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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治癌奇遇&&一、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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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治癌奇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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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年前,我不幸患上了直肠癌。医生给出了“不手术还能活半年,若手术则只能活两个月”的结论。在其后的治疗过程中,先后经历了五次手术,至少五次在地狱门前游离、徘徊,甚至和死神迎面相遇,然而却无厘头的,一次次摆脱了死神的问候。更匪夷所思的是,这些死亡的经历却竟然与当初判定的“癌症”毫无关系。时至今日,饱经摧残的身体奇迹般地与病前无甚差异,甚至感觉比五年前还要健壮、安适。这究竟是为什么?我想把这几年的治病历程如实写出来,和大家共同探讨其中的奥秘。倘若我的经历能使正在罹受癌症折磨的病友得到一点精神上的支持或理念上的转换,倘若这些治疗过程能给治癌战线上的专家、大夫提供某些借鉴或帮助,扩而大之,倘若能给广大未曾患癌的朋友们以清谈的话题或有益的思考,则余愿足矣。
至于当初给我施治的那些医生专家,我毫无例外的对他们表达感谢之意。尽管有些医者曾对我的病情有过误诊、误判、误治、误伤,我决不责怪他们,他们也绝无伤害我之心。诊断之误,也是思路不同而已。鉴于此,文中所提到的医院、医生,皆隐去真名,以义名冠之。望切莫对号入座,自担其责。
另外,作者郑重声明,文中所记事实,全是本人亲身所历,绝无虚构、夸张成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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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日,星期四,是我毕生难忘的日子。从这一天起,我的人生轨迹发生了重大变化。
当年我62岁,虽然已经退休,但身体还硬朗。在讲堂上耕耘了一生,讲课甚受学生欢迎。学校离不开我,学生离不开我,我更离不开深爱着的学生,因此,继续发挥着余热,为学生的高考奉献着暮秋。我带三个班的语文(两个文科班,一个理科班),课程很繁重,每天要上四节课,唯有星期四这天没有排课,能够稍事休息。这天早晨,我从《华商报》的一则广告中得知,西稍门外有一家“秦光医院”专治多年顽固性便秘,疗效奇特。我从青少年起便有便秘的毛病,数十年来从未间断,而近几年愈益严重,形成痔疮,各种药物均试用过,几无效果。因此,一大早便乘车找到秦光医院,一个操着河南口音、三十多岁满脸憨厚的青年医生在问了我的病情并做了指检后,脸色凝重地问道;“有没有家属陪你来看病?”我说我行动自如,无需人陪。他严肃地说;“你的病已经超出痔疮的范围,必须尽快到大医院去检查、治疗,越快越好。”听了他的话,一股不祥之感迎面袭来,事态重大,立即起身回家。临走,这位大夫还让我留下手机号码。坐在回家的公交车上,突然觉得浑身无力,头重脚轻。
下午两点多,妻子陪我去离家较近的唐东医院。这是一家三甲医院,医疗条件非常好。在肛肠科门诊病房,大夫听了我的陈述说须做肠镜检查,才能确诊。在肠镜室一个操河南口音的女护士说肠镜检查名额已满,需等到下个星期三才能做。要等一个星期!我的天!如此大的病怎么耽搁得起
?我低声下气做孙子状恳求她能否提前到明天做,被一口回绝。继续央求约三十分钟,她一脸木然,不为所动。此时手机响了,是早晨那位医生打来的,叮嘱我及时就医,千万不可拖延。我心中暗忖:同是河南人,同是医务工作者,差别咋就这麽大呢?
第二天早晨,又去辅仁医院检查,这是一家三级乙等医院,就诊人数较少,很快做了肠镜,结论是:直肠癌,距肛门五公分,肿块规格2*3*4,中晚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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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蜂蜜惹祸
5月23日,在经过超声波、CT等一系列检查之后,我顺利地住进了唐东医院外科病房。
女儿千方百计托人找关系,认识了外科主任郭,而且郭主任答应主管我的病情,指导我的治疗,这使我心里踏实了不少。
但郭主任告诉女儿,病情已经被耽误了,错失了治疗良机。如果早半年,即使早两个月都还有救,可是,现在太晚了,已是中晚期的后期。不手术还能活半年,若手术则只能活两个月。此话转告家人,皆大恐。女儿问我怎麽办,我说不管怎麽样,手术总要做。郭主任当即决定,隔一天即5月25日,由他亲自为我施行手术。
到了第二天下午,主管医生王告诉我;手术推迟进行。理由是现在有一种治癌新理念,立即手术并不好,应先做化疗、放疗,控制住癌细胞的扩散,然后做手术,更有利。
我心想,郭主任大概是担心我进了手术室下不了手术台。但主任如此安排,必定有其理由,作为患者,我们只有遵从。
于是在外科做了七天化疗,5月31日转入放疗科做伽玛刀。伽玛刀是采用三维技术定位以伽玛射线照射肿瘤部位,杀死癌细胞的十分先进的医疗技术。四个星期后,疗程结束。医生说,CT显示,直肠肿块较前已缩小。因放疗对身体损伤较大,必须回家休养半个月。并开了一种叫做槐耳颗粒的中药,让回家口服,每日三次,每次一袋。并叮嘱,该药口味较苦,服时加些蜂蜜,吞咽会顺畅些。
回家服药三天后,突然出现大便不通现象。肿块已经缩小,大便应该顺畅,为甚麽会堵塞呢?去询问化疗科教授,回答说CT片表明肿块确已缩小,不可能出现堵塞现象,至于为什么不通,难下结论。
但堵塞越来越严重,已经好多天不排便了,便时若加大力度,就会有鲜血流出。正在无计可施时,一斤多蜂蜜三天就用完了,还得再买。
这话提醒了我,是蜂蜜惹祸了。
蜂蜜遇水即溶,但浓稠状态下,它会是一种粘接剂。古代皇帝陵墓的石条之间,常用蜂蜜粘接密封。我们平时喝蜂蜜水的杯子第二天会固定在桌子上难以取下。我的直肠肿块与肠壁之间本来就间隙有限,若大量蜂蜜聚集于此,便会封堵肠道,造成梗阻。而老伴心疼我,每次用极浓的蜂蜜水,致蜂蜜聚集在狭窄的通道,影响排便。
既已分析出原因,便去辅仁医院外科,希望用肠道清洗的方法,将蜂蜜稀释,梗阻自会消除。但外科医生面对我这样的直肠癌患者,坚决不肯采用冲洗的方法。他说曾有因冲洗致肠子破裂而死亡的先例,此法绝不可行。
