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问妲己,“这画跟受害者不要再问我爱你有几分分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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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龙九封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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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灵九峰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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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公开报道的不完全统计,2014年国家纠正了十二起冤案,平均翻案年头为十年。 像呼格吉勒图案,纠错耗时就为十八年,徐辉奸杀案,纠错耗时为十五年等等。涉案当事人要么含冤九泉,要么在狱中荒度青春,为此付出极大的代价。
而我今天要说的,是自己亲身经历与接手的几起“冤案”。 我2004年警校毕业,那一年也正好是各省市大力提倡命案必破的时期,我去了漠州警局,当了一名冲到一线的刑警。十年间我吃了不少苦,甚至都不记得自己有多少次徘徊在生死边缘了。
如果非让我用一句话来形容国内冤案。我想说,并非所有冤案都有死者归来、凶手再现的幸运,更多的是已申诉多年却依旧未果的“疑案”。 我说的案子,曾因为各种条件不允许,并未公开过,但它又确确实实存在着,甚至还有些离奇与恐怖。像现实版某某号渔船大逃杀事件,一度震惊海内外的七几几亡命走私案等等。 我只想在尺度许可的范围内,写写这些案件本身的故事,至于背后真相是什么,我不擅自定论。大家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吧!
一切从2004年年底说起,我刚工作三个多月的时间。 那一晚,我跟刘大嘴一起值班。心里话,我俩这段时间是累坏了。上头一直紧盯破案率,但漠州这种才一百多万人口的小城市,这段时间内,各类刑案却邪门的急剧增多,就好像硬生生跟国家对着干一样。 我们这帮兄弟压力都不小,按说值班时不能喝酒,我哥俩却忍不住,弄了油炸花生米和哈啤,躲在值班室小来来。 我跟大嘴是熟的一塌糊涂的兄弟,无所不聊。大嘴新处个女友,今晚他就拿这个为话题,吹女友如何漂亮与够劲儿,我在旁嘻嘻哈哈的打诨,这时值班室电话响了。 这么晚能有电话,我不敢怠慢,看大嘴还要继续说,我摆手打断他。
我吮了吮手指上的油,等接起电话,响起一个挺甜的女人声。这声音太有特色了,明显是我们队长的。 这也是漠州警局跟其他兄弟市局不一样的地方,刑侦队长是个长着酒窝的小娘们儿。 她叫李小芬,名字听着也挺文静的,办起事来却雷厉风行,有大漠州女提刑官和女神探之称。 她一上来就说正事,城东郊区发现尸体,让我和大嘴半小时内赶到。 我急忙应下来。撂了电话,我跟大嘴穿好衣服就往外走。 我还有些酒意,中途去厕所扣喉吐了吐。我也跟大嘴提醒,别被芬姐知道我俩偷偷喝酒的事儿。
大嘴一直是个愣头青,没觉得有啥,而且上路后,这小子还鸣着警笛把车开的飞快,借酒劲继续跟我吹车技,说怎么样?看老子这把手儿彪悍吧?
我心说这哪是彪悍,简直就是个彪乎!上次跟他追匪,匪徒绕过树逃了,他硬是把车干到树上去了。
我看着车速都在一百迈以上了,就劝他悠着点,还时不时拽几下手刹。
夜晚的郊区风很大,呼呼的跟鬼哭狼嚎一样。我俩赶到地方下车的一瞬间,都忍不住裹紧衣服,眯起眼睛。
我还打量着四周的环境。这里特别荒凉,只有稀稀疏疏的一些灌木,也因为接近秋天,灌木有点发黄。从这方面看,确实是个抛尸的好地方。
李小芬留意到我俩来了,隔远用电筒晃了晃。
我和大嘴钻进警戒线。我看到芬姐、苏妲己(也就是我们警局的一号女法医),以及两个民警都蹲在一个大袋子旁。
准确的说,这是个土黄色的军用防水背囊,鼓鼓的,原本封口用蜡线缝着,甚至还用蜡裹了一层,但有一角漏了,从里面滑落出一个惨白的人手来。
我和大嘴没多说啥,各找地方,蹲在他们旁边。我品着这背囊的尺寸,长一米、宽半米。如果把一个成人全装进去的话,容量不够。
换句话说,背囊里装的,很可能不是全尸。
妲己带着一次性手套,用小刀把蜡线割开了。她又招呼我们帮忙,把尸体拽出来。
我和大嘴都有点膈应,但妲己一个女子,力气确实没那么大。
我们一起上手。很快的,一个女尸的脸和上半截裸胸都露了出来。
我看的有些发愣,按说这种反应不太正常,最先有的,应该是恐怖和恶心才对。
但她脸上黑一块红一块的,有种被凶手涂鸦羞辱的感觉。她胸口俩大饽饽也被特意圈上了,圈中都打了一个很大的叉。
另外她五官很难辨别,头发都快掉光了。我们对她相貌、发式、牙齿特征等方面,全是个未知数。而且这一刻,或许是没了蜡封,我还闻到了很浓的恶臭味,就好像自己掉进下水道里一样。
我之前吐过,现在好过一些。大嘴就惨了,脖子一抖一抖的。
我担心的看着他,心说这傻爷们可别喷出来,那岂止是添乱?弄不好芬姐都得往死了收拾他。
但大嘴好样的,硬生生忍住了,只是打了一个嗝。
妲己做法医的,早习惯这类事了,没啥情绪波动,全神贯注的观察一会儿,又招呼我们出把力,把它完全拽了出来。
也真被我猜中了,这只是女尸的上半截,腰部被利器横着切断了。
妲己先做了初步尸检,得到一些被害人的基本资料——死者女性,年龄在二十五到三十岁之间,皮肤白皙细腻,手指纤细,掌心光洁,由此认定,她并非体力劳动者,生前长期佩戴项链、耳环等首饰,涂过指甲油,后脖颈上有一小块可疑白斑,腰部很可能被细齿锯条锯断的,死亡时间在四天左右。
我们都在一旁听着,我还想着女尸下半截身子哪去了,另外有一个疑问,这女尸看着不怎么对劲,但哪里不对劲,我又说不上来。
大嘴跟我想一块去了,还这、这的乱指一番。
妲己默默伸手,对着女尸脸颊使劲抠了一下。
我发现女尸只是空有架子罢了,这一抠就弄下一块碎肉。妲己捏着碎肉,借着电筒光,我看到里面还有肥肥的、半根火柴棍那么大的白蛆,一拱一拱的。
大嘴愣了几秒钟,又立刻扭身,冲到警戒线外。估计是真吐去了。
这还没什么,妲己还说了一个猛料,这女尸死后被煮过,只是没太熟,所以还能生蛆。
我挺不理解,也头次遇到这种情况。我心说凶手变态到何种程度了?不仅虐尸,还费劲巴力的把尸体煮了!
妲己翻着勘察箱,从里面找到小瓶杀虫剂,对着女尸喷起来,趁空又说,“高温能把DNA的氢键破坏,让其结构解旋,所以在这具女尸身上,很多证据都没了。”
从这点看,我得不得暗赞凶手的狡猾,也意识到这次案件很不简单。
芬姐让妲己继续检查,她把其他人叫到一旁,先让一个民警介绍下尸体发现的过程。
民警说,大约一个半小时前接到报案,有人骑车在这里路过,中途尿急,无意间发现露着人手的背囊了。
我和大嘴边听边点头。芬姐又接话,之前也带着两个民警对附近做了勘查,没发现血迹、可疑鞋印和其他作案痕迹,再结合尸体特征,能得出这并非是第一案发现场的结论。
芬姐的意思,现在太晚了,我们先把尸体运回去,等明早一上班,就开始着手调查。
当然了,运尸体的活儿就不劳芬姐费心了。我打个电话,让调度员派一辆运尸车过来。
芬姐和两个民警先撤了,我和大嘴都留下来陪妲己。
妲己这个人,我跟她接触不多,但也有个评价,她很怪异。她原名苏漾,外号叫妲己,相貌极美,胸大屁股圆的,身材堪称黄金比例,但干啥不行?非得做法医,还是从省厅特派下来的,每天躲在法医门诊神神叨叨不说,这次等车期间,她更是没闲着,拿出解剖刀,直接就地做起简易解剖来。
我跟大嘴陪归陪,都没往前凑。因为掉出来的死蛆太多了。
我俩一起吸了根烟,可大风天的,吸的不咋痛快,大嘴愣头愣脑的劲儿又上来了,还跟我念叨说,“兄弟,凶手真他妈不地道,老话说士可杀不可辱,他杀人就杀了,又何必这么祸害尸体,乱涂鸦啥的呢?”
我挺理解这句话的,换位思考,要是死者是我朋友,看着她死后被折腾成这样,谁能不气愤?但我压着这念头,反劝了大嘴几句,那意思咱们办案别有这么多情绪,尽快把真凶绳之于法就得了。
妲己很快又有一个发现,咦了一声打断我俩谈话,还招手让我们过去。
我和大嘴互相看了看,又硬着头皮往前凑。
妲己捧着一块肉皮,我留意到,女尸背部缺了一块。这块肉皮白归白,上面貌似还有黑乎乎的图案。
妲己说因为尸体被煮外加高度腐烂,这图案有点模糊不清了,不过凭眼力判断,应该是一个花的纹身。
我觉得这是一个很重要的线索,至少在认定尸源上有很大帮助。但大嘴听完表情都变了,即有点诧异,也有些着急。
我问大嘴咋了?妲己也好奇的盯着大嘴。
大嘴结巴了,说他女友就涂指甲油,腰间也有小玫瑰的纹身。
涂指甲油就算了,很常见,但纹身的人还是少数,同样都在腰间,这种巧合性更小了。
我问大嘴,他跟女友多长时间没联系了?大嘴是急糊涂了,没回答,也顾不上女尸恶不恶心的,使劲往前凑。
但在女尸脸上,也看不出个啥来。他又一低头,对着女尸胸口画叉的两个大饽饽瞅起来。
我心说这傻子看啥呢?难道他女友的饽饽跟别人的不一样?而且妲己也在场呢,他这么做不太好。
我急忙把他拉住,又强调的反问了一遍。
大嘴略显木讷的回答,“两天没联系了。”随后又说,“我操凶手全家祖宗十八代,我‘媳妇’死这么惨!我逮住他一定要扒他皮抽他筋!”
我跟大嘴相反,听完彻底松了口气。
妲己说过,女尸死了四天左右,这跟大嘴说的有很大出入。
我给大嘴提醒。大嘴又完全的回过神,连连说对。他还背着我俩,给女友去个电话。
我不知道他都说了啥,但联系着这两人腰间都有花纹身的事,我觉得或许有什么联系。
等大嘴回来后,我跟他说,“赶紧再问问,你女友周围朋友啥的有失踪的没?看能不能找到线索。”
只是这种事,在电话里一时半会说不清。这时运尸车也开过来了。
我跟大嘴一商量,我跟车回去,大嘴开警车去找他女友。
本来有专人负责抬女尸,妲己却一直紧跟在女尸旁边,像照顾病人一样,表情还越发黯淡
我心说这又是咋了?而且一个尸体而已,有啥不放心的?
