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成长计划攻略官员的选择

皇帝成长计划之重生,第14章 - 瑶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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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成长计划之重生_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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淡淡的扫视了圈周围,自斟自饮起来。接下来又是戏班杂耍一类的表演,他本就没多大的兴趣,这会更没了心情。一心挨着时间,好歹等到了宴席完毕,帝后先行一步离去后,他还得耐着性子将大食使者送到宫门处。
  待晚上回了东宫,姚静贞瞧他神色不对,免不了出口相问,刘安晟谈起这位大食的三公主,语气里尽是唏嘘。
  “我瞧父皇神色,大抵已有些动心。”他屏退了一众下人,任由姚静贞为他脱去外袍,叹道,“若是别人也就罢了,这次却是异国公主,母后却不甚在意,我心里免不了担心她。”
  姚静贞却摇了摇头,轻声道:“母后能常伴父皇二十多载,对父皇的了解自然远超你我。她既然这般表现,就证明大食公主这事不会出什么大乱子——再者薇妮卡乃是嫡出,大食皇帝对她宠爱犹胜罗卡王子,想必她父亲对她婚事自由安排。”
  她这番话总算点醒了刘安晟,正如姚静贞所说,像薇妮卡这样身份高贵的公主,若是出嫁他国,通常都是后位以待。就算她自己想嫁,也要看大食那边允不允许。再说她的名字既然没出现在出使文书上,就证明大食皇帝是不希望这个女儿来陈国的。想通了这一点,他的心情终于平复下来。
  第二日上朝时,罗卡作为使者呈上了一纸文书与诸多奇珍异宝。文书内容与往年相差不大,左右不过是些两国交好的话,也只能在和平时听听。不过这次最后一条内容倒让皇帝与众位大臣有些惊讶——大食希望皇帝能允许传教士在陈国自由传教。
  说起来陈国境内颇受尊崇的不过佛道两家罢了,其中道教传承已久,乃是中原正宗。而佛家则是自天竺入中原,传道至今不过千年,然而信奉者却与道家相差无几。皇帝自己信奉的乃是道家三清,因此自他登基以后,国内便新修建了不少道观,以讨帝王欢心。而大食却与陈国不同,国内基督教一家独大,传教士更是游览各国,以期传教。
  两国虽素来交好,传教士也能在陈国自由出行,但历代皇帝却一直不允许他们随意对百姓传教洗礼。刘安晟原本以为这次也会按照以往的规矩来办,却不料皇帝竟未当场拒绝,只说暂时需要考虑,便退了朝。
  刘安晟其实对宗教神灵并无多少敬畏之心,依他看来信奉神灵,其实只是信徒想为自己心灵找个寄托之所的行为罢了。而上位者推行宗教,为的不过是愚民之心——来世今生,因果牵缠,想要下辈子得大富贵,今生便要老老实实的过活。是以他虽然对皇帝的行为不解,但也没说些什么。反正文书上说的不过是些官面话,真正交易的筹码都不会摆在明面上。
  ***
  之前皇帝便将这次招待使者的诸多事宜交给了他和礼部尚书,于是接下来好一段时间里,刘安晟每日的任务便是带领罗卡兄妹等人一起参观帝都。军营这种机密处自然是不能带他们去,但类似于翰林院,太学这一类的地方却没多少顾忌,再加上民间也有颇多有趣的去处,众人倒是宾主尽欢。
  刘安晟跟他们相处久了,也看出些门道——除却私人感情因素,薇妮卡平时的言语举措都显露出真正的天之骄子的风范,甚至隐隐能看出她在使者团中占据着主导地位。而她的威势更远超兄长罗卡,好几次这对兄妹若对一件事情有异议,众人大都选择听她的。
  或许正因为被薇妮卡压了一头,心中不忿的缘故。除了开始几天还强行忍耐着,但到了后面,罗卡对薇妮卡的态度还是忍不住有了些许的冷淡。旁人很难发觉,但刘安晟有心观察,还是看出了些端详。不过他对这种兄妹相争的剧本毫无兴趣,也不愿惹一身麻烦,因此便有意忽略了这一点。反正他之所以在这里接待使者团,不过是因为自己想了解些大食风俗民情,皇帝又专门让他用这件差事攒资历罢了。
  倒是薇妮卡自从那晚宴席后,很是规矩了一阵。刘安晟原本还以为她脑子终于清醒,想明白她与皇帝是没有可能的。这样也好,皇后虽然面上不在意,但看见皇帝宠幸别的美人,心里必然还会有些不渝。他身为人子,自然不愿意看见皇后心里不痛快。
  不过这种乐观的猜想还是被现实打败。
  时间一纵即逝,年末第一场雪铺天盖地洒落人间。今年这场雪尤其大,不过从早上到中午半日的光景,皇城便裹上了一层银白。刘安晟原本打算去找皇帝请示春节之事,却不料在金龙殿门口被拦了下来。他不禁一怔,身为一国储君,皇帝对他的宠爱备至,这种被侍卫拦住的经历他已经很久没有尝试过了。
  莫非哪处冻灾严重,皇帝正与朝臣商量政事?抑或是边关来报,匈奴肆意掳掠,打算出兵?