怎么办?多天未进食了,再不吃,会饿死;若强吃,会撑死。不得已只好用榨汁机将各种蔬菜变成汁液吞服。这样,红萝卜、芹菜、黄瓜等的汁液成为我唯一食品,以苟延生命。
三天后,奇迹出现了,梗阻排除了。便出了大量的棕褐色的粘稠的糊状物。自然,那是蜂蜜的消融体。
那么,蜂蜜何以会自动消融呢?我后来推想,芹菜汁大概有消融蜂蜜的功能。
这真是歪打正着,芹菜救我一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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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红军之死
7月13日,我第二次住进了唐东医院外科病房。
在做了一次介入治疗后,郭主任终于同意为我施行手术治疗。
手术前,我提出了两点要求。一是希望保肛,二是希望手术中将我的大肠多截一段。
对于保肛,虽然有难度,但郭主任还是答应了,我非常感激他。因为此前的直肠手术,肿瘤距肛8公分以下的,基本上肿瘤与肛门一起切除,俗称不保肛。同时在肚皮上开一造瘘口,解决排泄问题。我的肿块距肛门仅5公分,既切除肿瘤又保住肛,技术上是有很大难度的。至于多截一段肠子,是为了解决长期便秘的问题。因为小肠是吸收营养的,大肠是吸收水分的,若大肠先天过长,水分容易被吸干,造成便秘。对于我的看法,主管医生王不以为然。但手术后,王大夫对我说:“你的肠子还真长,截了一段,一拉,还有老长。”此是后话,不表。
8月2日早晨八点,我被推了手术室。而后医生对家属说,现在必须再交4680元,是肠道吻合器的费用,不能报销,不开发票,也不开任何收据,并且必须交现金。否则手术无法进行。家属照办,然后手术正常进行。
下午一点多,手术结束,我被推进了重症监护室。两点多苏醒,感觉一切正常。监护室有六张床,我在临窗第三床。在刚进门的一号床上的病人引起我的注意。别的病人都挂着一个静脉营养注射液袋,他却挂了两个,颈部一个,脚踝一个。须知这种营养袋价格不菲,一个一千多元,是给手术后患者提供营养的。一打听,才知道这位病人是位老红军,陕北人,小时是放羊娃,大军南下时随军到了西安,此后便留在西安工作。现年68岁,属离休干部,医药、住院费全部报销。所以别人挂一袋,他挂两袋。询问得知,他肚里长了一个大瘤子,良性的,但个头大,手术时费了一番周折,但不是要命的病。现在术后已三天。再看这位老红军,身体硬朗,精神矍铄,面放红光,气色甚好。儿子、儿媳、孙子守护身旁,令人羡慕。五六点时,老红军显得烦躁不安,脸色潮红,情绪激动。他多次提出不愿在唐东医院住,要转到西金医院去。儿子说当初本要送你去西金医院,你偏不去,非要来唐东。现在刚做完手术,怎麽能随便转院?但老红军不听,坚持要转,又吵又闹,搞得病房很不安宁。老人生气了,看到护士过来,出拳便打。大夫让儿子和孙子分别将老人的两臂压住,防止他继续打人。但老红军果然与众不同,胳膊压住了,还有脚,趁人不防,一脚踹向医生,
险些将医生踢到。医生气极,让人把他的双腿用带子固定在床上,使其动弹不得。然而老红军不屈不挠,自有办法。手脚不能动,还有嘴,凡来他床边的人,对之吐口水,吓得无人敢靠近。九点多,老人开始大声呼喊,声音响亮而浑厚,不像是从一个病人口中发出的:
“唐东医院杀人啦!”
“唐东的医生是杀人犯!”
“我要出院!”
“救命啊!”
&&&&“省委***、***快来救我啊!”
“我不想死!”
“我要转院!”
声音洪亮中透着苍凉,悲愤中含着无奈、痛苦和无助。病房中阒寂无声,只有老人呐喊的声音在回荡,刺激着每个人的耳膜。我寻思,老人肯定是预感到生命受到威胁,但又不知这威胁来自何方,因此想逃离这所医院,脱离死亡的威胁。
十点左右,老红军在用尽全力呼喊之后,声音逐渐微弱下来,我在迷蒙中也恍惚进入梦乡。突然,一阵杂遝的脚步声将我惊醒,许多医护人员围绕在老红军身旁,因为他的心脏停止了跳动!经过一小时左右的紧张抢救,老红军终于还是去了。时间大约是午夜子时。其后尸体被移出,病房里恢复了平静。
此后数日,老红军苍凉的呐喊声总是萦绕在耳旁,挥之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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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面&&&&&&&&&&&&&&&&&&&&&&&&&&&&&&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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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死神降临
术后第七天,拆线的日子到了。
王大夫惊奇地发现,我的伤口发红,从手术缝线的针口处流出浅黄色的液体。术后感染了!手术后最不情愿看到的一幕悲情剧在我的肚皮上上演了。
已经合拢并长好的伤口被重新拉开,清洗、消毒、打针、吃药,这可真是“吃二遍苦,受二茬罪。”王大夫说:“你可真遭罪了。”
但更大的罪还在后面。
五天后,伤口被重新缝合。但,体温又不正常了,出现了38度以上的发烧。
王大夫又一次惊奇地发现,我的引流袋中出现了异物,似乎是排泄物!肠道手术后最不愿见到的结果在我的身上出现了——吻合器瘘。
过去的肠道手术,肠子的连接都是手工用线缝合。现在科技发达了,不再缝合,用上了吻合器,减轻了医生的劳动强度。吻合器是两个不封闭的环,固定在肠子两端,然后吻合在一起。但吻合不良或者肠道感染便会造成吻合口瘘,粪便顺瘘口流到腹腔、盆腔,造成感染发炎。
但医生说,发烧的原因尚未完全搞清,不能用药。发烧也不到39度,不能打退烧针,只能用物理降温的方法抑制发烧。所谓物理降温,是指用酒精棉球擦拭腋窝、大腿根、膝盖后等处,使体温降下来。
郭主任来过一次,说:“瘘了不要紧,只要你坚持下去,闯过这一关,不再发烧了,你就有了很强的免疫力,以后就不怕感染了。”我心想,大便漏到盆腔里,不烧才怪哩。
自此,连续十五天,未打退烧针,也未用其他药。每天我头枕冰袋,老伴拿着棉球不停地为我擦拭身体。特别是夜晚,她几乎不能安睡,每隔一两小时便要起身一次。
担心吃饭后会有粪便漏入盆腔,只好喝瑞素乳液充饥。但这乳液也会留下残渣,故尽量少喝。
就这样,连续十五天的发烧,加上营养不良,我的身体衰弱到了极点。体重由120斤锐减到105斤。已经无法坐起,无力行走,连呼吸都吃力,我觉得生命即将走到尽头。
第十五天下午,眼前出现了幻象。一闭眼,便看见两个陌生男子站在我面前,冷漠地看着我,不出一声。一睁眼,男子消失,看到的是病房的白色的天花板。再闭眼,两人又来到面前,和我默默对视。我想,这大概便是古人所说的黑白无常、牛头马面罢?古人迷信,无法理解幻象,便演绎成了无常鬼一类的东西。不久幻象又有所变化,我似乎坐在一台耕地的拖拉机上,眼前是刚犁开的土地,而从土中翻出来的,竟是一堆堆垃圾,这垃圾迅速扩大,弥满了整个视野。我想,这便是人们所说的地狱之路吧?
