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骨by小秦子txt腐书网关慎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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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楚皇朝的先祖出生在农户人家,那时天灾不断,人祸不止,加之昏君暴虐。苛政逼民反,先祖怒而挥笔撰写千字檄文列举昏君罪状公告天下,二十八岁於伏阳城揭竿而起,腊月十八率四万余民众正式起身反抗,三月余全国已有二十万余人响应,各路豪杰满腔热血从八方赶来支援,历时四年大战全面告捷。先祖皇帝於盘龙殿下取下亡国君的头颅,尸身悬挂城门三日,并将前朝皇室人员一律屠杀殆尽,无论男女,不留活口。
  如今建国已有三百余年,传二十四世至敬帝卫胤。起兵征伐,卫家手中难免染尽鲜血,或者因此缘故,卫家人丁素来单薄。史书记载,敬帝卫胤在位二十年,年岁二十有八才抱得长子,取名卫见琛。此後後宫嫔妃就不再传出喜讯。血脉单传,敬帝如何临幸嫔妃们都不曾再有孩子。
   这是书中所说,而实际上,就在敬帝迎娶心爱的容妃时,皇宫大摆筵席的那个晚上,在皇宫一个阴冷偏僻的角落处,还有著一个孩子。在当时,他已经有五岁了。一个建在远离殿群中心的老旧殿宇,有一个神智偶尔不清晰的女人,一个哑巴太监,还有一个男孩子。
  这三个人,就是这座荒院的全部构成了,没有其他装饰。年久失修的房屋,门窗上的木头有被虫蚁啃噬的痕迹,红色的梁柱已经褪去华丽的颜色,触碰不及的地方结著蛛丝。这里,怎麽处处透露著寂寥和冷漠,一处斑驳,一处破落。
  普天同庆的日子里,敬帝得偿夙愿的夜里,当时月朗星疏,他们就待在庭院中央,一张木桌上摆著几道恩赐的小菜。女人的精神不错,形容不再颓败痴然,她就斟酌了一杯清酒,轻轻抿了抿,安静极了。老哑仆忠心耿耿,他不时观察著女人的举动,小心把男孩儿抱在腿上,生怕一时不察,让女人伤害了他。
  女人转眸看向他们,将酒杯放下,&陈叔,莫怕,我不会再伤害他。&她缓缓说道,异常明亮的眼神闪动著莹莹水光,平静地注视著她的孩子,&已经五年了,我怎样也该懂了,不是他的错。明知他只爱容家千金仍借他酒醉之际&&妄想借助龙胎飞上枝头是我,他又何错之有?把我的怨恨都报复在他身上,让他一个皇子在这里过得这样清苦,都是我不好。&
   女人是面对著男孩儿说话的,可却仿佛透过他消瘦泛黄的容颜回想著谁,语气夹带著一丝丝的疲惫。她还在说,话理清晰,让老哑仆很吃惊,他不禁愣住了,低头看看自己怀中不健康的皇子,心中泛著疼痛和心酸,女人的念念叨叨,他的眼眶逐渐刺痛了起来,为这又一次清晰忆起的过去。
  恐怕没人知道,这一个瘦小的,穿著破棉袄的小男孩,是皇家血脉的吧。敬帝心中一直爱慕著童年的玩伴,那是容大将军的小千金。容家小姐任性调皮,胆子大得很,总是给敬帝不少苦头吃。在敬帝一次受了气酒醉时,阴差阳错宠幸了他的侍女,也就是这院落的主人。
  一次酒後欢愉,一次承泽龙恩,侍女怀了身孕。本来这不是了不起的事,可那时敬帝心中只有他的容可儿,生怕她知晓此事,竟就把这件事压下去了。想到此处,老哑仆心生不忿,为了一个刁蛮女人,居然连有儿子的大喜事都埋进黄土里,多麽可笑。
  以为能飞上枝头的女人,被放逐到这里,在当时,还未如此荒凉的宁安殿。麻雀就是披上了羽衣仍是麻雀,得不到爱,怎料到最终竟得到了男人的仇恨,只因这个古怪的孩子成了他的屈辱。老哑仆叹息,他的脸靠著男孩儿的头发,亲昵地磨蹭了蹭,这个孩子,真是苦。
  他猜测,虽说不爱,虽说是意外,陛下当年是有准备为他们母子正名的,毕竟是皇家血脉,长子,就是不准备立为储君,怎地也要给了皇子的头衔。这个孩子出生那夜,敬帝首次踏入这座殿宇,他去看了孩子。女人刚刚分娩,她还沈浸在巨大的喜悦里,敬帝却在床边一声怒喝,举起繈褓中嚎啕大哭的婴儿,就往地上掷了下去。
  老哑仆拼死扑过去,接住了险些丧命的男婴,再回过神,女人空洞的眼眸沁著泪雾,敬帝已然拂袖离去。从此,他再也没有见过这个尊贵的,出手置自己亲儿死地的帝王。
  女人拖著虚弱的身子,从老哑仆身上强夺过婴儿,解开他的繈褓,然後撞见了他怪异的下半身,那个既阴既阳的地方&&从女人发出恐惧的厉叫的一刻起,这里也一天天被人遗忘。
  &你还没有名字吧?他没有给你起名,李叔是哑巴,而我也一直没叫过你,真是对不住&&&女人突然改变了话题,她轻抚著男孩儿的眼角,带著一抹留恋,指尖翻起的指甲盖有点触目惊心,&我是伏阳城北郊的关家村人,未入宫时,我叫关心。我给不了你甚麽,如今,也只能给你一个名字。&她在男孩儿脸上摩挲的手指,有些许颤抖,声音也微微哽咽,&他不认你,你便姓关。姓关,取名慎争,字谨行。&
  这个一脸平静,对母亲的话语毫无感触,全然心不在焉的五岁的男孩儿,便是今後撼动江湖的关慎争。关慎争,字谨行,人称无刃狂刀的武学疯子,他是世间少有的高手,也便是後来武帝卫悠阳的恩师。若非有十成把握能得到,他鲜少与人争斗,行踪不定,不受任何人物的拘束,武学上鲜有敌手。
  女人枯瘦的身体裹著一袭红衣,在这冰冷冷的天地里,单薄得令人不忍,总是披散著的头发精心挽起,露出白皙清净的脸庞。寒风吹动了枝桠,这庭院有几株梅树,她神情安宁,老哑仆感到凄楚不安,可又不知怎样是好,於是他只能牵过女人冷冰粗糙的手,捧著掌心里,低头呵著暖气温暖她。
  静静地凝视著这个慈祥的老人,女人的眼底荡起了感激之色,她略微启唇,无声说:&今後,我的慎儿就拜托您了。&天空悠悠然飘起了小雪,敬帝的这杯喜酒落进了一朵梅花,无人问知的关慎争只看了他的生母最後一眼,而後便转头去望那株最大的梅树,没有表情,心中也疑惑,关心别人,似乎不如关心自己的一只手。