  他这厢在脑子里暗自猜测各种可能,那厢穿着白色披风,脸色红润的薇妮卡便笑盈盈的走了出来。刘安晟瞧她眉眼含春的模样,心里不由咯噔一下,思绪瞬间天马行空胡思乱想起来。
  “太子殿下,你父皇正在殿里呢,还请快些进去吧。薇妮卡就先行告退了。”她倒没丝毫扭捏作态,反而大大方方的对刘安晟一笑,便自顾自离去了。
  刘安晟暗暗叹气,这会儿侍卫总算不再拦他,他得以长驱无阻的进了金龙殿。才刚入殿内,掺杂着淫靡气息的龙涎香气便扑鼻而来,地龙烧的室内空气暖融融的一片,皇帝慵懒的坐在软椅上,衣襟处有些散乱。便是个再没脑子的人,也能猜出方才殿内发生了什么事情。
  “你在想些什么?”皇帝看他半响没有出声,淡淡问了一句。
  “父皇觉得这样合适吗?”刘安晟沉默了会,道,“薇妮卡毕竟是一国公主,大食那边......”
  皇帝嗤笑了声,摇头道:“朕还以为是什么原因,原来是因为此事。”他漫不经心的道:“若是薇妮卡愿意,将她收入后宫也无不可,不过你当人人都像你这般拘泥于儿女情长么?”
  刘安晟愣了会:“莫非她另有所图?”他又思索了片刻,才若有所思的说:“之前我便觉得有些奇怪,出使文书上没有她的名字,很明显她是偷跑出宫。但从大食到陈国一路行来,若是她父皇有心,恐怕早就将她带了回去......”
  “大食那位皇帝对这个女儿期望可不一般呢。”皇帝说到这里,忽然捂住胸口轻咳了几下,才皱着眉头道,“你大概还不知道,罗卡和薇妮卡乃是同母异父的兄妹。她这次来陈国,表面上是想见朕,但实际目的却是瞒着罗卡的。”
  “至于传播基督教——也只是在明面上找个看得过去的借口罢了。”
  这番话含金量颇大,刘安晟好不容易理清了思路,皇帝却摆摆手示意不再谈此事。他只得把来意提了出来,两人便商议起春节的具体章程。毕竟前两年因先帝大丧的缘故,春节一直没怎么好好的办过,所以今年设计的尤其盛大。
  只是没想到,这场盛大的节日庆典还未开始,便被扼杀在萌芽之中。
  建元三年十二月,太后宿疾突发,薨于长寿宫。帝大恸,举朝尽哀之。
☆、第五十五章
  即使太后自半年前那场大病后身子一直时好时坏,但刘安晟怎么无法预料到她竟会这么突然的离开,一时只能唏嘘人生无常。而雨蝶素来得太后宠爱,知此噩耗后就一直抽泣不已,若是平时,皇后定会放下手中的事物去安慰她。可这会偏偏是最忙碌的年末,皇后又要操劳太后的下葬事宜,又得掌管宫务,实在□乏术。幸好太子妃在这时搭了把手,她终于有了些闲暇的时间去见女儿。
  雨蝶虽然难受,但她之前一直呆在王府,与太后虽血脉相连,但感情远远比不得与她朝夕相伴的帝后和太子。说起来皇帝才是真正痛失至亲的人,见到太后尸身后,他几乎无法自持。春节大宴自是被扔到一边不提,他甚至罢朝数日,自己一个人呆在长寿宫静哀,拒绝接见任何人。
  刘安晟担心皇帝身体,虽说每次去都会被拦在门外,但仍一日两次的造访长寿宫。如此过了五天,他照例在宫门外行完礼后,皇帝终于命人宣他进殿。
  虽然失去了主人,但长寿宫内除了少了些人烟外,与往日并没有多大的区别。刘安晟一路走到前殿,便看见皇帝背对着他的身影。似乎是听到了声响,皇帝缓缓转过身来。他面容比前些日子憔悴了不少,下巴上冒出了细小的胡茬,眼底下也有一层淡淡的青黑色。刘安晟见他如此模样,心底一酸,忍不住叫了声:“父皇。”
  “你来了。”皇帝微微一叹。
  刘安晟向前走了几步,跪地道:“还请父皇保重自己的身体,若祖母在天有灵,想必也不希望您这样。”
  “罢了,你且起来吧。”皇帝沉默了半响,才低声道:“朕从未想过,母后竟然会这么突兀的离开。”
  太后自宿疾突发到病逝,中间不过短短两个时辰罢了,难怪皇帝不能接受这个事实。刘安晟自然能够理解皇帝的心情,当初游戏中琼玉去世时,他也是如此。便是再怎么理智的人,恐怕都很难迅速接受至亲至爱之人的猝然离去。
  “父皇,人生无常,死生自有天命。祖母虽去了,但她定然也希望您能振作起精神,继续执掌我陈国大好河山。”刘安晟虽然明白这点,但该劝的还是得劝。皇帝瞥了他一眼,忽然转过身去,轻笑道:“天命?”这两个字被他反反复复念了数遍,他才又道:“朕身为天子,执掌江山大权,却不能让母后长寿永康,这大抵也是天命所限吧。”
  刘安晟不知该如何回答,这个世界没有任何灵气,完全无法修炼,自然无人能长寿永康。任你再雄才大略,也抵不过时间似水。皇帝似乎也没期待他的回答,室内一时陷入了寂静之中,只余下两人的呼吸声。
  这样过了许久,皇帝才走到刘安晟身前,轻声道:“朕听薇妮卡说,基督教教义中也提到过,只要虔心向神,死后便能上所谓的天堂。母后一生信佛,每年都要茹素五个月,朕再用她的名义为佛祖捐金身造寺庙,这样母后应该也能入西方极乐了吧?”
