这般的稚龄,也不知道哪里惹幽子讨厌,反正,夜愁的噩运开始了。
一开始,她被幽子赶出寺刚家。而石川家康,这位一生服侍寺刚家的老仆,也是曾服侍夜愁母亲多年的仆人,用他的手握紧着被抛弃的夜愁。
不知道走了多少路,换过多少车,夜愁睡着了!他的双手还是抱着夜愁,全心安抚她。直到——他们来到樱岛,一个朴素的小渔村。三更半夜,他按下了朋友之子家的电铃——也就是神武愿焰。
如今,神武愿焰已是堂堂七尺的年轻人了。
他从石川家康手中接过夜愁。这一举止,惊醒了夜愁。
这就是神武愿焰与黑夜愁认识的开始。
黑夜愁的眼睛像死人般地盯着神武愿焰。或许,她没有地方可去了。她认命地跟着神武愿焰走进老旧、满目疮瘦的四十年老木屋。
为什么一定要收留她呢?神武愿焰扪心自问。是为了报偿石川家康的恩情吧!当初,如果不是石川家康可怜池,给他生活费,他很可能在父母当年自残后,便已饿死在街头。
此外,或者也因为她是寺刚家的后裔吧!想来是多么高高在上的身分,令人觉得她特殊?抑或是她那桀骜不驯的表情,让他震撼?
母亲的话这时又亲绕在耳:愿焰,我希望你永远做个好男人,不要像你爸一样,你要负责,对女人好,疼女人……
是的!他是有责任感的男人,也愿意做个“好男人”,来照顾这位已经无家可归的小女孩。
夜愁醒来,望了一眼完全陌生的床。
她一阵眼花,逐渐记起了一切。
石川对她说:“夜愁,神武愿焰是我最值得信任的人,所以我放心地把你交给他。
走投无路、年纪又小的她,头昏欲裂,浑浑噩噩之际,一下就睡在眼前这陌生的男人床上。
天知道,她有多久没有好好入眠了。
斑驳的天花板及剥落的墙壁,以及看来颇有年代的木制桌椅,还有老旧用炭浇的厨房,狭小的浴室中尚沿用着占老的木制浴桶……看起来真是绝对的寒怆。这是穷人的家庭。
不过,小小的房子却也井井有条,明亮且清爽。当阳光洒进屋内时,总泛着无限温暖的气息,这与她在寺刚豪邸的冷酷感觉有天壤之别。
除此之外,还有——她不曾听过的巨大浪涛声,宛若海浪席卷大地的震撼声。
海?由密外望去,远方硫磺岛的火山口泛着袅袅白烟,就像一条中国的巨龙,好像随时会发怒喷出红浆火焰要将世界吞噬。放眼,晴空万里,蔚蓝海岸,凡与天连成一地的黄沙……夜愁的眼睛发亮了,不由得迈开了原本蹒跚的步伐,往外奔了出去。在鹅卵石的路上,无意中,却也见到了许多五颜六色的小花儿,绽放在石缝中。
在烈阳照射下,首先映照出的是他古铜色的肌肤,好亮、好耀眼啊!他显然刚游完泳。她莫名其妙感到一阵脸红——这是昨夜收留她的那个人。
听到了脚步声,他本能地回首,给她一抹粲笑。“早安!”神武愿焰在阳光下散发出像火球的光芒,让人无法漠视。
他真是美男子,夜愁心想。
高挑、壮硕、浓眉大眼,高耸的额头,有着贵族般的鹰勾鼻,眉宇间掩不住胸怀大志的气魄,雄赳赳、气昂昂的架式,完全像是豪门贵族,让人不由得对他望而却步。
“我今早钓了一条鲑鱼!你一定饿了!要不要一块儿来吃?”神武愿焰主动地坐在大岩石qi书+奇书-齐书上,一旁的两、三个小石头中,有个似乎很常用的烤鱼架,显然他常烤鱼。
夜愁直直地瞪着他,不发一语。渐渐的,烤鲑鱼的香味四溢,她再也无法武装自己了。
“想吃就来吧!”神武愿焰自在地道。
夜愁满怀戒心地走向他。他递给她一块鱼肉,她连说声谢谢都没有。
“你都只吃鱼吗?”她答非所问。“现在是早上呢!”她嘲讽着。“我以前早上都是喝牛奶,或吃乳酪、鸡蛋——”
她在讽刺他?神武愿焰夜高浓眉,有趣地“提醒”道:“你似乎忘了自己的‘身分’?”他摸摸额前一绺浓密的卷发,无所倘道:“你才几岁啊?怎么讲话都带着刺,非杀人不可吗?”他嘘笑了。“如果真的够本事,你就不会沦落到这个鸟不生蛋的小渔村,跟我这个贫穷的渔人在一起了。”
本事?她的眼神已经喷出火焰了,然后却完全不当一回事道:“我十岁了。不过,我却犯过罪。”她趾高气昂。“我每次都假装拿小菜刀、水果刀、剪刀,在我父亲新的宠妾面前,摇啊摇,动啊动的!”她露出得意洋洋的神情。“我故意吓她,让她整天神经兮兮,魂不守舍,谁知,竟在那一天,事情真的发生了……”
他这才发现,这只是她的武装——一副总是毫不在乎的模样,其实她的心中也许有很多烦恼呢?