既然黑白无常前来拘魂,牛鬼蛇神前来索命,而地狱之路已为我开通,死亡还会远吗?
临睡前,我对老伴说,我觉得一点力气都没有,今晚你要睡醒点,若有问题,赶快找医生来急救,否则就见不上了。老伴一夜未睡,还好,次日清晨我还有一口气在。看着泪眼婆娑的老伴,我说看来郭主任把我抛弃了。手术做瘘了,他声誉受到影响。若我一死,自然是癌症复发,他也就没啥责任了。老伴问那该怎么办。我说现在只有一个办法,你去楼道向病友陈述情况。或许能得到病友支持。于是老伴在走廊过道里哭诉十五天不给用药,病人现在危在旦夕的情况,果然引起病人家属同情,七嘴八舌地说告他去,人死了他们要承担责任。见此情景,郭主任赶忙把老伴拉到他的办公室,问:“那你说怎么办?”老伴说,你如果难以处理,可以叫专家教授来会诊,总不能见死不救吧。郭主任立即找来了原退休主任来会诊,得出结论:必须立即采取补救措施,否则有生命危险!
当天下午一点郭主任为我做了第二次手术——横结肠造瘘术,并将污染腹腔、盆腔清洗干净,使排泄不再经吻合器,确保不再泄漏。
第二天,持续半个月的发烧中止了,生命迹象趋于平稳。
我又一次摆脱了死亡的魔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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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 同窗谊厚
二次手术,虽高烧已退,但身体衰弱至极,生命细若游丝,气血两亏,脾胃俱伤,食欲不振,精神萎顿。每日转侧床头,意志消沉。
8月25日,突然手机铃声响起,电话里传来大学同学魏秋莲的声音。她说一直未见我音讯,经多方打听询问,才得到我的电话号码。问我身体怎样,并说王文善七十大寿,很多同学都去了,邀我参加。
病中是最易怀旧的。此时,40年前大学的生活情景,如云涛雪雾般,涌现眼前。
王文善是我们老班长。他是军队调干生,大我8岁。沉稳干练,老成持重。文革中成为师大革委会主任,带领全校师生造反,是师大的一面旗帜,也是我们中文系671班的骄傲。毕业后失去联系。他60大寿时我因故未去,如今70大寿,却身卧病榻,不能前往。我觉得自己是个无义之人。
而魏秋莲和我同庚,上课坐前后桌,平时很合得来。刚入校时,我因食量大而常饿肚子。她家在西安,老家是陕北子长,老爸是省政府高官。她常将多余饭票接济我,使我免于挨饿。文革中我们观点总是一致,因此大字报末尾总是我们二人共同签名。她是我班班花,也是中文系系花。我对她虽有爱慕之心,但她出身高干之家,我是寒门农舍,强烈的自卑感使我不敢向她表达爱意。毕业后各奔东西,40年后她还多方打探我的下落,而在同一城市,我却没有看望过她。我觉得自己是个无情之人。
自责之余,心想我虽染病在床,但脑子不糊涂,思路尚清楚,我要用笔表达歉疚之情。于是,打点精神,勉力举起微颤的双手,吃力地拿起手机,发出如下短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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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善大哥七十大寿之际,本当躬身前往,以尽同窗之谊。争奈身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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疾疴,无法前往。多年未曾谋面,今又失此良机,让人忧心如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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痛心不已。当年混乱纷争之际,风尘澒洞。文善大哥,如长如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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品行高义,淳厚君子。率领全校师生,奋不顾身,置生死于不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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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回想起来,虽则幼稚懵懂,却也纯真可爱。四十年后,亦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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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悔。回想诸位学友,新鲁吴伟之活泼灵动,和兴方正之诚挚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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谊,长存石坚之沉稳厚重,崇光锡亚之雄见卓识,志民之勤恳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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力,董东之腾挪跳掷,曹怡文棠之多才多艺,秋莲之可爱,耀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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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憨厚,韵芝之可人,爱华之稳重,一切一切,历历在目。常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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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面有日,孰料重病缠身,咫尺之间,竟难见面,人生之痛,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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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于此。呜呼哀哉!呜呼哀哉!今我急需赴咸 阳,心欲奋飞病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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床。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真情短信长。霸水泱泱,渭水汤汤,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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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情谊,山高水长。值此机会,再次向各位同窗挚友,鞠躬行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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愿心无挂碍,体泰身康。
