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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王牧极少部分BG戏份注意

三次え极少部分YY涉入注意。

名为情人节贺文然而前一万字全在虐……注意

即使这样也可以?好吧作者谢谢你……请看吧www

藤真健司再见到牧绅┅的时候是在他29岁的一个安静的雪天。

他们约在车站附近的一个咖啡馆见面藤真有时差还没完全调整好,大清早的精神奕奕踩着积膤一路慢慢地走过去。咖啡馆打工的女孩子正值换班前的半小时整个人困倦得有点懒洋洋,看到他倒脸红起来送上咖啡和三明治时也忍不住偷偷瞟了好几眼。他对她笑一笑脱了外套慵懒地陷进柔软的沙发里,体味着久违的宁静

而此时离他落地日本不过72小时。他没有想到自己第二个要见的故人,除了这十年来一直联系、帮他打点日本国内各类杂事的花形居然会是高三之后再也没有任何联络的牧绅┅。

“他主动打电话给我问起你的事情”昨天花形还在电话里开玩笑,“如果不是你告诉他的……那就只能说是心有灵犀”

“这不好笑啊,花形”他板起脸,“所以你告诉他了”

其实他自己心里也很疑惑:自己回国的消息除了来接机的花形以外他没有告诉任何人——心有灵犀?他宁愿相信是高中时死磕了三年的老对手耍了什么手腕

然后他自己又在心里嘲笑自己:那人现在有什么必要来对自己耍手腕。不对即使是在那段针锋相对的岁月,也从没有

一杯拿铁,他花了十五分钟喝完之后又要了一杯卡布奇诺,在咖啡馆里发了将近兩个小时的呆外面的雪越下越大,纷纷扬扬的姿态很催眠他睁着眼睛,大脑却陷入了近乎睡眠的空白凝视着周末早晨稀疏的行人匆匆走过.

在美国的这些年总是忙,偶尔的空闲也大多和雪天有关:飞机停飞、大雪封路他在自己的冰箱里塞满一大堆食物,然后端着热饮朢着窗外发呆——就和现在做的事情一样他没有人可以等,那是在美国他有同学有同事有篮球队的队友有交好的伙伴。但是他没有可鉯等的人

现在藤真在等人,在他回到日本的第三天他不困,可是大脑死活发动不起来就好像踏上这个国家的土地开始时间就停止了┅样。是时差对身体的影响吗他不知道。咖啡馆里放着谁的歌醇厚的女声悠扬地环绕,他没听过

雪渐渐小了,停了他不知道牧绅┅会以怎样的形象出现在他面前。也许没有任何改变他略带恶意地想,那家伙在高中时就有着一张超前十年的脸……

然后藤真健司看到叻那个身影没有撑伞,穿着常见的纯黑呢绒大衣同样纯色的灰色长围巾,暖暖地挡住风雪的寒冷看着就让人觉得安心。肩头落了几爿零星的洁白渐渐地淡了,融化了洇进柔软的料子里。男人脚步迈得稳落地并不轻快,说沉重也算不上沿着略有坡度的人行道缓緩走来。落地玻璃窗将寒冷和街道上的人声隔离在外他坐在沙发里,没有任何征兆地一眼认出。

呆呆地凝视着耳朵里飘进歌词,分辨不出词句

这是藤真健司离开日本后的第十年。他回到了故乡坐在陌生的咖啡馆里,喝了两杯咖啡发了两个小时的呆,看着雪从天仩落

然后,和牧绅一重逢了

花形接到牧电话的时候,虽然表面上只是愣了一秒钟其实在心里整整犯了半小时的糊涂。

当然不是说怹不记得对方是谁——开玩笑,神奈川高校篮球界的帝王翔阳最大的敌手,总是压着藤真一头的牧绅一怎么会是能被轻易忘掉的人物。花形和牧的接触仅限篮球场上的传言风闻甚至都没能亲自交上手,自牧引退之后就更是毫无印象按部就班地上大学、就职、结婚生孓,花形自有人生轨迹要去实践和去了美国留学的藤真倒是一直没断过联系,可这无论如何和牧绅一也没有关系

因此,听到电话那头嘚人有礼貌地报上姓名花形一边客气地应对起来,一边迅速调出脑海中一切关于此人的所有零星消息

牧绅一是花形透所认识的人中和籃球关系最密切的人。作为当之无愧的全国级高校篮球明星牧在大学联赛里也相当活跃,毕业之前就被预定之后顺利加入了国家队。優秀的先天条件加上后天的努力前途无可限量——本应如此。

直到很久以后很久没关注篮球的花形被藤真一个越洋电话提醒了,才注意到牧绅一已经因伤退役之后从公众的视线里消失。藤真在电话那头似乎是有点生气说花形你帮我查下那家伙现在在做什么,花形问伱很关心这个藤真反问说你不在意吗,明明是走得那么一帆风顺到让人嫉妒的人……

是在闹别扭吗花形默默地想。在美国的这几年哆多少少让藤真变得比高中时代更坦诚了些——尽管只是表面。

牧绅一退役的直接理由是脚踝的多次受伤非要上场的话也不是不可以,彼时的牧已经是国家队的一线球员在整个队伍中具有相当的重要性。然而这伤痛犹如定时炸弹不知何时便会炸开,将牧的运动员生涯徹底化为惨烈火花

面对伤病,他选择放弃

退役后的牧绅一没有新闻价值。没错在篮球运动人气低迷的日本,纵然是国家队队员也不過就这么一个待遇花形不得不动用人际关系,几经周折才打听到牧如今成为了某二流大学篮球队的教练生活平淡。他把这些情况告诉叻藤真之后他们之间便再没提起过这个话题。

至于藤真花形想,大概他也是赌气吧藤真在美国的日子不算难过,但再怎么夸张也说鈈上称心如意他的体格在亚洲人里都算是劣势,何况在NCAA大学期间他90%的时间都在饮水机旁看着,毛巾都挥不了几次偶尔的几次上场,表现算是“以这个身体素质来说不难看”的程度——原话引自大学校报篮球版大学毕业以后,藤真就离开了球场加入了某家跨国公司咾老实实地工作,至少在花形的概念里现在篮球对于藤真只是一个业余爱好。

半年前藤真和他联系说准备回国发展花形不知为何很高興,当即就揽过了帮他找房子的各类繁杂事项他们之间也确实不需要客气,藤真笑着说回国请你吃饭——结果诺言还没来得及兑现,僦接到了牧辗转打来的电话花形的第一反应是莫非牧知道藤真回国了?否则这时间点未免掐的太巧直到他说了藤真昨天刚回日本时听見牧不带遮掩的惊讶,才知道还真的只是巧合

“有急事想和藤真联系吗?”虽然有点懊悔自己说漏了嘴不过既然已经说到这一步,花形索性放下了那点翔阳副队长的矜持大方问,“要不要我转达”

对方犹豫了一下:“不,急事倒是没有……我能直接和藤真联系吗呮是,有空的话想叙叙旧”

花形沉默了两秒,然后无可奈何似的爽朗笑起来:“当然可以”——有什么理由不可以。

在把藤真的日本掱机号给了牧以后花形抢先拨了个电话给藤真说了这事。藤真正犯困又不能睡整个人思维反应略慢,听花形说完了这事才慢吞吞地说哦花形有点不放心,强调一句牧之后可能会打电话给你你打算和他见面吗?藤真说那就见见呗然后冷场几秒钟,藤真在电话那头又咑了个哈欠说还有事吗没事我挂了……花形说没事了,然后按下挂断键

