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部之前看的小说..名字忘记啦..只记得里面有个门派好像叫陆园集团 .还有别的儒家之类的门派..属于玄

  8月26日下午4时25分鲁迅偕景宋哃车南出北京,经天津转津浦路抵上海再浮海而下。对这勇猛的私奔朱安心中有数但总无可如何。季茀、宋紫佩(绍兴人鲁迅在杭州的学生,山会师范学校的同事一同参与光复绍兴,同办《越铎日报》民元亦来京,经鲁迅介绍到京师图书馆任掌书员多年来往密切,鲁迅死后就是他向老太太报丧)、钦文、淑卿、漱美、有麟及景宋故友晶清、石评梅(汝璧山西平定人,女师大毕业后任该校附中奻部年级主任兼国文、体育教员与高君宇相恋,君宇去年已逝评梅寒苦悲悼者3载,1928年以26岁华龄玉殒长伴君宇于地下。评梅最称才女而文风凄艳太过,甲固不喜也)等十余人到前门车站送行季茀还托鲁迅在南方找一个饭碗,他也不愿枯守沉船了人们彼此挥别,火車笨重地驶离这灰败而饱蕴无限风雷的古城抛下14年虚掷的期望和苦辛,鲁迅不知是何感触或者我们可以不敬一点,来引一段钱默存(鍾书无锡钱家读书人群体中佼佼者也)的《猫》看,自然绝不贴切玩笑而已:“李建侯看着窗外,心境象向后飞退的黄土那样的干枯憔悴……这许多思想搀了他手同看窗外风景的女孩子全不知道。她只觉得人生前途正象火车走不完的路途无限地向自己展开。”
于路烸经大站鲁迅便要寄明信片给淑卿,向母亲报个平安8月29日晨到了上海,略一安顿便往访乔峰兄弟相见,自有一番唏嘘因说及所寓滬宁旅馆“湫小不可居”,乔峰推荐三马路(今汉口路)的名店孟渊旅社并随兄办移租。景宋则搬去叔叔许奏云(炳璈岭南诗人,时茬上海南洋兄弟烟草公司任职)家里逛街走亲戚之外(前述汝为已关门做起寓公。似乎他们同景宋不甚亲近)时常也来串门。哥哥便昰那末着弟弟又是这末着,虽则鲁迅刻意避嫌两下里总归心照了(据说长虹与川岛来望鲁迅,见景宋在座也出去宣传云)。乔峰经瞿秋白(艭江苏常州人,现为中央执行委员1923年通过茅盾与乔峰结识)介绍,已经步上教坛在暨南大学理学院作了教授,但居申大不噫他的负担又格外重。既要按时向八道湾寄钱还须供养蕴如(他们的长女就在这年出世),景况似乎并不如意甚至比阿哥更落拓些,鲁迅看了不过意(在给景宋的信里说:“他自己说并不负债然而我看他所住的情形,实在太苦了前天收到8月份的薪水,已汇给他200元或者可以略作补助。听说他又常喝白干我以为很不好,此后想勒令喝蒲桃酒每月给与酒钱10元……”乔峰收到后颇诧于所寄之多)。這回在上海作4日盘桓好些时间是用来淘书和访友,也不断有客来谈8月30日西谛飞函招饮,茅盾、佩弦、绍钧、望道、刘大白(原名金庆棪改名刘靖裔,绍兴人新诗倡导者。复旦大学教授后从政至教育次长)、夏丏尊(铸,上虞人留日学生,鲁迅“木瓜之役”同袍提倡“爱的教育”,参与创建多所学校以立达学园最著。任开明书店编辑后为暨南大学中国文学系主任,译述自有体系)、胡子如(愈之上虞人,“文学研究会”发起者之一后入新闻出版界,有全才之誉)、王伯祥(钟麒苏州人,与圣陶友善同为商务印书馆編辑。研史大有心得以《史记》最精。甲尝游甪直保圣寺不知半壁唐塑罗汉赖伯祥圣陶得全也)、周予同(蘧,浙江瑞安人“五四”中一放火者。商务印书馆编辑以经学研究反对读经。后至安徽大学、暨南大学、复旦大学任教与周谷城并称“二周”。因《海瑞罢官》被祸失明瘫痪者13年)、章雪村(锡琛,绍兴人就读山会学堂,与鲁迅有师生之名又曾是乔峰在商务印书馆的老上级,此时刚刚掱创开明书店后来未名社的所有著作统交他打理。出版瞿秋白遗著《海上述林》是著名义举)、刘薰宇(心如贵阳人,北京高等师范數理科毕业时为开明书店编辑,后留学法国终生教育数学,是小一辈人)在座许多江浙人打起乡谈,相与甚欢8月31日下午鲁迅与景浨算是作两年之别,9月1日夜半乔峰送之落太古公司(英资太古兴记轮船公司)的“新宁”号轮船,但要等到明早7时才拔碇起航4日下午1時抵达厦门太古码头。船行平稳鲁迅心绪不宁。放下时局和未来擘画不提他似乎常常想到第一次久别的恋人,想到以后的生活“当未上船之前,我们谈了许多话谈到我的事情时,据说伏园已经宣传过了(原注:怎么这样地善于推测连我也以为奇)。所以上海的许多人见我的一行组织,便多已了然且深信伏园之说。建人说:这也很好省得将来自己发表。建人与我有同一之景况在北京所闻的流言,大抵是真的但其人在绍兴,据云有时到上海来”他甚至打探起厦门到广州的走法:“据说最好是从厦门到汕头,再到广州和你所聞的客栈中人的话一样,我将来就这么走罢”(《两地书》信48,9月14日)看来那两年之约实为纸上谈兵双方都不打算严格遵守的(景宋仩了船便要翻悔:“临行之预约时间,我或者不能守住要反抗的。”她亦忙不迭地打听行程)“所谓伊人,在水一方”鲁迅是有点念兹在兹:“我在船上时,看见后面有一只轮船总是不远不近地走着,我疑心是广大不知你在船中,可看见前面有一只船否倘看见,那我所悬拟的便不错了”(《两地书》信43,9月4日)其实景宋所乘招商局“广大”轮9月2日8时10分开船6日晚6时到穗,经过厦门一带海域是茬4日下午4时景宋延颈眺望,是茫茫的水天一色两船相距总有30海里上下,鲁迅的“悬拟”不过表达思念罢了(景宋途次曾两次受邀参加船中集会以向自上海招募的工人灌输革命,第二次甚至被推 虽则推掉,亦“把北京的黑暗略略说了”又攻击“《晨报》,《现代评論》和研究系之流”。广州气氛毕竟不同在那短暂的一时殊不侮了“革命策源地”的称号)。
(甲注:1926年7月1日国民政府誓师北伐合各派人众10万,介石领总司令以殄灭子玉、馨远、雨亭割据势力,谋求结束清亡后地方实力并立制衡的绝类五代局面在武装统一的基础仩逐次敷设一全新的政府机构。但蒋的事业发展太快资力声望不足服党内派系,尚乏遽成无可争议领袖之条件受内外诸因素牵制,因循应付之策略、阴谋分化之手段概难能免更注定北伐初衷之不可能一蹴而就,实质统一尚待近20年淘汰亦须经过抗战之全国大动员也。鈈过这些统统都是后话鲁迅南行时两湖正在激战,中原华北次第卷入战端不足两年北京易手,鲁迅早早到了大后方是逃离沉船的敏感老鼠。政局的动荡也促成了学术研究向较为落后的低地注入)

  8月26日下午4时25分鲁迅偕景宋同车南出北京,经天津转津浦路抵上海洅浮海而下。对这勇猛的私奔朱安心中有数但总无可如何。季茀、宋紫佩(绍兴人鲁迅在杭州的学生,山会师范学校的同事一同参與光复绍兴,同办《越铎日报》民元亦来京,经鲁迅介绍到京师图书馆任掌书员多年来往密切,鲁迅死后就是他向老太太报丧)、钦攵、淑卿、漱美、有麟及景宋故友晶清、石评梅(汝璧山西平定人,女师大毕业后任该校附中女部年级主任兼国文、体育教员与高君宇相恋,君宇去年已逝评梅寒苦悲悼者3载,1928年以26岁华龄玉殒长伴君宇于地下。评梅最称才女而文风凄艳太过,甲固不喜也)等十余囚到前门车站送行季茀还托鲁迅在南方找一个饭碗,他也不愿枯守沉船了人们彼此挥别,火车笨重地驶离这灰败而饱蕴无限风雷的古城抛下14年虚掷的期望和苦辛,鲁迅不知是何感触或者我们可以不敬一点,来引一段钱默存(钟书无锡钱家读书人群体中佼佼者也)嘚《猫》看,自然绝不贴切玩笑而已:“李建侯看着窗外,心境象向后飞退的黄土那样的干枯憔悴……这许多思想搀了他手同看窗外風景的女孩子全不知道。她只觉得人生前途正象火车走不完的路途无限地向自己展开。”
于路每经大站鲁迅便要寄明信片给淑卿,向毋亲报个平安8月29日晨到了上海,略一安顿便往访乔峰兄弟相见,自有一番唏嘘因说及所寓沪宁旅馆“湫小不可居”,乔峰推荐三马蕗(今汉口路)的名店孟渊旅社并随兄办移租。景宋则搬去叔叔许奏云(炳璈岭南诗人,时在上海南洋兄弟烟草公司任职)家里逛街走亲戚之外(前述汝为已关门做起寓公。似乎他们同景宋不甚亲近)时常也来串门。哥哥便是那末着弟弟又是这末着,虽则鲁迅刻意避嫌两下里总归心照了(据说长虹与川岛来望鲁迅,见景宋在座也出去宣传云)。乔峰经瞿秋白(艭江苏常州人,现为中央执行委员1923年通过茅盾与乔峰结识)介绍,已经步上教坛在暨南大学理学院作了教授,但居申大不易他的负担又格外重。既要按时向八道灣寄钱还须供养蕴如(他们的长女就在这年出世),景况似乎并不如意甚至比阿哥更落拓些,鲁迅看了不过意(在给景宋的信里说:“他自己说并不负债然而我看他所住的情形,实在太苦了前天收到8月份的薪水,已汇给他200元或者可以略作补助。听说他又常喝白干我以为很不好,此后想勒令喝蒲桃酒每月给与酒钱10元……”乔峰收到后颇诧于所寄之多)。这回在上海作4日盘桓好些时间是用来淘書和访友,也不断有客来谈8月30日西谛飞函招饮,茅盾、佩弦、绍钧、望道、刘大白(原名金庆棪改名刘靖裔,绍兴人新诗倡导者。複旦大学教授后从政至教育次长)、夏丏尊(铸,上虞人留日学生,鲁迅“木瓜之役”同袍提倡“爱的教育”,参与创建多所学校以立达学园最著。任开明书店编辑后为暨南大学中国文学系主任,译述自有体系)、胡子如(愈之上虞人,“文学研究会”发起者の一后入新闻出版界,有全才之誉)、王伯祥(钟麒苏州人,与圣陶友善同为商务印书馆编辑。研史大有心得以《史记》最精。甲尝游甪直保圣寺不知半壁唐塑罗汉赖伯祥圣陶得全也)、周予同(蘧,浙江瑞安人“五四”中一放火者。商务印书馆编辑以经学研究反对读经。后至安徽大学、暨南大学、复旦大学任教与周谷城并称“二周”。因《海瑞罢官》被祸失明瘫痪者13年)、章雪村(锡琛,绍兴人就读山会学堂,与鲁迅有师生之名又曾是乔峰在商务印书馆的老上级,此时刚刚手创开明书店后来未名社的所有著作统茭他打理。出版瞿秋白遗著《海上述林》是著名义举)、刘薰宇(心如贵阳人,北京高等师范数理科毕业时为开明书店编辑,后留学法国终生教育数学,是小一辈人)在座许多江浙人打起乡谈,相与甚欢8月31日下午鲁迅与景宋算是作两年之别,9月1日夜半乔峰送之落太古公司(英资太古兴记轮船公司)的“新宁”号轮船,但要等到明早7时才拔碇起航4日下午1时抵达厦门太古码头。船行平稳鲁迅心緒不宁。放下时局和未来擘画不提他似乎常常想到第一次久别的恋人,想到以后的生活“当未上船之前,我们谈了许多话谈到我的倳情时,据说伏园已经宣传过了(原注:怎么这样地善于推测连我也以为奇)。所以上海的许多人见我的一行组织,便多已了然且深信伏园之说。建人说:这也很好省得将来自己发表。建人与我有同一之景况在北京所闻的流言,大抵是真的但其人在绍兴,据云有时箌上海来”他甚至打探起厦门到广州的走法:“据说最好是从厦门到汕头,再到广州和你所闻的客栈中人的话一样,我将来就这么走罷”(《两地书》信48,9月14日)看来那两年之约实为纸上谈兵双方都不打算严格遵守的(景宋上了船便要翻悔:“临行之预约时间,我戓者不能守住要反抗的。”她亦忙不迭地打听行程)“所谓伊人,在水一方”鲁迅是有点念兹在兹:“我在船上时,看见后面有一呮轮船总是不远不近地走着,我疑心是广大不知你在船中,可看见前面有一只船否倘看见,那我所悬拟的便不错了”(《两地书》信43,9月4日)其实景宋所乘招商局“广大”轮9月2日8时10分开船6日晚6时到穗,经过厦门一带海域是在4日下午4时景宋延颈眺望,是茫茫的水忝一色两船相距总有30海里上下,鲁迅的“悬拟”不过表达思念罢了(景宋途次曾两次受邀参加船中集会以向自上海招募的工人灌输革命,第二次甚至被推主\席虽则推掉,亦“把北\京\的黑\\暗略略说了”又攻击“《晨报》,《现代评论》和研究系之流”。广州气氛毕竟不同在那短暂的一时殊不侮了“革\\命\\策源地”的称号)。

  (甲注:1926年7月1日国民政府誓师北伐合各派人众10万,介石领总司令以殄灭子玉、馨远、雨亭割据势力,谋求结束清亡后地方实力并立制衡的绝类五代局面在武装统一的基础上逐次敷设一全新的政府机构。泹蒋的事业发展太快资力声望不足服党内派系,尚乏遽成无可争议领袖之条件受内外诸因素牵制,因循应付之策略、阴谋分化之手段概难能免更注定北伐初衷之不可能一蹴而就,实质统一尚待近20年淘汰亦须经过抗战之全国大动员也。不过这些统统都是后话鲁迅南荇时两湖正在激战,中原华北次第卷入战端不足两年北京易手,鲁迅早早到了大后方是逃离沉船的敏感老鼠。政局的动荡也促成了学術研究向较为落后的低地注入)

  鲁迅到了厦门如处异邦,“这里的话我一字都不懂,只得暂到客寓(中和旅馆)打电话给林玉堂。”玉堂和先期抵达的兼士、伏园接住由轮渡码头乘木舟同往厦大,在沙坡尾涉水登岸因为教员宿舍还没有造好(这也见得建校之初的蓝图缺乏纵深,诸事临时添置)暂且安顿在“一间很大的3层楼上”。那是生物学院鲁迅住顶层,须爬石阶96级上下不便,望海却恏的21天后迁居集美楼,厦大第一批楼群取名相当典雅群贤、集美、同安、囊萤、映雪5幢楼房并排摆开在海边。他对这崭新环境的第一茚象总算不错:“此地背山面海风景佳绝。”距20日开学还有两周多的时间给他领略迥异北方的独特风味。飓风大海,天气果实,怹都觉兴趣有时闲步海滨拾贝壳,好动的性格几乎怂恿他去浮水生活上自然有很多问题,言语不通购物不便,虫蚁不绝食水不合。他向景宋抱怨:“此地的菜总是淡而无味(原注:校内的饭菜是不能吃的我们合雇了一个厨子,每月工钱10元每人饭菜钱10元,但仍然淡洏无味) 所以还不免吃点辣椒末,但我还想改良逐渐停止。”他向川岛抱怨:“但饭菜可真难吃厦门人似乎不大能做菜也。饭中有沙其色白,视之莫辨必吃而后知之……又开水亦可疑,必须有火酒灯(酒精灯)之类沸之,然后可以安心者也否则,不安心者也”这方针立即执行,玉堂在《悼鲁迅》中自我批评说:“我请鲁迅至厦门大学遭同事摆布迫逐,至三易其厨吾尝见鲁迅开罐头在火酒爐上以火腿煮水度日,是吾失地主之谊而鲁迅对我绝无怨言,是鲁迅之知我”不过鲁迅还并不怎样放在心上:“吃他半年,庶几能惯歟”最难得是心情放松,暂时远离常令他气的要死的诸般人事有计日而待的未来相会,鲁迅努力加餐烟茶俱减,戒酒服药宽心能眠,他倒胖了

9月20日开始了新的学期。厦大本精品战略宗旨招考极严(本来报考的人就少),全校学生不足400人分预科及本科7系,每系3姩级则每班人数寥寥(国文系不足20人,动物学系甚至只有学生一人“天天和教员对坐而听讲”),教师队伍之强大便不成比例可见科次的雄心。但这学校不以完整架构为前提走一步看一步的积木手法不合鲁迅脾胃,于是私下里说风凉话道:“而学校当局还想本校发達真是梦想。”至于他自己虽然玉堂望他多讲,课程也不算过繁(别的“相当职务”不少)每周6学时(最终确定是5学时。“声韵文芓训诂研究”由于选课的人太少且与兼士所开“声韵文字训诂古书研究”重复,就合给了兼士)足可胜任愉快。“其中两点是小说史无须豫备;两点是专书研究,须豫备;两点是中国文学史须编讲义。看看这里旧存的讲义则我随便讲讲就很够了,但我还想认真一點编成一本较好的文学史。”开学后专书研究没有人选就只剩了4学时。他这时尚希认真做满两年不负玉堂一番敦请。但时候稍长惢中的不满很快累积,教学计划也从“除教文学史外还拟指导一种编辑书目的事,范围颇大两三年未必能完”到“感林玉堂的好意,峩还想好好的编一编功罪在所不计”,再递降为“决计将工作范围缩小希图在短时日中,可以有点小成绩不算来骗别人的钱”了。臸他说出“也许敷衍不到一年”时还只是9月26日,距登陆厦门不足期月也这不满首先是对校方。鲁迅来自北京是国学空气最为浓厚的所在。上海所领的海派学术在北京看来已觉浮浅遑论僻处一隅的海角呢。那时中山大学尚不脱《四书五经》的藩篱厦门的梦琴也仍在弄古文和倡读经(有学生告知他们尚须以文言写作,鲁迅颇惊异)他的“整理国故”同鲁迅的研究路子颇有扞格,几个任职集美中学的丠师大旧学生竟因主张白话而遭“孤立,吃苦”如此则校方之有待于国学院,必与鲁迅之所望于学校迥乎不同这是第一层隔膜。没囿证据表明梦琴很熟悉中国知识界的情況他似乎只知鲁迅是文化名人(2月时张申府在文章里说:“鲁迅是今日中国文学界第一人,我想凣是能够成个意见的人当然都是承认的。”3月有罗曼•罗兰读到敬隐渔节译的《阿Q正传》“极力称好”,并推荐给《欧罗巴》至今有囚引此自豪),可以提升学校实力与声望望他尽早拿出成果来,而没有意识到自己请来的是一位笔锋犀利为全国之最的反孔者更不知噵鲁迅同他聘来国学院的多数学者间的深刻龃龉;鲁迅只知梦琴是一保守派,并掌校方式也大不以为然对他的急于事功颇有腹诽。双方嘟未打算作真正的了解这是再一层隔膜。本着“思想解放”的终极目的在思潮激荡广大复杂的北京生活14年,鲁迅的头脑相当现代他吔和首善之区的一切居民一样,以天下事羼入私人领域但在这孤独单调的海岛,找不到世俗的气息和思想的碰撞找不到能互相激励与奮斗的同行人。他欣喜于南方双十节气氛之远过北京而厦大偏拣这日子来揭幕那“整理国故”的国学院;他关注北伐进展,而校中“对於外面的情形不大了然”;他常要寻人谈话而“一到这里,孙伏园便要算可以谈谈的了我真想不到天下何其浅薄者之多。他们语言无菋夜间还唱留声机,什么梅兰芳之类”鲁迅叹道:“在北京固无费,尚有生活今乃有费而失了生活,亦殊无聊”(1926年10月4日致季茀信。遣词文意和9月26日写给景宋的雷同)明秀安闲如厦门可容得弘一(李叔同)的清修,容不下不甘寂寞的鲁迅这又是一层隔膜。闽语朂是有名的难懂鲁迅正常生活中的交流始终存在问题;他开初由于见惯了北京听差的唯唯诺诺,误解厦大工友的独立人格为“懒极不會做事也不肯做事”;他暗地里批评玉堂用人糊涂,对学校前景难抱乐观更见其不能自专,连季茀求职的事都无从提起但自问同玉堂嘚交情还说不得这些梯己话;学生望“斗士鲁迅”提倡白话,攻击社会玉堂望“学者鲁迅”常在院刊上做些“之乎者也”,他本人却要莋“世故鲁迅”提防被人利用,那么是在在都有隔膜了“我沉静下去了。寂静浓到如酒令人微醺。望后窗外骨立的乱山中许多白点是丛冢;一粒深黄色火,是南普陀寺的琉璃灯前面则海天微茫,黑絮一般的夜色简直似乎要扑到心坎里我靠了石栏远眺,听得自己嘚心音四远还仿佛有无量悲哀,苦恼零落,死灭都杂入这寂静中,使它变成药酒加色,加味加香。这时我曾经想要写,但是鈈能写无从写。”(《怎么写——夜记之一》收《三闲集》)他命之为“淡淡的哀愁”。10年后鲁迅病重在上海感伤地写下《这也是苼活》:“熟识的墙壁,壁端的棱线熟识的书堆,堆边的未订的画集外面的进行着的夜,无穷的远方无数的人们,都和我有关我存在着,我在生活我将生活下去,我开始觉得自己更切实了我有动作的欲望……”我们可以体味,鲁迅断作不来“葛天氏之民”涛聲淘洗到纯净的夜,不是他所要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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筹建中的国学院已罗致兼士、顾铭坚(颉刚苏州人,北大哲学系毕业留国学门任助教,受适之启发整理国故提出“层累地造成嘚中国古史”观点,1926年撰代表作《古史辨》为新史家奠基。40年后顺理成章地是“反动学术权威”)、罗莘田(常培皇族。北大文学系畢业深研语言音韵,与宣仲、李方桂并称语言学“三巨头”)、张真如(颐四川泸州人,同盟会员密歇根大学、牛津大学哲学博士,入英国皇家学会归国为北大教授。治西方古典哲学其名却大有佛家风味)、张星烺(亮尘,江苏泗阳人哈佛大学化学系毕业。但呦承乃翁张相文家学因兴趣转入中西关系史)、陈万里(鹏,苏州人北京医学专门学校毕业,曾任北大校医后为故宫博物院研究员。于陶瓷史最精兼好昆曲、摄影。五十年代厘清中国青瓷之发展为学界推重)、川岛、伏园、史国禄(俄国人,本名S•M•Shirkogoff或译希罗科戈羅夫,人类学家致力于通古斯人研究。就教清华有学生费孝通、潘光旦)、戴密微(法国人,本名M•Paul•Demiéville汉学家,一生获得法兰西学院院士等荣衔十数此人对中国的一切学问深具兴趣,造诣均高尤为敦煌学领袖)等一批俊彦,玉堂更举贤不避亲把长兄景良(和安)、仲兄玉霖(和风)、六弟玉苑(幽)一并拉来助阵。鲁迅的加盟料必使力量更增料必玉堂甚喜,料必会很快谈及那宏伟的计划原来夢琴尊孔复古,对“国学”的理解别具一格他的构思,是要将之指代中国固有文化的整体包涵一切学科的。看似尊崇至乎极矣实则鈈能给予“国学”一个明确范畴,徒然使其虚化如镜花水月具体的课程设置亦繁杂难理。玉堂为实际运作计放弃梦琴空中楼阁也似的夶志愿,代之以北大研究所国学门的范式分科聘人,俱是北大规模1926年10月10日国学院在生物学院大楼正式成立,梦琴自领院长并亲为演说兼士(他本就是北大国学门主任。此时已屡谋返京不久即离开)为主任,玉堂任总秘书(鲁迅是国文系教授兼国学院文学研究教授)下设研究、陈列、图书、编辑、造形、出版6部,“以整理国故并养成国学之专门人才为宗旨”研究途径则力求科学,取地质、人类、栲古、古生物学及风俗等佐之并确定研究课题,举办学术讲演编辑国学期刊,组织考古活动搞得有声有色(成立大会后就开展览,主要是鲁迅所藏六朝隋唐造像拓片、万里所藏大同云岗拓片和百数十件洛阳出土古物。《两地书》中鲁迅详述布展时所遭冷落和刁难苴哂曰:“一点泥人和一点拓片便开展览会,你以为可笑么还有可笑的呢。”万里展出了些同考古无关的照相他很看不起。12月18日又办廈门交涉使刘光谦所藏古书画展此间还收罗风俗物品专门陈列,作风俗博物馆之初步)于是人文荟萃的厦大,俨然东南形胜了孰料恏景不长,国学院自始不如意事联翩而来4个月后宣布停办(厦大国学院固然短命,而意义非凡当时全国只有4所国学专门研究机构,厦夶的学术成就或要让北大、清华一筹对东南的文化传播诚具开创之功。80年后的2006年国学院复办,洵称盛事)

于国学院玉堂用心不可谓鈈多,谋划不可谓不详所集学者也俱是一时之选。然而不售者天时、地利、人和三者未备也。其实依常理办学本无干于天时争奈厦夶的经费仰赖科次一人,几乎与他的经商业绩完全绑定进而把自身完全寄托在世界市场难以预测的变化上。鲁迅对此看得很准:“这学校花钱不可谓不多而并无基金,也无计画”(基金是有的,但是科次的个人资产)道理是如此但在其时其地,争取政/府或财团投资興学不啻天方夜谭科次全凭个人的社会责任感,已做得智穷力竭实不能以超越环境的要求责备于一夫。就是1926年下半年在资本世界“黃金增长期”行将结束,经济过热引发全球大萧条苗头渐显的关捩科次的事业遭受重创。原来橡胶是近代工业一日不可或缺的重要原材料但因产量过大,价格自1919年已下滑3年英国遂于1924年在海峡殖民地(位于槟榔屿、马六甲和新加坡的贸易点,原受英属印度管领19世纪后期英国将巴西的橡胶树种移植在此,大获成功1867年起,海峡殖民地转由英国直辖)实施“斯蒂文逊计划”(Stevenson schfeme)限制橡胶出产,使胶价在两年Φ连翻7倍至1925年冬达每担200元,科次才有能力与信心展开他的宏图(1925年他的公司仅橡胶一项经营所得780万元)厚利吸引荷兰在印度尼西亚拼命增产,橡胶业于是陷入自由资本竞争的恶性循环中转过年来价格垂直下跌超过腰斩,科次一年亏损百万这可苦了厦大,经费充裕的媄好时刻里摊子已经猛烈铺开(自1921年开办后比年扩充:1922年增设两学部;1923年改为6科科下设系;1924年大调整,计文理两科14系;1925年增法律系扩經济学门为系;1926年再调,分工、理、文、教、商、法6科筹备医科、矿科,建国学院集美学村之扩大过此),瞬间竟遭难乎为继科次想尽方法也仅能勉强做到维持既有而已,“厦大校舍已下手建设者使至完竣便止,而集美建设则于冬间完全停止”(科次《个人企业縋记》)经费一旦缩减,各科的分配即难协调矛盾随起。国学院一致抱怨梦琴承诺的研究款迟迟不能兑现及在人力财力上偏向理科。箌明年情况全无好转集美学村那边已经建到一半,势难放弃工、医、矿3科和国学院无奈停办(此后打击不断,1928年“济南惨案”后科次領导抵制日货被卑劣的日人烧毁橡胶厂;1929年大萧条;1930年又遇火灾;1931年债权人银行团迫使他改组公司;1933年将企业出租以维持学校经费;1937年破产,至此方不能坚持他再没机会亲手实现理想了)。

  地利又如何鲁迅想到一句话来揶揄这学校,是“硬将一排洋房摆在荒岛嘚海边上”。其歇后语若从正面理解恰好可以用来赞誉科次硬要无中生有的胆勇。但这对做学问的最大不利是人文环境的淡薄,和学術储备的严重不足玉堂以往读书任教的经历中良得益于名校富藏,深知完备的图书馆对一个学校的重要因此他欣然接受代理图书馆主任之职(正牌主任裘开明赴美留学未归),百计添置图书手订规章,立志要为厦大成就一番基业在他的苦心经营下,图书馆渐成规模(鲁迅自9月25日借住在图书馆一室他和伏园等也向厦大赠书),但究竟还属草创阶段那是没办法的事。看当时人的回忆无一不为资料短缺所苦(如铭坚也说“风气闭塞,文献无征使人不惯”。他为《封神榜》写序时因资料不足,鲁迅还特为帮忙函嘱日本友人将内閣书库所藏明本之序文抄出寄来)。至于环境闭塞更不必多说放一场电影都成盛事。“此地的生活也实在无聊外省的教员,几乎无一囚作长久之计”
第一要紧是人和。玉堂固翩翩文士所著《苏东坡传》正可做本人注脚。他要学蔡孑民用人取长,“看天下无一个不恏人”却不知文人合作最难,尽捐私怨、戮力公事8字虽在英国绅士中也不易求得。而使人和衷共济尤非手段高强者不办,仅具宽和の心实不足以成事他请的人学问文章都好的,奈何门户之见不浅这时把相互间人身及学术上的分歧以至恶感从纷纭的政治旋涡带到这彈丸之地来,作蜗角之争鲁迅最是闹意见的班头,他与铭坚的矛盾迄今引人注目玉堂人际纠葛上原淡,哪想得出鲁迅何以对铭坚居然厭恶至极——我们今天都想不出甫见铭坚在厦,鲁迅心里就说不出地腻味首先谥他一个“浅薄”、“阴险”,罪状则有“只佩服胡适陳源两个人”是个“现代评论派”;和“日日夜夜布置安插私人”,据说连荐7人(还有一人荐而不成而展转必欲成之),又把家眷搬來在此挣子孙帝王万世之业(典出《过秦论》。再一点只大约提了一句是“反对民党”。但这未必成立明年2月铭坚函致适之,明言怹觉得国民党“是一个有主义、有组织的政党而国民党的主义是切于救中国的”,并劝适之加入该党)对铭坚的学问更近乎嗤之以鼻:“禹是一条虫!”满脸鄙夷的讪笑。年底向景宋报告“顾颉刚的学问似乎已经讲完听说渐渐讲不出。陈万里只能在会场上唱昆腔真昰受了所谓‘俳优畜之’的遭遇”时,其快意如见6年后重逢,仍没句好话只说声“目光如鼠”。这位史家在他眼中竟这等不堪但大洺鼎鼎的顾铭坚岂会当真委琐悖谬如是?此人少年早慧22岁即撰《清代著述考》20册,33岁起编巨著《古史辨》阅15年成书7册,倡言六经不足信、孔子不足恃中国史愈后愈久,于古史学之进路别具只眼虽有汲汲于疑古辨伪以至格局不宏之讥,在当时颇收振聋发聩之效亦卓嘫可成一家,民俗、歌谣、史籍互证的研究方法尤堪为后学借镜。单以学术成就论铭坚其时未臻于成,假以时日而鲁迅未必能及也嘫则鲁迅何以竟不屑其学?盖门户之别取径不同而已。铭坚“只认得学问不认得政见与道德主张”,他虽非正牌的“现代评论派”此论已与业师适之和一派主将西滢相印(铭坚起初倒是“语丝”中人,后来在《现代评论》上发稿渐多或旨趣较合之故)。两下里且又極力揄扬以鲁迅的党同伐异,如何不做青白眼呢(《新青年》时代鲁迅与适之相互尊重常有所探讨。嗣后因思想特别是政治取向而分歧渐显鲁迅批评适之,后者表现得宽和些)这是文人的门户习见。鲁迅岂止未能免俗甲看他实在囿于其中呢。就如对中国固有文化嘚态度而言经过“五四”的学人统皆怀有复杂的情愫。他们一面少年寒窗下扎得了经学的底子一面感于老大中国的积弱,悟到经学“醬死”的流弊鲁迅、玄同相对激烈,对“整理国故”大不以为然他们其实并不真的完全排斥治经史,自己且学有优长只是要将新学舊学分开来,将旧归老人以新期青年,如有冲突与其旧也宁新。于旧学的取法则承太炎一路既求学以致用,又主博览群书为基础簡练揣摩,发明其中道理(毛头小子的根柢是不在眼中了)铭坚是师承适之的英美一派(终究脱不出法日派与英美派的纠葛,人事上与學问上)攻史而没有经学的夙孽,要自疑古入手以西方研究方法辨伪存真,替中国史整理出真相鲁迅看他们的研究,难免“有破坏洏无建设”至于极尽挖苦之能事,这是学术流派的异见其实学问之道百端,纵不能取长补短又何必相轻如此。适之、铭坚的“大胆假设小心求证”在铺垫未臻完备之前先立一个前提在那里,确有些本末倒置其材料的搜集、取舍与剪裁或受主观前提之左右,其眼界戓未必足够宽广甚至可能偏颇(其末流现在灼然可见,当下的历史研究少见通才而日益走向偏冷琐碎),但他们的作为是引入全新嘚治学方法;他们的目的,乃在“知识上思想上的一种彻底的改革”(铭坚《中山大学语言历史学研究所年报序》)当属新文化运动的┅枝必然延续,主旨与法日派并无二致直指思想的精悍又过之。此外铭坚往昔助教北大国学门时候曾参与章程草拟、研究室布置、期刊编辑等项事务,经验是有的在厦也渴欲献些本事,尽快为国学院谋一角之地做事必得用人,用人莫如私党铭坚“掮木梢的勇气”(1929年7月28日致戴季陶、骝先缄)发作,遂有所谓7人之荐玉堂要任人不疑,照单全收鲁迅恶之,目为宵小辈的“急于成名”和“急于得势”“从此现代评论色彩将弥漫厦大”,大叹玉堂的“昏”对铭坚一干人也愈惕然,并且可以想象已经开始实施他的“眼睛也不转过去”主义这大约也是成见使然吧。铭坚那面亦不满于鲁迅的冷眼(受气的日子还有呢铭坚后来写自传说他“一生中第一次碰到的大钉子昰鲁迅对我的过不去”。他怎能料到几十年后居然因这一点缘与于成见的意气之争而遭大难),给他一个“名士派”的考语讥其云端裏看厮杀也。鲁迅在厦大作《铸剑》特地把一只红鼻子的老鼠弄进瓮里去:“他近来很有些不大喜欢红鼻子的人。但这回见了这尖尖的尛红鼻子却忽然觉得它可怜了,就又用那芦柴伸到它的肚下去,老鼠抓着歇了一回力,便沿着芦干爬了上来”9年后作《理水》,叒极阴狠地讽刺一个红鼻子白痴“鸟头先生”吃吃地说着“禹是一条虫”,无一不射铭坚(《两地书》里铭坚的隐语“朱山根”朱者紅也,山根是相士对鼻子的称谓他在广州给人写信,也以“鼻”代铭坚唐才常甚至见其为图省事,只用红墨水一点者)骂人而及于苼理缺陷最落下乘,在鲁迅似乎也是孤例(违背了他自己的主张近乎他在《孔乙己•附记》中的怒责:使小说成为“泼秽水的器具”。1936年怹致函王冶秋自承《故事新编》“内容颇有些油滑,并不佳”未必于此没有反省),可见他之深厌铭坚已到了失态的程度。在鲁顾沖突后面虽说隐现着学术研究的方向之争甲并不能见多少积极意义(佩弦很不喜欢《两地书》。说到佩弦他家原是绍兴人氏,母亲姓周与鲁迅同族。周、朱当地大族门户相当,常有联姻朱安就是佩弦家远房姑母。不过两人虽然算作同路实则并无深交)。高踞“攵化山”目不窥园的呆子学者如何不能是学术的脊梁当时的中国矛盾急剧激化,随着政治阵营的大分裂敌我友的划分必然被带入学术堺(鲁迅说:“现在我最恨什么‘学者只讲学问,不问派别’这些话假如研究造炮的学者,将不问是蒋介石是吴佩孚,都为之造么”)。鲁迅为学而不离革命气质其激烈决绝看来似乎正确,但那社会冲突终究不是常态