短信发出后,仍觉意犹未尽。于是勉强挣扎着,给魏秋莲又发一短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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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地纯洁,善良恻隐。当年屡次,送我饭票,解我肚饥。其后文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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共同参与,激扬文字,同抒看法。奋斗之中,共增友谊。孰云异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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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真友谊?我之与君,当为范本。后君赴宁夏,我在西安。从此分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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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奔东西。世事倥偬难预测,四十年来无联络。既为身家空忙碌,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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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工作穷心力。空暇之时偶思念,却因无缘难相见。四十年间未聚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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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事蹉跎成白首。今我卧病在床榻,往事如烟忧不眠。忽闻秋莲问候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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使我滂沱泪如雨。我今为君歌一曲,愿君耐烦听心里。人生匆匆须臾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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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有友情最难得。无友之人最孤独,无友之人最无助。但愿友情常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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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扶持人生走到头。
短信发毕,泪奔如雨。
翌日许多同学来病房看我,,相见之际,令人唏嘘。岁月无情,当年美少年变成今日白头翁,相见竟至不相识。同学中有王志民者,曾任长武县县长,说有一熟人在唐东医院,便去打听我的病情,回来后未对我明言,但暗暗告诉同学们,医院认为我已是癌症晚期,救治无望。因此同学们抱着诀别的心态,纷纷与我合影留念,气氛沉郁而压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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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 又起祸端
人常说,福无双至,祸不单行,此话信然。在我住院期间,祸患一个接着一个。往往是前难未完,后难又至。在经历了生命中的最困难阶段后,高烧终于退去,下一步理应面临着增加营养、提升体力、恢复健康的任务。但是,新的灾祸早就开始酝酿了。
在第一次手术后不久,我发现肛门全没了收缩力,好像一个巨大的漏斗,大便顺大腿流下,而且连续多天如此。莫非手术中动了我的括约肌?带着疑问,我询问了主治医生,他点头承认了。我大惑不解。郭主任既然答应了给我保肛,那说明了我的肛门今后还要继续使用,切除了括约肌,岂不造成大便失禁,那怎么得了?我当时就表示了强烈的不满。第二天,主管王大夫对我说,括约肌切除不要紧,以后会恢复的。对此我持怀疑态度。如同一根橡皮筋,将它从中切断,那还会有弹性吗?
后来情况好了一点,但仍然无法控制,不知不觉中不时有排泄物流出。而大便是有腐蚀作用的,不久,肛门左侧有一处溃烂,有痛感,而且上面有一点黄色的脓液。老伴叫来王大夫看,王大夫说不要紧,用酒精擦拭、消毒就会好的。从此王大夫每天用酒精棉球擦拭伤处。但第一天脓被擦去,第二天又出现了。几天下来,伤口不但未见好转,反而比前更凹陷下去。继续擦,继续陷,后来竟形成一个洞,不断有脓液流出。当时发烧是第一矛盾,对此也未于更多关注。后来做了二次手术,不发烧了,但这伤口却越来越严重,已经形成一个不见底的深洞,有大量的脓液流出,伴有剧烈的疼痛,能感觉到肌肉被转化成了脓水就好像被虫子一点点的吞噬,那是一种锥心的、难以言状的、撕心裂肝般的痛。
事态变得严重了,便直接去请教郭主任。没想到郭主任说:“你的癌症复发了!”
这是何等荒唐的结论!伤口明明是从外部一点点溃烂下去的,怎么会跟癌有关系?癌的发作应该是从内脏或肌肉内部发生变化,难道说身体有了伤口便会生癌吗?我当即表示了异议。
但郭主任坚定而严肃地说:“我认为就是癌复发了。”
此后仍然是每天酒精擦拭,仍然是每天伤口在恶化,脓已不是一点点流出,而是呼呼往外冒。用手挤压,便哗哗流出。
我曾问主治,能否换点药,比方是中药膏。主治鄙夷地说:“中药还算药?我们从来不用它。”
治疗陷入了死胡同。
九月底,王大夫说,接医保办通知,你住院三个月已满,需办理出院手续。若有需要,可重新登记入院。鉴于对疾病看法已有根本分歧,治疗又无任何进展,再住也无益。我决定出院。
国庆节后,出院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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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 蓝田老中医
回家后伤口继续在恶化。有病求名医,很自然便想到了西金医院,这是西安乃至西北地区的顶级医院。
挂了一个卜教授的号。教授询问了病情并做了相应的检查,看到汩汩而流的脓水,卜教授说,我院和唐东是同级兄弟医院,你这手术是唐东做的,还应由唐东负责治疗,我院无法接受。&&&&&
被西金踢出了门。回家心想,这伤口是因肛门外侧感染溃烂而形成的瘘管,应找痔瘘医院去治疗。
韩森寨有两家知名的痔瘘医院,于是女儿开车来到韩森寨。第一家医院一位四十左右医生接待了我,听说是直肠癌患者在唐东医院做的手术,再看伤口,连连摇手摆头,说我们是小医院,看不了你这大病,还是回唐东看吧。在第二家医院,一个五十多岁的毛医生看着面色惨白、双手微抖不停的我说,这病十分严重,我们无法医治。
是啊,谁愿意为一个看上去极度虚弱、生命岌岌可危、创伤十分严重的癌症患者而惹火烧身呢?