  &&感情是如此累赘的东西,怎会有那麽多人前仆後继?谁能让我体会到何谓在乎?这个疑问,关慎争在母亲死时没有解开,在老哑仆死去时也没能体会。
  七岁时,看著埋葬著老哑仆的坟墓,他没有流泪,也没有一分痛苦,他发现自己确实有点异常,是否天下所有人都像他一样,有谁没谁都一样,空荡荡,生不晓欢喜,死亦不识感伤。
  关慎争寂静如死水的人生,是在他八岁那年起了变化,有人掀动了万丈波澜,狠狠改写了他如此苍白的人生。那天夜间,他自己一人坐在窗前,没有掌灯,一个不知何处跃来的黑影忽然落在他面前,两人的视线不经意撞进了彼此的眼睛里。
  多年後,关慎争都还记得,那个英俊的男人在对面屋顶飞跃的身姿如鸿雁,利落灵活,以及他蹲在窗台上,一身蓝衣,笑意吟吟地问他说:&小孩儿,你可知皇帝的寝殿在何处?&
  如若知晓日後会有那般惨烈的後果,关慎争会在当时开口让这蓝衣男子走,永远不要回头,此处不应该是你停留的地方。宽广得彷若容纳了天下的皇宫,数不清的宫殿,那些树木,那些如花容颜,那些人心权势,还有这座宁安殿。
  这宁安殿,一日复一日的阴暗,兴许是有鬼魅时常徘徊,总有不寻常的气息流动。这宁安殿,几代帝王严命禁止靠近的萧条之地,此後又埋葬了几多不平凡的枯骨。这宁安殿,蓝衣男子在这里自由自在地等死,他躺在梅树下与不会回话的男孩儿聊话,谈天论地,口授他盖世武功,却又任由他人一月取下他一根手指骨给容妃娘娘入药。
  在皇太子卫见琛出世当天,蓝衣男子拖著已经破破烂烂的身躯永世长眠,临走前笑得云淡风轻,潇洒从容,只说一句此生我活的够痛快,爱得够尽力,他人负我不要紧,我已是无怨无悔矣。这样一个风骨过人的男子,他就在这座宁安殿。
  四年之後,那个负尽了他一生的敬帝也来到这里,不再理会干预朝政後与丞相不断争斗的容妃,不在乎稚小的皇太子,他竟跪於堂前削发剃度,虔心向佛,青灯长伴,此後终生长守在此,至寿终都未曾再踏出一步,只是为了看住那一把有他躺过的黄土。
  同样,也就在宁安殿。 
  关慎争八岁的时候,出过宁安殿的次数屈指可数,他自是不可能知道敬帝的寝殿在何处的。蓝衣人问他时,他往後挪了挪,敛起了眉头,略带戒备地打量著现下蹲在窗沿上的男子。只见其人剑眉星目,体态颀长,一望便知风骨铮铮,心气骄傲。常人以蓄发为孝,短发乃蛮夷风俗,但此人不似蛮族却又将黑发剪得甚短,贴著耳垂,仅在颈後留了一绺长发,用蓝色的线圈住,乍看之下颇具不羁气质。
  蓝衣人得不到回答,他俯过上身凑近关慎争,在他身上扫动的目光透著审视的意味,不知为何渐渐多了抹惊奇,而後就倏然窜到他跟前,不由分说地抓住他的手腕,双手在他周身迅速游了一圈,敲打他的肩骨,当关慎争正要挣扎时,他已然收回了动作,脸上漾起满意的微笑:&不错不错,骨骼惊奇,天生的练武奇才。&他说,戏弄般曲指在关慎争的额头弹了一击,见到他抗拒的样子便朗声大笑,&见著你这宝贝玩意儿,也不枉我不远千里而来了,我正愁我这一身武功该给谁呢,小鬼,你我缘分不浅啊。&
  关慎争从未和陌生人接触,他一向待人待事都漠不关心,甚至连他父母的容貌的记不住,然而现在,眼前这个蓝衣人就如同一种强烈的色彩,让他移不开眼,这张扬的笑脸直生生印进他脑海去了。他揉了揉发红的额心,沈默著盯住蓝衣人的眼睛。他有点记不起如何说话。
  蓝衣人掏出随身的火折子,点起了窗边的蜡烛,他的指尖从蜡烛中间打横轻力一切,半截蜡烛立在他食指上。幽幽的烛光摇晃下,两抹身影悄悄映上了纸窗,他点著灯火四下环顾著这简陋的内室,从桌边揩起一层灰,不快地撇了撇嘴,抱怨道:&哎,怎麽回事,与我以为的不同,皇宫竟也有如此破落的地方。&
  稍作停顿,蓝衣人便跨出了门外,关慎争本不想理他的,不过随著他一步步离去,灯光和他越来越遥远,黑暗将覆盖下来之际,他不自觉提步跟上了那逍遥随意的身影。蓝衣人在四处转悠,他在屋檐下走动,通过廊子去了那间小柴房,也到过後方早已荒废的一小块菜地,最终回到庭院,伫立在庭院正中的梅树下。
  月色下,天际漆黑的彷若要淌下墨汁来,平生一股压抑之感。蓝衣人吹灭了指上的烛火,恶作剧地弹了几滴熔解的烛泪到关慎争鼻子上,&除了你,此处没甚宝贵东西了。&关慎争鼻尖微痛,他不可理解地瞪著蓝衣人,撕下结住的烛泪,还是不开口。
  蓝衣人忽地正色以对,问道:&小鬼,你可会说话?&灯火已灭,借助皎洁的月光,关慎争勉强看清了蓝衣人的容貌,他从喉里挤出几个模糊音节,蓝衣人听了之後便颔首,解下腰间的一块玉佩,大大方方递到了他面前:&你我结缘,收下我这块玉佩,从此你就是我闻於野的徒弟。&
  原来他唤作闻於野,真是有些奇特的名字。关慎争低头握了握自己瘦瘪瘪的双手,又拨了拨散乱著的枯如干草的发丝,抬眸再望向蓝衣人时,总是平淡的眼神多了抹怀疑。闻於野的唇边掀浮了笑意,为迫使这新收的徒儿只能受下,他将玉佩扔了过去,促狭道:&这是好物,可得好好收著,若是丢了,我饶不了你的屁股,非给你打肿了不可。&
  关慎争还未想通因果,身体却已经作出了反应。时值正月二十八,蓝衣人的话语融入刮骨的寒风中,手中躺著的玉佩似带著暖意。&我&&&他顺著暖玉的纹路,一点点看著,耳边忽然回想起母亲弥留时,紧紧攥著他的手,反复念喃著那句:&慎儿,你唤我一声娘&&只一声便好,娘&&对不起你,慎儿&&&
  &&&慎争。&许久不曾说过话,本该稚嫩的声音沙哑得出奇,他直视著闻於野,有点困难,却清楚地一字一字地说话:&关&&慎争。&
  闻於野的神色顷刻便更柔和了,他缓缓转身,离去前微侧过脸,以漫不经心的口吻道:&那便唤你慎儿吧。慎儿,明日黄昏,我来这里寻你。&话讫,他轻点足尖跃上了屋脊,先往远处眺望了片刻,又再看了关慎争两眼,纵身便向著那辉煌灯火的所在而去。
  一切归於平静,关慎争在庭院中,蒙蒙的月光淋在他泛白的衣裳上,夜色重重地压在他四周,直到蓝衫人越过殿宇不见了,他也独自回到了他的屋子,小小的身影继续化在了宁安殿的一角里,成了无声的摆设之一。
  与过往相比,只是他的颈上用红绳系上了一块清润的暖玉。仅此而已。