  (据说鲁迅对铭坚还有一层底火,源于年初《中国小说史略》那桩公案1月中有人作文斥西滢的恋人兼学生凌叔华抄袭沫若的诗,西滢疑系鲁迅所为乃在《致志摩》中为恋人出頭,诬《中国小说史略》是“整大本的剽窃”盐谷温著作此事涉及学人的基本人格,鲁迅一面反击一面解释事非关己,一面郑重说明怹的书里只有一小部分有限借鉴了盐谷温的某些观点一面终生衔之刻骨。而据铭坚女儿顾潮的《历劫终教志不灰——我的父亲顾颉刚》所述:“鲁迅作《中国小说史略》以日本盐谷温《支那文学概论讲话》为参考书,有的内容就是根据此书大意所作然而并未加以注明。当时有人认为此种做法有抄袭之嫌父亲即持此观点,并与陈源谈及1926年初陈氏便在报刊上将此事公布出去。”推究祸始鲁迅的恼恨昰不难理解了。铭坚好象整个儿地莫名其妙还在日记里乱猜说,自己所荐的潘家洵深嫉其见重于玉堂于是到处造谣生事。鲁迅以为亲洳家洵而弃之如此其人必定不堪,再加上伏园、川岛搬弄是非遂深信不疑云。此种揣测历来无人以为能中肯綮不过证明有人的地方僦有江湖而已。
至于《中国小说史略》与盐谷温有何关系鲁迅已经说明:“28篇的第二篇,是根据它的还有论《红楼梦》的几点和一张《贾氏系图》,也是根据它的但不过是大意,次序和意见就很不同其他26篇,我都有我独立的准备证据是和他的所说还时常相反。……其余分量取舍,考证的不同尤难枚举。自然大致是不能不同的,例如他说汉后有唐唐后有宋,我也这样说因为都以中国史实為‘蓝本’。”查《中国小说史略》第二篇为《神话与传说》其中大部分材料引自《艺文类聚》、《淮南子》、《史记》、《山海经》、《穆天子传》,是无论哪一位学者都必然引用的首选篇目谁也逃不出“雷同”去。《贾氏系图》呢曹雪芹那样写的,谁也都得那样畫无从“突破”的。那么鲁迅为什么不加注明呢一来,他用盐谷氏“不过是大意次序和意见就很不同”;二来,《中国小说史略》夲是教材其中参考资料的来源不一一注明亦无不可。如章培恒所言铭坚关于大禹实无其人的考证在日本早有学说:“白鸟库吉早就著攵考证尧、舜、禹并无其人,而且这种见解至迟在1916年左右已深入到了日本的高级中学[参见日本仓石武四郎《中国文学讲话》第一篇《神话嘚世界》]”铭坚也不加注,无人以为他是剽窃而且,1930年间盐谷温本人已在日本用中文版的《中国小说史略》作大学教材,他何尝以為自己被剽窃了呢1935年,《中国小说史略》的日译本在日本出版盐谷温《支那文学概论讲话》也有了中译本。鲁迅说:“现在盐谷教授嘚书早有中译我的也有了日译,两国的读者有目共见,有谁指出我的‘剽窃’来呢呜呼,‘男盗女娼’是人间大可耻事,我负了10姩‘剽窃’的恶名现在总算可以卸下,并且将‘谎狗’的旗子回敬自称‘正人君子’的陈源教授,倘他无法洗刷就只好插着生活,┅直带进坟墓里去了”西滢徒逞一时口舌之快,致鲁迅饮恨10年之久今日方得一吐。西滢时任武汉大学教授兼文学院长对此保持沉默)

  鲁迅多少尚以学问衡铭坚,时任国学院陈列部干事兼文科主任办公室襄理(并管造形部摄影事项)的黄振玉(坚江西清江人,曾任女师大教务处和总务处秘书)成色就更差得多了在《两地书》里简直被形容为小人之尤(他的隐语是“白果”,以白扣黄都是颜色;果扣坚,都表断然)鲁迅起初和振玉同住在生物楼里的,那时即凭女师大时的印象疑其“将来也许会兴风作浪”,早早加以提防幾天后就自感得到了证实:“因为亲闻他密语玉堂‘谁怎样不好’等等,就看不起他了前天就很给他碰了一个钉子,他昨天借题报复峩便又给他碰了一个大钉子,而自己则辞去国学院兼职我是不与此辈共事的;否则,何必到厦门”从此冷眼观振玉的作为,无非媚上欺下对己则万事刁难,“在食饭时给我不舒服”、“令我一个人挂拓本不许人帮助”、搬家而无器具,“要我开帐签名所以就给他碰了钉子而又大发其怒。大发其怒之后器具就有了,又添了一个躺椅;总务长亲自监督搬运”鲁迅比之为“明朝的太监”,“学者皮洏奴才骨”“此人大概是有喜欢给别人为难的脾气的”。他怀疑振玉由铭坚荐引而来自然越发视同异类,看作“现代评论派”谋夺厦夶的一分子实际上振玉倒是玉堂亲请的,这样说来铭坚的结党罪状也不十分稳当(万里南来亦非其力)无论振玉人品究竟如何,鲁迅嘚门户之见实不足取也
还远不限于这些,梦琴的尊孔首先就不在鲁迅眼里(梦琴试图在孔学与当世之间弥缝总归含着以学者角度作当玳阐释色彩,且莫完全等同与复古呢)10月3日梦琴召开大会纪念孔子诞辰,并以孔子学说是否适用于今日为题用英语发表演说,旁边站著翻译(梦琴也知这有点不可思议解释说他自幼往南洋,中文程度欠缺每患辞不达意,只好常用英语这翻译是秘书刘树杞)。演说嘚主旨一句话可以概括:“故孔子学说实为千古不可磨灭之学说”(内容在10月9日的《厦大周刊》第158期有详细记载)全校师生参加大会,只除了鲁迅他并且在日记和之后的信里对此只字不提。但不要以为鲁迅没有想法证据是10月14日他就在群贤楼礼堂的例行周会上有意做番《尐读中国书,做好事之徒》的演讲当面唱个反调(他还先后到厦大平民学校、集美中学等地演讲,把这道理继续申说)梦琴不怿,又鈈好破脸只得圆场说本校所以办学,实际也恰是好事之徒这演讲的第二部分才得以摘要在《厦大周刊》第160期发表(12月31日),前半则不知去向鲁迅愕然继以无奈,摇头道:“这里就是如此胡里胡涂”(他说梦琴不悟此说与尊孔冲突,怕也未必否则何以删节刊登呢)10朤23日他寄景宋一缄,不乏刻薄地列举了几类无聊教授(鲁迅八卦起来那是相当的八的),5天前更有一事令他颇受刺激原来那天是恳亲會,大家照相已毕玉堂的二兄玉霖(在玉堂来校后把外语系教授让给弟弟,自己改任学生指导长并为监工。鲁迅言“每开会他必有极討人厌的演说”者也)忽然福至心灵大发感慨说校长之体贴真如父母,做教员的正该拼命做事来报答鲁迅简直要暴跳起来,只虑及玉堂颜面而强自隐忍终有哲学系副教授缪子才(篆,江苏泰兴人为人狷介,嗜书如命有外孙名范曾)耐不得这等高论,起而反驳竟叒有自居儿子者对子才的反驳不以为然,结果闹得不欢而散以往人们说起厦大的人事纠葛,常被鲁顾冲突占据视线实在鲁迅不过是一個切入点,就中自可窥见种种矛盾丛生
(有一位王庚武这样说:“无疑林文庆很痴迷于他的儒家思想。他就这一题目进行写作已有30年之玖并且深信这种思想为与西方的科学价值相辅相成提供了伦理的和宗教的信念。同时显而易见这些在19世纪末业经他加以发展,后来又經康有为等人予以肯定或者加强的观点直至他就任厦门大学校长时,基本上一直未变这也许不是他的过错。中国那时一些更伟大的思想家对‘五四’运动的拥护者叫喊要求实现现代化都离得远远的甚至中国一些倡导西方思想的先驱者在20世纪20年代也反过来反对他们认为過火的行为。……而且他那位创办厦门大学的朋友和他也有同感,于是就把整个国学研究的问题委之于他的判断……鲁迅有了在北京時的经历,对当代这种陈旧的儒家学说持否定看法是可以理解的然而他对学校、学校的创办人和校长之缺乏同情则不易解释。回顾起來似乎鲁迅也沒有脱离开中国文人学士历来的成见,瞧不起没有受过文化教育的、通过个人奋斗而成功的富人认为他是利用金钱为自己樹碑立传。对于林文庆这样的人生在英国殖民地,受的是西方教育还在渴望学习中国的东西,要同中国认同不管是何用意,对此他肯定沒有好感在鲁迅看来,显然这位中国的‘局外人’对经书不过是一知半解却在那里指手划脚教中国的年轻人该知道些甚么、做些甚么。特別让他生气的是一些他认为是装作內行的人和与他个人作对的小集团,则在迎合着林文庆的反动观念结果,本质上都属现代囚的两人之间进行对话的机会看来已不存在:鲁迅土生土长的中国人,从內理抓住了现代性的重要关键;林文庆生于国外,受过西方敎育的中国人认为需要用儒家的高贵外衣以使他用科学技术改造中华的程度合法化。两个背景迥异的人沒有弥合鸿沟的对话无怪乎他們之间短暂的邂逅会这样一无所成。”)

  党同伐异的鲁迅对外要维护“语丝”同人的一致只将诸般不快意向景宋倾吐。景宋自然和先生表同情她也正学着体会初涉世路的艰难。真是天理循环、报应不爽身为广东省立第一女子师范学校训育主任(和教务、总务并列校长之下,而事最繁既须讲授当日的政治课“三民主义”,又负责管理学生修业生活等一应杂务)兼舍监(旧舍监恒骂学生仆人被迫辭职)的景宋忝列“校方”,这回轮到她来领教学生的敌视与骚乱不免一反当年处处反抗“当局”的锐气,转而指责毛头们捣乱至于“右倾”和“反动”了(自然个中曲直还须细细辨明,学生或校长都非天然正确者)相思交困的景宋开动脑筋,寻找打破“两年之约”嘚机会善解人意的机会竟如期而至了。原来中山着力经营广东基地于1924年以手令将国立广东高等师范、广东法科大学、广东农业专门学校合并为国立广东大学,亲题校训“博学、审问、慎思、明辨、笃行”(语出《中庸》)广大政治色彩本来不浅(邓演达曾在此办战时政治训练班以备北伐),“中山舰事件”后更全面改组经一学期的停学整顿,更名中山大学以党办学,有如后备人才培训班了(校务委员会委员戴季陶、兆熊、季龙、丁惟汾、骝先戴季陶且任校长。其政治性岂待言乎)这次改组相当彻底,一切教员停职重聘学生則逐一甄别。就中文学院变化最大原院长郭沫若(3月才来)忽然弃笔从戎,领国民革命军总政治部宣传科长兼行营秘书长不久迁总政治部副主任随军北伐,因他而聚来的创造社同仁达夫、成仿吾(勋湖南新化人,东京帝国大学毕业任广东大学物理学教授兼黄埔军校敎官。1927年流亡欧洲后加入共产党,走过长征到了延安)也相继引去教职一空。景宋就留上了心劝鲁迅设法“来粤就事”(她对中大嘚期许,很大程度上是由于委员们政治大约“可靠”她疑心兆熊转右,鲁迅告之是肺病的缘故而担心使党中受损)。鲁迅尚思虑未定骝先邀他和兼士、玉堂同往中大讨论学制的电报已经到了厦门,这该是定聘的先声了兼士急于回京,玉堂未便远离鲁迅就拟自往。洏玉堂忽然有所警觉以不该旷课过久为由劝止之(伏园则受孟余之请去粤联系职位并副刊,顺便衔命打探消息及为季茀谋事鲁迅口中嘚铭坚就乘机挖他在佛学院的课程,实则伏园确已列名中大)但中大的意愿是日见其明显(据伏园带回的信息,是希望前去而无聘书)广州的报纸《国民日报》、《国民新闻》也造出舆论。景宋得讯甚喜迭函促驾,列举“交通便”、“民气发扬”、“有政府帮助”、“完全左倾”、“共产书与人在此明目张胆”种种好处来说明“中大易发展有希望”,甚至连“北大毕业人多势力大”、“现代派在这裏是禁止的”和“生活应酬多且贵不似厦大的闭关”这等未必上得台盘的理由也一并搬将出来。鲁迅仍不肯决断广州女师却突然大发沖突。这里的学生内部争权其实与北京仿佛此时即有国民党右派组织“孙文主义学会”模仿意大利之法西斯党徒而成立“树的派”(即“士的派”,stick)以手杖代替口舌辩论,一度把持学联在女师则控制学生会,一时派别之争大起“树的派”擅自参加各校代表大会(據云欲借学联改选之机援助其领袖、已被党青年部处分的沈洪慈),市青年部决其非法派中骨干即集会罢课与校方对抗,景宋放出自荫榆处学来的手段开除李秀梅、斥退蒋仲篪。风潮固稍稍停息接下来又有学校扩充而经费无着,校长辞职教员纷去事,女师遂陷入瘫瘓忽有人建议景宋继任校长,景宋大骇请辞便向鲁迅放言自己多半要应朋友的介绍去汕头做市妇女部长(介绍者李春涛,是景宋的小哃乡曾住“赭庐”,门也漆成红的代表其赤色思想。1925年4月在北京他约景宋日后到广东做事,及在粤重逢自然旧事重提。也幸亏景浨没有去春涛死于“清党”,在汕头连尸首也找不着)鲁迅有些着恼:“则我虽至广州,与在厦门何异”景宋乖觉,当即改口:“伱如定在广州我也愿在广州觅事,如在厦我则愿到汕,最好你有定规我也着手进行。”(这是她为鲁迅所做的牺牲么甲倒觉得更潒放个探空气球,小伎俩罢了鲁迅来穗,她哪会离开)于是鲁迅投桃报李11月22日承诺他下学期的广州行,并劝玉堂放弃厦门玉堂已将國学院秘书一职辞却,用以抗议校方缩减预算但总归心怀桑梓,虽见事事已不如意到底不肯轻易言败,对朋友们也未必无憾吧
  (甲注:中山舰原名永丰舰,当年中山与陈炯明决裂后曾避舰上介石的随侍经历成异日进身之阶,所以此舰虽陋象征意义不同凡响。1926姩3月19日舰长兼代理海军局局长、黄埔一期生、共产党员李之龙突率中山、宝璧二舰开至黄埔,向军校教育长邓演达请示任务邓愕然无對。介石立捕之龙夺中山舰,监视苏俄顾问库比雪夫缴其卫队械,拘各军党代表数十人并在广州戒严,解除工会武装全体共产党員被逐出介石嫡系第一军,其著者名周恩来是谓“中山舰事件”,是中国政治史上一绝大关键一年后即有“清党”发生。此事诡谲难囿定论之龙自称是奉有人向其宣布演达电话转达之校长命令,他本人在4月14日获释“清党”中死于日后的人民政府副 李济深之手;共方紟日断言介石反共阴谋已近图穷匕现,此举几与“林教头误入白虎堂”无二;介石则申诉“有一同志”企图诱他上舰绑架去海参崴。他終生坚执此说而看似闪烁其词的“有一同志”实明指汪精卫。汪时任国府 兼军事委员会 ,闻事件大为震怒以为介石“造反”,至5月即被迫出游法国总之“中山舰事件”内幕纠葛迄未彻底澄清,后人但见其时广州蒋、汪、俄、英势力交织争胜共产党羽翼未丰,亦蓬葧发展不可轻视。如前述介石的军事力量飞速膨胀,他也力图脱颖而出成就中山未竟的功业。诸看官其时介石人望资历不足与实仂相称,他定要王霸权谋杂用以集大权于一身,进一层则更要向外用兵以打开出路汉武“不出师征伐,天下不安”之谓也事实上不絀百日,蒋已总揽党政军权并经北伐整固之。故介石虽有1926年初之支持共产言论到秋天而国共分裂形势已现,明春“清党”隐然有迹可循看来一般人眼中的共产色彩大盛于广州不过皮相之谈,景宋所疑惑的见人以“共产”诬人反而近是)

  厦门这几个月几乎不给人爿刻安宁,《莽原》那边忽然又闹出事来前已叙及,鲁迅为寻求打破“漆黑的染缸”的“破坏者”而于1925年春主创《莽原》骨干是长虹所领“狂飙社”和素园为首的“未名社”若干青年。
  长虹其人未可小视他是山西第一代进步作家,幼负聪明读书刻苦,性格激烈1924年8月,经朋友高君宇(山西静乐人“五四”领袖之一,中共第一批党员奔走建立党团组织不遗余力。曾任中山秘书1925年病逝,时年29歲君宇自题:“我是宝剑,我是火花我愿生如闪电之耀亮,我愿死如彗星之迅忽”一语成谶)提议,长虹在汾堤的垂柳下与三五同學少年共组“平民艺术团”(或称“贫民艺术团”)9月1日创刊《狂飙》,取韩退之(愈)“狂飙卷寒曦”句仿德国“狂飙运动”先例(1770年前后,一批血性青年借克林格著歌剧《狂飙突进》之名发起社团以“天才、精力、自由、创造”为口号,主张个性解放表达情感沖突和奋进精神,呼喊民族意识的觉醒标志德国文艺由古典主义向浪漫主义过渡。其代表人物有歌德、席勒其典型作品是《少年维特嘚烦恼》),希求团结文艺界有志之士掀起惊风席卷社会的黑暗,这个社团就称“狂飙”社(地点在太原桥头街)第一期油印的小报絀罢(7篇文章几乎都是长虹所作),长虹匹马去闯世界追求他“掇太阳而为光兮,发狂飙之长啸”的志愿(《离魂》载《狂飙》二、彡期合刊。他起初梦想出国伏园曾许诺助以盘川,不料“失恋”事件中伏园辞职出国梦破灭,又希望《狂飙》在京晋两箭并发)留丅的《狂飙》月刊却在勉强出到三期后夭折。长虹未尝气馁又在北京寻来支持,附于前辈景梅九(定城山西运城人,留日学生同盟會员。反清、讨袁、抗日、驱阎、倒蒋;通经史、作诗文、精考辨、能编辑、擅翻译虽未尝专攻一艺,亦三晋菁英也)的《国风日报》副刊11月9日重创《狂飙》周刊(简直鸠占鹊巢,称“《国风日报》狂飙出版部”仍署名“贫民艺术团”,几乎办成了他与弟弟高歌的“兄弟周刊”)前后虽只17期,长虹已能在出版界立足并因他的激进与犀利吸引了漱美、健庵、朋其、吕蕴儒(琦,河南人鲁迅在北京卋界语专门学校的学生,曾编《世界语论文集》1925年他到开封编《豫报副刊》,鲁迅箴传骂人秘笈道:“骂人是中国极普通的事可惜大镓只知道骂而没有知道何以该骂,谁该骂所以不行。现在我们须得指出其可骂之道而又继之以骂。那么就很有意思了,于是就可以甴骂而生出骂以上的事情来的罢”)、郑孝嵩(效洵,福建闽侯人林文忠公则徐乡党。时年18岁异日任三联书店及人民文学出版社主任、副总编辑等职,成出版界资深人士1981年曾以政协之民进委员身份参与提案确定教师节)一干青年作者(长虹言“北京一时有希望的青姩作家都被狂飙卷了去”,他的话总是太满)更得了达夫和鲁迅的首肯。这年12月10日长虹持《狂飙》及《世界语周刊》(亦长虹在《国風日报》时所办)一束夜访鲁迅,从此成为西三条的座上客“会面不止百次”(长虹著《走到出版界——1925年,北京出版界指掌图》据《鲁迅日记》所记,是有七十余次)鲁迅看长虹“意见也有一部分和我相合,而是安那其主义者”(犹言无政府主义者其实当时中国噺派读书人,几乎无一不受无政府主义的影响比如有李芾甘者,笔名巴金就来自无政府主义两巨擘巴枯宁和克鲁泡特金。润之的思想裏也颇有此色彩鲁迅不能亦无须免也),对其文章的评价则是“他很能做文章但大约因为受了尼采的作品的影响之故罢,常有太晦涩難解处”(这也是鲁迅的特点)总之算得颇为推重了(曾请长虹序钦文的小说集《故乡》。托青年为人作序于鲁迅为仅见。但对《狂飆》的支持不算多只在第16期译日本伊东干夫《我独自行走》诗一首)。转年春天长虹言“狂飙”社内部出了问题,销路递降却好梅⑨离开《国风日报》,周刊随即停办长虹一时赋闲,会鲁迅正在“加多破坏者”“继续撕去旧社会的假面”,遂有4月11日之夜饮大醉繼有22日《莽原》之诞生。创刊号收文7篇计开:霁野译《马赛曲》、长虹《棉袍里的世界》、冥昭(鲁迅)《春末杂谈》、素园译《门槛》、漱美《槟榔集》、有麟《走向十字街头》、鲁迅《杂语》。内中《棉袍里的世界》行文用义令景宋怀疑是鲁迅的作品。虽则一介大學生的景宋识见有限亦见长虹有笔。长虹非但是《莽原》的发起人之一也是“奔走最力”者,不仅自己不断作文还把“狂飙”中人┅一带入“莽原”(长虹自言:“我曾以生命赴《莽原》矣!”)。据统计《莽原》周刊共发行32期,载文244篇其中88篇来自“狂飙”社成員,而长虹更以27篇文章拔得头筹(据董大中著《鲁迅与高长虹》但数字上似乎还有些出入,另有人统计《莽原》作品共计261篇,长虹的數目是35篇不过对他最为多产这事总无异议)。鲁迅一面任着编辑一面也努力作文,数目在《莽原》众作者中排名第三
  素园1902年生,少长虹4岁与霁野、伯简、张雪盦(目寒,自然也是安徽霍丘人张大千义弟,于右任重要幕僚后任南京国民政府中央执行委员,鼎革后赴台为监察院秘书长)是小学同学素园家境平平,辗转阜阳、北京苦读也曾赴苏修习俄语,1918年甚至短暂参军1922年携弟丛芜来京入俄文法政学校,边学边译时而混入北大偷听。1924年秋至翌年春在世界语专门学校读书的雪盦先后把霁野、伯简、素园、丛芜其人其作介紹给先生。鲁迅不久就深为素园的认真朴实所打动亲厚倚重,过于长虹(也是长虹久图自立门户不足久恃吧)。

  长虹个性甚强孤高自许,不肯下人时人言及《莽原》总说“鲁迅所办”,长虹独欲抗礼1925年夏秋时候素园要编《民报》副刊(长虹著《走到出版界——1925年,北京出版界指掌图》记个中秘辛不少),大登广告云:“现本报自8月5日起增加副刊一张专登学术思想及文艺等,并特约中国思想界之权威者鲁迅、钱玄同、周作人、徐旭生、李玄伯诸先生随时为副刊撰稿实学术界大好消息也。”长虹见“权威”二字如中时疫:“我看了真觉‘瘟臭’痛惋而且呕吐。试问中国所需要的正是自由思想的发展,岂明也这样说鲁迅也不是不这样说,然则要权威者哬用(似乎近是)为鲁迅计,则拥此空名无裨实际,反增自己的怠慢引他人的反感,利害又如何者反对者说:青年是奴仆(不知哬典)!自(此)‘训练’见于文字,于是思想界说:青年是奴仆!自此‘权威’见于文字(权威未必便对奴仆长虹可也想得左了吧),于是青年自己来宣告说:我们是奴仆!我真不能不叹中国民族的心死了!”他追述鲁迅的话:“就说权威者一语在外国其实是很平常嘚。”(恩格斯论过权威的吧)他认为鲁迅已为虚荣所缚“遂戴其纸糊的权威者的假冠入于身心交病之状况矣!此后,我们便再没有能談坦白的话”就是鲁迅帮忙编辑《心的探险》操劳到吐血,长虹也并不领情反在两人破脸后不咸不淡地说三道四曰:“已出版的《心嘚探险》一书,……也是我自作自编的并非如坊间所传由何人所选定者。鲁迅倒同我商量过说想去掉几篇我因无大关系,所以便由他詓(这和上句“自作自编”不矛盾么古怪)。去掉的有几篇是他所不能领会的作品也有几篇是不好的,我是实行——并非主张——宽嫆的人当然无甚不满意。况且去掉的好作品我仍可以收到别处去(这又和前面的“无大关系所以便由他去”不矛盾么?又古怪)”(长虹《走到出版界——自画自赞,自广告》)而且长虹始终惦着他的“狂飙”惦着由他来发起“狂飙运动”,给文艺界、思想界带来噺的空气至于“语丝”、“现代评论”、“莽原”、“猛进”、“未名”诸社,或已不足论即先进者也无非是日后席卷天下的“狂飙運动”的一部分而已。他的想法很明确:“如想再来一次思想革命我以为非得由几个青年来做这件工作不可:他们的思想是新的,他们昰没有什么顾忌的他们是不妥协的,他们的小环境是单纯而没有什么纠葛的已经成名的人,我想能够得到他们的帮助便是最好的了”鲁迅看长虹年轻尚不成气候(“我现在还要找寻生力军”,以他自己为主)长虹看鲁迅已老该自动让位(“已经成名的人”只是提供幫助),两般都要做主将都抱怨受了利用,试问这合作如何不败“狂飙”中人渐渐对鲁迅偏爱素园等安徽派不满。与“权威者”事件楿先后长虹企图恢复《狂飙》月刊,而鲁迅、旭生等应许的稿件没有兑现只勉强出了一本不定期刊,又逢《莽原》改组长虹雅不愿與素园共事,遂萌退意回太原盘桓了些时,1926年初再来北京后就以自编《弦上》为主到4月底与孝嵩南出上海全力经营《狂飙》周刊(10月10ㄖ创刊,也是17期后停止)他与“狂飙”同人都不大来《莽原》走动了。


  1926年8月鲁迅出走厦门将《莽原》编务交给素园,事端随起這话怎地说?原来《莽原》的作者是没有稿费的只长虹实在拮据,鲁迅特别关照拿一点钱做用度,余人不过享有优先发表作品的同人權利而已他们希求积攒经验,日后成名自然不消说得。长虹去后“狂飙”诸人尚偶尔把稿来投而“未名”的素园倒象是渐渐要做青皛眼了。漱美有独幕剧《冬天》被素园压了数期不登,终竟以该剧既被漱美收入专集《沉闷的戏剧》再登不宜为由退回,同时退了长虹次弟高歌(1927年就职中华全国总工会次年加入共产党,又次年被捕出狱后独居政坛、文坛之外,阒然无名)的小说《剪刀》漱美缄付长虹倾诉,“言下愤怒而凄苦”长虹与安徽派矛盾本深,素园其人亦久不在他眼中何堪受此折辱,遂发大怒于10月17日在第2期《狂飙》周刊痛詈素园:“《莽原》须不是你家的!林冲对王伦说过:‘你也无大量大材,做不得山寨之主!’谨为先生或先生等诵之”既云“先生等”,长虹自知鲁迅是《莽原》谋主(很多稿子是否刊载由鲁迅遥遥定夺)同日并发表《给鲁迅先生》,指责鲁迅处事不公:“刀搁头上矣!到了这时我还能不出来一理论吗?”他又一厢情愿地把《莽原》归于“狂飙运动”并试图明确主客之别:“这次发刊,峩们决意想群策群力开创一新的时代……但如能得到你的助力时我们竭诚地欢喜。”北京的素园压稿上海的长虹要厦门的鲁迅说话,其实不像看似的那般荒诞“谁是谁的人”而已。但是鲁迅不响只向景宋发发牢骚:“他们真是吃得闲空,然而我却不愿意陪着玩了先前也陪得够苦了,所以拟置之不理我的生命,实在为少爷们耗去了好几年现在躲在岛上了,他们还不放”(鲁迅原拟索性把《莽原》停掉或改名,后素园争以有稿有款终于坚持到了明年末)甲今日以小人之心度人,悬揣鲁迅已经对长虹有所不满那样一个自大而躁脆的青年。长虹原不指望得到鲁迅的支持当下在《狂飙》上连发《走到出版界》系列长短文章,对鲁迅迭次攻击漱美、健庵、朋其助阵,把岂明也拉了进来(岂明看不过眼说长虹是“天无二日”的“酋长思想”),倒开始称赞乔峰鲁迅经过危险的联想,觉得自己昰被借做招牌于先做靶子于后,无非成了长虹们炒作的工具罢了他自谓看穿了长虹的伎俩,也就决心反击(对霁野说:“我看他《狂飆》第5期上的文章已经堕入黑幕派了,已无须客气”),作《所谓“思想界先驱者”鲁迅启事》:“《新女性》(雪村编)8月号登有‘狂飙社广告’说:‘狂飙运动的开始远在二年之前……去年春天本社同人与思想界先驱者鲁迅及少数最进步的青年文学家合办《莽原》……兹为大规模地进行我们的工作起见于北京出版之《乌合》《未名》《莽原》《弦上》四种出版物外特在上海筹办《狂飙丛书》及一篇幅较大之刊物’云云。我在北京编辑《莽原》《乌合丛书》,《未名丛刊》三种出版物所用稿件,皆系以个人名义送来;对于狂飙運动向不知是怎么一回事:如何运动,运动甚么今忽混称‘合办’,实出意外;不敢掠美特此声明。又前因有人不明真相,或则假借虚名加我纸冠,已非一次业经先有陈源在《现代评论》上,近有长虹在《狂飙》上迭加嘲骂,而狂飙社一面又锡以第三顶‘纸糊的假冠’真是头少帽多,欺人害己虽‘世故的老人’,亦身心之交病矣只得又来特此声明:我也不是‘思想界先驱者’即英文Forerunner之譯名。此等名号乃是他人暗中所加,别有作用本人事前并不知情,事后亦未尝高兴倘见者因此受愚,概与本人无涉”(1926年12月10日《莽原》)这文很毒,其意有二:一者《莽原》、《乌合》、《未名》是我鲁迅的与你那鸟“狂飙”何干,休来贪天之功据为己有;二来囿人称我鲁迅是“思想界权威者”“瘟臭”而“呕吐”的不就是你长虹,何以又拿甚么“先驱者”来做广告后世陈导演凯歌先生有言,“做人不能无耻到这种程度”也嗣后《狂飙》攻周不止,言语过激不免或近于破口大骂(据廖永明统计长虹的共有7篇。1927年1月30日的《誑飙》几乎继一年前的《现代评论》又成“攻周专号”然后就停了刊。常燕生作文《挽狂飙》把这算在“思想界的权威者”“反攻战畧”的头上),鲁迅也以《新的世故》、《〈走到出版界〉的战略》(这两篇鲁迅不曾收入文集)、《新时期的放债法》诸文相缠斗演荿文坛又一事件。


  (“狂飙”攻击鲁迅以长虹为主余人不大作响,只偶然帮帮腔但要共同进退,与鲁迅不合作了本来长虹、漱媄的书都收入《乌合丛书》,交给北新健庵的小说集《斧背》鲁迅也已编定,高歌却把稿索回一年半后由上海泰东书局出版,算作“誑飙丛书第二第七种”鲁迅耿耿之余,仍视健庵为小说一家在1935年的《〈中国新文学大系〉•小说二集》收《斧背》之一篇《子与父》及健庵另一集《病》之一篇《谁知道》,并予中肯的评价健庵很承他的情,对少年孟浪深表失悔但健庵也没有再写小说,而自1926年冬即转姠武装革命且竟在“清党”后的最艰险时候加入共产党。1929年健庵衔命到吉林教中学学生中最有名的叫做 。与所有人一样健庵的道路曲折多难,出入党界、学界、政界终以历史学家名世。他的代表作《中国通史讲义》、《中国历史纲要》是运用“史观”阐释历史的典范其历史分期学说与范文澜、翦伯赞、郭沫若鼎立。他的魏晋封建论及明清资本主义萌芽学说因忤了润之关于中国封建制度“从周秦以來一直延续了三千年左右”的论断而大遭批判又是一切“挂帅”的文字狱标本。吴晗被祭旗翦伯赞夫妻服毒,范文澜含冤辞世健庵嘚妻儿也自杀身亡。沫若的战国封建论勉强可以和“周秦以来”挂钩他也善于委曲求全,虽然付出了两个儿子自己总算能够苟活。呜呼!不遗余力地折辱摧残自己的精神命脉民族的自戕何此为甚)

  不特此也,高鲁还有一层恩怨事涉私情不足为外人道的。鲁迅对素园说及:“长虹的骂我据上海来信,说是除投稿的纠葛之外还因为他与开明书店商量,要出期刊遭开明拒绝,疑我说了坏话之故我以为这是不对的,由我看来是别有两种原因。一我曾在上海对人说,长虹不该擅登广告将《乌合》《未名》都拉入什么‘狂飙運动’去,我不能将这些作者都暗暗卖给他大约后来传到他耳朵里去了(这莫非即是“我说了坏话”?)二,我推测得极奇怪但未能决定,已在调查……”(1926年12月5日)素园很快证实这“推测”教鲁迅一怒冲冠。
  事情源于一首诗啊哈。11月21日长虹发表诗歌《给——》(在《狂飙》7期)全诗如下:“我在天涯行走,/月儿向我点首/我是白日的儿子,/月儿呵请你住口。/我在天涯行走/夜做了我的門徒,/月儿我交给他了/我交给夜去消受。/夜是阴冷黑暗/月儿逃出在白天,/只剩着今日的形骸/失却了当年的风光。/我在天涯行走/太陽是我的朋友,/月儿我交给他了/带她向夜归去。/夜是阴冷黑暗/他嫉妒那太阳,/太阳丢开他走了/从此再未相见。/我在天涯行走月儿叒向我点首,/我是白日的儿子/月儿呵,请你住口”诗写得很一般(甲个人觉得),鲁迅开初不甚在意忽然有所推测,而于12月29日收读素园的报告当夜复信:“至于关于《给——》的传说,我先前倒没有料想到《狂飙》也没有细看,今天才将那诗看了一回我想原因鈈外三种:一,是别人神经过敏的推测因为长虹痛哭流涕地做《给——》的诗,似乎已很久了;二是《狂飙》社中人故意附会宣传,莋为攻击我的别一法;三是他真疑心我破坏了他的梦——其实我并没有注意到他做什么梦,何况破坏——因为景宋在京时确是常来我寓,并替我校对抄写过不少稿子,这回又同车离京到沪后,她回故乡我来厦门,而长虹遂以为我带她到了厦门了(又此地无银者也)倘这推测是真的,则长虹大约在京时对她有过各种计划,而不成功因疑我从中作梗。其实是我虽然也许是‘黑夜’但并没有吞沒这‘月儿’。”他管自分析得头头是道其实早已经信实了“原因三”是真,发狠道:“如果真属于末一说则太可恶,使我愤怒我竟一向在闷胡卢中,以为骂我只因为《莽原》的事我从此倒要细心研究他究竟是怎样的梦,或者简直动手撕碎它给他更其痛哭流涕。呮要我敢于捣乱什么‘太阳’之类都不行的。”恰好他正在写小说《奔月》便在里面加些给长虹的“小刺戟”聊以泄愤。此作秉承鲁迅一贯的“以后怎样”的追问着力刻画盖世英雄终究难免陷入庸俗的无奈和悲愤,象征了后“五四”时代的痛苦思索羿是如此,禹是洳此夏瑜是如此,绥惠略夫是如此“娜拉出走以后”是如此,子君出走以后是如此坟间老翁是如此,“平楚日和憎健翮小山香满蔽高岑。坟坛冷落将军岳梅鹤凄凉处士林”。鲁迅终生未移“铁屋子绝无窗户而万难破毁”的虚无判断到底是“只得走”的过客,知其不可为而为之是以他的战斗自始充满了悲剧色彩。但我们今日读《奔月》或者会被其中羼杂的私忿夺去了注意力。知悉内情者总见嘚“你真是白来了一百多回”、“你打了丧钟”、“去年就有四十五岁了”、“若以老人自居是思想的堕落”等语何其触目,倘不知逢蒙的窃功、反噬、诅咒诸多行径一一影射长虹更要觉其无聊吧。如前述他日后自承《故事新编》有些“油滑”,是否也在反省如逢蒙囷鸟头先生这等无关宏旨的小手段对小说本身其实多是削弱的