在浪潮下的石缝间,只要有水、阳光、空气,就会有植物的生存,一如松虫草茂密地生长着。此刻,她的手上就正好紧紧握住一簇松虫草,幸好,松虫草有着天鹅绒般的柔软花瓣,才没有伤或她细白柔嫩的小手。
他目光一闪,覆地伸出手,拉起她的小手,紧紧握住。
好像是触电的感觉,她整个人恍似被螫了。
他的目光炯然有神,闪闪发光,对她说着话,每一个字,都许她心跳如擂鼓。“你手里握的花,就叫松虫草。是我母亲最喜欢的花。”他的笑容让她心折。“你知道松虫草的花语是什么吗?”他自言自语。“它的花语是——悲伤的寡妇。”
悲伤的寡妇?
夜愁的心感到颤抖。她觉得他的目光就像一只濒临死亡的动物般可怜,无法主宰自己生存的权力?但他平静地叙述:“我母亲总是说,她是寡妇。但其实她根本不是,她有丈夫,我也有父亲,只不过,她的丈夫从来没有尽过做父亲与丈夫的责任,从来不把我和我母亲当成人,只是不断凌虐我们,所以,我母亲把所有的痛恨,都寄情松虫草…直到,石破天惊的那一天,她杀了我父系,然后自杀……”
啊!花色丰富,花形逸致,无时无刻不散发出美丽的蜃香味松虫草,竟是代表一个悲伤的寡妇…
“哼!”这一刻,他竟鄙视她了。“你是富有的寺刚家后代又如何?我是贫穷的小老百姓又如何?”他轻轻地撇嘴笑着。“我们的命是一样的。”
夜愁的脸变了。出其不意地,他松手放开了她,令人措手不及地跃入湛蓝的海水中,灿烂飞扬的笑声洋溢空气中,恍似他带给大海生命的活力,像一尾活跃的海鱼,在海面上翻滚畅游,连大地都被他鼓动了。
不久,他浮出海面,对着空旷的天地呐喊着:“我虽是看海的渔人,但是,我不贫穷,真正的贫穷是失去光芒、希望,没有梦想的人——”
以迅雷不及洗耳的速度,他在海中忽地跳跃起来,一把将夜愁拉入海中,她全身湿漉漉,一脸错愕。神武愿焰扶住她,让她不放下沉,然后不断放声大笑。“你有什么感觉呢?”
海水轻抚过她的肌肤,带来无限的凉爽和松弛,这比任何安抚都来得有效,白浪滔滔,无牵挂地纵海一跃,这对她太刺激了。淌佯在阳光的洗礼下,虽有丝丝寒意,却也忘了何请寒冷。
“你知道吗?”仙附在她耳际低语。“贫穷的人,一旦被阳光照耀,会觉得自己很满足。”
她盯着他。被寺刚家族遗弃又如何?从这位“看海的男人”身上,她想,她一定会活得很好。
刹那,她豁达地笑了。
她会喜欢这里,喜欢樱岛,喜欢这片海……
日子清淡,几与从前奢华的生活有遇然之别,但夜愁不恋栈过去,活得很安然自在。
幽子贪狠、尖酸刻薄的眼光,似乎已逐渐远离。至于她的母亲呢?夜愁从来不恨她,她只希望自己的母亲找到幸福。
小小年纪的她,究竟知不知道黑家骇人的“诅咒”呢?毕竟,黑家的女人不长命,又如何在有限的生命中,抓住一刹那的幸福呢?
