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婆固桥洞下面西侧是否允许允许上牌的边三轮摩托托经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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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年高考高三语文考前精炼复习题23
罗永才被第一声鸡叫惊醒,外面的世界里像是有了点扰动。春夜总是这样,惊乍乍的,其实完全不成一回事的。但罗永才还是下了床,开门出去看看,听听。
②就在去年这个时节,他去山王庄给亡妻洗碑①。那里有个叫王麻子的石匠,洗碑的手艺很好。
③那时季候比现在略早些,自然界已走在春气里了,艳阳高照。路两边的一些大树,都拔地而起,枝干粗壮,有一种强悍奔放的气势,各各踞守一方。罗永才左右看着,一路往山村那里去。王麻子的家靠在庄头边上,一个破院框子,里头乱放着各种大小石料。罗永才兀自进了那个院子,见那正房的两扇门紧锁着,打门缝往里头瞅瞅,半星光亮都没有。他白跑了一趟,却也不觉着损失什么。
④第二日他再去,春阳更暖,鸟雀啾啾。老远就听见当当的,是不急不慢的打石头声,脚下也就到了。王麻子家破院框子里,盘腿坐了一个人,五十来岁,相貌打扮都很是不起眼。那人坐在院里洗碑,碑形已经看出来了,下方上圆。他洗的时候,左手是錾子,右手是锤,也不急,也不躁;也不热,也不冷;也不快,也不慢,一锤一锤,如泣如诉。罗永才看得呆了,心里只是有一种感觉:春阳日暖,万象更新,雀鸟苏醒、飞翔、游戏、鸣叫、盘绕,像是一刻都止不住。人在此时此刻能想些什么,该想些什么,各人都不一样,各人也都是只按着自个的路子走的。惟这破院里的这一个麻脸匠人,像是不知,也像是不觉,木呆呆地坐在亘古的石头旁边,一锤一錾。洗了几十年,也还是不急不躁,不去赶那些过场,凑那些热闹,真叫人觉得不容易!
⑤罗永才呆望许久,才进了院子。那匠人手并不停,只抬起脸:&你找俺?&罗永才递了一根烟过去,半蹲下,低着腔说:&想麻烦王师傅,给洗块碑。&匠人道:&洗块什么样的?&&要两米的,青白石的料子。什么时候能成?&&打今儿个算,要十日。&罗永才交了押金,匠人接了,放在地上,随手拾块碎石压住,打单褂兜里掏出个纸片递给他。那纸片上什么也没有,只有一个红指头印子。罗永才写下要刻的字递过去,匠人接了,一字一顿念了一遍,然后折叠成一个小块,装进兜里,讲:&十日后你来拉呗。&就不再理罗永才,低下头,又一锤一锤,洗手下的那块石碑去了。
⑥罗永才第三回去山王,才五六天,他有些不放心。那又是个好天,响响晴。他一直往匠人家里去,进了院子,果然又见那匠人在石料边,坐成一团修行,木了样的,只一锤一锤洗那石碑。匠人望见他进来,也不惊,也不乍,手里也不停,只是讲:&时候还没到呢。&顿了一下,又讲:&来找俺的,都是那样个心绪。不如你就上山上转转,心里就好受了。&罗永才低头看碑,已经洗出个大概,清白厚实,幽深远澈。便敬了匠人一根烟,闲坐片刻,起身往山上去了。
⑦那山也正在春时里,半山的松树,半山的草坡,半山的闲石。春阳暖融融的,温意无尽,枯草里已冒出青青的芽子。那些芽子望去甚有张力,生命的趣味浓厚,又鲜活不尽。罗永才一身的感念,不知怎样作想。再往前走时,山有些陡,树影浓郁起来,就有了些寒意。这时从山上下来一个山民。瘦精精的,挑着两大捆紫红色的短针山草,山草捆上还搭了两件破旧衣物,一把竹柄的竹耙子。他看见罗永才,就立住脚,和他讲起话来。罗永才猜他只有五十来岁,他说已经七十七了,家里只剩下老两口,老伴瞎了,不能再做什么,现时就靠他挑草换些油盐钱。那担草也有七八十斤。担着得走几架山头,罗永才不免感叹几声。老人又说自己身体有些不如往年了,明年那地便得撂荒了。他说话的时候,也不放下担子,只把担子在两肩上换来换去。他和罗永才讲了一气,才分手下山。罗永才再往山上走,一口气上了山顶。山顶有片旧庙剩的墙框子,四面不见人。他默然站了一会儿,才起步往山下去。到了山下,就又感觉到了春阳的暖意,身上也轻松多了。
⑧几天以后,他叫了辆三轮车,进山驮走了石碑。在清明的前两天,他把青白石碑在亡妻的坟前栽了。
⑨春夜里的一点扰动很快就消失了。附近哪里的鸡叫过一阵子,又都不叫了。天气很晴朗,空气却有凉意。罗永才在院子里站了一会儿,看看天上的星星,转过身,慢慢回屋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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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题一 形象鉴赏
时间过了三年。在这三年中,玉家菜园还是玉家菜园,但渐渐的,城中便知道玉家少主人在北京大学读书,成了极其出名的事。其中经过自然一言难尽,琐碎到不能记述。然而在本城,玉家白菜还是十分出色。在家中一方面稍稍不同了的,是做儿子的常常寄报纸回来,寄新书回来,做母亲的一面仍然管理菜园的事务,兼喂养一群白色母鸡,自己每天无事时,便抓碎玉米喂鸡,和鸡雏玩,一面读从北京寄来的书报杂志。母亲虽然有了五十岁,一切书报煽起二十岁的年青学生情感的种种,母亲有时也不免有了些幻梦。
在本城的母亲,每月寄六十块钱去,同时写信总在告给身体保重以外,顺便问问有没有那种合意的女子可以订婚。母亲是老一代人,年纪渐老,自然对于这些事也更见得关心。三年来母亲还是同样的不失林下风度。因儿子的缘故,多知了许多时事,然而一切外形,属于美德的,没有一种失去,且因一种方便,两个工人得到主人的帮助,都接亲了。母亲把这类事告给儿子时,儿子来信说这样做很对。
当这母亲接到了儿子的一封信,说本学期终了可以回家来住一月时,欢喜极了。来信时还只是四月,从四月起做母亲的就在家中为儿子准备一切。凡是这老年人想到可以使儿子愉快的事统统计划到了。一到了七月,就成天盼望远行人的归来。又派人往较远的市去接他,又花了不少钱为他添办了一些东西,如迎新娘子般那么期待儿子的归来。
儿子如期回来了。更出乎意外叫人惊喜的是,同时还真的有一个新媳妇回来。这事情直到进了家门母亲才知道。一面还在心中作小小埋怨,一面把&新客&让到自己的住房中去,做母亲的似乎人年轻了十岁。
见到脸目略显憔悴的儿子,把新媳妇指点给两对工人夫妇,说&这是我们的朋友&时,母亲欢喜得话说不出。
儿子回家的消息不久就传遍了本城,美丽的媳妇也不久就为本城人全知道了。因为地方小,从北平方面回来的人不多,虽然绅士们的过从仍然缺少,但渐渐有绅士们的儿子到玉家菜园中的事了。还有本地教育局,在一次集会中,也把这家从北平回来的男子和媳妇请去开会了。还有那种对未来有所倾心的年轻人,从别的事情上知道了玉家儿子的姓名,因为一种倾慕,特邀集了三五同好来奉访的事了。
从母亲方面看来,儿子的外表还完全如未出门以前,儿子已慢慢是个把生活插到社会中去的人了。许多事情还仿佛天真烂漫,凡是一切往日的好处完全还保留在身上,所有新获得的知识,却融入了生活里,找不出所谓痕迹。媳妇则除了像是过分美丽不适宜于做媳妇,住到这小城市值得忧心以外,简直没有疵点可寻。
时间仍然是热天,在门外溪边小立,听水听蝉,或在瓜棚豆畦间谈话,看天上晚霞,五年前母子两人过的日子如今多了一人,这一家某种情形仍然仿佛和这地方人是两种世界。生活中多与本城人发生一点关系,不过是徒增注意及这一家情形的人谈论到时一点企羡而已。
因为媳妇特别爱菊花,今年回家,准备看过菊花,再回北平,所以做母亲的特别令工人留出一块地种菊花,各处寻觅佳种,督促工人整理菊秧,母子俩自己也动动手。已近八月的一天,吃过了饭,母子俩同在园中看菊苗,儿子穿一件短衣,把袖子卷到肘弯以上,用手代铲,两手全是泥。
母亲见一对年轻人在菊圃边料理菊花,便做着一种无害于事极其合理的祖母的幻梦。
儿子一面同母亲说北平栽培菊花的,如何使用他种蒿草干本接枝,开花如斗的事情,一面便同蹲在面前美丽到任何时见及皆不免出惊的夫人,用目光作无言的爱抚。忽然县里有人来说,有点事情,请两个年轻人去谈一谈。来人连洗手的暇裕也没有留给主人,把一对年轻人就&请&去了。从此一去,便不再回家了。
做母亲的当时纵稍稍吃惊,也仍然没有想到此后事情。
第二天,做母亲的已病倒在床,原来儿子同媳妇,已和三个因其他缘故而得着同样灾难的青年人,陈尸到教场的一隅了。
第三天,由一些粗手脚汉子为把那五具尸身一起抬到郊外荒地,抛在业已在早一天掘就、因夜雨积有泥水的大坑里,胡乱加上一点土,略不回顾的扛了绳杠到衙门去领赏,尽其慢慢腐烂去了。
做母亲的为这种意外不幸晕去数次,却并没有死去。儿子虽如此死了,办理善后,罚款,具结,取保,她还有许多事情得做。
三天后大街上和城门边才贴出告示,才使她同本城人同时知道儿子原来是共产党。仿佛还亏得衙门中人因为想到要白菜吃,才把老的留下来,也没有把菜园产业充公。这样打量着而苦笑的老年人,不应当就死去,还得经营菜园才行。她于是仍然卖菜,活下来了。
秋天来时菊花开遍了一地。主人对花无语,无可记述。
邻近几个县的人都说我们县的人是黑屁股。气得我的一个姓孙的同学,有一次当着很多人褪下了裤子让人看:&你们看!黑吗?&我们当然都不是黑屁股。黑屁股指的是一种救生船。这种船专在大风大浪的湖水中救人、救船,因为船尾涂成黑色,所以叫做黑屁股。说的是船,不是人。
陈泥鳅就是这种救生船上的一个水手。
他水性极好,不愧是条泥鳅。运河有一段叫清水潭。据说这里的水深,三篙子都打不到底。行船到这里,不能撑篙,只能荡桨。水流也很急,水面上拧着一个一个漩涡。从来没有人敢在这里游水。陈泥鳅有一次和人打赌,一气游了个来回。当中有一截,他半天不露脑袋,又过半天,岸上的人以为他沉了底,想不到一会,他笑嘻嘻地爬上岸来了!