没等我问啥呢,突然地刮来一股狂风。
这风挺邪乎,闻着腥呼呼不说,还让人毛骨悚然的不自在。不仅我,连抬尸人员都难受了,我压着心里毛楞感,不知道这会不会是传说中的阴风。
妲己却猛地停住了,念叨说,“感觉到了么?”
来了,接着开播~
我不理解这句话,心说妲己具体指的是啥?风还是尸体?
两个抬尸员也有些莫名其妙的,我们仨一同注视着她。
妲己不再理我们,一边往抬尸担架旁边凑了凑,一边闭上了眼睛。
看得出来,她有反应,脸上出现好几个微表情,似乎是享受,又似乎有些兴奋……
大约过了十秒钟,她再次睁眼,也不再提感觉的事儿了,招呼我们赶紧回警局。
我打心里有个评价,这傻娘们一定是神神叨叨的毛病又犯了。
妲己坚持跟尸体在一起,都躲在车厢里。我可没这瘾头儿,跟这俩哥们一同挤到驾驶室了。
运尸车开的不快,一路还很颠簸,我不知道妲己在干什么,我们仨爷们却聊得不错,也借机攀攀交情,留个电话啥的。
回到警局,妲己跟抬尸员都去了后院。法医门诊、解剖室、停尸间都在这里。我则直接回了值班室。
现在大嘴走了,值班室就剩我一个人,显得很冷清。我看着满桌子剩下的啤酒和花生。
我不想浪费,尤其自己一个月工资才多少?哪敢像富二代那样随便糟蹋钱。我独自吃喝起来。这期间也瞎琢磨一番,权当给自己解解闷了。
最后我想到大嘴了。我看看时间,这都一个多钟头了,他应该见到女友了,但到底啥进展了?也不跟我说一声。
我给他打个电话,响了十声。电话嘟的一声自动挂了。
对我们这些刑警来说,有个硬性要求,手机二十四小时开机,而且除特殊情况外,电话不能静音。
我心说大嘴咋不接呢?我又拨了一个出去。这次足足响了七声,当我以为又要挂了时,大嘴接了,还喂一声。
我冷不丁愣住了,因为大嘴语调很冷很淡定。我太了解他了,这小子啥时候这么正经过?
大嘴没再主动说啥,我俩也不能这么僵着。我问他,“在哪呢?”
大嘴依旧冷冷的回答,“女友家里。”
我又说,“找个方便的地方,我跟你说点事。”
大嘴没理我这茬儿,告诉我,他跟女友聊天呢,有事明天再说吧。随后他挂了电话。
我举着手机,呆呆出神。
我意识到这里面有事,而且会不会跟女尸案有关呢?我不知道。
不过话说回来,大嘴人没事就好。
我不想太多,这都后半夜了,我把啤酒和花生米都消灭后,又接一盆水回来,准备洗洗睡觉。
其实值班期间也不能睡觉,但芬姐在这方面管的不严,不然大晚上没啥鸟事又不让睡,谁能熬得住?
我蹲在地上,扑哧扑哧的洗着。正当打满香皂的时候,值班室电话响了。
我心里一紧,心说不会又有啥命案发生了吧?那今晚可够热闹的。
我没时间洗皂泡,拿湿毛巾随便抹了一下,冲到电话旁。
接通后,是妲己挺有女人味的声音。她说,“圈哥,快来解剖室。”就又把电话挂了。
我挺奇怪,今晚一个个都咋了?先是大嘴,又是妲己,打个电话都不让对方说话呢。
另外一想到妲己的解剖室,我直犯嘀咕。在警局里,它还有别的称呼——禁区。
我承认,自己没正经八本去过解剖室,但有几个老同志观看妲己解剖后就放出话,不想找堵、找不自在的,千万别去那里。甚至想想看,现在还他娘的是夜里。
我很想回拨给妲己,告诉她,我要睡了。但与公与私来看,我不能这么撅她面子。
我点根烟,一口接一口的吸上了。我找理由给自己壮胆,顺带着,我想起大嘴一句话了,啥叫老爷们?天山达坂撒过尿,死人沟里睡过觉!
我又想自己不就去接触下尸体,看看解剖么?有什么大不了的,干他奶奶的。
我把半截烟一丢,披着警服出去了。
但刚到后院,我的气场就弱了一大截。这里黑咕隆咚,连个灯也没有,停着的一辆辆警车,看着哪像车?一个个跟带轮子的黑棺材没啥区别。
我不自在的深吸两口气,又借着手机屏幕光,摸到解剖室门前。
当摸到紧闭的大铁门时,那股瘆人的凉意更让我觉得,这像是鬼门关的大门。
我推了推,发现关的挺死的。我承认,自己头次来这里,不知道怎么开门。
我骂了句晦气,四下乱摸,看能不能找到门铃。但突然地,大铁门打开一个缝隙。
我急忙顺着使劲,借缝钻了进去。
这里只点了一个瓦数不够的黄灯泡子,跟我印象中解剖室被无影灯照着,有那种敞亮的感觉完全相反。妲己正站在解剖台旁边,眉头紧锁中。
解剖台离门口少说五米远。我诧异的四下打量,心说原来不是妲己给我开的门?那门怎么开的?
我有点胡思乱想了。妲己留意到我,催促让我快过去。
我把杂念放一放,走近后,看到解剖台上的女尸大变样了。
其实准确的说,这不叫尸体,而是一个个尸块了。我数了下,有八块。我想起大卸八块这个词了。
这一刻,我都不知道说啥好了。这具女尸早晚要被家属认领,如果警方把一个个尸块交给他们手里,这成啥了?难道还要说,“不好意思,办案需要,一不小心就把它拆零碎了。”
妲己似乎没我这么在乎,还指了指女尸的头,让我看看。
女尸的脑袋连着脖子,是一个独立的尸块,脸上还盖着一条毛巾。
我猜妲己的新发现,就在女尸脸上。我暗中捏了捏都是汗的掌心,调整下心态,又伸手把毛巾扯下来。
我早就知道,女尸脸有些狰狞,但当看清现在的情况后,我心跳加快,脑袋嗡了一声。
妲己这小悍娘们,竟找来开睑器,把女尸两个眼皮都扒开了。
女尸的两颗大眼珠子,圆咕隆咚的瞪着我,尤其脸皮都有点塌了,整体一看跟哭一样。
我受刺激的哇了一声,忍不住往后退。但妲己不给我这机会,凑到我身后,用她的身子顶住我不说,还用力往前推。她胸前那俩大饽饽也都压在我后背上了。
这么一来,我没躲成,而且要不是自己机灵,及时板住了,还很可能给女尸来个近距离脸对脸。
我让妲己停下来,我缓了缓,又按照她的意思,重点看女尸的眼珠子,这期间我还极不习惯的眯了眯眼睛。
隔了一会儿,妲己挑了一个眼珠子,用手指轻轻捏捏。
这眼珠子烂的扛不住,一下裂个小口,一股股黏黏白汤从里面冒了出来。我实在受不了了,侧过头去。
妲己说,“圈哥,你知道么?人的眼球,既是个摄像头,又是个照相机。”
这话太抽象,我理解不透。我依旧侧着头,让妲己详细说说。
妲己继续捏着眼珠说,“眼球能让人看到这世界是什么样,所以它是摄像头,而在人死前,眼虹膜也能把那一刹那的情景定格住,所以它更是个照相机。”
别看我不是法医专业出身,但来警局培训后,也懂一些这方面的知识。我心说妲己这个说法从来没听过,而且也有种玄乎乎的感觉。
我怀疑是不是她胡编乱造的。
我没明着反驳她,只反问,“你从这个女尸的眼虹膜里发现了啥?”
妲己嘘了一声,让我心静一静,也好好感受下就知道了。
我上来一股好奇心,尤其妲己提过两次感受这个词了。我压着恶心的念头,再次盯着女尸眼珠看起来。
刚开始,我没别的异样,还能听到解剖室黄灯泡里发出的吱吱声,但说不好啥时候开始的,我觉得眼前一黑,自己完全被黑暗包裹住,仿佛掉到一个黑色空间里。
我辨不出方向,更找不到出路。我急了,这时四周刮起小风,虽然有一搭没一搭的,却冰冷刺骨,直往我后脖领子里钻。
我难受和无助的不行了,想狂叫一番,却始终发不出声来。
有人碰了我几下,这让我彻底从“魔怔”中解脱出来。我扭头一看,是妲己,她还问我,“感受到了么?她很冤!”
要不看在她是省厅特派员的身份,外加她是个娘们儿,我可能早就大嘴巴子扇过去了。
我心说冤个几把毛?老子差点被吓死。
我真不想在这里逗留了,跟她说,“姐,你是我亲姐!我还有事,先走了。”
妲己喂了一声,想让我留下来。
但我借着矫捷的步伐,嗖嗖几步就窜到门口,挤到大铁门外面。
这外面还有几个台阶,我往下走时,矫捷劲儿全没了,取而代之的是腿软。
我不断对自己鼓劲儿,说孙全!是个爷们就撑住了。但我真撑不住,一个踉跄,我勉强没摔,最后坐到一截台阶上了。
我脑门呼呼往外冒汗,也全是冷汗。
我大喘着气,回头瞅了一眼。妲己没追出来。
我能好好松快一下了,这时我又回想起她刚才说的话,“冤!”
我对此很不理解,心说这起分尸案还没告破,凶手没被抓到呢,女尸真有在天之灵的话,也犯不着这么早喊冤吧?
难不成我听差了?妲己说的不是冤字?或者这个冤还有别的解释?
我挺迷糊,等身子缓过来一些后,我又立刻往警局大楼走,心里还念叨一句,妲己、妲己,怪不得叫这外号,殷商时期的妲己就是个异类,还研究出炮烙。而这个苏漾,有过之而无不及!
我回到值班室时,整个人都不怎么好了,眼睛有些疼。
我找个镜子照照,发现里面通红一片。我安慰自己,应该是进香皂泡导致的。
我又匆忙洗漱一遍,尤其是洗眼睛,之后锁好门躺沙发上了。
我想过也把电话线拔掉,省着妲己再找我。但这么一弄,我更怕耽误正事,就硬生生压下这念头。
我关灯睡觉。只是奇了怪了,每当有睡意时,我耳边就响起一阵心跳声。它还很强烈,噗通、噗通的,连带把我拐的,呼吸都有些困难了。
我几次打开灯看看,却找不到根源,整个屋子里也没啥物品能发出这么邪门的声响。
我把它归结为心理作用,这样折腾到快天亮,怪声才消失,我才有幸入睡。
我梦到自己、大嘴跟另一个警员一起打斗地主。我牌不好,总是输,这把我急的,尤其兜里银子都要输光了。
等这次抓牌后,我发现手里有三个炸弹,这把我乐的,心说终于能赢把大的了,谁知道有个手从我背后伸出来,要抢我牌。
我急了,一把抓住这只手,骂了句,“妈的,滚一边去!”
