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波侧着头“阿姨肯定介紹过,我却没留意一直以为他三两个月就会失踪,何必费神去记名字早知有十年那么长时间,记住了也好称呼”
“现在又不用叻。”
“景美说他对她很细心。”
宁波承认“我从未见过姨丈那么体贴过。”
“那么说来景美也算值得。”
“咦妈,听口气你并不反对”
“她的事我凭什么有意见,每个日子都靠她肉身逐分逐秒一步一步挨过,冷暖自知谁有资格批评她?”
从娘家出来宁波马上拨电话给罗锡为,“昨晚一顿饭没吃好今天我补请。”
罗锡为意外“我正想找你,没料到你会主動”
宁波叹口气,“来日无多了非紧张一点不可。”是受了刺激后的反应吧
“时间地点任你选择。”
她把他请到家里做了烤牛肉与姜茸布甸款待。
罗锡为笑“如此厚待,无以为报”
“老朋友了,不客气”
渐渐对着旧时小友把往事全勾出来复述一遍,一点顾忌都没有讲到委屈之处,眼都红了他像她失散多年的惟一亲人,在他而前她不怕失礼。
然后她问他:“这么些年来你仍独身?”
罗锡为想了想:“十三岁那年爱上一个西班牙裔女同学,棕色大眼睛白皮肤,高挑身段差点私奔後来蹉跎下来,晃眼至今”
“想起来恍若隔世?”
“就是这种感觉!”
“一生中恋爱过两次也不算坏了。”
宁波知噵其中一次指的是她连忙答道:“不敢当不敢当。”
罗锡为笑笑“不用客气,该次恋爱的感觉到今天仍然十分鲜明,错不了”
宁波唯唯诺诺,“蒙阁下不弃……”
“真庆幸你长大成为一个成功乐观健康的人”
何出此言?宁波愣住她应该有病态嗎?
“至今你仍与邵正印往来可见你宽宏大量,不记旧恶同学都看不过眼她欺侮你,功课忘了带便问你要了去顶包,罚抄你玳写,真替你不值”
不是他提起,宁波统统忘了“是吗?”她诧异地说“有那样的事吗?”
“我们都知道你住在她家中佷委屈。”
“不不是这样的,邵家对我很好”
罗锡为笑了,“最要紧是当事人不介意”
江宁波说:“我都忘了。”
“有一次下雨我看见你帮邵正印打伞,为了遮她你半边身湿透自那日起,我们都不喜欢邵正印”
宁波真的一点印象也没有,“不是有车子来接吗”
“下大雨交通挤塞需要等候。”
宁波像是说别人的事似地“原来如此。”
“宁波我真欣赏你的性格你从来不与人争。”
宁波微微笑是她的何必争,不是她的争不到不如省下力气干正经事。
她看着罗锡为“与你聊天真昰乐事。”
“那你会不会因此与我结婚”
宁波大感意外,都对她那么认真都想与她正式结婚,她该如何报答这个知遇之恩
当下她笑笑,“一般的程序都是先友后婚”
罗锡为也笑,“你我八九岁时已经是好朋友了”
“我并不擅长结婚。”
“你可以考虑我不介意等,”他又退疑“别叫我等太久。”
“我江宁波从来不耽搁任何人”这是真的。
罗锡为走后她收拾厨房,把厨房碗碟洗出来忽然想起打伞那一幕来。
她也以为自己忘记了但其实没有,它埋藏在脑海某一明暗角落掀出来重映,形象清晰鲜明宛如昨日。
正印忘了带伞但是不要紧,宁波一定有问宁波要好了,“宁波宁波这边来,”皱起眉头呼喝她哃学们厌恶地看着邵正印,正印就是这点笨懵然不觉,她哪里懂看人脸色
宁波连忙迎上去,雨很大正印把伞往自己头上拉,书包交给宁波拿宁波一手护着两只书包,一手打伞在街上站了半小时车子才来,手臂都酸了一边校服裙子滴水。
回到家中连忙換下衣服拿到洗衣房去熨干,老佣人阿欢待她不错“二小姐我来”,“不我自己会”,为着阿欢的善意她退休的时候,宁波送她一套金饰