他在通湖桥下住。非遇风浪险恶时,救生船一般是不出动的。他看看天色,知道湖里不会出什么事,就呆在家里。
他也好义,也好利。湖里大船出事,下水救人,这时是不能计较报酬的。有一次一只装豆子的船闸炸了,炸得粉碎。船碎了,人掉在水里。这时跳下水救人,能要钱么?民国二十年,运河决口,陈泥鳅在激浪里救起了很多人。被救起的都已经是家破人亡,一无所有了,陈泥鳅连人家的姓名都没有问,更谈不上要什么酬谢了。在活人身上,他不能讨价;在死人身上,他却是不少要钱的。人淹死了,尸首找不着。事主家里求到时,得事先讲明,捞上来给多少酒钱,他才下去。有时讨价还价,得磨半天。陈泥鳅不着急,人反正已经死了,让他在水底多呆一会没事。
陈泥鳅一辈子没少挣钱,但是他不置产业,一点积蓄也没有。他花钱很散漫,有钱就喝酒尿了,赌钱输了。有的时候,也偷偷地周济一些孤寡老人,但嘱咐千万不要说出去。
他也不娶老婆。有人劝他成个家,他说:&瓦罐不离井上破,大将难免阵头亡。淹死会水的。我见天跟水闹着玩,不定哪天龙王爷就把我请了去。留下孤儿寡妇,我死在阴间也不踏实。这样多好,吃饱了一家子不饥,无牵无挂!&
通湖桥桥洞里发现了一具女尸。怎么知道是女尸?她的长头发在洞口外飘动着。这座桥的桥洞很高,洞身也很长,但是很狭窄,只有人的肩膀那样宽。桥以西,桥以东,水面落差很大,水势很急,翻花卷浪,老远就听见訇訇的水声,像打雷一样。围观的人都不知这女尸怎么会卡在桥洞里,但也都知道不能就让她这么在桥洞里堵着。可是谁也想不出办法,谁也不敢下去。
公益会的人去找陈泥鳅。
陈泥鳅来了,看了看。
&十块现大洋,我把她弄出来。&
&十块?&公益会的人吃了一惊,&你要得太多了!&
&是多了点。我有急用。这是玩命的事!我得从桥洞西口顺水窜进桥洞,一下子把她拨拉动了,就算成了。就这一下。一下子拨拉不动,我就会塞在桥洞里,再也出不来了!你们也都知道,桥洞只有肩膀宽,没法转身。水流这样急,退不出来,那我就只好陪着她了。&
大家都说:&十块就十块吧!这是砂锅捣蒜,一锤子!&
陈泥鳅把浑身衣服脱得光光的,道了一声&对不起了&。纵身入水,顺着水流,笔直地窜进了桥洞。大家都捏着一把汗。只听见嗖地一声,女尸冲出来了。接着陈泥鳅从东面洞口凌空窜进了水面。大家伙发了一声喊:&好水性!&
陈泥鳅跳上岸来,穿了衣服,拿了十块钱,说了声&得罪得罪!&转身就走。
大家以为他又是进赌场、进酒店了。没有,他径直地走进陈五奶奶家里。
陈五奶奶守寡多年。她有个儿子,去年死了,儿媳妇改了嫁,留下一个孩子。陈五奶奶就守着小孙子过,日子很紧巴。这孩子得了急惊风,浑身滚烫,鼻翅扇动,四肢抽搐,陈五奶奶正急得两眼发直。陈泥鳅把十块钱交在她手里,说:&赶紧先到万全堂,磨一点羚羊角,给孩子喝了,再抱到王淡人那里看看!&
说着抱了孩子,拉了陈五奶奶就走。
陈五奶奶也不知哪里来的劲,跟着他一同走得飞快。
何爹剃头几十年,是个远近有名的剃匠师傅。无奈村里的脑袋越来越少,包括好多脑袋打工去了,好多脑袋移居山外了,好多脑袋入土了,算一下,生计越来越难以维持&&他说起码要九百个脑袋,才够保证他基本的收入。这还没有算那些一头红发或一头绿发的脑袋。何爹不愿趋时,说年青人要染头发,五颜六色地染下来,狗不像狗,猫不像猫,还算是个人?他不是不会染,是不愿意染。师傅没教给他的,他绝对不做。结果,好些年青人来店里看一眼,发现这里不能h油和染发,更不能做负离子和爆炸式,就打道去了镇上。
好吧好吧,就算男人的脑壳不金贵了,可以由婆娘们随便来挠,但理发不用剃刀,像什么话呢?他振振有词地说,剃匠剃匠,关键是剃,是一把刀。剃匠们以前为什么都敬奉关帝爷?就因为关大将军的工夫也是在一把刀上,过五关,斩六将,杀颜良,诛文丑,于万军之阵取上将军头颅如探囊取物。要是剃匠手里没有这把刀,起码一条,光头就是刨不出来的,三十六种刀法也派不上用场。
我领教过他的微型青龙偃月。其一是&关公拖刀&:刀背在顾客后颈处长长地一刮,刮出顾客麻酥酥的一阵惊悚,让人十分享受。其二是&张飞打鼓&:刀口在顾客后颈上弹出一串花,同样让顾客特别舒服。&双龙出水&也是刀法之一,意味着刀片在顾客鼻梁两边轻捷地铲削。&月中偷桃&当然是另一刀法,意味着刀片在顾客眼皮上轻巧地刨刮。至于&哪吒探海&更是不可错过的一绝:刀尖在顾客耳朵窝子里细剔,似有似无,若即若离,不仅净毛除垢,而且让人痒中透爽,整个耳朵顿时清新和开阔,整个面部和身体为之牵动,招来嗖嗖嗖八面来风。气脉贯通和精血踊跃之际,待剃匠从容收刀,受用者一个喷嚏天昏地暗,尽吐五脏六腑之浊气。
何师傅操一杆青龙偃月,阅人间头颅无数,开刀,合刀,清刀,弹刀,均由手腕与两三指头相配合,玩出了一朵令人眼花缭乱的花。一把刀可以旋出任何一个角度,可以对付任何复杂的部位,上下左右无敌不克,横竖内外无坚不摧,有时甚至可以闭着眼睛上阵,无需眼角余光的照看。
一套古典绝活玩下来,他只收三块钱。
尽管廉价,尽管古典,他的顾客还是越来越少。有时候,他成天只能睡觉,一天下来也等不到一个脑袋,只好招手把笑花子那流浪崽叫进门,同他说说话,或者在他头上活活手,提供免费服务。但他还是决不h油和染发,宁可败走麦城也决不背汉降魏。大概是白天睡多了,他晚上反而睡不着,常常带着笑花子去邻居家看看电视,或者去老朋友那里串门坐人家。从李白的&床前明月光&,到白居易的&此恨绵绵无绝期&,他诗兴大发时,能背出很多古人诗作。
专题二 情节鉴赏
天蒙蒙亮的时候,他已在大漠的荒滩里跋涉了整整一夜。
他蠕动着苦涩僵硬的舌头,舔了舔嘴唇上的干血泡,面对一望无际的沙梁,不由回望一眼身后伴随的追敌&&晨雾里闪着两点绿光的饥饿的野狼,心里又掠过一阵恐惧和绝望。
他昨天下晌为了拍摄到沙漠上的绿洲离开了驼队,深入到荒滩深处。当黄昏降临的时候,沙梁上传来一声凄凉血性的狼嚎声,他回首寻望,蓦然发现了暮色里浮动着两点闪亮的寒光,倏地,疲惫夹带饥饿一同向他袭来&&
整整一夜,他别无选择,慌惶地在大漠里奋力向前进。途中,他为补充体力,备带的干粮吃完了,水壶里面的水喝干了,肩上压着沉沉的摄影机和行囊背包。但他不忍心将拍到的海市蜃楼般的别致风景一掷了之,那可是他艺术生命的价值所在。然而,野狼显然盯上他了,将他视成大漠里唯一的补充营养的佳肴,他只好拼命地在沙漠里走着。他心里明白,在荒漠里,缺水是最大的灾难。野狼同他较量的是毅力和意志,自己若是稍有松懈,在沙梁上倒下,野狼就会冲上前,挥舞双爪,将他撕成碎条,充饥解渴,而他拍摄的荒漠上的别致风景将化为乌有。
他回望野狼时,明显发现野狼浑身抽搐,脊梁的骨节更加突起,干瘪的肚皮贴在沙土上,喘气声越来越粗重,他们之间的距离越拉越长&&渐渐地,野狼举步维艰,停下来了。他心里不由掠过一阵狂喜,野狼终于撵不上自己了。少顷,又见到野狼嚎叫一声,转头调向,灰溜溜地往回逃窜,他不由挺直身躯,英雄般地傲立在沙梁上,似乎嘲笑野狼意志的崩溃瓦解。
当野狼的背影逃遁远去,他又一下子瘫倒在沙梁上,他该往哪里走?何方才能寻到驼队?哪里才有水源?严重的缺水,他已鼻孔出血,七窍冒烟,四肢乏力。忽而,他转念回想,猝然想到,野狼的转向莫非预告着前方是一条通向大漠腹地的死亡之路?于是,他意识到只有重新振作,尾随野狼,或许才有可能离开大漠,找到驼队,使别致风景焕发艺术之光。
他复而挺起疲惫的身躯,沿着野狼逃遁的方向赶去。为了避免同野狼的孤注一掷,他既不能尾随太近,那样会惊扰它;当然又不能太远,如果稍有松懈,就会迷失跋涉的方向。