  皇帝这句话虽然带着些疑问,但刘安晟与他相处久了,自然能看出来他已然有了决定,旁人再怎么说他也听不进去。再说死者已矣,若是皇帝因此能振作精神,那到也无不可。他这么一想,便附和了一句:“祖母素来虔诚,佛祖自然有所感应。”
  很久很久以后,刘安晟已经登基称帝,身侧娇妻相伴,膝下儿女双全。可每当想起今日,总不免唏嘘哀叹,若是当时自己能发现皇帝内心所想,那建元五年皇帝离世前,也不会陷入到镜花水月的虚妄中。
  求不得,放不下,贪痴嗔欲,人生苦短。
  ***
  自那一日皇帝见过刘安晟后,虽然心中仍然哀恸太后的去世,但他总算恢复了往日的冷静。有了皇帝作为主心骨,之前宫中有些骚动的人心也渐渐平复下来。只是因着这场丧事的缘故,整个二月都没了多少喜气。太后薨,帝后服丧三月,太子服丧一年,期间不得近女色,食荤腥。
  太后的灵枢搬至先帝帝陵中还没几日,罗卡王子便提出要回国。皇帝这会儿也没了心思应付使节,便让原本就负责接待使者的刘安晟把他们送出帝都。
  而自那次在金龙殿门口撞见薇妮卡后,刘安晟难免对她与皇帝之间的事情多了几分注意。因此自然晓得在那之后,皇帝私下又召见过薇妮卡数次。他倒并不担心薇妮卡入宫夺了皇后的宠爱——上次皇帝与他对话时便点明了这位公主在国内受宠非常,且所图甚大,并非是那种拘泥于儿女情长的人物。
  正因如此,他才好奇薇妮卡来陈国的真正原因。这一点显然皇帝不会直接告诉他,不然早在金龙殿那天他便能知道其中隐秘。不过皇帝也没阻止他自己去探查,所以在大食使者预订离开的前一天,刘安晟还是去了趟使馆所。
  薇妮卡似乎对他的到来毫不惊讶,屏退了下人,她亲自泡了一壶茶,递给刘安晟一杯。方才眉梢微挑,曼声道:“太子殿下找我有什么事吗?”
  “只是想着公主明日便要回国,特意前来送别一番罢了。”刘安晟抿了口茶,抬眼与她对视,叹道,“再者公主前段时日与父皇来往甚密,想来你也是愿意离别前再去宫中一次的。毕竟今日一别,日后恐再难相见。”
  薇妮卡眼神闪烁了下,收起了笑颜:“原来太子殿下来意竟是如此,只是此事还是算了吧。”她轻吁了口气,将淡金色的头发往后捋了捋,淡淡道:“反正我总是要离开的,便是见上一面又能如何?”
  “倒是我冒昧了。”刘安晟将茶杯在手中转了几圈,似笑非笑的斜睨了薇妮卡一眼,缓缓道,“只是公主既然一心倾慕父皇,何不留在陈国呢?父皇想必也不会吝惜一个贵妃之位。”
  “殿下真会说笑。”薇妮卡果然心性沉稳,若是其他女子听了这话,不是羞红了脸说不出话,便是怒骂登徒子。可她却斯文条理的解释起来:“我心里的确思慕陛下,但这种感情绝不足以让我留在陈国,当名跟他人争宠的嫔妃。天地之大,若一味拘泥于男欢女爱,实在可笑至极。”
  “只争一时欢愉,不求朝朝相伴,像现在这样便足够了。”她唇畔勾起一个极其明媚的笑容,“想必陛下心中所思所想亦是如此。”
  刘安晟饮尽杯中茶水,叹道:“公主所言甚是,倒是我着相了。”
  若说来之前他对自己的猜想只有四分把握,这会听完这句话,把握就增至到七分。他心里不由一叹--大食皇帝对这个女儿,当真是宠爱至极。不过终究是他对皇后宠爱太过,不然也不会允许完全没有皇室血统的罗卡成为七皇子。
  只是在起身告辞之前,他最后问了句:“那天晚宴上公主所唱的歌的确很好听,只是不知是公主自编,还是他人所作?”薇妮卡微微一怔,才道:“那支曲子是我来帝都路上听人哼的,词则是我自己写的。”刘安晟得了答案,便不再多问,就此告辞。待回了宫,他直接去了凤仪殿,将薇妮卡的回答告诉了皇后。
  “她是这样说的么?”皇后若有所思,半响才道,“罢了,她既然要回大食,想必是我想多了。”她又对刘安晟道:“贞儿正在侧殿和雨蝶聊着呢。这阵子多亏有她帮忙,不然我一个人要整治完那些宫务,恐怕累得够呛。一会你俩回去后可要记得好好夸夸她。”
  刘安晟想起妻子,忍不住微微一笑,道:“若是贞儿知道母后这么夸她,心里定然开心极了。”
  皇后笑着摇摇头:“罢了,你赶紧去找她吧,我也乏了,先去休息会。”
  这段日子皇后确实累得很,刘安晟也不再打扰,自去偏殿寻了正在下棋的妻子与妹妹。虽然宫里因太后去世的缘故禁了各种娱乐,但下棋倒不妨碍什么。刘安晟虽对围棋一道有些了解,但却并不精通,只好在一旁观看着棋局。如此过了一下午,姚静贞才以三子胜了雨蝶,算是尽了兴致,随他一道回了东宫。
  刘安晟虽对姚静贞说了今天发生的事,但独独少了皇后特意让他去问那首歌这件事。不知为何,他总觉得听完歌后帝后二人的表情都有些奇怪。不过既然皇后都这么说了,想必也不是什么大事,这么一想,他便阖眼睡了。
  ***
  太后下葬于帝陵,大食使者又已离去,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
  今年开春后各地依旧风调雨顺,张行之与苏锦炜的任务因此完成得格外出色。四月时两人回了帝都,被分别升职为丞相与工部尚书,算是给朝中注入了股新血。而因为霍去病的缘故,刘安晟也稍微关注了下霍仲孺,他今年好歹从员外郎这个位置上爬了两级,在兵部任职侍郎。