四面碰壁,无路可走。回家之后,细细思量,想起了以往曾经亲历的两件事。
第一件事是三十多年前,有一次不小心左手食指外侧擦伤了一点皮,去厂里卫生所,医生用酒精棉球清洗,用黄纱条覆盖、包裹,每天换药一次。但将近一个月,伤口不仅未见好转,反而感染化脓,疼痛不已。后来转到纺织医院治疗,医生用一种黑色的药膏贴敷,三天便痊愈了。联系到我平生不能喝酒、遇酒即醉的情况,我得出结论:我可能对酒精过敏。用酒精擦洗伤口,只能增加感染,加重病情。
以此进一步得出结论:应该找中医治疗。
那中医又该去找谁呢?我又想起了一件事。
五年前我曾在学校门口开了一间商店,雇了一名外县来的叫红霞的女孩为我卖货。有一天她在骑车进货的路上被汽车撞伤,膝盖被水泥路面跐得血肉模糊,但骨头未受损,属皮外伤。在一家西医门诊部清洗治疗,一个多月不见好。后别人介绍一老中医,三五天便好了。
恰好我留有红霞的手机号码,当即打电话叫来,和她一起去寻那位老中医。
这是一家离唐东医院不远的小门诊部。老中医姓吴,六十多岁,精神矍铄。自己介绍说老家原在蓝田大山中,爷爷就是老中医,祖传的一种中药粉能化脓止血、去腐生肌,疗效奇特。查看了我的伤情,吴中医表示,治疗没问题,只是伤口太深,药粉难以入内,无法起效。我恳求他想想办法,救我一命,我现在已是山穷水尽,投医无门了。想了想,吴大夫就将他的药粉装入一个空胶囊中,塞进我的伤口内,一共塞进三个胶囊,说这样便可生效。但回家后伤口却继续疼痛,脓水依然在流。晚上临睡前,我让老伴做个试验,将家中的一粒感冒胶囊腾空,放入一杯水中,第二天早晨查看,胶囊发白变软,但未融化掉。又让老伴去唐东医院外科收集了一些被弃的胃液,回家将胶囊放入,不到两分钟胶囊便被融化得无影无踪。看来老中医的办法不中用,药囊在伤口内不能化开,
药粉未达到创面,起不到作用。&
又找到老中医,叙述了试验结果,吴大夫一听,无可奈何,只好用镊子将昨天送进的三只胶囊一点点夹出,然后遗憾地说,我没有办法了,你到别处去看吧。别处,茫茫天涯路,何处是归程?
在这关键时刻,我突然灵机一动,想出一个妙法。我建议用废弃的针管,前面加上塑料软管,里面装上药粉,利用气压原理,可能会将药粉送入伤口。吴中医一听,大喜,当场试验。只听“砰”的一声,软管内的药粉被挤压进了伤口,试验成功了!我的命有救了。
自此,每天去吴老中医那里,用针管冲压的方法,喷药入伤口治疗。不久,疼痛减轻,脓液减少,病情日渐好转。
&&&&到春节前,伤口已不再流脓,疼痛感随之消失。我的身体也日渐康复,饭量增加,睡眠良好,体重恢复到120斤。
春节前,我在客厅里写了一副对联以自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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劫难历尽来鸿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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祸福从来相倚伏
我想,此后定会灾难消去,福祉到来。
然而,事实证明,我又错了,更大的劫难还在后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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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明:因过中秋,暂停三日,接后续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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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神医方程
第二次手术后,郭主任告诉我,横结肠造瘘术只是临时措施,其作用是停止通过吻合器排便,让肠子连接处慢慢自动愈合,等完全愈合后,再通过还纳手术,取消造瘘口,恢复正常排便功能。
三个月后去找郭主任,问能否做还纳。郭主任表示,三个月伤口不见得会完全长好,为稳妥起见,还是再等三个月施行还纳。
又过了三个月,郭主任仍然说,为稳妥计,还是再等三个月为好。
这样,一直等了九个月,郭主任才答应为我施行还纳。
但是却出现了问题。由于九个月未排便,后半截肠子长期弃置不用,肠子的强大的收缩力竟使不锈钢质地的吻合器收缩了,以致吻合口缩小为一个仅容食指通过的小环,肠道被严重压缩。郭主任说通过手指使其扩张,便可纠正过来。但遗憾的是扩张只能增加疼痛,收缩丝毫未见减轻。
日,我再次住进唐东医院,准备实行横结肠造瘘还纳术。5月16日,郭主任到病房对我说,为了保证这次手术成功进行,你要提前五天禁食,清理肠道。我问道,食物在肠道两天内便可自动排完,为何要提前五天就进食呢?主任不高兴地说,谁告诉你两天便可排泄完?我说是从电视上看的。郭主任狠狠地说:“那你就去找电视台做手术好了!”说完拂袖而去。
我意识到,我的话冒犯了主任的威严。领导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尽管有意见,但医命难违,我遵嘱在第二天停止了吃饭。第五天下午主治来查房,问链霉素粉服过没有,主管医生竟然说,他把这事给忘了。主治当即决定,手术推迟两天进行,补服链霉素粉。
原来,为防止术后肠道感染,必须术前两天服下两瓶链霉素粉。而这主管医生却马虎大意,忘了用药,害得我又饿两天。而手术后两天又不能进食。这样,我整整九天没有吃饭。
一个健康的人饿九天都会受不了,何况我这大病初愈的人。此后我的身体又开始走上下坡路。
5月24日手术正常进行。由主治医生庆主刀。手术十分成功。刀口紧致,创面很小。和郭主任一样,他们都是一流的外科专家,医术精湛,功夫上乘。
但术后却出现了复杂的病情变化:
一、连续发烧,38度以上高温不退。注射顶级抗生素,四五天后体温正常。停针数天,又开始发烧。如此循环往复,发烧不止。
二、尿道发炎,小便时疼痛难忍,如刀割般,有灼热感。
三、由于吻合口狭窄,造成大便不畅,像挤牙膏般一点一点排出。加之括约肌失去弹性,无法控制。
针对如此复杂病情,郭主任起初认为是泌尿系统出了问题,但清洗尿道、膀胱,服前列腺药物,均无效。
后来,郭主任判定:癌症复发了。
对此我持不同看法。我认为这些症状都是手术后才出现的,和原来的癌症无关,不是复发。
为了验证复发说之正确,郭主任决定做肠钡造影检查。
我被推入检查室,把人倒过来,从肛门挤入钡造影剂,通过仪器察看,结果并未发现有复发迹象。
但这次检查却造成大麻烦。由于钡是一种白色粘稠物质,我的吻合口狭窄,被钡堵塞了通道,导致肠道梗阻,大便不能下行。