芨芨草是大漠里跋涉者的救命圣草,沙梁坎下,野狼过处,芨芨草已被啃尽,他随踪而来,只好刨出草根,细嚼取湿。野狼困乏了,停下来回头对峙地盯着他;他也停靠下身体,机警地准备应付野狼的反扑。有多少回,狼跑他奔,狼歇他停。有几阵子,狼的双腿摇摆踉跄,迷迷茫茫地迈步,他就像虚脱一般神情恍惚,晕晕蒙蒙地跟着&&
狼撵人整整一夜,人追狼足足一天。又是日头西斜的时分,终于,沙梁坎下出现了一片罕见的沙洲&&那是内陆河被沙漠侵袭仅有的一汪清水。
野狼仿佛忘却了疲惫,奋着四蹄奔过去。
他喜出望外,狠狠地咬了一下血唇。忽而,一阵熟悉的驼铃声响过,昨天同行的地质勘探队出现在前方。顿时他泪水漾出眼眶,朦胧中,他看见两名地质队员正端枪向着吸水的野狼瞄准,他声嘶力竭地喊:别打它!没有它,我走不出荒漠,是它救了我的命&&声落枪响,野狼猝然倒在甘泉一般的水边,枯瘦的四肢也懒得一动。
他一个踉跄,向前一个滚翻,昏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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诚信专卖店在这个岛国的出现,是造足了舆论,在许许多多岛民的盼望中开张的。
因为在此店开张前,诚信专卖店的钱老板通过电视台、电台、日报、晚报、网站,以及街头派送宣传资料等全方位宣传,使这样一个信息几乎家喻户晓,即12月28日那天前往参加诚信专卖店开张的任何一个人,不管是男人或女人,不管是老人或小孩,不管是当官的或平民,不管是大款或乞丐,都将发给一张诚信专卖店的贵宾卡,以后,凭此贵宾卡,如向诚信专卖店出售诚信,可按市价再加三成,反之,如向诚信专卖店购买诚信者可优惠30%,即便宜30%的价钱。
因为不是给现金或实物,故而想去领这张贵宾卡的人并不多。不过诚信专卖店的目的达到了,店尚未开张,岛民都知道了:将有一家奇特的商店要开张营业。
据说诚信专卖店开张那天还是挺热闹的,高官要员去了不少。钱老板固然很诚信,说到做到,给每位莅临的官员们每人一张诚信专卖店的贵宾卡。凡踏进店门的,不管张三李四王二麻子,也一概赠送一张诚信专卖店的贵宾卡,也不管你要还是不要。
开张仪式结束后,诚信专卖店店堂里就冷冷清清了,店堂的柜台里空空如也,因为人们不知道这看不见摸不着的诚信如何买卖呢。只有店门外瞧热闹的人,很少有进店谈生意的。
这样开张了三天,竟一笔生意也没有。但钱老板似乎并不着急,一副稳坐钓鱼台的样子。
直到第四天上午,来了一位外国打工仔,说没找到工打,手头急用,想把自己的诚信卖给店里。钱老板说可以啊,但不知是买断,还是暂当?打工仔一看买断比暂当要多一倍的钱,就选择了买断。
钱老板用一种专门的仪器在打工仔身上一吸,就算是成交了,很爽快地付了钱。
哇,十万元钱呢。不出一滴汗,不流一滴血,不掉一两肉,轻轻松松就能换十万元钱,这种好买卖如今到哪儿去寻呀。一传十,十传百,从第五天开始,来诚信专卖店出售诚信的人越来越多,甚至排起了长队。有位那天诚信专卖店开张之日领到贵宾卡的无业游民果然比别人多拿到三成,卖了十三万元钱呢。不少人懊悔莫及,都说诚信专卖店确确实实诚信。大伙儿对此店愈发相信了。&&
在不到半年的时间里,诚信专卖店几乎收购了30%岛民的诚信。
这后,这个岛国几乎无诚信而言,尔虞我诈,勾心斗角司空见惯,连父子之间,母女之间,夫妻之间,朋友之间,同学之间,恋人之间,上下级之间,都极少极少有诚,有信,都是你骗我,我骗你,以致弄得案件不断,治安极其混乱。其他国家的人再也不敢与这个岛国的人打交道做生意了,岛国的经济状况一落千丈。&
为了挽救岛国,岛国的最高当局出台了几条紧急措施,例如凡已出售诚信者,一律不得担任公职,已担任的,一经查实,立即开除;政府鼓励赎回诚信,凡有诚信者,将优先考虑安排工作&&
这后,来诚信专卖店购买诚信的人多了起来。暂当的还算好,钱老板只加三成就肯让赎走了,但买断的,则对不起,价钱非翻番不可,要就要,不要拉倒。&&&&
有些岛民愤怒了,责问钱老板怎么开诚信专卖店,却没有诚信?钱老板说:我是做诚信买卖的,靠买卖诚信赢利的,对不起,我不是诚信老板。此时,岛民们才知道自己上当了。从此,那些没有诚信的岛民成了三等公民,他们发现没有了诚信,简直就成了行尸走肉,他们懊悔啊。他们恨死了钱老板,也恨死了自己。只是后悔药很苦很苦。
陈小手的得名是因为他的手特别小,比女人的手还小,比一般女人的手还更柔软细嫩。他专能治难产。横生、倒生,都能接下来(他当然也要借助于药物和器械)。据说因为他的手小,动作细腻,可以减少产妇很多痛苦。大户人家,非到万不得已,是不会请他的。中小户人家,忌讳较少,遇到产妇胎位不正,老娘束手,老娘就会建议:&去请陈小手吧。&陈小手当然是有个大名的,但是都叫他陈小手。
接生,耽误不得,这是两条人命的事。陈小手喂着一匹马。这匹马浑身雪白,无一根杂毛,是一匹走马。据懂马的行家说,这马走的脚步是&野鸡柳子&,又快又细又匀。我们那里是水乡,很少人家养马。每逢有军队的骑兵过境,大家就争着跑到运河堤上去看&马队&,觉得非常好看。陈小手常常骑着白马赶着到各处去接生,大家就把白马和他的名字联系起来,称之为&白马陈小手&。
陈小手活人多矣。
有一年,来了联军。我们那里那几年打来打去的,是两支军队。一支是国民革命军,当地称之为&党军&;相对的一支是孙传芳的军队。孙传芳自称&五省联军总司令&,他的部队就被称为&联军&。联军驻扎在天王庙,有一团人。团长的太太(谁知道是正太太还是姨太太),要生了,生不下来。叫来几个老娘,还是弄不出来。这太太杀猪似的乱叫。团长派人去叫陈小手。
陈小手进了天王庙。团长正在产房外面不停地&走柳&②。见了陈小手,说:&大人,孩子,都得给我保住!保不住要你的脑袋!进去吧!&
这女人身上的脂油太多了,陈小手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把孩子掏出来了。和这个胖女人较了半天劲,累得他筋疲力尽。他迤里歪斜走出来,对团长拱拱手:&团长!恭喜您,是个男伢子,少爷!&
团长龇牙笑了一下,说:&难为你了!&&请!&
外边已经摆好了一桌酒席。副官陪着。陈小手喝了两盅。团长拿出二十块现大洋,往陈小手面前一送:&这是给你的!&&别嫌少哇!&
&太重了!太重了!&
喝了酒,揣上二十块现大洋,陈小手告辞了:&得罪!得罪!&
&不送你了!&
&陈小手出了天王庙,跨上马。团长掏出枪来,从后面,一枪就把他打下来了。
&团长说:&我的女人,怎么能让他摸来摸去!她身上,除了我,任何男人都不许碰!这小子,太欺负人了!他奶奶的!&团长觉得怪委屈。
哈里&纳什与海伦&肖都被邀请出演《欲望号街车》,哈里扮演剧中的丈夫,海伦扮演剧中的妻子。同台演出使她萌发了追求哈里的决心。一次演出结束后,哈里面对到台上来祝贺的观众又准备逃走,海伦把他留了下来,说有礼物送给他。
海伦拿着礼物走回来。礼物是一本小蓝书,带有一条当书签用的大红缎带。这是一本《罗密欧与朱丽叶》。哈里非常尴尬,除了&谢谢&两个字以外再也想不到要说什么。
&夹着书签的那一页是我最喜欢的一场。&海伦说。
&唔。&哈里说。
&你不想看看我喜欢的是哪一场吗?&她问道。
哈里无可奈何地把书翻到夹着红带子的一页。
海伦凑到他身边来,读了一行朱丽叶的台词。&&告诉我,你怎么会到这儿来,为什么到这儿来?&&她读道,&&花园的墙这么高,是不容易爬上来的;要是我家里的人瞧见你在这儿,他们一定不让你活命。&&她指着下面的一行。&现在看看罗密欧说什么。&她说。
&唔。&哈里说。
&你读读罗密欧的话。&海伦说。
