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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门在外也不愁《烟雨澜阳》 / 作者：月出清婉
第一章 山有木兮木有枝
天神界、妖魔界、人界有着制约平衡下的暗流汹涌，人界这个小环境也一样。神瀛大陆从地图上看像个放横的“U”形磁铁。由于中间隔着幽海分成北瀛和南瀛，海中有一处隐于迷雾之中，凡是有缘人才得以找到的神秘所在——仙源岛。据说上面住着许多仙人，而且通往天神界的结界就在那里。大陆之上各门派林立，不少修真门派祈求长生飞升，普通人家要是有人因有灵力而被选上修炼，那可是一件值得庆贺的事。每隔五年，皇室、贵族及各门派会选出资质优秀的人前往仙源岛，可谓是优中选优，而我们的故事就发生在神瀛大陆上……
北瀛，耀帝光耀二十年，都城枫城，右相府。
“破晓到斜阳，岚烟浮雪妆。朦胧山色淡，出尘梅浅香。”雪后初晴，梅林中那个小人儿似已浑然忘我，倚着棵梅树看着夕阳发呆，陷入回忆之中。很久很久以前的自己现在是北瀛右相的小女儿泠汐，连她自己都觉得这就是一个怎么也醒不过来的美梦。泠汐有着高贵的身份，父亲是右相，俊美无双，母亲是太后最宠爱的女儿，当今圣上最宠的妹妹，她是太后最宠爱的外孙女，圣上亲自御封的澜阳郡主，可谁能想到是她——一个来自另一个时空的女子在主宰这具身体的思想呢。也是最近才记起的，很久很久，久到她自己都觉得原来的那个自己是那么陌生，以前的她平凡，就连自己也觉得自己平凡的小幸福没什么不好。可就在这时老天给了她一个晴天霹雳，家人不同意她的婚事，工作失意，与她同居的三年的男友竟然告诉她要娶她的好友为妻。就在那晚她喝得大醉，醒来后就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成了一个婴儿，也许是见多了丑恶，受了太多的打击，竟忘记了那令人心痛的记忆。还是小一些的时候身体虚弱，总觉得自己不属于这儿，似乎懂得很多东西却不愿被当做神童来关注，只想当个吃穿不愁的贵族千金。可是却从一年前起开始做些奇怪的梦，直到如今她记起来过往，尽管如此她依然只想安静平安地渡过自己的一生，只是添了几分忧郁。
“出来也不知道多穿件衣裳，回头仔细着凉。”肩上忽然一暖，泠汐回神看去是哥哥云止。“云止……哥哥，你回来了啊，小妹可是望眼欲穿呢。”泠汐露出一个浅淡的微笑。云止大她五岁，今年十七，她出生那年便被选去云隐山鲜少回家，只有元夜的时候能回府多住些日子。云止笑意盈盈，眼中满是宠溺，“分明是在发呆，却狡辩。”泠汐紧了紧披风，抬头看着俊美无俦，儒雅似仙的男子。“泠儿学会做诗了？不错啊，过了年就十三了，等过两年及笄之后提亲的人恐怕要踏破右相府的门槛了。”“哥哥，”泠汐不知是冻得脸红还是因为云止的话而脸红，娇嗔道：“哥哥若是要再胡言乱语，小妹可不依。”“哈哈，只怕到时有人想嫁也没人敢娶吧。”此声一出泠汐便知是对头冤家。离云止身后不远处一个冷峻的少年正靠着棵梅树，满脸的嘲讽。此人正是泠汐的对头，叔父的嫡子她的堂兄云若。云若自小也被选去云隐山，与云止的关系极好，少年老成整天摆着一张扑克脸，与泠汐更是一见面就吵架。“云若！你、你太过分了，竟然诅咒我嫁不出去！”泠汐怒目而视。云若早就看到了地上的那首诗，心中倒是奇怪这泠汐怎么突然转性了，淑女了，往日必定是要扑到云止怀里，缠着云止讲在外面的事，问云止要礼物的。不过看她对自己的态度还是和以前一样他便立刻否定刚才的想法，泠汐依旧是以前的泠汐。“呵，我说的是实话好吧。”云若一脸无辜。云止见两人又要针尖对麦芒忙劝道：“泠儿、云若，今天可是元夜，最忌家人不和。”
“我就说泠儿会在这儿，倒真让我猜中了不是。”泠洛手里拿着件镶毛的织锦斗篷携泠漪寻泠汐而至。“大哥和云若也在啊。”泠漪一过来就感觉到气氛不对，但有泠汐和云若在便不做他想，定是这二人又吵架了。“刚才遇到绮烟和霰雪正急着找女君呢”泠洛掩唇娇笑，不失妩媚。泠汐将披风还给云止，泠漪将斗篷给泠汐披上，道：“这雪也赏够了，梅也赏够了，就回吧。”二姐泠漪如瓷娃娃般漂亮可爱，只泠汐没遗传到公主母亲的雍容绝美的风姿，依旧是她之前的脸，尚算清秀佳人。