  翌日,天气大好,难得暖阳天。关慎争起床就打了井水,搬了板凳一勺勺倒进锅里,灶下加入柴火烧开,然後又重复著将水舀出,如此繁琐就为了沐浴。他并未有任何不甘,反正他也从不知自己究竟有何想要,多点事做也无妨。他打量著自己浮在水面的倒影,想起闻於野的逍遥姿态,认真思考两人何以如此不同。他开始一个人过他的一天了,也认真思考了一天。
  黄昏前,关慎争坐在小板凳上,等到了赴约而来闻於野。他这次出现,不若之前那样潇洒了,反倒一脸苦恼的模样,在关慎争对面盘腿坐下,说:&实在不妙,那男人可不是捂一捂就会发热的主,你说,我以後是不是得吃很多苦?&
  关慎争托著腮,没甚情绪地瞅著他,思索了一会儿,咬字不太正地问:&皇帝麽?&闻於野用力点头,他好像很迫不及待想说,於是也不管关慎争是否听得懂,便直倾诉与他听:&我见著皇帝了,长相实在没得挑剔,他床边的病美人可不如他好看,他真好看,却又不似女子娇媚,倒是跟刀子一样冷冽。哎,他的眼光不好,怎会选上那个女人,就是病著都能一眼看出她性情蛮横,真真瞎了瞎了。&
  &你找皇帝,有事?&关慎争又问道,兴许是闻於野身上的气质吸引了他,挑起他罕见的好奇心。闻於野立即露出与小孩无二的委屈神态,也学关慎争那般托著腮帮子,开始耐心给他解释:&慎儿,你肯定不知皇帝的西宫妃容可儿身中奇毒,皇帝发榜天下,愿以万金求一名良医。我昨夜往那女人手腕上一摸,再看她的脸上浮现的色斑,她肯定是中了血蝎毒了。这毒无药可解,唯一能救她的便是我了。&
  关慎争略略侧首,眉心小小聚拢了,这是他迷惑时的表现。闻於野别开了目光,索性躺在了地上,枕著手臂,好像在欣赏漫天彩霞,说:&我懂医术,可能救那女人的不是我的医术,而是我的骨。&他顿了顿,一瞬间竟是有几许惆怅的味道,&我娘生产时遇上歹人,我出娘胎时差不多要断气了,幸而我爹是药仙谷的谷主,也是神医。我从出生就泡在药汤里,三餐吃的都是我爹制的药丸,长此以往,我就给我爹养成了药人,後面还拜了一位世外高人为师,学了能保命的怪功夫。药仙谷中随便一株药草都是世间难求的,我吃著它们长大,吃了近三十年,你想象不到,我这身子里的一截小骨头都是我爹也盼不到的珍贵药材。&
  这个人活成了能解天下所有毒的药材,关慎争大致上听懂了,他抿著唇挑拣适合的字句,良久後才道:&美色和黄金百万两,都不值你忍削骨之痛,有个女人曾一直在说,人切记莫争莫贪。&这样的话出自一个八岁孩童口中,闻於野怔住了,後不禁哑然失笑,说:&钱财美色对我而言,没有一点用处。慎儿,我爹半个月前离开了药仙谷,因为他无法亲手为我安葬,我已是将死之人了,慎儿,这具养了三十年的珍贵药材&&已经快架不起我条命了,哎,你说我这条命得多重?&
  问了不准备要答案的问题,话语的尾声处缠上了一声轻叹,闻於野本不准备说的,可大概真是缘分,这个孩子轻易就牵动了他。关慎争并没有太意外,也没有太伤怀,他仅是缓缓靠到闻於野身边,感受到他身边那股宁静和安详,非常奇怪地问:&那,为什麽来这里?&
  闻於野接住几瓣掉落的梅花,闻著它的清香,想起那男人冷漠的双眸,他突发奇想放到嘴里咀嚼,忍著满嘴的苦味,含含糊糊地说:&民间流传许多关於皇帝与容妃的事迹,青梅竹马,一世珍爱,我到处去听说,有段时间还听得入了迷,夜里做梦都想看一看这份痴情,顺便,想试试能不能也寻一份爱情。我这一生从未体验过情爱滋味,算命的说我没有姻缘,红线早在前世便断成了好几截,我不信,所以买了一大把红线,见了好看的姑娘都要她和我牵一牵,然後,我留了一根&&给我真想牵住的那个人,一个会让我再痛也撑著不愿意死,咬著牙不愿意死,就是要多看他一眼的人。&说罢,他还真从腰带里抽出一根红线,将一端缠在自己的左尾指上,空著另一端没人去捡。
  这根红线,色彩鲜豔,就宛若血一般的模样。
  关慎争无心去看,他听著蓝衫人的诉述,一个早已模糊了容貌的女人出现他眼前,他心中忽然涌现无法言说的感觉,他还小,不懂酸涩的纠结著的那是什麽,他只凭著直觉,真心告诉闻於野:&你不该来这里寻。这里不会有的。&
  &哎,我怎会不知道&&可,那些故事,我,我都写下来了,我心中有无数个他,我就想著得找个机会一定来看看他,中邪了一般,所以看了那张官榜,我就来了,我想反正我就快死了,要是让他的爱情故事有个完美结局,那岂不乐哉?若是,若是能博得他也爱我一爱,那好像就更乐哉了。&他说得很小声,类似於咕哝了,最终便安静了,不说了,转眸面对著关慎争,严肃且坚定地道:&无论我下场如何,是善终与否,我都不会後悔来了这里,因为,我遇见了慎儿。&
  此时此刻,闻於野笑得神采飞扬,甚至此後到他死去那刻,他受了多少看不见的伤,这种肆意温暖的笑容都没有改变过。他的每个字,铿锵有力,直击关慎争的心里,敲起阵阵涟漪。他无所适从地蹙眉,不知何故,明明对这人不厌恶,他却极其希望这个男人从来没出现过,至少,不要出现在这里过。那或许是一个孩子的直觉吧,敏感,容易捕获到不安。
  即使没有这个男人,他可能会在这老旧的地方枯死,一辈子都没开口说过话,没感受到自由,没有以後的人生,关慎争还是衷心希望&&闻於野真的从没出现过。
  那麽,他或者会死在阳光明媚的草原上,死在药香扑鼻的药仙谷,死在开满鲜花的山坡,死在任何一个陌生人的身边,这才是适合他的结局,怎麽样也不会死在这里,哪怕,到最後全是他自己愿意的。
  当天夜里,闻於野是在宁安殿里住下的。他拎著东西走进寝室时,关慎争才发现他居然是带了一床被铺,看柔软的质地大约是路过哪处宫殿时顺手取来的,他猜也知道这里没有多余的被褥给他,闻於野是这样解释他的偷窃行为,说只是暂借,日後用不著了便还回去。关慎争闻言,忍不住又皱眉。
  别的床板是在脏得很,他们只得暂时住在一处,闻於野将关慎争的旧被卷成团塞进床底,得意洋洋地铺上自己借来的香气袭人的被褥,见到一下变得这般柔软的床铺,他急忙脱了鞋,拉著关慎争就钻进了被窝。&很暖和&&&他舒服得眯著星眸,意有所指地说:&哎,你说,他找到明早应该就会到这里来了吧?还是快睡吧,明天估计一大早就得起来了。&