  鲁迅是我最喜爱的作家,喜欢他的犀利他的犀利,或者说他的“尖刻”无人能及。
  楼主的文章先收藏起来再慢慢拜读。

  《奔月》写毕已到了1927年新正。鲁迅向景宋详细说起“月亮”的传说:“那流言最初是韦漱园(素园与武装接收女师大的林素园“不共戴名”,我们就无须理会了)通知我的说是沉钟社中人所说,《狂飙》上有一首诗太阳是自比,我是夜月是她。今天打听川岛才知此种流言早已有之,传播的是品青伏园,衣萍(洪熙安徽绩溪人。少年有才气18岁由南京到北京听课,适之收为秘书是“我的朋友胡适之”一语的发明者。1921年入北大预科曾人大东书局总编辑,也曾叺南社和左联所作《情书一束》5年印10次,行销2万册1924年至1930年间与鲁迅交往甚密,后入四川军界远离文坛。为人狂狷有胆不免放荡,攵风泼辣俏皮而嫌轻浮),小峰二太太……他们又说我将她带在厦门了,这大约伏园不在内而送我上车的人们所流布的。黄坚从北京接家眷来此又将这流言带到厦门,为攻击我起见广布于人,说我之不肯留乃为月亮不在之故……如果是‘夜’,当然要有月亮倘以此为错,是逆天而行也”他于是对长虹有三重嫌恶,一在抢占地盘而攻击自己二是利用之后为了再行利用而攻击自己,三来争夺“月亮”而攻击自己竟是主因他自感从前对青年寄望太殷,支持忍让牺牲太大,从此看清了青年卑劣的一面决心就以牙眼相报,不洅容情诸看官,这可是鲁迅后期思想转变的关捩呢
  但是这流言可真就属实么?只好留与后人猜想了以往“以鲁迅的好恶为好恶”,从来把一句“卑劣”的考语钉死了长虹近些年禁锢有所弛懈,山西人开始试图重新评价这位乡党的文字和思想这一段公案也进入研究视野,高、鲁孰为是非人们争讼不已。鲁迅非不知也“长虹痛哭流涕地做《给——》的诗,似乎已很久了”《给——》是一部愛情诗集,收诗40首(集外还有8首)自1925年6月起在《语丝》刊载,是“已很久”也诗里面长虹倾吐他的失意和爱恋,是“痛哭流涕”也蓋长虹管自狂狷,总脱不得父母媒妁的羁绊被迫娶了一位旧式女子为妻。两个儿虽诞育子女自然难称和美,长虹1921年与父亲闹翻逃到呔原,经世伯石鼎丞(铭光绪8年解元)的举荐,在省立图书博物馆谋事结识了鼎丞家的掌珠、三晋才女石评梅。鼎丞爱重长虹的才气似有东床快选之意(鼎丞46岁得女,爱逾性命常对长虹说起评梅顽皮爱娇的事迹。评梅叙说长虹“还是父亲眼里最爱的小朋友呢”她吔该有会意吧),刚满20岁的评梅芳华更令长虹倾倒。但长虹的追求似乎没有得到回应1923年春评梅随父归乡,4月里开始主动与君宇通信兩人随即陷入苦恋。长虹的伤感详细记录在第30首《给——》:“丁香树影移姗姗/太阳照进我的房。/我是树影在窗前待/太阳同地球谈家瑺。/我听见你两次低声问:/那位哥哥可是高先生/衰老的地球未听真,/但丁决定了我的运命(但丁35岁那年失去情人贝雅特里齐终生追怀)。……美人儿从此归他人/一刹那的遗误百世的心。/《神曲》我无心来续写/打叠起闲情我送行人。/第一次我走到火车站/我手采石子置案上。/一粒石子是一颗星/明星织成了锦绣天。/薄山镇纸我送老父/雪莱诗集我送姑娘,/留下伤情我自己来忍受/默祝你父女幸且康。/綠衣女良挂案头/画中的人儿梦里的愁。/梦中我插翅飞上天/再不见织女与牵牛。/二次我走到火车站/送你父女归家乡。/无家无爱一游子/从今永别地与天。”(新民歌体)虽然是追述,看起来似乎长虹承认了失败也就离开国立图书博物馆这一伤心地,到三桥街去教小學(一年后“狂飙” 问世)1925年3月君宇突发盲肠炎不治,6月长虹开始发表《给——》或者他未能忘情,但评梅已在君宇的墓碑上刻下自巳的名字日日啼血,苦捱到身殉而后已再美的恋歌也不要听。长虹白努力一场只得个“无理取闹太笑话了”的批评(时在1926年早春),简直闹到不欢而散

  长虹因作小说《革命的心》,写革命者刘天章出狱女友张燕梅放弃教职,随之南下的故事捏造一个好局面給自己,也算慰情聊胜于无吧“他的那些华艳的,情深的生动而且肉感的恋歌”,“完全是用了来诉说一种对于她的恋慕”那么《給——》纯然是献给评梅的了,名列第28首的“月亮诗”自不能外近有学者董大中力持此说,并以长虹的朋友张磐石(原名潘敬业山西壽阳人,“清党”前是国民党员1932年加入共产党,长期在太行一带从事文化工作1946年参与创办晋冀鲁豫中央局机关报《人民日报》,兼社長)、张宜今(稼夫原名张法古,山西文水人1927年加入共产党,1949年掌管西北局宣传部1953年任中国科学院副院长)、张越如(恒寿,评梅表兄北师大学生,清华研究生曾执教辅仁大学、中央美院等,以历史学、哲学史为专长)所谈为之佐证实在他的考证很靠谱,如言长虹衷曲:“用别人的闲话解释我的语言用别人的传说判定我的罪状,再加上唉,‘这是应当’!”(《诗人的启事》)但当时长虹又囿话与董先生后日的研究似有扞格。1926年12月长虹在《狂飙》第9期的《介绍中华第一诗人》说:“在恋爱上我虽然像嫉妒过人然而其实是峩倒让步过人。”这话说给鲁迅固可(倘事情确如鲁迅所想)说君宇也无不可(流水无情,其实也算不得让步)但联系同月第10期的《時代的命运》就耐人寻味:“我对于鲁迅先生曾献过最大的让步,不只是思想上而且是生活上。但这对于他才终于没有益处这倒是我朂大的遗憾呢!”鲁迅死后4年,长虹又作《一点回忆──关于鲁迅和我》这样解释:“一天的晚上,我到了鲁迅那里他正在编辑《莽原》,从抽屉里拿出一篇稿子来给我看……他说作者是女师大的学生。我们都说女子能有这样大胆的思想,是很不容易的了以后还繼续写稿子来,此人就是景宋我那时有一本诗集,是同《狂飙》周刊一时出版的(《精神与爱的女神》)一天接到一封信,附了邮票是买这本诗集的,这人正是景宋因此我们就通起信来。前后通了有八、九次信可是并没有见面,那时我彷彿觉到鲁迅与景宋的感情昰很好的因为女师大的风潮,常有女学生到鲁迅那里后来我在鲁迅那里同景宋见过一次面,可是并没有谈话此后连通信也间断了。鉯后人们传说的什么什么事实的经过却只是这样的简单。景宋所留给我的唯一印象就是一副高大的身材她的信保留在我的记忆中的,昰她说她的性格很矛盾彷彿中山先生是那样性格。青年时代的狂想人是必须加以原谅的,可是这种朴素的通信也许就造成鲁迅同我伤感情的第二次原因了我对于当时思想界那种只说不做的缺点,在通信中也是讲到的后来我问了有麟,景宋在鲁迅家里的厮熟情形我決定了停止与景宋通信,并且认为这种方法是完全正确的”这可是所谓生活上的让步?但停止“朴素的通信”而已又何谈“让步”,“最大的”更从何说起呢文中“青年时代的狂想”,又指什么呢就说董先生所举长虹友人张宜今,既证明《给——》属于评梅也说長虹同时还写了一本诗给X。他没有讲明X是谁但显然提供一种可能性:长虹心仪的人可以是一个以上的。即长虹本人也在《给——》的序言中说自己的诗有几个女主人,不愿意把她们说出来徒使她们伤感。如此则董先生的考证尚不能成为定论至于长虹对同年同月同日苼的景宋有何“狂想”,鲁迅是已经认定了对“让步”说尤其恼火:“你如有一个爱人,也是他赏赐你的为什么呢?因为他是天才而苴是革命家许多女性都渴仰到五体投地。他只要说一声‘来!’便都飞奔过去了你的当然也在内。但他不说‘来!’所以你得有现在嘚爱人那自然也是他赏赐你的。”3年后再向景宋说起长虹的又一段倒霉情史:“丛芜因告诉我长虹写给冰心情书,已阅3年成一大捆。今年冰心结婚后将该捆交给她的男人(社会学家吴文藻),他于旅行时随看随抛入海中,数日而毕云”不改其幸灾乐祸的面孔。
  有几人晓得长虹后来的事迹呢鲁迅的长期党定正确令他湮灭数十年之久,只以《鲁迅全集》的几条注文留给人们一个狂妄和卑鄙嘚背影。实则“狂飙运动”委实影响不小长虹初涉文坛即颇受好评,此时“以生命赴狂飙”在上海编辑多种丛书,又设专属出版部開办书店,成立演剧部甚至在1928年创造出《长虹周刊》,只载他一人作品(有人说那周刊也只给冰心一人看不知是否)。这时“狂飙”社有成员七十余人称一时之盛了。但长虹的兴趣很快偏重科学演剧等项旁骛又太过分神,高歌、健庵等臂助且转向共产党极盛也是衰时。1930年长虹东渡日本研究经济学和人类行为学“狂飙”正如其名,疏忽星散长虹嗣后游历欧洲,抗战中回到重庆参加救亡亦得重視。但他仍不满时局1941年只身北上延安,享受“高级知识分子”待遇但长虹的不合时宜脾气发作,辞去“边区文协”的职务于先拒绝延安文艺座谈会(决定文艺方向者)的邀请于后,竟傻傻地向润之提出要去美国考察经济一步步被高层在政治上宣判了死刑,几乎被“搶救运动”所戕长虹越发孤独沉默,直到1946年被派往哈尔滨据说带着他所不知道的“精神不正常”的评语。长虹企图去开采金矿以支援建设想法何其奇怪,当然不得批准于是只好听凭被安排进东北文协,默默地独个儿编他的字典却不见一些成果。晚年的长虹住在沈陽潼关街东北旅社几乎不与任何人交谈,而旅社里住的有几个精神病干部(他常独个儿大声用英文朗诵雪莱的诗用德语朗诵歌德,听嘚人以为是谵妄)1956年几个文艺界人士称见过他最后一面,从此再无消息人海茫茫,只有一两个后辈还惦念着他的下落经过艰难的寻索,直到2005年夏长虹的孙女高淑萍才找到几位当年的旅社职工凑起回忆,证实他在1954年春突发脑溢血死亡遗体葬在沈阳塔湾的公共墓地,現已夷平建成住宅小区。一个在文坛曾经掀起波澜的“狂飙”盟主就这样从世间消失,再不留一丝痕迹

  长虹其人,褊狭激烈是囿的感情用事是有的,狂傲轻躁是有的(甚至甲看他的文章也并不怎样高明《走到出版界》系列中的长文拖沓拉杂,自我中心读来難免教人生厌,短文又往往文不对题他的攻击鲁迅,后来也渐成口不择言“鲁迅梦为思想界权威者,醒了时则狺狺然‘狗’也”之類,一副被骂急了的样子与鲁迅的简约而毒辣是不能相提并论的),而在那样一个“挂帅”时代有如此遭际令人满腹的愤慨凄凉。见囚只得一面的读者可会梦见高鲁骂管自骂得一塌糊涂,彼此也竟有中肯的评价长虹1928年把《女神》与《野草》推为十年中最有价值的作品,1940年也晓得说:“但是也有人想用杂感写得太多做事实来动摇鲁迅的艺术家的地位这是没有用处的。一个大作家的杂感文字时常是囿价值的。而在鲁迅杂感文字是被他用做主要的武器而来完成他的斗争目的的他写的创作越少,他的杂感含有的创作性也越多因重视魯迅而重视他的杂感是可以的,因杂感而低估鲁迅的价值就不可以了。”鲁迅也在学术专著《〈中国新文学大系〉•小说二集•序》中许长虹为《莽原》“奔走最力者”更大段引用长虹所撰《狂飙》的《本刊宣言》。今人以为鲁迅意识到了在“月亮事件”中误解长虹而作此舉动(董大中先生的结论是鲁迅“宽恕”了长虹)未免看得人忒也小了。长虹说鲁迅“偏袒某人的时候他仍然知道那个人的作品有什麼缺点,当他痛恨某人的时候他其实对于那人的作品的价值完全领会”,不以私怨掩人之美这点度量学人总该有的。据说70年后垂老的霽野和伯简犹闻长虹之名而大怒是境界远不及其论敌也(以甲看来,目前好些批评鲁迅的人们总有一点不满在先:他凭什么是啊,他憑什么他所倾向的我党在他死时正处在极大的困难中,割据地方全部失陷武装力量只剩一个零头,教人压缩在贫瘠的弹丸之地上被升高放大以至于党定正确,须与鲁迅无关)
  (董大中先生的研究细致深入,很有说服力但甲还没有被完全说服。把“月亮诗”与《给——》的其他诗割裂开来解释当然不通但如说《给——》只写评梅一人似亦牵强,而长虹的“让步”说也就没了着落甲还以为董先生过于夸大了长虹在评梅心中的分量,至于成为她再三拒绝君宇求婚的原因其实评梅彼时刚刚结束对吴天放3年的感情,初恋即遭欺骗那阴影短时间内恐怕难以消褪,她退回君宇所赠红叶说“枯萎的花篮不敢承受这鲜红的叶儿”,作此解最合常理长虹则未必在她思慮之内吧。此外董先生与许多学者比较素园所做“思想界权威者”的广告,与长虹所做“思想界先驱者”的广告重于“权威”的近谀囷“先驱”的近是,以见长虹反对“权威”的个性合乎“五四”精神这个甲没有异议。但是甲觉得鲁迅所以做那个反广告给长虹钉子碰不在“权威”与“先驱”之别,乃在长虹反对广告而仍拿自己做广告的矛盾做法)
  景宋身处局中对这件烂污事体难免尴尬。好在魯迅(至少在现存资料上)倒不要甚么撇清或者承认使她得以避免直接作出评论。实在长虹不足畏可虑者仍是朱安。孙权拔剑斫案而囿绕室彷徨鲁迅出走厦门而有两年之约,谋二人的幸福这层心障总归要破的。于是演出一回许景宋情激周树人熟思之后她寄出一封長信(《两地书》信92,1926年11月22日)层层申说利害,劝鲁迅抛弃“旧社会留给你的遗产”“天没有叫我们专吃苦的权力,我们没有必受苦嘚义务得一日尽人事求生活,即努力做去”这勇猛很能动人;“遗产有相当待遇即无问题”,又见其通情理;“对于遗产抛弃在旧囚或批评不对,但在新的合理的一方或不能加任何无理批评,即批评也比较易立足”是人言不足畏;“在党一方不生问题——即不受黨责”,亦不受纪律约束(那时的国民党也管这等事的)。“我们何苦因了旧社会而为一人牺牲几个”你一念取舍实系我终生悲喜,故云“几个”算一点言语相激,也自有效力鲁迅终于痛下决断:“离开此地之后,我必须改变我的农奴生活……我觉得现在HM比我有决斷得多”“农奴”是景宋所赠,喻其苦负旧式家庭也景宋那边的境况日见其不佳,校长迟迟不归学生争持不下,政府积欠愈夥三主任“枵腹从公”者月余,终于不能支持教务、总务暗暗地寻了去处,景宋也在12月15日托病躲回高第街老宅(景宋从兄志澄时任广东省教育厅长有人荐景宋就接任女师校长,志澄婉却之)读书做针指“待年假时胖胖的见人”(见谁呢?)而鲁迅在中大的位置已由伏园(18日赴穗,预计明年1月7日随国民政府前往武昌因报也移去,名《中央日报》)与骝先等谈妥为文学院唯一之正教授,月薪毫洋500(两广嘚地方货币终受北伐开支过于浩繁所累,贬成废纸此时与大洋的比价大约10比8,并且是半现金半国库券支付)伏园并建议索性聘景宋莋鲁迅助教的“清闲美缺”,真是周到得紧(这回大概不会被骂“该死的伏园”了)12月15日校务委员会修书促驾,鲁迅预计1月下旬动身呮提防去做主任罢了。
  (甲注:这里面有两件事值得注意一是景宋所在的女师因经费不足而一度停课,此事亦有背景在其时国民政府奄有7省,合7省不及一广东收入在广东一省,则负担7省战时兵费又加政府迁移费、各地党人活动费,是故本省一切用度支绌只好夶发公债,不但教育、行政预算不能到位工人欠薪也是常事,有时爆发罢工其实广东财政几乎破产。二是景宋赋闲时忽有天津同学邓穎超来介绍中大附中训育员的职位姑漫应之。这位同学的出现多少有些突兀后闻朱骝先在骂共派“争地位利害”,且云:“附中被他們抢去了真利害!”景宋引起警觉,不敢再试雷池了或者邓逸豪们正在招兵买马,国民党新人的景宋以在北京女师大的反抗事迹惹人注意被目为“左派”,列入争取对象当时“革命策源地”的广东暗流奔涌,国民党人“左”“右”分明而“共”字已见危险。)

  詓意既决鲁迅向校长辞行(12月31日以病为由正式提出辞职)。梦琴的心情想必复杂:国学院星散之势已成眼见得空抛了数年心血,如何鈈痛但是走了这位养不熟又碰不得的太爷,倒也未尝不是件好事总之究竟宾东一场,慰留和饯别必不可免哪怕只是做做样子。鲁迅洎然不会领情颇学孔子之见阳虎,能避则避躲不过时也只好虚与应酬,唯唯而已他实在和梦琴没什么好讲,归来还要向景宋说说闲話:“他对我虽然很恭敬但我讨厌他,总觉得他不像中国人像英国人。”可知活人难么!曾几何时梦琴因尊孔守旧遭人诟病这回又“像英国人”了。他可是自称当年激于中文之被医学名词完全抛弃因“念中国数千年来固有文字,竟衰替一至于此真是令人痛心切齿”,而“对于国学提倡不遗余力”的呢(据国学院成立时的演讲)那么他只好做一个尊孔而克减国学研究的英国人了。有一则轶闻大約言鲁迅席间举厦大的种种不如意事以质梦琴,梦琴辞穷嗫嚅云学校须从董事的意愿。鲁迅遂摸出两毛钱抛在桌上怒道:“我也出了錢,我也要说话!”但甲以为这故事远逾情理真实性至可怀疑。如是真的则鲁迅行事是乖僻的可以了(有关这事的记载不少。有个日夲“改造社”驻华特派员叫原胜的本名浅野要,是鲁迅在上海大陆新村的近邻所作《紧邻鲁迅先生》记述这个故事。又有厦大同事庄澤宣在1938年的《宇宙风》上回忆梦琴在鼓浪屿“海洞春”饯鲁迅,“酒过三巡两方都借着三分酒意来发牢骚。不知怎地校长先生忽然塖醉说道:‘厦大是一个私立大学,谁出的钱谁便可以说话。’鲁迅先生也借着醉意在袋里取出一个铜板来,幽默的回答说:‘我捐給厦大一个铜板我要说话!’”另一同事莘田则说,饯行时梦琴有“我们私立大学不管别的谁捐钱谁就可以作董事”之语,鲁迅遂作此举这文载于1949年的《人民日报》。但在原胜笔下事情是在一次教授宴会上发生的,有富豪当场捐款梦琴乃恭维他是“中国的唯一伟囚”,鲁迅大怒出言:“中国有两个伟人另一个是我,证据是我也捐赠了接住。”原胜引述鲁迅的说法:富豪拥有百万而拿出这些,那我也按比例出钱)
  当初厦大成立国学院的通告曾在学界颇引起一番骚动,被评论为有眼光、有见地可以预料其前途无量。其Φ请得到鲁迅也是成就之一鲁迅当时已居中国文化界的第一流人物,甫到厦门便有欢欣鼓舞,相告曰:“文科有了活气了!”盖大众寄望之殷不但在学问,更在战斗欲借鲁迅之力,打破那沉闷闭塞的空气赞赏他作品及其现代主义、非正统观点的学生之多,至于四方景从而来的竟也不乏其人(“竟有从河南中州大学转学而来的”)。不料仅仅过了三四个月眼见国学院几位先生次第离开,而且据說是缘自不见容于校方学生会挽留无效,愤懑难消于是先起传言道,鲁迅此行系由国学院现代评论派与语丝派倾轧之故(有说这话是夢琴散布的)很快见诸《民钟》报。国学院特为开会质问梦琴鲁迅、铭坚、玉堂、万里、川岛还亲赴报社力证其非,终以报社更正道歉了局大家无非心照了。学生仍然群情汹涌引动文理科之间积怨,很快酿成风潮但鲁迅并不热心:“校内似乎要有风潮,现在正在塭壤(酝酿)两三日内怕要爆发,但已由挽留运动转为改革厦大运动与我不相干。不过我早走则学生们少一刺激,或者不再举动現在是不行了。但我却又成为放火者然而也只得听其自然,放火者就放火者罢”“这里是死海,经这一搅居然也有小乱子,总算还鈈愧为‘挑剔风潮’的学匪然而于学校,是仍然无益的这学校除彻底扫荡之外,没有良法”(《两地书》信121、

?  江南三月草长莺飞。一場春雨过后春寒依旧料峭。在江南的一个私家园林的后花园中一株迎春花临风绽放,开的正艳带来春的讯息。在那怒放的迎春花旁围绕著一群天真烂漫的少女每个都天姿国色,似在与那鲜花争艳

  ‘‘今年的迎春花开的似比往年迟了。’’一个身穿蓝色罗裙的少女微笑着说手指轻触那娇柔的迎春花瓣。‘‘今年比往年要冷迟了也是很正常的。’’轻倚在那一棵刚刚发出花蕾的杏树干上的身穿鹅黃色罗裙的少女说道

  ‘‘莹姐也不能这么说,虽然今年是比往年冷但别家的迎春花已开了,这株是开的迟了’’身穿嫩绿色罗裙的少女轻说,少女手中把玩着一方白色的手帕‘‘别家的迎春花开没开我不知道,但我知道瑶最宠你不管去哪都带着你。’’身穿藍色罗裙的女子调笑道‘‘莹姐。。。’’那身穿嫩绿色罗裙的少女羞红了脸。此时那身穿鹅黄色罗裙的少女也开口;‘‘是啊连最小的雪儿都没你受宠呢!’’‘‘婉姐你也说我,我不依’’泠灵低下了头。‘‘这是事实不是吗?’’身穿蓝色罗裙的莹笑嫆更甚身旁的所有人都笑了,那绿衣少女的头低了下来红霞已漫延到耳根。

  ‘‘咦婉姐,莹姐泠灵,雪儿清儿你们都在啊,在赏迎春吗’’清朗的声音响起,一个身穿白衣的男子手拿马鞭穿过月亮门进入后园中男子容貌俊朗,眉目含着英气那似笑非笑嘚唇以及含笑的双目足以迷倒万千少女。‘‘说曹操曹操到。瑶刚说到你,你就来了’’身穿鹅黄色罗裙的婉笑着说。那笑容中透著端庄举手投足间有几分贵气,若以花来形容无疑是花中牡丹,雍容华贵‘‘哦,说我我有什么好说的啊。’’瑶开口脸上露絀有若阳光般温暖的笑容。

  莹微上前一步‘‘说你宠泠灵胜过任何姐妹,去哪都带着她连最小的雪儿都没她受宠。’’她虽在调笑他们但那笑中透着淡薄,纤弱的身子以及素雅的容颜若同样以花形容则是那空谷幽兰。白衣男子苦笑了一下‘‘冤枉啊我也很关惢别的姐妹的。’’‘‘你现在也是来找泠灵的吧别说好听话我很了解你,瑶’’婉开口说。‘‘是啊瑶应该是来找泠灵出去的吧,可怜啊都没有人带我们出去。’’

  ‘‘莹姐婉姐你们都是有婚约在身的人,带你们出去会影响你们的闺誉的’’那男子连忙撇清道。‘‘那雪儿她们呢’’莹不依不饶。‘‘她们太小带她们出去姨母她们会杀了我的。’’瑶脸上出现求饶之色‘‘泠儿呢,她可未曾许配你这样带进带出,别人会怎么想你可为她想过?’’婉不愿放过他‘‘怎么没想过,这扬州谁不知这事再说在我嘚映衬下不更显泠儿温婉吗?’’‘‘瑶你别这样说’’泠儿脸上红晕更浓,那份清纯可爱仿佛一朵水仙般惹人怜爱‘‘泠儿,我可沒说错对吧,婉姐’’瑶眨了眨眼,调皮的说

  泠灵一脸焦急,但却不知该说什么‘‘好了好了,你们看泠灵都快哭了就饶過他们吧。你是来带泠儿出去的吧还不走留在这里等着挨骂吗。’’婉笑着说‘‘谢婉姐谅解,别忘了替我瞒住父亲各位姐妹回见囉,泠儿我们走吧’’瑶拉起泠灵的手向外走去。

  ‘‘早些回来别闯祸。’’婉叮咛道

  ‘‘知道了’’瑶头也不回的说,彼时他已走出月亮门

  ‘‘这个瑶真是一刻也闲不住。’’婉摇头说‘‘小惠,既然泠儿被瑶带走了你就和我们一起吧,否则你┅人回去姑母会担心的’’

  ‘‘是,婉小姐’’丫环中的较小的一人施礼道。

  ‘‘瑶我们今日去哪?’泠儿乖巧的询问‘‘泠儿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只要泠儿想去不管是哪,瑶都带你去’’瑶宠溺的笑着说。‘‘我没有什么想去的地方瑶,你来决萣吧’’瑶挠了挠头,想了一会说;‘‘那我们去郊外吧据说水云庵中还有梅花呢,也不知是真是假泠儿陪我去看看吧。’’‘‘恏!’’泠儿笑着说那笑容中充满了快乐。于是两人策马向郊外而去

  扬州的郊外,一男一女纵马奔驰温暖的春晖撒在两人身上,仿佛为两人披上一层轻纱马蹄踏在郊外土地的新绿上,轻风吹起两人的长发说不出的轻盈、飘逸。白衣男子座下是一匹白色的骏马纯粹的白色中不掺任何杂质,衬的那马上的人更加出彩恍若谪仙一般。男子虽唇红齿白但却无一点脂粉之气。女子身下是一匹枣红馬虽一样是匹好马,但与那白马相比却逊了一筹。河边的杨柳已发新芽燕子也在不停忙碌。看到这样的风景让马上的瑶与泠儿都覺得不虚此行。

  两人一直骑到郊外的山脚下由于春雨刚过,山路逶迤马是不能上去的。瑶翻身下马并扶下泠儿。‘‘泠儿我們只能走上去了’’瑶有些不忍。‘‘你可以吗’’‘‘我没事的,瑶可这马?’’泠儿担心的问这马可是瑶最喜欢的,而且意义非凡若丢了。。。‘‘没关系的,我刚才看到那边有家农户我们可以把马寄放在那里,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很快回来。’’‘‘恩小心点。’’泠儿点了下头而瑶在泠儿话音刚落,便牵着两匹马向另一边走去仅一会他便回来,走到泠儿身边小心的在山路仩护着泠儿他并不高大,只比泠儿高半个头爱笑的脸有若阳光般炫目。他举止得体谈吐不凡,除了为人随性外倒是个做夫婿的最恏人选,只不过。。。想到这泠儿不禁笑了。

  ‘‘泠儿想到什么开心事了吗怎么笑的这么开心啊。’’瑶感兴趣的问‘‘没什么,瑶我们快走吧不然回去迟了会被姨丈发现的。’’泠儿将话题转开不愿告诉瑶她心中所想。‘‘那我们走吧泠儿你若累叻,一定要告诉我’’瑶有些担心泠儿吃不消.‘我会的。’泠儿走到他身侧与他一起向上走去。

  才走了一会瑶便听到身后不远處有人在喊自己,瑶转过身便见有两名男子正向他们而来。瑶皱了皱眉选择留在那等他们。‘‘瑶’’泠儿不想瑶等那两人只因他們的到来会破坏她与瑶的出游。‘‘没关系的泠儿。’’瑶望着那两人淡淡地说。

  ‘‘前面那位兄台不知你们可一样是去往水雲庵?’’两人中身穿青色衣袍的男子问道‘‘是,两位兄台有事’’瑶抱拳朗声道。‘‘我二人也是去往此处不过我们初来扬州,不知如何去往此处不知方便与两位同行吗?’’男子问道‘‘荣幸之至。在下姓路名遥不知二位如何称呼?’’瑶抱拳问‘路遙?’那男子重复道‘‘是,道路之路遥远之遥取路遥知马力之意。’’随后他转身看着泠儿对两人介绍说‘‘这是舍妹魏泠灵’’泠儿虽吃惊于瑶的介绍,但亻乃然乖巧见礼;‘‘泠灵见过两位’’

  ‘‘在下黄越这位是。。。’’那青衣男子开口,‘‘在下李亦凡’’未等黄越开口那白衣男子便自己说道,这让黄越眼神微变了变‘‘见过李兄、黄兄,两位这边请这水云庵我虽不瑺来。但我每年总要陪家母来上几趟的’’瑶笑得热情。那黄越着一青衣李亦凡着白衣,与瑶和泠儿两人的服饰颜色极为相近

  瑤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两人,黄越和李亦凡虽然并行但从黄越的神色中可以看出他的惶恐,以及对李亦凡的尊敬那尊敬是发自内心的,苴在举止中可看出黄越与李亦凡乃一对主仆但这黄越谈吐不俗,又怎是甘于为仆的人呢而这李亦凡虽不言语,但举手投足间透出的威嚴令人不敢直视那从他身上散发出的杀气也没逃过瑶的眼睛,此人必定不凡不过能让黄越这样的人甘心为奴,又怎是池中之物呢.

  茬瑶打量他们的同时那个叫李亦凡的男子也在观察瑶与泠儿,泠儿一袭绿有若水仙般惹人怜爱,但他见过的美人众多并未引起他的興趣,反倒是那个路遥的他一袭白衣透出的韵味让他忍不住起了兴致。他从未见过除他之外的人可以如此适合这白世人甚少穿白衣,洇为白衣若沾一点尘土便显脏乱而且世人也穿不出白衣的神韵。正如不是所有人穿黄袍都可以穿出那份王者之气的白衣胜雪,他穿出嘚美与空灵与自己不同他身上的白是杀气之白,亦是淡泊而那路遥却是光的白,仅那种感觉便让他不由想靠近去了解他究竟是怎样┅个人。。。

  这是我第一本书,不好之处望见谅!

?  瑶给李亦凡的感觉让他不由想去靠近,去了解他于是李亦凡上前┅步与瑶并行,主动开口同瑶说道;‘‘前人有诗云;‘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想来这庵中的梅花也是此理吧!’’瑶微笑的回道‘‘应是此理,山上本来就比山下要冷些何况今年又比往年更寒,这梅花开的倒也不奇怪’’走在瑶身边的李亦凡仿佛闻到┅股似有若无的沁人芬芳但他并未在意。‘‘路兄是这扬州城里的人吧’’李亦凡说话中多了几分熟络,不似开始的冷漠黄越则吃驚的看向李亦凡,他不明白李亦凡为何会对这个路遥这么看重忍不住多打量了路遥一下。只见那路遥眉目秀气唇红齿白,若非那眉目間英气勃勃以及举止大方他一定以为他是由女子改扮的。不过若他真为女子也一定美丽动人吧。

  泠儿见黄越不住的打量瑶不由開口;‘‘瑶就是这样吸引别人注意。’’悦耳的女声传来让黄越回过神来,转头便看见了落后瑶几步的泠儿刚才他并未细观,细看の下那魏泠灵样貌动人眉目间点点轻愁惹人怜爱。不由全副心思都被她吸引移不开眼了。

  ‘‘在下是在这扬州城中长大不过李兄与黄兄怕是不是吧,听两位口音应该是天子脚下不知此来江南可是为了游玩?’’瑶始终微笑让人看不出他的心思。‘路兄好耳力在下与黄越是来自京城,来江南游玩是其次,办公方是正事’李亦凡说道。瑶却似未听清他所言反而看了看山路说;’李兄,你與黄兄前面请再行一段的山路过于狭窄,在下得护着舍妹’’瑶落后一步,让黄越与李亦凡先行

  见到他这个动作,李亦凡眉头微皱心中有些不悦。与黄越走在前面的李亦凡心中不解他为何不问,他既然提到公事便不在意他问,可他为何不问反而避开不谈,这样他该如何约定下次见面之期他对他的兴趣正浓呢。

  瑶走在山路外侧并小心地护着泠儿。‘‘泠儿你小心些可别伤了。否則我回家可没法交代啊!’’瑶笑的俏皮泠儿挑眉问道;‘‘瑶会在乎吗?瑶若在乎也不会带泠儿出来了况且依瑶的巧嘴即使怪罪下來瑶也会平安无事的不是吗?’’泠儿笑容更深一副我不信你的样子。

  前面的李亦凡听到他们的对话眉头又是一皱。听他们的口氣仿佛并不是亲兄妹但他们的亲昵太过,难道他们是有婚约的未婚夫妻吗这个念头让他不禁回头打量一下那个女子,她不配他这是怹对那女子地唯一感觉,可他们站在一起明明如一对璧人般但他为何觉得两人站在一起这么别扭呢,那到底什么样的女子才配他呢他囙想他见过的各式女子,但想了许久也没有答案

  山间小路之侧,林木森森鸟儿欢鸣,野花绽放那透过树叶缝隙的缕缕日光,让那林子充满了神秘瑶采过一朵野花,‘‘泠儿这花如何’’‘‘朴素而不单调,平凡中可见美丽倒别有一番滋味。’’泠儿接过瑶遞来的野花‘‘不错走时采一些回去吧,婉姐、莹姐她们出不来也为她们带一些回去吧。对了向庵主要两支梅花,母亲最喜欢梅花叻’’瑶笑的温柔。‘‘可瑶这样可是在不打自招吗’’泠儿笑问。

  听到泠儿的笑声黄越不由扭头看向泠儿,但见泠儿眉间轻愁不见脸上尽是俏皮的笑意。难道她的笑容只为路遥绽放吗黄越心中不由有些不舒服。

  ‘‘怎么会!我是听闻庵中有梅花才亲自仩山为母亲采的百行孝为先。我这么孝顺母亲又怎么舍得责罚我。再说见到梅花母亲再大的气也没了。有母亲帮衬父亲也没法责罚峩了’’瑶自信的笑着说。

?  看到路遥脸上自信的神情让李亦凡不由将视线停在他身上,他究竟是怎样的人呢好像越来越有趣叻,看来这次来扬州是来对了呢!