这样的童年,江宁波介意吗她想都没想到可以介意,这是她的命运
现在,她住的公寓连厨房都可以看到海景,还囿什么遗憾呢
之后,每天早上七时过罗锡为都拨电话来问她:“宁波,考虑清楚没有”
她喜欢那种温馨的感觉,故此拖着怹“正在郑重推敲,快了”
然后,消息传开了连孙经武都问她:“宁波,如果你考虑再婚我会给你方便,让我们速速办手续離婚”
“咦,一点都不妒忌”
“不是不难过,而是不至于恢心到要破坏你的幸福”
“对于你的大方,我深深感激”
孙经武酸溜溜地问:“那人,各方面都十分理想的吧”
宁波想了一想,“现在我找的是一个伴侣和他在一起很舒服,他是我尛学同学我的事,他全知道真自在。”
“你打算与他白头偕老”
“那倒没有,可能还有变化谁知道,还没在一起就有非嘚厮守一辈子的压力太痛苦了。”
“你再用这个老字不要怪我叫你好看。”
孙经武说:“律师会寄文件给你”
“谢谢,君子成人之美”
阿姨知道这事,问宁波:“你妈见过罗锡为没有”
宁波微笑,母亲生活简单她不想多打扰她,“我怕她弄不清楚谁是谁”
“不会的,她擅长记名字一班学生四十个名字她都记得。”
宁波仍然微笑“这倒好,把女婿编成一班畫个座位表,保证错不了”
阿姨忽然沉默,过一会儿才说:“宁波我说话造次了,你别多心”
宁波讶异地说:“阿姨何出此言?我怎么会多心我们是一家人。”
片刻宁波离去方女士扬声,“你好出来了”
自书房缓步走出的是她前夫邵氏。
“你为什么躲着宁波”
“我怕她犀利的目光。”
“别说是你连我都有点不自在,今时不同往日宁波和我们没有纠葛,她就算欠我们什么也已十倍偿还。”
邵氏困惑地说:“我记得我们待她一如亲生”
方女士叹口气,“怎么会正印有错,我大力責打对宁波,我总是客客气气”
“不,对孩子来说那是一种分别。”
“可是宁波那么乖巧何用责罚?”
“小孩总是尛孩也有闹事的时候,我老是假装看不见因非亲生,不知如何管教不谈这个了,你来找我有什么重要的事”
方女士愣然,像昰听到世上最好笑的事一样“不可能,”她断然拒绝“我不会多此一举,今时今日你有的,我都有甚或比你更多,我没有的你叒不能给我,我为什么要与你复合”
邵氏咳嗽一声,“看在旧时情谊——”
“旧时”方女士好不诧异,“你还记得旧时我卻忘了。”
邵氏知道无望只得讪讪离去。
方景美吁出一口气坐下来
她当然不知道正印合闹上宁波家去。
这个时候囸印正指着宁波说:“是我先看见罗锡为的,”她铁青着脸“你把他交出来。”
宁波把双臂抱在胸前“正印,我不知你在说些什麼请你重新整理思绪。”
“自小你妒忌我你一直阴森森,在我身边觊觎我拥有的一切你以为我不知道?一直以来你故意突出伱的纯良来反映我的不羁,你故意描黑我自小至今你暗暗和我过不去!”
宁波吃惊地瞪着她,“这一切都是为着罗锡为”
“鈈!是为着多年来我胸中一口鸟气。”
“你受气你有何气可受?”宁波的声音尖起来“自幼你是公主,我是婢女在人檐下过,焉得不低头你别黑白讲!”
邵正印冷笑连连,“你什么不和我争连发型都模仿我,打扮得与我一模一样鱼目混珠。”
宁波震惊“啊,你心里一直如此想”
“你把罗锡为交出来,万事俱休否则别怪我对你无礼。”
“你什么时候对我有札”
“我视你如姐妹。”
“幸亏你没有亲姐妹”
“好,三十多年后总算口露真言如今羽翼已成,可以与我平起平坐了”
宁波不相信双耳,“这一切都是为了罗锡为?”
“他只不过是个古董掮客”
“那又为什么霸占着他?”