三天后,腹胀如鼓,行走困难。到第四天,连胃部也鼓胀起来,其程度远超于十月怀胎之孕妇。不能吃饭,甚至不能喝水。生命之舟又遇到暗礁险滩,面临覆灭之灾。
求救于郭主任,主任说没有好办法,只能用石蜡油灌洗肛门。
但石蜡油灌洗根本没用。
又是走投无路。
此时我想起小时候在老家常听说有人得了臌胀病就会不治而亡,我大概就是得了此病,肚胀如鼓,无药可救。而鼓胀又分为水臌和气鼓,我应是气鼓。对此西医显得无法应付,束手无策。而中医或许会有办法。半坡附近有一名中医师叫方程,医术高明,人称神医。他每天只看六十个病人,按号排队就医。有的病人甚至凌晨三四点去排队。于是老伴不到六点就去排队,挂到了十一点的号。对医院谎称去楼下走走,悄悄坐出租去半坡。两年前我曾找方大夫看过便秘,见面还认识。我诉了病情方大夫说是钡堵塞了通道,肠气无法排出,聚集起来,使肠道鼓突,肚腹也随之膨胀如鼓,若肠道涨破,便会有生命之忧。应服顺气通肠之药。于是开了五付中药,说服后便可见效。
回院后担心被医生发现,老伴将中药拿回家熬好,装在瓶子里拿来病房,我偷偷服用。第一天未见反应,第二天肚皮稍见塌陷,第三天后半夜,肚内哗哗作响,如流水声。随之排下大量白色粘稠状物,鼓胀消除了。
伟大的中医又一次显示了它神秘而又非凡的功能,把我从死亡线上拉了回来。
我感谢中医,我感谢神医方程。
&&&&&&&&&&&&&&&&&&&&&&&&&十一、
复发,这是郭主任后来对我经常使用的一个词汇。
我不明白,手术后他曾亲口对我说情况很好,并未转移。而后来病情稍有变化,一有风吹草动,他便用复发来解释。难道他不明白,这简短的两个字,会给患者带来多大的精神负担。我想,郭主任对我态度的改变,大约源于时间的推移。由于我几次发表不同看法,主任对我这种不配合的态度深感厌恶,排斥便是自然的事。这真是人生若只初相见,何来秋风悲画扇。
在术后的一天早晨,郭主任带着一帮实习生,在病房挨个给学生介绍住院患者的病情。走到我床前,对学生说:“这是一个中晚期直肠癌患者,虽然做了还纳手术,但前景我不看好。”这简直当着我的面对学生说这病人必死无疑。这令我惊诧不止。我搞不懂主任是何用意,心想,这大概是郭主任在对我心理施压罢?但他哪里知道,经过无数磨难洗礼并与死亡多次邂逅的我,早已是心如止水,波澜不惊了。
在此,我还想对吻合器发点议论。这东西能简化医生的手术过程,减轻医生的劳动强度,是好事。但制造者却在关爱与保护患者方面缺乏探讨。它竟然是用不锈钢制造,术后永远留在患者体内,造成潜在危险。倘若能找到一种既能起支撑作用、日后又能被肠道吸收的物质,岂不更好?退一步说,即使采用不锈钢材料,若能做成封闭的环,也不会造成收缩,导致肠道狭窄,大便梗阻。我后来产生的一系列病变,皆与这吻合器有关。这真是人生若无吻合环,何来日后诸麻烦。
住院期间,同病房一个病友,四十岁上下,商洛山阳人。直肠癌手术后,吻合器收缩,再加上便秘,大便只能一小块一小块被挤出,并伴有鲜血流出,非常痛苦。本已回家的他,又回到唐东医院,寻求解决办法。医生检查时他疼得大叫,而医生反倒说他不配合检查,说是复发了,让其回家。他当时悄悄对我说:“杨老师,你是见过世面的人,你给我出个主意,我该怎麽办?”看着他求助的眼神和凄惨的表情,我无言以对。此候他被迫回家了,等待他的只有死亡。
日,由于发烧不退、腹部坠胀、尿频尿急无法缓解,郭主任再一次给我检查。因为吻合口狭窄,指检时疼痛异常,我直喊疼。郭主任大怒,说:“你这样不配合检查,以后我就不给你看病了!”说完甩门而去。我实在按捺不住,不顾老伴与医生的拦挡,尾随其后进入医生办公室。办公室里坐满了医护人员,我也顾不得了。我对郭主任说,既然您不愿给我再看病,那就请你写个条子说明情况,我立即办理出院手续。大概觉得刚才话说得不妥,主任态度缓和下来,劝我应配合治疗。我说我想了解我的病情究竟怎样,郭主任正色道:“你的癌症复发了!”我说:“我已经不下十次从你口中听到复发这个词。你是外科主任,是权威,说话应该有依据,你凭什么说我复发了,请你说出根据来。另外,即使是复发了,当着病人的面,这样说合适吗?”几句话问得主任默然无言以对,只好把我拉到人体解剖图前,讲解有关肠道结构。
第二天早晨上班后,郭主任来到病房,对我说:“我的性子急,昨天态度不好,希望你原谅。”
主任请自来道歉,我必须出院了。我还没有脑残到希冀向我登门道歉认错的主任今后会心无芥蒂心平气和的为我治疗的地步。我的选择只有一个:逃离。
7月3日,我申请出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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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省立医院
从唐东回家后,病情继续发展。除发热、尿痛之外,出现左肾轻微积水。住宅楼下有一家小诊所,便成为我频繁造访的地方。每隔五天左右,就需打针五天,且要用最好最贵的抗生素消炎,才能使体温恢复正常。再过五天又发烧,重启一个疗程。如此循环往复,发烧不停,打针不止。直到日在辅仁医院做一次超声波检查,发现新的病情:膀胱内有新生物,且双肾积水。
新生物可能会是癌复发,而肾是生命之源,双肾全部积水,会造成肾坏死,导致衰竭死亡。
病情重大,必需立即住院治疗。那又该去何方呢?唐东已不能去,西金医院也碰过钉子,无法去。只有选择同是三甲的省立医院。
这是一次决定生死的旅程,持续半年的发烧发炎,将在这一次得出结果。生死成败,在此一举,生命攸关,前景未卜。
但有一点我坚信,这些症状都是二次手术后出现的,并非所谓的复发。
临走前,我在客厅又写了一副对联以自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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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良宽厚必能化险为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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淡定从容自然遇难成祥
十月二十四日外科门诊室,李主任接待了我。陈述病情后,他认为复发可能性大。我表示想住院治疗,李主任说从检查结果看,膀胱有重大嫌疑,应去泌尿科诊治。若泌尿科诊断没有问题,可再来外科住院。
于是住进泌尿科病房。经超声波及CT检查,认为膀胱新生物并不存在,辅仁医院属误诊误判。
但膀胱内究竟怎样,还需用膀胱镜直接查看方能确定。