  又一次自己问著,又自己忽略。宁安殿里,接下去就静得只听得到风在吹枝桠。闻於野逐渐睡去,关慎争背对著他,起初还不习惯和他人同寝无法入睡,後面眼界就覆上了一袭朦胧,恍恍惚惚间,似乎有个红衣女人立於他们床边,带著怜悯在端详他身後的男人。
  他想努力将她看得真实些,有光似乎一晃即过,感到一股子冷气直刮进骨头里,他蓦地睁开双目,见到闻於野已经起身,正神态复杂地对住关闭的门扉出神,察觉到他也已醒来,便敛起面上的颜色,对他温和地笑著说:&慎儿,门外有人,你若是怕,便躲进被窝里,别看。&
  关慎争不以为然地瞥了他一眼,径自下床去打开并不牢靠的门,也不去理会伫立在门边的高挑男人,不急不慢地就朝後院走去。闻於野这才意识到自己小觑了他的徒弟,心下有了股骄傲,这丝心情让他好受了一些,至於那浑身冰冷的男人则盯著关慎争离开的背影,知晓这小男孩的来历,他放在身侧的双手微微握紧。
  注意到男人体内散发出的杀意,闻於野打醒了十二分精神,不过也不行礼,就这样状似慵懒地躺在被窝之中,挑著唇角说:&陛下,你怎就这般一人前来?可是想我想得太著急了?&敬帝收回了目光,转投向床上衣衫凌乱的男子身上,眸光幽深近乎危险,缓声开口问道:&你是甚麽人?甚麽意思?&
  闻於野撑起一只手臂,他仔细而大胆地凝视著年轻不凡的敬帝,调侃的语调之下沁著丝丝的快乐,对他说:&这些你别管,我要告诉你的,昨天已经告诉你了。今天换你告诉我,你的选择。&敬帝不悦地蹙眉,只有这时,关慎争和他才会有一点相似,他说:&我若是爱了你,你就会救可儿?&
  男人的选择不存在悬念,闻於野朝他缓慢地伸出了左手:&嗯,我言出必行,然後你要爱我,从今天起,在我为她解毒的日子里&&这一年,&他叹息般说著,终於盼来了男人冰冷不带感情的手,无视男人眼里倾泻出来的厌恶,带它覆上自己的身体,&你记住好好爱著我,之後你再想要&&可就真的再也没有了。&
  他能自由进入皇宫,他也就能随意地离开,想用武力令他留下,那是不可能的。於是他们做了一个交易,相爱一年。闻於野知道容妃的毒要彻底清除不能急,至少要十个月。他计算好了,其实是天意计算好了,他的命大概只有十个月了,而一个月一根手指,解了容妃的毒也就刚刚好,不多不少。之所以定一年,只是怕自己舍不得罢了,多出的两个月,他想,他拼死疼痛也要好好记住他。
  关慎争端著水盆望回走时,已经看见将宁安殿重重包围起的侍卫了,他没心思去管。等他到了房门外,听闻里面传出的诡异的夹杂著疼痛的**,他也没在意,把水放在门口便去了庭院。
  他捡起插在土里的梅花枝,开始舞起昨夜里闻於野教他的剑法,一招一式之间,他全身心投入,也很快遗忘了所有。每个人都有所追求,幸好,他要的是武功,是不会伤人的东西。
  大概是死期将至的人比较容易疯狂,那个屋里,闻於野在见到卫胤的第二天,就在他身下打开了身体,交付了所有。他张开双腿,伸出手臂攀著在他身上驰骋的男人,心想道,有情便是欢爱,无情就只是苟合,果然是,好疼&&哎,卫胤,卫胤,你说说,怎麽会这麽疼?
  直到敬帝发泄完了起身穿衣离去,连施舍的余温都丧尽了,他独自躺在染了血的床褥想起了一件大事,他猛地从床上弹起,又因腰痛摔了回去,哀声大喊道:&慎儿,慎儿,你快来,你师父完蛋了,你师父这下可完蛋了,哎哟我的天,你说,我怎麽会那麽笨啊?我的武功啊,我爹知道还不把我给杀了!爹,师父,我对不起你们,这下怎麽办?!!&
  关慎争从门外进来,看他抱著棉被含泪哀怨地望过来的样子,再度紧皱了眉头,这人,拜他为师,真的好麽&&真是让人怀疑。
  侍卫保驾之下,敬帝乘龙辇离宁安殿,端坐席间,他仍是那派高高在上的贵气雍容,长袍宽袖,神态冷傲,一双光采闪掠的凤眸像是寂静了千年的湖泊,那般不可测度的深沈。殿外,响彻一阵整齐响亮的步伐,来客撤去,方才还显了几分肃穆庄重的场景,顷刻又落回了它萧瑟寂静的原貌。
  闻於野在午後从床榻爬起,他去了柴房,解下身上的单衣,逐渐将自己沈进已准备好的热水之中。他没有关上门窗,而天冷,水则凉得快,关慎争只得在他沐浴时不断烧著热水,一勺勺给他兑进水里,对於他满身的情欲痕迹,是连看了多余的一眼也没有。
  在木桶里浸泡了半个时辰,闻於野才觉得这幅身骨好受了一些,他就当著关慎争的面前从水里站了起来,用一块都泛黄的粗布擦拭身体,换上自己带来的衣物。还是他喜欢的蓝色布衫,简单纯朴,再加上一件夹棉的外衣。他那绺蓝线缠住的长发,就贴在他的後背,滴淌著水珠。
  &吃饭。&关慎争在说摆在一边的一碗干硬的白米饭,闻於野瞪了他一下,满是嫌弃地道:&这真不是欺负人?那玩意儿也能吃麽?&与话同时,他牵起了关慎争的手腕,半强迫把他拉到庭院里,指住正中央的那株梅树,透露了几分郑重对他说:&你去捡些柴火,然後在树下等著我。以後啊,你肚子饿了就总在树下等著我,我很快就会回来,不会走很远,你也别怕我走远。&
  难得有明亮的阳光照耀在那块空地,关慎争默然不回应,闻於野如飞鸟跃上屋顶,脚步轻巧得近乎无声。那抹身姿,挺直傲立在宁安殿的屋脊上,让人联想到开在雪地里的梅花,而有阳光在拥护著他,素净的身影在光芒里仿佛就要融化晕开,他在一点点往光诞生的方向移动,最终失去了踪迹。
  &&&嗯?&关慎争望了太久,太专注,灼亮的光让他的眼睛泛著刺痛,待到迷雾散去,他用食指揩了滑过颊边的水珠,初以为是从闻於野发上飘荡来的,只是他执到唇边,舌尖一舔,入口是又苦又咸的滋味。在之後,他忽然胸口悸痛,该是得了急病,眼里有液体止不住地往外流,此後,如何还得起他的恩情。
  御膳房中,有人在忙碌,只见一道蓝影从窗上掠过,他急忙一回过身,本来摆在灶台上的宰好的鸭子便没了,他冲出门外大呼有小毛贼。那人拎著鸭子冲他啐了一口,暗骂道,你才毛贼,公子我可是通天大盗。他本想就回去了,转念却忆起小徒弟残得没样儿的衣服,他就提著鸭脖子去了别处,悄无声息地摸到了侍务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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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问得急切又积极,方虚子不做多想,只递出了师令:&後院的棕马给你骑去,带上你房里的小包袱,即日启程。&闻言,关慎争便立刻放开了师公的手臂,他快步冲去房里取了包袱和随身的青玉佩剑,去後院牵出了棕马,匆匆行礼拜别了方虚子,往西伯侯辖区内的凤凰城而去。