我也因此醒了,睁眼一看,发现自己都坐起来了,有人站在我面前,鼓鼓的胸脯正对着我。
我第一反应这是女人,第二反应她穿着警服,也是个警察。
我又慢慢抬头往上看,发现是芬姐。
芬姐都没个好脸色了,拿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架势。我不知道说啥的好,就呵呵干笑。
芬姐指着我身子说,“圈儿,才来警队多久?你咋这么不着调呢!我让你们值班偷偷睡觉,但也不能睡成这德行吧?”
我低头一看,脸刷一下红了。
估计是睡热了,我竟把外衣都脱了,只留个裤衩子,而且因为晨勃的缘故,我裤衩子上还支了个小帐篷。
我赶紧弓了弓身子,让它缩回一些去。
芬姐也是个大度的人,没再追究这事,反倒催促我快点穿衣服,去开案情分析会,还说大家都到了,就剩我了。
我趁空看了下手机,这才六点半。
我也不纠结现在是不是上班时间了,抓紧忙活起来,而且都没时间洗脸刷牙,一边往外走,一边抠抠眼屎就算完了。
整个警局还没啥人呢,只有一个小会议室的灯亮着,我跟芬姐先后走进去。
我看到这里面坐着妲己、大嘴,还有一个叫刘文章的,这也是刑侦处的同事。我跟他们打了招呼,又凑到大嘴旁边坐下来。我悄声问他,“昨晚咋回事?”
现在的大嘴,又变得滑了吧唧的,对我一咧嘴,说他能咋了?竟几把瞎操心。随后还说,他跟女友聊了,女友确定不认识死者。
这时芬姐喊了句开会,我也没跟大嘴再聊啥。
芬姐说了一番话,都是针对昨晚分尸案的,她强调,现在省里、市里,尤其副局,对刑侦处的破案率很在乎,让大家不惜辛苦,务必拿出快、狠、准的高效作风,让命案达到百分百的侦破,成为整个黑江省的示范单位。
我们都走过场的应声点头。芬姐又回归正题,让妲己说说尸检情况。
会议室里有投影仪,妲己操作一番,先放了一组片子。
不得不说,这片子依旧那么血腥,都是女尸身上的“零件”,甚至包括剥离出来的大脑与脏器。
妲己又把受害者基本资料说了一遍,还强调,受害者左手无名指上有带过戒指的痕迹,她也仔细观察了受害者的乳部,都表明这是个有频繁性经历的女性。另外她对受害者的大脑与脏器称量与切片处理过,没发现病变。
我边听边琢磨,尤其从妲己嘴里得到越多的资料,就对我们破案越有帮助。
妲己又换了另一组图片,这全是特写,是女尸后脖颈的,这里有一厘米长的可疑白斑。
妲己让我们注意,又说这才是受害者的致命伤,因为它,受害者颈椎碎裂并移位了。
我试着联系一番,首先肯定不是刀斧造成的,其次我想到了棍棒与锤子,但我对着图片比划几下,也不像。毕竟棍棒与锤打不出受力面积这么小的创面来。
芬姐也没啥好想法,反问妲己,“能分析出是什么凶器么?”
妲己摇头。而且她是法医,只为刑事侦破提供线索与证据,并不参与太多的东西。她该说的说完后,就退到一旁,默默坐下来。
芬姐叹了口气,说这案子不好办。之后指着我们几个,说现在案子多,人手少,警力很是紧张,像这样的分尸案,也只能我们五个人成立专案组来处理。
芬姐又给我们分配了具体任务,妲己继续对尸体与裹尸背囊进行检查,看能有其他发现不?
刘文章负责查找最近的失踪人口,而且对各个派出所下发寻找尸源的启事。
我和大嘴去抛尸地点附近走访与调查,看能获得意外线索不?
说心里话,我听完有些怄气。刘文章的工作简直太轻松了,坐在办公室喝个茶、抽个小烟啥的就行。
我和大嘴就惨了,抛尸地方是哪?城郊!那里鸟不拉屎,我们走个屁访。再者说,这次案子有些特别,虽然女尸脑袋被我们发现了,却被煮了,还有些腐烂了,相貌极难辨认。
难不成我哥俩拦路等着,逮住一个人就问,“知道有人被分尸了不?下半截尸体在哪?知道她原来长啥样不?”
大嘴傻了吧唧,啥都不想,连连点头说好,但我愁眉苦脸的劲儿被芬姐捕捉到了。
她盯着我问,“圈儿,这次任务有困难?”
我也不藏着掖着,把问题说出来。芬姐皱眉想想,又反问妲己,“有啥办法能把女尸相貌还原不?”
妲己说成功率很低,不过可以试试。她回去后,会把女尸膨胀的脸皮弄干燥一些,再对其头骨做一个骨回归方程式的计算,另外参考下面部重塑技术。
这么专业的术语,我听不懂。我又接着问,“相貌还原,需要多长时间能搞定?”
但芬姐不在这问题上较真了,摆手示意,我要是还有啥问题,多去解剖室单独跟妲己沟通就行。
我心说这老娘们,敢情她站着说话不腰疼,解剖室啥地方?昨晚去了一趟把我吓得半死,我还敢有事没事的就往里钻?
随后芬姐强调一下这案子的重要性,甚至还下死命令,让大家三天之内必有线索,五天之内必须侦破,不然就调离警局,别不称职还拿国家薪水!
我知道,对命案来说,一直有侦破黄金时间的说法,就是案发后72小时,超过这个黄金时间,侦破几率变得很低,也容易让热案变成冷案。问题是,啥事都该具体问题具体分析才对。
芬姐不管这些,喊了句散会,就当先走了。
妲己整理下资料,也跟着出去了。刘文章这小子挺乐呵,看不出啥心理压力,紧随她俩之后。
我默默坐在椅子上,大嘴还问我要不要一起吃个早饭啥的。
我哪有那心情,点了根烟吸起来……
我跟大嘴也没太早出警,我趁空去了趟警局的档案室,这里有全漠州最精准的地图,我想了解下抛尸地点附近都有啥村落或者住宅区。
但地图告诉我的,依旧是这里很荒凉。等拖到八点多,我俩开了一辆私家桑塔纳,往郊区进发。
这一路上,我俩聊着聊着,话题又转到芬姐身上。
我吐槽几句,但大嘴的意思,芬姐是个好领导,就说今年,芬姐带领我们侦破多少案子?立了多少功?而且她也被评为省三八红旗手和省刑侦专家了。我们大漠州,有这位女提刑官,算是有福了。
我面上应着,没再说啥,毕竟自己加入警队时间尚短,还是个雏。
等来到抛尸地点,我俩开个车瞎转悠起来。
我跟大嘴的想法一致,郊区再往西南,就出了漠州的地界了,也更加荒凉。凶手肯定是从东北方,也就是漠州来的。
不然他从外地杀了人,不可能有那么大的瘾头,“翻山越岭”来抛尸。
我们因此奔向东北面,还以抛尸地点为圆心,扇形的来回排查。
大约过了两个半钟头,我跟大嘴开车都有点累了,尤其被坑洼不平的路颠簸弄的,浑身都有要散架子的节奏。
但我俩也有了一个发现,远处出现一个工地。
看架势,这工地没有大吊车,不像在盖楼,反倒更像是铺路的。
我算了算距离,这里离抛尸地点有十公里。虽然不近,却也不排除有嫌疑。
我让大嘴把桑塔纳往里开。看门老师傅还挺横,中途把我们拦住了。
这干瘪老头还扯嗓子喊,问我们干嘛的,不知道施工重地,闲人免进嘛?
我俩能给他面子?我下车把警官证拍出来,让他把工头或经理叫出来,我们有事找他。
老头被吓住了,更不知道到底发生啥事了?
他懵了一般的叫我哥,还说这就找人去。这一刻我特想照镜子,心说自己有这么老么?而老头跑的飞快,中途布鞋还差点甩飞了。
我和大嘴等待期间,我打量工地,心说最好是这里能有线索,不然我哥俩这么“漂泊”,啥时候是个头儿啊!
周六了,可以安心睡个懒觉了
过了一支烟的时间,干瘪老头带着一个四十岁左右的男子赶了回来。
我打量这个男子,就是个普通人,只是鼻孔特别大,让我想起还珠格格里面的尔康了。
他一定听老头说啥了,知道我俩的身份,上来就客客气气的递名片,还问警官有什么事?
我看名片,他是项目经理,叫陈康。我和大嘴当然没直接说分尸案,只告诉他,最近追一个案子,需要他和手下工人配合一下。
大嘴还让陈康赶紧把工人资料拿出来,让我们看看。
陈康面露难色,说这里全是临时工,哪有什么资料?
我挺理解的,要在平时,我们也不会太深究,但现在这种非常时期,他要不配合,我和大嘴怎么搞?
大嘴这人,外号没叫错,嘴大不说,嗓门也高。他一下飙起高音,吼着说,“陈经理,懂劳动法不?雇工人就得签劳动合同或劳务合同!怎么着?连基本资料都没有?那就是连合同都没签了?要不要我打个电话,叫有关部门过来跟你谈谈?”
大嘴说完就掏手机。陈康脸都变了,急忙好说歹说一番。
他是真把我俩当爷了,带我们去了经理办公室,小烟小茶伺候着,还让我们等半个小时,他这就去弄资料。
我和大嘴正好借机歇歇,就是这个茶的名字不太好听,是菊花茶。我俩口渴之余,喝的有点不自在。
我也掐时间呢,陈康倒挺靠谱,半小时整,带着一沓子资料回来了。
我随便翻看几页,上面字迹很新,应该是刚刚填写好的。
陈康说,他们工地连做饭和工头都算上,一共五十二人,资料全在这里。
我和大嘴一人一半,这么样的排查起来。
我有个尺度,重点是男工,女工次之。而且这种工作也挺耗时,我俩又用了半个钟头,才捋完一遍。
我和大嘴对其中两名工人挺敏感,一个叫哑巴李,一个叫张涛,哑巴李在三天前已经走了,张涛正要离职。
我心说工程没完呢,他们好端端走什么? 我跟陈康多问问这两个人的情况。陈康先说的哑巴李。他是河南洛阳人,母亲病重,拿着火车票来辞工的,要赶回老家。
倒不是我对哑巴有偏见,老话说瞎子精哑巴毒,甚至是某些残疾、智障人士,他们的心理往往跟一般人不一样,也很容易变得扭曲。
我先把哑巴李的资料标记下,又看着陈涛的照片,这人长得白净归白净,目光很冷。
我和大嘴想一块去了,让陈康把张涛叫过来。
陈康立刻去办,我和大嘴也不坐着了,全站起来,默契的摸了摸后腰。
我俩出警没带枪,却都带着电棍呢。这也是经验,一旦张涛是真凶,见苗头不对,借机逃跑或动手的话,我俩能迅速把他降服。
陈康回来很快,后面跟着一个黑了吧唧、浑身脏脏的矮男子。
陈康说这就是张涛。我和大嘴都愣了,我还特意翻到张涛的资料对比下。
我怎么看怎么觉得,这是两个人。大嘴还一摆手,把陈康叫到一旁耳语一番。
我凑过去听一耳朵,陈康正跟大嘴解释呢,说这绝对是同一个人,只是照片被ps过罢了。
我特想骂娘,心说早就听过亚洲四大“妖”术,泰国变性、韩国整容、日本化妆、中国PS,今天一看,果然名不虚传,而且他一个来工地干活的,又不是相亲,P个屁啊?