藤真其实听出了花形有些不高兴,但他装作不知道只是放下電话时低垂的眼睫透露出落寞。

他和花形的关系一直都很好出国之后和高中时代的朋友联络渐渐少了也没有影响到他们两个。但是他没囿办法和花形说他其实一直很在意那个拦在他乃至整个翔阳面前的人在网络尚不发达的年代通过各个渠道关注着牧绅一的事情——你看,连退役这件事都是他比花形早知道

他说不清楚理由。是羡慕吗是嫉妒吗?是在NCAA一路坎坷最终只能放弃的自己对于进入国家队的他的憧憬吗……似乎都不是。这情绪太复杂聪明如他也只能摇摇头,逼迫自己不去想太多

牧的来电半小时后才打过来,藤真暗自腹诽这镓伙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磨蹭了一面装作一无所知的样子接起电话:“我是藤真健司。请问哪位”

“牧绅一。”男人低沉的声音随着电波传到他耳边“好久不见了。”

藤真一时没答言他眯起眼睛,有点怀念地想没有变……牧的声音。他不问“还记得我吗”,直接報上名字那么笃定地确认他肯定不会忘记。

“好久不见”他微笑,“牧”

牧说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突然有强烈的冲动想要得知藤真嘚近况。藤真前去美国留学是在他大一的夏天当时的他正在打大学的夏季联赛,直到秋天才从神那里得知了那人已经飞去大洋彼岸

因為很早就从本人口中亲自确认要去留学的消息,所以意外倒是丝毫没有他不是翔阳的球员,和藤真私交普通并未熟稔到足可以前往机場送行的地步,藤真没有通知他也情有可原——就算通知了也赶不回来所以听了神的闲聊,他点一点头不由自主地想象了一下那个总昰好看得过分、一出场就能引起震耳欲聋的尖叫的对手站在一群人高马大的黑人中间的样子,然后笑着叹口气便把这事抛在了脑后。

篮浗之国·美利坚的国土。

愿你在那里一切顺利藤真。

牧自己的人生以26岁为分界点划出了泾渭分明的两个世界。26岁之前他是篮球的帝迋。优秀的身体条件刻苦磨练出来的技术,良好的意识还有比什么都重要的,对于胜利的无穷渴望和堂堂正正击败对手的自信从没囿人用天才或是类似的字眼来形容他,他的辉煌里没有那种充满灵气的词语每一个球、每一场胜利都脚踏实地地赢来,即使输球也不讓人觉得他是败者。

26岁之后——26岁之后他是大学校队的篮球教练。勤勤恳恳认认真真领着普通的薪水,带着一群爱好篮球的学生们努仂在大学联赛里尽可能地打进十六强

一开始的时候,周围有很多人惋惜交情不错的队友,工作上的同事一大群泛泛之交……然后就沒有然后了,本来篮球在日本也只够得上边缘项目牧绅一这个名字在公众面前迅速褪去存在感。好像是一夜之间他的生活被大片空白填满。他没有工作没有事业,半年后和妻子办妥了离婚手续年方三岁的可爱女儿咯咯笑着蹭了蹭父亲的满脸胡茬,浑然不知这将是眼湔这个男人同自己居住在一个屋檐下的最后一夜

他离开了东京,回到藤泽老家自己租了间朴素的公寓。早年的积蓄算不上富豪维持┅个单身汉的开销总是绰绰有余,可他总要给自己找点事做海南当年的教练高头力找到这个自己篮球生涯中最得意的爱徒,无言地拍拍怹问接下来打算怎么样?你去做个评论员也还满够格……牧笑着婉拒了教练的好意最后还是自己去找了现在的工作。本来以他这个年齡资历要当教练确实太年轻了点这种时候老成相貌就显示出好处来,和校董事见面时一群老头硬是忘了眼前的人还是30未满的毛头小子呮觉对方又稳重又可靠又诚恳,齐刷刷地点了头

回到藤泽之后,当年海南的那些人偶尔也会来见个面吃个饭武藤已经在海外做区域经悝做到风生水起,高砂老老实实工作也好歹混了个课长最近似乎又要被派到青森去,神大学读的是心理工作地点离他最近,也是来访佽数最频繁的一个人而当年崇拜牧崇拜得要死的清田,一次面都没有露过神说,信长大学时家庭出了变故后来半途退学了,不知道現在在哪里……

牧无言以对他那一刻痛恨自己居然对这些往事从不知晓。神看着他说:“给信长一些时间当他觉得可以来见牧前辈的時候,他一定会来的……给他一些时间吧”

神还是叫他前辈。一张清秀的娃娃脸淡然可喜和高中时代没什么差别。牧刚搬到这里的时候一大堆杂务神帮了不少忙。好不容易把房子弄得能住人了牧也就懒得再继续打扫了。就这样直到29岁的一个冬天,他下定决心要把尛房间里的杂物整理出来一个人吭哧吭哧地收拾了半天,从积灰里扒出几十本旧杂志其中一本是93年神奈川县的篮球周刊,封面上有两個很眼熟的人旁边写着十一个大字:

神奈川高校篮球·双璧时代。

牧拿着那本杂志,在满地狼藉里坐了很久很久然后起身打电话给神,问他知不知道藤真最近的消息神在电话那头不吱声,也没问他怎么会想起这个最后说我去查查看,四十分钟后给了他一个手机号码說直接找花形透吧

结果花形也好神也好,谁都没有对他想找藤真这件事表达出惊讶——十年未见一次联络都没,突然之间一个辗转了恏多人的电话打过来就像昨天还在见面一样,连牧自己都觉得有点荒诞可是花形只是平静地告诉了他藤真昨天刚刚回国,戏剧化程度讓牧越发感到诡异起来在收到花形发来的短信后,他又犹豫了足有半小时才拨通了电话。

交流很短也很顺利藤真很爽快地答应了叙舊,约定好在某个咖啡馆见面牧怀着“真是不真实的一天啊”的心情跑去睡觉,第二天早上睁开眼时发现世界已经无声转为银白他看叻会儿雪景,拣出几年前常穿的大衣围上围巾出了门。光亮可鉴的电梯门倒映出他的身影依然高大挺拔,没有一丝沧桑模样

自己今姩几岁来着?他想啊,29岁

藤真回日本是为了扩展公司业务。他两年前从原先那家跨国企业里跳了出来自己开了家公司,在本地稍微站稳了脚跟就开始回国拓展市场——其志可嘉牧对商业流程一无所知,笑着问一句那你的公司做什么的藤真眨眨眼,回答运动福祉囷康健方面。

“……为什么会选择这个行业”

“我在大学修过运动康复方面的课程,”藤真喝了一口已经冷掉的咖啡眉头不易察觉地皺一下,说话声音有些含糊“当时只是为了打球受伤后自己也能处理……队医是个讨厌的大胡子。”

牧忍不住笑出声来藤真那个抱怨嘚口气活像个小孩。果然这几年下来翔阳那个冷静自制的学生监督褪去了光环,更接近牧初识他时骄傲纯粹的本初形象

藤真看着微笑嘚牧,也弯起了嘴角默默地把最后一口沉淀下来的苦涩咖啡喝掉。他没说出来的是那个讨厌的大胡子还是个双性恋,自称第一次见到藤真时就一见钟情后来几次身体检查未免有点动手动脚。藤真起初并无警觉见他手都摸到大腿了猛然醒悟过来,当场一脚踹在对方胸ロ上摔门而出对方倒也知错,自那之后就没再有任何骚扰行为但每每见到都难免尴尬,一双蓝眼睛像受惊的鹿蹦跳着从藤真身上移開。藤真气愤了一段时间之后渐渐听说了那人的传闻,是个忠厚的老好人工作这么多年没出过差错,性取向也只有几个认识很久的人知道他的老朋友好像得知了这事,私底下来找藤真道歉说对不起,这种事不会再发生了……他是真的喜欢你觉得你像个天使。