她逐渐习惯樱岛的生活,也更习惯与神武愿焰朝夕相处的生活模式。
他二十岁,而她,只有十岁。
他把她当做妹妹般地疼爱,她当他哥哥般地尊敬。夜愁上学,愿焰出海捕鱼工作,日子照常地过着,他赚钱养家,她则做家事回馈,做饭、洗衣、整理……当他们独处时,一切更是沉静,两人总是默默无语,就像无语的大地般,他们之间或许早已无声胜有声。
一天又过一天,村里认识他们的人们都说:她是神武愿焰将来的妻子。毕竟,她像一个妻子般地侍奉他,而他也像一位丈夫般他照顾她。
每当神武愿焰被村人问及时,他总是笑而不答。
而她呢?还是摆一副睑色给大家看。
神武愿焰其实是不常在家的。尤其在捕鱼旺季来临时,几乎一、两个月不会回到樱岛。他出海捕鱼,远到鄂霍地次海、北海,近到南海、太平洋……这时,夜愁就一个人在家,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时光飞逝,她长大了,开始懂得她朝思暮盼究竟在等何人回来。
当他出海捕鱼时,她会每天在月历上画叉,直到他出现时她才会展露出笑靥——
夜愁今天的心情似乎特别好。早上起来时,她情不自禁地哼起小曲,对着镜子,梳洗起来。
镜子中的她,今年已经十五岁了。
正值豆寇妙龄少女的年龄啊!
她有着大美人的雏形。动人的清纯脸庞,鹅蛋脸,勾魂的大凤眼,核桃小唇,小而高耸的鼻尖,一头垂至肩际的乌溜秀发,活脱脱是古典美人一个。
她长高了许多,与愿焰至今才差一个半头,经过岁月洗礼她婀娜多姿,丰腴得像个小女人。
而今天,她更显得光采迷人,神采飞扬。
算算日子,已过了大半年,这也是愿焰离家捕鱼最远的一次,而就在今夜凌晨,渔船将要靠岸。
她兴奋莫名。放了学,她赶紧把家里整理了一番,跑去岩径间拔了几株松虫草,放在装饰的盆栽前,并做了几道可口的小菜。待一切准备妥当,她开始对着墙上的老时钟发呆,耳朵敏锐地听着时而远、时而近的撞击前的浪涛声。
不知道等了多久,她明白一旦十二点的钟声敲起,就要赶到码头,去迎接愿焰的归来——
樱岛的黑夜原应该是祥和的,只是此时却显得波涛汹涌,刹那间风雨大作,海啸狂卷一切……
一阵出其不意的巨大声响起,震醒了睡梦中的她,她吓得从桌面撑起手肘,可怕的念头强烈地冲击她。
“天啊!是暴风雨?”她的胃好像被强烈地撞击。
不知不觉间,多变的天气竟让樱岛陷入狂风暴雨中,也会为樱岛带来了灾难。
靠天吃饭的渔夫——天!天主宰着他们的生与死。
愿焰?夜愁的心中只有他。似乎,她生命中的一切不再重要,最重要的是——他。
无视外面的雷雨交加,夜愁义无反顾地穿上雨衣,打开门,不顾一切地冲向码头。
慑人魂魄的狂风和置人死地的暴雨毫不留情地扑向她,似乎随时会把她席卷到半空中,她命在旦夕,但却毫不在意。
好不容易,她终于看到码头了,但却被吹得七零八落。
灯塔?是指引行船人的方向。如今,灯塔的灯呢?它竟不再发亮?
她心想,必须爬上灯塔,必须——让灯再发亮,才能照耀远方,让船找到回家的方向。如果船迷失了?她的心一沉,不敢再想像……
“你疯了!”冷不防,田中大婶冒雨冲出来对着她尖叫。“你不可能爬上去的,只要爬到半途,你就会被风吹到海底,太危险了!快下来!夜愁!”她扯住夜愁的背脊,但老人家的声音却消失在风雨中。
“不——”夜愁已沙哑的嗓子不断尖叫,在暴风雨中,分不清她那儒湿的脸是泪还是雨?“愿焰,愿焰……如果,灯塔的灯不亮他们的生命会有…”她再也说不下去。
田中大婶目光一凛,把夜愁紧紧地抱在怀中,是的,她能够体会做行船人妻子的心中愁苦,她露出释然的笑容。“孩子,”她豁达地对夜愁说。“你一定是爱上了愿焰,是不?”
爱?夜愁整个人发光。
她怎么从来没有想过……泪水籁籁地白脸颊滑下。为什么直到生死一瞬间的现在,自己才发觉?
