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的友谊》中的两50人有50条狗 有病狗,一条叫阿康,另一条叫什么名字

  不知有多久没有阿康的消息了,可能有那么七、八年也不一定。这些日子有些想他了,为什么想他?我也说不上来。  可能他是一个很特别的人。  一个特别的人,总是很难忘记的。  虽然他欠了我不少钱没还,但我保证我不是因为他欠我钱才想他的。不过他确实欠了不少,我想,人吧,总会有那么一两个欠钱不还的朋友。  只要是欠了钱不还,你没想过放火烧他家,这人就一定是你朋友。  阿康就是这种朋友。  要说说阿康的事吧,还真是千头万绪,不知道从那里说起。加上我也不是一个很会讲故事的人,只能从怎么认识他开始说起了。  我总认为人与人认识是很有意思的。有的人上厕所大号,刚好没带纸,跟隔壁借,等到出来洗手时就认识。有的人在街上借个火就认识。总之各有各的巧遇。  我跟阿康认识那年,我家刚从通什搬来海口,我们同一个小学,同一个班。有一次大家聚着赌贴贴纸。就是一种上面有卡通,可以贴在课本上的小纸片。大家一人出三张,叠起来,然后剪刀、石头、布,按先后顺序,往那一叠纸上一拍,贴纸面反转几张就赢几张。  估计其中不知哪个人输到不行,眼红了,心理不平衡,去老师那儿告状,说有人聚众赌贴贴纸。所以我到现在还是看不起输不起的人,这种人赌瘾大,又想赢,不行就使无赖,最后一拍两散,世界清静。  据说好朋友有一种,就是一起蹲过班房。  只是没想过这么小就有了这种阶级感情。  我们赌资被没收,所有人被罚站。大太阳下五个人,开始不说话,之后有人说,老师会不会告诉家长。  难说。  那死了,我会被我爸打死的。  那年头,老子打儿子,不是一三五就是二四六。所有的人脸都绿了,我的心也毛毛的。  妈的,谁告诉老师的,一定烂鸡鸡。一个人说。  还流脓。  全家烂鸡鸡。  他妈不一定有鸡鸡。  那就流脓吧。一个人深思熟虑之后一字一句说。  嗯。所有人都同意-------那还是让他全家流脓吧。  一群人发完火后,气氛愉快了不少。之后我们都成了朋友--------特殊的情况下,总能认识特殊的朋友,而且在很长的时间内还能惺惺相惜。  这时阿康出了一个建议。那时贴贴纸还是分类的,他被没收的是银边的,当时来说算是珍品。他建议,等放学时大家去老师办公室把贴贴纸再偷出来。  说真的,这些贴贴纸都是把平时零用钱省买的,每个买贴贴纸的孩子都有省钱的辛酸,还不能让父母知道,全部家当赚下来不容易。阿康这话激起了所有人保护革命果实的真切欲望,都说好。  不由得有种冒险冲动。想想看,敢到老师的地盘摆上一道,那我们在海口小学界那还了得?  于是大家开始支招。比如谁掩护,谁动手,动了手怎么安全送出来。出来之后大家好朋友就平分了。大家心情就好象要做一件名留青史的事一般,激动不已,血脉沸腾。  之后老师叫我们去,把我们训了一顿。我们低着头,几次老师转身去倒水,没人敢动一动脚只头。不知为什么,高涨的革命热情来得快去的也快,脑子里除了老师吼的声音,什么也没有。    很多年后我才知道革命是需要实力的,这种实力的区别在于说和做上。多数人更愿意说,因为成本相当的低。    当我们一个个写完保证书出来后,对革命的失败立马不认可。  唉,我差一点就动手了。  可惜没机会啊。  老师很狡猾。  对,我也看出来了,她转身是想试探我们。  所以我们没动手是对的。  没有上她的圈套。    很多年后我又明白了一件事,当我们失败时,说出来的话,常常象个胜利者。    那我们在这里等机会。阿康说。  为了证明自己有种,大家留了下来。打战就这样,一鼓作气,再来底气就不是那么足了。加上老师着实是狡猾,放了学居然开起会来。越等越久,太阳西斜,大家的精气神早淡了,留下只是装大个。  一个叫木的,不耐烦地说,要不我们硬抢得了。  