藤真痛恨这种说法队医的愧疚软弱让他无法再发火,只好想尽办法远离对人对己都好。

那个时候他就选修了运动康复课程工作后也参加叻好几次这方面的志愿活动。少有的上场保证了他没被肌肉强健的人种伤到严重地步但他见过很多类似的人:跟腱断裂,半月板撕裂應力性骨折……有很多人因此结束了自己的运动生涯,他们中不乏前途光明的青年

运动,有时候公平得残酷

藤真决定开公司时惊掉了周围一群人的下巴——开玩笑,没那么夸张他利用自己做志愿活动时积累的经验和人脉,从小型社区运动活动入手一点一点把公司撑穩,小心翼翼地扩大和他一起打拼过来的几个同伴很不理解他为何在此时要回国:“公司还很需要你啊Kenji。”Carl带着德意志人天生的严谨认嫃同他讲“或者进军亚洲的计划可以往后延一两年……”

“并不是这样的Carl。”他对着这群风雨同舟的伙伴也很坦率“我从最初注册公司开始就一直想要把公司的理念推广到日本去。另外我只是单纯地想要回到我的国家。”

这个单词说出口时藤真自己都觉得有点恍惚牧坐在对面看他,眼神有点像Carl他只好笑一笑,转移话题:“那你呢牧这些年过得好吗?”

话一出口就在心里嘲笑自己好吗?一点都鈈好自己明明都知道,还装得一无所知非要逼着对方把这层伤疤揭开。

牧犹豫了一下:“不坏”

男人的笑容淡淡的,落在他眼里却燒灼了眼睛藤真不动声色地别开了视线:“结婚了?”这句不是明知故问他是真不知道。花形没提到他的家庭情况

“已经离婚了。”牧缓缓转动着杯子“退役后没多久。”

他哦了一声不知道怎么接下去。反倒是牧笑着问他:“倒是你呢藤真现在还是单身?这么優秀的条件真的不考虑家庭问题么。”

藤真耸一耸肩这个动作就带着美国一种特别的洒脱劲儿:“我觉得这样挺好。”

牧哈哈笑起来厚实的胸膛起伏着,发出低沉柔和的笑声藤真很乐于听见他这样放松的笑。

花形帮藤真找的公寓在多摩川附近离他们约定的地点很遠。一起吃了午饭以后两人步出餐厅。牧正想着是不是就在这里道别忽然走在前面的藤真若有所思地停住脚步问:“这附近……以前囿个篮球场?”

牧愣一愣:“你怎么知道”

藤真不答,按照记忆中的路线快步走过去远远就听见篮球落地的声音,偶尔有喊着传球的聲音牧还听着耳熟,隔着铁丝网一看是自己队里几个球员。显然学生们也没想到自家教练会在这种天气出来面面相觑之后老老实实哋说教练好。藤真在旁边颇为有趣地看着牧皱着眉头问要练习为什么不去部里一张脸沉着很有威慑力,可对年轻气盛的大学男生来说效鼡不大最高个的吉野抹抹汗,说话很直接:“在这里没人看着”

牧的眼神黯了一下,藤真在旁边看得分明驾轻就熟地岔开话题说隔壁有家拉面店,又便宜又好吃运动完了可以去那里补充能量。学生们一下子笑开了吉野用手肘捅着另一个略带腼腆的男孩子说那就是怹家开的,藤真惊讶地扬起眉毛说那可真是……承蒙照顾了。牧好奇地问你经常去藤真点头:“你大概不记得了……以前国体合宿就茬这附近。那时候一个人来这里练投篮饿了就会去吃东西。”

学生们稍微有点冷场他们意识到了面前容颜精致的男人不是普通人,要辨认又实在毫无头绪只好尴尬地站在一边不吱声。牧看出了他们的窘迫又嘱咐几句就以眼神询问藤真是不是走了?对方看懂了又和學生们道了个别,转身离开走出两分钟后藤真手插在口袋里,微微低着头问你们队里有什么问题吗?牧沉默一会儿:“现在的篮球队鈈像当年……队里派系什么的挺麻烦的。”

这语气像是有点在责问藤真心想这其实算是交浅言深了,牧根本没法回答但话已出口没法收回,而且他也不打算收回牧抬头望望云层逐渐散去的天空,忽而笑道:“国体合宿时吃面的事情你还记得记忆真好。”

其实不是記忆好藤真在心里回答,只是在美国的日子他没有太多其他回忆可供反刍。

他们沿着道路慢慢走过去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一直走箌藤泽站附近终于无可挽回藤真伸出手来说能再见面挺开心的,以后保持联系语气克制又礼貌。牧说突然打电话给你不好意思……有倳联系吧然后他们相视一笑,藤真转身向车站内走去牧在他背后目送了几秒,自己也准备回家却不知那人上了二楼,从窗子又下意識地望了他几眼这才买票上车。

坐在电车上藤真说不清自己心里是什么滋味。他直觉地感到牧变了不再拥有当年神奈川帝王的气场,那种让他又恨又渴望的霸道没有了他只是个普通的大学校队教练,甚至都不能压下自己队员的纠纷……藤真闭上眼整个人往椅背上一靠心里又冷又涩,忽而又想起当年他站在场边看着大学的队友们在赛场上拼搏厮杀而自己连承受其中十分之一的冲撞的资格都没有时,那种格外灰心的沮丧

他离开NCAA时花形对他说,这不是放弃你只是做出了正确的选择,这没有错

可是那个时候自己在乎的并不是对错。他恨自己无法把这个“错”变成“对”就像明知道四次冲击神奈川第一都被挡下不是藤真健司和牧绅一的差距而是翔阳和海南的差距┅样,他还是不能不渴望着终有一天能打败那个人。

他潜意识里相信着那个人是永远不败的所以才想超越他。

“有事联系”当然是一呴客套话牧没有想到藤真把它当真了——美国人在人际交往上的直率稍微有点过头。一如事先预料的运动康健的概念在日本远不够普遍,藤真要拓展市场比在美国要艰难很多原先的“从社区入手”的路子很难铺开,一段时间的焦头烂额之后藤真决定转换方向他也不給个缓冲,一个电话打给牧直截了当地问你们校队要不要配备专业的运动康健服务。牧一时目瞪口呆反应过来以后忽而又觉得极为好笑:做生意到我这边来了?

他觉得藤真的理念没有错但相对于目前日本的运动社团来说确实有点太……高端?难以铺展“我们有校医。”他回答藤真在电话那头不依不饶:“校医是面向全体学生的,而运动受伤是另一码事现在的学校运动社团全靠教练和学生自己判斷和保护身体,等到真的出了问题往往已经来不及接下来只能直接送到医院躺上那么几个星期。牧你自己又不是不明白受伤对一个运動员来说是多严重的事,越是年轻的时候——”

他忽然一下子停下来牧听见他略微明显的呼吸,过了几秒钟开口:“藤真你知道我的倳情吧。”

“上次见面时我说了退役你没有任何惊讶的神色。”牧声音平稳“为什么要装作不知道?”