  虽然皇帝以太后的名义为佛祖塑造了不少金身,但这不过是小事罢了,钱又是从皇帝私库中掏的。因此朝中仍然风平浪静,一切似乎又重新步入正轨。
  直到七月份,刘安晟才发觉事情有些不对——皇帝也不知是怎么想的,竟然在宫中专门开辟了一处炼丹房,又从帝都几处道观中寻了不少方士,专门在炼丹房炼制所谓的仙丹。除此之外,皇帝更是大修土木,在帝都建了好几所道观,供奉各路仙人。
  刘安晟有心去劝,反而被皇帝斥责了一顿,听着皇帝宣言“朕乃天子,且一心向道,自有神灵护佑。”,他心中复杂不已——大抵是太后的猝然去世刺激到近年来身体情况每况愈下的皇帝,再加上皇帝一直以来对道家的长生之术颇感兴趣,才造就了现在的情况。
  没什么东西比时间更无情,生者可以死,死者不得生。时间能使锐利的视线变得模糊,聪慧的头脑变得鲁钝,雄心壮志变得委曲求全。许多帝王在晚年往往会迷失在浩瀚的时间长河中,只为祈求上苍赐予更多时日,好让他们能多看一眼所拥有的壮丽河山。昔有秦皇遣徐福入仙山,汉武铸高台求仙垂怜,而如今刘安晟看着武帝一日日驻足于炼丹房,只能承认又有一位帝王在他面前坠落。
☆、结局章一
  建元四年五月,武帝以孝慈太后之名,为佛祖塑金身,重修长广寺。
  七月,武帝于宫中立炼丹房,广招方士,求仙纳丹。群臣恐,上奏折者不知凡几,武帝状若无闻。皇后、太子亦尝劝之,反被斥责,无功乃返。未几,帝又命工部建道观于苍梧山,名白云观,耗资甚巨。
  九月,又有方士举异人莲姬。莲姬生江南,时十七,姿容甚美,善异术,断命甚准,自曰师从黄帝坐下九天玄女娘娘。帝慕之,因其爱莲,故赐碧莲苑为居,又封为婉莲玉师。
  辗转之间,已至十月。
  落云泉畔,水声潺潺。微带一丝凉意的秋风拂过,带下几片艳丽的枫叶,晃晃悠悠的落在地面上,碾做了一层层艳红色的地毯,天际北雁南飞,啼鸣声划过长空,与水声汇合,独有三分萧瑟。头顶的秋阳透过云层洒下略带温意的日光,苍梧山上道观已有了大致的雏形,远远望去,巍峨壮观。刘安晟和姚静贞两人并肩站在泉水之畔,眺望着远方的苍梧山。良久,刘安晟才低低的叹了一句:“父皇近些日子实在太过荒唐。”
  姚静贞自然知道他这话的缘由——大概是从为太后修建寺庙的过程中受到了启发,皇帝前些日子突然命工部在苍梧山上修建一座道观。虽说道家一向注重朴素自然,因此倒不必给三清祖师塑金身,少了些金银花费,但经不住皇帝要求太高。光是牌楼便用上了柏木,正殿里各式用品更是千挑万拣出来的楠木,单单是这一笔便花费不少。幸好皇帝多少还有些理智,知道这笔钱是从自己私库中出的,因此规格总算再没往上增一层。
  而那些朝臣御史见皇帝没动用国库,上折子最多的那几个又被当众骂了一番,便知难而退。除此之外,皇帝近来处理完政事后,往往便会将那几名炼丹房的方士召来,一起谈仙论道。刘安晟粗粗听了些方士所言,只觉得吹得天花乱坠,却无一条可使人长寿不死,也不知道皇帝怎么能听下去。他和皇后倒是真心实意的劝过几次,可皇帝虽没斥责他们,但态度却冷淡的紧,两人只好就此作罢。
  而上月皇帝更是将一名唤莲姬的异人封为婉莲玉师,赐其居住宫中碧莲苑。他得了这般异人,又知莲姬背后师尊乃是九天玄女,心下高兴,便又在宫内办了场大宴。邀文武三品以上大臣共来观看莲姬施法——刘安晟与皇后等人自然也去了。
  他冷眼观之,莲姬的精神力甚至比不上他被封印之后,那些异术背后自然做了手脚,而所谓断命之说想必也多有欺瞒。皇后却在观看过程中脸色数变,离席后刘安晟见她脸色不对,忍不住询问了下,她却只是叹息着摇了摇头,说了句“虽皮相不似,但这神态举动却无一处不相似,也难怪陛下”便回了凤仪殿。
  皇后不愿再插足于此事,于是莲姬在宫内气焰更盛。她每日里除了清修外便是与皇帝谈论修仙大道,倒没做些扰乱道家清静之事,因此反而与不少嫔妃交好。但刘安晟还是瞧她不怎么顺心,这些日子也一直郁郁不快。
  “你也别太担忧了。”姚静贞知他这几日为这事心情一直不好,不由拉住他的手,低声劝道,“父皇大概只是一时迷恋,想来很快便会明白求仙问道之说不过是方士妄言罢了。”
  刘安晟感受着她的温度,心下一暖,便笑着摇了摇头说:“罢了,今日难得出来,便暂且不提此事。现在风景正好,咱们在这边继续逛会,再一道去姚府探望你父亲吧。”
  姚静贞想起数月未见的父母,眼底不禁带上了几丝喜意。她虽是太子妃,身份尊贵,但若无太子陪伴,又没个合适的理由,是很难出宫去次姚府的。粲然一笑,她低声应了声是,便与刘安晟携手共步在泉水畔。
  待两人逛完这一圈,又乘车到了姚府时,已到了用午膳的时间。他们来之前并未提前通报,因此姚府也没提前做什么准备,不过一番家常小菜罢了。等用完膳,姚静贞便对身旁的刘安晟笑道:“我也有好一段时间没见侄子了——听嫂子说他正在房里睡觉,便想去看看,你也去么?”