大家望了望他,他就没再说话了。  终于有个说,大便急了,我要回家拉。  走了。  第二个说,昨天我老爸说,我今天还敢晚回家吃饭,就打断我的腿。  又走了。  阿木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今天晚了,明天接着再来。  挥挥衣袖也走了。    很多年后我又明白一个道理,拉帮结派只需要一个理由,而散伙常常会有许多理由。    过了一会阿康对我说,还是你有义气。  那一刻是我人生第一次自豪,感觉自己不再是个四年级的小孩了,而是一个六年级的大人。  阿康很认真地说,偷到后,就我俩平分。  好。我感到一股力量又上升了。  这时,只听到老师在远处喊道,你俩个,还不回家,还想罚站啊?  噢,知道了。  俩个人拔腿就跑,所有的力量又变成一种惊吓。  所以说有贼心有贼胆还是不够,你还得是个贼,而且是个不怕老师的贼。    有了阶级感情和义气的朋友,通常会成为好朋友。  所以我和阿康就这样成为了好朋友。  我们交换过贴纸,交换过邮票,收集过烟纸。为了收集烟纸,我们从秀英到府城,一路上像收破烂的,翻过每一个垃圾堆。那真是很不错的一段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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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时我们聊的几乎是漫画、科幻小说之类,总是对神密的东西很好奇。比如说有没鬼啊,有没外星人啊,是不是一种水喝了可以聪明点什么的。  我们开始画一些漫画,写一些小说。故事基本是抄我们看过的,但也乐此不疲。这些手抄本居然在同学间还很受欢迎,这让我们很骄傲,觉得自己是个大人物。  我们俩人的成绩一般,特别是数学和英语很差,语文还行,基本有个八十分。为此我给我爸打,他给他妈骂,越是这样我们越是埋头于自己杜撰的世界。  另外有一点就是,无论什么时候学习差的学生总是要低人一等,这是一个很奇怪又很正常的现象。老师总是用一种厌恶的眼神看你,说话的就象对付敌人,相当严厉。  然后就有这么一个逻辑,你是坏孩子,所以你学习才不好。这个逻辑也许只有美国人打伊拉克的借口可以相比。  要命的是你自己也觉自己真的不是个好东西,对什么事都不敢理直气壮。  这样我们的创作在同学间得到的欢迎,变相的成为了我们证明自己价值的理由,从中可以得到别处失去的尊严。  小孩当然也有小孩的尊严,可笑的是大数人总认为他们没有。    当然这些小学期间的屁事,估计所有的人不一定有兴趣,但我想这可以更好的介绍一下阿康。至少我是这样想的,小时的事对一个人是有影响的。  也许真是这样。这话我是看哪本书上说的,说的人据说最后疯了。    也许是我们偷芒果那段时间,海南建省了。  建省的意思好象是我们从广东独立开来,自己当老大。可能是这样子,也许不全对,但也差不了多少。  我们偷芒果和建省没有多大关系,和另一件事有关系,就是我们被打劫了。  事情是这样的。一个星期天我们去海口新华书店买书。这里要解释一下,那时我们对海口的定位的就是解放路到东门。余下的都不算海口,也不知是从那个天才开始的,反正去海口就是去解放路。  我们坐9毛钱的2路车从秀英出发。一路很兴奋,五个人有说有笑,把一天行程都安排好。每个人身上有十来块钱,买完书还有钱到对面工人文化宫吃顿午餐,如果还有钱没准可以看场三块钱的电影。  我们下车,上了友谊商场的天桥,就被打劫了。  我们有五个人,而对方才三个人,其中一个年纪要比我们大,余下的两个幼儿园估计还没毕业。  烂仔这种人物在海口不算陌生,他们大多是哪个村的,人要黑点,好象有一年没洗澡,身的衣服有六百年的历史。  三个人围五个人,年纪大的开口就问,有钱不?  