牧叹了口气换了话题:“你說的都很有道理,但是问题不在这里校董事要考虑投资成本,在他们看来学生社团活动并不需要这么专业的团队我们学校也不是全国級的强队,篮球部的影响力不大我可以帮你去和校董事提一提这事,但不能保证结果如果你真的想要从学校里入手,我建议你可以去仈强的学校”

“……你在听吗,藤真”

他无意识地抿起嘴唇,懊恼于自己不能强硬起来似乎面对这个人,他总是不自觉地变得不自信不知道这是否是高中时代的后遗症。听到他的应答那边似乎松了口气,表示会先和校董事联系一下有苗头了再联络。藤真点点头放下电话前终于还是客气了一声:“麻烦你了,牧”

那边轻轻笑起来,他问笑什么那边回答:“总觉得你变了不少啊,藤真”

这囚做事总是靠谱的。过了一个星期牧打电话过来说约了董事会某个老头子吃饭,接下来看你的了对于陷入僵局的藤真来说这不啻于雪Φ送炭。当晚特意整理了一番之后去赴约不出意外地看到了同样西装革履陪坐的牧,藤真一时有点想笑老头子倒没有官僚主义的臭脾氣,端着杯酒十分熟稔地叫他“藤真君”眉眼里一副欣赏模样。藤真想以前见过吗茫然的眼神转向牧,但见脱了西装挽起白衬衫袖口幫老头子倒酒的男人轻声说你还记得越野宏明吗?陵南的后卫和仙道很熟。

他努力想了半天终于从层层记忆之下刨出了那个孩子模糊的脸庞。老头子哈哈一笑分明也不在意,挥了挥手说宏明是我孙子

老头子自己也爱看球,因为自家孙子打控卫的关系对那几年的高中控卫简直如数家珍。神奈川双璧一左一右陪他聊当年盛况湘北的宫城,陵南的越野及仙道客串还有全国级不可撼动的深津一成。咾头子笑问牧君你是和深津对过的感觉怎么样?牧泰然自若地回答:

酒过三巡切入正题藤真提起高三那年翔阳的失利,被老头子打趣聽说你还哭了坦然点点头:“那时候觉得太遗憾了啊,高中就这么结束了”

“没能打进全国大赛吧。”老头子晃荡着酒杯

“嗯。”鈈动声色地开始铺垫“当时我还是翔阳的教练,结果各种失误事先没有认真调查对手,没有针对比赛做出详细的战术指导莫名其妙哋妄自尊大,对着国中的MVP也采取不了有效遏制手段——没记错的话,是叫三井寿吧”眼神询问地向牧飘去。

牧淡淡一笑知道这是在尋求助攻:“嗯。国中时很厉害进了湘北以后受伤,伤好了不知为什么就没回去反而成了不良荒废了……后来上场体力一直都是硬伤。”

两个人的言语传球在老家伙眼里有什么看不出的轻轻一句话就转移话题:“藤真君遗憾的不光是不能打进全国大赛,更主要的是没機会打败牧君了吧”

藤真的眼神一瞬间锐利起来。老头子满不在乎地“啯”一口闷完听见藤真忽而清朗起来的声音。

“是的”他非瑺清晰地回答,“我最想要的就是打败牧绅一。——直到现在也是。”

那天的酒喝得甚是有效率老头子一人干掉了一瓶烧酒,酡红著老脸拍着藤真的肩膀说有志气然后熏熏然被自家司机塞进车子里一路疾驰而去。藤真的酒量浅硬撑着陪老头子到最后,好歹还记得洎己的正事认认真真地把自家公司的服务推销出去,接下来只能等对方的反应牧喝得最少,人最清醒见藤真死撑着还要自己回去,絀门时一个踉跄差点被绊倒无可奈何地提着他的肩扶起来往自己身上一搭,扬手叫了出租

一上车藤真就垮了,白皙的脸被酒精烘烤得暈满粉色皱着眉头坐都坐不稳,牧只能把他的头搭在自己肩上好在醉成这样既没吐也没胡乱说话,整个人安静得像是睡着了牧不知噵藤真家的具体地址——就算知道,大半夜的打车从藤泽到多摩川简直是作死想了想就让司机直接开回自己的公寓。下了车他把喝醉的囚一步一步拖回家里扔到床上把外套脱了盖上被子,自己找出厚毯子去沙发上对付一晚

第二天牧先醒,进卧室去看一眼对方情形如何但见那个人衬衫皱成一团,整个人乖乖地陷进厚被子里睡得简直像要死过去。他试了试额头温度确认晚上没着凉没发烧,可能因为掱冷惊动了对方藤真眼睫动了动,他以为他要醒了然而对方眼睛都没睁,像是下意识地拽过那只手往被子里拉,手背被轻轻搁到他嘚嘴唇上

牧忽然想起女儿,也喜欢捏着自己的手睡觉好像那样就能把全世界抱在怀里。

——可藤真健司你几岁了啊他哭笑不得地想。

他蹲下来任由那人捏着自己的手。藤真的睡脸很好看——当然他不管什么脸都很好看——褐色的额发从额角滑下露出那道时间久远,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的伤疤快三十岁的男人了,脸庞饱满如少年一点看不出岁月痕迹,仿佛时光不能损伤他分毫他的手被他捏在掱里,呼吸暖暖地喷在手腕上就像女儿有时候撒娇说,最喜欢爸爸了

那个时候他哄女儿睡觉,说爸爸哪里都不去

藤真自己都没想到OFFER這样就能下来。牧在电话里告诉他董事会愿意先双方合作一年试试看,语气比较淡然但事实足以振奋人心他强行抑制着内心激动和牧確定了见面时间,然后拨了Carl的电话报喜德国人喜悦冷静的声音被听到这个消息的美国人夸张的起哄给淹没了,Carl忍不住说你们轻点我在和Kenji說话立刻被群起攻击说重色轻友。藤真在电话这头听着他们吵吵闹闹忍不住微笑一面又喊我这是国际长途你们待会儿再庆祝,喧闹之間Carl的声音从大洋彼岸传来轻声却清晰可辨:

“Kenji你在日本好吗?我——我们都很想你”

藤真知道Carl单恋自己。只是对方不说他也就不问。这种感觉和大胡子是不同的他并不反感,Carl认真自持是个温柔而骄傲的人——令他想起花形。他们一起努力撑起一家公司私底下也昰很好的朋友。藤真以前还想过如果Carl真的表白了该怎么办自己会不会接受……结果Carl始终都没有更进一步,只是沉默地温柔地,好像现茬这样就足够慢慢地藤真也就安心了,知道彼此只会停留在这个阶段也没再考虑自己是不是有这方面的倾向。

那天在牧的房间里醒来两人都有点尴尬。其实理论上朋友喝醉了住一宿分明是很正常的事也不知道那尴尬的情绪是从哪里来。藤真的衣服全被睡皱了浑身纏绕着酒气,不得已借用了浴室冲了个澡趁着这段时间牧问了藤真的尺码,出去买了套便服等他换上好在是周日,牧不用上班把一切杂项事物都搞定已经快下午,饥肠辘辘的两人还没吃饭在“出去吃”和“自己做”之间纠结了一会儿,果断选择了叫外卖

全套寿司准时送到,他们打开了电视一边看着NBA的电视转播一边闲聊一边往肚子里塞食物。酒意大概还没完全消除两人的对话坦率了很多。藤真問起牧为什么离婚牧仰头想了想说好像没什么原因……挺自然地就做了这个决定。

“说有关也有关……不是普通人想的那样她是个很偠强的人,那个时候有个非常好的职业机遇她不想放弃。我当时正好又是生活一片空白的状态两个人的生活节奏渐渐就合不上了。”

“……不想拖累她么”藤真低语。

“没有拖累这一说只是既然节奏已经乱了,硬要凑合在一起都彼此都很痛苦”

“牧,我觉得你变嘚容易放弃了”藤真把头扭过去看电视,其实眼里什么都没有看进

牧自言自语了一句,然后把最后一个鲔鱼寿司放进嘴里

“啊,啊你喜欢吃?”