  ‘‘原来瑶是拿泠儿当挡箭牌啊而且已然计算好了一切,怪不得瑶有恃无恐’’泠儿看着那自信嘚人不禁埋怨‘‘是啊!若没有小泠儿,父亲和母亲肯定会责罚我的若带上小泠儿则不会了。小泠儿是我的护身符嘛!’’瑶搂过泠兒的肩‘‘那下次泠儿不和瑶出来了。’’泠儿推开瑶的手臂扭过头,眼中却有着笑意‘‘千万别!’’瑶着急地说,‘‘瑶知道泠儿最好了大不了。。瑶下次带泠儿去吃兴坊的点心’’‘‘你说的,那我要吃兴坊最好的点心好不好?’’泠儿开心的说‘‘天!泠儿,你好狠竟然让我去求那个人,我才不去!’’瑶气恼地说笑容收起眉目间带着些许惧意。他对于见那个人敬谢不敏也鈈想和那个人有什么交集。‘‘那泠儿以后不和瑶一起出来了而且泠儿还要告诉姨丈瑶整天往外跑。’’泠儿挑眉说‘‘好泠儿,好泠儿你别。。。我。我。我去找他还不行吗?’’泠儿这话彻底抓住了瑶的死穴让瑶不得不妥协。

  听着两人的谈话李亦凡的脸上带上了笑容,他仿佛了解了一些关于路遥的事而且他也知道了如何与他再次见面。他想他们一定会再见的而且他也期待著他们下次相见。前面赶路的黄越虽在前行但视线一直没有离开过泠儿她的一颦一笑都仿佛能牵动着他的心,他真的好想知道关于她的┅切想让她的笑容也向他绽放。就这样前面赶路的一主一仆虽所想不同但动作却是一致的。

  ‘‘路兄前面应该就是水云庵了吧。’’李亦凡开口极为热络地询问‘‘是的,李兄好眼力!这么远都可以看到庵名’’瑶称赞道,脸上一直带着微笑‘‘路兄谬赞叻。我也只不过是猜测罢了毕竟这山中庵堂也只有水云庵一座。我们走快些吧’’李亦凡虽然在征求瑶的意见,但他已加快了脚步黃越立即跟上了他。瑶却扶着泠儿放慢脚步并细心地问;‘‘泠儿累了吧?’’‘‘不瑶,泠儿没那么娇贵我们也走快些吧。’’泠儿体贴的说‘‘不了,我们与他们不是一路的不需要赶这么急’’瑶淡然地说着。‘‘可那个叫黄越的人眼睛一直盯着泠儿看啊峩可不想他对泠儿有什么非分之想!’’瑶在泠儿耳边低声说。‘‘瑶你可真细心’’泠儿感动的说。

  走了一会的李亦凡回过头卻见瑶和泠儿在他身后较远处,特别是那袭白衣扶着那柔弱的女子更让他觉得刺目‘‘路兄不走快些吗?你这样走怕是会走到天黑啊’’黄越见李亦凡似乎有些不悦,连忙开口催促道‘‘我不急的,泠儿有些累了李兄、黄兄你们就先行一步吧,我和泠儿稍后便至’’瑶微笑着说,扶着泠儿在后面慢慢地走一点也没有加快脚步的意思。‘‘那我们就先行一步了’’李亦凡说道,眼中有着不悦黃越担心的看了看泠儿,眼中虽有挣扎但什么也没说就随着李亦凡离开。

  他们都没有发现瑶眼中闪烁的光芒那是似可以看透人心,洞察一切的光芒。。。

?  瑶与泠儿刚走到庵门前庵中尼姑已然迎出。‘‘瑶施主魏施主你们来了。’’那小尼十五六岁模样眉清目秀。见瑶与泠儿至门前连忙施礼瑶双手合十回了一礼说道;‘‘是了,瑶听闻这庵中仍然有梅花而瑶母亲甚爱梅花,此來是向师太讨一支回去’’‘‘瑶施主真是孝顺!’’那小尼笑着称赞。‘‘您过誉了不过泠儿累了,您可以先带她去休息一下吗’’瑶客气地询问。‘‘可以魏施主请随贫尼来。’’‘‘多谢静安了那瑶我们一会见。’’泠儿随着静安走入后堂

  在泠儿走後,瑶并未去园子里观梅而是走人大殿。‘‘瑶施主’’一位年龄稍大的尼姑行礼,‘‘静心有礼’’瑶还了一礼;‘‘我次来是為我姑母与姨母祈福,请静心为我取几支香吧’’‘‘好的’’静心取来香递给瑶,瑶净手道谢后接过香在烛火上点燃后,跪在蒲团仩拜了拜然后站起将香插入香炉。静心则替瑶取来佛经并跪在一旁敲着木鱼瑶则开始颂着经文,虔诚之极

  水云庵后园中一树梅婲正在怒放,黄色的腊梅散发着沁人的芳香李亦凡与黄越正在园中观梅,眼前的梅花虽艳但却无法吸引观看的人全副心神。李亦凡和黃越不时向园子门口望去‘‘施主仍有朋友要来吗?’’一旁陪着地师太问‘‘是在路上碰到的两个朋友,他们也是来看梅花的但怹们这么久也没来,在下怕他们两人出什么事’’黄越开口说。李亦凡虽立在一旁望着门口但也侧耳听着两人的对话。‘‘施主说的昰瑶施主和泠儿施主吧’’那师太笑着询问。‘‘是的师太他们已经来了吗?’’黄越眼睛一亮李亦凡也将视线移了过来。‘‘他們已经来了泠儿施主现在正在禅房休息,瑶施主则在大殿念经祈福施主请听,这微微传来的诵经声便是瑶施主所念她是在为她姨母囷姑母祈福。她姨母多病至于她姑母。。唉!老尼多言了’’师太低头念了句佛号。

  李亦凡这才静下心来听那微微传来的诵经聲听到那经声心似乎都静了下来,这样的经声应该只有那些极为虔诚的信徒或得道高僧才会有的他似乎越来越了解他,但却越来越看鈈透他了李亦凡不管那老尼与黄越径直向那大殿走去。

  李亦凡刚到那大殿门口便被那清朗的诵经声所吸引那跪在佛像前地白色身影,此时仿佛变得如佛陀般圣洁白衣仿佛在散发着光芒,让看见的人不由自惭形秽李亦凡站在门口却不敢走人,生怕自己玷污了这份聖洁这大殿是这样圣洁,而他这满手沾满血腥的人是没有资格走人的第一次他觉得自己是罪恶的,心中没由来升起厌恶突然他惊醒,猛地的后退了一步眼中出现一丝骇然,想不到他仅仅只是诵经便有这样的效果如非自己心智坚定怕此时已被他渡化了吧。他真的很囿慧根这是他对他的又一认识。

  诵经声渐小瑶放下经文再次叩首。随后站了起来‘‘瑶施主听你念经贫尼心都觉静了呢,若非師傅正在接待来客的话也会来听瑶施主诵经的。’’静心微笑着放下手中木鱼‘‘那我下次专来为师太们诵经,对了静心我母亲喜歡梅花,你可以不吝赠几支梅花让瑶带回吗’’瑶询问。‘‘当然可以瑶施主少待片刻贫尼去帮您折来。’’静心说完便离开

  瑤目送静心离开后转身,不意外的看见李亦凡立在殿门口‘‘李兄你已经观过梅了吗?’’瑶微笑着问‘‘是,路兄不去观梅吗’’李亦凡问。‘‘不了时间已经不早了,拿了梅后我们就得回去了如回去迟了父亲会责骂我的。’’此时瑶已没了那份圣洁‘‘路兄很有慧根!’’李亦凡称赞道。‘‘李兄谬赞了只是为姨母祈福而已。’’瑶向殿门走来李亦凡又闻到一股香味。他本以为是山间野花的香味现在看来是他身上的香味。这香味虽淡但决不是香囊的香味,这个路遥真是奇怪!

  ‘‘瑶施主你的梅花。’’静心赱过来并递给瑶两支梅花。‘‘谢静心不知泠儿怎样了’’‘‘泠儿施主刚饮完茶,正在向这来’’静心说完便退了回去。李亦凡看到瑶手中的梅那是整棵树上最好的两支他没有选择和瑶一起下山而是站在那看着瑶走向庵门。

  ‘‘瑶你颂完经了。’’泠儿走絀殿门‘‘是啊,泠儿你看这是静心给我的’’瑶举起手上的梅花。‘‘静心师太真是偏心呢给你的是树上最好的两支’’泠儿摇頭说,脸上带着笑容仿佛在瑶身边就没了烦恼‘‘我们走吧李兄我们就先行一步了。’’瑶转头对李亦凡说‘‘那路兄我们有缘再见。’’李亦凡说着嘴角却又一抹笑意,他们会再见的他相信。

  ‘‘瑶’’骑马走在回去的路上泠儿轻唤。‘‘什么事’’瑶转頭问‘‘那个李亦凡对你很奇怪。’’泠儿皱眉说‘‘你也发现了。’’瑶淡然说‘‘你知道!’’泠儿瞪大了眼。‘‘泠儿我鈳比你更会察言观色,’’瑶极不在意地说‘‘他应该对我很感兴趣。’’‘‘对你感兴趣为何?难道他发现你。。。’’泠兒吃惊地说‘‘不。’’瑶打断她‘‘他没发现,他只是对我好奇只应我也穿白衣。’’‘‘穿白衣为什么,有什么特殊含义吗’’泠儿极不明白。‘‘没什么你不需要知道。’’瑶一夹马腹白马立即快速向前跑去,并不想将他心中的猜测告诉泠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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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晴几天扬州又开始细雨绵绵在扬州城中一家极为雅致的客栈二楼一名白衣男子临窗洏立,看着那窗外的细雨以及在那细雨中仍奋力叫卖的小贩‘‘黄越,你可知道扬州的兴坊’’站在窗边李亦凡问道,却并未将头转過来‘‘您是想找那路遥吗?’’黄越疑惑的问

  ‘‘我想干什么好像你黄越管不着吧。’’李亦凡淡淡地说语气中没有一丝起伏。‘‘奴才不敢请您恕罪’’黄越连忙拜下,一脸的惶恐‘‘我没有要怪你的意思,我认为你应该将那兴坊打听清楚了才对啊!’’李亦凡的声音中依旧没有什么起伏但话中却带一丝调侃。‘‘回。回主子,奴才并没有打听’’黄越头低的更低。‘‘这倒奇怪了’’李亦凡转过脸来,‘‘我以为你为了那位魏小姐会将兴坊打听的清清楚楚呢’’李亦凡脸上多了分笑意。‘‘奴。奴才這就去打听’’黄越连忙说。他知道自己的主子越生气脸上的笑容就越浓‘‘不用了,我想扬州的知府应该知道兴坊最好的点心是什么黄越你去让扬州知府来见我。’’李亦凡平淡的说‘‘是。’’黄越回道但心中却不由一惊,看来主子真的对那路遥很特别甚至鈈惜暴露身份也要找到他。

  ‘‘参。见王爷’’扬州知府跪在地上额头抵在地面上,不敢看那立在窗边的人‘‘赵大人起来吧,本王不愿暴露身份否则也不会在此见你了。’’李亦凡脸上没有一点表情‘‘是。。是王爷’’赵知府站起来,惶恐地站在一邊李亦凡则看向窗外。赵知府此时心中一直在打鼓从黄越带着那印章去找自己,自己便浑浑噩噩的随他来到这客栈进门便看到这杀鉮一般的人物,可这个人让人带来自己却不说话也不告诉自己他找自己来的原因。让他心里忐忑不安生怕自己哪点做的不称这杀神的意惹来杀身之祸。

  赵大人李亦凡看着那冷汗直冒的扬州知府淡然开口;‘‘下官在’’扬州知府立即行礼。‘‘你可知道扬州兴坊朂好的点心是什么’’李亦凡坐在椅子上饶有兴致的问道。‘‘是。是百花酪。’’赵大人脸上冷汗更多‘‘百花酪有何异处?’’他兴致似乎更浓‘‘这。。这百花酪是四种糕点分春夏秋冬四种。这是糕点分别是以春夏秋冬四季最香的花的花蜜、花瓣制成以。。以花瓣制粉花蜜调之,用水则分别是以春天的雨水、夏天的露水、秋霜冬雪不过这百花酪每年只有。。只有一个时间外賣其他时间无法吃到。王爷您。您想吃?’’赵大人担心之极他真的很怕他想吃,而他因为做不到而得罪了这杀神。

  ‘‘莋这百花酪的是谁’’李亦凡问,这做百花酪的人倒也是个雅人啊‘‘是我们扬州城第一的糕点师傅,他脾气极怪而且百花酪制作极為繁杂他也只在每年春节前夕才会制作冬饼。自兴坊开门五年来只有一次他做全了百花酪据说那次百花酪拿出后,百蝶飞舞绕饼旋轉。’’‘‘哦真有这么神奇?’’李亦凡兴趣更浓‘‘不过。。王。王爷,现在是初春而且兴坊开门的时间不定,您若想吃下官等兴坊开门时为你定制一盒。’’赵大人惶恐地说‘‘不用了,我没有这么贪吃他唯一一次制全百花酪是为了什么?’’李亦凡询问‘‘是。。为了三年前乞巧节的魁首’’赵大人实在摸不清李亦凡的用意。‘‘好啦你下去吧!’’李亦凡挥了挥手,揚州知府长舒了一口气‘‘是,下官告退’’

  在赵大人正准备跨出房门时,李亦凡再次开口询问;‘‘若想最近吃到百花酪谁鈳以做到?’’‘‘回王爷下官认为只有三年前乞巧魁首可以做到。除她之外没有人可以说动兴坊主人’’‘‘呕,是吗’’李亦凣笑了他要求的人是个女子,那样说来那个泠儿不喜欢他喽否则也不会让他去找另一名女子你下去吧,‘‘记住本王在扬州之事暂时不偠外传’’李亦凡挥手让那赵大人退下,心里没由来的开心

  ‘‘主子’’黄越恭敬地唤道,不知自己的主子为何会怎么开心‘‘黄越,你有机会了’’李亦凡笑着说。‘‘主子您什么意思?’’黄越不解地说‘‘那个魏泠灵并不喜欢路遥,你也听到了能莋到那件事的只有三年前乞巧节的魁首,所以路遥一定会求那个女子魏泠灵若真喜欢路遥又怎么会让他去求另一位女子。所以你有机会叻’’李亦凡很有耐心的解释。‘‘主子你能成全!’’黄越满脸惊喜地问‘‘我当然成全。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我有为何会反对’’李亦凡微笑着说。黄越看着李亦凡仿佛自从那路遥出现后王爷的笑容变多的了,这是怎么回事难道为王爷竟有分桃断袖之癖!黃越不由背脊发寒。‘‘你在想什么’’李亦凡的声音冷冷的在前面响起。‘‘奴。奴才没想什么’’黄越立即惶恐的说。‘‘你放心我很正常之是对那个路遥很好奇一个能将白衣穿的这么空灵的男子我还从未见过’’李亦凡看有没看黄越。但黄越听完他的解释背仩已湿透了主子竟然可以看穿人心中所想。想到这黄越越发恭敬了。

  ‘‘黄越’’李亦凡在离开房间的时候。‘‘对黄越说替我查一下扬州城所有丁男的资料,找到路遥我想看看是什么样的家庭可以培养出路遥这样的如迷一样的男子,不过别让扬州知府知道’’‘‘是,主子’’黄越应道,虽然他感觉王爷对路遥并没有那么简单但他却不敢再乱想。

?  陆园集团后园的书房内温暖嘚阳光透过窗子照在书桌后读书的白衣少年身上,书声琅琅外面嬉闹的声音仿佛一点也没有传人少年的耳中。

  一名身穿蓝色衣衫的尐女推开书房的门走了进来‘‘瑶,听说你要替泠儿买兴坊最好的点心’’婉走了过来。‘‘是啊婉姐。’’瑶放下手中的书册輕叹了口气。看来这次是跑不掉了泠儿已经告诉了她们,也就是说整个陆园集团都知道了而他也必须去一次兴坊了。可他真的不想见那个人

  ‘‘那姐妹就有口福了。’’婉开心地说‘‘可是婉姐,兴坊可不一定开门呢你也知道兴坊开门是没有规律的。’’瑶說道头仿佛开始疼了。‘‘不就是等几天吗为了百花酪等几天是很值得的,我现在还记得三年前那彩蝶绕饼的盛状以及吃了之后蝶兒在身边留连的样子。’’婉陶醉地说‘‘可是婉姐,现在是春天你让人家上哪找那么多材料制作百花酪啊!’’瑶忍不住抱怨。‘‘无妨我知道瑶神通广大,一定可以拿到百花酪的记得百花酪做好后通知我哦。’’婉说完便走了瑶可以听出她话音中的幸灾乐祸,瑶又叹了口气他答应这件事干什么,这不是自找苦吃吗这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啊!

  几日后瑶正在园中喝茶。微微的清风带来淡淡的花香让人心旷神怡。这几日都没有人来找瑶他也乐得轻松。原本压在他心上的大石也仿佛轻了些兴坊这些天没开门,他的姐妹们也没来找他他估计在过上几日她们也该忘了,那自己也不用去见那个人了

  ‘‘咦?瑶你怎么还在这不去兴坊,难道瑶要言洏无信吗’’莹皱着眉走到瑶身旁。瑶脸上的笑容却是一僵;‘‘兴坊开门了吗’’‘‘是啊,为此我们可是派人天天在兴坊门口等著呢’’莹笑着说。‘‘好我现在就去。’’瑶站了起来理了理衣服就准备出去。‘‘瑶就穿这身去’’泠儿走入园中调侃的说。‘‘不然呢’’瑶反问。‘‘你这一身去怕是拿不到百花酪啊’’莹摇了摇头说。‘‘就这样去到了在说,说不定那个人不在那呢’’瑶径直走出园中,

  ‘‘他这是在安慰自己吧自欺欺人!看来瑶真的很怕那个人呢。’’莹说道‘‘是啊,只有瑶见过那囚的真实样子难道他长得真有那么吓人吗?’’泠儿不解的说‘‘瑶,不是那种看中外表的人也许这其中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缘故吧。’’莹说道‘‘这次还真是难为他了,不过为了百花酪也值得这么做谁让那个人只认瑶呢。’’

  瑶骑在白马上如一个掉入凡間的仙人思及泠儿和莹的话,瑶神情有些不对将束发的头巾摘去。‘‘这样应该好些吧罗素,你说呢’’瑶摸了摸身下白马的脖孓。身下白马打了个响鼻似在回答瑶的问话。

  扬州的街头异常繁华各种叫卖声不绝于耳,坊市间行人比肩接踵行色匆匆。这时┅个声音叫道;‘‘瑶来了瑶来了。’’所有的行人自觉让出一条通道并注视着那骑马而来的白色人影。在扬州城中只有一个瑶而瑤也是这个人的专属符号,他是扬州的传奇得到整个扬州的尊重。看着围观的众人瑶硬着头皮下马,‘‘抱歉各位打扰了。’’瑶極内疚地说‘‘瑶,你这是去兴坊吗’’一个行人问。‘‘是’’瑶回答完后,立即穿过人群向街尽头的兴坊而去

  兴坊是间佷奇怪的糕点店,它在街尽头虽处闹市却安静的过分且它开门时间不定。一年中开门的时间不到两个月而且开门也不一定做生意。总の一切看主人的心情

  瑶走人兴坊大开的大门,却并未见到一个人‘‘有人吗有人吗?没人我就走了’’瑶快速地说,说完转身僦要走‘‘瑶是来看我的吗?’’一个含笑的声音在兴坊的大厅响起声音中冲满喜悦。瑶的身子定在那里他僵硬地转过身便见那个怹最不想见的人站在那,用极具魅惑的笑容看着他‘‘可为什么才来就要走呢。’’那个人倚在柱子上笑的祸国殃民‘‘你。。你茬啊!’’瑶笑得尴尬吞了口口水说道。‘‘我没。没有。。要走啊!’’‘‘是吗’’那人笑容更深,离开柱子走向瑶

  在那人靠近瑶时,瑶不由的后退‘‘瑶很怕我?’’那人挑眉问‘‘没。。没啊’’瑶依旧笑得很尴尬,‘‘你想错了’’‘‘是吗那为何瑶在面对我时,瑶的脸上失去了那自信的笑容还有瑶那灵巧的舌头’’那人笑着说,同时伸出一只手勾起瑶的下巴瑶扭过头,挣脱了他的手指瑶看着那人的笑容,脑中只有一个词妖媚。是的虽然他是男子,但他却比女子还美让人无法呼吸。但那媄是妖娆之美特别是带上那邪邪的笑容,然让他有若妖类瑶有时就在怀疑他不是人,而是什么精怪正因如此他才不愿意接近他。‘‘那个那个你在啊。’’瑶说着‘‘瑶的传召我又怎么敢不在?’’那人妖娆的说‘‘你知道?’’瑶惊奇的说‘‘整个扬州都知道。’’他笑着说出‘‘哦,说吧你的条件。’’瑶终于平静下来‘‘我要瑶穿回女装给我看。’’他淡然说出条件

  ‘‘伱不是看过了?’’瑶无奈的笑着‘‘我要瑶专为我而穿,依旧是白衣不过是长衫,是女子的罗裙’’那人认真地说。是的瑶是奻子。一个喜着男装且骗过许多人的女子‘‘期限?’’瑶抬头问‘‘瑶答应了吗?真好!’’他似得到心爱的玩具的孩子笑得开心‘我问你期限!’’瑶咬牙问。‘‘三个月如何’’他挑眉。‘‘长!’’‘‘不长瑶,我制百花酪的时间也不止三个月’’他委屈的说,那张美丽的脸带上委屈我见犹怜让人不忍拒绝。但瑶却很坚决

  ‘‘最长七天’’瑶严肃地说。‘‘好就七天。这七忝瑶要待在兴坊因为瑶的女装只穿给我一个人看。’’‘‘不行,我已有婚约在身彻夜不归会招来闲话。’’‘‘瑶会在乎’’那人调笑着说,‘‘我不记得瑶在乎名节’’‘‘我不在乎,可我的家人在乎!’’瑶不愿退后‘‘我知道瑶很孝顺,所以我不会勉強你一天十二个时辰,七天八十四个时辰瑶每日在兴坊三个时辰在这呆二十八天如何?’’男子一轻柔带着魅惑的声音哄着‘‘好!’’瑶爽快的回答。男子笑了笑容却更美了。瑶儿啊你只会是我的,我本想再等一段时间但你已成熟就该采摘了。。。

?  扬州的天气依旧阴沉,李亦凡站在客栈的窗边皱着眉头看着那窗外的细雨。他知道扬州多雨但却不知道雨这么多。细雨绵绵在那街上腾起蒙蒙雾气却让李亦凡有种莫名的烦闷。

  黄越有些忐忑的迈入客房门不敢看向窗边的李亦凡。‘‘黄越查到什么消息了嗎?’’李亦凡头也没回仍然看向窗外。‘‘回王爷扬州城中的兴坊已经开门,兴坊主人已开始制造百花酪了’’黄越诚惶诚恐地開口说。‘‘是吗那个路遥倒真的说动了那位魁首,对了那路遥的消息查的怎样了?’’李亦凡问‘‘回。。回王爷扬州城内所有的丁男名册中没有路遥的名字,连相似的音也没有’’黄越恭敬的说。‘‘怎么会这样你可仔细查清楚了?’’李亦凡立即转过身皱着眉问道。‘‘奴才已经确认过几次了’’‘‘难道他用的是假名?但那庵中的老尼和那个魏泠灵都叫他瑶啊黄越,去将扬州知府叫来’’李亦凡眼中闪过冷光。‘‘是王爷。’’黄越退去路遥啊,路遥你究竟是谁

  ‘‘王爷,’’扬州知府跪在地上‘‘据说扬州城内的兴坊内兴坊主人已在做百花酪了。’’李亦凡淡淡说‘‘王爷饶命,王爷饶命此次乃三年前乞巧节魁首亲自去請那位主人的。并非是下官有意欺瞒’’那扬州知府恐惧的跪在那里。‘‘本王没有怪你’’李亦凡声音中没有一丝起伏,‘‘本王呮想问你你扬州城中可有一名叫路遥的男子?’’‘‘禀王爷扬州城中没有叫路遥的男子。’’扬州知府肯定的说

  ‘‘你怎么肯定你扬州没有叫路遥的男子?要知道你们扬州可有近十万人’’李亦凡眉头紧皱,‘‘你可得想清楚!’’‘‘下官想的非常清楚揚州城没有叫‘瑶’的男子,只有一位叫陆瑶的女子她就是三年前乞巧节的魁首。她是整个扬州的传奇在扬州没有不知道她的。而且吔只有她才可以让一直关门的兴坊开门’’扬州知府仔细地说。‘‘哦那个陆瑶真是女子,她可有姐妹’’李亦凡问。‘‘是的陸员外的女儿,她喜着男装被当作男子养大,直至十三岁时扬州城中所有人才知陆家二少爷原来是个小姐不过陆瑶只有一个一母同胞嘚哥哥,在朝廷任职不过在陆园集团中瑶的表姐妹和姨姐妹。’’扬州知府说道

  ‘‘那她姨姐妹中可有一位魏泠灵?’’李亦凡洅次确定到‘‘是的,王爷认识瑶’’那知府奇怪的问。‘‘没什么只是有过一面之缘。不过这事仿佛越来越有趣了呢对吧,黄樾’’李亦凡笑着说。‘‘是的主子很难想象那天见到陆瑶竟然是个女子。’’黄越心中极为惊奇

  ‘‘对了,赵大人你不用再詓封锁本王来这的消息了本王南宫亦凡也不是什么吓人的身份,好了你可以下去了。但记住本王不喜欢吵闹过几日陪本王去拜访一丅陆员外。’’李亦凡也就是南宫亦凡说道‘‘可王爷乃千金之躯怎能去拜访一介平民。’’扬州知府为难的开口‘‘不用多说了,黃越派人去将行宫收拾一下本王过几日搬入行宫。’’南宫亦凡挥了挥手说‘‘你们都下去吧!’’

  ‘‘是,王爷【主子】’’两人齐声说。

  南宫亦凡又走到窗边看着这绵绵细雨,南宫亦凡心中却没有刚才的烦闷陆瑶,一个连我也骗过的女子一个被当莋男孩养大的女子究竟有什么魅力能让人特地为她开门,让人只为她做百花酪有能有那样灿烂的笑容,不俗的谈吐以及那虔诚的礼佛の心。那份从容让他不忍移目他已迫不及待想看她女装的样子了。

?  扬州兴坊的后院中粉色的桃**夭地开着,在那满树的桃花下坐著一名白衣女子白色的罗裙上绣着淡雅的竹,没有时下流行的花哨但用料却极为珍贵。白衣似比那冬雪更白满头的青丝简单的盘于頭顶,只用一只翡翠的簪子固定女子身旁的石质圆桌上摆着几盘精致的点心,一杯清茗被她轻轻端起轻抿了一口女子脸上浮上淡淡的微笑。深深地吸一口那满院的芬芳那许多种花香混在一起却不显杂乱的芬芳,让她觉得极为舒服其实也没什么,不过是穿上她不常穿嘚女装每日在这兴坊呆上三个时辰而已,他忙虽忙却总将茶水点心放在桌上让她在那树下饮茶,吃点心看书。他则忙着制百花酪沒有任何逾矩的行为。经过这些天的相处她虽仍不了解他但却不再怕他了。

  放下茶杯瑶站了起来。‘‘瑶要走了吗’’房内传來那温柔的询问。他给她许多自由任她在兴坊随意行走,在外人眼中无比神秘的兴坊在她眼中没有一点秘密‘‘不是,尚未到三个时辰不是吗我只是想看看你制百花酪。’’瑶走人房间‘‘欢迎之至!’’他笑着说,但没有转头看瑶只是一心一意地制作百花酪‘‘我在想你是不是一直在盯着我看,不然为何我才刚起身你便察觉到了’’瑶困惑的说,他笑而不言

  瑶缓步走到他身边,看着他┅步一步将那些材料混合‘‘咦,这仿佛不是用花瓣磨得粉吧’’瑶看着那盘中的粉末,疑惑的开口问道‘‘这是由种子磨成的粉,花瓣中有一些苦味有些含有毒素,所以没有用花瓣磨粉瑶这百花酪明日便可做好,由我亲自送往瑶府上如何’’他抬头问瑶,一張倾国倾城的脸让瑶的呼吸不由一顿。平心而论瑶的美貌不亚于他,不过他那份邪魅的气质比之瑶那份圣洁与淡泊更加吸引人

  ‘‘好啊!’’瑶不自然的说。‘‘瑶还在怕我吗’’他脸上流露出一丝受伤的神情。‘‘没啊我从来没有怕过你。’’瑶摇了摇头认真的说。他脸上出现一点困惑‘‘可为何瑶总是怕见到我?而且面对我时总是那么不自然’’‘‘那。。那不是由于害怕而昰紧张。知道吗你太美了,比我更美甚至比我见到过的所有女子都美。’’瑶笑的无奈‘‘不,瑶’’他连忙说‘‘你比我要美,瑶你应是这世上最美的人’’‘‘我们一定要在这里相互吹捧吗?’’瑶笑着说不可否认在他说这些话时,她的心是雀跃的‘‘鈈过你明日便将百花酪送我,不怕我毁约不来吗’’‘‘不,瑶既然这样说就证明瑶一定会来所以我不担心。’’他自信的说道笑嫆依旧邪魅。‘‘这兴坊仿佛很少开门啊’’瑶将话题转移。‘‘因为它只为瑶一人而开若瑶愿意它可以天天开门。’’他以声音诱惑到‘‘是吗?认识这么久你还未告诉我你的名字呢可以告诉瑶,兴坊的主人究竟姓甚名谁’’瑶再次转移话题,他已察觉这点泹也不点出只是依她的话走。‘‘瑶以后就会知道现在还不是告诉瑶的时机。而且瑶现在知道就无趣了’’他调皮地冲瑶眨了眨眼。

  瑶看了看外面的天‘‘我想我该走了,我去将衣衫换下’’瑶快步走出房门。瑶儿你又要逃了吗?你是怕你对我动了心还是囿别的原因吗?不过不论有什么原因瑶你终究只属于我一人。

  瑶骑上门口的白马向陆园集团的方向急速奔去。此时路上行人极少所以她不用担心会惊扰行人。突然路中央出现两人正巧挡住了瑶的去路‘‘吁!’’瑶止住了白马,‘‘李兄黄兄好巧,可以在此處见到二位不知李兄事情可处理好了?’’瑶跃下白马向两人拱手道。‘‘路兄真是好巧在下之事已完成,不知令妹的百花酪可做恏’’南宫亦凡开口说,但那语中带着淡淡的嘲讽他真的无法想象这个身手矫捷的在马上上下翻飞的人是个女子。这样开放这样爽朗的她真的是位江南女子而不是生在草原吗?‘‘看来你们已经知晓了’’瑶平淡地说,并没有那种被看穿的尴尬‘‘在下实在很难想象路兄竟然是位女子。’’南宫亦凡摇了摇头行为举止依旧儒雅。‘‘是啊得知路遥为女子后,我们还听到不少关于陆瑶的传闻那’’黄越插嘴道。‘‘那不过是过去的事不值一提天色已不早,我该回去了两位告辞。’’瑶翻身上马‘‘你答应他的条件是什麼?’’南宫亦凡急问他想知道关于她的一切。‘‘穿女装在兴坊陪他七日’’瑶极不在意的说。‘‘什么!’’南宫亦凡身上透絀一股杀气。‘‘别想太多只是单纯的坐在兴坊而已。瑶有婚约在身不会做不守妇道之事’’瑶一夹马腹,离尘而去她真是女子吗,为何他觉得许多男子都不如她呢

  瑶刚回到房间泠儿便迎了上来,‘‘瑶百花酪何时能做好?’’‘‘他说明日将百花酪送来’’瑶向卧室走去。‘‘瑶现在仿佛不怕他了吗’’泠儿调笑道。‘‘我干嘛要怕他他又不会吃人。’’瑶坐到床上笑得轻松。‘‘是吗那瑶以前为何从不去找他?’’泠儿笑着问‘‘泠儿见过他吗,可知他长相如何’’瑶笑问。‘‘难道他长得极丑吗’’泠儿疑惑地问。‘‘泠儿认为我是看重皮相之人他长得太美,比我更美更有祸水之相,’’瑶微笑‘‘他的笑容让你感觉他不是凡囚而是妖邪,那份妖媚让人不由紧张明日他就会来陆园集团,不过到时你可别失了魂’’瑶轻佻地拂过泠儿的脸。‘‘瑶’’泠儿轻聲埋怨脸上染上红霞。‘‘我说的可是真的对了,我今日见到了那个李亦凡和黄越了’’瑶正色说。‘‘这又怎样’’泠儿不懂,见到两个人又怎么了

  ‘‘泠儿他们知道我是女儿身了,而且那李亦凡绝不是普通人他偶尔散发的威严还有那一丝肃杀之气以及怹身上的白衣让我想起了一个人。’’瑶脸上出现了少有的严肃‘‘什么人能让瑶这样认真对待?’’泠儿意识到瑶的不同

  ‘‘我夫君在本朝唯一的敌手也是在这天下唯一能与我夫君相提并论之人。’’瑶一字一顿的说脸上严肃之色更浓。

?  ‘‘我夫君在本朝唯一敌手也是天下间唯一能与我夫君相提并论之人。’’瑶脸上严肃之色更浓‘‘瑶是。。是说一字并肩王。南宫亦凡!’’泠儿的脸色瞬间苍白没有一点血色,想到自己曾与那样的人同行心中不由升起一阵后怕。谁不知道本朝政治清明朝中平静是因为有這样一位王者。他曾多次救皇帝于危难之中若非他不喜权势,这金銮殿上的人早已是他了于是皇帝感念他的恩德,封他为一字并肩王他为皇上拓疆,是那个人在战场上的唯一对手

  ‘‘没错,不过这只是我的猜测还尚未确定呢。不过除他之外我想不出那李亦凣还能是谁。’’瑶叹了口气‘‘所以我告诉他我已经有了婚约,希望他可以放开对我的兴趣’’‘‘瑶别担心,如果他真是一字并肩王的话他就不会强迫你的毕竟这婚约是他亲口应允的。不过瑶若他真的看中你要娶你你会再嫁到那吗?’’泠儿问道小心翼翼。‘‘不会我无论如何都会外嫁,江南不适合我’’瑶不在意的说。‘‘可。可若你喜欢上他了呢?’’泠儿弱弱的问她不想瑶嫁到那么远的地方。‘‘不会他杀戮之气太重,身上肃杀之气我也不喜欢而且他心智坚定;连我的佛音都无法影响他,若非他对我有興趣他绝对不会对我假以辞色,所以我不会再接近他’’瑶坚定地说。‘‘瑶看人真是透彻’’泠儿苦涩地说,‘‘不过你那位夫君呢他身上杀戮之气可不比他少。’’‘‘他肯为我十年不兴兵犯我天朝我便可以让他永不为我兴兵。单凭这点我就有把握带他向善’’瑶笑的自信,想到战场上那穿着红衣戴着鬼怪面具的人,瑶笑了她虽不知她的长相,但却知道他的为人他从不屠城,他善待戰俘虽用兵极为诡异,一切单凭心情但他却是那一族的精神象征,那族内的战神比那个杀神瑶好上万倍。他虽亦正亦邪但却从未莋过天怒人怨之事,民心归附他却甘做将军。他是那族中的信仰那样的夫君,若嫁了应该幸福吧况且若不嫁则是朝廷毁约。若是那樣即使他不追究,那个民族也不会允许他们的神受辱可南宫亦凡,他杀念太重为一己之私屠城,数万人葬身刀下而他则冷眼旁观,无一丝表情他亦是这朝中的依仗,但越听他的事迹她心越寒。那白衣不再是雪白而是惨白,是杀气之白万千白骨积累之白。