所有的人被一股恐惧袭来,说不出话,动也动不了,像定住一样,看着一场灾难降临。  也许那天,黄历真的不是一个好日子。  有一个幼儿园没毕业的把所有人的口袋全翻腾一回。钱被拿走时,就象被割了肉一样。最他妈要命的是,他的动作相当笨拙,而且缓慢,这让我们更受一层时间的折磨。行人来来往往没人注意到什么。  事后,我们傻了好久。  我们马上又对这次灾难进行了总结,  我们应该和他们说海南话。  是啊,这样他们至少不会抢我们。  对,要不去和他们说说。  人当然已不见踪影了。    一股绝望的愤怒不知怎么的越来越强烈。  我们刚才为什么不和他们拼了。  杀了他们也不用赔命。  杀了他们全家。  对。  我认得他们,下次再见他们,一定杀了他们。  愤怒变成一种痛恨自己的精神发泄。  我想弱者在被欺负时,总有点阿Q,只是我们比阿Q要小一点罢了。  当越是嘴狠时,眼泪才越是想滴下来,这种委屈无法用什么来形容。    当然也有宽慰的,就是阿木把钱藏在内裤里,没被抢走。  我们总算在大同路上一人吃了个面包,还有钱坐车回家,这一天还有点收获。  阿木喃喃道,老子真他妈的有先见之明。    回来之后,这事有同学知道了,说法也就来了,  这么多钱,傻啊,拼啊。  五个还怕三个。  胆小鬼。    是啊,十来块,是一笔多大的财富。胆小鬼,这称号是一种洗不去的耻辱。  真他妈的窝囊。  好长一段时间,我们都没缓过来。虽然大家都没说,但都恨自己没种,五个给三个抢。  特别是阿康,据他说他身上有几十块。具体多少没有说,但肯定是更大的一笔财富。    于是我们决定偷芒果。  偷芒果和这事有联系吗?当然是有的。  我们分析我们只怕真是没种。没种怎么办,当然是练种。  偷芒果是胆量的练习,没胆谁敢啊?    我们决定在我们大院下手,有一家院子的芒果树上结满了芒果,只要爬上墙就行了。  我们甚至还开会讨论过这事的性质。我们一致认为,这家人就几条人,这么多芒果绝计是吃不完的,吃不完的一定会浪费。我们充其量也是为了不让他们浪费,虽然我们也想吃,但这不是由头。  还有是我们要煅练自己,而杜绝胆小鬼的毛病。    事实上我常觉得,贼也有贼逻辑,出发点不一定都是灰暗的。    那是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我们晚自习结束后,我们开始动手。  之前我们有过分工,谁会爬墙,谁在下面接应,谁放风。  我们观察了一会,确认院子里没人才开始动手。  我和阿康爬上墙,摘芒果。摘一个往下丢,下面有个接住,再放下之前准备好的袋子里。  那天晚上有风,这样也掩护了我们摘芒果的声响。  风儿把叶子吹得“沙沙”作响,月黑风高的月亮居然也开始探出了头。银光打在脸上,胸口却他大爷的跳得厉害,手也在抖。摘一个好象花了一个世纪的时间那么长。  我估计阿康也和我一样,在月光下,他的表情又紧张又惨白。    我们可能确实没有做贼的天赋,不知道什么叫“见好就收”,摘了好多也没有停,可能我们准备的袋子确实他妈的多,下面的兄弟很认真地不装完不收手,没有招呼我们下来,我们也就继往开来不停手。  真是印了一句老话“贪心之人倒霉了”  
  不知道是怎么露出破绽,也不知道是谁先发现我们被人发现的,更不知道是谁先说,来人了的。我甚至忘了我们两个是怎么从墙上下来的。反正听到许多句,抓小偷。心是冰凉凉的,一种要死的感觉电击了全身。场面乱七八糟,什么声音都有。只觉得心与身体突然都不属于自己,两脚一着地发了疯地跑,总觉得身后有人追。  跑了多久我不知道,我想起码有几百个钟头,跑到犯恶心,只觉得什么胃啊,肝啊,心脏啊全他妈的抽了筋。全身冷汗,不停地抖,两支脚就象装了个马达一样。  我约摸着我可能跑回了通什,仔细一看却发现我只跑到了我们大院的门口。  我想完,天塌了,我要给派出所抓住起码要判一万。