“田中大婶以过来人的经验道:“孩子!别替做渔夫的担心!其实,他们比世界上任何男人的生命力都还来得坚强,且更具有超人的韧性。因为,他们的土地就是海。他们爱海!也比任何人都还能在海上生存。海就是他们的护身符,海神会保护他们的。”她摸摸夜愁的头发。“放心吧!他们会平安归来的。
她哭得唏哩哗啦。“为什么……你如此的有自信……”她充满迷惘。“是什么力量……支撑你呢?”
“我们都爱海、爱丈夫。爱家、爱樱岛,就是这些信念——”田中大婶喃喃诉说着。
信念!就像松虫草的花语一样。这群渔村的渔妇们,毫不在平会成为“悲伤的寡妇”。尽管,这样的噩运随时很可能无情地降临在她们身上。
“回家吧!”大婶又在劝她了。“你留在这里,毫无用处的!”她安慰夜愁。“我相信愿焰也舍不得你这样为他受伤!”
受伤?夜愁难过地摇头想:他会来得及了解我的心吗?她目光坚定道:“不!我不走,我绝对不走,找要等他回来,我一定要等到他——”
“夜愁——”是的。她的坚持以及执着,一定会保佑愿焰的,田中大婶感叹不已。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她随时要被风雨扑倒。霎时,浪涛飞扬,海浪似要席卷她,接着又好过一阵无情的龙卷民,倏地——奇迹似地,灯光竟然乍亮了。
是灯塔的灯。强烈的飓风,莫名其妙地竟然让灯塔的灯亮了,照耀整个海面。
“灯亮了!”夜愁狂乱地抱着大婶兴奋地尖叫。她俩在海风中颤抖,全身湿漉漉的,但是,两人的心却是沸腾的。“灯亮了!灯亮了!”
不知过了多久,在狂啸的巨浪中,果然因灯塔的照耀,让海面有了动静。一个巨大船形的影子出现一了。
“是他们!”夜愁泪流满面。“他们回……他们平安了!”她激动得支支吾吾,泪水再也无法停止。
船只与海水搏斗许久,终于慢慢地靠近码头,夜愁终于见到了他。
愿焰震惊见到她了吗?一定是的。她想。因为,她发觉愿焰站在船尾上,一动也不动,而脸上似乎是冻结了。
他缓缓地跳下船,夜愁一下扑向了他,她激动地抱住他。“愿焰…”
‘你疯了!”随即伴来一阵臭骂。“这是暴风雨啊!为什么不待在家里,跑出来做什么?你想寻死吗?想要被大海淹死吗?”他用力抓住她瘦弱的肩膀,发疯似地咆哮。
可惜,她说不出任何话,也无法解释,因为,她昏倒了。
当她醒来时,映入眼帘的,就是坚实、皮肤黝黑得发亮的他,也是英俊挺拔的地。
他的眼睛仿佛阳光下的海水,耀眼得令她无法逼视。
半年不见,又想起自己昏倒前疯狂的一幕幕行为,她突然觉得羞愧,臊红了脸。只见他用不同于以往的严肃与柔情,先开口了。“你不用说什么,田中大婶已把一切原委都告诉我了!”他幽幽地叹息。
“你的勇气及信念,一定感动了海神,才让大家活了下来,你救了大家,全村的渔人都很感谢你呢。”他松了一口气道:“幸好,你平安无恙,不然——”他会遗憾一辈子的,猛地诧异自己竟有这种想法?心一紧,赶紧转移话题,咄咄逼人地问:“为什么这么担心我?”
“我……”她该怎么说呢?她无言,泪水有如长江泄洪,一发不可收拾。“没有了你……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拼命哭起来,直到愿焰把她揽在怀中。‘你别哭了,我这不是平安回来了吗?”
“但是,但是……”想到经历生离死别的苦,她顿时恐惧得说不出话。
“嘘!”他轻抚她的面颊。“别害怕!”拉着她下床,一脸璨笑。“走!我们去看海!
为什么一谈到海,他的脸就像天空般的发光呢?夜愁怔怔望着他。
暴风雨已过去了。风平浪静的海啊!炙热的阳光照耀着海面,蔚蓝的海发光如蓝宝石,也像猫眼石;远方的雁、海鸥正自在地飞翔,昨夜恶魔般的攫人行为,似乎已不复见。
海——其实也是人间仙境吧!
“你有没有忘记烦恼和恐慌呢?”他握住她的手,露出英俊坦视人的笑容。“我喜欢看海!只要凝视着她,就觉得世间的一切,根本是过往云烟,我不会在乎任何事,包括生与死!我甚至立过警言:生在渔村,死也要死在大海里。
大海的魅力啊!无远弗届!