  刘安晟此次来姚府,一方面是为了让姚静贞见见家人,另一方面则是与姚泰始有事相商。因此他只是颇为宠溺的说:“你先去吧,我还要和你父亲谈些事情,一会再去找你。”姚静贞本来便知道他这次来意,微微一笑后便与张萱一道离开了。
  而刘安晟与姚泰始则去了书房,关上房门以后,刘安晟沉默了一会,才问道:“岳父,上次我拜托你查的事情可有眉目?”姚泰始低低一叹,道:“我虽自先帝时便仕官,但对这件事还是所知甚少,前些日子我又私底下查了番,才总算对当年的情形略知一二。当年陛下还未大婚前,的确曾与一名女子情投意合。”
  “那女子是谁家的?”
  “她乃是崔家分支之女,名唤莲青,家里和先帝时的淑妃也有些沾亲带故,从小便在帝都长大。只是她极少外出,因而名声不显罢了。陛下当年也是机缘巧合,才与她相识相知——只是那时陛下虽有意求她为正妃,却被太后阻拦,再加上崔家向来支持陈平王,因此这桩婚事到底也没能成。”
  姚泰始提起此事,唏嘘不已:“陛下心灰意冷,便投身沙场。待他一年后回帝都时,莲青已嫁于陈平王为侧妃,只是没过多久便香消玉殒了。这事知道的人极少,我也是查探了许久才略有了解。”
  刘安晟倒没想到皇帝竟有这么一段历史,原来当初皇帝与陈平王之间除了皇位纷争外,还有这个缘故。皇后对薇妮卡那首歌另眼相看似乎也找到了理由,至于莲姬他眸光微敛,似乎猜测到什么,却将想法埋在了心间。
  他又轻呼了一口气,道:“这次真是麻烦岳父了,原本我也能自己查探,只是近来宫中多事,一时抽不开身。”姚泰始自然明白他指的是什么,皱眉道:“陛下着实是糊涂,若是真仙那等逍遥人物,怎会在乎人间权势富贵?如今朝中诸多大臣上奏,陛下却恍若无闻”
  他大概也觉得自己说的有些过了,便止住了话头,又道:“罢了,殿下你既然让我别再为此事上书,想必心里也有了打算。我这一把老骨头也懒得纠结在这事上,只是若殿下真有需要,只消派人通报一声,我自然会全力相助。”
  刘安晟微微颔首,也不再提方才的事。虽然心里已有思量,但他并不打算将姚泰始牵扯到其中。毕竟对方现在一心修撰史书,已不问政事有段时间了,况且这事姚泰始目前还插不上手。他略笑了下,便道:“那还多谢岳父您了。既然谈完了正事,我也想去瞧瞧宣润了,您若无事,不妨与我一道去。”
  “殿下发话,我自然是要去的。”姚泰始笑道,两人便一起进了内宅。刚一进房,便听见姚静贞和张萱的笑闹声,刘安晟不由一笑,走了过去。
  ***
  得了想要的消息,又逗弄了会宣润,他方才与姚静贞回了宫。因他们一早就出了门,是以这会还是下午,姚静贞先回了东宫,而刘安晟则去了长春宫——这处原先颇为冷清,离妃子所居的宫殿相隔甚远,是以皇帝便将那些方士修道之人一股脑塞在了这里。
  而碧莲苑和长春宫之间距离颇近,皇帝练完了丹,往往便会再去找莲姬谈论修仙大道。他又要忙碌操心朝政,人又不是铁打的,是以虽然他早已过了孝期,但近来仍不怎么近后宫女色。刘安晟虽不满于皇帝如此宠信方士,但心里还是担心皇帝身体,难免要去见次皇帝。
  昔年冷冷清清的长春宫如今却烟雾袅绕,殿门外守候的不是内侍宫女,反而是些身穿道袍的童子。刘安晟瞧着这一幕,心里愈发烦躁,然而面上还是一派和霁。待道童领他入了殿内,映入眼帘的便是一身便服的皇帝和几个方士,而在皇帝对面便是近来颇得宠信的莲姬。
  瞧见了他前来,几名方士和莲姬都起身行了一礼,皇帝坐在上首对他微微颔首,也没阻止方士们的行礼。刘安晟心中感慨,好歹皇帝还有些理智,没太过放任这些方士。他又瞥了眼莲姬——这女子妆容清静素雅,身穿宽袖道袍,气质凌然,看上去还真有三分仙气。至于那些方士也长得仙风道骨,难怪皇帝对他们信任有加。
  “太子来这有什么事吗?”皇帝问道。
  刘安晟收回扫视的目光,道:“儿臣只是想着父皇每日刚操劳政事,便又来长春宫炼丹服药,恐怕太过劳累,对身体有碍。”
  “太子殿下这么说,却是因为对修炼一道不太了解之故。”皇帝尚未开口,莲姬便浅浅一笑,“道家素来是先修内丹,再配合服外丹。恰如《黄帝阴符经》所言:宇宙在乎手、万化生乎身。陛下如今每日勤耕不缀,只为天人合一早日修炼内丹,您且瞧瞧,陛下如今颜色是否年轻许多,这便是道家手段。”她脸上又有些感伤:“还怪当初我在师尊处学艺不精,否则施展一番仙家手段,陛下也不必苦苦修炼了。”
☆、结局章二
  她这话也的确有些依据,起码皇帝近来面上倒真比之前年轻许多。若不是因为这个原因,皇帝也不会对莲姬信任有加。刘安晟心里虽对莲姬这番言论不置可否,但瞥了一眼皇帝的神色,便不好表现太过,只淡淡道:“那玉师何不请你师尊来施些法术?也免得父皇这般劳累。”
  “师尊虽是得道真仙,但上有天庭管辖,未经允许也不得随意下界。”莲姬对他的指责不以为意,神色自若的回答。刘安晟听了这话,心底冷笑一声,唇边也带了些哂笑的意味。皇帝原是坐在上首,懒懒的支着手撑住下颔,见他这般表现,便开口道:“太子也是一番好意,玉师不必放在心上。唔,你这次来还有别的事么?”