我和大嘴不考虑资料了,跟张涛询问一番,我也借机观察他。
他说辞工的原因是身体扛不住了,还让我们看看他的胳膊和腿。
他身子偏瘦弱,胳膊受伤了,有条腿有点瘸。就凭这,我把他嫌疑彻底排除了。
往不好听了说,他这德行的,要是去杀女人,弄不好杀不成,反被女人狠削一顿!
我和大嘴又随便说几句,就让张涛回去了。
我俩也不在陈康办公室多待了,出去转了转。我发现工地有前后两个门,不仅门口,连不少墙角都安置了摄像头。
陈康一直陪同在我们左右,我就问陈康,“工地咋装这么多摄像头呢?”
他解释,说工地里面有些值钱的物料,怕工人偷,就想了这么个招儿。
我觉得这项目经理被他当得,太抠逼了。但这也是好事,我和大嘴又去了监控室。
监控室主机上有十六个画面,能把之前的录像同时调取出来。
我估算下时间,妲己说女尸死了四天左右,我就让操作员把三到五天前的夜间录像全播出来。
我和大嘴的眼睛都快不够用了,一会看这儿一会看那的,而且为了省时间,录像是快进模式。
陈康和操作员也都帮忙瞅一眼,等播到四天前凌晨两点时,工地后门有异常了,有个人鬼鬼祟祟的,拿着一个叠好的背囊,偷偷走了出去。
我让操作员回放一遍,也让陈康认认,这人是谁?
陈康和操作员说法一致,这就是辞工的哑巴李。只是他手里拎的背囊是啥样的,我们都看不清。
我让操作员想法子,把录像画面弄清晰点,但操作员摇头,说他不会弄。
这把我气的,特想让他闪一边去,让我来。问题是我更是个门外汉。我和大嘴商量下,让操作员把这段录像拷贝到U盘里,我俩带着U盘立刻回警局,找技术组帮忙。
我也特意嘱咐陈康,别把案子的事对外瞎传。陈康连连应着。
这次往回赶,我和大嘴特别有劲头儿。想想也是,从目前掌握到的消息来看,哑巴李的嫌疑真太大了。
我也给警局打个电话,让文员立刻联系河南洛阳那边,让他们出警配合,把哑巴李找到。而且别看这只是一来一回的,我和大嘴的警服却都大变样了,就光说上衣吧,上面一道道的全是白瘢,说白了,都是出汗干了后,被盐沁出来的。
我俩没空换衣服,直接奔向技术组。
大漠州警局的技术警真不白给,拿起U盘插到特殊设备上,劈劈啪啦一顿敲键盘,不仅把画面放大了,还让它清晰了好多。
最后画面定格在哑巴李出后门的一瞬间,我们都仔细观察着。
技术警还选了画面中的一个栏杆做对比物,下结论说,他拿的是一个土黄色麻袋,折了四下,要是全展开的话,长接近一米,宽一尺。
我脑子里冒出个问号,分尸案中用来抛尸的是军用背囊,虽然颜色、尺寸一致,却不是什么麻袋。
我问技术警,“会不会我们看差了,这就是背囊呢?”
其实我这么问的时候,心里都把自己否了。
技术组这名兄弟笑了笑,没在说啥。他把图片打印出来,给我和大嘴了。他平时的工作也很忙,就没空继续跟我们研究分尸案了。
我和大嘴不好意思久待。我俩拿着图片,又去了小会议室。
这会议室也成为我们这个专案组的临时办公区了。我俩进去时,妲己也在。
她正懒洋洋的靠在一把椅子上,双腿搭在桌前,捧着一个资料夹,正用笔唰唰画着东西。
我发现这小妮子太诱人了,穿着小裙和黑色打底裤,把她身材尤其大长腿完美的凸显出来。
我和大嘴都直勾勾看的一愣,妲己抬头看了看我俩,又默默低头画起来,还扭了扭身子。
我猜她正试图还原受害者的相貌呢。我和大嘴不打扰她,而且我真保证不了,再看她一会的话,会不会被她这身段弄得喷鼻血。
我俩来到另一个角落,搬了两把椅子,背对着妲己讨论起来。
我觉得就凭麻袋的事,哑巴李的嫌疑反倒小了很多,但大嘴不这么认为,还让我特意看看打印图片,说这麻袋貌似有点鼓,很可能里面还装着一个军用背囊。
大嘴的意思,军用背囊用来装女尸上半身,麻袋很可能装了女尸下半身,只是警方不知道麻袋被抛弃到哪里了,还没找到罢了。
这也是种可能性,我暂支持大嘴的看法。本来我俩都拿出一副干劲,想着趁热打铁,再回工地。
因为别看哑巴李走了,他用过的床铺和工具啥的,都要翻一翻。我还想起女尸腰间的情况了,妲己说过,很可能是被细齿锯条锯断的,这种工具,在工地最常见不过了。
但大嘴忍不住哈气连连的,眼珠子都红了。我昨晚就没咋睡觉,看大嘴这状态,估计他比我睡得还少。
我和大嘴又想歇一会儿缓缓,就一起吸根烟,而且不管场合,还把鞋脱了。
妲己一直没说话,没想到突然间,她嘻嘻笑了几声,这把我和大嘴都吓了一跳。
等我俩扭头看时,她换了姿势,正板正的坐着,举着一张纸,拿出一副欣赏的模样。
她趁空念叨一句,“美丽的女子,上天却为何如此不眷恋,让其喊冤九泉呢!”
我和大嘴不笨,立刻反应过来,一定是女尸相貌被还原了。
我俩顾不上穿鞋,光俩大脚丫子,嗖嗖奔了过去。
我俩一左一右的站在妲己身后,不得不承认,画中女子真的很漂亮,迷人的眼睛、乌黑的长发。
我问妲己,“这画跟受害者有几分相似?”
但妲己没急着回答,反倒一下绷起脸,冷冷的盯着大嘴问,“你有什么想坦白的么?”
我冷不丁都懵了,心说妲己这话什么意思?我看着大嘴。其实大嘴也显得莫名其妙的。
妲己又一低头,对着素描画摸起来。
我不想让妲己话只说一半。但没等我开口再问啥呢,妲己又捂着鼻子说,“大嘴,你的脚丫子臭死了,这样熏一个女孩,好么?”
我有点明白了,妲己话里的坦白,指的是大嘴的臭脚!
大嘴脸挂不住了,尴尬的呵呵一笑,扭身跑回去穿鞋。
我倒不像大嘴那样是个汗脚,却也紧跟过去。我俩穿的都是警局发的皮鞋,要系鞋带那种。
我俩不想耽误,都塔拉着又走回来。
妲己把素描画递给我俩,还说,“这画跟受害者有八成以上相似,身高在一米六五左右,很有气质,很善于交际,这也可以成为调查的重点。”
她又站起身,想把画送到芬姐那儿。
我长个心眼,让妲己等我一会儿,我把素描画复印了一份。
我和大嘴出了警局,随便找个餐馆对付一口,其实我俩酒瘾又上来了,但现在真是任务在身,我们忍住了。
之后我们开车再赶往郊区的那个工地,别看天色已晚,工地反倒灯火通明的,正抢工期呢。
看门老头没料到我俩这么快去而复返,拿出一副犯迷糊的表情。
我和大嘴都没下车,我让老头快去找陈康,我俩在经理办公室等他。
不得不说,陈康是个好项目经理,等他回办公室的时候,还穿着工作服,带着安全帽,一脑门的汗。这明显是刚从施工现场赶回来。
我们也不跟陈康客套啥了,我直接把素描画拿出来,问他对这女子有印象没?是不是哑巴李的妻子?
陈康眨巴眨巴眼。这人挺实在,不藏着掖着的回答,“哑巴李就一个干体力活的,能有这么漂亮的媳妇?”
这话太有说服力了,但这么一来,我又怀疑哑巴李犯得是奸杀罪。
我把辨认受害者的事暂放到一旁,又问陈康,“哑巴李睡过的床铺在哪?”
陈康带我和大嘴来到工地宿舍。
这里条件不怎么好,几十人窝在一间房里。别看现在工人都去干活了,床铺空着,进去的一瞬间,我还闻到一股很浓的烟味。
我们来到哑巴李的床前,这床一直没人住。
陈康趁空说,每个工人都有专属的小铁柜,我们要不要过去检查一下?
我和大嘴互相看了看,大嘴被陈康带着,负责去检查小铁柜了,我把精力全放在床铺上。
这上面放着一个味道有些发馊的草垫子。我把它掀开,从上到下,从头到脚的看一遍。
我发现有一个床腿上刻着一排正字。这挺让人捉摸不透的。
一般正字都是用来记时间或数量的,顺带着我还想起监狱了,但哑巴李是在工地,相比之下,人身比较自由。
他刻这些正字又有什么用呢?我和大嘴这次来,也带了数码相机。
我把正字全拍下来了。之后看着床板。我发现整张床板的灰尘很大,但有一处长方形的区域,灰尘反倒有些少。
我比量一下,想到记事本了。哑巴李一定把记事本放到床垫下了,这里记着个人隐私,他不想让别人看到。
只是现在本子没了,我没法知道其中的内容。
我也把这里拍照了。这一刻,我觉得自己离真相越来越近了,但忙了这么一会儿,也有些累。我嫌脏,不想坐在床铺上,索性蹲着吸了根烟。
我趁空把手机拿出来。现在这时间,警局都下班了,我考虑着要不要给同事打个电话,问到洛阳警方的联系方式,再跟他们催促下,早点把哑巴李找到。
这时大嘴急匆匆的回来了,他也拿着手机。
我想多了,急着问他,“是不是洛阳那边有啥消息了?”