哈里清了清喉咙。他不想读这个剧,但却不能不读。&&我借着爱的轻翼飞过园墙,&&他用平常说话的语气读道。但是他的声调一下子变了。&&因为砖石的墙垣是不能把爱情阻隔的;&&他朗读道,身子挺直起来,一下子年轻了八岁;他变得又英武又洒脱。&&爱情的力量能做到的事,他都会冒险尝试,&&他大声念道,&&所以我不怕你家里人的干涉。&&
&&要是他们瞧见了你,&&海伦说,她带着他向舞台一边走去。
&&唉!&&哈里说,&&你的眼睛比他们二十柄刀剑还厉害。&&
在海伦的带领下,他俩走向舞台的下场门。&&只要你用温柔的眼光看着我,&&哈里说,&&他们就不能伤害我的身体。&&
&&我怎么也不愿让他们瞧见你在这儿。&&海伦说。这是我们听到的最后一句话。这两人从舞台上走出去,再也没有回来。
演员们举办的茶话会两个人都没有参加。一个星期以后这两个人结婚了。
他们生活得好像满幸福,尽管有时候表现得有些古怪;这就要看这一时期他们一起朗读的是什么剧本了。
&上个星期,&她说,&我同奥瑟罗结了婚;浮士德使劲和我谈恋爱,后来我又被巴里斯诱拐走了。你说我是不是咱们这里最幸福的姑娘?&
我说我想是这样的。我还说城里大多数女性也都是这样的。
&她们本来也是有这样机会的。&她说。
&她们多数人受不了那种兴奋劲儿。&我说。我告诉他俱乐部又请我导演一个剧。我问她和哈里能不能参加演出。她笑容满面地说:&这次我演什么角色啊?&
专题三 主 题
十年前初来这个城市工作,为了省钱,我在市郊租了一套六楼一居室的老式工房。因公司每天加班,我终日早出晚归,快半年了还没真正认识一个邻居。
说心里话,我对这个物质高度发达的城市毫无好感可言,我觉得它冷漠、排外,以为自己叽里咕噜的方言十分优越,视所有的外地人均为乡下人。
那时候我从市区回到住处往往已是深夜,自己随便弄点吃的,或者洗洗积攒下来的替换衣服,沾床就睡。常遇到早晨挂上阳台晒干的衣服,被傍晚突来的雨打湿,第二天还要重洗的情况。而那条牛仔裤就是在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掉下楼的。
发现牛仔裤不见了,我没着急,一是因为那是条旧裤子,本不打算穿了,二是因为已是午夜,底楼的邻居早睡了,如果贸然为一条旧了的牛仔裤,以一个陌生人加外地人的身份去敲邻家的门,遭训斥和白眼肯定免不了。
第二天下班,我发现我的那条牛仔裤被装在一只干净的马夹袋里,系在一楼楼梯扶手上。本来就破的牛仔裤,经过大雨的洗礼,污秽的浸泡,越发显得丑陋。第一眼看到我就决定放弃它。于是,我没去动,继续让它留在那里。
奇怪的是第三天下班,那条牛仔裤又出现在二楼的扶手上。我没收牛仔裤,我相信过不了两天这条裤子会像垃圾一样被人丢掉。
然而,我没料到,第四天这条牛仔裤竟然&走&上三楼,我觉得这个&好事者&真够执著的。我产生一个好奇的想法:&就不收,看你会不会&跑&上六楼。&我想人的耐心总是有限的,他(她)总不至于为了一条无人理睬的旧裤子跟自己过不去吧。
出乎我的意料,第五天这条牛仔裤上到四楼,这让我感动之余感觉很有意思,我有了&认识认识&这位好心人的冲动。
不出意外,第六天下班它在五楼出现。那一刻,我坚信明天这条裤子准会跑上六楼。倘若再不见见这位执拗的好心人,我会后悔一辈子的。于是第七天我破天荒地请了&病&假。
这天早晨醒来后我感到莫名兴奋,楼道里一有风吹草动立刻跑至猫眼前望一望。后来我干脆搬个凳子持本杂志在猫眼下坐等。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那个人没有出现,我的耐心受到挑战。我正为是否先去买菜而犹豫不决时,楼道里忽然传来沙沙的缓慢而沉重的脚步声。我预感到那个人要出现了,忙起身,向外张望,结果猫眼里除了墙壁上的一只电表盒,其他一无所有。我没失望,因为那脚步声正越来越近。我发觉这个人的步履间隔很长,行进时走走停停,仿佛在寻找什么东西,而他的喘息越发强烈,胸腔内不断发出&咝咝&的杂音。
脚步声和喘息声先在五楼短暂停驻,随着一阵摆弄东西声,脚步向六楼来了。我原想开门迎接,怕是误会,决定在猫眼里观察。
终于,他在我的眼前出现了:一个弯腰、低头、银发稀芜的老人。老人拎着那条牛仔裤,背对着我的门口一阵粗喘,然后哆哆嗦嗦将手里的塑料袋系在楼梯扶手上。
&大爷!&老人欲转身下楼,我喊住他。老人先是一愣,左耳缓缓转向我,接着眯起的双眼斜睨过来。天哪,他竟是个盲人!
我告诉老人这条裤子是我的,不准备要了,并表示了歉意和感谢。老人听后很开心,露出孩子般的笑容。我问老人既然行动不便又为何一层层&送&上来?老人说这栋楼里像我这样的年轻人还有几户,远离故乡来到异地&讨生活&不容易,&我是怕你们来去匆匆的看不见&。我说:&你完全可以敲门问问的,也不至于费这番周折。&他说:&这样不好,一个瞎老头子随便敲人家的门不礼貌,再说了,好多人只希望过自己的小日子反感人家打扰呢!&
老人下楼时我要送他,被他婉拒,他说自己能行。看他颤颤巍巍摸索着下楼,我的心弦莫名地像被谁抚动了,眼睛湿润起来。我蓦然觉得这城市原来也有爱,而且爱就在身边,只是之前太过于封闭自己而恐惧于接受它罢了。
大家都知道马兰德夫人的心脏有毛病,所以在把她丈夫的死讯告诉她时是小心翼翼地,尽可能地温和委婉。坏消息是由她姐姐约瑟芬告诉她的。她丈夫的朋友理查兹也在场。当火车事故的消息传来的时候,理查兹正好在报社里,遇难者名单上布兰特雷&马兰德的名字排在首位。
她不像许多别的女人那样,只是带着麻木接受的神情听着这个故事,而是立刻疯狂而绝望地扑倒在姐姐的怀里泪如泉涌。当这暴风雨般的悲伤过去后,她独自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不让任何人跟着她。
窗户是开着的,对面放着一把舒服的大扶手椅,她筋疲力尽地沉了进去。
透过窗口,她可以看到屋前广场上的树梢在新春的气息中兴奋地颤抖着。空气中弥漫着芬芳的雨的气息。窗下的街道上,一个小贩正在叫卖他的器皿。远处依稀传来缥缈的歌声,数不清的麻雀也在屋檐下叽叽喳喳地唱个不停。对着她窗口西边的天空上,云朵层层叠叠地堆积着,间或露出一绺绺蔚蓝的天空。
她的目光有些阴郁,呆呆地凝望着远处白云间的绺绺蓝天。有一种感觉正在向她靠近,那正是她带着恐惧等待的。是什么?她不知道。这种感觉太微妙,太难以捉摸,她说不清楚。但她感觉得到,它正在空中蔓延,穿过弥漫于空气中的声音、气味和颜色慢慢地向她靠近。
现在,她内心骚动不安。她开始认识到那种向她步步进逼并渐渐地控制她的感觉是什么了。当她稍稍放松了抵抗的时候,从她微微张开的双唇间喃喃地溢出一个词。她屏住呼吸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自由,自由,自由!&随着那种感觉而来的茫然的目光和恐惧的神色从她的眼里消失了。她没有停下来问问自己,是不是有一种邪恶的快感在控制着她。一种清清楚楚的、兴奋的感觉让她根本无暇去顾及那些琐事。
她知道,当她见到丈夫那双温柔亲切的双手变得僵硬,那张从不会对她吝啬爱意的脸变得毫无表情、灰白如纸的时候,她肯定还会哭的。但在这痛苦之外,她看到了长远的未来,那些只属于她自己的未来岁月。而她张开双臂去迎接那些岁月。
在未来的岁月里,她不再为了别人而活着,而只为她自己。那时,她不必再盲目地屈从于任何专横的意志。人们总是相信他们有权把个人的意志强加于他人。无论其动机是善良的还是残酷的,她突然感到这种做法绝不亚于犯罪。
当然,她是爱过他的&&有时候是爱他的。但经常是不爱他的。那又有什么关系呢!有了独立的意志&&她突然意识到这是她身上最强烈的一种冲动,爱情这没有答案的神秘事物又算得了什么呢!