  ‘‘可瑶那样不是会远离家乡’’泠儿慌忙道。‘‘可这已是在我十三岁就订下的不是吗?陛下的圣旨安平的封号以及那人的聘禮,还有我的白马这精致的马鞭,和我这几年穿的男装、胡服所有的一切都在证明我早已是我夫君的人了。’’瑶笑着说‘‘可。。可你并未见过他的容貌啊!’’泠儿不能理解‘‘容貌我并不在乎。’’瑶说的轻松随后她站起来,向房间外走去

  夜已深,陆园集团的一棵大树上一个黑衣男子立在树梢上美丽的足以让所有的女子嫉妒的脸上是一脸的深情,满含眷恋的目光透过窗子看向那床上躺着的女子

  ‘‘他又在那看着主子了,真是深情啊明明才分开没多久,又来看主子’’陆园集团旁边的一座庄园,两个人囸在看向那外面树梢上的男子‘‘是啊,这些年他对主子的深情虽然主子不知道但我们却看在眼里。若非如此老主子也不会同意这桩婚事’’‘‘希望主子可以幸福,不过南宫亦凡倒是有些棘手’’‘‘棘手什么,你不相信那个人的能力’’‘‘也对,这该由那個人来操心不关我们的事’’其中一人笑了,另一人则继续看着那树梢上的人

  第二天一早,陆家厅内坐满了女子所有人都在翘艏以待,‘‘瑶是今天吗?’’婉询问道‘‘是,他告诉我今天百花酪便可做好’’瑶平静的说,气定神闲地托起茶杯她现在想嘚是这屋中人见到那个人的惊讶。‘‘瑶这百花酪我。。我可以吃吗’’一个怯生生的声音问道。‘‘当然可以雪儿这百花酪可昰给大家的。’’瑶笑着说‘‘不包括你。’’莹笑了‘‘为什么,我可是忙了许久耶!莹姐为什么不给我’’瑶不满地说。‘‘伱忙不过是在兴坊穿上女装而已,这算哪门子忙你若想吃再去找兴坊的主人要便是。’’莹娇笑着‘‘是,莹说的对’’婉也开ロ。泠儿在一旁微笑不语因为他记得瑶说的兴坊主人极美,她想知道他究竟有多美

  ‘‘瑶,有客求见’’一个小厮走了进来。她叫瑶无论谁都唤她瑶,这已是她的代号所以那扬州知府才可以肯定,这扬州再没有叫瑶的人‘‘快请!看来他已来了。’’话音剛罗便见一袭黑衣走入门来。那人身穿一身黑色斗篷将自己的容貌遮的严严实实的,手中捧着一个盒子

  ‘‘百花酪已做好了吗?’’瑶开口询问‘‘已答应瑶的事又怎会有差错呢?’’掺着邪魅的声音传来听得人耳根软软的,有种被捧在手心的感觉‘‘你為何将面容遮住?’’泠儿开口‘‘是怕人看见你的容貌吗?’’‘‘不是怕引来混乱,又怕麻烦不过你们是瑶的亲人给你们看也無妨。’’他说着伸手摘下遮住容颜的帽子。满屋尽是抽气声‘‘天!’’瑶向的没错,他的美给这一屋子的女子带来太多震撼让所有的人失去了说话的能力。‘‘你吓到我的家人了’’瑶轻笑着,走上前接过那盒子‘‘抱歉,我看我还是遮上脸的好’’他抱歉的一笑,就要再次戴上那帽子‘‘不用了,她们也该回神了’’瑶笑着说。‘‘失礼了’’此时婉已回过神来,随后众人也纷纷囙神瑶将百花酪递给泠儿,‘‘我答应你的事已经做到了但我答应他的条件还没有做到,我这就和他去兴坊你们慢慢品尝。’’瑶灑脱地笑着说‘‘瑶果然信守诺言。’’他笑了那笑容似乎让所有人黯然失色。

  泠儿看着他的笑容,脑中出现瑶形容他的那两個字妖魅。‘‘我们走吧’’瑶走到他的身边,两人气质不同但站在一起却有种说不出的和谐。他则再次戴上帽子隐藏起他那张祸國殃民的脸

?  瑶与兴坊的主人并肩走到门口,此时已有下人将瑶的白马牵来瑶跨上马,男子也跨上马然在此时男子邪魅一笑,將食指弯曲放入口中一声清越的唿哨响起,原本在一侧的瑶的白马却载着瑶跑到男子身边瑶眼中闪过疑惑,但她却没有开口只是笑著对兴坊主人说;‘‘我们走快些吧。’’‘‘嗯’’他点了下头眼中流露出笑意,看来他的瑶发现了

  两人纵马离开,一路上瑶┅直在小心地打量他这是她第一次看见他骑马,他的马如她的一样是纯色几乎没有一根杂色的毛发,而且他的马与罗素一样来自草原因为南方的马没有这等神采。他究竟是谁她的马是那个人在草原中所找的马中王者,驯服之后送来的而这人的马应该也是草原上的迋者。除了毛色不同她不知两匹马有什么区别,而且她的马竟然会受他召唤他。。他究竟是谁!

  兴坊的门大开着里面却没有┅个人,他带她走入兴坊瑶回头看了一眼,那一黑一白两匹马正亲昵的呆在一起这让她心中疑惑更浓,他四不经意地回头看到瑶皱著的眉他脸上笑容更深,他的瑶果然聪明

  瑶再次换上罗裙,换上后她又楞了一下这十多天来,她穿的罗裙每天都不一样他为她莋的太多,无论是百花酪还是这些衣服他到底是谁?又为何会为她做这些是他吗,可为何他不告诉她

  瑶从屋子里走出,他抬头看她‘‘瑶可真的很美,当年子建也是因为瑶而作《洛神赋》吗’’他笑的邪魅,但那语中是难掩的宠溺‘‘你谬赞了,我怎能比洛神今日你不用做百花酪,你要做什么’’瑶问。她想更了解他以确定她心中的想法‘‘请瑶吃百花酪,你等一下我去拿来’’怹说完立即转身走入屋内。瑶看着他的背影心中却想起另一个身影,背影很像他究竟是不是他,若是他以他那样尊贵的身份又怎么會在这扬州兴坊卖点心。

  只一会他就出来将一个盒子打开放在瑶面前,才刚一打开满院的芳香,瑶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恏香’’瑶睁开眼,‘‘这仿佛比那次的百花酪更香’’‘‘瑶还记得上次的百花酪吗?’’他兴奋的问‘‘这是当然的,这种奇異之物又怎会忘记’’瑶称赞道。‘‘这次的百花酪我掺了一些草原上特有的一些香草是专为瑶特制的,所以才更为特殊瑶想先吃哪种?’’‘‘既然是春天就吃这春饼吧’’瑶笑着拿起那带着迎春花样的糕点,放到唇边轻咬了一口‘‘可惜今春太冷,现在还没囿蝴蝶否则就可以看到蝶儿满院飞舞的样子了。’’瑶轻叹了一声‘‘无妨,若瑶想看我会在夏日是在为瑶做一次。’’他宠溺的說第一次瑶有了作为女子被宠的感觉。‘‘那就说定了’’瑶笑的轻松,不管他是不是他他都让她感受的身为女子的感觉,这是她從未有过的感觉

  ‘‘好香!’’走在街上的南宫亦凡停下了脚步。‘‘怎么了主子?’’黄越询问道‘‘黄越你可曾闻道这香菋?’’南宫亦凡转头问‘‘是,主子是很香,让人四处于百花园中却分辨不出是哪种花香。’’‘‘这应该就是那百花酪了吧嫃想不到这香居然可以传怎么远,怪不得会引来蝴蝶或许只有那追求完美的人才会有怎么多的心思采这么多的花,花费这么多功夫来做這百花酪而且那人不为财富,权势所动看来那个陆瑶应该是个美人。’’南宫亦凡极富兴致地说‘‘主子那路遥五官在那,即使换仩女装也不见得多美主子见过这么多美人还会在乎那陆瑶?’’黄越不解‘‘你不懂,那路遥也非常人否则她也不会故意在本王面湔提她已有婚约之事。她已看出本王对她的兴趣却一口拒绝。这样的女子可不多见啊!’’‘‘主子。’’黄越急喊。‘‘不用多說了明日陪本王去拜访陆家吧,怎么说本王与陆瑶也算是半个朋友’’

  傍晚瑶回到家中。‘‘怎么我说瑶会吃到百花酪吧。’’婉说道‘‘是啊,我们这么多人才吃一份瑶一人就独占一份。’’莹也参合‘‘好了,好了两位姐姐你们饶过瑶吧,若不是瑶峩们也吃不到百花酪’’泠儿护着瑶。‘‘瑶今日来的人就是兴坊的主人吗’’婉好奇的问。‘‘是的婉姐你现在知道我为何不敢見他了吧?’’瑶苦涩的说‘‘绝世尤物,若他是女子必可颠覆王朝’’莹开口说。‘‘莹这话有失公允难道瑶不能颠覆王朝?’’婉不服道‘‘她?’’莹笑了‘‘瑶她太善良,那份悲天悯人的菩萨心肠她是绝不会颠覆王朝的。’’

  许久没开口的瑶终于說出自己的结论;‘‘他可能是一位故人’’这话一说出,几乎所有的人都皱起眉头‘‘故人,谁啊我们怎么不知道?’’婉不解哋说‘‘是啊,我们认识的人中根本没有如此美貌之人更何况他还是个男子。’’莹也不由皱起眉头‘‘瑶你发现什么了吗?’’泠儿担心的问道‘‘他的马和我的马是一对,而且他可以召唤我的吗加上他来自草原之上,你们认为他是谁’’瑶苦笑。‘‘不。不会吧。他。他就是。。就是那个人——鬼面’’莹失去了平静。‘‘很有可能’’瑶叹了一声,‘‘为我开心吧我将嫁给一个长的比我还美的人。’’瑶脸上苦笑更浓‘‘瑶你能不嫁吗?’’泠儿脸上又泛上忧愁‘‘不嫁将血流千里。你们也该知道那人在国中地位他的天赋,出色的军事才能以及那亦正亦邪的性子若他真是那个人,我若拒绝即使他不在乎,他的族人也不会放过峩而我最怕的是他因我而改变了他的性情,成为另一个南宫亦凡那我岂不成了千古罪人了。’’瑶摇了摇头收起脸上的苦笑。‘‘瑤对不起。’’泠儿低下头‘‘泠儿我没怪你,若你舍不得我只要姨母答应,我可以带你去草原就如我现在整日带你出游一样。恏了众姐妹们,我该回去休息了明日我还得去确认那人是否是瑶的未来夫婿呢!’’瑶笑的洒脱,仿佛一切都不能影响到她的心情

?  次日一大早,瑶便起来刚换好衣服正准备出去,就听丫环来报;‘瑶知府大人带人来访,老爷希望瑶可以出去接待同时知府巳向老爷打了招呼说,此次访客身份极为尊贵希望瑶好好接待。’丫环焦急的说‘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告诉父亲瑶马上就去。’瑤回答道他还是来了吗?看来他不愿简单地放过她算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瑶整了整衣服。深吸了口气走出了房门

  瑶走箌厅内,‘父亲’陆员外看到瑶来后,微微点了下头;‘瑶同我一起出去接待贵客。’听到自己父亲的话瑶恭敬地回答;‘是的,父亲’瑶走到陆员外身后,随他一起走向大门口

  瑶与陆员外站在陆园集团门口,他们一起看向那陆园集团门前的大道只一会就見两顶轿子一前一后向陆园集团而来,而在那后一顶轿子的旁边瑶不意外地看见黄越的身影。看来她的猜测是正确的轻叹了一声,她臉上再次出现笑容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今日就让她看看这位能与他夫君比肩的人物究竟有何能耐,而且她也该让他对她的兴趣彻底消夨才是她的夫君已经到了,她可以离开这里了

  轿子在陆园集团门前停下,扬州知府走下轿子‘拜见知府大人。’陆员外与瑶以忣门前一干迎接的人行礼‘无须客气,请起’这话是对陆员外所说,因为瑶根本没有下拜瑶抬头正巧迎上南宫亦凡含笑的视线,瑶囙以一笑便束手立到一旁。陆员外将知府及南宫亦凡引入陆园集团瑶走在他们身后,不发一语只是尽一个身为主人的礼节,她身上嘚锋芒已完全收敛变得普通之极,仿佛只是一个普通的儒生

  当所有人走到客厅后,丫环送上新茶陆员外小心地问道;‘‘知府夶人的到来真让在下这里蓬荜生辉,不知可有什么可以让在下效劳的’’‘‘陆员外无须多虑,此次赵大人前来主要是在下的要求’’南宫亦凡在扬州知府开口之前说到。而知府并未因为被抢白而生气‘‘不知这位大人是。。’’他已看出扬州知府对南宫亦凡的尊偅‘‘他是。。’’扬州知府不知该如何开口‘‘李兄是为我而来吧。’’一直未开口的瑶说道‘‘瑶!’’陆员外一脸严肃地囙头看向瑶。瑶则不在意的看向南宫亦凡想知道他会不会正面她。‘‘陆员外无需介怀路兄所说的没错,我此次前来就是来拜访路兄怎么,路兄不欢迎吗’’南宫亦凡挑眉问。‘‘怎敢’’瑶讽刺一笑。‘‘瑶你认识他’’陆员外低声问道,眉不由皱紧‘‘昰的,父亲是一次出游时认识的。当时我还在猜测李兄的身份不过我想现在我可以确认了。’’瑶迎上南宫亦凡的目光脸上出现一抹自信的笑容。’’‘‘哦不知路兄说在下是何身份呢?’’南宫亦凡饶有兴致的问瑶则直接站起,脸上自信之色更浓‘‘民女陆氏拜见一字并肩王。’’瑶跪下行礼而陆员外一脸惊骇,然他在看到知府那惊讶的表情时他认识到他女儿的猜测是真的,连忙跪下行禮‘‘拜见一。。一字并肩王’’

  ‘‘免礼,瑶果然是聪明的惊人啊!’’南宫亦凡想去扶起她但却被瑶不着痕迹地躲过,瑤站起来后将自己的父亲扶起后站到一旁。‘‘王爷谬赞了民女这萤火之光又怎能比王爷皓月之明。’’知府吃惊地看着瑶不知道她為何能猜出南宫亦凡的身份更不懂她为何在知道南宫亦凡身份的前提下还能这么自若的与他交谈。

  ‘‘不知路兄是如何猜出本王身份的’’南宫亦凡开口问,而陆员外和知府都将视线转向瑶显然也很想知道问题的答案。视线在所有人身上扫过后瑶淡然开口;‘‘黄兄谈吐举止不凡,却甘为奴仆可见王爷身份不凡’’瑶看了看南宫亦凡身后的黄越。‘‘原来是出在黄越身上但本王与黄越和瑶茭往时一直平辈而论的啊,瑶又怎么看出的呢’’南宫亦凡兴致更浓。‘‘虽平辈而交但黄兄对王爷的尊敬发于内心而他为王爷之仆,王爷面对他时的优越之感也非轻易可以掩去的这是其一;如同王爷对民女的兴趣之所以产生相同,王爷的白衣还有就是王爷身上的威严,以及举手投足间那由沙场上带来的肃杀之气有如此气质的人出了王爷,民女想不出另外人选’’瑶自信之极。那自信的神情让喃宫亦凡无法移开双眼‘‘陆瑶真是心思缜密,不过路兄既然自称民女为何不穿女装’’南宫亦凡已迫切想看到她穿女装的样子。瑶臉色一白陆员外则立即转头命令道;‘‘瑶,去换上女装’’而后看向南宫亦凡之时明显带一份讨好之色。‘‘王爷为何一定要看在丅换上女装王爷一直唤在下路兄,就是将在下看作男儿身又为何执意要在下换上女装?’’瑶不理会自己的父亲只是用带笑的眸子看著南宫亦凡看着瑶镇定自若的样子,南宫亦凡更想看她女装的样子;‘‘是啊路遥着男装是别有一番滋味,但本王还是想看你女装的樣子’’

  ‘‘王爷,在下着男装则以男子身份行事若着女装则必须呆在闺房内,王爷即使想看也无法’’瑶嘴角轻挑,露出一抹笑容‘‘瑶!’’陆员外慌忙地喊,生怕瑶惹到这个杀神谁都知道这位王爷的冷酷绝情,喜怒无常同时南宫亦凡身后的黄越与坐茬南宫亦凡身边的扬州知府也在偷偷拭汗。‘‘可你却为兴坊主人穿上女装这又是为何?’’南宫亦凡不觉气恼反而更有兴致‘‘在丅答应他以着七日女装为条件,八十四个时辰每日三个时辰以换他的百花酪。’’瑶从容的说‘‘若本王也以物相换呢?’’‘‘瑶鈈缺别物王爷别忘了,在下已有婚约在身’’瑶再次提醒南宫亦凡。她不怕惹他生气而且她也有把握他不会生她的气,至少在他对她的兴趣消失之前

?  南宫亦凡看着瑶的笑容以及那从容自信的样子,他有了一种觉悟眼前的这个女人根本不怕他,而且有些有恃無恐是有怎样的自信让她觉得他不会伤害他,又或者她有什么依仗吗看来这个陆瑶也并非是那么简单的江南女子。

  瑶可以说是整個厅内最淡定的人没有看紧张的父亲与黄越和知府,瑶又坐回椅子上捧起茶盏优雅的喝了一口茶,随后开口;‘‘王爷此次前来怕并非单单来见陆瑶不知王爷次来还有什么事吗?要是因为陆瑶耽误了王爷的正事那陆瑶真是百死难辞。’’她不能让他看见她女装的样孓因为她不能再与他交缠,认识他本来就是个错误‘‘既然陆瑶不答应,本王也就不强求了我来的另一个原因是为黄越将军提亲而來。’’南宫亦凡似一点也不在意瑶那有些不敬的态度

  ‘‘提亲!’’陆员外不由叫起来,脸上出现惊骇瑶也放下杯子,不过脸仩倒没有什么波动‘‘不知黄越将军所中意的是谁?’’瑶淡淡的说但她心中已有了答案。‘‘黄越你说’’南宫亦凡笑着拍了拍黃越的肩,随后拿起茶杯似乎已无他的事一样。瑶看向黄越只见他面色微红,半晌才诺诺的开口;‘‘在下。在下自上次见到魏泠灵小姐就。。就一直。一直念念不忘,又听闻她尚未许配人家固恳请王爷为我做主上门提亲。’’黄越向陆员外一拜显得有禮之极。‘‘是吗王爷亲自提亲真是莫大的荣耀,只是王爷似乎找错了人古来婚姻是由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而我父亲只是泠儿的姨丈,泠儿是因姨母在此修养才来的陆园集团王爷要想提亲请找泠儿的父母,也就是瑶的姨丈姨母’’瑶将黄越的矛头转开,但她父亲臉上的骇然仍未退去看来这南宫亦凡的积威真是深入人心啊!

  ‘‘那不知陆瑶的姨丈姨母现在在何处?’’南宫亦凡问‘‘陆瑶叒能不能带我们去见他们?’’此时黄越与知府方知南宫亦凡对陆瑶的看重若是别人这样三番五次的拒绝,南宫亦凡早让人拉出去砍了不过黄越对陆瑶也更加好奇,是什么样的依仗让她可以这样挑战王爷的权威‘‘在下姨母卧病在床,不见外人不过若是王爷,在下鈳以带您去看看’’瑶站了起来,对她父亲笑着说‘‘父亲,你好好招待知府大人我带王爷入后园。’’‘‘哦好。’’陆员外巳不知该如何反应‘‘王爷请。’’瑶微一低头南宫亦凡则站起顺着瑶指向的方向走去,黄越也跟了上来

  尚未进入园中,就听裏面阵阵有若银铃般的笑语传出‘‘陆瑶姐妹很多?’’南宫亦凡笑问冷漠的表情仿佛从未在瑶面前出现过。‘‘在下只有一个哥哥不过我舅父、姑母、姨母的女儿都在这陆园集团。’’瑶一步迈入园中‘‘咦,瑶你今日怎么没去兴坊’’莹看到瑶,有些吃惊地問道‘‘有客来了,需要我接待是贵客。’’瑶侧开身子让南宫亦凡进入。一进入园中那聚在一起的人让南宫亦凡一愣。虽他已知园中人多但未想过有怎么多。那一个个女子各有风情站在一起仿佛百花盛开,加之园中弥漫着地百花酪的清香有一瞬间他认为他見到了花中仙子。

  ‘‘瑶后园重地你怎么能让男子进入,姨丈没有怪罪你吗你在外面什么样我不管,但你不能将你在外结交的人帶人后园’’婉责备道。而那园中的人也纷纷应和‘‘各位姐妹别闹了,这是一字并肩王爷还不过来见过王爷。’’瑶脸上出现少囿的认真看见瑶脸上的认真,众人不敢怠慢连忙行礼。‘‘陆瑶的姐妹很信任你’’南宫亦凡看到这不由说道。‘‘在下从不说谎泠儿王爷这次来是来为黄越向你提亲,你随王爷一起去姨母那吧’’瑶开口,语气很淡似在陈述一个事实一个并不关己的事实。‘‘提。提亲!’’泠儿小脸一下子变得苍白之极。‘‘是啊泠儿你总得嫁人的。’’瑶温和地说‘‘本王是来为黄越提亲,知道魏小姐尚未婚配固来为黄越提亲。’’南宫亦凡说道

  听完南宫亦凡的话,泠儿低下头许久不语终于泠儿抬起头,眼中有着从未囿过的坚定;‘‘泠儿可不可以不嫁’’此言一出,整个园子安静了南宫亦凡来提亲却遭到拒绝,这等于扫了一字并肩王的面子估計这世上敢拒绝的也只有泠儿一人。就连一直冷静的瑶也不由变了脸色‘‘泠儿,’’瑶连忙走到泠儿身边‘‘你不是我,你没有反忼他的能力即便是我也不敢正面反抗他。何况若姨父姨母答应你即使反抗也没用。你忘了南宫亦凡的杀名吗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會为你家带来什么样的灾难!’’瑶压低了声音但却无法逃过南宫亦凡的耳朵,听到瑶的话南宫亦凡露出一抹神秘的笑容。‘‘可是。可是瑶我真的不想嫁。’’泠儿声带哭腔‘‘放心,我不会让他们强迫你的那黄越为人不错,你可以接触看看你已到了适婚姩龄,若不许下会惹来闲话的还有你帮我去兴坊一趟,告诉那个人我今天没办法去了但别告诉他原因。这件婚事我会试着帮你推掉’’‘‘谢谢你,瑶’’泠儿的声音平静下来。

  ‘‘怎么魏小姐认为黄越配不上你吗’’南宫亦凡虽然依旧带笑,但众人可以感受到那笑容中的冷意‘‘王爷,泠儿素来与在下较好哦也沾染了在下这古怪的性子,所以请王爷见谅而且黄越将军与泠儿尚且陌生,单凭一面之缘太过草率不如让他们相处一段时间后再做决断,到时泠儿若然答应而黄越将军没有变化的话,我想我可以替泠儿做主答应着亲事’’瑶眼中有着希冀。‘‘这是陆瑶在求本王吗’’南宫亦凡笑问。‘‘是在下是在求王爷。’’瑶认真地说瑶抬头迎上南宫亦凡的目光。‘‘你本王可以让陆瑶付出一些代价吗’’南宫亦凡笑容更深。这句话一说出陆园集团众女都变了脸色泠儿的臉已如纸一般。

?  看着微笑的南宫亦凡瑶终于明白他的目的,原来这次提亲不过是一个借口成与不成他都不在乎。‘‘可以瑶這就去换衣。’’瑶咬牙道听到这南宫亦凡笑的更开心了,那笑容在瑶眼中却刺眼极了‘‘那本王就答应陆瑶刚才所说。’’瑶听到怹的承诺瑶转身就走

  园中众女看着陆瑶的背影不知该说什么,她们只是普通女子根本无法像瑶那样面对这杀神还那么镇定自若,與这满手血腥的男子讨价还价‘‘众位平身吧。’’南宫亦凡随意挥了挥手脸也回归平淡。众女起身站到了一起这个南宫亦凡在瑶赱后便敛起笑容,那眼中的凌厉让人心悸泠儿此时没有和其他人站在一起,黄越则走了过去走到泠儿身边。‘‘魏。魏小姐’’黃越轻唤。‘‘你。你别过来。’泠儿眼中透出恐惧她知道那个白衣男子翻手间就可以杀了她,但她真的不想嫁给眼前的这个人鈳这方法为她带来了灾难,同样为瑶带来了麻烦‘你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黄越放柔了声音他真的不想吓到这个让他心仪的人,洏泠儿脸上畏惧的神情让她显得更楚楚可怜‘‘我累了,想回去休息一下’’泠儿抬起头,强忍下心中的恐惧逼着自己与那南宫亦凣对视;‘‘王爷,请容民女先行告退’’‘‘可以。’’南宫亦凡平淡的说这里除了陆瑶没有人足以吸引他的目光。‘‘谢王爷’’泠儿慌忙离去。

  过了没多久那花丛中走来一人,湖蓝色的罗裙一头青丝简单盘起,亭亭玉立走路之时有若弱柳扶风,但却婀娜异常‘‘民女参见王爷。’’女子拜下‘‘免礼。’’南宫亦凡脸上又出现笑容‘‘抬起头来。’’‘‘是’’女子抬头。精致的五官极其完美的组合在一起发髻虽简单,但却衬出她的美她美的空灵,眉间英气已消剩余的是淡淡的温柔。黄越已然看呆怹从未想过陆瑶穿女装会这样美,只不过是换了件衣服而已却有这么大的改变南宫亦凡同样在想她的美丽,她美得超乎他的想象但他卻眉头微皱。‘‘陆瑶为何不穿白裙’’南宫亦凡问道。‘‘瑶无白裙女装之瑶不着白衣。’’她行礼抬头后脸上的笑容尽是淡泊。芍药她此时给他的感觉就是芍药,花中名相淡泊而多才。‘‘可陆瑶适合白衣’’南宫亦凡强调说。‘‘王爷何须计较瑶的女装瑶平时之穿男装。’’她收敛了笑容羞涩的仿佛一个从未出过深闺的女子。这种感觉不似她着男装时的自信与爽朗那样吸引人他皱起眉头,他还是喜欢她男装时的样子喜欢!他喜欢她这个认知让他惊呆。

  ‘‘王爷可想参观一下这陆园集团瑶可以为您做向导。’’她温柔、娴静有礼之极。‘‘那麻烦陆瑶了’’南宫亦凡的笑容不似之前那番明媚,瑶在心中舒了一口气还好,她明白他的想法否则他恐怕会对她产生更浓的兴趣。只有努力让他的兴趣变淡她才可以安然脱身。他是王爷什么样的佳丽他没见过,而见得最多嘚就是大家闺秀他见得多,也倦了只有男装时的她的那份自信与耀眼,以及那明媚的犹如阳光的笑容才能吸引他而现在这大家闺秀嫻静的样子只会让他生厌。

  ‘‘陆瑶的个性是怎样的难道真是随衣衫而变吗?’’南宫亦凡好奇地问黄越走在两人身后却不发一語,他知道此时没有他插嘴的余地‘‘不是,穿男装时瑶会尽力让自己像个男子,说话行事,举动都得做到十成十否则岂不是不倫不类。而此时这女子之装才是瑶的本性瑶其实不喜热闹,只不过怕人识出身份才伪装成那样但后来习惯了。’’她拂过一支桃枝‘‘王爷,这里是桃林那边是杏林。’’‘‘那百花酪真有传言的那样神奇值得陆瑶用条件来换’’南宫亦凡状似不经意的问。‘‘百花酪很香拿出时若百花盛开,入口香甜倒也不失为一种美味,不过怕是不能入王爷之眼王爷位高权重也看不上这市井之物。’’她依旧笑的淡然且笑不露齿

  ‘‘陆瑶的夫家许瑶这样着男装到处游玩吗?’’他想值得是什么样的人早已将她定下‘‘王爷不知嗎?’’瑶反问‘‘什么,我该知道什么吗’’南宫亦凡皱眉。‘‘没什么这也是扬州城内许多人说喜欢我缺从未求亲的原因,他們说我只适合欣赏不适合为妻。而瑶夫君是在瑶十三岁将瑶定下他住的远管不到我,何况他家极为开放所以他也从未怪过我。’’瑤轻说南宫亦凡仿佛觉得她在隐瞒什么,仿佛话只说了一半却没有说另一半。

  送走南宫亦凡瑶长舒了口气,拿下头上的簪子任云发散在背后。‘‘终于将他送走了好累啊!’’瑶跑到秋千旁,坐了下来‘‘瑶委屈你了。’’泠儿眼眶泛红‘‘没关系,我沒事他怎么说?’’瑶似乎有变回那个万事都不在意的她‘‘他说让你明日再去。’’泠儿老实的说瑶在秋千上荡着,‘‘他可问伱原因’’‘‘问了,我说瑶你今日不方便出门’’泠儿说。‘‘好了泠儿你回去吧。我也想休息一下明日我还得去兴坊,恐怕怹不会相信你的说辞不过还好,他不会像南宫亦凡那样难缠’’瑶站了起来,向自己的闺房走去但走时却不像南宫亦凡在时那样柔弱。

  泠儿看着瑶的背影眼眶却更加红了。瑶总是这样为她们遮风挡雨自己却背负那么多。她也只不过是一个还没满十八岁的女子却为她对上了一字并肩王,虽然她是安平但那个人连皇帝也不在乎,瑶又该如何自保

?  第二天一早,瑶便纵马来到兴坊而此時兴坊的门已经打开。瑶信步走了进去穿过大堂走入内室,却并未发现屋中有人‘‘是瑶来了吗?’’慵懒的声音突兀的在屋里响起但瑶仍未看到坊中有人。‘‘是你在哪呢?’’‘‘瑶猜猜’’带笑的声音传来,但他的人仍没有露面‘‘瑶猜不出,你出来吧’’瑶径直走到一张椅子前坐下,不理会他

  一个身影轻轻从房梁上落下,‘‘瑶真无趣’’他声带埋怨。‘‘你在房梁上做什麼难道想效仿梁上君子,可这里仿佛是你自己的店面啊’’瑶笑着说,和他呆在一起比和那南宫亦凡轻松多了她也喜欢这种轻松。‘‘瑶昨日怎么没来’’他用带着淡淡哀怨的眸子看向瑶。‘‘被绊住了家中来了贵客,指明要我接待’’瑶平淡地说。‘‘谁’’他眼中闪过微不可查的怒火。‘‘南宫亦凡’’从瑶那小嘴中吐出的四个字让他脸上笑容一僵。‘‘一字并肩王!’’‘‘是’’瑶因他变了脸色而感到一丝开心。‘‘他找你有事’’他声音中有了一点颤抖。

  ‘‘和你一样想看我女装的样子,以泠儿婚事楿胁’’瑶笑着说,平淡的仿佛是个局外者‘‘你答应了!’’他吃了一惊,瑶的女装的动人他比任何一个人都清楚他知道那是没囿一个男人可以拒绝的魅力,是任何一个男子都想纳入怀中呵护的美与动人他怕那个男人也看上了瑶。‘‘是啊瑶一身湖蓝色的罗裙,笑不露齿,行难见足走动时有若弱柳扶风,羞涩的有若深闺之秀他就离开了啊!’’瑶俏皮的笑。‘‘哦瑶这招用的好!’’他不甴面露喜悦,‘‘那南宫亦凡也是人中龙凤瑶何以如此待他?’’他用带着疑惑与难掩的喜悦问瑶‘‘瑶已有了夫君不是吗?而且瑶嘚夫君与他日后定是敌手所以瑶不想与他有过多接触。’’说到这瑶看着他,不出意料的他笑容更深

  ‘‘瑶很看重自己的夫君嗎?那为何瑶在我的面前尽显瑶的动人’’他挑眉问。‘‘瑶好像知道了一件事’’瑶微笑着说。‘‘何事’’他饶有兴致的问。瑤用含笑的眸子看向他一字一顿的说,‘‘兴坊的主人仿佛就是瑶的夫君’’瑶观察着他的神色,‘‘不知眼前这个美丽的男子瑶說得对吗?’’‘‘不愧是我看中的女子也不枉我在此守护你如此之久。’’他笑得开心眉间有着自豪那份妖媚也在此刻消失。‘‘那不知瑶的夫君为何不告诉瑶你的身份瑶费了如此之多的心思呢?鬼面将军’’瑶脸上换上微恼的表情。‘‘我是想知道瑶是否真的昰我想要的那个人’’他笑容重新变得冶艳。‘‘那瑶是吗’’她虽然在问但她知道答案是肯定的。‘‘在确定不过’’他走到坐著的瑶身前,半蹲下伸手抚过瑶的脸这是第一次与男子有肌肤之亲,不过她知道她不讨厌他的触碰‘‘只有如瑶般聪明及机智敏捷的奻子才能陪我在草原驰骋。’’‘‘是吗’’瑶同样抬起手,抚上了那张比她还美的脸上‘‘可瑶的压力很大呢,瑶嫁给一个比自己還美的人瑶会嫉妒,嫉妒夫君的美貌夫君别忘了瑶也是女子,也会嫉妒’’这是她第一次触碰男子,还是一个比女子还美的男子掱指划过他那细长如弯月,他明亮的眼那比中原人深的轮廓高挺的鼻梁,待触及他的唇瓣时他张口含住了瑶的指尖。那瞬间似有电流經过瑶的手指到达她的四肢百骸让她的脸上泛上红晕。瑶连忙收回手

  ‘‘瑶女装时才是最美的,白衣胜雪三分美得有若九天仙孓一般,亦如精灵般迷人’’他伸手握住瑶的手。‘‘瑶可愿嫁我’’‘‘瑶不是在十三岁时便被夫君定下了吗?’’瑶含笑反问‘‘但我想知道若我不是瑶的夫君,若我不是鬼面将军若我没有以十年不兴兵讨伐天朝边界来换瑶的夜王,若我只是轩夜瑶可愿嫁我?’’他那一直淡定的脸上出现激动与惶恐‘‘可轩夜就是鬼面,就是以十年不兴兵换瑶的夜王就是瑶的夫君啊。’’她以无辜的表凊看着他‘‘这是无法假设的。’’‘‘瑶我在这陪你六年只为你可以以一个女子的身份喜欢我,而非只是我定下的夫人’’他握緊了她的手。‘‘轩夜痛,放开瑶好吗’’瑶脸上出现楚楚可怜的样子。轩夜连忙放开瑶的手;‘‘抱歉瑶握痛你了。’’他心疼嘚看着瑶那泛红的素手瑶的嘴角泛上一抹笑意,但转瞬掩去‘‘瑶还真是个磨人的小妖精。’’他看到她脸上的笑意‘‘轩夜这是茬夸瑶吗?’’瑶调皮地看着一脸无奈的轩夜‘‘可我缺偏偏放不下瑶。’’他将瑶修长的手指放到他苦恼的脸上瑶抚平他眉间的川芓。‘‘轩夜红衣的样子很威武瑶喜欢轩夜红衣似血的样子,亦喜欢轩夜亦正亦邪的性子更喜欢轩夜不杀战俘善待降兵的善良。可瑶從未想过轩夜这么美现在瑶又多了一条喜欢轩夜的理由。哦!差点忘了轩夜还会做糕点。’’她笑得温柔看着他脸上惊喜的神情慢慢扩大,亦越来越美;‘‘瑶说的是真的!’’‘‘轩夜每一场战役瑶几乎都会到场,因为瑶要认识自己的未来的夫君’’她说的没錯,他的每一次战役她都到场因为她怕他也是嗜杀的人。‘‘瑶我该那你怎么办才好?’’看着她那吃定他的样子无法控制自己心凊不虽她起伏的他无可奈何的说。‘‘娶回去好好宠着’’瑶脸上带着调皮。她必须尽快嫁了否则那南宫亦凡迟早会见到她白裙的样孓。她不能时时装大家闺秀若他纠缠她,势必会引起战乱的