大嘴眨巴眨巴眼,不明所以的反问我,“这都什么跟什么?”随后他一把将我拽起来说,“芬姐来电话了,刘文章那小子真挺狠,借着素描画硬是把受害者的个人信息找到了,包括她家住哪。芬姐的意思,咱俩放下一切手头工作,赶往受害者家里看看。”
我赶紧给芬姐回了个电话,我的意思很明显,我俩现在手头的工作也很重要,看能不能分头行事。
但芬姐没等我说两句就不耐烦了,告诉我和大嘴长点心吧,看看人家小刘的工作效率。
我听着很憋气,望着芬姐挂断的手机,一时间想吐槽骂点啥,却也不知道说啥好了。
另外我是个很有组织性纪律性的人,别看芬姐不理解,我也不能因此对着干。
我和大嘴迅速整理一下,又跟陈康告别,开着桑塔纳离开工地。
陈康送我们离开时,表情有点怪。别看他不清楚我俩到底查什么案子呢,但估计猜个八九不离十。
在路上,我又给刘文章打个电话,了解下受害人的信息。
其实刘文章挺得瑟的,是没直接夸啥,语气中却露出自己很了不起的意思。他告诉我和大嘴,受害者叫高丽,外来人口,在漠州租房子住,房东只知道这女孩人品不错,不清楚她具体做啥工作,也没见过她的丈夫。
当然了,我们也没在电话里聊太多。
受害者家跟我们现在所在的地方完全是漠州南北俩极端,我和大嘴把车开的飞快,还是晚到了一步。
等我们上楼时,受害者家门前都拉好警戒线了,妲己、刘文章已经在屋里开始着手调查了,芬姐没来。
给我第一感觉,这个一室一厅很干净,别看受害者好几天没回家了,这里却依旧有种一尘不染的感觉,另外看物品的摆放,一切都显得那么井然有序。
就凭这儿,我们把这里是第一案发现场的可能性给否了。
我们都带着一次性手套,各找地方翻起来。我们想得到更多受害者的信息。
不过这只是个出租屋,是受害者临时居住的场所,我们没找到照片、笔记,更别说手机了。
卧室里放着一个很老式的电脑,大嘴试着开机,却发现有开机密码,他试着输了几次,都提示错误。大嘴气的骂了句,“妈了逼的。”
我们仨同样对密码束手无策。刘文章挺积极的,直接把主机拆下来。
他想把主机拿到警局里,让技术组的人看看。
我和大嘴都没抢这份功劳。这样又忙了半个钟头,我是对这个出租屋彻底失望了。
刘文章还给芬姐打个电话,汇报下最新的进度。
芬姐绝对把刘文章当成了香饽饽,给予很大的肯定。她又让我们收工,早点下班休息,明早六点半,准时再开讨论会。
刘文章当先走了。他是人逢喜事精神爽,还哼着歌出去的。
大嘴有些奇怪,翻东西时挺积极,现在跟妲己一起盯着厕所里的一面镜子,表情变得很冷,还愣愣出神。
我对妲己神神叨叨的劲儿早有抗体了,但很在乎大嘴咋了。
我凑过去拽他一下,那意思芬姐都发话了,我们也早点闪人吧。
大嘴扭头注视着我,好半天才回过神,他显得很低迷,竟默不吭声的脱掉手套,独自走了出去。
我心说一直以来,我哥俩都是共同进退的,他这次咋不管我了呢?
更吧,挺好看的。顶
明天是周一,求大家心理阴影面积
我想跟出去,却被妲己拉住了。
我问妲己啥事?妲己指着镜子,硬是把我拖过去看。
这镜子很普通,就是洗漱时用的。我也没看出啥来。妲己打量着整个出租屋,轻声念叨几句,我没听清内容是啥。她又翻着她的法医勘察箱,拿出一个小瓶子。
这里装着红色液体。我以为是啥药水呢,另外我猜测,会不会是妲己在这面镜子上有啥发现了?
我来劲头了,默默等着。
妲己把瓶盖拧开,又出乎我意料的,她张嘴含了一大口,对着镜子噗的喷了出去。
我心说这娘们是不是有病?为啥非得亲自含,再怎么着也是药!就不能找个喷嘴对着镜子嗤嗤几下么?
但妲己不解释,嘘了一声,又把厕所灯关了。
这么一来,整个厕所昏暗不少。我看着镜面,尤其它被红色液体侵着,我很不自在,顺带着都起鸡皮疙瘩了。
怪事还没完,红色液体本来顺着镜面慢慢往下流,但渐渐地,液体都一片一片的开始凝聚,弄出不少红水滴来。
红水滴都黏在镜面上,就好像一个人脸上长出数不尽的红麻子一样。
对这种现象,我试图找到一个合理的解释。只是自己上学那会儿,物理学的不好,绞尽脑汁也没分析个所以然出来。
我有点待不住了。妲己把我手握住,让我一定别分心,盯着镜面,马上就有结果了。
我发现自己就是一个大傻狍子,忘了上次的教训,还真照做起来。
没一会儿,我眼中的镜子消失了,整个人又陷入到黑暗之中。我又魔怔了。而且妲己没急着“弄醒”我。
我都不知道过了多久,浑身上下冒出好一大股冷汗后,我才借着这劲儿挣脱出来了。
我大喘着气,也不客气的质问妲己,“刚才到底咋了?”
妲己没回答,默默地盯着镜子,尤其是这上面的红水滴。过了好一会儿,妲己长叹了一口气,眼角还挂着一滴泪,把厕所灯打开了。
我发现被光亮一刺激,这些红水滴竟离奇的散开了,原本一脸麻子的镜面上,又被红水铺满了。
妲己把药瓶子拿起来,举着问我,“知道这里装的到底是什么么?”
我在药剂学上完全是个“文盲”,摇摇头。
妲己说,“女尸虽然被煮了,但我在她心、肝等脏器上做了几个切片,提取到一些还算‘新鲜’的血浆和血细胞,做了这瓶人造血。”
我脑袋里嗡了一声,顺着往下想,妲己岂不是刚含了一口人血?
妲己不在乎我的微表情,指着镜子,说这是死者曾经用过的东西,这里更是她居住过的地方,再用她的血喷镜子,想想看……
我觉得忒吓人,也不等妲己了,扭头往外走。我发现自己的身子骨真不行,或者说有点邪乎,刚出了门,腿软的劲儿又上来了。
我没法子,在楼道里坐下来,我手也有点抖,就这么哆哆嗦嗦的点了根烟。
我回忆这两天发生的一幕幕,冒出一个念头,难道自己遇到鬼了?不然咋又有阴风又有怪声呢?
等这支烟快吸完时,妲己也出来了。她把受害者家的门锁好,盯着我看。
她嘿嘿笑了,凑过来要扶我起来。我不想让她扶。随后我跟她保持一定距离,一起下楼。
妲己是骑电动车来的。我本来跟大嘴一起开桑塔纳过来的,但大嘴这缺德玩意,把车开走了。妲己就问我,要不要送我一程。
我急忙说不用,自己打出租走就好了……
等回到家时,我觉得又累又饿,但一想到明天还要开早会,我就硬压下饿的念头,简单洗一洗就睡了。
晚间倒是没出啥邪乎事,睡得挺踏实。我还定了闹铃,早上五点半准时响。
但我高估自己了,五点半我确实被闹铃弄醒,浑身却跟要散架子一样,坐起来后,我竟保持这种姿势有一搭没一搭的继续睡。
这么一磨蹭,直到六点十分,我才意识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我没法洗脸,又只是抠了抠眼屎,胡乱穿好衣服飞奔下楼。
我还是最晚到的那位,在冲进会议室的一刹那,我原本挺满意的,正好六点半整,但芬姐还是没好气的瞪了我一眼。
这次会议还是她主持。她让我们先汇报下进度。
我和大嘴都在一起行动的,这次由大嘴出面汇报,但大嘴这张嘴,干正事一点都不行。
他很详细说了我俩昨天的办案经过,不过也只是经过,期间怎么累和辛苦,只字未提。
芬姐听完没太大反应,只是嗯了一声。我心里连说完了,我俩很可能是瞎忙活了。
刘文章偷偷笑了笑,这也被我留意到了,跟我猜的一样,等轮到他时,这小子跟个演讲家一样,说的异常精彩。
其实细掰扯掰扯,他昨天就是盯着电脑翻翻资料,外加打几个电话而已。
芬姐却很满意,出言好一番鼓励。
等弄完我们手头上的报告,芬姐给我们下任务,这是案发后第二天了,我们主要针对受害人高丽展开调查。
一方面打听到高丽老家在哪?丈夫是谁?另一方面找到高丽的工作单位,联系一下她周围的朋友和同事,看能不能有所发现。
我趁空也想了想,按我们现在掌握的线索,只知道高丽的住所,所以我、大嘴和刘文章,全从这个住所开始着手扩大调查。另外我还有些不死心,想再跟芬姐提提哑巴李的事。但芬姐突然接了个电话。
她对我们一直拿出一副领导派头,接电话时却完全另一个样儿。她笑呵呵的,王哥长、王哥短,还怕我们听到,直接起身走出会议室。
我看了下时间,才七点多。再联系着芬姐的态度,我估计王哥身份不一般。
我们四个只好在会议室默默等待。这期间刘文章和大嘴各拿手机看起来。
我还有点累,蜷坐在椅子上打盹。妲己本来就离我很近,这时又故意往我身边凑了凑,悄声问,“你发现了么?”
我对这词异常敏感,我还偷偷看大嘴和刘文章一眼,他俩没反应,应该是没听到妲己的悄悄话。
我悄声反问,“发现什么?”
妲己古怪的笑笑,说今天的芬姐,身上有股腥腥、涩涩的味儿,跟消毒水似的。
我心里一紧,心说消毒水?难道芬姐生病了?才从医院回来?
我再想问啥,妲己不说了。
又过了两三分钟,芬姐回到会议室。她有些急,让我们吃个早饭,然后按她说的赶快行动,就宣布散会了。
我没机会跟芬姐沟通,而且我们四个也甭各自找食去了,就在警局周边的一个地摊,一起吃了油条豆浆。
刘文章很积极,抢着买单,还跟我们说,都兄弟客气个啥?等破了案,咱们再好好搓一顿。
我越发觉得这小子圆滑,自己刚毕业,在这方面真该向他好好学学,而且到时再搓一顿,怎么算也轮不到刘文章买单了。
这一上午,我先找到妲己,把从工地拍到的几个照片拿给她看。也递出话,要是她有啥发现了,直接跟我说就行。
之后我跟大嘴一起去高丽住的小区转悠一番。
我俩开始了走访的工作,只是大白天的,很多人都上班去了,家中没人,包括高丽家的邻居。
而且走访这活儿,很搭功夫还不出成绩。我和大嘴转悠到快中午了,一点有用的消息都没挖到,还陪一个社区大妈聊了半个钟头。
我俩回警局时,心里异常低落。大嘴还骂了句,说这破几把事办的。
我安慰大嘴,下午再来,天道酬勤,一定能有所发现。趁空我也给刘文章打了电话,问他那边啥情况。
刘文章挺独的,不跟我俩凑合到一起不说,电话里也打马虎眼,说他也没啥进展。
这样真到了下午,没等我和大嘴出发呢,芬姐临时安排一个急活儿。另一个专案组正在抓一个传销组织,马上要收网了,因为人手不够,让我和大嘴过去帮一把。
我和大嘴当然没条件的照办。在我印象里,这种案子没啥,应该很快就办完。
但这回遇到硬茬子了,他们的窝点有好几个,我们一番周折,在三点多组长才发出统一抓捕的命令。
我本来随大家一起往窝点里冲,中途却发现一个老娘们从小窗户逃出来了。
我又转头追她,不得不说,这老娘们真能跑。我足足追出两条街去,累的都快喘不上气了,才勉强把她按到地上。
我给她上手铐子的时候还问,“大婶你跑那么快干嘛?”没想到她倒有理了,反问我,“不追那么紧,我能跑那么快吗?”
而且这次行动,我浑身脏的跟个花斑豹一样。大嘴跟我差不多,甚至更惨,他追着一个身手矫健的老爷们,听说快跑出半个城区了……
我俩回警局时,都傍晚了。警局后院有个内部澡堂,我俩又去里面冲一个澡。
但没等洗完呢,妲己把澡堂门打开。她倒是没往里进,扯嗓子喊了句,“分尸案有进展,赶紧来开会。”
我俩没招,只好稀里糊涂把身子抹干净。
我发现自打接手这案子,我每次进会议室,都有些狼狈。这次我和大嘴头发都湿乎乎的。
芬姐是见怪不怪了,另外这次会议,是刘文章主持的。
刘文章心情不错,这也都表现在脸上了。他告诉我们,今天下午,他联系老赖了。
我知道老赖,是漠州一个老线人,甚至还自行弄了一个线人组织,靠着提供线报挣钱。
我暗自说笨,自己咋就没想找这号人物呢?