&自由了!身心都自由了!&她不住地悄悄低语着。
约瑟芬跪在紧闭的门外,嘴唇对着锁孔,苦苦地哀求着让她进去。&露易丝,开开门!求求你啦,开开门&&你这样会得病的。&
&走开。我不会让自己生病的。&不会的,她正陶醉在窗外那不息的生命里。
她的想象像脱缰的野马一样狂奔着。她想象着未来的日子,春天的日子,夏天的日子,所有将属于她自己的日子。她快速地祈祷着生命能够更加长久,而就在昨天,一想到生命那么漫长她就瑟瑟发抖。
她终于站了起来,打开了门。她眼睛里充满了胜利的激情,她的举止不知不觉竟像胜利女神一样。她紧搂着姐姐的腰,一起走下楼去。理查兹正站在下面等着她们。
有人正在用钥匙打开大门。进来的是布兰特雷&马兰德,虽略显旅途劳顿,但泰然自若地提着他的大旅行包和伞。事发当时他离现场很远,甚至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车祸。他愣在那儿,对约瑟芬的尖叫感到吃惊,对理查兹快速地把他挡在他妻子的视线外更感到吃惊。
但是理查兹还是太迟了。
医生来后,他们说她是死于心脏病&&说她是死于极度高兴。
队长把鸭子统统交给了我。每天天一亮我就要去放鸭子。我把鸭子赶到河里,再沿河赶到乌金荡。乌金荡是一个好地方,水底长满了水韭菜。水下的世界是鸭子的天堂,它们的屁股对着天,脖子伸得很长,在水的下面狼吞虎咽。为什么鸭子要长一只长长的脖子?原因就在这里。鱼就没有脖子,虾也没有。我已经八周岁了。按理说我应当坐在教室里,听老师们讲刘胡兰的故事、雷锋的故事,可是我不能。我们公社有规定,孩子们十岁上学,十五岁毕业,一毕业就是一个壮劳力。
那些日子父亲突然迷上宇宙了。夜深人静的时候,他喜欢黑咕隆咚地和那些远方的星星们呆在一起。父亲站在田埂上,一手拿着手电,一手拿着那本从县城里带回来的《宇宙里有些什么》。父亲的举动充满了神秘性,他的行动使我相信,宇宙只存在于夜间。父亲的眼睛在夜里睁得很大,白天蔫得很,偶尔睁大了也是白的多,黑的少。
父亲从县城还带回了一张世界地图。这张地图在王家庄闹起了相当大的动静。吃过晚饭之后,我的家里挤满了人,主要是年轻人,一起看世界来了。这张世界地图验证了我们对这个世界的基本认识:世界是沿着&中国&这个中心辐射开去的,由此派生出七个大洲,四个大洋。世界地图同时修正了我们关于世界的一个错误看法。王家庄的人们一直认为,世界是以王家庄作为中心,朝着东南西北四个方向纵情延伸。现在看起来不对。世界的开阔程度远远超出了我们的预知,也不呈正方形,而是椭圆形的。
看完了地图,我们来到了大队部的门口开始讨论。地图上什么都有,甚至连美帝、苏修都有,为什么反而没有我们王家庄?王家庄所有的人都知道王家庄在哪儿,地图它凭什么忽视了我们?这个问题我们完全有必要向大队的党支部反映一下。世界一定有一个基础,这个是肯定的。可它在哪里呢?如果支撑我们的那个东西没有了,我们会掉到什么地方去?这个问题吸引了所有的人。人们聚拢在一起,显然,开始担忧了。
王爱国又提出了一个令人害怕的问题,如果我们出门,一直往前走,一定会走到世界的尽头,白天还好,万一是夜里,一脚下去,我们肯定会掉进无底的深渊。我们只能不停地坠落,永远坠落。王爱国的话深深吸引了我们,我们感受到了无边的恐惧,我们几个小的紧紧地挤在一起。但是,王爱贫马上说,地图上清清楚楚,世界的左边是大西洋,右边也是大西洋,我们怎么能走到大西洋里去呢?
听了他的话我们都松了一口气,同时心存感激。然而,王爱国立即反驳说,假如我们坐的是船呢?王爱国的话又把我们甩进了无底的深渊。就在这个最紧要的关头,还是王爱贫挺身而出了。&如果船掉下去了,那么满世界的水都淌到了哪里?&我们看了看身后的鲤鱼河。水依然在河里,我们看到了希望,心安理得。
但是我还是不放心,我要在父亲那里找到安全,找到答案。父亲站在田埂上,一手拿着书,一手拿着手电,仰着头。我说:&王家庄到底在哪里?&父亲说:&我们在地球上。地球也是宇宙里的一颗星。&我从父亲的手上接过手电,到处照,到处找。星光灿烂,我急了,说:&地球在哪里?&父亲说:&地球是不能用眼睛去找的,要用你的脚。&父亲对着漆黑的四周看了几眼,用手掸了掸身边的萤火虫,犹豫了半天,说:&我们不说地球上的事。&我把手电塞到父亲的手上,掉头就走。走到很远的地方,对着父亲的方向我大骂了一声:&都说你是神经病。&
我坐在小舢板上,鸭子围绕在我的四周,我要带着我的鸭子,一起到世界的边缘走一走,看一看。我把鸭子赶出乌金荡,来到了大纵湖。大纵湖一望无际,我坚信,穿过大纵湖。只要再越过太平洋,我就可以抵达大西洋了。我没有能够穿越大纵湖。事实上,进入大纵湖不久我就彻底迷失了方向。我是第二天上午被两位社员用另外一条小舢板拖回来的。鸭子没有了,这一次不成功的探险损失惨重。队长提起我的耳朵,把我拽到了大队部。大队书记在那儿,父亲也在那儿。父亲无比谦卑,正在给所有的人敬烟,给所有的人点烟。父亲一看见我立即走了上来,厉声问:&鸭子呢?&我用力睁开眼,说:&掉下去了。&&掉到哪里去了?&&掉下去了,还在往下掉。&父亲仔细望着我,摸了摸我的脑门,掴了我一个大嘴巴,告诉大队支书说我有神经病。
&神经病&从此成了我的名字。我非常高兴。它至少说明了一点,我八岁的那一年就和我的父亲平起平坐了。
专题四 环境鉴赏
清朝嘉庆年间,北京正阳门(俗称前门)外,已是相当繁华的集贸市场。几十丈高的城门楼子,威严如皇帝老子,注视着熙来攘往的人流。
这天,朗日晴空,集市正值繁华热闹时间。
一匹枣红大马,上骑一员佩刀武官,后跟几个步行兵卒,像一股浪头把人流冲得七零八落。
门楼下老摊贩认得,这是乾清门蓝翎侍卫,这些蓝翎宠儿每隔几日便会出宫耀武扬威找便宜。
这位蓝翎爷果然在一处最繁华的地方下马了。
小兵卒赶快接过马缰跟在后头,那蓝翎爷就摇着马鞭四处转悠。他盯上几个剃头挑子,就踅过来,在一个空位前站住。
显然这小子是要剃头或刮脸修胡子。当然一概是白活儿。
一个年轻的剃头师傅赶紧躬身让位。那蓝翎爷也不搭话,将马鞭丢在地上,一屁股坐在空木椅上。
谁知那木椅早已破朽,加之这蓝翎爷体肥身重,木椅&咔嚓&一声就散了架。这家伙一个四仰八叉摔在地上。
这还了得!蓝翎爷火从天降,怒从胆生,抓起地上的马鞭,劈头盖脑就向小师傅猛抽起来,直抽得小师傅满脸淌血,爹一声妈一声叫着,他才给两个小卒扶到另一个剃头挑儿前。
那挑子一头火正旺,铜盆里的净水正冒热气。
挑儿前一个年过半百的瘦老头儿正在刀荡子上&哧哧&荡刀。
小卒就把蓝翎爷扶到木椅上坐好,催促老师傅抓紧干活儿。
到底是老马识途。瘦老头儿就小心翼翼,轻手轻脚给蓝翎爷盘起辫子剃起来。那半寸宽极好钢口的红木短把儿剃刀,被荡得吹毛立断,直把蓝翎爷辫子周边刮得油光锃亮,苍蝇落上都得打滑。
蓝翎爷给刮得懒洋洋,就有睡意,就有小卒子过来用背托着头。老人就把刀板儿在睡脸上游动。
那剃刀在阳光下熠熠闪亮,那蓝翎爷就&呼噜呼噜&睡。
脸刮完,瘦老头儿就拿白毛巾去挑子一头热铜盆里蘸个热毛巾,用手边试凉热边把毛巾蒙到蓝翎爷脸上。这是最后一道工序。热巾上脸,蓝翎爷就醒了。按规矩老师傅掀起毛巾盖住眼睛,轻松地在下巴和脖子处又找几刀,这才把热毛巾在胖脸上一擦,撤掉脖子上围的大毛巾,把蓝翎爷头一扶,小卒子就顺势把蓝翎爷扶起来。
瘦老头儿毕恭毕敬把手一张,说,爷您走好!那蓝翎爷就给小卒向枣红马扶去。
几个小卒把蓝翎爷扶上马。一个小卒问:爷,咱还去哪儿?