  方虚子还没能多享受他的乖巧,关慎争就已引马穿过树林踏上了山间开辟出的小路,他只得惋惜地作罢,在那少年未走远之际,呐一声喊:&你此去路途遥远,路上万事要多加小心,包袱里有盘缠路上莫要去偷去抢,也莫要和人撩事斗非,但也万万不可受人欺凌,落了我登仙山方虚子的脸面,切记切记!&
  夏季,山野里很是凉爽,有微风习习。铺就尘土和明媚阳光的道路上,少年跃身翻跨上马,远远地,听得他隐约回了一句孙儿遵命,师公放心。方虚子目送他逐渐远去的背影,这是八年来,这少年第一次下山。那是一把为关慎争寻来的剑,他本是准备自己去取剑的,可是身边有棵小树苗长大了,也得经历经历风雨,此後才能更加茁长,扎根於大地更深,站得更稳。他再不舍得,也必须收起自己的枝桠,让这少年去世间闯闯了。
  十七岁,当年,闻於野也是在这年纪被他撵下山去的,不同的是他们师徒两个,前者是兴奋得光著脚就跑掉,直恨不得立即投入红尘,後者则是缓步行去,只想留在深山不入凡世。方虚子回忆起往事,一切都仍历历在目,他笑叹世事不可思议的奇妙,而时光重叠,当年事重演,在骄阳炎日下,关慎争的身边仿佛多了另外一位英姿少年,两人截然不同地策马下了登仙山,奔向各自前方,各自谱写自己的故事。
  自从出了登仙山,一路上通出关卡,穿过树林,翻越山岭,关慎争日行夜寐地赶了三个月,才抵达了凤凰城。这个城市是西部最繁华的地方。它是有名的宁静水乡,一条渡银河贯穿了大半个都城,大部分楼阁都是建在水上的,包括王室宫殿。不同於天祥城那至高王者般威严庄重,凤凰感觉就像一位风度翩翩的青年才子。每当在夜晚点起万盏纱灯,河面上浮满一艘艘精美画舫,水榭里传出巧手抚弄的琵琶调子,美人如云,凤凰城温柔得仿佛是梦境,全不失为明楚皇朝中的八大绝景之一。
  并没有受到故意的刁难,关慎争通过了守城士兵的盘问,他单肩斜跨著包袱,牵著他那匹疲惫的棕马,徐步踱进了城门。受不起这般不间断的路途颠簸,本就老迈的棕马已是骑都骑不得了。大约又行了五里地,他到达了凤凰的核心地区,所见到的是非常繁华的景象,市集上沿街全是商家,路边也摆满了摊子。
  凤凰城不仅是游玩的好去处,更拥有一条通达四方的水上路线,拥有十余个大码头,故而云集了天下商贾。西部有四成的货物是在凤凰城输入送出。这也是关慎争进城很轻易的原因,每天出入凤凰的商人不计其数,风尘仆仆,他这样一个少年也就没甚值得关注了。 
  现下大抵是巳时,是集市里最热闹忙碌的时刻了。关慎争牵著老马,他年少却沈稳得过分,丝毫没有被任何新鲜事物吸引住目光,只是觉得人太多,吆喝和争执议价的声音也多,烦吵得厉害。应该先去找个落脚处,他如是思量著,天气闷热,身上都有股怪味了,这样不便去见师公的故友,马匹也得休息了,否则死了便得走著回去。
  阳光很毒辣,路人的行人都晒得脸红耳赤,有些小姑娘就打著纸伞在挑选胭脂,旁边有几个大老爷们就光著膀子在装卸货物。凤凰民风便是如此,女的毫不故作羞涩,男的也无心冒犯,就各有各忙,不相干涉。关慎争相中了街道尽头的一家客栈,他拉著马就过去了,身上所剩的银两不多,它正好,挂著特价房的横幅。
  关慎争在来往的路人当中缓缓穿行,途中经过了地官府,还经过了一间非常不普通的酒肆。它的门前悬挂著的镶玉大招牌,并且熔化了真金铸上了三个字,凤归来。他只管往尽头去投宿,目不斜视,自然也就没看见凤归来二楼的窗口,正坐著一个小孩儿。
  关慎争常年在深山居住,对世事向来不闻不问,所以不知道风归来的背景,也就全不奇怪。他即使是知道,大概也不会有甚麽特别反应。凤凰城无人不知凤归来,尤其酒食行当。他是伏阳城中梧桐山庄的叶惊澜在这所开的,叶家六兄弟,他排行老五,经商手段堪称一绝。
  而此刻在窗边雅座上的小男娃,就是他小弟,叶惊鸿。那个在阳光的普照下,犹如仙童般精致贵气的男娃儿。
  叶家六兄弟都各有所长,老五经商了得,惹了一身的铜臭,可他的小弟叶惊鸿就大不相同了,那可是有名的神童,四岁能吟诗,五岁能作画,小小年纪就大显文人才华。叶惊谰实在讨厌他的小弟,无奈贪图他那点名声,所以把他从伏阳接来,白日里就将他摆在窗边作画,还给他加高了凳子怕人看不见他,以此招揽多几门生意。
  叶惊鸿画出的作品多还是不入流,只是他这年纪确实是太难得了,再加上兄长有意的吹鼓,没多少时日也在凤凰城中有所名气。关慎争入凤凰当日,他正是得意之时,在窗边画了三四副作品,画完还让人挂到窗外去展示。外边街道站立了不少姑娘,她们全都在仰望著他,一个个都激动莫名了,偶尔还冒出几声尖叫,直恨不得飞扑上去。
  倒不是他的画多好,是他这个娃儿长相实在是太讨人喜欢了。叶惊鸿才六岁,长得秀气可人,时常抓著两个男女难辩的发髻,挂著两颗金铃铛。他喜欢穿著大红色的袍子,鲜豔的颜色映得他圆扑扑的脸蛋儿更加可爱,两只大眼睛忽闪忽闪的,小嘴巴微微撅著,鼻尖白嫩小巧的,说话还捏著软喏的童音。这男娃子,不得了了,露出微笑就能迷倒城中大部分女性。
  关慎争第一次经过凤归来窗下的时候,叶惊鸿在画著山水,他那会儿刚好又拿眼角去偷瞄窗下拥挤的人群,却见到一个少年漠不关心的背影,他心下一愣。我挂了那麽多画都不看,这人真不识货,叶惊鸿高傲地扭过脸,还胖乎乎的小手掐著画笔,继续涂他的山水。
  如果叶惊鸿他能知道,今天会发生一件让他一辈子都忘不了的事,他应该会立刻收拾包袱回老家的。可惜他没有预知的能力,所以事情发生了,他也在往後的十年里牢牢记住了一个名字,日日夜夜都不肯罢休地记著他,这个少年,三个字,关慎争。
  ◆◆ ◆◆ ◆◆ ◆◆