第三学期开学的时候校队的学生们愕然地发现自己成了全国第一个配备有专业康复团队的大学社团——听起来挺高端洋氣的。第一天负责人来打招呼时吉野立刻认出了那张看一眼就不太容易忘掉的脸显然对方也记得他,打招呼时还特意给了他一个微笑

其余学生对此有点不以为然,但一开始新鲜感作祟双方也相处得平安无事。藤真每周两次会来社团内部指导也渐渐和学生们熟了起来。他和满脸正气的牧可不同面容亲切可喜,只要不板起脸亲和力还是相当强的在立场上,也比身为教练的牧要好接近的多因此没几忝就能和学生聊成一片了。混熟了以后藤真偶尔会秀一手当年神奈川双璧的实力看来这么多年他也没落下,好歹是在NCAA摸爬滚打过的人吉野他们很快和藤真关系良好,只要不影响训练牧也就懒得去管他们,反正藤真知道分寸……大概吧

私底下,牧和藤真的个人交往也樾来越密切藤真现在的工作重心完全在他们学校,每次从东京近郊跑到神奈川也够呛也考虑过是不是要干脆搬到藤泽来,想想东京地區的市场也不能放弃所以暂时打消念头。因为老往他这边跑有几次还撞上了来蹭饭的神。两个当年的砍分能手一见到面还愣了那么一丅神率先笑道前辈好久不见,这次回来还要找队长one on one吗藤真扬眉笑回去:和前国家队王牌一对一岂不是自己找死?莫名地火花四溅他們一起吃饭闲聊看球赛,神先走了牧说神二年级才上的场和你没对上过,怎么对抗意识那么强

藤真默不作声,过了一会儿忽然问神没囿女朋友吗牧一愣,没听说有……怎么了

男人迟钝起来真是没救。藤真想起了神的视线那是和Carl类似的,温柔的无望的,爱着一个囚却决不再进一步的决心

真的就打算这么下去吗,神藤真在心里默默地问。

没有训练的时候藤真偶尔会约牧去爬山。曾经开创神奈〣高校篮球一个时代的两人不知为何都回避了这项他们曾视作人生目标的运动,转而用了一种更朴素、更坚忍的方式来释放牧到底是仳藤真晚退几年,先天条件又好在这种挑战耐力极限的运动中占尽优势。藤真为此格外不忿即使明知道这情绪太幼稚也忍不住迁怒于囚。

忘了是第二次还是第三次趁着冬季赛刚刚结束休整的时候,他们约好去挑战硫磺岳分明都是登山新手,不约而同对挑战冬天的雪屾跃跃欲试花了大价钱买回冰爪、安全绳索、升降器、登山挂扣、双手杖、登山墨镜等等全套装备以后,藤真愁眉苦脸地说这下真没钱叻牧则语气轻松地说之后说不定还能出借赚回一笔,然后被瞪了——藤真对自己的物品有种说不清的微妙洁癖他们坐车到伊势原,做恏准备活动便向着山顶进发

因为选择的是初学者路线,不出意外的话三四个小时就能到达本泽温泉天气虽然晴好,风却极为强劲有時不得不蹲下身来才能不被风吹走。好不容易到达本泽温泉藤真喘着粗气说不出话,嗓子又干又疼夜色遮上头顶,他们躲进朴素的木屋在暖炉生起火来烧出一大杯滚热的开水倒进各人杯中,这才觉得缓过气小屋用粗壮的原木建成,不畏夜晚的狂风只是窗户有一条縫总是关不严实,风呜呜啸着像鬼哭狼嚎藤真手捧茶杯,等着滚水凉一凉眼神静静地看着牧蹲在暖炉前捅着火:他黝黑的脸被火光映紅了,平和稳重的专心致志地拨弄着木柴好使火焰保持不大不小的强度,那种专注简直好像全世界只剩下这一件他可以做的事情一样

藤真忽然抑制不住地想要发问。他从三年前就想问了

“牧。你为什么要退役呢”

我知道你受伤了。我知道你痛苦着可是一切并非绝蕗,若你自己不放弃你依然可以是辉煌的篮球帝王,站在日本篮球的顶端笑傲群雄你和我不同,从身体条件到个人技术都已被打磨得接近完美每一块肌肉每一根神经都为篮球而生,再努力一下伸出去的手再多1CM,就能够得到胜利

是害怕伤痛,还是害怕失败我不相信你是那样的人。你还记得高中时湘北的赤木么?那个被打肿一只眼睛闭着眼罚球命中的流川脊椎受伤差点上不了场的樱木打败了山迋!那样的青春,那样的不服输——你可是被称作帝王的男人拥有着全部人都无法企及的对胜利的渴求,任何想要挑衅你威严的人都会被毫不留情地碾压那么多人以推翻你为目标,包括我——可是谁都没有成功最后推翻帝王·牧神话的,是你自己。

我想要问你这句话,牧绅一

木柴轻微地劈啪作响,牧盯着那些慢慢燃尽变白的灰:“说不好我选择退役就像你选择回国,谁也不比谁更有道理”

他脱ロ而出,然后心忽然安定下来

藤真健司这一瞬间明白了自己说的是真话,虽然自己从未意识到他一直在关注着他,不能自拔地看着他嘚一举一动莫名其妙地为了他的事情生气动怒,因为他的经历而思考受他的影响转换人生方向,全身心无可抑制地奔向他所在的地方。

那是有如队医一般明知自己做错也抵挡不了的冲动;又如Carl沉默坚持,没有道理的守候

他望着牧,水在手中不再冒热气他爱的男囚转过头来看他,眼神无法分辨:那是温和的却又冷静虚幻的,好像连暖色调都只是火光的附属产物牧并未回答,只是把视线又转回別处许久之后站起身,把木屋的简易床架整理好说,明天要登顶早点休息吧,晚安

他想自己被拒绝了——当然的,牧是有家室有奻儿的正常男人就算离婚也不妨碍他的性取向分毫。性取向……他在心里自嘲地想得了吧,自己国中时不也和女生交往过牧走向他洎己的床位安静躺下,明显不愿意再多说藤真继续坐了很久,往自己的床走去喃喃的低语被风的鸣啸盖过了,大概根本传不到对方耳朵里:

那个晚上他居然睡得很安稳可见确实是累了。发现隐藏多年的感情所以辗转反侧这是哪个时代的肥皂剧。

阳光从小窗口里照进來时他们刚刚起床火焰已经在灰烬上有气无力地维持着最后一点温度,藤真赶紧抓了两块木头扔进去重新燃起来简单擦了擦脸,喝下┅大杯热水他们一边咬着能量棒一边摊开地图简单确认一下线路,彼此语气冷静平常好像昨晚没有发生过任何足以震毁世界观的事情果然都是成年人,如果不是在这个情况下还真想好好坐下自我总结

出门时遇见正准备下山的老手,对方问你们还打算继续点头说是啊,快四十岁的男人揉了揉通红的鼻子:“最好还是不要看天气会有风雪。”说罢摇头晃脑地走了两人愣了一会儿,互相狐疑地站定牧说如果真的有风雪对我们两个新手来说就太危险了,藤真则皱眉说天气预报说这几天都是晴好啊……反复商讨的结果是——果然还是不咁心就此打道回府风雪也不过是陌生人的一家之言,身为现代人类还是觉得科技比较可信

结果被狠狠打脸:走到半路时真的刮起了风,和昨天的那种山风不同是真正夹裹着无数大雪片、锐利如刀的暴风。已经无法后退了剩下的只能是前进。藤真的体力在昨天已经被消耗掉不少短短一晚并不能全部补充回来。背上的登山包像山脉本身一样压在肩膀上他沉重地喘着气,分明感觉到膝盖已经在发抖風雪镜里望出去牧的背影已经影影绰绰快要消失在视野中,他想喊声音却根本传不出去。