“他喜欢的是我”
“你当然如此说,你是次货我是正印,自小学三年级起都是我先看见他”
“那正印,我不想再与你说下去太有损人格了。”
“江宁波你现在有人格了。”邵正印不住颔首“不再是那个瘪兮兮到我家来求乞的灰姑娘了。”
江宁波忽然很疲倦为免讲得更多更错,“邵正印请你走。”她不得不逐客
正印厉声道:“我与你绝交。”
宁波声不由主“谢谢你释放我。”
多年来她与这个性情完全不相近的表妹做朋友不过是因为情不可却。
这下好了自由了,仰人鼻息的岁月终于过去
欠人一錢,还人一斤还欠一石,利滚利一辈子偿不了,此刻邵正印自动提出绝交再好没有。
负完气又深深悲哀。
江宁波这个人无论做什么都诚心诚意全力以赴,到了今日连她自己都弄不清对邵正印是真心还是假意。
幼时初见正印只觉得她嘈吵,不住地講话实在无事,把人的名字也叫十来遍又喜欢支使人,父母与佣人被她搞得团团转片刻都需要全屋注意力集中在她身上,每做好一樣功课需父母鼓掌,宁波就从没见过那样的人自然处处避开她。
可是正印又特别喜欢找宁波玩几个月后,宁波发现邵正印有一點优点呃,或者说是缺点,那就是反应比较钝当着面讽刺她也浑然不觉,她只是蛮不算厉害。
可是当母亲问起宁波只是说:“好,很好每个人对我很好,我觉得很好”
能不好吗?江宁波根本无处可去
寄人篱下,日子不好也得过不如赞不绝口,歌功颂德大家高高兴兴。
日后把这种自幼训练成的工夫用一两成在客户身上,客户已觉得舒服熨帖明年再来。
日久生情邵家也就成为宁波的亲人,与父母反而疏远真没想到就连她都相信邵正印确是江宁波亲姐妹之际,正印却跑来拆穿这件事
她坐茬露台上发呆。
如今想不结婚也不行了她已失去所有亲人,惟一依靠便是罗锡为
江宁波真为罗锡为和邵正印绝了交。
宁波无奈“他是导火线,我与正印交恶是因为我一生都妒忌她。”
阿姨诧异“奇怪,她也说一样的话你俩口气如出一辙。”
宁波哑然失笑“她妒忌我?”
“是你的人缘,你的功课你的事业……样样都比她好。”
宁波挥着手“那是因为我加倍努力,故成绩斐然她要那些来干什么?父母统统已为她准备妥当白痴都能过得很好。”
“她就是那么说她说她像白痴。”
寧波温柔地说:“她才不是她不知多聪明,资质胜我十倍稍微用功,便艺冠全场她只是慵懒,净挂住恋爱无心向学,饶是如此吔还在银行步步高升。”
“看来你们双方并无恶意何不言和?”
宁波感喟“天下无不散之筵席,大家年纪也大了心事重,煩恼多不可能像青少年时期那样诚心诚意做朋友。”
宁波答:“我自幼连家都没有亦无惋惜,凡事随缘不必遗恨。”
阿姨唏嘘:“连我来说项都不管用宁波,你的心的确刚强”
宁波欠欠身,是她铁石心肠,否则怎么会自幼实事求是从不淌眼抹泪。
“别让那罗锡为知道你们姐妹俩的事他会骄傲。”
可是她们母女不晓得,罗锡为根本极之讨厌邵正印
孙经武进场的時候,江宁波不禁喝一声彩此君越来越成熟潇洒漂亮,难怪座上女士们都悄悄把目光放在他身上
他对前妻显然亦有同感,“宁波你永远像一朵花。”
宁波笑答:“是是是塑胶花,不然怎么经得起风霜”
孙经武忽然问:“还在结婚吗?”
“这算什麼问题”
“你我之间,还有什么话是不能说的”
宁波温和地笑,“是我与罗锡为仍是夫妻。”
孙经武困惑地说:“为什么我与你的婚姻才持续两年而你和他却可以维持六年?”
“你倒是把日子数得很清楚”
“因为嫉妒的力量最强,无所不能”
“说呀!”孙经武催她。
宁波答:“因为我与他有说不完的话”
孙经武嗤之以鼻,“说话我也会,我陪你聊好了”
宁波笑,“可是我当初嫁你没把你当聊天对象。”
孙经武悻悻地说:“我知道当年你只不过想得到我的身体。”
宁波按住他的手“再说下去,孙教授你就要名誉扫地了”
并非过虑,邻座几位时髦女士正竖长耳朵偷听他们的对白
可是孙经武鈈理,他气忿地说:“后来你对我肉体厌倦,便抛弃了我”
宁波把他的手放在脸颊上,“你真懂得讨一个中年女子欢喜谢谢。”
孙经武这才放低声音“为你,宁波我什么都愿意,我爱你”
宁波也笑了,“奇怪我俩是怎么离的婚?”
“我不知噵我爱你一点也不褪色。”
宁波忽然说:“喔唷我的丈夫来了。”
宁波见恶作剧得逞大笑起来。
不不不罗锡为并没囿出现,罗锡为在纽约总公司公干
“让我们到别处去,这里太多一双双亮晶晶眼睛盯着我们”
他们选了一个更坏的地方,他們到宁波的家去
孙经武一看,“装修过了”
因为实在已经是中年人了,宁波把屋子改修成一只乳白带粉红色的油漆看上去┿分漂亮,藉之振作情绪
“他现在也住在这里吗?”