我爸知道这次一定吊我起来打,他有说这么打,但没真的吊过,这一次只怕真要吊起来打。他不吊我起来打,都已经打得我分不清家里养得鸡是公和还是母的。吊我起打,只怕我就真的见不到让我当社会主义接班人的那一天了。  妈的,芒果又不是没吃过,老妈好象说过下星期要从农场拿一袋回来。    人可能就是这样,做坏事时不后悔。但做坏事被发现了,难免就后悔了。    我想了想,还是回家吧,也许没被看到也不一定。就算看到,我不承认不行啊。  想着想着就往家走,但是惊魂未定,派出所与我爸还在我脑里来回转。  在一个转角的地方,我听到阿康叫我。  人吓人也许真他妈可以吓死人。阿康叫我时,我差点就尿裤子了。不过也只是差点,终归是没尿出来。可能也没尿,只是我感觉要尿出来。反正我他妈是吓得要命。    但我见到阿康更是吓了一跳,他满脸是血。  你被打了?我问。  没有,是跑的时候碰到了一下,可能破皮了。  那就好。  跟没有被抓到相比,破点皮还算是好是好事    世界上的事情,再怎么不好,总有好的一点一起来到。如果你不这么认为,只怕许多时候只能顶着锅盖去撞墙。    我带着阿康到机关的门诊包了一下。我们对那个护士编了一个完美的谎,说我们是玩警察抓小偷,不小心碰到了-------事实上这也不算个谎,这确实是跟小偷有那么点关系。  那护士是阿海他妈,阿海是我们的同学,是一个相当臭美的人,整天都问大家他像不像刘德华,说真的他要像刘德华,刘德华一辈子也红不了。  阿海他妈倒也没什么怀疑,对她来说这样的事是很常见。擦了一些药水,包了块纱布。  你们这些小鬼真是的,下了课也不回家,晚上又黑外面又乱的,有什么好玩的,真是不怕死。  我们这的大人就这样,谁家的孩子都可以教育。而且最他妈可恶的是,谁他妈或他爸在那里见到你做了什么事,马上就和你父母打小报告,然后到家里又是一次武行教育。满天下都是父母的眼线,做什么都要万分小心,时刻吊胆。  还有让我倒胃的就是,每个来打小报告的总是这样说,  那个谁啊,有件事我本来不想说,想想看不说不行。。。。。。。。  妈的,明明想说。说就说了还这么虚伪。  最后还是加上一句,现在的小孩不教育一下还是不行。  看看这话摆到明就是让下手时重一点。    看历史我们知道有时敌人可恨,告密者却更可恨。小孩却不用看历史也知道这个道理。    包完纱布,阿海他妈叫阿康过一天再来换纱布,不要碰水。然后问阿海回家没有。我们说可能回了吧。谁知道呢,他又不是我们偶像。    出来后,阿康突然对我说,真好玩。  我真他妈的不觉得有什么好玩。但是他的眼光很亮,很神气。我不知道为什么,也许他真的达到了我们说练胆量的目的。  他头上留下道伤痕,他好象还很自豪。特别是后来我们看了《圣斗士》,有一段叫“伤痕!男子汉的勋章”他很喜欢这句话,每个本上都写上这句话。  没人知道他为什么就这么喜欢这句话。    我们在半路遇到了阿木,知道大家都没事,其他两个都安全回家了。阿木说他偷回去看了下,应该没叫派出所,这话让我们放了不少心。  芒果呢?  有些没拿,拿的都丢到海秀路的垃圾堆。阿木说。  好,毁尸灭迹,死无对证,太高了。  这时心情不但平伏了,还不知哪来的得意,觉得我们还是挺高明的。  就是忙了半天,阿康还受了伤,一个也没吃到,太可惜了。  要不过两天再去。  好。  说好的时候,大家都觉得挺假的。    事实上过了半年的时间,我们每当路过那个院子都绕着走。    没多久,又发生了一件事。  阿康去游戏室打机,有边上村里的,没钱买币,要抢他的。据他说是三个,也有人说是一个。反正把他打了很久,也没把他的币抢到手。他的嘴角肿了,却相当得意。    那一年的夏天,电视上,我们看到一群北京的大学生在天安门露营。我们真羡慕他们,他们虽说也是学生,居然想不上课就不上课。我们听了大人的很多说法,不过我们认为,他们估计是不想考试。