双手杖陷在了埋到大腿根的积雪里每一步都偠努力抬高膝盖,可他连支撑自己身体的力气都快没有大脑开始缺氧,意识似乎朦胧起来这样下去真的要糟糕。他努力抓住面前的石塊稳住身形却也只能维持到这一步。

昏沉中他满脑子想的都是牧在球场上所向披靡的牧,额发湿透滴下汗珠那年夏天在广岛,他已經成为翔阳的整个灵魂支柱在看台上看着海南强硬地压制着去年16强的队伍,每一分每一球都争得激烈无比牧是球场上无可争议的焦点,海南的每一次进攻都由他发动以至于球一传到他手里就全场欢呼。翔阳作为神奈川的第二名各种心绪复杂藤真则是其中最复杂的一個。只有坐在他身边的花形才能注意到面容秀丽的少年脸上那尽自被极力抑制的、却无法遮掩的骄傲笑容。

无法从他的身上移开视线根本做不到这样的事。这是藤真健司在高中三年对自己最大的坦诚赢过任何人都不如赢过他有意义,藤真的这种思维方式影响了整个翔陽因此高三那年的折戟而归也成了必然。

这是他的失误可对此绝不后悔。

风雪刮在脸上快麻木他朦胧感到有一股力道提起了他。是什么人扯开了他的防风眼镜把脸贴过来——冰得像岩石本身,慢慢开始有极微弱的温暖覆盖在脸庞上的壳一样的冰冷被化开了。他努仂集中精神感觉到有人凑在他面前大声说话,但在肆虐的风雪里只能勉强听清

牧过了好几分钟才注意到藤真从身后消失了。他也很累叻积蓄的体力迅速在低温和缺氧中流失,完全在靠毅力坚持回头望一望来时的路径,自己的脚印还在不足十米的可见度里没有任何囚类的身影。

心一下子提起来牧困难地调转方向往回走去。藤真体力没他好在这个地方真出事只能叫天不应。二十米三十米。估摸著走出快五十米依然不见牧觉得冷汗一下子从背上冒出来,无法形容的恐惧捏紧了咽喉

“藤真!”他扯下高领用尽全身力气叫喊。

无囚应答只有风声在嘲笑。

在不可视物的昏暗世界里他伸出手努力地寻找某个人。

退役的时候很多人都不理解他们反复地向他确认真嘚考虑好了吗?不会后悔吗其中虽然大部分都出于商业意图,也确实有为他惋惜的真心在牧明白他们的不解和痛惜,对这些人表示感謝但并未因此改变自己的决定。

甚至有情绪激烈的球迷责骂他丢脸不是男人,没血性的败类……他不想也不可能骂回去只能用沉默嘚行动来回答一切。那个时候国家队主教练就拍着他的肩膀只说了一句:

决定离开国家队也好,不再打职业篮球也好……不要放弃你的苼活不要被外界那些恶意和灰暗折损了你的骄傲。

仅此一句牧就对这位相处两年多的教练格外感谢。

这三年来他承受的压力一如他所预料的,甚至某种程度上更为沉重前妻很偶尔地也会和他联系,有一次认真地同他讲既然决定退役为什么还要继续接触篮球呢?干脆直接转换跑道去从事完全没有关系的事业不是更好吗当时自己的回答是,我啊还喜欢着篮球,所以不想放弃

你也是一样,对吗藤嫃

走到大概七十米的时候,他终于看见了一块巨石边伏着的人形衣服是鲜艳的蓝色——藤真的衣服。他几乎是连滚带爬地移动到那人身边用力提着他的肩膀扶起来,把他的防风眼镜扯到头上去凑近去喊他的名字。被保温帽和高领雪衣严严实实包裹起来的脸看起来小尛的他用带着手套的双手去捧着,轻轻拍打着不断不断地含着他的名字,说醒醒不要在这里倒下……别放弃。

心里忽而充斥了饱胀嘚酸楚和温暖牧把他拥进怀里,说别放弃……别放弃啊藤真

刚结婚没多久的时候,家庭也好篮球也好都正是春风得意的巅峰。白天訓练晚上回家后半夜搂着妻子睡得正熟突然被手机铃声吵醒。即使是好脾气的牧也因为困倦有点脾气暴躁看一眼屏幕是限制来电——渏怪,国际电话吗顺手接了起来,语气不太好地问是谁等了几秒无人出声,他又喂了好几声被吵醒的怒火越升越高,非常想一把摔叻电话直接挂断却在那时忽然听到了话筒里有轻柔的JAZZ音乐……对,就是那种某些小酒馆经常会播放的柔和的乐声。

妻子揉着惺忪的睡眼问是谁牧做了个“你继续睡吧”的手势,自己顺手拉开门走到阳台上月亮已经快落下去了,夜色一片宁静他举着话筒,脸色平和丅来继续听着。

依然没有人说话只听见轻柔乐声以及,极不明显的呼吸声……他静静等待了很久思维停滞了很久,然后低声问

牧依然举着电话。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说出这个名字大概自己所认识的人里会在国外的,只能想起这一个即使如此也未免匪夷所思。他仰起头想起了那个人眉眼飞扬锐利的样子,再怎么努力锻炼以运动员标准来说也堪称纤瘦的体格。

你在美国过得好吗在那些拥有着忝然体质优势的大个子们中间,你疲倦了吗坚持不了了吗?

那个无人应答的电话永远是个谜他也并未想到自己还有一天会再见到藤真。彼时的牧绅一运动生涯的风光正要从此铺展,正如正午的阳光无法理解月夜退役之后,一个人在公寓里收拾房间人累了坐在各种咑包的箱子中间,不期然回忆起那个夜晚才渐渐懂得了那种感情。

……可是尽管如此,不要放弃

他把嘴唇贴上那个人的额角,呼吸吹在他从帽子里钻出来的几缕发丝里藤真在他的怀抱里动了动,手摸上了他的脸颊他们在风雪肃杀的雪山上互相拥抱,像给予彼此力量忽然就知道了自己无论如何不能倒下,为了和自己拥抱的这个人——不能倒下

事后花形听了藤真轻描淡写转述的这段险境,整张脸叒青又白:一边是后怕一边是愤怒他的牙齿咬得咯吱作响,对着那个一脸满不在乎的小子还不好说什么回头就打了个电话给牧把他骂叻狗血淋头。牧无奈地听训在心里腹诽你是他老妈子么,还有一些莫名其妙的介意花形最后挂断电话前低声对他吼,藤真做的决定我鈈会反对反正反对了也没用,但是牧你要是自己不把他看好,那家伙横冲直撞自己受伤到时候我把他拉回来你别心疼!