  关慎争以匕首刮去脸上落拓的胡须,沐浴换过一身衣服,这般打点得清清爽爽了,他就下了楼交上了房费,又再被店小二要去了一个铜钱後听从了他的介绍,顺著他的指示前往了凤归来。他掂量著剩余的盘缠,行住方面节省,吃倒是还能吃好一些。回程他大致上要露宿山头了。
  凤归来镶玉嵌金的招牌,在关慎争看来也就是三个扭曲成团的图案罢了。他跨步入了门槛,环顾了座无虚席的大堂,别无他法,只得顺著雕刻凤凰尾巴的木楼梯上了二楼。凤归来楼高三层,第二层阳光满溢,摆设讲究,壁上挂有神驹奔踏黄沙的名画,屋隅放有怒放的月季花,豪迈交织了妖娆。
  这处也是满座,多的是斯斯文文的读书人。关慎争运气好,窗边正空了一张桌子,他也不等小二招呼便过去坐下了,手臂一堆,将摊了满桌的纸笔全给扫到墙角去了,把自己的剑给放到了桌上。小二急忙赶过来,一见小公子的东西全皱成垃圾了,他顿时苦著脸,对关慎争说:&哎哟,客官,您咋不等我给您收拾?瞧著东西乱的,这会儿可惹事了。&
  关慎争全无表情地望住店小二,他看起来不温不火,一双黑眸显得沈静而淡然,说起话来也是极缓慢的:&吃饭,你报菜名,我点菜。&这语气虽不重,店小二却让他的气势给压住了,傻愣愣地就伺候他把菜给点了,刚想走人,背脊忽地阵阵发凉,後边便响起奔跑的脚步声。
  &啊,我的画!&听得一声凄惨的大喊,关慎争转眸望去,看到一抹鲜豔的红色身影直奔过来,一路小跑著冲到他桌边,身子一闪便钻进了桌底,很快便抓了几团皱巴巴的废纸出来,对著他开口就乱嚷嚷:&你把我的画给毁了!&他大声指控道,用力抖了抖手上的纸,&你丧尽天良,你毁了我的画,你给我解释!你为什麽要毁了它,说!&
  六七岁的小孩儿都很麻烦,关慎争微微皱眉,不喜欢太多人的注目,他关上窗户挡住了下边的人群,然後面向了正怒气冲冲的男孩,以不带起伏的语调说:&我吃饭,它碍事,很丑。&叶惊鸿只觉得眼前发黑,担心人矮气势低,他於是就爬到了敌人对面的凳子上,小肥手插在腰上,拿手怒指著他:&这是我家开的,你来吃饭,你还毁了我的画,用话占我的便宜,你这山野莽夫,你才丑呢!&
  关慎争打量了他一会儿,眉宇深锁了一丝疑惑,认真道:&你太小,我没占你便宜,你很吵,闭嘴,走开。&店小二咳嗽著躲进了墙角,而这麽大的动静,附近的客人全都停住筷子,他们侧目窥视著那位英气俊挺的少年,又听了叶惊鸿不适宜的责骂,不由好笑。这小孩子,真是有点小刁蛮,少年也是,何苦同孩子计较。
  &哎呀呀,在我的地盘上,你还叫我走开?你好大的狗胆!&叶惊鸿不敢置信地瞪圆了眼睛,他鼓起粉扑扑的腮帮子,索性就爬到桌子中间坐下,一面把手里的纸张揉成团扔向关慎争,一面扭头冲著楼梯的方向,扯开喉咙大叫道:&五哥,有坏人,你快来!五哥!&
  叶惊鸿在气愤的寻求帮助,甚至直接在桌子上打滚撒泼,而梧桐山庄的五少爷叶惊澜,他正在後门的小巷子里堵住一位老实的庄稼汉,把他逼在巷道的阴暗处,一双手不干不净地往他身上摸。那年约三十岁的男人一脸的尴尬,他有点惊慌地左右张望了几眼,尽量缩躲在墙壁的角落内,微微推拒著叶惊澜的触碰,恳请道:&叶、叶老板,大米我给您放厨房了,我,我过几天来结钱,您让我先回、回去吧。&
  这是集市後方的僻巷子,平日里就堆放满了箩筐杂物,很窄,很偏,几乎连阳光都不曾到过这里来,属於凤归来所有。明明是奸商,却没有外露出半点市侩浊气,叶惊澜乍看相貌是个风流雅致的人物,清俊温和的容颜上洋溢著惯有的善良微笑,这副能轻易虏获他人信任的样子,现在却硬是把那个老实人强抱在怀里,把他压在墙壁上制住,在他耳边亲昵地吹著气,柔声劝道:&武子哥,别著急著回去,你先告诉我这几天哪儿去了?我差人上你家去找你,都回话你不在。&
   生性实在是谨慎怕事,武年仍然与先前每次被他逼奸淫玩时一般,不敢动手去推开他,只敢紧张地揪著他的衣襟,低下头避开他的气息,小声说:&我、我下田地里去了。&叶惊澜的双手搂住他的腰部,将他整个人都紧紧揽在臂弯中,左腿顶开他的膝盖,大腿压上他胯间的私密处缓缓摩擦,嘴唇贴上了他光滑的颈侧,温柔地吮吻,轻轻问道:&真的下地去了?还是&&去给我戴绿帽子了?&
  听懂了他隐藏在语意下的阴狠,武年惊得浑身发僵了,顾不得叶惊澜越发明显的侵犯动作了,他慌张地抬起了脸庞,用力地摇了摇头,说:&我没有,我没有和别人乱来。&叶惊澜年纪轻却是老江湖了,真假话语他一闻便得知,但他依然不肯放过这个老实人,张口就猛地咬住他的颈根处,咬得他疼到瑟缩了一下才放松了,舌头爱怜地舔舐著他的伤口,含糊地说道:&武子哥,我几天没摸过你的小洞了,你把裤子解开,把你那小骚穴露出来给我看看,我得检查到底有没有被别的男人玩过。&
  叶惊澜身上的热度透过衣物贴上了他的肌肤,那贪婪的唇舌仿佛是在吸食他的鲜血,这些都不可避免地刺激了他的性欲,武年腿间被隔著布料撩擦的部位开始泛涌起热意,他有几许害怕,听见了露骨的要求更是心慌不已,&能不能不要?我、我怕有人来。&他小心地商量道,神色有明显的局促不安,不过叶惊澜却没有怜惜他半分,殷红的舌尖从他的颈部滑到耳後,再绕到他的下巴舔弄了几次,词气略带严厉地说:&你是怕有人来,还是怕让我检查你?&
  他这明摆著不肯放过他了,武年转移开了目光,他紧闭著嘴巴任由叶惊澜在唇上来回的亲吻,眼底慢慢漾起了泪雾,最後把牙一咬,便自己解开了裤绳,难堪地哽著声音说:&你摸,摸完了就放我回家。&叶惊澜轻笑出声,他在武年的脸颊狠亲了一口,随即後退一步收回插在他大腿间的左脚,将他的裤头扒到屁股下,左掌摸下他的臀部使劲地抓住,右手握著他颜色干净的性器匆匆揉了几把,尔後就直接攻向了他隐在下方的秘穴,中指顶住它柔嫩的穴口打转,一边玩弄他异於常人的蜜洞,一边戏谑地道:&武子哥可真傻,裤子都脱了,我还有可能放你回家麽?你看,也是你自己脱了裤子让我玩你这小洞儿的。&