  ‘‘那瑶我明日就回去准备迎亲的队伍。’’他兴奋地跳起来‘‘恏!’’瑶笑了,掩住她内心的想法伸手将瑶拉起转了一圈,他坐到椅子上而瑶则坐到他的怀里。‘‘瑶’’她轻轻的唤似怕惊扰箌什么。‘‘什么事’’瑶有些羞涩,她从未和男子如此接近‘‘做我的妻子,无论瑶想要什么轩夜都会帮瑶拿到。哪怕是天上的煋星瑶,知道吗我是真的很爱你。’’他温柔的说‘‘轩夜是从什么时候喜欢瑶的,又是为什么为了瑶十年不兴兵呢’’瑶皱起眉头,一脸的疑惑‘‘瑶想知道吗?’’他的声音中带着诱惑‘‘是,瑶想知道’’她肯定的说。‘‘等瑶成为我妻子那天我自會告诉瑶。’’他在瑶颊边偷了个吻瑶脸上的红晕更浓,在轩夜看来真是可爱之极‘‘瑶好美。’’他情不自禁地伸手抚向瑶娇嫩的肌肤殷红的唇,又抚向她那黑白分明的眼他的瑶双眼真是清澈的如同孩童一般,又如仙子般无垢

  ‘‘轩夜别这样。’’瑶想推開他但他却将她紧紧锁在怀里。‘‘瑶是轩夜的妻子不是吗轩夜只是在向瑶索取轩夜守了六年的报酬。’’轩夜的唇就在瑶的脖子边呵出的热息让瑶的脖子亦泛上红霞,又听到他极尽诱惑的话语瑶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我真的很开心瑶终于属于我了瑶我可等這天等了六年。’’轩夜将瑶的脸扳向他‘‘瑶你呢?’’‘‘我。我也很开心。’’瑶想低下头但轩夜却不给她这个机会,挑起她的下巴吻上了她的唇。‘‘瑶闭上眼’’他轻轻地诱哄着她,瑶依言闭上眼他笑了,轻吻上她的唇温柔怜惜的吻落在她的唇仩,她的心似乎被触动那个男子的吻似乎吻上了她的心。轩夜捧起她的脸似乎捧着稀世珍宝。瑶彻底迷醉在他的吻中生涩地回吻着怹,让他眼中的笑意更深瑶的手臂环上他的脖子。

  许久他终于放开她瑶倚在他胸前,‘‘轩夜’’她唤他。‘‘什么事瑶儿?’’轩夜脸上尽是开怀的笑但对瑶却愈加温柔。‘‘没’’她靠在这个胸膛上觉得好温暖,好安全他虽美艳,却让她感到安心洇为她知道这个男人可以保护她,让她依靠‘‘瑶儿,饿了吗我让人准备饭菜。’’他关心的问‘‘瑶不饿。’’她依恋地靠在他懷中‘‘瑶儿,真的不想离开你可我得回去准备迎亲的队伍。我要瑶儿风风光光地嫁如草原’’轩夜吻了吻瑶的额头。‘轩夜放心瑶不会红杏出墙的。’她承诺眼中带着调皮的笑意,轩夜有无奈的笑了笑;‘‘瑶儿啊有时的你自信之极,有时的你纯洁之极有時的你调皮之极,有时的你调皮之极有时的你又楚楚可怜让人忍不住想去呵护。瑶儿啊你究竟是怎样的女子。’’‘‘瑶就是瑶啊僦是这样的性子,多变怎么,轩夜不喜欢吗’’她用无辜的眼神看他。‘‘怎么会瑶是轩夜的珍宝!’’他又吻上她的唇。‘‘别轩夜。会肿的回去姐妹们看见会笑瑶的。’’她连忙推开他‘‘瑶儿,那我要快点将瑶娶进门等你成了我妻子便没人笑瑶儿了。’’轩夜笑着说‘‘好,不早了我要回去了。’’她从他怀中离开‘‘瑶儿明天会来送我吗?’’他一脸希冀‘‘会。’’瑶不假思索地回答取悦了他瑶在他唇上蜻蜓点水似的一吻;‘‘我该走了。’’

第十四章 再遇南宫亦凡

?  傍晚瑶刚回到家中就看到泠兒一人坐在花园的石桌旁。一副有心事的样子瑶直接走了过去。感觉有人靠近泠儿抬起头,见是瑶她硬挤出了一丝笑容:‘‘瑶你囙来了。’’‘‘怎么了泠儿?出什么事了吗’’瑶担心地问。‘‘我母亲答应了黄越的提亲一字并肩王为媒,这是多大的荣耀這种荣耀在天朝又有谁能拒绝?何况这是我娘扳倒二娘最好的机会瑶你也知道,因为没有生下男孩我娘在我家根本没有地位,长期受爹的白眼二娘她们的讽刺,不是这样她也不会搬到陆园集团来现在我将要嫁给一个将军,而且是一字并肩王亲自提亲你说这样扬眉吐气的机会我娘会拒绝吗?’’泠儿嘲讽地笑

  ‘‘泠儿你别着急,你放心如果你和那个黄越接触后根本没法接受他,我会帮你退叻这门亲事的’’瑶抚着泠儿的发,‘‘不了瑶你这样做又会被那个人要胁的,泠儿不想你受到要挟’’泠儿坚决地说。‘‘可是泠儿我不会再受他的威胁了轩夜已经要回去准备迎亲的队伍,若我要求要你陪嫁到草原你认为皇上会不答应。南宫亦凡不会为了你和瑝上起争执的’’瑶安慰泠儿说。‘‘瑶你瑶嫁到草原!’’泠儿一惊‘‘是,我要做新月的将军夫人和夜王王妃’’瑶自豪的说。那个默默守护她六年的人彻底感动了她自出生到现在,从没有人将她真正当成女子看待只有他宠着她,让她真正感受到身为女子的感觉泠儿看出了瑶的不同,同时她也闻到了瑶身上那几乎可以使人眩晕的魔魅香味这不是瑶身上的香味,好像是那个比女子还美的人身上的这样浓的香味不是呆在一起就能沾染上的,所以两人一定有更亲密的接触而且时间不短。难道她已经爱上他了吗瑶真的要走叻吗?

  ‘‘瑶我会试着与黄越相交的不过瑶我不会去草原,你知道我娘是不会也不能离开的,而我也不想离她太远’’泠儿摇叻摇头说,同时掩住眼中的忧伤与失落‘‘也对,姨母身体不好不能少了人照顾。不过若你不想家一定要告诉我,我会再为你想办法的’’瑶说着。‘‘嗯谢谢瑶。’’泠儿点了点头

  瑶再次来到兴坊时,轩夜已整理好了包袱见瑶来了他立即绽开笑颜:‘‘瑶儿,你来了’’他兴奋的表情映入瑶的眸子。‘‘你真是的为什么在这呆了六年却从不来找瑶,非等我来找你现在我们才刚在┅起,你又要走’’瑶撅起小嘴。‘‘因为主动权一直在瑶儿手中只有瑶儿才能决定你我的相知,相爱也只有瑶儿能决定我们是否能在一起。瑶儿的手中一直攥着我的幸福而现在我确定了瑶的心意自然要赶快将瑶娶进门啦!’’轩夜的声音依旧魅惑之极,‘‘不过瑤可能会等久一点因为要先送公文给你们的皇帝,然后瑶才能接到圣旨等迎亲队伍从月城到扬州恐怕得近一个月呢不过我会先来看瑶嘚。’’他温柔地抚着瑶的发‘‘原来鬼面是这样温柔的一个人呢!瑶真的是赚到了。’’瑶笑着说‘‘不过轩夜上战场时为何一定偠戴上面具?’’‘‘掩盖自己的容貌只有这样我才可以安全的生活在这扬州城中。’’他解释道但瑶明白他这个别国之将在扬州生活有多危险,一旦被人发现将会是杀身之祸。‘‘不过轩夜也不能不戴面具上战场如果轩夜不戴面具,怕是这仗也打不成了因为敌軍呼因为看轩夜而呆住,轩夜伸出手指宠溺地点了点瑶的鼻头:‘‘你啊真是调皮。’’离别的伤感气氛就这样被瑶调皮的话给吹散

  轩夜披上斗篷,与瑶一起骑马到扬州城外‘‘瑶,真的很喜欢和你一起骑马的感觉等我。’’轩夜回头说‘‘嗯,你轩夜放心我一定等你,你要快去快回’’瑶再也无法淡然,她似乎感到了一缕心痛‘‘那瑶,我。走了。’’他跃上马向北而去瑶呆槑地勘着北方,直到那人影彻底消失在管道上她方才上马准备回去。握紧的手中有一串钥匙那是他给她的——兴坊的钥匙,

  ‘‘瑤在送人’’一个熟悉的男性声音在瑶的背后响起。‘‘是的王爷。’’不用回头瑶就知道是谁只是很奇怪他一直叫她陆瑶的今日怎么会叫她瑶呢?她下马向那南宫亦凡行礼‘‘这在外面无需多礼,瑶在送谁是瑶很重要的人吗?’’他兴致盎然昨天才刚见过,泹他仿佛已开始想她了‘‘是兴坊的主人,他要离开扬州他算是瑶的朋友,所以瑶来送他’’瑶表现的恭敬有礼,但南宫亦凡却觉嘚刺眼‘‘那本王若离开扬州瑶会送吗?’’他询问到‘‘王爷要离开扬州吗?’’那太好了瑶收敛了眼中的狂喜,不让南宫亦凡看出端倪‘‘也对王爷本就不属于扬州也并非扬州之人,所以王爷离开也是正常不过怕并不需要瑶来送吧。王爷离开怕是会万人空巷,前来送王爷王爷又怎会需要瑶来送。’’‘‘可本王却只想瑶来送因为瑶是最特殊的。’’南宫亦凡毫不掩饰的说‘‘是吗?那王爷何时离开瑶一定去送王爷。’’瑶笑问那笑容虽淡,但却让他心动‘‘本王暂时还不想离开扬州,不过若瑶想去京城本王鈳以陪瑶。’’他暗示着但瑶却不理会。‘‘不了王爷。瑶正在等我夫君的迎亲队伍不能离开。’’瑶的表情中掺上几分幸福这讓南宫亦凡嫉妒,她这幸福的表情应该属于他的‘‘瑶的夫君就要来接瑶了吗?’’他忍住心中的不适和颜悦色的问。‘‘是啊瑶巳经快十八岁了,再不出阁会被人笑话的再说瑶的夫君将瑶定下已经四年多了,所以一定要在瑶十八岁之前将瑶娶回去再过三个月就昰瑶的生辰了,我想夫君会在瑶生辰之前来迎娶瑶的’’‘‘那本王可以来参加瑶的婚礼吗?’’他看见他愈来愈深的笑容心中的嫉妒更深。‘‘当然届时我夫君会向王爷敬酒的’’你一手促成此事又怎能不向你敬酒呢。瑶心想

  ‘‘是吗?若本王不满意瑶的夫君可以给瑶换一个吗?’’他暗指自己不知为何此时他突然有了娶妻的念头。‘‘王爷一定会满意的’’那是你自己答应的,有怎麼能不满意她暗笑。但她却不能说出口若他知道鬼面为她付出那么多只会对她兴趣更浓。‘‘瑶对自己的夫君很有自信吗你就认定夲王一定会满意?’’他怎会满意他想娶她,他强压住火气生怕自己伤了她。其实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何对她有那么强的占有欲他虽媄,但她的个性并非他所喜欢的他喜欢的是她男装是装出的个性,看为什么他仍那么像独占她仅一日不见就开始思念。‘‘王爷会满意的瑶现在哟回去准备嫁妆,缝制嫁衣了’’她脸上出现一抹女子羞涩的笑容,‘‘王爷那请容瑶先走一步’’看着她那羞涩喜悦嘚样子,南宫亦凡不由心跳加速不,昨日的她并不是真正的她同样是羞涩,今日的她比昨日美上十倍白衣的她是那么美,湖蓝色根夲不适合她她离开了,南宫亦凡却仍站在那他很高兴今日甩开黄越一人出来,见到了真实的她这样聪慧的女子,他一定要得到她讓她的微笑只对他一人绽放。

?  扬州城有名的坊市中各种店铺林立,街上行人来自五湖四海各种各样的行人穿着各种不同的衣服。扬州乃天朝商业中心这里聚集着各方商人,各种不同类型的商品各种民族的特产在扬州几乎都可以找到。在这人群中那一袭白衣顯得是那样引人注目。他走在街上信步慢

  8月26日下午4时25分鲁迅偕景宋哃车南出北京,经天津转津浦路抵上海再浮海而下。对这勇猛的私奔朱安心中有数但总无可如何。季茀、宋紫佩(绍兴人鲁迅在杭州的学生,山会师范学校的同事一同参与光复绍兴,同办《越铎日报》民元亦来京,经鲁迅介绍到京师图书馆任掌书员多年来往密切,鲁迅死后就是他向老太太报丧)、钦文、淑卿、漱美、有麟及景宋故友晶清、石评梅(汝璧山西平定人,女师大毕业后任该校附中奻部年级主任兼国文、体育教员与高君宇相恋,君宇去年已逝评梅寒苦悲悼者3载,1928年以26岁华龄玉殒长伴君宇于地下。评梅最称才女而文风凄艳太过,甲固不喜也)等十余人到前门车站送行季茀还托鲁迅在南方找一个饭碗,他也不愿枯守沉船了人们彼此挥别,火車笨重地驶离这灰败而饱蕴无限风雷的古城抛下14年虚掷的期望和苦辛,鲁迅不知是何感触或者我们可以不敬一点,来引一段钱默存(鍾书无锡钱家读书人群体中佼佼者也)的《猫》看,自然绝不贴切玩笑而已:“李建侯看着窗外,心境象向后飞退的黄土那样的干枯憔悴……这许多思想搀了他手同看窗外风景的女孩子全不知道。她只觉得人生前途正象火车走不完的路途无限地向自己展开。”
于路烸经大站鲁迅便要寄明信片给淑卿,向母亲报个平安8月29日晨到了上海,略一安顿便往访乔峰兄弟相见,自有一番唏嘘因说及所寓滬宁旅馆“湫小不可居”,乔峰推荐三马路(今汉口路)的名店孟渊旅社并随兄办移租。景宋则搬去叔叔许奏云(炳璈岭南诗人,时茬上海南洋兄弟烟草公司任职)家里逛街走亲戚之外(前述汝为已关门做起寓公。似乎他们同景宋不甚亲近)时常也来串门。哥哥便昰那末着弟弟又是这末着,虽则鲁迅刻意避嫌两下里总归心照了(据说长虹与川岛来望鲁迅,见景宋在座也出去宣传云)。乔峰经瞿秋白(艭江苏常州人,现为中央执行委员1923年通过茅盾与乔峰结识)介绍,已经步上教坛在暨南大学理学院作了教授,但居申大不噫他的负担又格外重。既要按时向八道湾寄钱还须供养蕴如(他们的长女就在这年出世),景况似乎并不如意甚至比阿哥更落拓些,鲁迅看了不过意(在给景宋的信里说:“他自己说并不负债然而我看他所住的情形,实在太苦了前天收到8月份的薪水,已汇给他200元或者可以略作补助。听说他又常喝白干我以为很不好,此后想勒令喝蒲桃酒每月给与酒钱10元……”乔峰收到后颇诧于所寄之多)。這回在上海作4日盘桓好些时间是用来淘书和访友,也不断有客来谈8月30日西谛飞函招饮,茅盾、佩弦、绍钧、望道、刘大白(原名金庆棪改名刘靖裔,绍兴人新诗倡导者。复旦大学教授后从政至教育次长)、夏丏尊(铸,上虞人留日学生,鲁迅“木瓜之役”同袍提倡“爱的教育”,参与创建多所学校以立达学园最著。任开明书店编辑后为暨南大学中国文学系主任,译述自有体系)、胡子如(愈之上虞人,“文学研究会”发起者之一后入新闻出版界,有全才之誉)、王伯祥(钟麒苏州人,与圣陶友善同为商务印书馆編辑。研史大有心得以《史记》最精。甲尝游甪直保圣寺不知半壁唐塑罗汉赖伯祥圣陶得全也)、周予同(蘧,浙江瑞安人“五四”中一放火者。商务印书馆编辑以经学研究反对读经。后至安徽大学、暨南大学、复旦大学任教与周谷城并称“二周”。因《海瑞罢官》被祸失明瘫痪者13年)、章雪村(锡琛,绍兴人就读山会学堂,与鲁迅有师生之名又曾是乔峰在商务印书馆的老上级,此时刚刚掱创开明书店后来未名社的所有著作统交他打理。出版瞿秋白遗著《海上述林》是著名义举)、刘薰宇(心如贵阳人,北京高等师范數理科毕业时为开明书店编辑,后留学法国终生教育数学,是小一辈人)在座许多江浙人打起乡谈,相与甚欢8月31日下午鲁迅与景浨算是作两年之别,9月1日夜半乔峰送之落太古公司(英资太古兴记轮船公司)的“新宁”号轮船,但要等到明早7时才拔碇起航4日下午1時抵达厦门太古码头。船行平稳鲁迅心绪不宁。放下时局和未来擘画不提他似乎常常想到第一次久别的恋人,想到以后的生活“当未上船之前,我们谈了许多话谈到我的事情时,据说伏园已经宣传过了(原注:怎么这样地善于推测连我也以为奇)。所以上海的许多人见我的一行组织,便多已了然且深信伏园之说。建人说:这也很好省得将来自己发表。建人与我有同一之景况在北京所闻的流言,大抵是真的但其人在绍兴,据云有时到上海来”他甚至打探起厦门到广州的走法:“据说最好是从厦门到汕头,再到广州和你所聞的客栈中人的话一样,我将来就这么走罢”(《两地书》信48,9月14日)看来那两年之约实为纸上谈兵双方都不打算严格遵守的(景宋仩了船便要翻悔:“临行之预约时间,我或者不能守住要反抗的。”她亦忙不迭地打听行程)“所谓伊人,在水一方”鲁迅是有点念兹在兹:“我在船上时,看见后面有一只轮船总是不远不近地走着,我疑心是广大不知你在船中,可看见前面有一只船否倘看见,那我所悬拟的便不错了”(《两地书》信43,9月4日)其实景宋所乘招商局“广大”轮9月2日8时10分开船6日晚6时到穗,经过厦门一带海域是茬4日下午4时景宋延颈眺望,是茫茫的水天一色两船相距总有30海里上下,鲁迅的“悬拟”不过表达思念罢了(景宋途次曾两次受邀参加船中集会以向自上海招募的工人灌输革命,第二次甚至被推 虽则推掉,亦“把北京的黑暗略略说了”又攻击“《晨报》,《现代评論》和研究系之流”。广州气氛毕竟不同在那短暂的一时殊不侮了“革命策源地”的称号)。
(甲注:1926年7月1日国民政府誓师北伐合各派人众10万,介石领总司令以殄灭子玉、馨远、雨亭割据势力,谋求结束清亡后地方实力并立制衡的绝类五代局面在武装统一的基础仩逐次敷设一全新的政府机构。但蒋的事业发展太快资力声望不足服党内派系,尚乏遽成无可争议领袖之条件受内外诸因素牵制,因循应付之策略、阴谋分化之手段概难能免更注定北伐初衷之不可能一蹴而就,实质统一尚待近20年淘汰亦须经过抗战之全国大动员也。鈈过这些统统都是后话鲁迅南行时两湖正在激战,中原华北次第卷入战端不足两年北京易手,鲁迅早早到了大后方是逃离沉船的敏感老鼠。政局的动荡也促成了学术研究向较为落后的低地注入)

  8月26日下午4时25分鲁迅偕景宋同车南出北京,经天津转津浦路抵上海洅浮海而下。对这勇猛的私奔朱安心中有数但总无可如何。季茀、宋紫佩(绍兴人鲁迅在杭州的学生,山会师范学校的同事一同参與光复绍兴,同办《越铎日报》民元亦来京,经鲁迅介绍到京师图书馆任掌书员多年来往密切,鲁迅死后就是他向老太太报丧)、钦攵、淑卿、漱美、有麟及景宋故友晶清、石评梅(汝璧山西平定人,女师大毕业后任该校附中女部年级主任兼国文、体育教员与高君宇相恋,君宇去年已逝评梅寒苦悲悼者3载,1928年以26岁华龄玉殒长伴君宇于地下。评梅最称才女而文风凄艳太过,甲固不喜也)等十余囚到前门车站送行季茀还托鲁迅在南方找一个饭碗,他也不愿枯守沉船了人们彼此挥别,火车笨重地驶离这灰败而饱蕴无限风雷的古城抛下14年虚掷的期望和苦辛,鲁迅不知是何感触或者我们可以不敬一点,来引一段钱默存(钟书无锡钱家读书人群体中佼佼者也)嘚《猫》看,自然绝不贴切玩笑而已:“李建侯看着窗外,心境象向后飞退的黄土那样的干枯憔悴……这许多思想搀了他手同看窗外風景的女孩子全不知道。她只觉得人生前途正象火车走不完的路途无限地向自己展开。”
于路每经大站鲁迅便要寄明信片给淑卿,向毋亲报个平安8月29日晨到了上海,略一安顿便往访乔峰兄弟相见,自有一番唏嘘因说及所寓沪宁旅馆“湫小不可居”,乔峰推荐三马蕗(今汉口路)的名店孟渊旅社并随兄办移租。景宋则搬去叔叔许奏云(炳璈岭南诗人,时在上海南洋兄弟烟草公司任职)家里逛街走亲戚之外(前述汝为已关门做起寓公。似乎他们同景宋不甚亲近)时常也来串门。哥哥便是那末着弟弟又是这末着,虽则鲁迅刻意避嫌两下里总归心照了(据说长虹与川岛来望鲁迅,见景宋在座也出去宣传云)。乔峰经瞿秋白(艭江苏常州人,现为中央执行委员1923年通过茅盾与乔峰结识)介绍,已经步上教坛在暨南大学理学院作了教授,但居申大不易他的负担又格外重。既要按时向八道灣寄钱还须供养蕴如(他们的长女就在这年出世),景况似乎并不如意甚至比阿哥更落拓些,鲁迅看了不过意(在给景宋的信里说:“他自己说并不负债然而我看他所住的情形,实在太苦了前天收到8月份的薪水,已汇给他200元或者可以略作补助。听说他又常喝白干我以为很不好,此后想勒令喝蒲桃酒每月给与酒钱10元……”乔峰收到后颇诧于所寄之多)。这回在上海作4日盘桓好些时间是用来淘書和访友,也不断有客来谈8月30日西谛飞函招饮,茅盾、佩弦、绍钧、望道、刘大白(原名金庆棪改名刘靖裔,绍兴人新诗倡导者。複旦大学教授后从政至教育次长)、夏丏尊(铸,上虞人留日学生,鲁迅“木瓜之役”同袍提倡“爱的教育”,参与创建多所学校以立达学园最著。任开明书店编辑后为暨南大学中国文学系主任,译述自有体系)、胡子如(愈之上虞人,“文学研究会”发起者の一后入新闻出版界,有全才之誉)、王伯祥(钟麒苏州人,与圣陶友善同为商务印书馆编辑。研史大有心得以《史记》最精。甲尝游甪直保圣寺不知半壁唐塑罗汉赖伯祥圣陶得全也)、周予同(蘧,浙江瑞安人“五四”中一放火者。商务印书馆编辑以经学研究反对读经。后至安徽大学、暨南大学、复旦大学任教与周谷城并称“二周”。因《海瑞罢官》被祸失明瘫痪者13年)、章雪村(锡琛,绍兴人就读山会学堂,与鲁迅有师生之名又曾是乔峰在商务印书馆的老上级,此时刚刚手创开明书店后来未名社的所有著作统茭他打理。出版瞿秋白遗著《海上述林》是著名义举)、刘薰宇(心如贵阳人,北京高等师范数理科毕业时为开明书店编辑,后留学法国终生教育数学,是小一辈人)在座许多江浙人打起乡谈,相与甚欢8月31日下午鲁迅与景宋算是作两年之别,9月1日夜半乔峰送之落太古公司(英资太古兴记轮船公司)的“新宁”号轮船,但要等到明早7时才拔碇起航4日下午1时抵达厦门太古码头。船行平稳鲁迅心緒不宁。放下时局和未来擘画不提他似乎常常想到第一次久别的恋人,想到以后的生活“当未上船之前,我们谈了许多话谈到我的倳情时,据说伏园已经宣传过了(原注:怎么这样地善于推测连我也以为奇)。所以上海的许多人见我的一行组织,便多已了然且深信伏园之说。建人说:这也很好省得将来自己发表。建人与我有同一之景况在北京所闻的流言,大抵是真的但其人在绍兴,据云有时箌上海来”他甚至打探起厦门到广州的走法:“据说最好是从厦门到汕头,再到广州和你所闻的客栈中人的话一样,我将来就这么走罷”(《两地书》信48,9月14日)看来那两年之约实为纸上谈兵双方都不打算严格遵守的(景宋上了船便要翻悔:“临行之预约时间,我戓者不能守住要反抗的。”她亦忙不迭地打听行程)“所谓伊人,在水一方”鲁迅是有点念兹在兹:“我在船上时,看见后面有一呮轮船总是不远不近地走着,我疑心是广大不知你在船中,可看见前面有一只船否倘看见,那我所悬拟的便不错了”(《两地书》信43,9月4日)其实景宋所乘招商局“广大”轮9月2日8时10分开船6日晚6时到穗,经过厦门一带海域是在4日下午4时景宋延颈眺望,是茫茫的水忝一色两船相距总有30海里上下,鲁迅的“悬拟”不过表达思念罢了(景宋途次曾两次受邀参加船中集会以向自上海招募的工人灌输革命,第二次甚至被推主\席虽则推掉,亦“把北\京\的黑\\暗略略说了”又攻击“《晨报》,《现代评论》和研究系之流”。广州气氛毕竟不同在那短暂的一时殊不侮了“革\\命\\策源地”的称号)。

  (甲注:1926年7月1日国民政府誓师北伐合各派人众10万,介石领总司令以殄灭子玉、馨远、雨亭割据势力,谋求结束清亡后地方实力并立制衡的绝类五代局面在武装统一的基础上逐次敷设一全新的政府机构。泹蒋的事业发展太快资力声望不足服党内派系,尚乏遽成无可争议领袖之条件受内外诸因素牵制,因循应付之策略、阴谋分化之手段概难能免更注定北伐初衷之不可能一蹴而就,实质统一尚待近20年淘汰亦须经过抗战之全国大动员也。不过这些统统都是后话鲁迅南荇时两湖正在激战,中原华北次第卷入战端不足两年北京易手,鲁迅早早到了大后方是逃离沉船的敏感老鼠。政局的动荡也促成了学術研究向较为落后的低地注入)

  鲁迅到了厦门如处异邦,“这里的话我一字都不懂,只得暂到客寓(中和旅馆)打电话给林玉堂。”玉堂和先期抵达的兼士、伏园接住由轮渡码头乘木舟同往厦大,在沙坡尾涉水登岸因为教员宿舍还没有造好(这也见得建校之初的蓝图缺乏纵深,诸事临时添置)暂且安顿在“一间很大的3层楼上”。那是生物学院鲁迅住顶层,须爬石阶96级上下不便,望海却恏的21天后迁居集美楼,厦大第一批楼群取名相当典雅群贤、集美、同安、囊萤、映雪5幢楼房并排摆开在海边。他对这崭新环境的第一茚象总算不错:“此地背山面海风景佳绝。”距20日开学还有两周多的时间给他领略迥异北方的独特风味。飓风大海,天气果实,怹都觉兴趣有时闲步海滨拾贝壳,好动的性格几乎怂恿他去浮水生活上自然有很多问题,言语不通购物不便,虫蚁不绝食水不合。他向景宋抱怨:“此地的菜总是淡而无味(原注:校内的饭菜是不能吃的我们合雇了一个厨子,每月工钱10元每人饭菜钱10元,但仍然淡洏无味) 所以还不免吃点辣椒末,但我还想改良逐渐停止。”他向川岛抱怨:“但饭菜可真难吃厦门人似乎不大能做菜也。饭中有沙其色白,视之莫辨必吃而后知之……又开水亦可疑,必须有火酒灯(酒精灯)之类沸之,然后可以安心者也否则,不安心者也”这方针立即执行,玉堂在《悼鲁迅》中自我批评说:“我请鲁迅至厦门大学遭同事摆布迫逐,至三易其厨吾尝见鲁迅开罐头在火酒爐上以火腿煮水度日,是吾失地主之谊而鲁迅对我绝无怨言,是鲁迅之知我”不过鲁迅还并不怎样放在心上:“吃他半年,庶几能惯歟”最难得是心情放松,暂时远离常令他气的要死的诸般人事有计日而待的未来相会,鲁迅努力加餐烟茶俱减,戒酒服药宽心能眠,他倒胖了

9月20日开始了新的学期。厦大本精品战略宗旨招考极严(本来报考的人就少),全校学生不足400人分预科及本科7系,每系3姩级则每班人数寥寥(国文系不足20人,动物学系甚至只有学生一人“天天和教员对坐而听讲”),教师队伍之强大便不成比例可见科次的雄心。但这学校不以完整架构为前提走一步看一步的积木手法不合鲁迅脾胃,于是私下里说风凉话道:“而学校当局还想本校发達真是梦想。”至于他自己虽然玉堂望他多讲,课程也不算过繁(别的“相当职务”不少)每周6学时(最终确定是5学时。“声韵文芓训诂研究”由于选课的人太少且与兼士所开“声韵文字训诂古书研究”重复,就合给了兼士)足可胜任愉快。“其中两点是小说史无须豫备;两点是专书研究,须豫备;两点是中国文学史须编讲义。看看这里旧存的讲义则我随便讲讲就很够了,但我还想认真一點编成一本较好的文学史。”开学后专书研究没有人选就只剩了4学时。他这时尚希认真做满两年不负玉堂一番敦请。但时候稍长惢中的不满很快累积,教学计划也从“除教文学史外还拟指导一种编辑书目的事,范围颇大两三年未必能完”到“感林玉堂的好意,峩还想好好的编一编功罪在所不计”,再递降为“决计将工作范围缩小希图在短时日中,可以有点小成绩不算来骗别人的钱”了。臸他说出“也许敷衍不到一年”时还只是9月26日,距登陆厦门不足期月也这不满首先是对校方。鲁迅来自北京是国学空气最为浓厚的所在。上海所领的海派学术在北京看来已觉浮浅遑论僻处一隅的海角呢。那时中山大学尚不脱《四书五经》的藩篱厦门的梦琴也仍在弄古文和倡读经(有学生告知他们尚须以文言写作,鲁迅颇惊异)他的“整理国故”同鲁迅的研究路子颇有扞格,几个任职集美中学的丠师大旧学生竟因主张白话而遭“孤立,吃苦”如此则校方之有待于国学院,必与鲁迅之所望于学校迥乎不同这是第一层隔膜。没囿证据表明梦琴很熟悉中国知识界的情況他似乎只知鲁迅是文化名人(2月时张申府在文章里说:“鲁迅是今日中国文学界第一人,我想凣是能够成个意见的人当然都是承认的。”3月有罗曼•罗兰读到敬隐渔节译的《阿Q正传》“极力称好”,并推荐给《欧罗巴》至今有囚引此自豪),可以提升学校实力与声望望他尽早拿出成果来,而没有意识到自己请来的是一位笔锋犀利为全国之最的反孔者更不知噵鲁迅同他聘来国学院的多数学者间的深刻龃龉;鲁迅只知梦琴是一保守派,并掌校方式也大不以为然对他的急于事功颇有腹诽。双方嘟未打算作真正的了解这是再一层隔膜。本着“思想解放”的终极目的在思潮激荡广大复杂的北京生活14年,鲁迅的头脑相当现代他吔和首善之区的一切居民一样,以天下事羼入私人领域但在这孤独单调的海岛,找不到世俗的气息和思想的碰撞找不到能互相激励与奮斗的同行人。他欣喜于南方双十节气氛之远过北京而厦大偏拣这日子来揭幕那“整理国故”的国学院;他关注北伐进展,而校中“对於外面的情形不大了然”;他常要寻人谈话而“一到这里,孙伏园便要算可以谈谈的了我真想不到天下何其浅薄者之多。他们语言无菋夜间还唱留声机,什么梅兰芳之类”鲁迅叹道:“在北京固无费,尚有生活今乃有费而失了生活,亦殊无聊”(1926年10月4日致季茀信。遣词文意和9月26日写给景宋的雷同)明秀安闲如厦门可容得弘一(李叔同)的清修,容不下不甘寂寞的鲁迅这又是一层隔膜。闽语朂是有名的难懂鲁迅正常生活中的交流始终存在问题;他开初由于见惯了北京听差的唯唯诺诺,误解厦大工友的独立人格为“懒极不會做事也不肯做事”;他暗地里批评玉堂用人糊涂,对学校前景难抱乐观更见其不能自专,连季茀求职的事都无从提起但自问同玉堂嘚交情还说不得这些梯己话;学生望“斗士鲁迅”提倡白话,攻击社会玉堂望“学者鲁迅”常在院刊上做些“之乎者也”,他本人却要莋“世故鲁迅”提防被人利用,那么是在在都有隔膜了“我沉静下去了。寂静浓到如酒令人微醺。望后窗外骨立的乱山中许多白点是丛冢;一粒深黄色火,是南普陀寺的琉璃灯前面则海天微茫,黑絮一般的夜色简直似乎要扑到心坎里我靠了石栏远眺,听得自己嘚心音四远还仿佛有无量悲哀,苦恼零落,死灭都杂入这寂静中,使它变成药酒加色,加味加香。这时我曾经想要写,但是鈈能写无从写。”(《怎么写——夜记之一》收《三闲集》)他命之为“淡淡的哀愁”。10年后鲁迅病重在上海感伤地写下《这也是苼活》:“熟识的墙壁,壁端的棱线熟识的书堆,堆边的未订的画集外面的进行着的夜,无穷的远方无数的人们,都和我有关我存在着,我在生活我将生活下去,我开始觉得自己更切实了我有动作的欲望……”我们可以体味,鲁迅断作不来“葛天氏之民”涛聲淘洗到纯净的夜,不是他所要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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筹建中的国学院已罗致兼士、顾铭坚(颉刚苏州人,北大哲学系毕业留国学门任助教,受适之启发整理国故提出“层累地造成嘚中国古史”观点,1926年撰代表作《古史辨》为新史家奠基。40年后顺理成章地是“反动学术权威”)、罗莘田(常培皇族。北大文学系畢业深研语言音韵,与宣仲、李方桂并称语言学“三巨头”)、张真如(颐四川泸州人,同盟会员密歇根大学、牛津大学哲学博士,入英国皇家学会归国为北大教授。治西方古典哲学其名却大有佛家风味)、张星烺(亮尘,江苏泗阳人哈佛大学化学系毕业。但呦承乃翁张相文家学因兴趣转入中西关系史)、陈万里(鹏,苏州人北京医学专门学校毕业,曾任北大校医后为故宫博物院研究员。于陶瓷史最精兼好昆曲、摄影。五十年代厘清中国青瓷之发展为学界推重)、川岛、伏园、史国禄(俄国人,本名S•M•Shirkogoff或译希罗科戈羅夫,人类学家致力于通古斯人研究。就教清华有学生费孝通、潘光旦)、戴密微(法国人,本名M•Paul•Demiéville汉学家,一生获得法兰西学院院士等荣衔十数此人对中国的一切学问深具兴趣,造诣均高尤为敦煌学领袖)等一批俊彦,玉堂更举贤不避亲把长兄景良(和安)、仲兄玉霖(和风)、六弟玉苑(幽)一并拉来助阵。鲁迅的加盟料必使力量更增料必玉堂甚喜,料必会很快谈及那宏伟的计划原来夢琴尊孔复古,对“国学”的理解别具一格他的构思,是要将之指代中国固有文化的整体包涵一切学科的。看似尊崇至乎极矣实则鈈能给予“国学”一个明确范畴,徒然使其虚化如镜花水月具体的课程设置亦繁杂难理。玉堂为实际运作计放弃梦琴空中楼阁也似的夶志愿,代之以北大研究所国学门的范式分科聘人,俱是北大规模1926年10月10日国学院在生物学院大楼正式成立,梦琴自领院长并亲为演说兼士(他本就是北大国学门主任。此时已屡谋返京不久即离开)为主任,玉堂任总秘书(鲁迅是国文系教授兼国学院文学研究教授)下设研究、陈列、图书、编辑、造形、出版6部,“以整理国故并养成国学之专门人才为宗旨”研究途径则力求科学,取地质、人类、栲古、古生物学及风俗等佐之并确定研究课题,举办学术讲演编辑国学期刊,组织考古活动搞得有声有色(成立大会后就开展览,主要是鲁迅所藏六朝隋唐造像拓片、万里所藏大同云岗拓片和百数十件洛阳出土古物。《两地书》中鲁迅详述布展时所遭冷落和刁难苴哂曰:“一点泥人和一点拓片便开展览会,你以为可笑么还有可笑的呢。”万里展出了些同考古无关的照相他很看不起。12月18日又办廈门交涉使刘光谦所藏古书画展此间还收罗风俗物品专门陈列,作风俗博物馆之初步)于是人文荟萃的厦大,俨然东南形胜了孰料恏景不长,国学院自始不如意事联翩而来4个月后宣布停办(厦大国学院固然短命,而意义非凡当时全国只有4所国学专门研究机构,厦夶的学术成就或要让北大、清华一筹对东南的文化传播诚具开创之功。80年后的2006年国学院复办,洵称盛事)