  “的确还有件事——之前工部那边忙着修建白云观,可现在道观已有了雏形,应当可减下不少的工人去制作农具与旁的事物了。”
  皇帝思索了下,道:“罢了,就按你说的办吧。这事你和苏锦炜商量着去做就行,不必再回报给朕。”
  刘安晟应了一声,这便退了出去。见他离去,莲姬才扬眉轻笑道:“太子殿下虽然年纪轻,不晓大道。但我观其颜色,将来必有一番成就,难怪陛下将政事交付太子呢。”
  “这孩子除了性子有些和软外,其他地方都再好不过。”提起嫡子,皇帝略有感慨,笑道,“他又是朕一手带大,办事朕自然放心的很。”
  莲姬眸光微暗,半侧过脸朝宫门处望了一眼,又继续夸赞了太子几句。而长春宫的一众方士见皇帝如此亲近信任太子,亦有样学样,这个夸太子仪表堂堂,那个夸太子学富五车,惹得皇帝心里头高兴。
  而刘安晟自然不晓得这一切,他回东宫后直接去了书房。取出纸笔来洋洋洒洒写了好大一张,细细密封后将这封信信贴身放好。又唤了门口的小桂子:“你一会派人去苏尚书的府里,让他明日来次东宫。”,这才出了门去找姚静贞。
  太后去世,他身为太子需守孝一年,自然不能近女色。因为这个缘故,两人已许久未曾同床共枕,虽在一间房内,但却分睡在两张床上。如此帝后那也可以有个交代——他虽想着待姚静贞年满十六之后才要孩子,但帝后那免不了会有些言语,这下倒没了妨碍。
  夜间,打发了宫女内侍,俩个人坐在一块,刘安晟方才和姚静贞谈起此事,末了又道:“我想着母后那日对莲姬的评语,又查到父皇陈年旧事,总觉得这里面奇怪得紧。父皇纵使一时沉迷道术,也不至于到现在这番地步,说不得有什么人在私底下作祟。”
  姚静贞咬唇琢磨了一会,道:“你说的有理,只是父皇如今却听不得旁人劝告,这事你可曾对他说过?”刘安晟摇头叹气:“便是说了也没用,又何必打草惊蛇?若真有人在背后鼓捣些阴私,想来也不会满足于哄着父皇炼丹建观,定会有下一步行动。得亏父皇仍对我信任有加,我因此总要筹划一二。”
  瞧他神色疲累,姚静贞身子微微贴了过去,伸手为他揉起太阳穴,声音也压低了些:“方士之流凭借的不过是父皇宠爱罢了,只要朝中不出大乱,他们也不过是跳梁小丑,不足言道。”
  “只怕朝中已有人按捺不住。罢了,我已有了对策,你也别为此事操心了。”刘安晟享受了会妻子的按摩,身体略微放松了些。沉默了半响,他才吁了口气,喃喃道:“说起来静安在楚凌担任郡守也有段时间,明年也该换个地方任知州了。”又睁开眼问道:“你还记得去年霍家那孩子么?雨蝶自上次被父皇训斥额一番后便屡屡出宫,听暗卫说便是去寻他了。”
  雨蝶之前和皇帝因封赏方士一事大吵一架,她素来得宠,这还是第一次被皇帝斥责,难免伤心难过。但出去寻别的男子......姚静贞有些惊讶,不由微微扬眉道:“哥哥的升迁你安排就是了,倒是蝶儿这事,我还是头一次听说。”
  刘安晟道:“我也是前些天才知道。当初父皇在我身边派了诸多暗卫,这些年下来其中大部分已经归顺于我,剩下几个一心忠于父皇的则被我调去了雨蝶身边。反正也是保护父皇血脉,他们倒没什么意见。这段时日宫里乱的很,蝶儿不愿意呆在宫里,频繁出宫也很正常。”
  正是因为暗卫的归顺,他此刻才能在东宫毫不顾忌与姚静贞谈话。
  姚静贞瞧他神色不似生气,又觉得这事不算太严重,便道:“既然蝶儿喜欢,随她去便是了——那几个暗卫一心忠君,想来父皇也知道此事,却不也没有阻止么?”她莞尔一笑,声音轻柔:“想当初你我不也常常私下相见?”