“哥哥姐姐回来可去拜见过母亲大人了？”泠汐淡问道。云止面上依然是温润的笑，“已经去过了。我和云若就是从母亲大人那来的。母亲被太后召进宫了。”“听说皇后娘娘凤体违和，”泠洛道，“容成长公主又留在梅园没回来。”众人听后都见怪不怪了。皇后容成珉珍是太后的侄女，皇后封号乃是家族姓氏，女儿君毓雅被封为容成长公主。只是自长公主去了梅园甚少回来，尽管有太子和十公主承欢膝下仍是郁结于心，忧思难解。“哥哥，上回你托人带回来的返生香真是神奇，阿星吃了身体好很多，他想亲自跟哥哥道谢呢。”泠汐说着脸上笑意见深。“道谢就不必了，只要十二皇子身子有起色便好。”云若听罢接道：“原来堂兄费尽千辛万苦讨来那返生香竟是为了君胤星那个病秧子。看泠儿如此为十二皇子担心，我看不如禀明伯父，待她及笄便把她嫁给那个病秧子好了。”“云若！你、你！”泠汐气得直指着云若不知道该骂他什么好，倒是惹笑了其他人。云止道：“云若你就少说两句，返生香若能治好十二皇子，也算功德一件。”“可是……”云若欲言又止，看到云止警告的眼神便只好止了话。泠汐白了云若一眼气冲冲往前走，泠漪喊了一声“泠儿”便也追着她走。
“泠儿，等等二姐。”泠漪追上泠汐扯住她袖子，“往日，你最是懒得动，怎么今天走这般快。”“那个云若就是见不得别人好！阿星生得神仙一般的人物，我可从没见过比大哥更美的人了，谁想到有个阿星，可那该死的云若竟然咒他，哼，二姐，你说可恶不可恶！”泠漪抿嘴偷笑，“嗯，是很可恶。”泠洛不紧不慢地走过来，“我的三小姐，骂也骂了，该消气了吧。等会儿大姐帮你教训那小子一顿替你出气可好？”泠洛笑意盈盈，“云止可说了要考教你的功课呢。”“啊？不是吧？”泠汐顿时火气消散，皱眉想着如何能过关，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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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变故之前
贵族千金的日子其实也不好过，琴棋书画、女红中馈都要学，更何况行为举止，规矩礼仪。云止回来是要考泠汐功课的，即使泠汐想逃也逃不掉，因为面对云止的笑容她总是会缴械投降。云止是深知这个妹妹的劣根性的，本来想教她些功夫用来防身，无奈泠汐虽有兴趣却吃不得苦，唯有知道他会些术法便两眼放光，说什么也要云止传授她，只是她的灵力不够，泠汐不灰心，表示只要学些低级的就好，云止一时不忍心便教了她隔空移物之类的低级法术。看着泠汐开心云止想不如就这样也好。泠汐并不如何聪明，所以早早放弃了棋，对书画也平平，至于琴倒是勉勉强强学了几首名曲，还振振有词地说自己没有天赋，学几首曲子应付就行了。云止心痛啊，为什么同样是他妹妹，泠漪什么都好，独泠汐真算是没什么才情了，反倒是对女红中馈极感兴趣，而泠汐自己也觉得自己除了高贵的身份以外确实一无是处，不过好在阿Q精神拯救了她。
这一日天气晴好，云止懒懒地歪在榻上一边品茗，一边瞟几眼泠汐，再望望天边的浮云。泠汐正在练字，貌似十分专心地样子，不过这样安静温馨的气氛很快就被人破坏了。云若门也没敲就闯进来，泠汐端正坐在那没有流露出不满，凉凉开口道：“不敲门就闯进来，二哥可真是好修养。”云若笑道：“哼，我又不是来找你的。”他显然是不知道泠汐也在，“哎呦呦，练了这么多年，这字写的还是丑得不堪入目啊，依我说啊，你还是不要练了，够给云止丢人的。”泠汐心里的火已经压不住了，他什么意思？要赶她走吗？可笑，这可是她家的书房！泠汐怒视云若不语，转头望向云止，云止却温柔道：“泠儿，我与云若有要事相商。”泠汐无可奈何只应了一声出去了。她再次觉得云若绝对是老天给她安排的克星，要不然怎么会每次见他准没好事，不是被他嘲讽就是吵架，云若总是轻易地就扰乱自己的情绪。走出书房泠汐决定去梅林转转。
待泠汐走后云止再也坚持不住，脸色苍白虚弱至极。“哥，你怎么样？”云若声音依旧冷，语气中却难掩关心。“无妨，还可以坚持一段时间。”云止低声道。“可是以后呢？难道你要毁掉这一身修为吗？不如……放弃，又不是没有办法解决，那妖孽就算是告到天帝那里又能如何？”云止虚弱的扯扯嘴角，“要不怎么说不能犯错呢。我倒不是怕他，只怕连累泠儿，毕竟她是无辜的，不能再让她受到任何伤害。”“事到如今，你命都快不保竟还担心那丫头，这么多年若没有你她会活得如现在这般自在？你也算是对她仁至义尽了！”云若冷哼一声没有再说下去，渡真气给云止才使他脸色稍微好转。“如今事情并不那么顺利。妖魔界欲与天神界修好，天帝允诺将一名仙姬嫁给那妖孽为后，可他竟向天帝求取璇姬，天帝震怒自是不答应。”云若皱眉道：“你是说……璇滢么？怪不得自他一统妖魔界之后屡次挑衅原来是为了她。”云止合上眼，感觉疲惫，长长的羽睫轻轻颤动，悠悠道：“你本逍遥惯了自是不知。天帝势必要灭他，不然你以为我会修炼那噬魂阵么？”云若眉头皱成了“川”字，“竟是这样。”“这事本是秘密进行，却节外生枝，我虽受反噬可他也好不到哪去。此次，恐怕连人界也不太平了。咳、咳……”云止说着突然大咳，鲜血从嘴角流下顷刻便喷涌而出。云若慌忙上前扶住他，才恨声道：“他让你修炼噬魂阵分明是要你的命！为了璇姬他竟至此！”云止喘了会儿才低声道：“木已成舟，多说无益。”