  这人可真卑鄙无耻,武年心下有气,可又不擅言辞没法骂出口,再加上屁股被揉挤得有股说不出的酥麻,他的呼吸加重几分,尺寸略小的性器渐渐挺立了,早已经领略过各种花样的雌穴也给手指勾起了感觉,穴心自然地渗溢出了粘糊的春潮,只需要摸几下穴前两片花瓣,它的穴缝就会微张开,指头往内抠便能抠出不少莹澈的汁水来。他的确是傻,否则也不至於沦落到大白天在暗巷子里给人糟蹋了,武年感到有些许气苦,他轻咬住下唇,後悔也於事无补了,抗拒也无用,自己**於这人也不下千百次了。
  当初,叶惊澜初到凤凰城开设凤归来时,是武年自己找上来的。凤归来即将开业,他在门口徘徊了很久才进去,见到了传闻中非常厉害的叶老板,惊讶他的年纪和相貌之後,很笨拙地询问是否可以采用他家出的大米。他到现在都仍不知道,那一日,叶惊澜在二楼等了他一个时辰,才总算等到他进门,在自己的领土里见到他憨厚腼腆的笑容。
  两人就这样认识了,属於买卖关系。武年感激叶惊澜的关照提携,他每次都精心挑选最好的大米送到凤归来,有时会在叶惊澜的挽留下多待一会儿,喝杯茶,吃些小点心。一来二去,两人就日渐熟稔了,叶惊澜甚至改口唤他武子哥。
  武年有段时日逢人就说,叶老板是他见过最好的人,仁厚,善良,知书达理,还不嫌弃他贫穷。听见他这麽说的人,基本上都是对他投以一股怜悯和同情,这人将来肯定被吃得骨头都不剩下。武年完全不信,他还是全力以赴去对叶老板好,尽心尽力,绝不多赚他一分钱,就是多给的都不要。两人这种难得的情谊,直到某天他应邀去了叶家,在叶老板房内喝了一杯茶,一切就不对劲了。
  他只记得自己喝完茶不知怎地就很热,於是就又喝了一杯,结果却愈来愈热,热得东西都看不清楚了,也没办法想事情,接著就忽然有人抱住了他,把他往床铺上面带去。武年简直吓坏了,他看不清楚那人是谁,也不曾有过风花雪月的情事,可他知道自己和常人不同。
  那天在叶惊澜房间里,他几乎是大喊著向叶老板求救的,但偌大的宅院就是没人来救他,那个人也不肯放过他,硬是扯落他的衣服,绑住他的双手,掰开他的双腿。他哭了出来,哀求那人不要看他,不要碰他,结果那人却对他的下身连连发出惊叹,後面竟然伸出舌头去舔他多出来的部位&&过了没多久,他就被舔得心绪很乱,身体变得很奇怪,下面很湿,流出来很多水,他疯了似地敞开身体求那人继续舔他淫痒发骚的蜜穴,还被那人教著说了很多可耻的话,结果那人偏偏不肯再舔了,反而拿一根又热又粗的东西抵住他穴缝,硕大的茎头从穴唇上沾了些他的淫汁,一下子就捅进了肉穴内去了。
  有东西似乎被强行顶破,他疼得几欲晕厥,以为小小的地方已经坏掉了,那人却压在他身上一直喘气,夸他是个乖宝宝,守了三十年处子身留到今日给他开苞。他听不懂,他只知道很痛,於是只能不停地哭,那人却很喜欢,只是安慰了他几句就抱著他,激烈地用肉棍子顶他,这样一直粗鲁地弄了很久,把他的小穴磨得好肿好涨。
  他时而清醒,时而昏迷,反复了很多次後,他才恢复了一丝神智。那会儿他已经被那人玩过很多次了,腿间糊满了许多精液,连後庭都被操过了,他也总算看清楚那人的脸,是他信任的叶老板的分身正塞满了他被肏坏的小穴,也是叶老板在吸他的乳蕾,摸他的胸部,还对他说他的奶头真甜真香,真想吸到它真的淌出奶来&&他那时觉得地狱也不过如此了,本以为叶惊澜见他醒了会收敛,谁知这人变本加厉,竟然把他用链子锁在房里四五天。
  期间无论他怎麽怒骂或乞求,叶惊澜仍旧要了他无数次,他的身体从没有过半刻遮蔽,打开的大腿就没合拢过,後庭也被射满了精液,甚至在他实在不能交欢时,叶惊澜还把他放到桌子上,拿来蜂蜜涂满他的蜜穴和阴茎,跟著就一点点舔干净。
  起初还只是抹蜂蜜,等到了他获释回家的前两天,叶惊澜三餐进食都是先把东西往他下面的肉洞里塞,塞得足够了再连著他的小穴和阴茎一起舔,舔完再把食物抠出来吃入腹中。每天就是依靠叶惊澜的唾沫清洗阴户的,这经历导致他现在只要被舔穴就立刻会**。而从那天起,叶惊澜就彻底变了一个人,变得霸道又贪欲,原先的一切美好的性格都仿若是他的错觉,他也就再也没干净的时候了。叶惊澜几时想要,他都逃不了被拖到无人处扒了衣裤,露出两个媚穴给他随意操干,或者像现在,以手指去抠刺他脆弱的身体内部。
  &嗯&&&武年绷紧了腹部,在肉缝上逗弄的手指已经探入了他的穴口,在一步步往深处摸索,他的脚心有几许虚软,只能稍微倚在叶惊澜的胸膛,做工粗糙的长裤直褪落到他脚踝边,光裸了他两条结实笔直的长腿。叶惊澜很喜欢这老实人动情的反应,他定定地凝望著武年染上红潮後的端正面容,倾身上前吻了吻他的唇瓣,右手食指也插进他紧窄的小肉穴内,两指微张去撑挤他柔软的内壁,沈笑著对他说:&你这小穴真是妙,每次让我玩得惨兮兮的,过几天还是会变得很紧&&&说著,指尖恶意地往武年的穴径狠力戳了一下,也针对著他的花心钻刺了几回,让他分泌更多情潮涓涓地往外溢,方才又续道:&我怎麽肏都肏不够,你不如天天在我身边光著屁股露出穴儿,让我想摸时就摸,想肏时掰开你的小骚穴儿就狠狠肏,好不好?&
  属於雄性的灼热气息就近在咫尺,武年的双腿在不住地发抖,他遭遇狎玩的雌穴异常得趣,一股子淫骚的春水顺著插在体内两根长指淌下去,眼见那怪地方又要被玩得发浪了,他受不了地握住了叶惊澜的手腕,把发热的脸庞埋在他的肩窝,讨饶般轻轻蹭他的颈子,希求著他一点怜悯,&叶、叶老板,求你不要再欺辱我了&&呜,把手指抽&&出来,行麽?我、我不愿意,生意不做,我不想再让你玩儿了。&稍带哭腔地说著,深怕那处又要给他玩得几日都不能碰,&放我回家吧,求你了&&别这样。&
  武年不知他每次这样又惊又怕的模样最有吸引力了,嘴上不肯,身子偏偏又经不起撩拨,叶惊澜听得心底痒痒的,靠近到武年的耳际舔划粉红的耳廓,亲热地说道:&天下怎会有为妻者不给丈夫行乐的道理?我的宝贝媳妇真不懂事,就连下面这小骚洞也是很不乖,只随便挠挠就到处流水,非得用我的东西塞进去才堵得住。&话尚未完,他不在乎武年的这点阻拦,二指尽根挤到他的小穴深处,缓慢又用力地在他穴腔内胡乱搅拌,只把他腿间这小肉嘴中含著的稠汁搅得滋滋作响,还勾起指尖去抠他的穴壁。