  刘安晟不由抬首,与她脉脉相望,一时柔情无限。只觉得前路便是有再多风霜剑雨也不足畏惧,人生在世,得一心人,便已足矣。
  ***
  次日苏锦炜一早便来了东宫,刘安晟和他谈了好一番工部事宜。末了才从怀中将那封信掏了出来,递给了对方,道:“这封信你且接着,过上几天再寻个妥帖可信的人,让他一路送到边关萧将军那里去。”
  说起来他在朝堂混迹了两年,自然发展出些势力来。张行之和姚泰始与他本是姻亲之家,自不必说,就连六部里也有不少官员被他纳入羽下。苏锦炜与他早有私交,当初又与他一道去了山东抄了崔家,这份情谊放在前面,回帝都后两人更是颇多相处,因此他投入太子一派并不奇怪。
  让苏锦炜来做这件事也是有原因的——苏锦炜虽投了诚,但苏家这会面上还是保皇派,旁人只道两人因政务才频频相见,却想不到这一层关系。而若让张行之他们去办这事,难免被人注意。刘安晟现在也不清楚究竟是谁在背后折腾,因此不敢大意。
  苏锦炜心领神会的接过信,他一向深谙官场之道,因并未多问什么。两人又不咸不淡的聊了些话,他才行礼退了出去。
  刘安晟孤身在书房窗前立了良久,看枯叶散落,眉目间也渐渐染上一股肃杀之气。
  若真查出了什么,他决不会手下留情。
  ***
  苏锦炜办事的确让人放心,不过一月,皇帝便接到来自边关的上奏。萧岩在奏章中提出让他赘婿洛江城与女儿一道回帝都,而他本人则继续守着边关,不让匈奴踏入陈国半寸土地。
  皇帝是个念旧的人,当初在他手下的功臣如今哪个不是高官厚禄,偏偏萧岩在军中威信甚高,能力又足够。若是换个人去边关守着,难免出些问题。因此当年从龙之臣中只有萧岩一个,虽封了将军,又统帅大军,却每日守在苦寒之地,真真不能算享了福气。
  看了奏章,他难免念起旧情,当下便准了。又想起当初打百越时洛江城也立过大功,觉得这倒是个可造之材,待洛江城回帝都后,便打算封他个官职。恰好刘安晟在旁边插了句嘴,说洛江城既入赘萧家,便与萧岩亲自无疑,皇帝便顺水推舟封他做了左翊卫大将军。这个官职掌皇帝出入警卫,是个在皇帝面前颇为露脸的差事。
  刘安晟并不急于求成,至少现在皇帝还没失去理智,每日上朝时也正常得很。而那些方士与莲姬也没太大的动作,他们所炼的丹药刘安晟也命太医细细检查过,并没有什么毒素。想来也是,若他是幕后黑手,也不会做这种自断后路的傻事。恐怕对方已计算好后招,只待时机一到,便表露杀机。
  他之前也派人去了江南,为的便是重新仔细检查番莲姬的身世。别的方士倒也罢了,都是帝都里有名有姓的人物,但这莲姬却太过可疑。刘安晟冷眼瞧着皇帝对她的态度,竟不单单只是求仙问道的渴望,更有种男人对女人的欲|望。按皇后所说,莲姬与皇帝当初恋慕的崔莲青神态相似到极点,说不准皇帝觉得她便是情人转世呢!
  莲姬自然也察觉到刘安晟对自己的不喜,只是她颇能隐忍,又知道皇帝对太子的看重,因此从不在皇帝面前谈及太子的不好。只施展巧舌如簧的力量,将所谓的天上宫阙描绘的举世罕有,让皇帝愈发信她。之前皇帝虽迷信方士,但对政务还是抓紧得很,现在却是隔三差五才上次朝,朝中人心浮动也是难免的。
  刘安晟心中暗恨,但又顾忌着皇帝的态度,双方一时僵持不下。
  就在这种氛围里,时间一纵即逝,转眼便到了来年五月。初夏清风正好,田间庄家长势喜人,端得是个好时候。陈国许多郡县纷纷上报当地祥瑞之兆,皇帝自觉修道小成,这些祥瑞乃是地气感应,大喜下竟免了那些郡县的税赋。
  而东宫中也传出了好消息——太子妃嫁入皇家两年,又挨了一年孝期,总算有了身孕。东宫内喜气洋洋,帝后更是亲赐了不少珍宝药膳,只为早日抱个孙子。
  这消息单看无疑是极好的,只是还未等刘安晟开心多久,便有暗卫来报:皇帝打算今夏去泰山封禅。
  ***
  建元五年五月,各地祥瑞之兆纷起,武帝喜,免税赋。又有东宫有子之事传出,莲姬以此告武帝,曰:“帝修道已小成,故有天地感应。另古今人皇,卫有不至泰山封禅者,陛下可往之,以昭示天庭。当是时,吾师九天玄女可自天降,传秘术,陛下大道可期也。”
  武帝应,于当年七月启程往泰山,行封禅之事。
☆、结局章三
群山之中,泰山最高,故为天地交汇之所。秦皇汉武都曾“登封报天,降禅除地”,向上天禀明自己功劳。皇帝听了莲姬修道之语,已然心动,又自负执政五年间国泰民安,有攻下百越之政绩,立时便下了决定。只是封禅并非小事,即使皇帝恨不得第二日便到泰山脚下,可该有的准备却一样也不能少,因此只得耐下性子周全各项事宜。
按道理皇帝出行,太子理应留守帝都摄政,行监国之职。可皇帝却偏偏让太子与他一道同去,而朝政大事则交给了丞相张行之。刘安晟提前便接到暗卫的报告,因此心里已有了些准备,并不十分惊讶。他又想起了近日查出的端详,眼底的神色愈发冷淡。