刘文章继续往下说,老赖的手下正好有住在高丽小区的,根据提供的消息,高丽是那小区出了名的美女,前阵还处了一个男友,五天前,男友带着他爹还找高丽来了,就是不知道为啥原因,他们吵起来了。
也因为吵得凶,连周围不少住户都听到了。最后男友和他爹灰头土脸的走了,高丽也离开家,从此再也没回来。
这消息跟妲己提供的资料有不一致的地方,妲己说高丽带过婚戒,应该是已婚女子,但按线人说的,高丽竟又有男友!
其实我倒不觉得太矛盾,或许高丽离婚了呢?再抛开这层面,我不得不承认,刘文章挖到的是个重要线索。
刘文章又说了这男友的资料和住址,他叫张晓辉,不是啥正经玩意儿,以前当过混混,现在跟他老爹一起,推个小车靠卖烧烤为生。
芬姐的意思,现在这时间,张家父子一定又推车出去卖烧烤了,我们只要安排人手守株待兔在他家蹲点,今晚准能把他俩抓个现行。
这个任务,又安排给我和大嘴了。
我连连无奈,心说这种累活儿咋又分给我俩了?不过我又想着,如果真是张家父子做的,哑巴李又是怎么回事?他那晚的怪举动,难道真就是巧合么?
一个小时后,我和大嘴穿着便装开着私家车来到张晓辉家附近。这还是一片平房区,也是漠州出了名的贫民窟之一。
我俩把车找个不起眼的地方停下来,大嘴没下车,我趁空围着张晓辉家的院子转悠一圈,甚至还爬着墙往里看看。
院里黑咕隆咚的,院门还锁着,这都证明张家父子确实不在家。
我又回到车里,跟大嘴进行了漫长的蹲点与等待。刚开始我俩还能借着胡扯瞎聊解闷,不过渐渐地,我俩都没啥聊的兴趣了,也就止住话题。
我和大嘴这一天下来都挺累,现在困意浓浓。我俩就商量着,一替一换,一个人守着一个人睡觉。
我偶尔还把手机掏出来看看,时钟从十九点一晃变到了凌晨一点。这时轮到我守着,我还正吸着烟呢,一个胡同口出现一个黑影。我辨认一下,这是一个四轮铁皮小车,后面有两个人推着。
我赶紧把大嘴扒拉醒了,也不知道这小子咋睡的这么香,不仅流了口水,连鼻涕也出来了。横着挂在脸上。
大嘴扑棱一下坐起来后,胡乱抹了抹鼻涕。
我没再说啥,只是用手指了指铁皮小车。
我俩没太盲目,一直等着铁皮小车来到张晓辉家门前停下,这样我们能确认推车人是张家父子了。
我和大嘴先后下车,我还喊了句,“张晓辉!”
张家父子扭头看来,我又说,“都朋友,找你有事!”我这么说是怕引起张家父子的敏感。但张晓辉还是用电筒照过来。
电筒光先后照在我俩身上,我倒是没啥,大嘴疏忽了一件事。刚才睡觉时,车里挺冷,我俩也没开空调。
大嘴从后座上随手扯来一件警服盖身子,现在他也披着警服下的车。
张家父子明显被警服吓住了,他俩连话都不说,扭头就跑。
凭这举动,我意识到他们真有问题,不然不做亏心事,何必怕警察呢?大嘴喊了句,“追!”我俩也嗖嗖提速跑起来。
张家父子是两个人,我和大嘴也是两人,他俩跑进一个巷子时,分开了。我和大嘴也不得不临时分开,各追一人。
我跟张晓辉较上劲了。
我越追越无奈和郁闷。再怎么着,自己也是正规警校毕业的,受过专业训练,却怎么也跑不过张晓辉。
他腿短归短,倒腾起来却呼呼带风。我曾听别人说过,要当一名合格的小混混,逃跑是基本功。这一刻,我越发觉得这话在理。
我没放弃,一直玩命追,而且还喊了几句,让他别跑。
这话真就是反效果,最后张晓辉又钻到一个胡同里。等我跑过去一看,傻眼了,张晓辉不见了。
这胡同挺长,说少百八十米,我不认为这小子直接逃出去了。
我又分析,会不会是翻墙藏哪了?但这里墙体少说三米高,他应该没那身手。
我腰间除了带着手铐子,还挂着电棍和一个小手电。我把它俩全拿了出来。
我用手电对着胡同照了照,发现不远处有一个垃圾桶。它有一米五的高度,半米多的宽度,藏个人很轻松。
我拎着电棍向它走去,不过离近后,我发现它很腥很臭,熏得我脑瓜子直疼,鼻子直抽抽。
我使劲搓了搓鼻子,用电棍对着垃圾桶壁狠狠敲了一下。
我想的是,张晓辉要藏在里面的话,这一敲会吓得他弄出动静或者直接吓站起来。
但垃圾桶里一直没动静。我带着怀疑的态度,又从兜里拿出一张面巾纸,隔着它抓起垃圾桶盖子。
在盖子被掀起一瞬间,我瞳孔猛地一缩。
这里面真有个人。他竟沉得住气,使劲蜷曲着身子,跟胎儿差不多了,而且他伺机而动,猛地站了起来。
他一定早就准备好了,手里捧着一大把垃圾,这时把垃圾玩命的往我脸上丢来。
我算倒了大霉,一时间觉得,又是汤水又是软绵绵的东西,全挂到脸上了。
我也短暂“失明”,一边后退骂了句妈的,一边使劲抡电棍防卫着。
但我并没受到啥攻击,等稍微清理下,能看见后,我发现藏着这人已经逃了,前方路上也出现一小条的垃圾线。
我憋着老大一股气,迅速追出去。我还想着,张晓辉这犊子,别被老子逮住,不然先暴打一顿再说。
但我忽略了脚下,也怪环境太过昏暗,我踩中一块香蕉皮,身子一下失衡了。
我哇了一声,极力控制自己,却眼睁睁看着自己摔到地上。
我坐起来后,反倒直苦笑,尤其这么一耽误,黄瓜菜都凉了,再想追张晓辉,我都不知道从哪个胡同下手了。
我估计今晚这事传出去,弄不好全警局都得笑话我一番,肯定有人说,孙全也就追个娘们行,遇到个爷们就跑不过了。
我也没在地上坐太久,起身后往回走。我想先去警车那里等着,一会儿看看大嘴啥战绩。
但还在半路时,我突然听到一阵凄厉的叫声。是一名男子发出来的,叫声更把夜寂完全打破了。
我暗道不好,顺着声源赶过去。等绕过俩胡同,突然有一阵怪风刮了过来。
我被实打实吹个正着,里面的腥味熏得我直翻白眼,还冷得让我打寒颤,不过除此之外并没发生啥危险。
等风过去了,我还大喘几口气。
其实打心里我也挺纳闷的,今晚很晴,咋突然就出现这么一股风呢?
我没较真,之后看着眼前的情景,我又愣住了。
大嘴和张家父子都聚在这儿,只是大嘴和张老爷子全躺在地上昏迷了,大嘴带的电筒也掉在了地上,电筒光正照在他的脸上。
这上面全是血,乍一看跟个血葫芦一样。张晓辉手里拿着好一大块石头,石头一个菱角上红乎乎的。
张晓辉整个人还有些神经质了,凄厉的再次叫了一声。
我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有一点能肯定,张晓辉袭警了。
我弓着身子往前凑,手指也压在电棍的开关上。
张晓辉看到我后,充满着敌意,还疯笑着举着石头冲过来。
我形容不好这一刻的感受,因为从张晓辉的身上,我隐隐看到了一种自卫才有的特征。
不等我问什么,张晓辉把石头脱手了,用的力道还很大。
也就是我躲得及时,不然被石头糊在脸上的话,我保准被毁容。
我又借机往前一凑,来到张晓辉的侧面,不客气的把电棍顶在张晓辉脖颈上,来了一顿啪啪啪。
张晓辉晕过去,我又急忙跑到大嘴旁边。
我看着他的伤口,有半寸长,估计得缝针了,我使劲掐了几下他人中,但没效果。
我赶紧给警局调度打手机,叫了一辆救护车。
也就过了十分钟,警车和救护车全来了,而且芬姐也赶到了。估计是调度给芬姐打的电话。
我跟芬姐简要说了下经过,芬姐沉着脸听完。
现在有个很逗比的情况,大嘴和嫌疑犯都昏迷了,我们没法把张家父子带回警局。这三人只好挤一挤,都被抬到救护车上。
我们一起去了市中心医院。
值班医生给他们做了详细的检查,尤其针对大嘴,缝针后还做了一个片子。
按医生的意思,张家父子问题不大,养一养就好了,但大嘴有点脑震荡,需要长时间住院观察一下。
我看着满脑袋裹着纱布的大嘴,这一刻真忍不住了。甚至我都不考虑芬姐在不在场了,趴在大嘴床旁,念叨好一通。
我的大体意思,我哥俩最近是最累的,啥冲锋陷阵的活儿都他妈赶上了,但当警察就得有这份责任,不图什么铁饭碗,不图挣那俩低的可怜的骚钱,要的就是一份责任。所以你一定得好好地,扛住了。
我最后眼眶都红了,眼泪差点滴出来。
芬姐没插话,一直默默看着我,还总陷入到沉思之中。
之后芬姐把值班医生单独叫出去说一番话,医生回来后,又对张家父子打了一针。
我算了下时间,不到半刻钟,张家父子就全醒了。
别人醒来都是好事,但迎接张家父子的,是警方的审讯。
芬姐从就近的女儿河派出所找来两个民警,也叫上我,带着张家父子一起走了。
我本想陪陪大嘴,现在一看,这事只能放到一边。另外我知道芬姐要让我参与审讯,但去了派出所,我状态不是太好,估计跟累有关系。我跟个瞌睡虫一样,表情更呆乎乎的。
芬姐没法子,让我找地方歇一会,她跟两个民警一起去了审讯室。我随便找个小屋,这里有折叠床,我索性躺在上面。
就当我迷迷糊糊要睡着的时候,电话响了,我拿起来一看,是妲己打来的。
我挺纳闷,心说她半夜打电话干啥?难道跟芬姐一样,关心案子进展?我带着这股迷糊劲接了。
妲己也没客套,直接问了正事。
我跟她简要说了说,妲己听完沉默着。我觉得这小娘们挺有意思,她这样子,我到底挂不挂电话?
我又提醒,“芬姐夜审呢,你放宽心,没事早点睡吧。”
我这就要主动结束通话,妲己却喂了一声,跟我说,“圈儿,记住了,张家父子那里有啥新情况了,及时告诉我!”