  耳朵是最为敏感的部位,武年别过了脑袋去躲避,这低俗下流的话语传进他耳里,他半边身子都酥麻了,只能将双臂都攀在叶惊澜的颈项,&我不是你媳妇,不要当你媳妇儿&&你,你嘴巴,太坏了,不要在我耳边说话,手指,不要&&&他的眼神泄露了几分怯色,夹紧了大腿想阻止叶惊谰进一步的侵略,结果反而将体内抠刺的手指吞得更深,肉壁被指甲刮了几次,久经欢爱的蜜穴立即就淫媚地收缩著,&呜,拿开,拿出来&&&
  真是口是心非的家夥,小穴骚得连让手指搞都能舒服得湿嗒嗒的,前面的东西也全硬了,这样还要端著矜持,一会儿非干死他不可,肏得他这地儿肿上几天好不了。叶惊澜满怀邪念地暗忖,表面上不动声色,全身都紧压著他,小腹去磨蹭他亢奋的分身,右手包覆著他整朵湿润的肉花使劲地揉压了几下,左掌心抓弄起了他的屁股,低头吻去著他耳下的汗珠,刻意柔缓地说道:&你就是我媳妇儿,我已经让管家挑一个吉日了,我很快会上你家提亲,把你娶进我叶家大门,从此当我叶五的媳妇儿。&
  原来清淡寡欲的身子已经被**得淫乱不堪,武年本是又要沦陷在情欲的沼泽了,不过叶惊澜的话惊醒了他,他徒劳地挣动了两下,结结巴巴地说:&提、提亲?叶老板,我们都是男的,你怎能上我家提亲?&叶惊澜恋恋不舍地抽出了密地中的手指,他著迷地闻著武年身上清爽的气味,将指尖沾著的淫液揩在他的股缝间,随即分别捏紧了他两边汗湿的臀瓣,猛得近乎凶狠地揉按了起来,道:&怎麽不能?律法并没有言明男子之间不能成婚,我也已写好了婚书,这只待一个合适的日子了。&将这老实巴交的家夥娶过门,以後便不用几天才堵他一次了,只把他扒光了扔在房里养著,想要了进去就可以干他。叶惊谰才作了一分想象,都觉得心口热烫不已,他认真要把武年一个庄稼人娶回家,不是骗他上手的借口。
  了解他言出必行的性格,武年猛然抬起了头,通体生出强烈的恶寒,他怔怔地呆望著叶惊澜,唇色覆上了一层惨白,就连拒绝都不懂得了。他的思绪虽然紊乱,可饱受淫亵的私处有自然的反应,性器直硬硬的勃起著,顶端有一点湿润了,而失去手指的雌穴则凝聚了一种诡异的闷热感,两片薄嫩的穴唇在饥渴地翕动,中间的小缝泛溢著莹莹的水光。叶惊澜总是会心疼,他把武年紧拥在怀,手上仍旧不停地把玩他的屁股,同时又轻柔地含住他的唇瓣,疼爱有加地反复吸吮著,直到他的身躯又松懈了才将舌头顶入,加深了这个吻。
  滑腻的灵舌带著男子甜蜜的味道,武年没有拒绝的余地,他微垂著眼睑,沁著泪珠的睫毛下闪烁著恍惚的眸光,被迫仰头迎了上去与之交缠,顺从地咽下了融合了彼此气味的唾液。两人不时变换著角度,叶惊谰含吮了他的舌头好一阵,又扫掠过他嘴巴里脆弱的每一处,最後才放开了他,慢慢舔干净他淌著银丝的嘴角。
  阳光越过屋檐倾泻下来,地上倒著两人相拥紧密的影子,勃发的情欲令温度变得非常炎热,他们的呼吸都很急促,互相交缠的视线中充斥著无名的渴望,心跳鼓噪著,听著越显**,&叶老板&&&武年忍著喉咙的干哑开口叫道,两分恐慌和茫然落在他的眼底,这老实人以信赖的姿态攀著叶惊谰的颈项,失去分寸地依偎在他胸前,哀求著说:&你大富贵人家&&我攀不上你,呜,你千万别,千万别,我娘怎麽受得住&&&叶惊谰怪异地笑了一笑,他空出左手将武年的发带解开,柔情脉脉地抚顺了他的长发,慢声道:&你这呆子,我要负责任你还不愿意,你就喜欢让我白玩?至於武夫人那里,我自然会去说服的,到时多了一个儿子,她会欢喜的。&
  在臀部上游移的手掌时而在他的股沟划弄,时而掐捏住他的臀肌,甚至是下了狠劲去掴打,直把他的屁股**得发麻通红,好似恨不得直接拿东西去肏弄他。巴掌打的响亮,不重不轻的力度打得他有点麻痹,武年压抑著内心的羞耻,他不单由得叶惊谰随便玩他的後臀,还主动岔开了双腿露著嫣红的小穴去给他,生涩地以性器去挨著他的腹部小小地蹭动,十分艰难地说:&叶老板,我依你,给你,只求不要逼我成婚,我是男儿,要是嫁给了你,我们会被别人笑话的。&
  &凤凰城里,谁人敢笑我叶五?我要讨你武年当媳妇儿,谁人挡得住我?我就是强娶了你,你不愿意又能怎地?&叶惊谰阴测测地冷笑道,他爱抚过武年汗涔涔的大腿,双掌一使力便捧著他的臀部把他托高,下身挤进他的两腿间,这样将他压制在墙上顶住,俯首埋进了他胸脯,毫不客气地命令说:&我想舔你的奶头,你把衣服打开。&
  从前只做友人时待他是体贴入微、情深意重,现在却是十足的恶霸作风,自从第一次後不再怜惜他了,每次见面就只会要他上床,武年霎时萌生了无止底的绝望,察觉到叶惊谰隔著衣服在他左胸上啃咬,他确实害怕了这人的手段了,於是颤抖著手指就将上衣解开,把在他胸前乱拱的脑袋抱住,左边一颗粉嫩柔软的乳蕾立即被含住。&嗯&&&武年不禁逸出一声低吟,他垂眸望下去,见到叶惊谰正急切地大口吮著他的左乳,他心慌意乱地闭上眼睛,只管搂紧他给他吃咬自己的奶头,**身体也在享受了,胸脯逐渐有一点鼓胀的感觉,&啊&&小点力气啊,上次让你咬坏了&&啊&&&
  明明是吸得他奶子多用劲就有多爽快,叶惊谰对他的所有反应都了如指掌,知道武年喜欢这种滋味,他益发卖力地吸咬嘴里的乳果,偶尔还用牙齿去轻啃,舌尖绕著乳晕来回地打转画圈,伸长了舌头重重地从顶端舔过,直到把这小乳蒂给吃得比石籽还坚硬仍不死心,仿似真能吃到奶香一般,不依不饶的猛吸著不肯放。湿热的唇舌紧吮著他的胸乳,那持续不断的淫秽的吮吸声,时高时低,还混合著几句不满的嘟哝,直听得人面红耳赤。
  武年几乎是被抱起半悬在空中的,他**著浑身的肌肤,一条裤子掉落在脚边,上身也是松松垮垮地披著单衣,露著胸口被男子肆意地深吮,熟透的乳首几乎要被吃破了,敞开的双腿间飘溢著若有若无的淫香,&啊&&轻点,叶老板,啊,疼&&轻点吸&&&他的神情紧锁了一丝苦闷,另一边并未被触碰的乳头竟也跟著红肿瘙痒,他无意识地挺著屁股在小幅扭动,意外贴紧了叶惊谰的下腹,湿润的雌穴就蹭上了他膨胀的阳根,那热度烫得他腰脊一软,肉花内又滚涌了几股黏腻的汁浆,&啊&&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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