蓝翎爷不出声,&小卒子就再问。还是不出声。
另一个小卒子就惊恐地说,别问了,你看咱爷脖子咋出血了?几个人就惊惧去扶蓝翎爷。哪来得及,人从马上跌下来,头咕噜咕噜滚落一边,腔子里血杀猪般喷射出来。
集市人就窃窃私语围观。
是剃刀侠&&
人群里一句话提醒小卒子们,就都抽刀去奔那老剃头匠。
哪里还寻得人影。有人说,见了,从城门楼子顶尖儿,跳上大栅巷子房上,走了。
孔老四十岁当上处长,六十岁还是处长。自觉政绩不错。孔老不吸烟,不喝酒,不钓鱼,不养花,唯一的癖好是饭后茶余到街心花园观棋。观而不弈,无胜无败,无喜无怒,修养成鹤发童颜,仙风道骨。时间久了,棋盘上的各种高招绝技、阴谋杀机、圈套陷阱,尽皆谙熟。有时看双方棋艺悬殊太大,便给失利者指点几步,失利者无不茅塞顿开,反败为胜。于是会聚在这里的棋迷们都尊他为高手。
一天晚饭后,日光斜照,余热未散,晚霞未成。孔老摇一把雁翎扇,悠悠然来到街心花园。一群人重重叠叠围成浑厚的一圈,伸长脖子如长颈鹿一般。孔老凑上,目光如锥竟插不进去。他拍拍一小伙子肩膀,问:&谁和谁?&小伙子扭头一看,大喜,松出一口气,说:&这下好了,孔老来了。&众人一听,都如释重负一般,忙两边让开。孔老趋前,见是本土棋王老钟正和一面生的中年汉子对弈。老钟执红子,中年汉子执绿子。红帅已被兵困皇城,虽非一招即死,却也命在旦夕。故老钟眉头紧锁,目光凝结棋盘;中年汉子坦然自若,左手心玩健身球一样玩着两枚棋子,极熟练。孔老手摇羽扇,观透棋局,从旁支招格斗两回合,红帅之围遂解。之后过程中孔老又点拨两步,老钟竟然赢了中年汉子。
中年汉子手中依然玩着两枚棋子,对孔老挑战地一笑,说:&我想向这位老同志请教一局。&&是我多嘴了。&孔老歉意一笑,又谦虚说:&对不起,我向来不下棋。&中年汉子说:&您刚才几步够绝的,怎么说向来不下棋呢?&孔老说:&我是向来不下棋。&中年汉子咄咄逼人:&那就请老同志破例赐教了。&孔老执意谦让,众人早已不平,纷纷怂恿:&孔老,你就和他下一局。&孔老说:&不下不下。&然而众人早已替他摆好棋子,不由分说簇拥他坐在中年汉子对面。&晚辈就先走了。&中年汉子说着已架起当头炮。孔老迫不得已,只好上马为应。才走几步,已觉局促如辕中驹,继之破绽屡出,先丢一炮,再折一车,不到十分钟,红帅已受靖康之辱。众人还以为孔老欲擒故纵,先礼后兵,就有人说:&好汉不赢前三局。&可是孔老此时却已面如死灰,汗出如豆,艰难一笑如哭,起身踉跄就走。
江南古镇。有一口古井的普通的小杂院。院里住了八九户普通人家。一式古老的平屋,格局多年未变,尽管人们房内的现代化摆设是愈来愈多了。
这八九户人家中,有两户是一人独居&&单身汉郑若奎和老姑娘潘雪娥。
郑若奎就住在潘雪娥隔壁。
&你早。&他向她致意。
&出去啊?&她回话,随即擦身而过。
多少次了,只要有人幸运地看到他和她在院子里相遇,听到的总是这么几句。这种简单的缺乏温情的重复,真使邻居们泄气。
潘雪娥大概过了四十吧。苗条得有点单薄,瓜子脸,肤色白皙,五官端庄。衣饰虽时髦又很素雅。她在西街那家花店工作。邻居们很不理解,这位端丽的女人为什么要独居,只知道她有权利得到爱情却确确实实没有结过婚。
郑若奎在五年前步潘雪娥之后,迁居于此。他是一家电影院的美工,据说是一个缺乏天才的工作负责而又拘谨的画师。四十五六的人,倒像个老头儿了。头发黄焦焦、乱蓬蓬的,背有点驼,瘦削的脸庞,瘦削的身躯,只有那双眼睛大大的,闪烁着年轻的光,闪烁着他的渴望。
回家的时候,他常常带回来一束鲜花,玫瑰、蔷薇、海棠、腊梅,应有尽有,四季不断。他总是把鲜花插在一只蓝得透明的高脚花瓶里。
他没有串门的习惯,经常久久地呆在屋内。有时他也到井边,洗衣服,洗碗,洗那只透明的蓝色高脚花瓶。洗罢花瓶,他总是斟上明净的井水,撅着嘴,极小心地捧回屋子里。
一道厚厚的墙把他和潘雪娥的卧室隔开了。
一只陈旧的一人高的花竹书架贴紧墙壁置在床旁。这只书架的右上端,便是那只花瓶永久性的所在。
除此之外,室内或是悬挂,或是旁靠着一些中国的、外国的、别人的和他自己的画作。
从家具的布局和蒙受灰尘的程度可以看得出,这屋里缺少女人,缺少只有女人才能制造得出的那种温馨的气息。可是,那只花瓶总是被主人擦拭得一尘不染,瓶里的水总是清清冽冽,瓶上的花总是鲜艳的、盛开着的。
同院的邻居们,曾经那么热切地盼望着,他捧回来的鲜花,能够有一天在他的隔壁&&潘雪娥的房里出现。当然,这个奇迹就从来没有出现过。
于是,人们自然对郑若奎产生深深的遗憾和绵绵的同情。
秋季的一个微雨的清晨。
郑若奎撑着伞依旧向她致意:&你早。&
潘雪娥撑着伞依旧回答他:&出去啊?&
傍晚,雨止了,她下班回来了。却不见他回家来。
即刻有消息传来:郑若奎在单位的工作室作画时,心脏跳搏异常,猝然倒地,刚送进医院,就永远地睡去了。
这普通的院子里就有了哭泣。
那位潘雪娥没有哭,眼睛委实是红红的。
花圈。一只又一只。
那只大大的缀满各式鲜花的没有挽联的花圈,是她献给他的。
这个普通的院子里,一下子少了一个普通的生活里没有爱情的单身汉,真是莫大的缺憾。
没几天,潘雪娥搬走了,走得匆忙又唐突。
人们在整理画师遗物的时候,不得不表示惊讶了。打开锁着的房门,他的屋子里尽管到处灰蒙蒙的,但那只花瓶却像不久前被人擦拭过似的,明晃晃,蓝晶晶,并且,那瓶里的一束白菊花,没有枯萎。
当搬开那只老式花竹书架的时候,在场者的眼睛都瞪圆了。
门!墙上分明有一扇紫红色的精巧的门,门拉手是黄铜的。
人们的心悬了起来又沉了下去。原来如此!
邻居们闹闹嚷嚷起来。几天前对这位单身汉的哀情和敬意,顿时化为乌有,变成了一种不能言状的甚至不能言明的愤懑。
不过,当有人伸手想去拉开这扇门的时候,&哇&地喊出声来&&黄铜拉手是平面的,门和门框平滑如壁。
一扇画在墙上的门!&
专题五 表达技巧
那是他驯养出来的一只鬼一般灵异的猴子。月光照耀下的饭店卧房里,它从酣睡的女人们那里盗来无数的项链、珍珠、琥珀&&林林总总的珠宝。&
此刻,猴子在他眼前晃动着世界上最大的一颗钻石。&
整个直布罗陀都被这只猴子搅得一片骚乱。正在&巨石&那里参观的英国王室,王太后、公主、随从,为那条著名项链的丢失吵成一团。那是条镶嵌着世上最大钻石的项链,人们叫它&希望之星&,即便是公主,也只是在一些重大国事活动时才佩戴一下。要知道,这颗钻石是被诅咒过的,19世纪中叶成为英国王冠上的珠宝以前,谁要拥有了它,谁就会和厄运相伴。&
猴子给它的吉卜赛主人带回了这条项链。不用说,它是无价之宝,根本不要指望能把它卖出去,直布罗陀的警察会倾巢出动搜寻它的下落。&
吉卜赛人让猴子搞得心烦意乱。猴子的天分让他生气,他害怕警察会顺藤摸瓜,找到他盗来的珠宝逮住他。再说,他还是挺喜欢&公主&这个词的,做梦也不会想到要去偷她的项链。后来,吉卜赛人把项链给包好了,写上公主的地址,丢到了一个平平常常的邮箱里,寄还给了她。他还没忘在包裹里夹了张字条,上面写着&你真是应该好好保管你的项链了&云云。&
第二个晚上,猴子又把项链带了回来。再寄回去时,他在字条里请求公主找警察替她小心保管好项链,他甚至还给了一些忠告,建议他们把项链锁在一个笼子的中央。&
但第三个晚上,猴子再一次把项链带给了吉卜赛人。它把项链给了他就倒地死了,它中了枪。事情就变得有些意味深长了,看起来不像是巧合,项链就是送给他的。命运开始作祟。现在,项链是他的。&
他接受了自己的命运,一声不吭地把猴子埋了。想到自己被冥冥中的东西选中了,去替公主承担一些厄运,他甚至还有一丝高兴。他向地中海的海滨走去,脱光了衣服,项链一下子无处可放,他索性就把它套在自己的脖子上&&跳进海里,开始游泳。&
地中海直布罗陀地段的近海处,有一处较深的地方就叫直布罗陀海沟,离岸边只有一英里,那个地方水深也有一英里。&
吉卜赛人是个游泳好手。他向外游了一英里,在那海沟的水面上,取了项链丢下去。那一刻,他想象着成千上百个福尔摩斯在其后的50年间玩儿命地找这项链,脸上充满光亮。&
他懒洋洋地向回游,项链落向水的深处。他们两个都有一英里的路程要走&&男人有一英里的路程要游,钻石有一英里的路程要落。&
项链下落的速度要比吉卜赛人游泳的速度快。&项链直直地下落,在离海底一百英尺的地方,跌落在一条鲨鱼的脊鳍上。鲨鱼正在小憩,项链落在它身上弄醒了它,它一圈一圈地游,疑惑着,到底出了什么事?最后它决定游上水面去看个究竟。&
鲨鱼游泳的速度比项链下落的速度还要快。&
这时,吉卜赛人还在慢吞吞地向&巨石&游去,他沉浸在从未有过的激动中&&他想到那咒语,这钻石以后再也不会给任何人带来厄运了,一切都永远结束了。&
他抬头看去,忽然发现项链浮在水面上,慢慢向他游来。&
他开始叫喊,奋力划水,水花四溅。他向项链游去。男人向项链游去,项链向男人游来。&
故事就在这儿结束了。
但我注意到,在此刻,乍一看有些不可逆转的东西&&要知道,鲨鱼会吃了男人。可我不太相信结果不可逆转,尽管乍一看上去似乎是那样。也就是说,我能找到几种原因,比如下面几条,作为希望的可能性:
1.鲨鱼以前可能从未这样被一个人这么靠近过,这样的人,鲨鱼不会吃他。&
2.男人是个吉卜赛的驯兽师,他能驯服鲨鱼。&
3.现在拥有钻石的是鲨鱼。
①这个村子远离通衢大道,这里连一家像样的可供稍有身份的旅客投宿的旅店都没有。村里有个小火车站,不过也小得可怜。村里的房屋干净整洁,外表被太阳晒得黑乎乎的,院子里和窗台上盛开着五彩缤纷的鲜花;每一个真正的村庄理所当然就该这样。房屋的四周围着一圈高高的栅栏,院子的小门上挂着许多牌子,上面写着警告来人提防猛犬或者&严禁乞讨和挨户兜售&的文字。
②有一天,风和日丽,村里的一位先生干了一件前所未闻的事&&买了一张火车票。火车站站长在牌桌上顺便说起了这件事。他每天总要和村公所文书、烟囱师傅、村公所公务员一起玩牌。村里没有教师,否则,村公所公务员大概也不会有此殊荣,能与村里的这几位绅士坐在一起。邻村倒有一所学校,但是,到了冬天,一旦道路被积雪覆盖,孩子们同样没法去上学。站长在牌桌上顺便提起了这件前所未闻的新鲜事儿:我们的这位先生买的可不是一张到邻村的车票,也不是一张去县城的车票啊!这位先生想冒次风险,去城里闯一闯。几位绅士听后连连摇头,表示很不赞同。他们试图说服这位先生,让他明白自己要做的事完全没有必要。直到现在,村里还没有谁认为非要去这么远的地方不可。自父亲那一辈、甚至祖父那一辈起,村里的人不都是这么生活、这么长大的吗?但这位先生不想改变自己的决定,况且车票都已经买好了。村里的绅士们不无感叹地说:是啊,是啊,凡是下定决心要闯入不幸的人,别人无论如何也是挡不住的。
③第二天一大早,这位先生出了家门。妇女们聚在一起议论纷纷;街上许多小青年前呼后拥,吵吵嚷嚷,一直把他护送到火车站。这位先生登上窄轨火车,到了镇上又换乘直达快车,顺利地来到了大都市。
④只是他到底想要寻找什么呢?他心里只有一种感觉,可是无法用语言表达出来。他穿街走巷,眼睛时而瞧着这家商店,时而盯着那片橱窗。这位乡下来的先生不知不觉来到了一家书店的门前,他突然之间意识到:这就是我要寻找的东西啊!玻璃橱窗里平摊着一本厚厚的书,书的旁边放着一个很大的硬纸牌,上面的文字告诉他,如果买下这本价格昂贵的百科全书,所有疑问都可以得到解答。这时,他想到了烟囱师傅,这个人经常从邻村的同行那里借阅报纸,所以在牌桌上总是装腔作势,自以为了不起。他还想到火车站站长,他每次从肉铺老板那里买一截儿粗短香肠当早餐时,总是纯属偶然地得到小半张报纸,于是也成了见多识广的人。书店的伙计非常和气地接待这位先生,并肯定地说,有了它当然可以通晓万事。最后他为这位先生包了一本烫金的皮封面的百科全书。
⑤在回家的火车上,这位先生就已经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了。他偷偷摸摸地取出书来,躲躲闪闪地翻开,就好像是在翻一本低级下流的小册子。跃入眼帘的第一个词条是&吼猴属&&&他觉得书里写得很清楚,自己完全看懂了。在换乘窄轨火车之前,他把书重新包好,然后端坐在那里,满脸通红。一想到可以在牌桌上炫耀一番,他心里乐滋滋的。他已经想象到烟囱师傅的小胡子在颤抖。
②&&④&&&&&&
斧子是个能人,从小就是。
斧子是家中老大,下面一溜弟弟妹妹八个,他只能在十岁那年退学。斧子看看家中里里外外没件像样的家什,就想跟着绝户五爷学打草鞋。五爷不想把吃饭的手艺让出去,冷个脸不说话。斧子去清水河的冰上撬开一个洞,蹲在那里等。等来两条鲤鱼,每条一斤多重,晚上提到五爷家。五爷尿盆还没拿进来,斧子将鱼放进水缸里,返回身去茅厕里拿尿盆,放到五爷炕脚。五爷说,小子,明晚来,跟我学打草鞋!
两个月后,斧子草鞋打的像模像样。拿到集市去卖,都来买。小孩子的草鞋上都染几线红,呈燕子状或小狗小猫样,讨人稀罕。五爷说,这斧子,人精!
斧子用草鞋钱给娘买针头线脑,给爹买烟叶。每次买烟叶,也都有五爷一份。
斧子十五岁,清水镇回来了外出十年靠手艺挣钱的杨木匠,嫁姑娘娶媳妇的人家请了去,好酒好烟好饭食招待,还要看杨木匠脸色。斧子要拜杨木匠做师傅,顶着大雪在杨家门口跪了一天。杨木匠怕招人骂,只得应下。
杨木匠多了徒弟,日子更滋润。饭有人做,衣有人洗,尿盆有人倒,烟叶有人买。他爱吃小鲫鱼,小徒弟也能去清水河里捉,不让他断顿。只一件,杨木匠不用的边角料,斧子总舍不得丢,花番心思用上。背着主家看不见,杨木匠骂过打过,不管用,只好随他。
斧子十八岁,三年师满,不愿走,瞅着杨木匠手边的画笔。杨木匠说:&咋了,这个也学?猫教老虎还要留一手,我还指望这手艺吃饭呢。&杨木匠送走这个倔头倔脑的徒弟,虽然没人侍候了,却也好像松了一口气。谁知一年以后,竟少有人来请自己做家具。一晚,杨木匠坐在院子里喝闷茶,听街上人跟斧子打招呼:
杨木匠六十大寿那天,喝醉了。到底是老了,这一醉竟得了偏瘫,半年后才歪歪斜斜拄着拐杖站起来。走到西厢,斧子正在棺材上描金花,还剩最后一笔。斧子见师父进来,吃一惊,讷讷站一边不说话。
&斧子,啥时候学会的?&
&&&跟着您老学徒的时候会的。&
&咋一直没描呢?&
&怕您老生气呢。&
&咋这就不怕我生气了呢?&
&五爷要咽气了,想要描金花的棺材。&
杨木匠脸色就缓和下来,从斧子手中接过笔,把最后一笔填上。
有男人来看家具,刚好撞见,忍不住夸赞:杨木匠,把吃饭的家底都教给徒弟,好心胸哟!
W局长一向以大公无私自居,大会小会上,他都会自我吹嘘一番:本领导自从调到本局以来,从来不以权谋私,也没有利用职权安排过自己的亲属子女在本局就业,希望各位今后继续对我监督,如发现有此类现象,本局长将自动辞职&&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W局全体干部职工天天瞪起溜圆的眼珠,总想在W局长身上找出点什么瑕疵来,但总是徒劳。人们看到,W局长上班很准时,八时一到,W局长准能在办公室找到;接人待物,他十分热情,人家来请示汇报什么事,他都是正襟危坐,侧耳细听;局里有什么工程,他还会请市纪委或监察局的同志到场监督。于是,人们对W局长一直持好感,领导班子民意测验,数他的满意率最高。
过了一段时间,W局长唯一的残疾儿子在市里一家残联办的企业找到了工作,那家企业的D厂长想把老婆安排到W局,被W局长一口回绝,说我的儿子进你厂,是通过残联考试择优录用的,你老婆调过来,我不就说不清了吗?话说到这个份上,D厂长不吱声了。
W局长的儿子结婚了,但妻子是个待业青年,时间长了,经济上就有点紧张,儿媳妇常缠着W局长要安排工作,如果办不到,就跟你儿子离婚算了。W局长想,儿子好不容易才找到这么一个女人,我还靠他们传宗接代呢。如果离了,再去找,容易么?W局长的夫人也不断吹枕边风,看在儿子的份上,你想想办法吧&&
W局长很不情愿地跑了几个单位,哪个单位也不想多要人。他想,既然D厂长有求于我,我何不跟他再合计合计。
一连几天,W局长闭门谢客,叫办公室主任挡架,说是本领导正在筹谋本局大计,请勿打扰。一天,W局长主持召开领导会议,说是研究人事问题。W局长说,本局汽车到修理厂的修理费用每年就高达十余万元,现在我发现C单位有一位好修理工E,如果能要来,我们自己办个修理厂,一年节约个五六万元是不成问题的,看各位有何意见。几个副职听W局长一说,既能产生这么好的经济效益,此人又不是W局长的亲戚,何乐而不为呢?这样,E很顺利地来到W局长的单位上班了,而且工作很积极,有事无事修理厂总是响起叮叮当当的声音。过不多久,W局长的儿媳妇也找到了工作,是到C单位去了。
晚上,W局长跟夫人说,这件事我做得天衣无缝,等几个副职以后慢慢发现时,木已成舟了&&
又过了几天,W局长听到本局开始传播一条消息:W局长的儿媳妇是靠等价交换找到工作的!W局长大惊,心想,几个副职都不在家,有去省城学习的,有去住院的,有去下乡的,不可能这么快就漏风。不过,这天衣这么快就有了缝,事情真蹊跷。
又是晚上,W局长跟夫人谈蹊跷之事,夫人笑道,你儿媳妇怀孕了,嘴馋,在C厂中午就餐时,为了多吃几块酸萝卜,被老炊逗弄一番,她就跟那食堂里的大师傅说了调动之事&&
事后,人们发现,修理工E是D厂长的小舅子,而C厂的厂长则是E的老爸。后来,E在W局长的单位修坏了发动机,W局长又将他调到了办公室打杂。
以后,大会小会W局长再也不吹嘘了。他只是偷着乐,有孙子了。
他出生的时候,头上有五颗闪烁的星。
有人玄幻地解释,一颗是想象,一颗是沟通,另外三颗是活泼、信任和爱。
&假如&&嗯,如果你有一百万,你会&&&
&呵呵,爸爸不会有那么一天了&&&
&那如果呢?&
&没有如果!&
&爸爸呀,只是如果&&&
&不要总是问我这些不可能的事情!多想点有用的东西!&
一颗星碎了。
13岁的时候,他陪爸爸散步。
&爸爸,今天下课很有趣,我和同学把各种诗词的句子打乱,再重新排列&&&