我更加奇怪,也觉得她话里有话。
妲己不多说啥了。我又窝在床上想继续睡一会儿,但怎么也睡不着了。
过了个把钟头,审讯室有动静了。芬姐和两个民警都出来了。
两个民警拿出一副急匆匆的样子,出了派出所。芬姐沉着脸随便找个椅子坐下来,翻看着笔录。
我心说难道夜审有啥意外?就凑过去问了句,而且发现芬姐嘴唇都干了,我又给她接杯水。
她一边喝水,一边把将笔录丢到桌子上,跟我说,“你也看看吧!”
这是两份不同的笔录。我大体浏览一遍后发现,张晓辉和张老爷子的供词基本一致:张晓辉跟高丽处了对象,后来发现高丽在外面有人,张家父子找高丽理论,却反被高丽嘲讽,说张家都是屌丝,配不上自己?后来张家父子气的跟高丽大吵一架,摔门而出,从此再也没见到高丽。
我知道,刑事审问里有很多技巧,芬姐和两个民警也都是其中老手,外加张家父子是被分开问话的,能得出这么惊人相似的供词,貌似不像提前串供。
我心说难不成我们抓错人了?我盯着芬姐。芬姐靠在椅子上,正揉着太阳穴,估计也头疼这个难题呢。
过了好一会儿,芬姐睁开眼睛,说怀疑这父子俩没说真话。她又下命令,让我立刻赶往张家,找行凶证据,另外她也给刘文章和妲己打电话,让俩人迅速赶去。
我出了派出所。而且我这儿离张家近,很快就开着桑塔纳赶到了。
现在张家附近很热闹,不少街坊邻居的院灯都亮了。有些院门还被偷偷打开一条缝。
他们一定很好奇,不知道老张家到底咋了?半夜为啥有警车过来。但他们又不敢明着跑来问。
我在老张家门口等了一会儿,妲己和刘文章也先后到了,刘文章下车时还一脸严肃的看着手机。
我心说马上查案了,他咋还有闲心看新闻呢?而且看新闻能这么严肃,他也是绝了!
我喊了句刘哥,算给他提醒。刘文章回应一句,把手机揣起来,不过脸还是有些沉。
那两个派出所民警也在,只是他们就是打下手的,主力是我们仨。
我们先大体转悠一遍。老张家地方挺大,院中足足有四个大瓦房,而且厨房没接燃气、液化气,还用农村那种的大锅呢。
刘文章对这口锅很感兴趣,还把我和妲己都叫到厨房。
他把锅盖掀开,指着锅内说,“用它来煮半截尸体,是不是够用?”
我目测着。妲己更直接,带着卷尺,直接量了量说,“勉勉强强能把半截女尸放进去。”
刘文章显得有些先入为主,再次强调说这是一个证据。
我觉得不妥,笨寻思,张家父子要煮尸体,何必把它勉勉强强放进去呢?直接碎了,就跟杀猪炖肉一样,岂不更省事?
妲己还弓着身子,借着电筒,对锅壁照了照说,“要想当证据,得先从这里找到死者的DNA或者毛发才行。”
这有些困难,而且隔好几天了,我猜老张家用这大锅肯定煮过饭和炒过菜。
刘文章没再说啥。我们又分开找证据。
我发现张家父子还有很多干木匠活儿的工具,估计除了卖烧烤以外,还做点杂货糊口。
我从中翻到一把锯条。
我把它拿给妲己,问这东西会不会是凶器之一?
妲己平举着锯条,细细观察着。沉默了一分来钟,她回复说,“这锯条确实被用过,不过锯齿磨损程度不太厉害,反过来说,要想用它把人腰锯断的话,有些锯齿会被磨平的。”
我把这个嫌疑排除了,但这期间,刘文章也凑过来听一耳朵。
这样折腾半个小时,我独自来到一个偏房。
打开有些发烂的木门后,我被扑鼻而来的一股霉味熏到了。这间房的灯泡还坏了。
我不得不举着电筒往里照。
这应该是一间杂货库,摆放很乱,放着烧烤用的物品。
我试着进去转了转,不过有种举步维艰的感觉,有些地方更被煤炭挡着,压根没法下脚。我估计没啥线索,等正要离开时,从一个角落里隐隐飘出一股子骚味。
我嗅觉还是挺灵敏的,猛地停住身子不说,还再次嗅了嗅。
我纳闷这骚味是哪来的?而且院里有独立的厕所,张家父子犯不上在这里撒尿吧?
大家发现没?现在天咋这么冷呢,
本宝宝决定,要吃根冰棍让自己暖和一下~
我夹着手电筒,这样能腾出双手。我东挪一下、西搬一下的,整理出一个过道,奔着骚味凑过去。
最后来到一面墙前,我确定骚味从这里发出来的。
我上下照了照,又跟屋外的墙面对比下。
我发现这面墙其实更像一个垛子,有半米多厚。正巧在我旁边一个木箱上还有一根小铁棍,我拿起铁棍,对着墙体敲了敲。
刚开始几下,我听到的都是实心的闷声,后来出现空空的回声。
我觉得不正常,扯嗓子把妲己和刘文章他们全叫来了。
刘文章是个“破坏狂”,不考虑别的,非要找锤子,把这里砸开。但妲己细心,制止刘文章。
她蹲下身,对着墙面摸来摸去。
按妲己的说法,张家父子既然懂木匠,肯定会一些做暗门的技巧。
也真被她猜中了,最后她对着一个不起眼的凸出来一块的方砖掰了掰,咔的一声响,墙面上出现一个小门。
我们合力把它打开。
这里面有一人高、半米宽的小空间,居中放着一个冰柜。我们仨都举起电筒,一边往前凑,一边对着冰柜里照去。
只是冰柜上面的玻璃板上冻着一层厚冰,我们根本看不出啥来。
刘文章骂骂咧咧一句,伸手把玻璃板推开了。简直难以相信,当看到里面冻着的东西时,我脑袋里嗡了一声。
我和刘文章都迅速往后退了退。我们身后原本还站着那两个民警。
我俩这么一退,差点把他们撞到。
刘文章瞪个眼睛,估计再瞪狠一点的话,他眼珠子就掉下来了。刘文章问我们,“看到没?操他个妈的,太狠了!”
两个民警听得一头雾水,有个民警还想往前凑一凑,瞧瞧到底咋回事。但我拦住他了。
我回忆着刚看到的一幕,冰柜里放着一个个的婴儿,别看被冻的硬邦邦,但姿态各异,让人联想到他们死前那一刻是多么的痛苦。
刘文章又念叨,说这可是大案,漠州有史以来最严重的一次大案!这么一柜子的婴儿,张家父子到底杀了多少人?
两个民警终于听明白咋回事了,表情都有点怪。
妲己倒是突然笑了,还扭头看着我们。
我心说这娘们是出门忘吃药,又犯病了吧?死这么多婴儿,她开心个什么?难道因为又有这么多标本供她研究了?
没等我们说啥,妲己伸手摸向冰柜,从里面拎出一个“死孩子”来。
我们四个本都拿出一副恶心样,但看清妲己拎的部位时,我一下愣住了。
刘文章更逗,还问了句,“操啊?这婴儿的鸡巴咋这么粗大呢?”
我为他的智商着急,也真想抽他一个嘴巴,提醒他,这哪是小鸡子,哪有小鸡子长在屁股后面的?分明是一条尾巴才对!
我稍稍调整下情绪,又猜测的问,“难道是一冰柜的死猴子?”
妲己摇头说,“全是剥了皮、半大的小狐狸!”
我们都有些犯懵,我想的是,既然不是死孩子,张家父子干嘛把死狐狸藏的这么隐蔽呢?而且骚味一定是死狐狸身上发出来的。
妲己摸向兜里,拿出一个小工具夹。
这里有小解剖刀。这刀也真是锋利,妲己用它割了一下,就把一片冻肉弄下来。
她捏着冻肉,跟我们继续解释,“这些狐狸都是被吲哚类激素喂出来的,几个月不到就长大了,养殖户把它们皮扒了卖钱,又把肉用一元多一斤的低价处理给一些肉贩子。想想看,现在羊肉二十多元一斤,狐狸肉才多少钱?”
妲己又把那小块冻肉放在鼻前闻一闻说,“狐狸肉先用羊尿泡一泡,再用羊油沁一沁,之后盖着烧烤料,食客根本就尝不出来!”
这话言外之意,我们都听出来了。
刘文章接话说来之前,他就在地摊吃烤羊肉串呢。他一定太能联想了,突然忍不住捂着嘴,冲了出去。
妲己又把手里的死狐狸丢回冰柜里,我们这些人,在刘文章在外哇哇吐声的陪伴下,一起走出去。
等把张家彻底搜查一遍后,除了那一冰柜死狐狸以外,我们并没其他发现。至少我是这么认为的。
刘文章给芬姐打了电话,我们一行人收工了。
但我们仨没下班,一起回到警局,跟芬姐一起开个会儿。
这次的搜查报告,是刘文章写的,他跟我意见完全不一样,把那些不是证据的证据都列举出来。
芬姐听完后,跟刘文章的看法差不多,觉得张家父子的嫌疑越来越大,而且她把大锅和锯条都列为了旁证。
芬姐的意思,眼瞅着到案发后第三天了,我们再加把劲,找到更直接的线索与证据,把案子彻底告破。
刘文章还有点想法,不过没在会场上说出来,只是对芬姐使眼色。
芬姐说了句散会,跟刘文章先后出去了。
这一刻,我觉得刘文章做得不妥当,心里更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感受。我看着妲己,想跟她交流下,但妲己闷头整理着笔记,她也没多待,说手上还有一个尸检要做,恐怕不抓紧的话,到明天上午都弄不完。
等她走了后,整个会议室彻底空荡荡的。
我也不瞎合计了,不然凭现在掌握的信息,越让人琢磨,越让人心乱如麻。
我简单收拾一下,出了警局直奔医院,我想知道大嘴醒没醒!
来到医院时天都蒙蒙亮了。我直接去看大嘴。但现在的大嘴还没醒。
我又找到值班医生问问情况。他正呼呼睡觉呢,这时候也是人睡得最死的一刻。我把他叫醒时,他脾气有些暴,但看清是我以后,态度又缓和不少。
他的意思,我就放宽心吧,明天白天大嘴准能醒。他还给我提供一个便利,说大嘴房里还有另一张床,我要是真放心不下,就躺那张床上陪护。
我说声谢谢,接受了这个建议。还有专门的护士给我拿来一套崭新的被褥。
也因为实在太疲惫了,我把外衣脱了,钻进去想睡一会儿,却不知道咋搞的,等再一睁眼睛,天都黑了。
我激灵一下坐起来。旁边正有一个护士给大嘴拔针呢,我还把她吓了一跳,针都没拔好,让大嘴手背上嗤嗤往外溢血。
护士一边使劲压着出血口,一边盯着我。
我问她现在几点。护士告诉我,“晚上六点。”
我心里上来一种自责感和担心,心说孙全啊,咋跟个小懒猪一样?睡了十多个小时,另外一天没上班,要是被芬姐知道我这么偷懒,不得把我皮扒了?