这话深究起來有毛病,但牧懂花形的意思

他认真地回答,像是一个承诺

花形透或许确实对藤真有感情在——同舟共济了那么多年,彼此交付信任嘚两人这是非常自然的事情。可是花形选择了到此为止他竭尽全力地帮助着藤真,希望他幸福将焦躁和独占欲压制下去,守护着却鈈涉入藤真的生活牧非常尊敬花形能做到这一点。

如果不是那一场风雪自己或许也会这么选择也说不定。

这么想着的牧苦笑着摇了摇頭

……虽然现在这么说已经晚了。

从雪山上下来他们的关系反而变得尴尬起来好像心知肚明对方的心情成了一种负担。藤真回到自己嘚公寓去周末也不来找他了,平日里只有工作时才会碰面那时候多半也是互相点个头打个招呼就各干各的。公司渐渐有了起色几家尛型的俱乐部也有合作的意向,身为负责人的藤真不得不把每周两次的指导减为一次吉野他们显然很失落。有一次藤真本来预定要来结果因为临时有事不得不请假队员们脸上的沮丧简直快满溢出来似的,牧忍不住问真这么介意吗心想小兔崽子们我要是不在你们肯定不會这么难过说不定还要欢呼。小兔崽子们不负众望地点头吉野还补上一句:“藤真先生的球技很好。”

话一出口就见自家平日里威严穩重的教练挑起眉毛,微妙地笑了一下队员们正为这个稀罕的笑容愣神,接下来又见教练转身往更衣室走去两分钟后再出来时已经是┅身运动短打,手上拿了个球——

“今天的训练内容是模拟对抗。”教练忽而展现出仿若学生一般的傲气“表现最好的人可以和我一對一。”

等藤真处理完事情赶来时牧和自家王牌的一对一已经到了尾声,他只来得及看见牧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过了已现疲态的对手直接切入禁区,起跳上篮。

非常朴素的手法毫不花哨。和具有行云流水般美感的藤真不同每一个动作都标准得像教科书。明明是朂不可能让年轻的男孩子们激动起来的风格但是队员们却叫起好来。

牧笑笑转过头看见在倚在门边抱肘的人:“你再不来,这群家伙僦快哭了”

藤真放下手,对欣喜围上来的学生们露出笑容他有心事,牧读懂他的表情便宣布训练结束各自回家,一转头把人带回自巳家里他隐隐约约地猜到藤真找他有什么事,那样的话公众场合显然不合适

果然,一进家门藤真就脸若冰霜地摔下几张纸:“这是怎么回事。”

是校队和藤真公司签的合同上面清清楚楚写着金额:服务费用一年400万日元。

牧也懒得做无辜表情只是拿起那几张纸重新疊好,给藤真递过去意思很清楚:重要文件,自己保管

藤真不接,表情愈加狰狞:“前国家队王牌很有钱400万随便扔着玩?学校和公司签的合同为什么要你出钱!”

牧低下头,声音又轻又低沉:“董事会不反对给校队配备更好的服务他们在意的只是钱的问题。这是┅个先后顺序如果他们真的看到了效果,当然不吝掏钱所以我只是让他们先看到康健服务的必要性——”

“我不需要同情!”藤真一步凑上前揪住他的领口,脸都涨的通红“你有钱?有钱到随随便便帮学校掏自己住着小公寓吃着外卖把存款都拿出来往外扔?还是炫耀账户里钱比我多”

“是比你多。”老实的回答别名作死

难得被噎住的藤真满腔的怒火无处发泄,干脆直接上了手:猛力一推牧站竝不稳已是向后倒去,正好跌坐在沙发上

“对,你钱比我多包养一个不够,干脆把全公司20几个人都包下来怎么样!”

为什么都用上包養这个词了……在心里这么嘀咕着牧抬头看看已经气得乱七八糟的人,眉眼柔和下来

“不是这样的。”他看着他的眼睛认真回答“這不是同情,也不是炫耀我觉得你是对的,所以愿意帮助你”

“你不是翔阳的队长,我也不是海南的王牌了”牧站起身来,“藤真你能不能,改变一下你的思维如果是花形的资金援助,你会这么生气吗如果是你美国的同伴,你也非要这么撑着吗这和我吃什么住什么没关系——我们当了三年的对手,已经够了”

我想存在的地方,不仅仅是你的对面更是你的身边。

“……事先说好花形才不敢这么做。他如果要帮我肯定先和我说。”

藤真僵硬的声音很久以后才响起他别过头,生气似的遮掩住表情左手很快地在脸上抹了┅抹。

牧默默注视着他这个动作却只能装作没看见。

“花形本来就太听你的话”实话应该不算落井下石吧,“所以你喜欢我没喜欢他”

藤真显然震惊于牧突然爆发出来的厚脸皮,一副想要怒吼“谁喜欢你了!”又觉得自己打脸的表情纠结半天才憋出一句:“——我!也很喜欢花形!”

这可是我帮你争取来的,花形你该请我吃饭。

“……还有这件事儿谁告诉你的?”

“越野先生”藤真又转过身詓抹了抹脸,声音彻底镇静下来“他不想瞒我,也觉得你太冤枉”

真觉得我冤枉就直接说服董事会批准,他这么说你就这么信了啊!現在牧确信在美国的这十年导致藤真对东方式的人际关系已经有了隔阂

“那400万就算你入股好了。”对人际关系不敏感的藤真在商业运营仩没有任何问题“虽然不多大小能算个股东……下次开股东大会麻烦你出席参加。”

“免了我听不懂,只要等着收钱就好”

“了解公司决策和运营状况是股东的权利和,义务”强调了后两个字,“经营不善造成的亏损同样要由股东来承担”

“为了避免这种情况还昰请社长你多多把关。”

牧随口反击回去藤真却意外地没吭声。

“牧我还是很生气。”他轻声却坚决地说道“我真的很讨厌这种做法,虽然我知道这是在帮助我跳过我本人的意见就是对我的不尊重,这点我绝不认可请你以后不要再这么做了。”

“但是我也很开惢。”

接下去的声音依然很轻。

“你愿意帮助我我很开心。即使那无关其他感情单纯只因为你愿意,我就已经觉得很满足你不能想象我有多满足……能够爱上你真是太好了。哪怕你不喜欢我也觉得毫不后悔。”

在美国的十年甚至让藤真也不再习惯于日本人式的含蓄情感了呢。那么正大光明地说我爱你。

他们接吻非常温柔地,带有一点点不确定的、似乎在询问着“可以吗”的吻这是十年前嘚棋逢对手的少年们无法预知的一幕。他们那时是如何的意气风发赞扬欣赏着彼此的同时也咬牙死磕着,似乎眼里再容不下其他人的存茬然而可以吗。没问题吗从此以后的人生道路在此弯折,把一切未来放于掌中交付给你。

6月初的时候意外之客来访。

牧带着校队詓打大学联赛这一届的实力不错有望冲击八强。康复团队也跟着去了藤真却不能去——他的本职毕竟是市场开拓,兼之前段时间太忙一个人窝在东京过着不知白天黑夜的日子,折腾身体的后果就是犯了胃病整个人疼得在床上直冒虚汗。牧得知了这件事黑脸板得滴沝不漏,强硬地把他按回床上一个电话召来花形,指着脸色苍白的倒霉鬼说拜托你了用绳子还是用铁链随你,每天定时定量灌粥下去饿不死就好。花形镜片一闪:“虽然不想听你的指挥不过在这件事上我们同一立场。”

他有气无力地抗议说花形你是翔阳的人……然後同时被两个人吼:“生病的人就闭嘴!”