&问题是你肚子里有几首诗?&
&我们翻了辞典呀&&&
&我总是让你多背些诗词,你背了多少?&
&你背几首我听听!&
&今天晚上给我把《唐诗三百首》前五首背下来!&
一颗星碎了。
17岁的时候,他放学回家迫不及待地和爸爸说:
&爸爸,今天老师让我们每人唱了一首歌,我同桌可真是卖力气&&&
&上课的时候?&
&嗯&&也快下课了&&我同桌他&&&
&还没有下课竟然搞娱乐活动?!&
&可是我们今天的课堂任务已经完成了&&&
&那就不能温习一下吗?你们那个年轻老师我原来就看不惯!&
&不行!我明天得向学校反映一下!&
只剩下两颗星。
21岁的时候,他默默吃完晚饭,便去房间看书。
爸爸走进来。
&儿子,吃完饭休息下再看吧。&
&啊!知道了。&
&这是谁的笔记呀?&
&同学的。&
&你自己的呢?&
&我上课的时候落下了几段,就&&&
&别人能记全你怎么就不能!你比别人少什么了?&
&我只是参照一下&&&
&上课你都干什么了?这就是你的笔记?写得跟猪爬的似的!&
只剩最后一颗星。
27岁的时候,他带女友回家。
&你们怎么认识的?&
&啊,在&千人&。&
&那是什么地方?&
&一个迪厅&&就是跳舞的地方。&
&什么?女孩子怎么去那种地方?&
&爸爸,这都什么年代了,年轻人都喜欢!&
&这女孩子太不稳重。&
&我建议你再考虑考虑。&
他没有了星星。
几年后,他成了父亲。
专题六 探 究
父亲的书房里有一件奇怪的东西。那是一只俄国的木制三角琴,已经很旧了,上面的三根弦断了两根。它高高地挂在墙角,灰尘盖住它的身体。可是它从来不曾发过一声悲叹或呻吟。我叫它做&哑了的三角琴&。
有一天午后,好奇的我偷偷溜进父亲的书房,爬上椅子。当我的手指刚挨到三角琴,耳边一响,三角琴躺在地上,成了几块烂木板。&
父亲回来后小心地把它们用报纸包起来,然后慎重地放到书橱里。我很后悔,父亲慢慢地抬起头:&孩子,我并不怪你,我不过在思索、在回忆一件事情。&
&说起来已经是十多年前的事了,&父亲这样开始了他的故事,他的声音非常温和。&是我同你母亲结婚后的第二年,我在圣彼得堡大使馆里做参赞。这一年夏天,你母亲一定要我陪她到西伯利亚去采集囚人歌谣。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监狱里向来绝对禁止囚人唱歌,犯了这个禁例,就要受重罚。我们来到西伯利亚一所监狱,把来意告诉狱中当局,一个禁卒插嘴说:&我知道拉狄焦夫会唱歌。&典狱便叫他把拉狄焦夫领来。&
&拉狄焦夫来了,年纪很轻,还不到三十岁,样子一点也不凶恶,如果不是穿着囚衣,戴着脚镣,谁也想不到他是一个杀人犯。他站在我们面前,胆怯地望着我们。当我们说想听他唱歌时,这个囚人暗黑的眼睛里忽然露出了一线亮光,似乎有一种快乐的欲望鼓舞着他。他望了望典狱,又望着你母亲,略带兴奋地说:&如果你们可以给我一只三角琴,那么&&&典狱叫人找来一只三角琴。&
&这时候秋天的阳光从玻璃窗射进屋子里,正落在他的身上。他闭着眼睛,弹起琴弦,开始唱起来。他似乎受到了鼓舞,好像进到了梦里一样,完全忘掉了自己地尽情唱着。唱完歌,他吻着琴,像母亲吻孩子一样。&
&&尼特加,把三角琴给我拿过来!&典狱毫不动心地对禁卒说。&
&禁卒走到拉狄焦夫面前,这个囚人的面容突然改变了:两只眼睛里充满着血和火,脸完全成了青色。他坚定地立着,紧紧抱着三角琴,怒吼道:&谁来,我就要杀谁!&你母亲和我,都吓坏了。&
&典狱冷酷地说:&给他夺下来。&他这时候明白抵抗也没有用了,便慢慢地让三角琴落在地上,忽然倒在椅子上低声哭起来。&我们不能够再帮你什么忙吗?&你母亲悲声地问。&
&&谢谢你们。我只想请你们到本村的教堂里点一支蜡烛放在圣母像前,并且做一次弥撒祝福安娜。&说到安娜这个名字,他几乎又要哭出来,但他马上忍住了。&
&门开了,两个兵把他押了出去;脚镣声愈去愈远。一切回到平静了。&
&&这个拉狄焦夫是怎样的一个人?&我凄然地问。&
&&有一天教堂中正在举行婚礼,新郎是一个有钱的中年商人,新娘是本村中出名漂亮的小家女子。拉狄焦夫忽然闯进来,用斧头把新娘、新郎都砍倒了。新娘后来死了,新郎成了残废。拉狄焦夫并不逃走,他被判了终身惩役罪,也不要求减刑。从此他的口就永远闭上了。&禁卒一面说,一面望着桌上的三角琴,最后加了一句:&三角琴也弄坏了。&你母亲就花了一点钱向禁卒买来了三角琴。她把它带回圣彼得堡。&
&说来惭愧,我们所答应他的事并不曾做到。第二年你母亲生了你,过了两年她就离开了这个世界。现在你母亲睡在圣彼得堡郊外的公墓里,三角琴又被你打碎了,而圣母像前那支蜡烛还没有人去点过,为安娜做的弥撒也没有人去做。&&孩子,你懂得了罢。&
父亲的声音里含有眼泪,同时又含有无限的善意。我觉得我要哭了。
那晚我到家已临近午夜,进门后按亮厅里的灯,立刻感觉到不对劲儿,难道&&我快步走到各处,一一按亮灯盏,各屋的窗户都好好地关闭着啊。但是,当我到卫生间再仔细检查时,一仰头,心就猛地往下一沉&&浴盆上面那扇透气窗被撬开了!再一低头,浴盆里有明显的鞋印。有贼!我忙从衣兜掏出手机,准备拨110报警,这时又忽然听见声响,循声过去,便发现卧室床下有异常,我把手机倒换到左手,右手操起窗帘叉子,朝床下喊:&出来!放下手里的东西,只要你不伤人,咱们好商量!&
一个人从床底下爬出来了,那是一个瘦小的少年,剃着光头,身上穿一件黑底子的圆领T恤,我看他手里空着,就允许他站立起来,用那窗帘叉指向他,作为防备,问他:&你偷了些什么?把藏在身上的掏出来!&&&
但他那副&久经沙场&、处变不惊的模样,倒弄得我哭笑不得。我用眼角余光检查了一下我放置钱财的地方,似乎还没有受到侵犯。我保持伸出窗帘叉的姿势,倒退着,命令他跟着我指挥来到门厅里,开始讯问。
&您为什么还不报警?&他问我。
我把手指挪到手机按键上,问他:&警察来了,你会是怎么个处境呢?&他叹了口气:&嗨,惯了,训一顿,管吃管住,完了,把我遣返回老家,再到那破土屋子里熬一阵呗。&他那无所谓,甚至还带些演完戏卸完装可以大松一口气的表情,令我惊奇。
他今年14岁。家乡在离我们这个城市很远的地方。他只上到小学三年级就辍学了,一年前开始流浪。现在就靠结伙偷窃为生。
我望着被灯光照得瘦骨嶙峋、满脸大汗的少年,问他:&饿吗?&他眯眼看我,仿佛我是个怪物。我为他泡了一碗方便面,端到他面前。
我决心放他回去,对他说:&我的话你未必肯听,但是我还要跟你说,不要再干这种违法的事,你应该走正路。&他点头。
我给他开门时,他居然说:&我还不想走。&
我大吃一惊,问他:&为什么?&
他回答的声音很小,我听来却像一声惊雷:&我爸在床底下呢&&&
天哪!原来还有个大活人在我床底下!我慌忙将窗帘叉拿到手里,准备拨110。这工夫那少年已经转身进了卧室,而且麻利地爬进床底下,我惊魂未定,他却又从床底下爬了出来,回到门厅。我这才看清,他手里捧着一幅油画。我正想嚷,他对我说:&我要&&我要我爸&&求您了!&
那幅油画,是我临摹的凡&高的自画像,这幅自画像里,人物显得特别憔悴,眼神饱含忧郁,胡子拉碴的,看去不像个西方人倒像个东方农民。
我细问他:&你爸现在在哪儿呢?你妈妈呢?&
他执拗地告诉我,他没有妈。他妈在他还不记事的时候,就嫌他爸穷,跟别人跑了。他记得他爸,那扎人的胡子碴儿,那熏鼻子的汗味加烟味加酒味&&
他们那个村子,不记得在哪一天,忽然说村外地底下有黑金子,大家就挖了起来。他爸爸也去挖。去年的一天,半夜里村子忽然闹嚷起来,跟着有呜哇呜哇的汽车警笛声,他揉着眼睛出了屋&&简单地说,村外的小煤窑出事故了,他爸,还有别的许多孩子的爸,给埋井底下了&&
少年说,他负责踩点的时候,从我家窗外看见了这幅画,一看就觉得是他爸。他说他爸坐在床上想心事的时候,就那么个模样。今天,他好不容易钻了进来,取下这幅画,偏巧我回来了&&
少年说这些事情的时候,眼里没有一点泪光。我听这孩子讲他爸的遇难,也就是鼻子酸了酸,但是,当我听清这孩子今天钻进我的屋子,为的只是偷这幅他自以为是他父亲的画像时,我的眼泪忍不住就溢出了眼角。
我把画送给了他。他不懂得道谢,我把门打开,他闪了出去。
关上门以后,我若有所失。不到半分钟,我一溜烟儿跑下楼梯,气喘吁吁地踏出楼门,朝前方和左右望,那少年竟已经像从人间蒸发了一样,只有树影在月光下朦胧地闪动。
我让自己平静下来。当一派寂静笼罩着我时,我问自己:&你追出来,是想跟他说什么?&
是的,我冲出来,是想追上他补充一句叮嘱:&孩子,你以后可以来按我的门铃,从正门进来!&
①&&&&②③
①&&&&②&&&&③&&
(责任编辑:阿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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