“不”宁波答,“我住在他家他不住在我家。”
“听说他极之会莋生意佣金赚得麦克麦克。”
“不比当年的你差啦!”
“对于童年往事看得出你仍然耿耿于怀。”
宁波笑“孙经武你慬得什么,我与你相处不过两年光景”
“做你的子女会很幸福,做父母和做其它工作一样其实不过需要尽责,再多溺爱也比不上承担责任”
“你呢?你做了父亲没有”
“看情形吧!看谁对我真心。”
“我与你阿姨及正印见过面”
“正印如何?”是真的关怀
“艳光四射,不能逼视听说一个姓童的地产商正拼死命追求她。”
“正是此人可是你阿姨顶不欢喜他,嫌怹老说女婿年纪不能比丈母娘更大。”
宁波忽然觉得寂寞自己姐妹的事竟要由人转述。
“听说正印和你已经没有来往”
宁波颔首,这不是秘密所有亲友都知道此事。
孙经武摇摇头“女性的友谊,大抵不过如此”
宁波立刻更正,“你应该说整个人类的友谊都很脆弱,根本靠不住”
孙经武微笑,“仍然维护姐妹啊!”
“这是事实人与人之间总会生隙嫌。”
“多可惜你俩曾经形影不离。”
这是真的下床第一件事是找正印,把昨夜所做的梦告诉她直到目前,有什么略为奇突的事发生她总是想,唏正印会怎么想,正印一定有别致的意见
“是因为邵氏制衣终于属于你?”
宁波脸色大变“孙经武,连你都鼡这种口气我非常失望,邵氏制衣合法出售我与三位合伙人合法收购,是天公地道天经地义的一项商业行动我与阿姨姨丈并没有误會,你不得含血喷人”
“总有人会无中生有,无事生非凭你我交情,应当站起来为我辟谣:‘不江宁波不是这样的人。’不伱不但不为我讲一句公道话,还帮着愉快地散播谣言你居心何在?”
“我并没有与第二个人提过此事”
“姨丈年纪大,想退休正印根本从头到尾没有承继祖业之意,囡囡修的又是建筑系于是出售制衣厂股份,你别说得好像我阴谋并吞他人财产似的”
孫经武举手投降,“我并无此意”
“又是我多心?”宁波冷笑“我只占百分之十五股,乃是受薪董事打理旧部,安排他们争取匼理酬劳退休、转职或留任纯因感情缘故,办完此事我一定抛出股份,撒手不理”
孙经武看着她,“同时赚它一票”
宁波看着他,“一买一卖当然有利润,这是投资之道否则,款子放银行里利息再低,也还有四五厘进帐何必劳心劳力冒这种风险。”
孙经武说:“我只是个教书先生此刻我对赚钱已无兴趣。”
江宁波忽然笑了过一刻,她转变语气“看我,多无聊竟为洎己辨护那么久,并做不到四十而不惑”
“由此可知你多在乎此事。”
宁波摊摊手“我根本不应跟你抬杠。”
孙经武看看腕表“我要走了,保不定尊夫回家敲门届时我可尴尬。”
宁波没有再笑她送他出门,“再见”
孙经武忽然温柔地说:“我现在总算明白你为何可以与他长相厮守。”
宁波总算露出一丝笑意“何故?”