泠汐漫步梅林，踏在雪上印下一串串足印，心中不禁好笑许久都没这般孩子气了，想着不觉绽放一个微笑。原本晴好的天突然间黑云密布，强烈地压迫感使泠汐呼吸困难，不安的预感越来越强烈。这时仿佛从遥远的地方传来却又犹在耳边的冰冷声音道：“你就是那个倒霉的丫头？看起来也不怎么样，云止竟然还宝贝似的藏着，我还当是个倾国倾城的美人呢。”泠汐抬头望见天边黑云之上端立一白衣女子，衣袂飘飞，若不是声音过于冰冷倒真似仙姬下凡。白衣女子慢慢飘到泠汐近前，如玉般的冰冷的手托起她的下巴，倾城的容颜清冷的气息，泠汐感到周身麻木，被白衣女子居高临下的俯视着，真是避无可避。“啧啧，还真是不怎么样。”女子眼中是毫不掩饰的轻蔑。“你、你究竟是何人？想要、想要干什么？”泠汐努力控制自己不要颤得那么厉害。“怎么？害怕了？我是何人你无须知晓。”白衣女子说着极尽妩媚的一笑。
“放开她！”黑暗中飞出两道人影，正是云止和云若。“哼，你以为我会用她来威胁你？我秋云素不屑！”白衣女子玉手一挥泠汐便如断线纸鸢一般飞了出去，云止飞身接住泠汐，泠汐眼前一花软倒在云止怀中。“秋姬？”云若剑眉微皱，疑惑地看向秋云素。“是我，秋云素。”云若听她承认面上虽不露声色心中却是一震。“不知秋左使来此有何贵干？”云止看着怀中的泠汐话却是问秋云素。“只是好奇罢了。既然不欢迎我，人家就告辞了！”秋云素意味深长地一笑，又看了看倒在云止怀中的泠汐转身而去。云若道：“你不怕放虎归山？”“这里不宜久留。带泠儿到仙源岛你那儿去吧。”云若无语，满眼怒其不争，云止直接无视。
泠汐知道自己一定是在做梦，好混乱啊，爸爸、妈妈、云止、云若……这么多人的面孔，或悲或喜。或忧或愁，或嗔或怒……终于挣脱梦魇睁开眼，泠汐发现自己身在一个陌生的环境中，房间布置简单雅致，不由自主打量起来，窗外是映了满眼的绿。“这是哪里啊？”泠汐还未回神，房门被人推开，那人端着碗走进来，碗中的东西散发出奇异的香味。泠汐却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红衣妖娆的美人，是云若吗？他冷冷的表情和五官，分明就是放大版的云若。他眼中满是厌恶与不情愿，却仍是将碗递到泠汐眼前，“你醒了，把这个喝掉！”泠汐呆呆地接过，小心翼翼开口道：“云若……”“喝掉！”命令式的语气，泠汐迅速喝掉碗中的碧绿汤水，只觉入口清甜芬芳，看着她喝完，红衣人转身便走。“等等，”泠汐急忙开口，“我知道你是云若。”红衣人停在门口，却没有转回身。“这是哪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我昏倒之前遇见的白衣女人是谁？”泠汐悬着一颗心，她的直觉告诉她，这一切没那么简单，云止与云若定是知道什么，甚至她的来历，而且很快不好的事情即将发生。他缓缓转过身，眼中已看不出任何情绪，唯有一丝冷漠与疏离让她发寒。“其实你还是不知道的好。不过，瞒着你我觉得已经没有什么意义，早晚都是会知道的。你真的想听？”泠汐盯着他瞬也不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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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相忘于江湖
尽管有了心理准备，但真相还是让泠汐感到很玄幻。为什么，为什么会是这样，她所拥有的一切不过是假象，疼爱她的哥哥云止是因为愧疚才给了她安宁与富贵。云止与云若是亲兄弟，两人因灵力属性不同修炼方向也不同，最终两人由仙升到神位，云止受封雪神，云若受封火神。天帝颇为器重他二人，但他们早已是逍遥惯了，只想当个闲散的神。自妖魔界由魔君崇霄统治后欲与天神界修好，向天帝求娶璇滢仙姬，天帝拒绝魔君崇霄的要求，却不料璇姬与魔君私奔，天帝震怒将其抓回后打入伏魔殿，由此正式向妖魔界宣战，并令云止暗中修炼噬魂阵势必要灭了崇霄。魔君只身前往伏魔殿欲救璇姬却撞到云止，双方交手两败俱伤，噬魂阵并未练成，云止受其反噬，崇霄亦重伤被其左右使救回。那白衣女子便是崇霄的左使，唤作秋云素。而她——泠汐便是噬魂阵所摄来的一缕幽魂。云止心下愧疚，用灵力为她重塑肉身但终究改变不了她凡人的本质。为了让她能够无忧无虑地生活他不惜造幻界，身体更是损耗过度。