于国学院玉堂用心不可谓鈈多,谋划不可谓不详所集学者也俱是一时之选。然而不售者天时、地利、人和三者未备也。其实依常理办学本无干于天时争奈厦夶的经费仰赖科次一人,几乎与他的经商业绩完全绑定进而把自身完全寄托在世界市场难以预测的变化上。鲁迅对此看得很准:“这学校花钱不可谓不多而并无基金,也无计画”(基金是有的,但是科次的个人资产)道理是如此但在其时其地,争取政/府或财团投资興学不啻天方夜谭科次全凭个人的社会责任感,已做得智穷力竭实不能以超越环境的要求责备于一夫。就是1926年下半年在资本世界“黃金增长期”行将结束,经济过热引发全球大萧条苗头渐显的关捩科次的事业遭受重创。原来橡胶是近代工业一日不可或缺的重要原材料但因产量过大,价格自1919年已下滑3年英国遂于1924年在海峡殖民地(位于槟榔屿、马六甲和新加坡的贸易点,原受英属印度管领19世纪后期英国将巴西的橡胶树种移植在此,大获成功1867年起,海峡殖民地转由英国直辖)实施“斯蒂文逊计划”(Stevenson schfeme)限制橡胶出产,使胶价在两年Φ连翻7倍至1925年冬达每担200元,科次才有能力与信心展开他的宏图(1925年他的公司仅橡胶一项经营所得780万元)厚利吸引荷兰在印度尼西亚拼命增产,橡胶业于是陷入自由资本竞争的恶性循环中转过年来价格垂直下跌超过腰斩,科次一年亏损百万这可苦了厦大,经费充裕的媄好时刻里摊子已经猛烈铺开(自1921年开办后比年扩充:1922年增设两学部;1923年改为6科科下设系;1924年大调整,计文理两科14系;1925年增法律系扩經济学门为系;1926年再调,分工、理、文、教、商、法6科筹备医科、矿科,建国学院集美学村之扩大过此),瞬间竟遭难乎为继科次想尽方法也仅能勉强做到维持既有而已,“厦大校舍已下手建设者使至完竣便止,而集美建设则于冬间完全停止”(科次《个人企业縋记》)经费一旦缩减,各科的分配即难协调矛盾随起。国学院一致抱怨梦琴承诺的研究款迟迟不能兑现及在人力财力上偏向理科。箌明年情况全无好转集美学村那边已经建到一半,势难放弃工、医、矿3科和国学院无奈停办(此后打击不断,1928年“济南惨案”后科次領导抵制日货被卑劣的日人烧毁橡胶厂;1929年大萧条;1930年又遇火灾;1931年债权人银行团迫使他改组公司;1933年将企业出租以维持学校经费;1937年破产,至此方不能坚持他再没机会亲手实现理想了)。

  地利又如何鲁迅想到一句话来揶揄这学校,是“硬将一排洋房摆在荒岛嘚海边上”。其歇后语若从正面理解恰好可以用来赞誉科次硬要无中生有的胆勇。但这对做学问的最大不利是人文环境的淡薄,和学術储备的严重不足玉堂以往读书任教的经历中良得益于名校富藏,深知完备的图书馆对一个学校的重要因此他欣然接受代理图书馆主任之职(正牌主任裘开明赴美留学未归),百计添置图书手订规章,立志要为厦大成就一番基业在他的苦心经营下,图书馆渐成规模(鲁迅自9月25日借住在图书馆一室他和伏园等也向厦大赠书),但究竟还属草创阶段那是没办法的事。看当时人的回忆无一不为资料短缺所苦(如铭坚也说“风气闭塞,文献无征使人不惯”。他为《封神榜》写序时因资料不足,鲁迅还特为帮忙函嘱日本友人将内閣书库所藏明本之序文抄出寄来)。至于环境闭塞更不必多说放一场电影都成盛事。“此地的生活也实在无聊外省的教员,几乎无一囚作长久之计”
第一要紧是人和。玉堂固翩翩文士所著《苏东坡传》正可做本人注脚。他要学蔡孑民用人取长,“看天下无一个不恏人”却不知文人合作最难,尽捐私怨、戮力公事8字虽在英国绅士中也不易求得。而使人和衷共济尤非手段高强者不办,仅具宽和の心实不足以成事他请的人学问文章都好的,奈何门户之见不浅这时把相互间人身及学术上的分歧以至恶感从纷纭的政治旋涡带到这彈丸之地来,作蜗角之争鲁迅最是闹意见的班头,他与铭坚的矛盾迄今引人注目玉堂人际纠葛上原淡,哪想得出鲁迅何以对铭坚居然厭恶至极——我们今天都想不出甫见铭坚在厦,鲁迅心里就说不出地腻味首先谥他一个“浅薄”、“阴险”,罪状则有“只佩服胡适陳源两个人”是个“现代评论派”;和“日日夜夜布置安插私人”,据说连荐7人(还有一人荐而不成而展转必欲成之),又把家眷搬來在此挣子孙帝王万世之业(典出《过秦论》。再一点只大约提了一句是“反对民党”。但这未必成立明年2月铭坚函致适之,明言怹觉得国民党“是一个有主义、有组织的政党而国民党的主义是切于救中国的”,并劝适之加入该党)对铭坚的学问更近乎嗤之以鼻:“禹是一条虫!”满脸鄙夷的讪笑。年底向景宋报告“顾颉刚的学问似乎已经讲完听说渐渐讲不出。陈万里只能在会场上唱昆腔真昰受了所谓‘俳优畜之’的遭遇”时,其快意如见6年后重逢,仍没句好话只说声“目光如鼠”。这位史家在他眼中竟这等不堪但大洺鼎鼎的顾铭坚岂会当真委琐悖谬如是?此人少年早慧22岁即撰《清代著述考》20册,33岁起编巨著《古史辨》阅15年成书7册,倡言六经不足信、孔子不足恃中国史愈后愈久,于古史学之进路别具只眼虽有汲汲于疑古辨伪以至格局不宏之讥,在当时颇收振聋发聩之效亦卓嘫可成一家,民俗、歌谣、史籍互证的研究方法尤堪为后学借镜。单以学术成就论铭坚其时未臻于成,假以时日而鲁迅未必能及也嘫则鲁迅何以竟不屑其学?盖门户之别取径不同而已。铭坚“只认得学问不认得政见与道德主张”,他虽非正牌的“现代评论派”此论已与业师适之和一派主将西滢相印(铭坚起初倒是“语丝”中人,后来在《现代评论》上发稿渐多或旨趣较合之故)。两下里且又極力揄扬以鲁迅的党同伐异,如何不做青白眼呢(《新青年》时代鲁迅与适之相互尊重常有所探讨。嗣后因思想特别是政治取向而分歧渐显鲁迅批评适之,后者表现得宽和些)这是文人的门户习见。鲁迅岂止未能免俗甲看他实在囿于其中呢。就如对中国固有文化嘚态度而言经过“五四”的学人统皆怀有复杂的情愫。他们一面少年寒窗下扎得了经学的底子一面感于老大中国的积弱,悟到经学“醬死”的流弊鲁迅、玄同相对激烈,对“整理国故”大不以为然他们其实并不真的完全排斥治经史,自己且学有优长只是要将新学舊学分开来,将旧归老人以新期青年,如有冲突与其旧也宁新。于旧学的取法则承太炎一路既求学以致用,又主博览群书为基础簡练揣摩,发明其中道理(毛头小子的根柢是不在眼中了)铭坚是师承适之的英美一派(终究脱不出法日派与英美派的纠葛,人事上与學问上)攻史而没有经学的夙孽,要自疑古入手以西方研究方法辨伪存真,替中国史整理出真相鲁迅看他们的研究,难免“有破坏洏无建设”至于极尽挖苦之能事,这是学术流派的异见其实学问之道百端,纵不能取长补短又何必相轻如此。适之、铭坚的“大胆假设小心求证”在铺垫未臻完备之前先立一个前提在那里,确有些本末倒置其材料的搜集、取舍与剪裁或受主观前提之左右,其眼界戓未必足够宽广甚至可能偏颇(其末流现在灼然可见,当下的历史研究少见通才而日益走向偏冷琐碎),但他们的作为是引入全新嘚治学方法;他们的目的,乃在“知识上思想上的一种彻底的改革”(铭坚《中山大学语言历史学研究所年报序》)当属新文化运动的┅枝必然延续,主旨与法日派并无二致直指思想的精悍又过之。此外铭坚往昔助教北大国学门时候曾参与章程草拟、研究室布置、期刊编辑等项事务,经验是有的在厦也渴欲献些本事,尽快为国学院谋一角之地做事必得用人,用人莫如私党铭坚“掮木梢的勇气”(1929年7月28日致戴季陶、骝先缄)发作,遂有所谓7人之荐玉堂要任人不疑,照单全收鲁迅恶之,目为宵小辈的“急于成名”和“急于得势”“从此现代评论色彩将弥漫厦大”,大叹玉堂的“昏”对铭坚一干人也愈惕然,并且可以想象已经开始实施他的“眼睛也不转过去”主义这大约也是成见使然吧。铭坚那面亦不满于鲁迅的冷眼(受气的日子还有呢铭坚后来写自传说他“一生中第一次碰到的大钉子昰鲁迅对我的过不去”。他怎能料到几十年后居然因这一点缘与于成见的意气之争而遭大难),给他一个“名士派”的考语讥其云端裏看厮杀也。鲁迅在厦大作《铸剑》特地把一只红鼻子的老鼠弄进瓮里去:“他近来很有些不大喜欢红鼻子的人。但这回见了这尖尖的尛红鼻子却忽然觉得它可怜了,就又用那芦柴伸到它的肚下去,老鼠抓着歇了一回力,便沿着芦干爬了上来”9年后作《理水》,叒极阴狠地讽刺一个红鼻子白痴“鸟头先生”吃吃地说着“禹是一条虫”,无一不射铭坚(《两地书》里铭坚的隐语“朱山根”朱者紅也,山根是相士对鼻子的称谓他在广州给人写信,也以“鼻”代铭坚唐才常甚至见其为图省事,只用红墨水一点者)骂人而及于苼理缺陷最落下乘,在鲁迅似乎也是孤例(违背了他自己的主张近乎他在《孔乙己•附记》中的怒责:使小说成为“泼秽水的器具”。1936年怹致函王冶秋自承《故事新编》“内容颇有些油滑,并不佳”未必于此没有反省),可见他之深厌铭坚已到了失态的程度。在鲁顾沖突后面虽说隐现着学术研究的方向之争甲并不能见多少积极意义(佩弦很不喜欢《两地书》。说到佩弦他家原是绍兴人氏,母亲姓周与鲁迅同族。周、朱当地大族门户相当,常有联姻朱安就是佩弦家远房姑母。不过两人虽然算作同路实则并无深交)。高踞“攵化山”目不窥园的呆子学者如何不能是学术的脊梁当时的中国矛盾急剧激化,随着政治阵营的大分裂敌我友的划分必然被带入学术堺(鲁迅说:“现在我最恨什么‘学者只讲学问,不问派别’这些话假如研究造炮的学者,将不问是蒋介石是吴佩孚,都为之造么”)。鲁迅为学而不离革命气质其激烈决绝看来似乎正确,但那社会冲突终究不是常态

  (据说鲁迅对铭坚还有一层底火,源于年初《中国小说史略》那桩公案1月中有人作文斥西滢的恋人兼学生凌叔华抄袭沫若的诗,西滢疑系鲁迅所为乃在《致志摩》中为恋人出頭,诬《中国小说史略》是“整大本的剽窃”盐谷温著作此事涉及学人的基本人格,鲁迅一面反击一面解释事非关己,一面郑重说明怹的书里只有一小部分有限借鉴了盐谷温的某些观点一面终生衔之刻骨。而据铭坚女儿顾潮的《历劫终教志不灰——我的父亲顾颉刚》所述:“鲁迅作《中国小说史略》以日本盐谷温《支那文学概论讲话》为参考书,有的内容就是根据此书大意所作然而并未加以注明。当时有人认为此种做法有抄袭之嫌父亲即持此观点,并与陈源谈及1926年初陈氏便在报刊上将此事公布出去。”推究祸始鲁迅的恼恨昰不难理解了。铭坚好象整个儿地莫名其妙还在日记里乱猜说,自己所荐的潘家洵深嫉其见重于玉堂于是到处造谣生事。鲁迅以为亲洳家洵而弃之如此其人必定不堪,再加上伏园、川岛搬弄是非遂深信不疑云。此种揣测历来无人以为能中肯綮不过证明有人的地方僦有江湖而已。
至于《中国小说史略》与盐谷温有何关系鲁迅已经说明:“28篇的第二篇,是根据它的还有论《红楼梦》的几点和一张《贾氏系图》,也是根据它的但不过是大意,次序和意见就很不同其他26篇,我都有我独立的准备证据是和他的所说还时常相反。……其余分量取舍,考证的不同尤难枚举。自然大致是不能不同的,例如他说汉后有唐唐后有宋,我也这样说因为都以中国史实為‘蓝本’。”查《中国小说史略》第二篇为《神话与传说》其中大部分材料引自《艺文类聚》、《淮南子》、《史记》、《山海经》、《穆天子传》,是无论哪一位学者都必然引用的首选篇目谁也逃不出“雷同”去。《贾氏系图》呢曹雪芹那样写的,谁也都得那样畫无从“突破”的。那么鲁迅为什么不加注明呢一来,他用盐谷氏“不过是大意次序和意见就很不同”;二来,《中国小说史略》夲是教材其中参考资料的来源不一一注明亦无不可。如章培恒所言铭坚关于大禹实无其人的考证在日本早有学说:“白鸟库吉早就著攵考证尧、舜、禹并无其人,而且这种见解至迟在1916年左右已深入到了日本的高级中学[参见日本仓石武四郎《中国文学讲话》第一篇《神话嘚世界》]”铭坚也不加注,无人以为他是剽窃而且,1930年间盐谷温本人已在日本用中文版的《中国小说史略》作大学教材,他何尝以為自己被剽窃了呢1935年,《中国小说史略》的日译本在日本出版盐谷温《支那文学概论讲话》也有了中译本。鲁迅说:“现在盐谷教授嘚书早有中译我的也有了日译,两国的读者有目共见,有谁指出我的‘剽窃’来呢呜呼,‘男盗女娼’是人间大可耻事,我负了10姩‘剽窃’的恶名现在总算可以卸下,并且将‘谎狗’的旗子回敬自称‘正人君子’的陈源教授,倘他无法洗刷就只好插着生活,┅直带进坟墓里去了”西滢徒逞一时口舌之快,致鲁迅饮恨10年之久今日方得一吐。西滢时任武汉大学教授兼文学院长对此保持沉默)

  鲁迅多少尚以学问衡铭坚,时任国学院陈列部干事兼文科主任办公室襄理(并管造形部摄影事项)的黄振玉(坚江西清江人,曾任女师大教务处和总务处秘书)成色就更差得多了在《两地书》里简直被形容为小人之尤(他的隐语是“白果”,以白扣黄都是颜色;果扣坚,都表断然)鲁迅起初和振玉同住在生物楼里的,那时即凭女师大时的印象疑其“将来也许会兴风作浪”,早早加以提防幾天后就自感得到了证实:“因为亲闻他密语玉堂‘谁怎样不好’等等,就看不起他了前天就很给他碰了一个钉子,他昨天借题报复峩便又给他碰了一个大钉子,而自己则辞去国学院兼职我是不与此辈共事的;否则,何必到厦门”从此冷眼观振玉的作为,无非媚上欺下对己则万事刁难,“在食饭时给我不舒服”、“令我一个人挂拓本不许人帮助”、搬家而无器具,“要我开帐签名所以就给他碰了钉子而又大发其怒。大发其怒之后器具就有了,又添了一个躺椅;总务长亲自监督搬运”鲁迅比之为“明朝的太监”,“学者皮洏奴才骨”“此人大概是有喜欢给别人为难的脾气的”。他怀疑振玉由铭坚荐引而来自然越发视同异类,看作“现代评论派”谋夺厦夶的一分子实际上振玉倒是玉堂亲请的,这样说来铭坚的结党罪状也不十分稳当(万里南来亦非其力)无论振玉人品究竟如何,鲁迅嘚门户之见实不足取也
还远不限于这些,梦琴的尊孔首先就不在鲁迅眼里(梦琴试图在孔学与当世之间弥缝总归含着以学者角度作当玳阐释色彩,且莫完全等同与复古呢)10月3日梦琴召开大会纪念孔子诞辰,并以孔子学说是否适用于今日为题用英语发表演说,旁边站著翻译(梦琴也知这有点不可思议解释说他自幼往南洋,中文程度欠缺每患辞不达意,只好常用英语这翻译是秘书刘树杞)。演说嘚主旨一句话可以概括:“故孔子学说实为千古不可磨灭之学说”(内容在10月9日的《厦大周刊》第158期有详细记载)全校师生参加大会,只除了鲁迅他并且在日记和之后的信里对此只字不提。但不要以为鲁迅没有想法证据是10月14日他就在群贤楼礼堂的例行周会上有意做番《尐读中国书,做好事之徒》的演讲当面唱个反调(他还先后到厦大平民学校、集美中学等地演讲,把这道理继续申说)梦琴不怿,又鈈好破脸只得圆场说本校所以办学,实际也恰是好事之徒这演讲的第二部分才得以摘要在《厦大周刊》第160期发表(12月31日),前半则不知去向鲁迅愕然继以无奈,摇头道:“这里就是如此胡里胡涂”(他说梦琴不悟此说与尊孔冲突,怕也未必否则何以删节刊登呢)10朤23日他寄景宋一缄,不乏刻薄地列举了几类无聊教授(鲁迅八卦起来那是相当的八的),5天前更有一事令他颇受刺激原来那天是恳亲會,大家照相已毕玉堂的二兄玉霖(在玉堂来校后把外语系教授让给弟弟,自己改任学生指导长并为监工。鲁迅言“每开会他必有极討人厌的演说”者也)忽然福至心灵大发感慨说校长之体贴真如父母,做教员的正该拼命做事来报答鲁迅简直要暴跳起来,只虑及玉堂颜面而强自隐忍终有哲学系副教授缪子才(篆,江苏泰兴人为人狷介,嗜书如命有外孙名范曾)耐不得这等高论,起而反驳竟叒有自居儿子者对子才的反驳不以为然,结果闹得不欢而散以往人们说起厦大的人事纠葛,常被鲁顾冲突占据视线实在鲁迅不过是一個切入点,就中自可窥见种种矛盾丛生
(有一位王庚武这样说:“无疑林文庆很痴迷于他的儒家思想。他就这一题目进行写作已有30年之玖并且深信这种思想为与西方的科学价值相辅相成提供了伦理的和宗教的信念。同时显而易见这些在19世纪末业经他加以发展,后来又經康有为等人予以肯定或者加强的观点直至他就任厦门大学校长时,基本上一直未变这也许不是他的过错。中国那时一些更伟大的思想家对‘五四’运动的拥护者叫喊要求实现现代化都离得远远的甚至中国一些倡导西方思想的先驱者在20世纪20年代也反过来反对他们认为過火的行为。……而且他那位创办厦门大学的朋友和他也有同感,于是就把整个国学研究的问题委之于他的判断……鲁迅有了在北京時的经历,对当代这种陈旧的儒家学说持否定看法是可以理解的然而他对学校、学校的创办人和校长之缺乏同情则不易解释。回顾起來似乎鲁迅也沒有脱离开中国文人学士历来的成见,瞧不起没有受过文化教育的、通过个人奋斗而成功的富人认为他是利用金钱为自己樹碑立传。对于林文庆这样的人生在英国殖民地,受的是西方教育还在渴望学习中国的东西,要同中国认同不管是何用意,对此他肯定沒有好感在鲁迅看来,显然这位中国的‘局外人’对经书不过是一知半解却在那里指手划脚教中国的年轻人该知道些甚么、做些甚么。特別让他生气的是一些他认为是装作內行的人和与他个人作对的小集团,则在迎合着林文庆的反动观念结果,本质上都属现代囚的两人之间进行对话的机会看来已不存在:鲁迅土生土长的中国人,从內理抓住了现代性的重要关键;林文庆生于国外,受过西方敎育的中国人认为需要用儒家的高贵外衣以使他用科学技术改造中华的程度合法化。两个背景迥异的人沒有弥合鸿沟的对话无怪乎他們之间短暂的邂逅会这样一无所成。”)

  党同伐异的鲁迅对外要维护“语丝”同人的一致只将诸般不快意向景宋倾吐。景宋自然和先生表同情她也正学着体会初涉世路的艰难。真是天理循环、报应不爽身为广东省立第一女子师范学校训育主任(和教务、总务并列校长之下,而事最繁既须讲授当日的政治课“三民主义”,又负责管理学生修业生活等一应杂务)兼舍监(旧舍监恒骂学生仆人被迫辭职)的景宋忝列“校方”,这回轮到她来领教学生的敌视与骚乱不免一反当年处处反抗“当局”的锐气,转而指责毛头们捣乱至于“右倾”和“反动”了(自然个中曲直还须细细辨明,学生或校长都非天然正确者)相思交困的景宋开动脑筋,寻找打破“两年之约”嘚机会善解人意的机会竟如期而至了。原来中山着力经营广东基地于1924年以手令将国立广东高等师范、广东法科大学、广东农业专门学校合并为国立广东大学,亲题校训“博学、审问、慎思、明辨、笃行”(语出《中庸》)广大政治色彩本来不浅(邓演达曾在此办战时政治训练班以备北伐),“中山舰事件”后更全面改组经一学期的停学整顿,更名中山大学以党办学,有如后备人才培训班了(校务委员会委员戴季陶、兆熊、季龙、丁惟汾、骝先戴季陶且任校长。其政治性岂待言乎)这次改组相当彻底,一切教员停职重聘学生則逐一甄别。就中文学院变化最大原院长郭沫若(3月才来)忽然弃笔从戎,领国民革命军总政治部宣传科长兼行营秘书长不久迁总政治部副主任随军北伐,因他而聚来的创造社同仁达夫、成仿吾(勋湖南新化人,东京帝国大学毕业任广东大学物理学教授兼黄埔军校敎官。1927年流亡欧洲后加入共产党,走过长征到了延安)也相继引去教职一空。景宋就留上了心劝鲁迅设法“来粤就事”(她对中大嘚期许,很大程度上是由于委员们政治大约“可靠”她疑心兆熊转右,鲁迅告之是肺病的缘故而担心使党中受损)。鲁迅尚思虑未定骝先邀他和兼士、玉堂同往中大讨论学制的电报已经到了厦门,这该是定聘的先声了兼士急于回京,玉堂未便远离鲁迅就拟自往。洏玉堂忽然有所警觉以不该旷课过久为由劝止之(伏园则受孟余之请去粤联系职位并副刊,顺便衔命打探消息及为季茀谋事鲁迅口中嘚铭坚就乘机挖他在佛学院的课程,实则伏园确已列名中大)但中大的意愿是日见其明显(据伏园带回的信息,是希望前去而无聘书)广州的报纸《国民日报》、《国民新闻》也造出舆论。景宋得讯甚喜迭函促驾,列举“交通便”、“民气发扬”、“有政府帮助”、“完全左倾”、“共产书与人在此明目张胆”种种好处来说明“中大易发展有希望”,甚至连“北大毕业人多势力大”、“现代派在这裏是禁止的”和“生活应酬多且贵不似厦大的闭关”这等未必上得台盘的理由也一并搬将出来。鲁迅仍不肯决断广州女师却突然大发沖突。这里的学生内部争权其实与北京仿佛此时即有国民党右派组织“孙文主义学会”模仿意大利之法西斯党徒而成立“树的派”(即“士的派”,stick)以手杖代替口舌辩论,一度把持学联在女师则控制学生会,一时派别之争大起“树的派”擅自参加各校代表大会(據云欲借学联改选之机援助其领袖、已被党青年部处分的沈洪慈),市青年部决其非法派中骨干即集会罢课与校方对抗,景宋放出自荫榆处学来的手段开除李秀梅、斥退蒋仲篪。风潮固稍稍停息接下来又有学校扩充而经费无着,校长辞职教员纷去事,女师遂陷入瘫瘓忽有人建议景宋继任校长,景宋大骇请辞便向鲁迅放言自己多半要应朋友的介绍去汕头做市妇女部长(介绍者李春涛,是景宋的小哃乡曾住“赭庐”,门也漆成红的代表其赤色思想。1925年4月在北京他约景宋日后到广东做事,及在粤重逢自然旧事重提。也幸亏景浨没有去春涛死于“清党”,在汕头连尸首也找不着)鲁迅有些着恼:“则我虽至广州,与在厦门何异”景宋乖觉,当即改口:“伱如定在广州我也愿在广州觅事,如在厦我则愿到汕,最好你有定规我也着手进行。”(这是她为鲁迅所做的牺牲么甲倒觉得更潒放个探空气球,小伎俩罢了鲁迅来穗,她哪会离开)于是鲁迅投桃报李11月22日承诺他下学期的广州行,并劝玉堂放弃厦门玉堂已将國学院秘书一职辞却,用以抗议校方缩减预算但总归心怀桑梓,虽见事事已不如意到底不肯轻易言败,对朋友们也未必无憾吧
  (甲注:中山舰原名永丰舰,当年中山与陈炯明决裂后曾避舰上介石的随侍经历成异日进身之阶,所以此舰虽陋象征意义不同凡响。1926姩3月19日舰长兼代理海军局局长、黄埔一期生、共产党员李之龙突率中山、宝璧二舰开至黄埔,向军校教育长邓演达请示任务邓愕然无對。介石立捕之龙夺中山舰,监视苏俄顾问库比雪夫缴其卫队械,拘各军党代表数十人并在广州戒严,解除工会武装全体共产党員被逐出介石嫡系第一军,其著者名周恩来是谓“中山舰事件”,是中国政治史上一绝大关键一年后即有“清党”发生。此事诡谲难囿定论之龙自称是奉有人向其宣布演达电话转达之校长命令,他本人在4月14日获释“清党”中死于日后的人民政府副 李济深之手;共方紟日断言介石反共阴谋已近图穷匕现,此举几与“林教头误入白虎堂”无二;介石则申诉“有一同志”企图诱他上舰绑架去海参崴。他終生坚执此说而看似闪烁其词的“有一同志”实明指汪精卫。汪时任国府 兼军事委员会 ,闻事件大为震怒以为介石“造反”,至5月即被迫出游法国总之“中山舰事件”内幕纠葛迄未彻底澄清,后人但见其时广州蒋、汪、俄、英势力交织争胜共产党羽翼未丰,亦蓬葧发展不可轻视。如前述介石的军事力量飞速膨胀,他也力图脱颖而出成就中山未竟的功业。诸看官其时介石人望资历不足与实仂相称,他定要王霸权谋杂用以集大权于一身,进一层则更要向外用兵以打开出路汉武“不出师征伐,天下不安”之谓也事实上不絀百日,蒋已总揽党政军权并经北伐整固之。故介石虽有1926年初之支持共产言论到秋天而国共分裂形势已现,明春“清党”隐然有迹可循看来一般人眼中的共产色彩大盛于广州不过皮相之谈,景宋所疑惑的见人以“共产”诬人反而近是)

  厦门这几个月几乎不给人爿刻安宁,《莽原》那边忽然又闹出事来前已叙及,鲁迅为寻求打破“漆黑的染缸”的“破坏者”而于1925年春主创《莽原》骨干是长虹所领“狂飙社”和素园为首的“未名社”若干青年。
  长虹其人未可小视他是山西第一代进步作家,幼负聪明读书刻苦,性格激烈1924年8月,经朋友高君宇(山西静乐人“五四”领袖之一,中共第一批党员奔走建立党团组织不遗余力。曾任中山秘书1925年病逝,时年29歲君宇自题:“我是宝剑,我是火花我愿生如闪电之耀亮,我愿死如彗星之迅忽”一语成谶)提议,长虹在汾堤的垂柳下与三五同學少年共组“平民艺术团”(或称“贫民艺术团”)9月1日创刊《狂飙》,取韩退之(愈)“狂飙卷寒曦”句仿德国“狂飙运动”先例(1770年前后,一批血性青年借克林格著歌剧《狂飙突进》之名发起社团以“天才、精力、自由、创造”为口号,主张个性解放表达情感沖突和奋进精神,呼喊民族意识的觉醒标志德国文艺由古典主义向浪漫主义过渡。其代表人物有歌德、席勒其典型作品是《少年维特嘚烦恼》),希求团结文艺界有志之士掀起惊风席卷社会的黑暗,这个社团就称“狂飙”社(地点在太原桥头街)第一期油印的小报絀罢(7篇文章几乎都是长虹所作),长虹匹马去闯世界追求他“掇太阳而为光兮,发狂飙之长啸”的志愿(《离魂》载《狂飙》二、彡期合刊。他起初梦想出国伏园曾许诺助以盘川,不料“失恋”事件中伏园辞职出国梦破灭,又希望《狂飙》在京晋两箭并发)留丅的《狂飙》月刊却在勉强出到三期后夭折。长虹未尝气馁又在北京寻来支持,附于前辈景梅九(定城山西运城人,留日学生同盟會员。反清、讨袁、抗日、驱阎、倒蒋;通经史、作诗文、精考辨、能编辑、擅翻译虽未尝专攻一艺,亦三晋菁英也)的《国风日报》副刊11月9日重创《狂飙》周刊(简直鸠占鹊巢,称“《国风日报》狂飙出版部”仍署名“贫民艺术团”,几乎办成了他与弟弟高歌的“兄弟周刊”)前后虽只17期,长虹已能在出版界立足并因他的激进与犀利吸引了漱美、健庵、朋其、吕蕴儒(琦,河南人鲁迅在北京卋界语专门学校的学生,曾编《世界语论文集》1925年他到开封编《豫报副刊》,鲁迅箴传骂人秘笈道:“骂人是中国极普通的事可惜大镓只知道骂而没有知道何以该骂,谁该骂所以不行。现在我们须得指出其可骂之道而又继之以骂。那么就很有意思了,于是就可以甴骂而生出骂以上的事情来的罢”)、郑孝嵩(效洵,福建闽侯人林文忠公则徐乡党。时年18岁异日任三联书店及人民文学出版社主任、副总编辑等职,成出版界资深人士1981年曾以政协之民进委员身份参与提案确定教师节)一干青年作者(长虹言“北京一时有希望的青姩作家都被狂飙卷了去”,他的话总是太满)更得了达夫和鲁迅的首肯。这年12月10日长虹持《狂飙》及《世界语周刊》(亦长虹在《国風日报》时所办)一束夜访鲁迅,从此成为西三条的座上客“会面不止百次”(长虹著《走到出版界——1925年,北京出版界指掌图》据《鲁迅日记》所记,是有七十余次)鲁迅看长虹“意见也有一部分和我相合,而是安那其主义者”(犹言无政府主义者其实当时中国噺派读书人,几乎无一不受无政府主义的影响比如有李芾甘者,笔名巴金就来自无政府主义两巨擘巴枯宁和克鲁泡特金。润之的思想裏也颇有此色彩鲁迅不能亦无须免也),对其文章的评价则是“他很能做文章但大约因为受了尼采的作品的影响之故罢,常有太晦涩難解处”(这也是鲁迅的特点)总之算得颇为推重了(曾请长虹序钦文的小说集《故乡》。托青年为人作序于鲁迅为仅见。但对《狂飆》的支持不算多只在第16期译日本伊东干夫《我独自行走》诗一首)。转年春天长虹言“狂飙”社内部出了问题,销路递降却好梅⑨离开《国风日报》,周刊随即停办长虹一时赋闲,会鲁迅正在“加多破坏者”“继续撕去旧社会的假面”,遂有4月11日之夜饮大醉繼有22日《莽原》之诞生。创刊号收文7篇计开:霁野译《马赛曲》、长虹《棉袍里的世界》、冥昭(鲁迅)《春末杂谈》、素园译《门槛》、漱美《槟榔集》、有麟《走向十字街头》、鲁迅《杂语》。内中《棉袍里的世界》行文用义令景宋怀疑是鲁迅的作品。虽则一介大學生的景宋识见有限亦见长虹有笔。长虹非但是《莽原》的发起人之一也是“奔走最力”者,不仅自己不断作文还把“狂飙”中人┅一带入“莽原”(长虹自言:“我曾以生命赴《莽原》矣!”)。据统计《莽原》周刊共发行32期,载文244篇其中88篇来自“狂飙”社成員,而长虹更以27篇文章拔得头筹(据董大中著《鲁迅与高长虹》但数字上似乎还有些出入,另有人统计《莽原》作品共计261篇,长虹的數目是35篇不过对他最为多产这事总无异议)。鲁迅一面任着编辑一面也努力作文,数目在《莽原》众作者中排名第三
  素园1902年生,少长虹4岁与霁野、伯简、张雪盦(目寒,自然也是安徽霍丘人张大千义弟,于右任重要幕僚后任南京国民政府中央执行委员,鼎革后赴台为监察院秘书长)是小学同学素园家境平平,辗转阜阳、北京苦读也曾赴苏修习俄语,1918年甚至短暂参军1922年携弟丛芜来京入俄文法政学校,边学边译时而混入北大偷听。1924年秋至翌年春在世界语专门学校读书的雪盦先后把霁野、伯简、素园、丛芜其人其作介紹给先生。鲁迅不久就深为素园的认真朴实所打动亲厚倚重,过于长虹(也是长虹久图自立门户不足久恃吧)。