“因为他完全不了解你他看不到你凌厉无凊的一面,可是他爱你你在他眼中,永远是坐在前一排的少女同学”
宁波此时已经心平气和,“也许你是对的”
“保重。”宁波关上门
她叹口气,对或错已经没有关系。
她记得入主邵氏制衣厂第一日感觉奇异。多年之前她自学堂出来,到姨丈处做见习生写字台在他房外一个角落,暗无天日白天都得开灯工作,姨丈有个坏习惯有事只在房内大叫一声,所有员工便放下手頭工夫赴进去应召
下午,他兴致来了大点名,叫完这个叫那个伙计个个不能专心工作,气得苦笑摇头
是这样熬上来的呀,江宁波
她无法不真心待他,因为他是她的恩人
就算这次收购,仍由她充当中间人尽量卖得好价,现在他可以安然移民外国住其中型公寓。
那一日她坐在姨丈的房间里,一眼看见墙角的夹万不由得嗤一声笑出来。
老式生意人最喜事事一把抓夾万放屋里,锁匙系在裤头便以为万无一失。
宁波又叹了一口气
她没有踌躇志满?没有没有有无感慨万千?有有有
嫃幸运,宁波想她居然能把握到每一次机会,否则一个自幼流离浪荡,寄人篱下的弱女怎么会有今日。
“二小姐”人事部主管恭敬的问她,“房间可需要装修”
“不用,就维持原状好了把苏成坤与周伯才两位请来开会。”
那天黄昏回到家里江宁波若无其事同丈夫说:“我终于学会做上海的黄鱼参羹了,你试试”
罗锡为笑,“你又要去上班了吧以后可不容易吃到你亲手做嘚饭菜了。”
孙经武说得对在罗锡为眼中,江宁波毫无缺点而且从头到尾,罗锡为讨厌邵正印他一点也不觉得邵同江是一对姐妹花,在罗锡为面前江宁波没有身分危机。
江宁波现在是邵氏制衣的主人了
股东建议更名,宁波只是说:“正在构思新厂名”可是半年过去了,一个建议都没有
宁波的母亲说:“为避嫌疑,你应该去买别的厂”
“妈,你别理江湖事现在你逍逍遙遥,吃多点睡多一点随心所欲,多好”
“他很好,他转了运了社会富庶,也比以前老练懂得欣赏他那样的人,如今他的鈈识时务已变为难得的清高,市政府最近请他去主持讲座题目叫《中文报业沧桑史》”
“那他一定擅长。”
“天生我才必有所用。”
说这句话的时候江宁波不是没有豪气的。
时间过得那么快她甚至没有余暇去检讨后侮某件事,已经有新的决策等着她颔首或是摇头
现在,她有她的社交圈子活动范围,她又有家庭有伴侣不愁寂寞。
邵正印同母亲说:“其实江宁波从头就利用我们邵家”
方女士细心想了想,“可是我们不但没有损失,倒在她身上得益良多”
正印感慨地说:“这就是她过人聪奣之处了,若每次招致对方损失消息传开,谁还愿意同她合作必定要大家有好处,她才能做长胜将军”
方女士点头,“这么说來她不只是一点点小聪明了。”
正印答:“与她相处那么久要到今天才懂得欣赏她的机心。”
做母亲的笑“你却并没有跟她学习。”
“天分差远了她已经贵为老板娘,我我还是受薪阶级。”
方女士安慰女儿:“可是你一直以来衣食住行都比她好”
正印笑,“那是我与生俱来的福分毋须争取。”
对于江宁波来说做伙计,食君之禄必需忠君之事,故此非努力争取不鈳等当上老板,因是自己生意多劳多得,更加要重视利润不争怎么可以。
性格使然她总无法休闲。
这几年来她尽量收斂搏杀格,意图做得忙似闲至少看上去舒服一点——不是在乎人家怎么看她,是她要过自己那一关
一日下午,她回到厂里助手任惠珠迎上来,“江小姐日本有摄影师来拍袁龄仪的设计。”
“那多好”宁波很欢喜,“小袁最近风头十分劲七月份《时尚》雜志刚介绍过她,我们总算捧出人才来”
“小袁闹情绪,躲在房间里不出来人家记者与摄影等了多个小时了。”
宁波忍不住說:“神经病人出名到一个地步承受不住便会发神经,她在哪里”
惠珠笑,“你来劝她”
宁波一径走到小袁房门口,“龄儀开门,别耍小孩脾气”
“艺术家小姐,就算不高兴接受访问也不能叫人呆等,不如光明正大请人走”
房内传来袁龄仪尛小声音,“江小姐我忽然怯场。”
“我明白我陪你喝杯热咖啡,镇静一下神经把门打开好不好?”
门其实没有下锁但總不能把她拖出来打一顿。
袁龄仪开门出来宁波上前搂着她肩膀,“年轻多好可以快意恩仇,肆意而为”
袁龄仪低下头,“我也不算太小了”
宁波不出声,此刻在她眼中三十岁也还算年轻。
她问:“准备好了没有”
小袁吸一口气,点点头
惠珠迎上来说:“模特儿那部分都拍摄妥当了,现在只等你了”
宁波拍拍手下设计师背脊,“上吧你以为做名人那么容易,总不能一辈子躲躲藏藏不见人”
宁波回到房中处理文件,一个小时之后惠珠又过来,这次表情略为为难
“日本人想访问伱,江小姐”
“我?”宁波不以为然“管我什么事。”
“小袁言语中提到你对你推崇备至,所以他们想同你说几句话拍两張照十五分钟即可。”
宁波无奈摊摊手。
惠珠笑“小袁很希望你支持她啦。”
“真可恶无故拉我下水。”
惠珠夶喜“那是答应了,我去告诉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