泠汐呆呆地坐在床上，直到云若那翩然的红衣消失她也没回神。现在云止怎么样了呢？可恨自己只能拖累他们却帮不上任何忙。一连几天不见任何人影，泠汐在漫长等待中不断折磨自己的心。
“没想到雪神将你藏在这儿，可是似乎火神却不想让你活。”泠汐看着突然出现的秋云素并不意外，云若走时并没有结界，她会来也是意料之中，毕竟现在自己是云止唯一的软肋。“你想怎样？”“当然是带你走。”这是周围的空间一阵波动又多出一名着樱红色衣裙的女子，她与秋云素不同，眉间樱花衬得她端正妩媚，却又清新脱俗，眉目间满是温柔，谁又能想到她是魔君的右使呢。“云素，莫要伤了这位姑娘。”“樱玥，你怎么来了？现在魔君……”“云素，擅离职守的人是你，还不快随我回去。”泠汐任由两人带着她，她知道反抗毫无意义，但若是云止因她而受威胁，她就是拼着魂飞魄散也不会让妖魔界的人得逞。
那个美得邪魅的男人就是崇霄。此时，站在他对面的一身白衣耀眼的男子便是她心心念念的云止啊。“我与璇滢真心相爱，为何不能在一起？天帝以为别人不知道么，他早已垂涎璇滢……”“妖孽！”云若挺身上前正待出手云止伸手拦住了他，他望向泠汐，眼中尽是担忧。泠汐想回他一个微笑却偏偏泪如雨下，她轻轻摇头，喊道：“哥，你想如何就去做，不要顾及我！”泠汐知道即使她这么说了云止还是会因她而被崇霄制肘。崇霄轻轻一挥手搂住了泠汐的腰将她禁锢在怀中，“云止，你不是很高尚吗？肯定不希望她被毁容或是残缺不全吧，那么拿璇姬来换！用璇姬换她，公平得很……”云若却道：“哥，你千万别中他的诡计，即使用璇滢交换他也不会退兵的，到时候人界的无辜百姓却要遭受灭顶之灾啊，况且，天帝是不会同意的。”“我知道，可是也不能放弃泠儿。”云止不顾云若反对，对崇霄严肃道：“好！但你不准伤害泠儿，若你将璇滢带走那么便必须退兵回妖魔界，永世不得侵犯天、人两界。”崇霄眯起凤眼，缓缓开口：“若你能做到，本君亦如你所言，遵守承诺。”说罢一甩手将泠汐丢给樱玥，云止转身飞往天帝处。
泠汐心中暗恨，就是想自杀怕是也不可能。茫茫天际，黑云弥漫，一时间她脑中一片空白，不知在这场战争中自己到底扮演什么角色，即便是赢了这场战争，又有何意义呢？两界人马对峙，不知过了多久云止终于回来，身后还跟着一名女子，虽是披散青丝，穿着水蓝薄衫，仍难掩其仙姿绝色。
云止带着璇滢仙姬缓缓飘过来，泠汐由崇霄挟持来与云止交换。“崇霄！”璇滢一声娇呼奔向崇霄，云止拉过泠汐护在身后，缓缓退去。崇霄抱着怀中人儿感觉这一切如此顺利似乎不太对劲。“你以为就凭你也配刺杀本君！”崇霄一手抓住她的雪腕，一手扼住她的颈项。“是你害的璇姬被关伏魔殿，该死！”崇霄双眼变成了妖异的血红色，吼道：“该死的是你们！”只一瞬间那仙女碎成了粉末，“云止，你这个卑鄙小人！天帝！本君誓与你不死不休！”
“噬魂阵！结印！”云止手势不停变幻，全身发出耀眼的白光，云若本事保护泠汐，此刻也顾不得她，帮着云止对付崇霄。
这场战争的惨烈泠汐怕是永远也忘不掉，噬魂阵威力巨大，泠汐受其波及全身像撕裂一般，一阵刺目的白光过后便陷入黑暗之中。
尽管云若背对着她，她依然能感到他的沉痛。
魔君崇霄和天神界一战中，雪神云止用噬魂阵与其他天神联手将其封印。虽天帝下令要使其魂飞魄散，但雪神练噬魂阵未成遭受反噬无法发挥巨大威力，遂将崇霄封印后陷入沉睡。
云若颓然的跪在冰床前，泠汐跪在不远的洞口处。他是不允她靠近冰床，靠近云止的。也不知道这样跪了多久，泠汐只知道自己浑身已经麻木僵硬。想着她当时看到冰床上的云止时，心好似被尖刀穿透一般的疼痛，连呼吸都要停止。云若血红着眼睛发疯似的要她滚，她倔强着不肯走。“不！我要陪他！”“我让你滚你听不懂吗？”云若失控地抓着泠汐的手腕将她甩开，撞击在冰地上泠汐已分不清是身痛还是心痛，却已是泪流满面。“都是因为你！若不是你，哥他就不会伤上加伤，损耗真元，如今又怎会这样！”整个冰洞都是云若吼声的回音，一字一句都冲击着泠汐的耳膜。“对不起……对不起……”泠汐一开口才发现嗓音沙哑。云止就静静地躺在那儿，像睡着似的，脸色透明又似马上要消失，他再也不会温柔地对她笑，温柔地唤她“泠儿”。云若跪着，她便也跪着。