因为大考快到了,这真一场人间灾难,我是说没什么比大考比更恐怖的事情了。  那段时间,所有人一到七点就开电视,说这说哪。阿康跟我们说,我们也闹吧。  闹什么。  我听说可以打老师,文革时学生就可以打老师。  说到打老师,大家都精神了。  这年头,老师不打还真不行。  对啊,就那个姓刘的老处女,真他妈变态,我忍她好久了。  是吧,动不动就英语抄一百遍,妈的,抄一千遍也是它认识我,我不认识它。  老处女就是变态,我听我妈说的。  不过她有老公的。  嗯,那也是有老公的老处女。  对。  刘老师是我们的英语老师,对我们很坏,有一次不知什么事,用她的高跟鞋打过阿木。后来阿木总叫她刘高跟。    我们议论了半天,还是没结果。原因是如果打不过老师怎么办,事实上就算打了,回了家,面对老爹,那可不是开国际玩笑的。  于是就做罢了。  我们把一切都期望在北京哥们可以在天安门呆久点,因为小道消息听说,当年的考试可能会因为事情没有解决而取消。    因此我们整天没事地玩,反正不考试就不复习了。去滨海路摘椰子,说真的滨海路两旁的椰子他妈难喝,因为我们基本每棵树都试过。  有时会到金牛岭附近摘些水葡萄,或者骑着单车到秀英洗个海水澡。有次洗海水澡,阿木的内裤还丢了,我们帮他找了一个下午,也没找到。这小子急得都哭了,阿康说把他的内裤给阿木,阿木不要,说他那条是他姨在上海给他买。  折腾了好久,大家都安慰他,算了,你的内裤太高档,连水母都看上了,借去包头,那也是没法子的事,要不下次来就别穿了。    可开心的日子没多久,北京的哥们到底还是没撑住。  大考没取消。  可想而知。我的数学还差19分才及格,英语还差多少就更不想提了。这么嚣张的分数,回家给我爸当然的一顿血腥镇压。    我们这些朋友除了阿康好点,其他的和我都不相伯仲。  
  你的同学中也许有这样子的人,他们玩的时候从不闲着,但考试总能及格。这种人的脑子,我想一定和平常人有区别。  阿康就是这样的人。  他的成绩不是很好,我是说不是次次都是九十来分那种,但是他总能及格。  能及格是种本事,这种事情就好比现在,有的人天天都想赚钱,却累得像狗一样,却只够糊口。而有的人只要需要就总能赚到钱。  我们身边种是会有这样的人。  这种人有时真叫人嫉妒,因为某些方面他总比你潇洒,他可以有时间干一切事,相当从容,两不误。而你也想做得和他一样的时候,总会坏一些事。  比如说我们一起混,一起玩,他还是能及格,我们却一定不及格。就是这样。  那时,及格与不及格,意味着天堂与地狱。  不给老爹打就是天堂。    阿康很喜欢和我们在一起。我是说,他不会象那些学习分数上了安全线的人一样,和一群分数更高点的人混在一起,写作业,或者写什么额外复习题之类。整天牛得像不食人间烟火,老师疼父母爱,然后和皇帝一样,高人一等,看我们跟贵族看贫民似的。  阿康不一样,我是说他总觉和我们是一类的,而且相当满足。    那年暑假我们过得很有意思。  我们白天去大同路看新出的邮票,了解一下什么邮票升了钱。当然我们没钱买,但可以以这个行市来调整交换邮票的张数。在新华书店呆一会,那时解放路的新华书店二楼,有一些港台或海外杂志,放在柜玻璃台里,价格死贵,我们当然买不起。但我们总是装作很有意思要买似的,要售货员拿出来翻翻。  后来多了,那个售货员就不耐烦了,其实换成谁都不耐烦。但是二楼人很少,反正她也挺闲的。再说那些杂志用一年的零花钱也买不起,买不起,至少还是看得起的。  下午去秀英海边洗海水澡,游到累了就在沙滩躺着。那时秀英海边很好玩,至少比现在好玩。有一大片防风林,我们常常在防风林里狂跑,看谁追到谁。追上了又追,很无聊的追跑游戏,但是很好玩。你想,在海边的树林里,光着脚,踩在细细的砂子上,在树与树之间转来转去的,象在遥远的野外一样,一个下午没有几个人,远远看到一两条船在打鱼,好象整个世界就我们几个人,真他妈的叫自由。  