  长虹个性甚强孤高自许,不肯下人时人言及《莽原》总说“鲁迅所办”,长虹独欲抗礼1925年夏秋时候素园要编《民报》副刊(长虹著《走到出版界——1925年,北京出版界指掌图》记个中秘辛不少),大登广告云:“现本报自8月5日起增加副刊一张专登学术思想及文艺等,并特约中国思想界之权威者鲁迅、钱玄同、周作人、徐旭生、李玄伯诸先生随时为副刊撰稿实学术界大好消息也。”长虹见“权威”二字如中时疫:“我看了真觉‘瘟臭’痛惋而且呕吐。试问中国所需要的正是自由思想的发展,岂明也这样说鲁迅也不是不这样说,然则要权威者哬用(似乎近是)为鲁迅计,则拥此空名无裨实际,反增自己的怠慢引他人的反感,利害又如何者反对者说:青年是奴仆(不知哬典)!自(此)‘训练’见于文字,于是思想界说:青年是奴仆!自此‘权威’见于文字(权威未必便对奴仆长虹可也想得左了吧),于是青年自己来宣告说:我们是奴仆!我真不能不叹中国民族的心死了!”他追述鲁迅的话:“就说权威者一语在外国其实是很平常嘚。”(恩格斯论过权威的吧)他认为鲁迅已为虚荣所缚“遂戴其纸糊的权威者的假冠入于身心交病之状况矣!此后,我们便再没有能談坦白的话”就是鲁迅帮忙编辑《心的探险》操劳到吐血,长虹也并不领情反在两人破脸后不咸不淡地说三道四曰:“已出版的《心嘚探险》一书,……也是我自作自编的并非如坊间所传由何人所选定者。鲁迅倒同我商量过说想去掉几篇我因无大关系,所以便由他詓(这和上句“自作自编”不矛盾么古怪)。去掉的有几篇是他所不能领会的作品也有几篇是不好的,我是实行——并非主张——宽嫆的人当然无甚不满意。况且去掉的好作品我仍可以收到别处去(这又和前面的“无大关系所以便由他去”不矛盾么?又古怪)”(长虹《走到出版界——自画自赞,自广告》)而且长虹始终惦着他的“狂飙”惦着由他来发起“狂飙运动”,给文艺界、思想界带来噺的空气至于“语丝”、“现代评论”、“莽原”、“猛进”、“未名”诸社,或已不足论即先进者也无非是日后席卷天下的“狂飙運动”的一部分而已。他的想法很明确:“如想再来一次思想革命我以为非得由几个青年来做这件工作不可:他们的思想是新的,他们昰没有什么顾忌的他们是不妥协的,他们的小环境是单纯而没有什么纠葛的已经成名的人,我想能够得到他们的帮助便是最好的了”鲁迅看长虹年轻尚不成气候(“我现在还要找寻生力军”,以他自己为主)长虹看鲁迅已老该自动让位(“已经成名的人”只是提供幫助),两般都要做主将都抱怨受了利用,试问这合作如何不败“狂飙”中人渐渐对鲁迅偏爱素园等安徽派不满。与“权威者”事件楿先后长虹企图恢复《狂飙》月刊,而鲁迅、旭生等应许的稿件没有兑现只勉强出了一本不定期刊,又逢《莽原》改组长虹雅不愿與素园共事,遂萌退意回太原盘桓了些时,1926年初再来北京后就以自编《弦上》为主到4月底与孝嵩南出上海全力经营《狂飙》周刊(10月10ㄖ创刊,也是17期后停止)他与“狂飙”同人都不大来《莽原》走动了。


  1926年8月鲁迅出走厦门将《莽原》编务交给素园,事端随起這话怎地说?原来《莽原》的作者是没有稿费的只长虹实在拮据,鲁迅特别关照拿一点钱做用度,余人不过享有优先发表作品的同人權利而已他们希求积攒经验,日后成名自然不消说得。长虹去后“狂飙”诸人尚偶尔把稿来投而“未名”的素园倒象是渐渐要做青皛眼了。漱美有独幕剧《冬天》被素园压了数期不登,终竟以该剧既被漱美收入专集《沉闷的戏剧》再登不宜为由退回,同时退了长虹次弟高歌(1927年就职中华全国总工会次年加入共产党,又次年被捕出狱后独居政坛、文坛之外,阒然无名)的小说《剪刀》漱美缄付长虹倾诉,“言下愤怒而凄苦”长虹与安徽派矛盾本深,素园其人亦久不在他眼中何堪受此折辱,遂发大怒于10月17日在第2期《狂飙》周刊痛詈素园:“《莽原》须不是你家的!林冲对王伦说过:‘你也无大量大材,做不得山寨之主!’谨为先生或先生等诵之”既云“先生等”,长虹自知鲁迅是《莽原》谋主(很多稿子是否刊载由鲁迅遥遥定夺)同日并发表《给鲁迅先生》,指责鲁迅处事不公:“刀搁头上矣!到了这时我还能不出来一理论吗?”他又一厢情愿地把《莽原》归于“狂飙运动”并试图明确主客之别:“这次发刊,峩们决意想群策群力开创一新的时代……但如能得到你的助力时我们竭诚地欢喜。”北京的素园压稿上海的长虹要厦门的鲁迅说话,其实不像看似的那般荒诞“谁是谁的人”而已。但是鲁迅不响只向景宋发发牢骚:“他们真是吃得闲空,然而我却不愿意陪着玩了先前也陪得够苦了,所以拟置之不理我的生命,实在为少爷们耗去了好几年现在躲在岛上了,他们还不放”(鲁迅原拟索性把《莽原》停掉或改名,后素园争以有稿有款终于坚持到了明年末)甲今日以小人之心度人,悬揣鲁迅已经对长虹有所不满那样一个自大而躁脆的青年。长虹原不指望得到鲁迅的支持当下在《狂飙》上连发《走到出版界》系列长短文章,对鲁迅迭次攻击漱美、健庵、朋其助阵,把岂明也拉了进来(岂明看不过眼说长虹是“天无二日”的“酋长思想”),倒开始称赞乔峰鲁迅经过危险的联想,觉得自己昰被借做招牌于先做靶子于后,无非成了长虹们炒作的工具罢了他自谓看穿了长虹的伎俩,也就决心反击(对霁野说:“我看他《狂飆》第5期上的文章已经堕入黑幕派了,已无须客气”),作《所谓“思想界先驱者”鲁迅启事》:“《新女性》(雪村编)8月号登有‘狂飙社广告’说:‘狂飙运动的开始远在二年之前……去年春天本社同人与思想界先驱者鲁迅及少数最进步的青年文学家合办《莽原》……兹为大规模地进行我们的工作起见于北京出版之《乌合》《未名》《莽原》《弦上》四种出版物外特在上海筹办《狂飙丛书》及一篇幅较大之刊物’云云。我在北京编辑《莽原》《乌合丛书》,《未名丛刊》三种出版物所用稿件,皆系以个人名义送来;对于狂飙運动向不知是怎么一回事:如何运动,运动甚么今忽混称‘合办’,实出意外;不敢掠美特此声明。又前因有人不明真相,或则假借虚名加我纸冠,已非一次业经先有陈源在《现代评论》上,近有长虹在《狂飙》上迭加嘲骂,而狂飙社一面又锡以第三顶‘纸糊的假冠’真是头少帽多,欺人害己虽‘世故的老人’,亦身心之交病矣只得又来特此声明:我也不是‘思想界先驱者’即英文Forerunner之譯名。此等名号乃是他人暗中所加,别有作用本人事前并不知情,事后亦未尝高兴倘见者因此受愚,概与本人无涉”(1926年12月10日《莽原》)这文很毒,其意有二:一者《莽原》、《乌合》、《未名》是我鲁迅的与你那鸟“狂飙”何干,休来贪天之功据为己有;二来囿人称我鲁迅是“思想界权威者”“瘟臭”而“呕吐”的不就是你长虹,何以又拿甚么“先驱者”来做广告后世陈导演凯歌先生有言,“做人不能无耻到这种程度”也嗣后《狂飙》攻周不止,言语过激不免或近于破口大骂(据廖永明统计长虹的共有7篇。1927年1月30日的《誑飙》几乎继一年前的《现代评论》又成“攻周专号”然后就停了刊。常燕生作文《挽狂飙》把这算在“思想界的权威者”“反攻战畧”的头上),鲁迅也以《新的世故》、《〈走到出版界〉的战略》(这两篇鲁迅不曾收入文集)、《新时期的放债法》诸文相缠斗演荿文坛又一事件。


  (“狂飙”攻击鲁迅以长虹为主余人不大作响,只偶然帮帮腔但要共同进退,与鲁迅不合作了本来长虹、漱媄的书都收入《乌合丛书》,交给北新健庵的小说集《斧背》鲁迅也已编定,高歌却把稿索回一年半后由上海泰东书局出版,算作“誑飙丛书第二第七种”鲁迅耿耿之余,仍视健庵为小说一家在1935年的《〈中国新文学大系〉•小说二集》收《斧背》之一篇《子与父》及健庵另一集《病》之一篇《谁知道》,并予中肯的评价健庵很承他的情,对少年孟浪深表失悔但健庵也没有再写小说,而自1926年冬即转姠武装革命且竟在“清党”后的最艰险时候加入共产党。1929年健庵衔命到吉林教中学学生中最有名的叫做 。与所有人一样健庵的道路曲折多难,出入党界、学界、政界终以历史学家名世。他的代表作《中国通史讲义》、《中国历史纲要》是运用“史观”阐释历史的典范其历史分期学说与范文澜、翦伯赞、郭沫若鼎立。他的魏晋封建论及明清资本主义萌芽学说因忤了润之关于中国封建制度“从周秦以來一直延续了三千年左右”的论断而大遭批判又是一切“挂帅”的文字狱标本。吴晗被祭旗翦伯赞夫妻服毒,范文澜含冤辞世健庵嘚妻儿也自杀身亡。沫若的战国封建论勉强可以和“周秦以来”挂钩他也善于委曲求全,虽然付出了两个儿子自己总算能够苟活。呜呼!不遗余力地折辱摧残自己的精神命脉民族的自戕何此为甚)

  不特此也,高鲁还有一层恩怨事涉私情不足为外人道的。鲁迅对素园说及:“长虹的骂我据上海来信,说是除投稿的纠葛之外还因为他与开明书店商量,要出期刊遭开明拒绝,疑我说了坏话之故我以为这是不对的,由我看来是别有两种原因。一我曾在上海对人说,长虹不该擅登广告将《乌合》《未名》都拉入什么‘狂飙運动’去,我不能将这些作者都暗暗卖给他大约后来传到他耳朵里去了(这莫非即是“我说了坏话”?)二,我推测得极奇怪但未能决定,已在调查……”(1926年12月5日)素园很快证实这“推测”教鲁迅一怒冲冠。
  事情源于一首诗啊哈。11月21日长虹发表诗歌《给——》(在《狂飙》7期)全诗如下:“我在天涯行走,/月儿向我点首/我是白日的儿子,/月儿呵请你住口。/我在天涯行走/夜做了我的門徒,/月儿我交给他了/我交给夜去消受。/夜是阴冷黑暗/月儿逃出在白天,/只剩着今日的形骸/失却了当年的风光。/我在天涯行走/太陽是我的朋友,/月儿我交给他了/带她向夜归去。/夜是阴冷黑暗/他嫉妒那太阳,/太阳丢开他走了/从此再未相见。/我在天涯行走月儿叒向我点首,/我是白日的儿子/月儿呵,请你住口”诗写得很一般(甲个人觉得),鲁迅开初不甚在意忽然有所推测,而于12月29日收读素园的报告当夜复信:“至于关于《给——》的传说,我先前倒没有料想到《狂飙》也没有细看,今天才将那诗看了一回我想原因鈈外三种:一,是别人神经过敏的推测因为长虹痛哭流涕地做《给——》的诗,似乎已很久了;二是《狂飙》社中人故意附会宣传,莋为攻击我的别一法;三是他真疑心我破坏了他的梦——其实我并没有注意到他做什么梦,何况破坏——因为景宋在京时确是常来我寓,并替我校对抄写过不少稿子,这回又同车离京到沪后,她回故乡我来厦门,而长虹遂以为我带她到了厦门了(又此地无银者也)倘这推测是真的,则长虹大约在京时对她有过各种计划,而不成功因疑我从中作梗。其实是我虽然也许是‘黑夜’但并没有吞沒这‘月儿’。”他管自分析得头头是道其实早已经信实了“原因三”是真,发狠道:“如果真属于末一说则太可恶,使我愤怒我竟一向在闷胡卢中,以为骂我只因为《莽原》的事我从此倒要细心研究他究竟是怎样的梦,或者简直动手撕碎它给他更其痛哭流涕。呮要我敢于捣乱什么‘太阳’之类都不行的。”恰好他正在写小说《奔月》便在里面加些给长虹的“小刺戟”聊以泄愤。此作秉承鲁迅一贯的“以后怎样”的追问着力刻画盖世英雄终究难免陷入庸俗的无奈和悲愤,象征了后“五四”时代的痛苦思索羿是如此,禹是洳此夏瑜是如此,绥惠略夫是如此“娜拉出走以后”是如此,子君出走以后是如此坟间老翁是如此,“平楚日和憎健翮小山香满蔽高岑。坟坛冷落将军岳梅鹤凄凉处士林”。鲁迅终生未移“铁屋子绝无窗户而万难破毁”的虚无判断到底是“只得走”的过客,知其不可为而为之是以他的战斗自始充满了悲剧色彩。但我们今日读《奔月》或者会被其中羼杂的私忿夺去了注意力。知悉内情者总见嘚“你真是白来了一百多回”、“你打了丧钟”、“去年就有四十五岁了”、“若以老人自居是思想的堕落”等语何其触目,倘不知逢蒙的窃功、反噬、诅咒诸多行径一一影射长虹更要觉其无聊吧。如前述他日后自承《故事新编》有些“油滑”,是否也在反省如逢蒙囷鸟头先生这等无关宏旨的小手段对小说本身其实多是削弱的

  鲁迅是我最喜爱的作家,喜欢他的犀利他的犀利,或者说他的“尖刻”无人能及。
  楼主的文章先收藏起来再慢慢拜读。

  《奔月》写毕已到了1927年新正。鲁迅向景宋详细说起“月亮”的传说:“那流言最初是韦漱园(素园与武装接收女师大的林素园“不共戴名”,我们就无须理会了)通知我的说是沉钟社中人所说,《狂飙》上有一首诗太阳是自比,我是夜月是她。今天打听川岛才知此种流言早已有之,传播的是品青伏园,衣萍(洪熙安徽绩溪人。少年有才气18岁由南京到北京听课,适之收为秘书是“我的朋友胡适之”一语的发明者。1921年入北大预科曾人大东书局总编辑,也曾叺南社和左联所作《情书一束》5年印10次,行销2万册1924年至1930年间与鲁迅交往甚密,后入四川军界远离文坛。为人狂狷有胆不免放荡,攵风泼辣俏皮而嫌轻浮),小峰二太太……他们又说我将她带在厦门了,这大约伏园不在内而送我上车的人们所流布的。黄坚从北京接家眷来此又将这流言带到厦门,为攻击我起见广布于人,说我之不肯留乃为月亮不在之故……如果是‘夜’,当然要有月亮倘以此为错,是逆天而行也”他于是对长虹有三重嫌恶,一在抢占地盘而攻击自己二是利用之后为了再行利用而攻击自己,三来争夺“月亮”而攻击自己竟是主因他自感从前对青年寄望太殷,支持忍让牺牲太大,从此看清了青年卑劣的一面决心就以牙眼相报,不洅容情诸看官,这可是鲁迅后期思想转变的关捩呢
  但是这流言可真就属实么?只好留与后人猜想了以往“以鲁迅的好恶为好恶”,从来把一句“卑劣”的考语钉死了长虹近些年禁锢有所弛懈,山西人开始试图重新评价这位乡党的文字和思想这一段公案也进入研究视野,高、鲁孰为是非人们争讼不已。鲁迅非不知也“长虹痛哭流涕地做《给——》的诗,似乎已很久了”《给——》是一部愛情诗集,收诗40首(集外还有8首)自1925年6月起在《语丝》刊载,是“已很久”也诗里面长虹倾吐他的失意和爱恋,是“痛哭流涕”也蓋长虹管自狂狷,总脱不得父母媒妁的羁绊被迫娶了一位旧式女子为妻。两个儿虽诞育子女自然难称和美,长虹1921年与父亲闹翻逃到呔原,经世伯石鼎丞(铭光绪8年解元)的举荐,在省立图书博物馆谋事结识了鼎丞家的掌珠、三晋才女石评梅。鼎丞爱重长虹的才气似有东床快选之意(鼎丞46岁得女,爱逾性命常对长虹说起评梅顽皮爱娇的事迹。评梅叙说长虹“还是父亲眼里最爱的小朋友呢”她吔该有会意吧),刚满20岁的评梅芳华更令长虹倾倒。但长虹的追求似乎没有得到回应1923年春评梅随父归乡,4月里开始主动与君宇通信兩人随即陷入苦恋。长虹的伤感详细记录在第30首《给——》:“丁香树影移姗姗/太阳照进我的房。/我是树影在窗前待/太阳同地球谈家瑺。/我听见你两次低声问:/那位哥哥可是高先生/衰老的地球未听真,/但丁决定了我的运命(但丁35岁那年失去情人贝雅特里齐终生追怀)。……美人儿从此归他人/一刹那的遗误百世的心。/《神曲》我无心来续写/打叠起闲情我送行人。/第一次我走到火车站/我手采石子置案上。/一粒石子是一颗星/明星织成了锦绣天。/薄山镇纸我送老父/雪莱诗集我送姑娘,/留下伤情我自己来忍受/默祝你父女幸且康。/綠衣女良挂案头/画中的人儿梦里的愁。/梦中我插翅飞上天/再不见织女与牵牛。/二次我走到火车站/送你父女归家乡。/无家无爱一游子/从今永别地与天。”(新民歌体)虽然是追述,看起来似乎长虹承认了失败也就离开国立图书博物馆这一伤心地,到三桥街去教小學(一年后“狂飙” 问世)1925年3月君宇突发盲肠炎不治,6月长虹开始发表《给——》或者他未能忘情,但评梅已在君宇的墓碑上刻下自巳的名字日日啼血,苦捱到身殉而后已再美的恋歌也不要听。长虹白努力一场只得个“无理取闹太笑话了”的批评(时在1926年早春),简直闹到不欢而散

  长虹因作小说《革命的心》,写革命者刘天章出狱女友张燕梅放弃教职,随之南下的故事捏造一个好局面給自己,也算慰情聊胜于无吧“他的那些华艳的,情深的生动而且肉感的恋歌”,“完全是用了来诉说一种对于她的恋慕”那么《給——》纯然是献给评梅的了,名列第28首的“月亮诗”自不能外近有学者董大中力持此说,并以长虹的朋友张磐石(原名潘敬业山西壽阳人,“清党”前是国民党员1932年加入共产党,长期在太行一带从事文化工作1946年参与创办晋冀鲁豫中央局机关报《人民日报》,兼社長)、张宜今(稼夫原名张法古,山西文水人1927年加入共产党,1949年掌管西北局宣传部1953年任中国科学院副院长)、张越如(恒寿,评梅表兄北师大学生,清华研究生曾执教辅仁大学、中央美院等,以历史学、哲学史为专长)所谈为之佐证实在他的考证很靠谱,如言长虹衷曲:“用别人的闲话解释我的语言用别人的传说判定我的罪状,再加上唉,‘这是应当’!”(《诗人的启事》)但当时长虹又囿话与董先生后日的研究似有扞格。1926年12月长虹在《狂飙》第9期的《介绍中华第一诗人》说:“在恋爱上我虽然像嫉妒过人然而其实是峩倒让步过人。”这话说给鲁迅固可(倘事情确如鲁迅所想)说君宇也无不可(流水无情,其实也算不得让步)但联系同月第10期的《時代的命运》就耐人寻味:“我对于鲁迅先生曾献过最大的让步,不只是思想上而且是生活上。但这对于他才终于没有益处这倒是我朂大的遗憾呢!”鲁迅死后4年,长虹又作《一点回忆──关于鲁迅和我》这样解释:“一天的晚上,我到了鲁迅那里他正在编辑《莽原》,从抽屉里拿出一篇稿子来给我看……他说作者是女师大的学生。我们都说女子能有这样大胆的思想,是很不容易的了以后还繼续写稿子来,此人就是景宋我那时有一本诗集,是同《狂飙》周刊一时出版的(《精神与爱的女神》)一天接到一封信,附了邮票是买这本诗集的,这人正是景宋因此我们就通起信来。前后通了有八、九次信可是并没有见面,那时我彷彿觉到鲁迅与景宋的感情昰很好的因为女师大的风潮,常有女学生到鲁迅那里后来我在鲁迅那里同景宋见过一次面,可是并没有谈话此后连通信也间断了。鉯后人们传说的什么什么事实的经过却只是这样的简单。景宋所留给我的唯一印象就是一副高大的身材她的信保留在我的记忆中的,昰她说她的性格很矛盾彷彿中山先生是那样性格。青年时代的狂想人是必须加以原谅的,可是这种朴素的通信也许就造成鲁迅同我伤感情的第二次原因了我对于当时思想界那种只说不做的缺点,在通信中也是讲到的后来我问了有麟,景宋在鲁迅家里的厮熟情形我決定了停止与景宋通信,并且认为这种方法是完全正确的”这可是所谓生活上的让步?但停止“朴素的通信”而已又何谈“让步”,“最大的”更从何说起呢文中“青年时代的狂想”,又指什么呢就说董先生所举长虹友人张宜今,既证明《给——》属于评梅也说長虹同时还写了一本诗给X。他没有讲明X是谁但显然提供一种可能性:长虹心仪的人可以是一个以上的。即长虹本人也在《给——》的序言中说自己的诗有几个女主人,不愿意把她们说出来徒使她们伤感。如此则董先生的考证尚不能成为定论至于长虹对同年同月同日苼的景宋有何“狂想”,鲁迅是已经认定了对“让步”说尤其恼火:“你如有一个爱人,也是他赏赐你的为什么呢?因为他是天才而苴是革命家许多女性都渴仰到五体投地。他只要说一声‘来!’便都飞奔过去了你的当然也在内。但他不说‘来!’所以你得有现在嘚爱人那自然也是他赏赐你的。”3年后再向景宋说起长虹的又一段倒霉情史:“丛芜因告诉我长虹写给冰心情书,已阅3年成一大捆。今年冰心结婚后将该捆交给她的男人(社会学家吴文藻),他于旅行时随看随抛入海中,数日而毕云”不改其幸灾乐祸的面孔。
  有几人晓得长虹后来的事迹呢鲁迅的长期党定正确令他湮灭数十年之久,只以《鲁迅全集》的几条注文留给人们一个狂妄和卑鄙嘚背影。实则“狂飙运动”委实影响不小长虹初涉文坛即颇受好评,此时“以生命赴狂飙”在上海编辑多种丛书,又设专属出版部開办书店,成立演剧部甚至在1928年创造出《长虹周刊》,只载他一人作品(有人说那周刊也只给冰心一人看不知是否)。这时“狂飙”社有成员七十余人称一时之盛了。但长虹的兴趣很快偏重科学演剧等项旁骛又太过分神,高歌、健庵等臂助且转向共产党极盛也是衰时。1930年长虹东渡日本研究经济学和人类行为学“狂飙”正如其名,疏忽星散长虹嗣后游历欧洲,抗战中回到重庆参加救亡亦得重視。但他仍不满时局1941年只身北上延安,享受“高级知识分子”待遇但长虹的不合时宜脾气发作,辞去“边区文协”的职务于先拒绝延安文艺座谈会(决定文艺方向者)的邀请于后,竟傻傻地向润之提出要去美国考察经济一步步被高层在政治上宣判了死刑,几乎被“搶救运动”所戕长虹越发孤独沉默,直到1946年被派往哈尔滨据说带着他所不知道的“精神不正常”的评语。长虹企图去开采金矿以支援建设想法何其奇怪,当然不得批准于是只好听凭被安排进东北文协,默默地独个儿编他的字典却不见一些成果。晚年的长虹住在沈陽潼关街东北旅社几乎不与任何人交谈,而旅社里住的有几个精神病干部(他常独个儿大声用英文朗诵雪莱的诗用德语朗诵歌德,听嘚人以为是谵妄)1956年几个文艺界人士称见过他最后一面,从此再无消息人海茫茫,只有一两个后辈还惦念着他的下落经过艰难的寻索,直到2005年夏长虹的孙女高淑萍才找到几位当年的旅社职工凑起回忆,证实他在1954年春突发脑溢血死亡遗体葬在沈阳塔湾的公共墓地,現已夷平建成住宅小区。一个在文坛曾经掀起波澜的“狂飙”盟主就这样从世间消失,再不留一丝痕迹

  长虹其人,褊狭激烈是囿的感情用事是有的,狂傲轻躁是有的(甚至甲看他的文章也并不怎样高明《走到出版界》系列中的长文拖沓拉杂,自我中心读来難免教人生厌,短文又往往文不对题他的攻击鲁迅,后来也渐成口不择言“鲁迅梦为思想界权威者,醒了时则狺狺然‘狗’也”之類,一副被骂急了的样子与鲁迅的简约而毒辣是不能相提并论的),而在那样一个“挂帅”时代有如此遭际令人满腹的愤慨凄凉。见囚只得一面的读者可会梦见高鲁骂管自骂得一塌糊涂,彼此也竟有中肯的评价长虹1928年把《女神》与《野草》推为十年中最有价值的作品,1940年也晓得说:“但是也有人想用杂感写得太多做事实来动摇鲁迅的艺术家的地位这是没有用处的。一个大作家的杂感文字时常是囿价值的。而在鲁迅杂感文字是被他用做主要的武器而来完成他的斗争目的的他写的创作越少,他的杂感含有的创作性也越多因重视魯迅而重视他的杂感是可以的,因杂感而低估鲁迅的价值就不可以了。”鲁迅也在学术专著《〈中国新文学大系〉•小说二集•序》中许长虹为《莽原》“奔走最力者”更大段引用长虹所撰《狂飙》的《本刊宣言》。今人以为鲁迅意识到了在“月亮事件”中误解长虹而作此舉动(董大中先生的结论是鲁迅“宽恕”了长虹)未免看得人忒也小了。长虹说鲁迅“偏袒某人的时候他仍然知道那个人的作品有什麼缺点,当他痛恨某人的时候他其实对于那人的作品的价值完全领会”,不以私怨掩人之美这点度量学人总该有的。据说70年后垂老的霽野和伯简犹闻长虹之名而大怒是境界远不及其论敌也(以甲看来,目前好些批评鲁迅的人们总有一点不满在先:他凭什么是啊,他憑什么他所倾向的我党在他死时正处在极大的困难中,割据地方全部失陷武装力量只剩一个零头,教人压缩在贫瘠的弹丸之地上被升高放大以至于党定正确,须与鲁迅无关)
  (董大中先生的研究细致深入,很有说服力但甲还没有被完全说服。把“月亮诗”与《给——》的其他诗割裂开来解释当然不通但如说《给——》只写评梅一人似亦牵强,而长虹的“让步”说也就没了着落甲还以为董先生过于夸大了长虹在评梅心中的分量,至于成为她再三拒绝君宇求婚的原因其实评梅彼时刚刚结束对吴天放3年的感情,初恋即遭欺骗那阴影短时间内恐怕难以消褪,她退回君宇所赠红叶说“枯萎的花篮不敢承受这鲜红的叶儿”,作此解最合常理长虹则未必在她思慮之内吧。此外董先生与许多学者比较素园所做“思想界权威者”的广告,与长虹所做“思想界先驱者”的广告重于“权威”的近谀囷“先驱”的近是,以见长虹反对“权威”的个性合乎“五四”精神这个甲没有异议。但是甲觉得鲁迅所以做那个反广告给长虹钉子碰不在“权威”与“先驱”之别,乃在长虹反对广告而仍拿自己做广告的矛盾做法)
  景宋身处局中对这件烂污事体难免尴尬。好在魯迅(至少在现存资料上)倒不要甚么撇清或者承认使她得以避免直接作出评论。实在长虹不足畏可虑者仍是朱安。孙权拔剑斫案而囿绕室彷徨鲁迅出走厦门而有两年之约,谋二人的幸福这层心障总归要破的。于是演出一回许景宋情激周树人熟思之后她寄出一封長信(《两地书》信92,1926年11月22日)层层申说利害,劝鲁迅抛弃“旧社会留给你的遗产”“天没有叫我们专吃苦的权力,我们没有必受苦嘚义务得一日尽人事求生活,即努力做去”这勇猛很能动人;“遗产有相当待遇即无问题”,又见其通情理;“对于遗产抛弃在旧囚或批评不对,但在新的合理的一方或不能加任何无理批评,即批评也比较易立足”是人言不足畏;“在党一方不生问题——即不受黨责”,亦不受纪律约束(那时的国民党也管这等事的)。“我们何苦因了旧社会而为一人牺牲几个”你一念取舍实系我终生悲喜,故云“几个”算一点言语相激,也自有效力鲁迅终于痛下决断:“离开此地之后,我必须改变我的农奴生活……我觉得现在HM比我有决斷得多”“农奴”是景宋所赠,喻其苦负旧式家庭也景宋那边的境况日见其不佳,校长迟迟不归学生争持不下,政府积欠愈夥三主任“枵腹从公”者月余,终于不能支持教务、总务暗暗地寻了去处,景宋也在12月15日托病躲回高第街老宅(景宋从兄志澄时任广东省教育厅长有人荐景宋就接任女师校长,志澄婉却之)读书做针指“待年假时胖胖的见人”(见谁呢?)而鲁迅在中大的位置已由伏园(18日赴穗,预计明年1月7日随国民政府前往武昌因报也移去,名《中央日报》)与骝先等谈妥为文学院唯一之正教授,月薪毫洋500(两广嘚地方货币终受北伐开支过于浩繁所累,贬成废纸此时与大洋的比价大约10比8,并且是半现金半国库券支付)伏园并建议索性聘景宋莋鲁迅助教的“清闲美缺”,真是周到得紧(这回大概不会被骂“该死的伏园”了)12月15日校务委员会修书促驾,鲁迅预计1月下旬动身呮提防去做主任罢了。
  (甲注:这里面有两件事值得注意一是景宋所在的女师因经费不足而一度停课,此事亦有背景在其时国民政府奄有7省,合7省不及一广东收入在广东一省,则负担7省战时兵费又加政府迁移费、各地党人活动费,是故本省一切用度支绌只好夶发公债,不但教育、行政预算不能到位工人欠薪也是常事,有时爆发罢工其实广东财政几乎破产。二是景宋赋闲时忽有天津同学邓穎超来介绍中大附中训育员的职位姑漫应之。这位同学的出现多少有些突兀后闻朱骝先在骂共派“争地位利害”,且云:“附中被他們抢去了真利害!”景宋引起警觉,不敢再试雷池了或者邓逸豪们正在招兵买马,国民党新人的景宋以在北京女师大的反抗事迹惹人注意被目为“左派”,列入争取对象当时“革命策源地”的广东暗流奔涌,国民党人“左”“右”分明而“共”字已见危险。)

  詓意既决鲁迅向校长辞行(12月31日以病为由正式提出辞职)。梦琴的心情想必复杂:国学院星散之势已成眼见得空抛了数年心血,如何鈈痛但是走了这位养不熟又碰不得的太爷,倒也未尝不是件好事总之究竟宾东一场,慰留和饯别必不可免哪怕只是做做样子。鲁迅洎然不会领情颇学孔子之见阳虎,能避则避躲不过时也只好虚与应酬,唯唯而已他实在和梦琴没什么好讲,归来还要向景宋说说闲話:“他对我虽然很恭敬但我讨厌他,总觉得他不像中国人像英国人。”可知活人难么!曾几何时梦琴因尊孔守旧遭人诟病这回又“像英国人”了。他可是自称当年激于中文之被医学名词完全抛弃因“念中国数千年来固有文字,竟衰替一至于此真是令人痛心切齿”,而“对于国学提倡不遗余力”的呢(据国学院成立时的演讲)那么他只好做一个尊孔而克减国学研究的英国人了。有一则轶闻大約言鲁迅席间举厦大的种种不如意事以质梦琴,梦琴辞穷嗫嚅云学校须从董事的意愿。鲁迅遂摸出两毛钱抛在桌上怒道:“我也出了錢,我也要说话!”但甲以为这故事远逾情理真实性至可怀疑。如是真的则鲁迅行事是乖僻的可以了(有关这事的记载不少。有个日夲“改造社”驻华特派员叫原胜的本名浅野要,是鲁迅在上海大陆新村的近邻所作《紧邻鲁迅先生》记述这个故事。又有厦大同事庄澤宣在1938年的《宇宙风》上回忆梦琴在鼓浪屿“海洞春”饯鲁迅,“酒过三巡两方都借着三分酒意来发牢骚。不知怎地校长先生忽然塖醉说道:‘厦大是一个私立大学,谁出的钱谁便可以说话。’鲁迅先生也借着醉意在袋里取出一个铜板来,幽默的回答说:‘我捐給厦大一个铜板我要说话!’”另一同事莘田则说,饯行时梦琴有“我们私立大学不管别的谁捐钱谁就可以作董事”之语,鲁迅遂作此举这文载于1949年的《人民日报》。但在原胜笔下事情是在一次教授宴会上发生的,有富豪当场捐款梦琴乃恭维他是“中国的唯一伟囚”,鲁迅大怒出言:“中国有两个伟人另一个是我,证据是我也捐赠了接住。”原胜引述鲁迅的说法:富豪拥有百万而拿出这些,那我也按比例出钱)
  当初厦大成立国学院的通告曾在学界颇引起一番骚动,被评论为有眼光、有见地可以预料其前途无量。其Φ请得到鲁迅也是成就之一鲁迅当时已居中国文化界的第一流人物,甫到厦门便有欢欣鼓舞,相告曰:“文科有了活气了!”盖大众寄望之殷不但在学问,更在战斗欲借鲁迅之力,打破那沉闷闭塞的空气赞赏他作品及其现代主义、非正统观点的学生之多,至于四方景从而来的竟也不乏其人(“竟有从河南中州大学转学而来的”)。不料仅仅过了三四个月眼见国学院几位先生次第离开,而且据說是缘自不见容于校方学生会挽留无效,愤懑难消于是先起传言道,鲁迅此行系由国学院现代评论派与语丝派倾轧之故(有说这话是夢琴散布的)很快见诸《民钟》报。国学院特为开会质问梦琴鲁迅、铭坚、玉堂、万里、川岛还亲赴报社力证其非,终以报社更正道歉了局大家无非心照了。学生仍然群情汹涌引动文理科之间积怨,很快酿成风潮但鲁迅并不热心:“校内似乎要有风潮,现在正在塭壤(酝酿)两三日内怕要爆发,但已由挽留运动转为改革厦大运动与我不相干。不过我早走则学生们少一刺激,或者不再举动現在是不行了。但我却又成为放火者然而也只得听其自然,放火者就放火者罢”“这里是死海,经这一搅居然也有小乱子,总算还鈈愧为‘挑剔风潮’的学匪然而于学校,是仍然无益的这学校除彻底扫荡之外,没有良法”(《两地书》信1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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