“二哥，我求你，让我陪陪他好吗？”“我没有你这个妹妹！”云若起身走向她，“你知道他之前和我说什么吗？他说如果他有什么不测要我照顾你，简直是不可理喻！我为什么要照顾你这害他的罪魁祸首！”云若俯视着她，如视蝼蚁。“我现在就送你回人界，从此我们两不相欠！”泠汐被他拖着出了冰洞，随着而来一阵眩晕。
云止，真的不能相见了吗？
既不能相濡以沫，那么便相忘于江湖吧。
更愿此心流比水，落花飘尽了无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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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女侍泠汐
北瀛，耀帝光耀二十二年，都城枫城，右相慕容府。
新月如钩，一道人影闪现回廊之下，抬首望着那一弯新月，心中不禁感慨，幽幽一叹。做为一个身份卑微的人，泠汐一直都活得很小心翼翼。她虽善良，可毕竟生活在这大家族中，自保的能力还是有的，更何况她的情况还没那么糟糕，可心计于她来说还是差些。泠汐活了十三年，至于十三岁之前的事她记得十分模糊，以至于她觉得右相府是那么熟悉，本来是想来找记忆的，却成了女君的女侍，所以她感叹自己命好。泠汐在自己模糊的记忆中感觉她并不是一个身份卑微的人，当然右相夫人在看到她的时候也是这么认为的，泠汐定是哪个没落家族的孩子。右相夫人问了她名字，她的名字犯了家中小姐的忌讳，所以夫人为她取了个新名字“阿慎”，夫人说，你人小不可不慎。泠汐嘴上没说，但心里却依旧记着自己的名儿，因为她一无所有，只有自己的名字和模糊的记忆。她也知道，从进右相府那天起，她就是一个小小的女侍，不是什么千金小姐。
右相慕容珏，娶妻王氏未曾纳妾。王氏夫人乃是六大家族中最具实力的王家嫡女。王夫人的嫡亲姐姐是当今圣上的贤妃，慕容珏的妹妹是圣上的德妃，弟弟慕容铭被封为大将军，镇守边关，两个女儿寄居在右相府。这个家族当真显赫，只可惜。也是可幸，没有男丁。
北瀛经过诸侯战乱，最终由君氏一族统一，而姬氏一族败转南瀛建立姜国，君氏有神秘的轩辕一族以国师之位辅佐，直至今稳定繁荣。而当今耀帝君煜没有动慕容家也是有慕容一族后继无人的一部分原因，毕竟其他旁支难成气候。王夫人只有两个女儿，大女儿慕容泠洛，小女儿慕容泠湄。慕容铭的两个女儿是慕容泠滟、慕容泠漪。而泠汐正好是全府上下最为尊贵的女君慕容泠洛的女侍。
泠汐在慕容府生活了两年，今年已是及笄了。这两年她活得并不轻松，尽管她比起其他低微的女子已经是活得算是好的了。她也想离开，可是命运不允许，因为她的命运不由她来决定。大多数时间她都在接受训练，琴棋书画，女红中馈之外还要懂些简单的医理、草药、权术、计谋，更有礼仪、梳发、美容，内容多且杂。别以为她是身份尊贵的女君，她只是一个小小的女侍，为慕容泠洛准备的。像慕容泠洛那样的女子，注定是要与皇族或名门望族联姻的。当然，王夫人已经预知到她的女儿是要嫁皇族中人的，所以早就提前做好准备了。皇妃身边都有一名高级女官——奉宫（妃以上才有资格在身边设奉宫）。奉宫本由家族中旁系或庶女担任，所须掌握的技能不一定精，但必须懂，目的是辅佐妃子获得圣宠，给家族带来利益。后来奉宫逐步由宫妃的得力女侍担任，多是自幼培养。而泠汐这两年就是边学技艺边与慕容泠洛培养感情。
“阿慎，这大晚上的你不去睡觉站这儿吹什么冷风，也不怕吹病了。”随着话音落下暗处走出一个人来，是慕容泠洛的贴身女侍蔷茴。蔷茴自幼与慕容泠洛一处，亲厚非常，更何况她还是慕容德妃赐于慕容泠洛的，只听名字也知道她比泠汐高一个级别，是一等女侍。泠汐收回神思对蔷茴笑道：“我这就回了。蔷茴姐姐，夜里凉，多加件衣服。”蔷茴点头，“我晓得。快回吧。”泠汐转身回了她与蔷茴的房间。她曾庆幸过她是在慕容泠洛身边，与蔷茴也好相处，毕竟蔷茴是慕容德妃调教过的人。
泠汐知道自己在做梦，因为这个梦她经常做。还是在慕容府，她是身份尊贵的女君，有自己的女侍、嬷嬷。自己最喜欢那片梅花林，看雪舞梅落。