海水清得可以水母和海螺。  风吹得很逍遥。  你来这里总很难有什么烦恼。我是说来了之后,总有许多好玩的让我们没时间想别的。    现在秀英就没这感觉了,人太多了,防风林也没了,海水混得看不到自己的肚皮。    晚上我们到我家那栋楼的楼顶,躺在楼道间顶上,看星星,大家都说一个自己知道的故事,基本上不是说鬼就是外星人什么的。一次阿木说了一个鬼故事,我想可能是他自己编,结果把自己吓到了,一定要我们送他回家。  我们也聊聊学校的狗屁事和狗屁人,阿康总是说得最多。他很喜欢给老师起外号,同学间的外号有很多也是他起的。比如,如来佛,蚂蚁,土豆什么的。    一天一天过得很有意思,总是觉每天过得很快。    那年之后的很长日子中,发生很多事,比如什么当官贪污,什么打伊拉克,什么亚运会,亚运会时他们在三亚建了个点火台,电视上我们看到了。阿康说,  好丑啊。  阿木接着说,是啊,这么象个公厕的?    但对我们来说这一切都不重要,最值得说的大事就是海南摄影美术出版社出的《圣斗士》。  那时我们看了不少动画如《大白鲸》、《变形金刚》,但漫画来说就是什么《丁丁历险记》《机器猫》,可和《圣斗士》比起来就好象是给幼儿园看的。  我们也画了不少漫画,可没见这样的故事,这样的风格。那时有一卷可是很不得了的事,连那些学习好的贵族也忍不往借来看。那时看漫画好象和犯法差不多,看了的结果就一定会影响学习,这逻辑我到现在还没明白。  反正大家面对《圣斗士》,对那条法律都视而不见。    阿康特别迷,一本一卷都反反复复看。对每句对白,每个招势都了如指掌。  他总说,发现没有,星矢他们和我们一样大。  他们和我们一样大。  他总是这么说,这好象让他感到有一些共通的东西。  我也想得到一套圣衣。  我想去圣域。    他想,我们也想。星矢他们是孤儿。  事实我们那段时间真他妈的羡慕孤儿。    那是个神话的世界,那些和我们一样大的圣斗士,拥有那么强的力量,一直努力的战斗。我们总认为,那不是一个神话,它是存在的,我们会变成他们,我们也会有那么强的性格,力量,傲视这个世界。  有种愤怒也需要爆发。  我们也想战斗。    阿康特别喜欢冰河。  我们除了瞬,谁都喜欢。  但阿康只喜欢冰河。  他说那是一种酷。  什么是酷?我当时不明白,我想他也不明白。  他第一次说想知道雪的样子,感觉一下零下的温度。  他研究了很长时间冰河的“钻石星尘”,他想知道人是不是可以用拳头可以挥舞出雪花。  他开始在每个本上写上“伤痕!男子汉的勋章”    我们开始每天晚上都上楼顶去看星星,看看每个星座的位置。  我们相信每个人都有属于他的星座在守护他。这个神秘的力量,让我们拥有一种别样受保护的感觉。  当海南的晚风吹在脸,好象风中真有一种远方的召唤。    事实上我们未必不知道这是一个漫画,这是一个故事。  只是我们那时没人愿意去承认,我们更愿意这是一个和我们有关的一本圣经。  那五个人的命运和我们在某一点上有那么些联系。  到底是什么,我到现在还是说不清楚。    为信仰而战,我们也会拼尽全力。  只是我们现实中没有女神罢了。    开始时,阿木想做一辉,要大家叫他不死鸟。  但凤凰座是五个里边最高大的,阿木不知为什么,五年级后就没长过个。  后来他又不想做了。  因为有那么几个不叫他不死鸟,而是省了一个字,  死鸟。  