我琢磨怎么办才好呢,护士误会我的表情了,告诉我,大嘴中午醒了一会,只是神智还有些不清,又沉沉睡过去了。
我又凑到大嘴床边。但现在的他继续昏睡着,我想跟他说说话也不行。
我给护士留了手机号,那意思大嘴再醒了,给我打电话。护士应下来。我又急忙出了病房,躲在楼道里措词去了。
做人嘛,有时候得会说一些善意的谎言,我把自己今天干了什么,都编了出来,而且自认天衣无缝后,给芬姐去个电话。
接通后很意外,芬姐不仅没有让我汇报工作的意思,还心情不错的叮嘱我,最近工作压力大,让我一定多休息,而且天气变凉了,记得多穿几件衣服。
我都听愣了,撂下电话后想,这也不像我印象中的芬姐了,哪有一点雷厉风行女神探的架势?难不成她刚嗑药了?才让心态变化如此大?
我又留意到,妲己下午给我发了一个短信,问我在哪呢?
我猜她找我有事,就又给她去个电话,却一直没人接。
现在这时间,警局早下班了,但我决定还是回去点个卯,转一转。
我是真没想到,刚进警局大门,就遇到刘文章了,他竟然没走,而且心情也很好,主动跟我打招呼。
跟他擦肩而过时,我看他手里拿着厚厚一沓子资料,最面上是一张报纸,其中认尸启事的标题很明显,另外我还认出来了,这沓子资料中包括写结案报告的稿纸。
我冒出个念头,之所以芬姐和刘文章都这样,是不是因为分尸案结案了?
我有点难以接受,这案子疑点重重的,怎么我偷懒睡一白天,就这么顺利告破了呢?
我想问问刘文章,等一扭头,发现他已经出了大门,不知道走哪去了。
这时后院那里传来动静了,似乎挺热闹的。我又赶紧奔向后院。
殡仪馆的运尸车正停在解剖室门前,有俩抬尸员抬担架出来,妲己在后面送他们。
我看担架上就鼓了一小部分,猜到装的是高丽的半截尸体。
就凭这儿,能证明我猜的一点没错,案子确实结了,高丽半截尸身也开始往殡仪馆转移。
妲己还留意到我了,对我摆摆手。我跟抬尸员不熟,就没打招呼。我直接凑到妲己旁边。
我俩目送运尸车离开,之后我让妲己追问到底发生啥事了。
妲己告诉我,今天下午张老爷子招供了,说他们父子跟高丽吵架后,他怀恨于心,把高丽先奸后杀,又涂鸦泄愤,最后弃尸荒野。
按说既然有人坦白,这案子确实能结案了,问题是我往深了琢磨,这老爷子交代全了么?高丽下半截尸身哪去了?他煮尸和分尸用的工具又是什么呢?
我把这些疑问说给妲己听。
妲己并没参与审问,她知道的也都是听来的。她就又把她剩余知道的全告诉我了,张老爷子说下半截尸体也被他丢弃在郊区了,之所以警方没找到,很可能被野狗叼走了。至于作案工具,就是家里那口大锅和锯条……
我对这种交代不满意,但这话没跟妲己说。
我表情上一定有所流露了,妲己盯着我看了一小会儿后,突然像想起什么一样,又跟我强调,“圈儿,走,我带你去个地方。”
我好奇去哪?妲己不说,还主动去调度那里领了一把警车钥匙。
我跟她一起上车,本应该我开车,毕竟我是男她是女。但我不知道路咋走,也就没争。
妲己车技很一般,开的却不慢,路上我俩瞎聊一会。过了半个钟头吧,到目的地了。
我冷不丁很诧异,心说这大黑天的,我们来漠州看守所干什么?等又一深琢磨,张家父子都被看押在这里,难道妲己是想跟这对父子问问话?
我俩把车停在接待室门前,进去后,还有一个胖民警跟我们碰面了。
他专门负责接待这一块的。我跟妲己亮了警官证,我让他帮忙把张老爷子带过来。
我自认这么说没啥毛病,胖民警却不配合,绷着脸,念叨这么一句,“是分尸案的凶手吗?他是刘哥负责的,要问话的话,得刘哥同意才行。”
我一下就火了,也知道刘哥指的是刘文章。我不再跟胖民警客气,反问他,“我说同志,我跟刘文章都是刑警队的,也是这次分尸案专案组的一员,怎么?要不要我们领导跟你们所长沟通一下?”
我这是故意压他呢,他脸色变得很差。
妲己一直没啥表态,这时突然来了一句,说不用带人过来了,我俩去“号子”里看看就行。
像看守所这种地方,号子里的气氛不好,那么多耳朵听着,也不方便问话,我搞不懂妲己打什么算盘呢。
但妲己对我使眼色,那意思听她的。我就没说啥。
最后胖民警在前带路,我俩跟在后面。胖民警不跟我俩多说一句话,尤其那表情,就好像他家刚死了人一样。
他边走还边摆弄几下手机。我跟他不一样,把精力放在路两旁了。
这都是一个个带着铁栅栏的牢房,现在还没到熄灯睡觉的时间,很多犯人都盯着我们仨看着,还有犯人走到铁栅栏旁边。
这些人都是恶徒,目光很冷,我有点不自在。
最后我们一直来到最偏僻的一个牢房前,我顺着铁栅栏往里看,张老爷子就躺在挨门的一张床上。
他病殃殃的,闭着眼睛都没意识到外面有人,就这么睡着。
他左裤腿还撂了起来,我看到他小腿都红彤彤的,肿起老高。我心里咯噔一下,跟妲己互相看了看。
我太清楚这腿为啥这德行了。在我们公安内部,有一种审讯神器,是一种特质的紫红药水。
被它涂在身上,就好像被万蚁咬噬一样,我还听几个老同事说过,没有嫌疑犯能在这种药水下熬过一刻钟的。
我猜刘文章审问时,一定用了这种神器。我突然冒出个念头,张老爷子被严刑逼供了。
在我们观察张老爷子的同事,牢房最里面的一张床上,突然坐起来一个人。
他主要盯着我和妲己,还喊了句,“胖哥,这两位是谁啊?嗯?”
我听这语气,心说他还挺横,我也抬头望去。
这人让我印象最深刻的,是右脸上的伤疤,另外他脑袋上一个个不长头发的圆坑,也都是打斗时弄出来的。
我知道,在号子里有号头,也叫大油,一般住的就是这号子中最好的床位。我因此也猜出来了,这伤疤脸就是这号子的大油。
我觉得他在找茬,也越发的脸色不善。我还想,真把老子惹急眼了,把他带到接待室好好“谈谈”话去。
胖民警倒是给他解围了,骂了句,“傻彪,好好躺着,啥事都有你呢!”
傻彪对我冷笑几声,又躺下来。
妲己并没像我这样生气,她还偷偷掐我一下。在我回头不解的看她时,她又跟胖民警说,“兄弟,我们还有事,先走了,谢谢你今天的帮忙了。”
胖民警走过场的客气几句。妲己又当先往外走。
这一而再再而三的,我是真不明白妲己想啥呢。我俩也没在接待室停留,一起上了警车。
妲己没急着开车,还问我要不要抽根烟歇一歇。
我意识到,她似乎有话跟我说。
我就应了一声,还摸出烟点上了。
妲己等我吸了几口后,突然问,“圈儿,知道狱侦耳目么?”
我点点头,但这词是在上警校时,教官讲课时提到的。警方破案时,往往会借助其他一些资源,比如线人或者耳目。
其中狱侦耳目主要是看守所里的这帮重刑犯们,他们被判刑的时间长,警方就跟他们开条件,一旦他们配合警方,对涉案嫌疑犯套话或说服其招供了,警方就给这些耳目记功减刑。
我不笨,妲己这么一点拨,我全明白了。刚才遇到那个傻彪,就该是刘文章找的狱侦耳目。在往深了说,张老爷子的招供,很可能也跟傻彪有很大关系。
我连烟没都兴趣吸了,这一刻,潜意识中冒出一个词来,心说综合种种来看,这次结案是不是真太匆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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妲己只是点一点我,再往下就不说了,她还想起车回警局。
不过警车刚打着火,又有另一辆警车从看守所大门开进来了。它速度很快,拿出一种气势汹汹的架势。
它贴着黑车模,我看不清谁是司机,但它一直开到我们警车前面,还横着把我们堵住了。
我心说挺有意思!谁这么张扬?而且看车牌,就是刑侦处的车。
稍微过了几秒钟,警车的门被打开了,刘文章一闪身从里面走出来。
我冷不丁觉得怎么这么巧?但又猛地反应过来,刚刚胖民警玩了一会手机,或许就是他透风报信,把刘文章叫来的。
刘文章沉着脸,大步走过来,还敲了敲妲己那边的车玻璃。
妲己把窗户放下来,跟刘文章对视着。刘文章脸上稍纵即逝的出现一丝诧异,他一定没想到妲己也来了。
他表情变化挺快的,又突然挤着笑,跟妲己说,“来查案吗?”
刘文章这人,我打心里对他有个评价,他脸皮子长得太憨了,这么笑着,很容易缓解气氛。
妲己顺带着也笑了笑,不过这小娘们可一点不让步,指了指挡路的警车问,“刘哥,这是怎么个意思?”
其实明眼人都看出来了,刘文章在找茬。但他欲盖弥彰,说这不想跟我们打声招呼吗,这就挪车去。
不过他没立刻行动,又盯着坐在副驾驶上的我,稍微纠结一下说,“圈儿,你下车,我有事跟你说。”
我跟刘文章不太熟,以前也没私下说过啥悄悄话。他今天这举动,很明显有啥话是不想让妲己知道。
妲己没理刘文章,只告诉我,“快去快回!”
我就这么下车了。刘文章带我往旁边走了有十米远,又从兜里摸出软中华,让我尝尝。
我承认,自己屌丝一枚,平时很难抽到这种烟,问题是我刚抽了一根,就摆手示意不要。
刘文章也没太劝,他自行点一根猛吸了两口,又说,“圈儿,妲己是省里来的人,说白了混基层经验的,过段时间肯定回去,我有些话对她不方便说,但你就不一样了,咱们都是一个队上的兄弟,有个事,我要跟你念叨念叨。”
我好奇他说的是啥,就没接话,静等下文。
刘文章问,“你和妲己是不是来这儿想跟张晓辉父子谈谈?问问分尸案的事?”
我觉得这方面没啥可隐瞒的,就点点头。
刘文章故意往前凑了一步,跟我离得很近,他压低嗓子说,“兄弟,这案子结了,知道么?芬姐主抓的,凶手伏法、证据确凿,按芬姐的话讲,堪称无懈可击,既然如此,你又如何再调查呢?这不是吃力不讨好么?哥们这么说,你到底明白不?”
我有点明白,也有些不明白。不过他等着我答复呢,我就先抛开别的,再次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
刘文章笑了,而且表情也不阴沉了。
妲己别看一直坐在车里没跟过来,却一直盯着这边看着。她这时喊我,强调说该走了!
刘文章把剩下多半截的烟丢了,也不跟我多聊了,拍了拍我肩膀,说都兄弟,以后一起喝酒!
我跟他告别,又坐回车里。
我一直回想着他的话,妲己没多问,我俩接下来的路上更没聊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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