梦里一直是那个冬天。她兀自站在梅林里发呆，突听得身后有人轻柔地唤她“泠儿”，她转身，一种欣喜之情油然而生，她飞奔扑进那人的怀里，唤他“哥哥”。泠汐始终看不清他的样貌，他的玉容仙姿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总之，他微微一笑也是足以风华万千倾城倾世了。这时场景里多出一个人，是个冷峻的少年，少年在与她吵架。“……只怕是有人想嫁也没人敢要吧。”泠汐心中顿生一股怒气，“……你、你太过分了，你竟然敢诅咒我嫁不出去！”场景又一变换，好像是皇宫。一处像是寝殿的所在，榻上倚靠着一个人，看得出很年少，也生得风华绝代的，如她的“哥哥”。泠汐好似真的嗅到一股子药香，那人有些憔悴，但见到她却也神采奕奕。“这是哥哥带回来的返生香，你吃了就会好的。”“替我谢过……”那人开口道。接着又是那冷峻的少年，“原来堂兄费尽千辛万苦寻来的返生香竟是为了他……”他后面的话似乎又惹恼了泠汐，因为自己又与他吵了起来。她听到自己安慰榻上的人，“阿星，你……”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但凭直觉认为是安慰的话，叫阿星的皇子宽慰的笑了。
又是在梅林之中，天空中黑云密布，伸手都不见五指，但她还记得那个冷得要命却笑得妖娆的女子，她叫秋姬，秋云素。她感觉到哥哥抱着她，然后场景又一换变做一处世外桃源，红衣的俊美男子似乎是与她吵架的少年，随着他嘴一张一合，泠汐似乎听到什么令她震惊的事情。呼吸突然一窒，她的脖子被一只手扼住，十分美的一只手，它的主人也美得邪魅。邪魅的男人让她的哥哥拿对面那个披散青丝的绝色女子交换。“泠儿，我不能放弃……”她望着“哥哥”泪如雨下。接着是惨烈的厮杀，然后又换了一处地方。这回是寒气渗骨的冰洞，泠汐感觉自己都要麻木了，沙哑着嗓子，“我要陪着他！……对不起……”红衣男子很悲伤，血红着双眼，冲她咆哮，让她滚。她却还不住的哀求，“二哥，我求你，求你……”“我没有你这个妹妹！”接着红衣男子粗暴地将她拉出冰洞，从高处将她扔下去。
泠汐从梦中惊醒，感觉双颊冰凉，用手一摸知道是自己的泪。“呼……”泠汐突出一口气，人也放松一点。她每次做完梦都会这样，尤其是看到梦中冰洞冰床上躺着的那个她唤作“哥哥”的人，她感到心撕裂般疼痛，竟是那样真实。仙山她寻不到，可是如果真的如梦中所示，她极有可能在宫中找到记忆，看来她的命运她是逃不掉的。
天边已经泛白，泠汐又已无睡意，也是该起的时候了。今天是王夫人带着慕容泠洛到慧觉寺进香祈福的日子。因为离慕容泠洛参选的日子不远了。
皇后容成氏珉珍，是容成家嫡女。她的封号乃是家族姓氏，足可见圣上隆宠了。长公主君毓雅也被封为容成公主，但自儿时去梅园修炼鲜少还朝，以至皇后忧思难解，虽还有太子和十公主承欢膝下却也思女成疾。而太子选妃容成皇后必定是要亲自主持的，最后由圣上赐婚。太子君胤辉已是弱冠之年，此次选妃各大世家之女早就开始准备了。而慕容泠洛有两种被选择的结果，一是做太子妃，二是嫁给她姨母王贤妃所生的两位皇子中的一位。因为慕容德妃只有一位公主。慕容家后继无男丁，那女儿的归宿就显得尤为重要。在北瀛，太子若已成年，皇帝便不再进行大规模的选秀，选秀只是为太子及皇子择妃。除了选秀当然还有各种宴会之类的变相相亲宴会。当然了，圣上只有五位皇子，可论嫁哪个也是有学问的。
泠汐也不知道王夫人和右相属意谁，慕容泠洛更没有选择的权力。反正，太子和两位有血亲的皇子都是难得一见的，因为皇子自八岁以后就搬离内宫到外宫住了。但慕容泠洛似乎对太子妃之位极有兴趣。泠汐收拾着东西便觉得意兴阑珊。这一年多来王夫人的侄子允之公子不怎么来府里走动了，要不每次王夫人去进香，差不多都会见到王允之。听说允之公子做了京官，泠汐也不太懂得什么官什么官的，倒是另一件事她颇感兴趣。就是传说允之公子与某位御医的女儿青梅竹马，两情相悦，但无奈公子的家长不甚同意，可终是拗不过公子执意相逼就定下婚约。好景不长，御医因牵扯皇家之内的事，安了个罪名儿满门抄斩了。王允之无疑是痛苦的，泠汐亲眼见过他是多么失魂落魄，嘴里还喃喃念着那位小姐的闺名，“妃衣“。那位御医姓卢，小姐闺字妃衣。自此以后泠汐再也没见到俊雅的允之公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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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疑似故人来（1）
第五章（1）
泠汐到慕容泠洛的香闺的时候蔷茴早已收拾妥当了一切，泠汐便帮着忙别的去了。在临行前有一段不太愉快的小插曲。右相慕容珏的弟弟慕容铭其妻早逝，自己又镇守边关，便把两个女儿寄养在慕容府。而慕容泠滟，慕容铭的大女儿却入了宫，并且荣获圣宠封了贵妃，比姑母慕容德妃还要高一等级。但似乎慕容府的人对这位堂小姐、现今的贵妃讳莫如深，有的虽面上不敢表示什么但是心里却鄙视之。这小插曲是由慕容泠滟赐给妹妹慕容泠漪的一只狗引起的。