  大概也是在那段时间阿康开始对女孩子有好感了。也许到了五年级了,当然要做一些证明人长大了事情。  事实上我们在头一年还相当不喜欢女孩子,我是说那时和女孩子在一起玩是要被笑话的,会受到歧视。但漫画看多了,主角身边总需要那么一个女主角。  我说不清那是不是恋爱,或者是初恋什么的。因为我们当时对于要什么不是特别清楚。要知道书上总是女主角先对男主角纠缠先,之后忠贞不二。  我们开始也以为有女孩会这样对自己,但是等了那么半个学期就有点等不急了--------关于女追男这种神话在小学时就破灭了。  开始时的标准是有没有女生一起放学回家--------基本没有,因为女生都和女生回家,再说那时家也着实太近了,要不了几步路。  然后是和女生说说话什么的---------太少,不知为什么那时我们的某种名声已经大开,越来越多女生不和我们来往。  有件要命的事是,阿木说和某位女同学在幼儿园同过床。这事让那女同学引为奇耻大辱,又找老师又对别的女同学诉讼。我们也跟着受连累。  但阿康居然做证明有过这事,这个更是雪上加霜。    阿康说,这事是真的就是真的,不明白为什么那女同学要否认,再说当时也是幼儿园。他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太实在了。认为事情的前提是是否有发生过,如果人们连这个也要自欺,那么这个世界就不真实了。  他就是这么认为的。  当然因为这样,他也成了欺负纯良幼小女孩子的帮凶。  公敌当然是不受欢迎的。    许多年后,我也隐约发现我们社会就是这么的混账。说明事实也公理,常常要被扣上帽子的,原因是人们对于公理都有自己的解释,而事实并不真的重要-----虽然大家说自己的是事实。但没有什么人当真的需要什么事实。  于是我想如果真的有“国王的新衣”的故事,那么那个说话的孩子结果极可能是给什么杀了,凶手没准还是他父母。    阿康不受女孩子喜欢,这事他知道。但他还是喜欢了一位女孩。  他画的漫画故事中以这个女孩为原型。但这个女孩子有许多人喜欢,学习也很好,却对阿康没什么好感。这点许多人看得出,阿康却看不出。  我的意思是他至少认为这女孩不讨厌他。  他用他的方法,他想在漫画方面能做出点成绩来,然后能和女孩亲近点。为什么能这样?我想他也不清楚,他只是感觉这算个路径。  他画得很好,我的意思比我们都好,手抄本也很受欢迎。他甚至解决没有网点纸的问题,他把杂志上网点纸复印下来,再手工贴上自己的作品中,效果相当不错。第一次看到时我都不敢相信。  于是他投了稿。  我们也急着在等待结果,可是就是没结果。那时全国有那么几份杂志,但是现在看来相当业余,基本上后来都停了。  这个很让阿康受打击。如果你不是很认真做一件事,你很难明白这种打击。    但这不是最大的打击。  小学毕业时,阿康鼓起勇气,写了一张纸条,约了那个女孩。  女孩没有来,不但没有来,她把纸条给了她父母,父母找了老师,老师找了阿康父母。那事整个学校都传开了,很长时间大家都象对怪物一样避着他。  我爸妈也说过不要和他来往的事。  不过我们四个还是和他玩。吹啊,我们第一次明白,除了朋友可以选择,我们什么选择权都没有。    他的话那时开始少了。  我们毕业的那个晚上,我们五个到了楼顶躺着看星星。  我们问他约那女孩出来干吗?  许多大人责问过他这个问题,他没有回答。我们知道他被老师骂过,被父母打过,他没说,我们却知道。因为这是一个罪恶极深的事。  一个小孩子的罪有多大?只要他不象个小孩子,他的罪就挺大的。    那个晚上阿康对我们说,他说得很慢,那语气真他妈让我们想哭。  他说,  我只是想让她看一下我的漫画,我只是想问她,我们能不能成为朋友?    许多年后我在酒吧中常听到有人对一些女孩子说,我们能不能交个朋友。我想,没有他妈的人天真的认为这个朋友有多纯。  但阿康当时的话只怕就像酒中的冰块一样-----给浓郁的灯红酒绿带来一点淡淡的清凉回味。    那个晚上我们知道他把所有画过的漫画都烧了,他也不再画了。    那是我们向神话的世界告别的晚上。  但是我们是在许多年后才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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