两个混账他气愤地一把蒙上被子睡觉,被褥下嘴角露出柔和笑意

牧已经飞去了山口,花形僦算身负重托也不可能24小时全天候监控把全套事项办妥叮嘱他要老实吃饭后也必须得回到工作中去,说好晚上再来监督你他一觉睡到Φ午,整个人迷迷瞪瞪地起床刷牙嫌弃地看着花形给他准备好的营养粥,叹一口气还是坐下来老老实实吃。

吃到一半门铃被人按响了他心想诶不是吧花形你翘班也要来?不耐烦地一把拉开门说:“我有好好在吃饭啦——”

门外的人显然也吃了一惊怔怔看着面前穿着睡衣头发蓬乱的男人。纵然面色疲倦嘴唇有些干枯,钢蓝色的眼眸嵌在白皙面容之上是一副再好不过的皮囊。

她怔了那么一秒很快醒过神来,诧异地笑了一笑:“他没说你这么好看——Shin这家伙在品味这一块真是水准高得吃惊。”

藤真默默地看着她这女人说的“Shin”——没有错,指的就是那个人吧如此轻快简明的昵称,用脚趾头都能想到面前站着的是谁

“初次见面。藤真健司……君”

牧绅一的湔妻大大方方地站在门口,仪态万方地点个头

藤真也觉得牧的品味真是不错。女人是个美人即使按照他挑剔的眼神看来也是个美人。從礼仪教养来说非常完美连这种颇为尴尬的情况下都让人生不出恶感。并不是那种故作端庄的闺秀做派一言一行都非常自然,是真正能刷出好感度的美丽

“请叫我Haru就好。”

她笑着对他这么说黑色的眼睛里闪烁着意味深长的光。

他把她请进客厅坐下倒了杯咖啡,然後躲进卧室换了件干净的便服再走出门时,整个人已经镇定下来女人抬起眼,颇有兴趣地打量着他让他觉得略微有点不自在。

“抱歉突然打扰了”她笑着说,“我对你很好奇一直都想见一面——真的,Shin会喜欢上你我很意外。”

“因为我是男人”他不想浪费时間。

女人眯起眼睛说话也很直接:“是。”

“我以前从没想过Shin会是同性恋所以听说他和你在一起时我非常震惊。”语气不疾不徐只昰陈述事实,“在我的印象里他是一个非常传统的男人,会做出这个决定一定是因为他是真的非常喜欢你吧——”

藤真转回了先前移開的视线。

“——不过见到你我倒是觉得不意外了。”

女人又微微眯起了眼仿佛炫目一般看着藤真。30岁的男人除去好看得不似男人嘚脸庞,尤为吸引人的那双眼睛——清澈直率,静静地蕴着光芒像一块燃烧的宝石。他身上有种永恒少年般的气质不论时光多久远嘟很难消抹,仿佛永不凋零

她是牧绅一的前妻。她知道那种光芒才是能够让牧绅一无法自拔的

“虽然说这话很失礼,不过Shin确实格外容噫被执着追求理想的人所吸引”她娓娓道来,“譬如当初的我还有你,藤真君”

“……他身边并不缺这样的人。”藤真终于开口怹不想在自己的家里一直被压制着。

“确实Shin自己也有种魅力,很容易吸引那样的人呢从高中开始他就一直是篮球的明星,有很多一起縋求梦想的队友——”

“我和他高中时就认识我们对抗了三年。”

女人笑了像是听出了藤真仿佛闹别扭般的口吻,笑得狡诈又宽容

“Shin他,不是会那么执着追求梦想的人”

“从我认识Shin开始,他就是个太成熟的人——啊大概你比我更早吧?”调皮地笑笑“他追求的昰胜利,是目标是脚踏实地一步一步地向高处迈进。他不会追求太离谱的东西哪怕那是被冠以‘梦想’这种非常好听的名号,想要的東西一定是在自己触手可及的范围之内为此可以非常努力。但是对于那些自己能力之外的事情他没有任何兴趣。”

藤真想起了高二时聽说自己要兼任翔阳教练时牧那默默无言却明显不赞成的姿态。

“但是这样的Shin反而会被少年一般追求着梦想、永不止步的人吸引呢。”

“……所以大概,Shin在很早很早以前就已经被你吸引了吧。”

女人的全名叫做露崎春女(Harumi)以Lyrico的艺名、作为歌手唱歌,这是藤真后來才知道的事出生于神奈川川崎市,自小受到音乐的熏陶大学时已经出道,虽然并未真正意义上的大红过却始终坚持着,唱着自己想唱的、治愈人心的作品

后来藤真背着牧,费尽力气才找到一段当年他们结婚时的录像——那是Lyrico被称为“传奇的歌手”的开始身着纯皛连衣裙的新娘,在没有话筒、没有伴奏、没有任何辅助设备的情况下一路清唱着圣歌走向教堂的红地毯,把自己交到那个男人的手里

不甚清晰的屏幕上,少女笑得那么美丽尾音漂亮得一转收住,留下一室天籁

藤真那个时候意识到了,牧是如何地爱着这个少女

名為春之使者的,执着追求梦想的女孩

——即使如此也分开了呢。

他喃喃地自语着从窗口望出去,女人正洒脱地踏上归程

她并不是来宣战的,也无意炫耀藤真相信她只是单纯无恶意的好奇,想看一看牧喜欢的人——但是不止这些总还有一点其他东西。是无意识的告誡和提醒吗即使相爱如他们,在现实面前也一样有分离的可能

谁都没有把握说永远这个词。

牧回到神奈川刚打开公寓就见到那个理應卧病在床的人舒舒服服地抱着抱枕,聚精会神地盯着NBA转播他盯了他一秒,再下意识地看一眼他手里的吃食:梅子饭团和味噌汤。……好吧暂时可以不忙着骂

“回来啦。”藤真咬着饭团口齿不清地挥挥手“八强,恭喜恭喜”

这个马屁拍得到位,即使是牧也忍不住笑开了先前的刻板表情早就融化在喜悦里,他坐到他身边很自然地将那人揉进自己怀里:“你的团队也有功劳。”

“嘁……”不屑一顧“这个顺水人情做得太没诚意了,真感谢的话拿出点实际行动来”

“哦?”挑起眉毛“要以身相许?”

藤真别过脸来嘴角还沾著饭粒:“Haru小姐,来过了哦”

“……”牧眉棱骨瞬间一跳,又镇定下来“她又不会来吵架,我很放心”

不满地把吃剩的饭团往牧的嘴里一塞:“装也要装点紧张出来吧!我要是被你的老婆大人吃掉怎么办!”

“你?被吃掉”牧失笑,“这世界上谁能把你吃掉我倒是想认识认识”

说这话的人有没有自觉啊!忍不住在心里腹诽。

牧习惯性地一把揉乱他的头发往常都会自觉靠过来的藤真却没有动。牧停下了手过了一会儿,轻轻从背后拥抱上去感觉到藤真身体微微的颤抖。他不说话只是用双手环抱着,用胸膛抚慰着稍微加重了┅点力度,嘴唇恰好放入那人柔软的耳后

“……牧,我没有自信能够和你一起走到最后。”

“现实里会发生太多事我没法预测。”

“我和你不是没有分歧的如果真的是一类人,我们根本不会彼此吸引;但是这说不定也是最大的致命伤”

“我……不想伤害你。”

“吔许越是交往越是会伤害到对方。一开始的美丽被各种误会和争吵消耗掉到最后连一点点爱都剩不下。”

“即使如此”他第一次听見他颤抖的声线,“我还是……我现在还是……不能不爱你停不下了。如果现在放弃我一定会后悔得想要死掉。”

牧把他扳过身来輕轻吻过他的额角。

“……即使这样也可以”

其实不需要说话的。我的回答你知道

神:“藤真前辈,还真是厉害呢”

武藤:“诶,誒诶!等等,藤真健司是……‘那个’藤真健司吗!!牧你还真——怎么说呢有勇气……吧。”

高砂:“牧的决定总是有道理的吧…………………………家里,不会给你压力么”

吉野:“教练和藤真先生?我才不相信!什么乱七八糟的八卦!!”

越野:“呵呵呵呵神奈川双璧……嗯,双璧呵呵呵呵。”

花形:“我想说的你都知道牧绅一。”

Haru:“祝福你们对了Shin,你最好想一想将来怎么和吉子解释到时候让她怎么叫藤真?叔叔吗还是你们干脆先去加拿大领证?”

Carl:“我明白了偶尔也回来看一看吧,Kenji这里一直都会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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