“今日我非打死这畜牲不可！”慕容泠湄杏眼瞪得老大，满面怒容，她的女侍宝娟拉着她的手臂不放，站她对面与之对峙的是慕容泠湄的堂妹、双眸含泪楚楚可怜的慕容泠漪，还有抱着雪白小狗挡在慕容泠漪面前的女侍莹蝉。“主子算了吧，何必和畜生置气。”宝娟死命拉着泠湄，生怕这位主子太冲动真打死那畜牲。“宝娟你放开！”慕容泠湄声音顿时高了八度，“哼！慕容泠漪，别以为你姐姐当了贵妃就了不起，等我阿姐当上太子妃，还是日后的国母呢！”慕容泠漪声音微颤，道：“二姐姐，对不起，白雪没咬伤你吧？”慕容泠湄今儿不知是怎的突发奇想去逗弄一下小狗，却险些被狗咬伤，她又怎能不气呢。她也是欺负慕容泠漪惯了，而慕容泠漪又是柔弱的性子，直到姐姐泠滟当上贵妃日子才好些。毕竟是十三岁的小女孩，泠湄虽大她一岁。却俨然一副小大人的模样，更不用说年方十六的慕容泠洛了，大家风范啊。莹蝉见自家主子示弱，倒是挺直了腰杆，“这白雪可是贵妃娘娘赏赐的，若是打死了看二小姐如何向娘娘交代。”“哼，你竟然敢威胁我！好大的胆子!不过是只狗。”慕容泠湄不屑。
恰巧泠汐经过笑盈盈走过去，当然她自是看到一切。“二小姐、四小姐，奴婢给二位请安。”慕容泠湄见是泠汐知道是阿姐身边的人不敢小觑。泠汐施了一礼，泠湄小手一挥，“免了吧。阿慎，我阿姐不是要随母亲去进香，你不跟着吗？”“回二小姐，因昨儿下雪，怕这路上夫人与女君受寒，奴婢便出来瞧瞧马车里的炭盆可有备好。”泠汐仍旧浅笑，“这大冷天的两位主子别站雪地里了，回屋暖暖吧，仔细受凉。二小姐，恕奴婢多嘴，您身娇体贵何必同畜牲过不去呢，有失身份。”
“阿慎说的不错。”慕容泠洛由蔷茴陪同款款而来，还带了寒冽的香气，织锦镶白狐毛的斗篷衬得她妆容淡淡的如玉容颜，仿若傲雪寒梅，不得不说慕容泠洛当真是个温婉沉静、端庄秀美的美人儿。“湄儿，是你太过分了。”“可是阿姐，这畜牲差点咬伤我......”“不是无事吗？”慕容泠洛似仙的容颜罩上一层寒霜，慕容泠湄最是怕她阿姐的，待要申辩，但一看慕容泠洛的脸色只好乖乖闭嘴。慕容泠洛转头对慕容泠漪柔声道：“小妹莫怕。”“小妹无妨。”泠漪细声细气地回答，鼻头红红的。“莹蝉还不快送你家小姐回房。”“是，女君。”莹蝉应声，泠漪临走前向泠汐投去感激的一瞥。待慕容泠漪走后，慕容泠洛寒声道：“湄儿，你怎能如此有失身份跟个畜牲计较！”“阿姐，湄儿知道错了。”慕容泠湄低眉敛目，慕容泠洛轻叹了口气，“以后莫要如此了。”“湄儿知道。”
由于下雪总管事丁伯恐路上不便早遣了人去探路，王夫人由贴身女侍白芷、水莲陪同坐一辆车，慕容泠洛由蔷茴、泠汐陪同坐一辆车。车内有火盆、暖炉倒不觉得冷，泠汐坐在靠近车门的位置发呆，车厢里静得能听到细微的呼吸声。慧觉寺在枫城外以东三十里、玉龙山山脉上。主持慧觉大师佛法高深，乃是得道高僧，遂帝以其名命寺名，香火鼎盛难出其右。只是如今大雪阻路怕是要耽误些时辰了。
泠汐想着可以在山上多待些时候，好好赏赏雪景，毕竟以后若随慕容泠洛进宫可就没有现在这般自在了。正自出神突然马车前倾，泠汐一头撞在车门上。“女君您没事吧？”泠汐也顾不上头痛，看蔷茴及时扶住慕容泠洛，“我无妨。快些下车看看怎么回事。”慕容泠洛丝毫不见慌乱，泠汐见她无事松了口气。火盆暖炉都翻了，差点燃了泠汐的裙子，她倒是顾不上这许多急忙下了车。
负责赶车的东寿从雪地上爬起来，泠汐已经跳下了车，他忙问可伤着女君了没有，泠汐淡笑着安慰他，告诉他女君无妨。东寿的心可算能放肚子里了，出了如此纰漏，若伤着女君，他这条贱命都不够赔的。东寿指挥着手下机灵的小厮先清了火盆、暖炉，蔷茴扶着慕容泠洛到王夫人处。原来马车的前轮坏掉一只。王夫人倒并未苛责东寿，只命快些修好马车，莫要耽误时辰。泠汐和王夫人身边的水莲提前到前面的茶楼要了雅室，忙着布置火盆、暖炉、坐褥。而另一雅室却坐着三位品茶的公子将她们一行人瞧了个仔细。
临街的一间雅室开着窗，细细的雪花随风而入，倒不影响三位公子的品茗雅兴。临窗而坐的两位公子正在煮茶，窗对面坐着的雪衣公子品着茶似正回味无穷。三位公子各有特色，但首先肯定的是他们的身份非富即贵。锦衣公子面貌清俊，儒雅疏淡，似乎是书香世家的公子。坐他对面的紫衣公子英俊非凡，举手投足间透露出一股威仪，高贵气度浑然天成。雪衣公子却是一副风流态度，随意绾个髻插一支羊脂玉簪，细碎的乌发和刘海衬得他肌肤白皙莹润光泽，眉目间潇洒随性，淡然脱俗，微微一笑也让天地为之失色。