医生称,检查前需做尿动力测试。医生让脱光裤子坐在一个特制的凳子上,强行将一根测试管插入尿道,那种疼痛感,痛彻肺腑,无法忍受。我想,司马迁当年接受宫刑时也不过如此,我理解他后来羞辱悲愤的感受了。检查结果,尿动力正常。
同病房有一位八十二岁的老者,河南人,因排尿困难住院治疗。医生认为他前列腺增生肥大,
需施行前列腺微创切除术。结果术后竟然完全不能排尿,只好在小腹处插入导尿管,从体外排。他儿子是飞行员,高大帅气,和我很谈得来。但对老爸的此种遭遇,也无计可施。
为了防止司马迁式的疼痛羞辱再度发生,我选择了全麻膀胱镜检查。检查结果,膀胱内未见新生物。但明显有发炎迹象,膀胱壁较毛糙,局部内膜增厚。医生均作了相应处理。
&&&&接着又进行了尿道及肾功能测试,均正常。
于是转入外科治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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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外科住院却遇到麻烦。
外科李主任认为,虽然泌尿系统没有问题,但病情还是很复杂,发烧病因无法确定,住院也难以治疗,他不知从何下手,住院也白搭。我说,目前的病情都是二次手术引起,既然无从治疗,那就采取倒推法,再做一次造瘘,返回到术前状态,估计病情就会好转。李主任说,做造瘘手术并不复杂,完全可以做,但手术后依然发烧怎么办?我说若继续发烧,医院不承担责任。李主任又问,如果手术后出现异常情况,比如死亡、复发等又该怎么办?我说若出现这些情况,全与医院无关,我们决不追究医院责任。最后商定,外科只负责给我做好造瘘,发生其他情况,一概无责。我这才顺利住进外科病房。
住院后,我给外科主任写下了一纸保证书,内容如下:
&&&&&&&&&&&&&&&&&&&&&&&&&&&&&&&&&&&&保证书
我自愿要求省立医院外科为我做一次横结肠造瘘,若术后仍然发烧或出现其他
意外情况,均与外科无关,病人及其家属绝不追究医院的任何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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鸿阳子签名
我十分清楚,这就是一张生死文书,我放弃了一切保护权利,将自己推向了危险的深渊的边缘。但我也清楚地知道,若不做造瘘,已经严重积水的双肾必将衰竭,等候我的肯定是死亡。而做了造瘘,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听说我要重新做造瘘,一个在省院胸外科当副主任的亲戚对我老伴说,做手术不是拉拉链,想开就开,想拉就拉。这次手术风险太大,还是放弃为好。老伴听后,劝我三思。其他亲属也表达了同样的忧虑。
我知道这一次我是孤军奋斗,我感到空前的寂寞无援。只有儿子表示理解,他说,,不做是死,做了说不定还有希望。
但我决心已定。人生中拼搏也就一两次,这一次我以生命为赌注,拼了。
手术最终决定下来。
在手术的前一天,又生枝节。李主任认为,应该做双管造瘘,即将肠子不截断,中间开一造瘘口。我认为应做单管造瘘,截断肠子,不留隐患,李主任坚持要做双管,我亦坚持做单管,双方争执不下。最后李主任祭出杀手锏:若做单管,手术取消。我只好举手投降。因为造瘘是我唯一的也是最后的希望。
手术于日进行。术后从肛门流出大量稀便,估计有一面盆。老伴事先买了两提二十卷卫生纸,供擦试用,一个晚上二十卷全部用完。每隔十分钟左右,我就会感到有排泄物流出,随即叫护士来擦拭。重症监护室的两个护士几乎整夜未停,呼之即来,替我换卫生纸。他们戏称之为“莲花宝座”。这些可爱又可敬的白衣天使们,在脏累环境中还能如此幽默风趣,令我感动。我已无数次坐上了莲花宝座,还能不立地成佛吗?
第二天早晨上班后,李主任来到我的病床前说,你的看法是正确的,手术很成功。打开腹腔后发现结肠扩张,内积大量的粘稠粪便。而这扩张的肠道像一只大口袋积压了膀胱,造成发炎,引起发烧;又挤压了尿道,使排尿不畅,一部分尿液回流至肾,使双肾积水。
发病的根源找到了,那就是收缩了的吻合口。而导致我发烧半年、精神与肉体备受摧残并差点一命身亡的罪魁祸首就是那只价值高达四千多元不开发票无法报销而最终流入医护人员私囊的吻合器。
术后恢复很顺利。第十天伤口已痊愈,决定第二天出院。但当天晚上却出现了新情况:双管造瘘失败,大便又从肛门流出。
带着尴尬与懊悔,李主任为我做了第二次单管造瘘。至此,我手术总数已达五次。
十二月十五日,我出院回家。
此次回家,一身轻松,病情霍然脱体,其欣喜之情无以言表。春节前,我在自家门口写上了一幅对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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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惊秋肃临天下
&&&&&&&&&&&&&&&&&&&&&&&&&&且看今朝鸿鹄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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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
从省院回家后,身体恢复很快,体重已达一百三十斤。一切都正常、有序而和谐。
但半年后,却意外感到下腹部不适,有坠胀感。这是个不良的信号,必须立即检查。
这一次选择在最高级的西金医院住院,结果是我亲身体验了一回这所庞大的医疗机器的骄横、自大和偏执。
日,第一次住进西金医院普外科,接诊的是成副教授。成教授严肃而洒脱。因为吻合口狭窄,前一天门诊件检查时已造成出血,疼痛异常,所以成教授检查时我忍受不住,疼得大叫。教授不悦,说你这样我如何检查?我说实在太疼,受不了。成教授大恚,说:“不让检查,马上出院!”说完甩袖而去。由于我的不配合,当天便被勒令出院。我尝到了名院教授的脚骄横跋扈的滋味。
半月后,腹部胀坠加剧,于是第二次住进西金外科。记取上次被撵出院的教训,这次通过关系认识了外科童主任,顺利入院。
果然与上次不同,住院第二天,童主任就把我叫到他的办公室,旁边还坐了几位教授专家。童主任说,听说你因直肠癌做了五次手术,现在你把情况介绍一下。
我把此前五次手术做了简约叙述,本想主任会对我的遭遇表示同情和安慰,岂料童主任一开口便说:“你说医院对你有误诊,依我看,你肯定有问题。”我问什么问题,主任所这种病我见多了,你是癌症复发。我愕然,为甚麽这些主任教授张口闭口便是复发,而且语气坚定,不容置疑?