夜愁晶莹剔透的美瞳与大海一样清澈,映照出愿焰对大海的自在与执着的脸庞。她忽地扑倒在他怀中,在他硕壮的肩膀上,提起勇气断断续续地道:“等我长大……我长大了,我嫁给你……做你的妻子……”
等她长大了,她要做他的妻子!他的服瞳绽放出奇异的光采。
有一瞬间,他的心是狂喜的,也诧异自己的那份快乐,不过.他随即义正辞严道:“别傻了!我是行船人,每天与海搏斗,万一,有一天,我……”他们目光相遇,他直言不讳道:“你想和松虫草的命运一样吗?”
没想到,他在她脸上只看到了不悔的执着,“我不怕!我也不会后悔。”
“夜愁——”他的表情充满舍不得和心疼,“别傻了!你的年纪还小。。。。。而我只是一个贫穷的渔夫!”
“不准笑我傻!”她驳斥。“你是怕我变心,是不是?”她抬起头,脸上写着极度倔强和不服输,她咬着唇道:“你的母亲还不是嫁给渔人,但是,她有变心吗?是男人才会变心,会变得不爱妻子、不爱孩子、不爱自己的家。”她没有忽略他痛苦的面容,她高亢地呐喊:“我发誓,我绝对不会变心!
“夜愁——”她说得有错吗?是他的父亲先背叛了他的母亲。
“给我机会证明嘛!”她清纯的脸上透露天真无邪,闪烁着无数对他的爱。;
她的痴、她的傻、她的真,撼动他内心最深处的感伤和纤弱的神经。
他深情款款地面对她,握住她的双手,低头亲吻她的手,然后,触啄她红艳欲滴的小唇。
他们紧紧相拥。谢谢天!谢谢大海!
昨人的一场豪风飓雨,让他们认识了何谓爱与珍惜。
她说,要他等她长大!他说:我就等你长大!他们益加亲密地生活在一起。
以后的夜晚,她总是爬进他的被窝里。理由很简单:她爱他,没有他,睡不着觉。
他只得轻轻拥着她,轻拍她的背脊。面容则出现难得的柔软,少了刚硬的线条。她喜欢把头埋进他的胸膛,享受那独有的松虫草在他身上散发出的麝香味道。如果,他流汗了,她更是会将粉颊贴在他儒湿的胸膛,她爱死他身上独有的体味和海水咸咸的味道。
有一次,出乎意外的,她好玩地伸出舌头舔他的汗水。
“做什么?”他佯装怒气逼人,可惜,在她听来,却是嬉笑怒骂,他警告:“不得胡来!我说过,要等你长大的。”
“我没有胡来啊!”她噘着朱唇,无辜地瞧了他一眼,“我只是不小心…”
天真的清纯脸庞,总让他发出会心一笑,他又低头舍不得地吻她,捧住她的红嫩面颊,真心地说:“真希望你快点长大……”
“我会的。”她抬头挺胸道。“我只剩七百多天,就十八岁了,”她眼中闪着无可言喻的梦幻与希望。
十八岁?是的。想必,她会是全世界最关丽最快乐的十八岁新娘。
她伸手轻触他胸膛上一道明显的深刻刀疤,他解释者:“这是小时候玩水不小心遇见鲸鱼,和鲸鱼搏斗的痕迹,当时,差点儿丧命…”他紧张地抓住她的小手,神情专注地问着:“这是抹个去的伤痕,你会不会觉得丑啊?”
“丑!”她发出银铃般的笑声,笑声回荡在充满爱的小屋。”不会!’然后一脸正经地看着他,两人目光相遇。“我会当它是‘专利’的标志,这表示我不会认错我的男人。”她把小脸深埋他胸前,轻吻伤痕。“我会知道,这疤痕来自我的丈夫。”
她深情的告白,让他感动莫名地轻触她美丽像星空的乌黑秀发道:“我爱你,夜愁!
等待,再等待……等待是美丽的。煎熬也是欢愉的。
她要成为最美丽的新娘子,他会看到最美丽的妻子。
只是,备受“诅咒”的黑家女人:会有做妻子的命吗?
她们不都是一生注定做情妇……
“我绝对不放过夜愁。”幽子无时无刻不这么说着。
她憎恨夜愁已到欲置之于死的地步。就像小时候大家耳熟能详的童话故事“白雪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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