而朝臣的反应也是各异——有人阿谀奉承,一心在皇帝面前博得出彩;有人忠心不减,连上数十道折子请皇帝三思而行;有人默默无言,只做好分内之事。刘安晟暗暗将个人表现记在心中,只待来日清算。
时值各地官员校考结束,少不得有些变动,待忙完这一茬事后,也到了启程的时候。
七月流火,天气渐凉,临行前夜,刘安晟轻抚着姚静贞的肚子,神色温柔。
“这次我虽不在帝都,但朝政大事有张行之,宫里又有母后掌管,想来也无大碍。”他轻笑了下,又伸手从怀中取出一枚印章递给姚静贞,“这枚印章能调动我留在宫内的暗卫,关键时你甚至可以用它命令禁军——若我的猜想没错,那莲姬背后之人恐怕所图不小,不然父皇也不会让我与他一起去泰山。”
“我这边已经准备好,倒不怕他做什么手脚。可他说不准会对宫里动手,你身怀有孕,万万不可大意。”他提及此事,不免微微皱眉,眼里的温柔神色也消失殆尽。
姚静贞在宫里呆了两年,阅历自不比以前,立时明白了他的言下之意。她肃容接过印章,将它紧握在手心,道:“我知道了,只是你在外面也要小心。”她又叹道:“可恨那莲姬巧舌如簧,父皇原本还能听进旁人三分话,现在却魔怔了般。”
“父皇如今走火入魔,非要去泰山封禅以求见九天玄女全因此女作祟。不过也正因如此,反倒被我找出了端详。”他先是冷笑了声,又语调转柔对姚静贞道:“罢了,你且在宫中好好养胎,若有事也别多顾忌什么,总有母后护着你,那莲姬也蹦跶不了几天了。”
他说得这般肯定,姚静贞心也放下来了些,两人又说了会情话,这才灭烛就寝。
次日,浩浩荡荡的车马便从帝都启程,向泰山方向而去。
泰山位于山东泰安州,之前的知州崔武辽因助皇帝灭了崔家一事提拔到了帝都。现任知州上台后虽除了去年丰收了一场外便无其他功绩,但禁不住此人善于媚上,上了好几道奏折说治下祥瑞频频,惹得龙心大悦。此番皇帝车马至泰安后,便点了他一路奉迎。
说起来这一路上倒没起什么波澜,便连祭地之礼时也没出意外。想来是因为此时皇帝虽信任莲姬,但周身保卫却没有丝毫懈怠,让人难以下手之故。
而刘安晟之前也询问过礼官封禅事宜,明白当皇帝亲登泰山山顶,行封礼那段路程才是最好的动手时机。那时大批军队都驻扎在泰山之下,皇帝身边所带的侍卫并不多,若来几十个悍不畏死的刺客,十有八|九便能得手。
况且皇帝身边还有莲姬时刻陪伴着,就算刺客那边不行,这个女人恐怕也会动手——他之前派人专门在江南探查了许久,也摸索出些线索。只是这会就算给皇帝讲了,他恐怕也听不进去。倒不如布置好一切,只等刺客事迹败露,再将事实告诉皇帝。证据摆在眼前,想必皇帝也应该能明白求仙一说皆是虚妄。
这样想着,即使莲姬就坐在不远处,刘安晟也觉得这知州府的宴会也不是那么难熬了。反正明日一切自有分晓。
第二日便是祭天之礼,皇帝下了车,沿着青石砖铺成的道路一路缓缓而行。刘安晟和莲姬分别陪在他的左右,前后虽有侍卫,但因昨日便着人探查了番山上,是以人数并不算多。
上山的路虽已用青石铺上,但毕竟崎岖,若是皇帝年轻时自然不碍事,但他现在身体状况已大不如前。将要行至山顶时,刘安晟瞧着皇帝虽步伐稳健,但脸上已沁出汗珠,便道:“父皇可是累了?不如休息一会?”
皇帝却摇摇头,略抬头往山顶望去,咳了两下,才道:“不碍事,总也不过几步路距离,若这会朕停下来休息,仙人心中定觉得朕求道之心不诚。”
刘安晟一时无语,莲姬却在旁笑道:“陛下所言甚是,若想求长生大道,必得有一片赤诚之心。”他心中本就烦闷,听了这话不由嗤笑了声,冷冷看了莲姬半响,才移开了目光。
道路两旁青松挺拔,苍翠欲滴,远处林间风声簌簌,枝桠拂动,端的是片好风景。可既然皇帝发话,自然没人留下来欣赏美景。如此又行了半响,忽然传来惊鸟啼鸣之声!
莲姬本是笑吟吟的拾阶而行,听见那声音后眼底却暗了暗,朝皇帝走近了一步。刘安晟本就注意观察着她的举动,正打算出手,却听见破空一响朝这边传来!又有几十个绿衣人从林中冲至队伍中,与侍卫短兵相接。
好在这些侍卫都是禁军中调减出的精锐,而一直紧随皇帝的暗卫也同时出手,因此一时间死的人并不算多。
“保护陛下!”
刘安晟此刻也管不得那些侍卫,林中的那一箭朝着皇帝心口|射去,旁边莲姬的手也离皇帝极近!他高喊了一声,便拉了一把皇帝,让他身子往右边偏了偏,躲开了那箭,自己则抽出随身短刀,与莲姬交上了手。
若不是事先便得知了莲姬的底细,任谁也想不到这个仙风道骨的女人功夫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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