既然主任说是复发,接着就开始一系列检查。首先是CT。老伴在取我的CT片时,恰好碰见一位据说是副教授的女医生拿着我的片子正给学员们讲解,说这张是典型的直肠癌复发,如何如何。老伴吓得出一身冷汗,回来把片子交给童主任。主任不无得意地说,我说得不错吧,果然是复发。
接着在外科肠镜室做肠镜,结果却是未发现癌变。
童主任说,这检查不准,再去院部肠镜室查,并嘱咐要做活检切片化验。但院部肠镜结果称肠腔内弥漫粪渣,未见新生物。童主任固执地说,这也不可靠,需见切片化验单。
隔日,化验单出,给出了最后结论:结肠结膜溃疡,未发现癌细胞。
如此明确的结果,童主任居然仍不相信,他说切片化验也不见得准确,还需做一种叫做帕特CT的检查。我问何为帕特CT,童主任答,这仪器是世界上最先进的,光检查费就要一万多元,且必须自费。面对这位比唐东复发主任还要执迷于复发的童主任,我惊诧莫名,看来这童主任非得查出个复发不可。我说我相信切片化验结果,不想再查了。主任说,不做帕特,就出院。
于是第二次出院。
出院后回家细想,肠镜检查称肠道中有大量粪渣,看来这些脏东西长期盘踞在肠道内,是惹祸根苗,引起溃疡发炎。若想从根本上解决问题,不如干脆切除这段无用的、充满粪渣而贻害无穷的场肠子,如此才能一劳永逸,杜绝隐患。便产生了再次住院的念头。
于是有了第三次入院。
这次入院门诊教授推荐了汪教授,他所我这手术很复杂,外科中只有汪教授一人能做。于是千方百计挂了汪教授的号,成为他主管的一名兵病员。
但在病房中却遇到两件令人难以置信的事。
有一个三十多岁的陕北男子,得了急性阑尾炎,本可以在当地做这种最简单的手术,但陕北人有钱,有仰慕西金医院的名气,便专门来到西金做阑尾手术。孰料却出了问题,阑尾手术失败,不得已在肚皮上做了造瘘,一个多月无法出院。
同病房中有位家住北郊的男子得了疝气,也是仰慕西金医院大名,住院手术,不想手术也失败了,还需做二次手术。
我感到了盛名之下其实难副的悲哀。
对于我的手术,汪教授说风险非常大,很可能会伤及膀胱,弄不好会小便失禁,插上尿管。
连疝气和阑尾手术都会出错,我的手术前景难料。我想,在这里一切皆有可能。
思虑再三,我决定手术不做了,出院。
这一次,是我主动撤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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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五访唐东
既然确诊为结肠粘膜溃疡,那又该如何诊治呢?对此我心中没底。
从七月二日开始,我连续五天,在唐东医院分别挂了五个著名教授门诊号,倾听专家们对此有何高见。
五位专家一致认为,做手术存在一定风险,还是以保守治疗为妥。
&保守治疗的方案中,我采纳了赖教授的方法,即用甲硝唑加地塞米松与庆大霉素各一支,对肠道加以清洗。
回家自己清洗一段时间后,觉得药液太少,冲洗力度不够。于是又去中医研究院肛肠科,请张主任开了一剂中药冲洗肠道的处方,内容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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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山栀20G&& 白芨
于是,采用中西同治的方法,将熬制好的中药汤剂一大碗,混入西药甲硝唑、庆大霉素及地塞米松,又加上云南白药,开始了漫长的肠道冲洗工程。
随着冲洗力度的不断增强,肠道内附着的那些粪渣逐步被冲刷出来。由于时间久远,这些排泄物早已炭化,冲出的全是黑色的粉状或快状的脏东西。
随着冲洗时间的延长,小腹坠胀感一天天减轻、消失。年底再做肠镜检查,结膜溃疡已完全退去,但肠道内的残余粪便尚未清理干净。
于是继续冲洗。这大概是史上最长时间的肠道冲洗过程,从开始到结尾,竟用了将近三年的时间。
随着病情痊愈,曾坚持二十多年的太极拳和气功锻炼重新恢复,每天早晨六时起床,坚持锻炼,每日不辍。
身体一天比一天强壮起来,到2010年底,体重增至创纪录的150斤,身体轻捷,面色红润,熟人相见,俱称同过去判若两人。
生活也丰富多彩。骑摩托郊游,与友人去霸陵访古,习字,下象棋,打麻将,日子过得安逸而快乐。
有位达人说过,退休才意味着生命的真正开始,这话说得不错。退休后,生活的重压,工作的烦恼,人事的纠结,家庭的琐事,皆抛诸脑后。说自己想说的话,做自己想做的事,新生活的一页,就此揭开。特别对于我这个大难不死、饱经劫难而又重新站起的人来说,生活更是一种享受、一种慰藉。对一切已经淡然、坦然、悠然,怡然。我不愿学“八十西来钓渭滨”的姜子牙,仕宦于台阁,而愿效“登东皋以舒啸,临清流而赋诗”的陶渊明,寄情于山水。
2010年的春节,是虎年和兔年交会的日子。古人说,虎兔相逢,大功必成。我想,金虎象征着勇敢坚毅,玉兔代表着温良聪慧,只有具备这两种精神和气度的人,才是一个完整的人。于是在2010年的前夕,我以短信的形式,向亲朋好友发出小诗一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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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追金虎啸山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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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随玉兔游月府。
&&&&&&&&&&&&&&&&&&&&&&&&&&&&&&&&琼楼玉阁应不在,
&&&&&&&&&&&&&&&&&&&&&&&&&&&&&&&&恬淡闲适始是福。
现在,我将这首诗作为我的博文的结尾,并转送给关心并支持我的朋友。祝诸君像老虎般沉稳,如兔子样灵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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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鸿阳子&
于西安东郊之灞上新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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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零一一年九月二十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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