“九弟的仙源银针真是仙品，凡品比不得。”紫衣公子轻啜一口茶缓缓道。雪衣公子轻笑，“要是水再得上品就好极，可惜可惜啊......等哪天有空，我亲自为四哥煮茶。”紫衣公子叹道：“这话我还是不信的好。”锦衣公子道：“九公子就烦请将就吧。”雪衣公子摇头，“子彦，若不是你茶艺好，只怕还真要糟蹋了我的茶。”锦衣公子但笑不语，转首望向窗外。“两位公子可否想去慧觉寺看看？”锦衣公子道。紫衣公子顺着他的视线望去，两人相视一笑。“慧觉寺吗？有什么意思，倒不如去品酒。”雪衣公子连眼都未抬，依旧品茶。“我姑母今日可是要去进香呢。”锦衣公子笑道，紫衣公子仍然看着窗外，“是慕容夫人啊。那女子想必是慕容府的女公子泠洛了。”锦衣公子答道：“正是洛表妹。”雪衣公子放下手中茶杯，面上带着三分笑意，又似笑非笑，温润，脸上像镀了一层光，看似近实则远，那样吸引人的目光，好像是永远的面具。他缓缓开口道：“子彦不去问候一下吗？”“我正是要去拜会一下姑母。”锦衣公子起身向外走去，紫衣公子也起身跟着走出去，雪衣公子却是起身走到窗边，临窗远眺观赏雪景。
泠汐和水莲布置好一切便出去请王夫人和慕容泠洛。由于马车的倾斜，修理的时候东寿让泠汐将车上的东西都拿下去。泠汐提着点心盒子走在后面，此时天空还飘着细碎的雪，不知是感到什么，泠汐抬起头便看见了窗边的一片雪色，泠汐感到强烈的熟悉感，那人怎么好似梦中的阿星呢。“阿星......”泠汐自己也不知道呢喃着叫出那个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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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疑似故人来（2）
第五章（2）
而雪衣公子也好像感觉到有人在看他，微一低首迎上那道目光，他耳力极好，已经听到她的话。原来是个小丫头。泠汐却立在原地，浑然忘我的任雪花飘落在发上、肩上。公子微微一笑，伸手关了窗。泠汐的目光被窗子隔开回过神来，脸颊不禁火辣辣的热，她见过的男子不多，只觉得允之公子算得上俊秀的公子了，未曾想竟有比他更好看的人啊。
“姑母。”锦衣公子恭敬施了一礼，“姑母近来安好？”王夫人没想到竟遇见大侄子王允之。“嗯，每日念佛自然好。允之，近来如何？”王允之道：“一切都好，姑母请放心。”王允之的父亲，也就是王夫人的嫡亲哥哥，辞官隐居世外，把家中的重担都交付于长子王允之，王允之也是不容易，王夫人看着不禁心疼。“姑母可是前去慧觉寺？”“是啊。不料洛儿的马车坏了，就要耽误些时辰了。”王允之道：“今日小侄与朋友正好也要去慧觉寺，不如同去？”他看了眼紫衣公子，紫衣公子微微点头，“姑母，这位便是小侄的朋友，尹四公子。”紫衣公子道：“见过慕容夫人。”王夫人颔首道：“尹公子有礼了。”尹四公子对王夫人说话眼睛却看向王夫人身后的慕容泠洛，王夫人心下了然，“洛儿，过来与尹公子见礼。”慕容泠洛款款一礼，“见过尹公子。”声音如玉清泠。“慕容小姐有礼了。”尹四公子道：“今日舍弟得了些茶叶，夫人若不嫌弃就一同品鉴如何？待小姐的马车修好再同去慧觉寺。”王允之也道：“姑母，看这路也不好走，一同去路上也好有个照应，再说小侄也不能让姑母与表妹就......”“好了，允之，姑母晓得。只怕打扰了尹公子的雅兴。”“慕容夫人多虑了，请。”尹四公子将王夫人一行人让进雅室，白芷、水莲等人又忙活一番。“夫人，这是舍弟。”尹四公子又对雪衣公子道：“九弟，这是慕容夫人、慕容小姐。”尹九公子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泠汐心想这公子长得好看可却是如此无礼。慕容泠洛一派大家风范，但看到尹九公子双颊也不禁泛起红霞。“夫人，我这九弟一向散漫疏懒惯了，请夫人海涵。”尹四公子笑道。“尹四公子言重了。”
一行人落座品茗，其间尹九公子只是低头饮茶，倒是其他人谈吐进退有度，尹四公子与慕容泠洛也相谈甚欢，彼此印象极佳。泠汐一直在盯着尹九公子，尹九公子的眼光突然向她瞟来，泠汐慌忙低下头，心如鹿撞，被他发现了，真是羞人。尹九公子在茶杯遮掩下唇边有一抹玩味的笑意，这小丫头真是有趣的紧，这么大胆地盯着他看，眸光灼灼，想不发现她都难呢。看着她被发现时的羞恼，心情没来由的十分好。
不多时东寿来报马车已经修好可以启程。当下一行人动身前往慧觉寺。泠汐低首走在后面，脚刚踏出雅室的门，眼前白影一闪，泠汐及时顿足否则非撞上不可，料是这样泠汐也险些没站稳后退一步，尹九公子长臂一伸勾住了泠汐的腰身，泠汐鼻端萦绕着龙涎香的气息，待看清是尹九公子后红着脸挣脱出他的怀抱，尹九公子却抓着她的一只手腕不肯松手。“多谢公子相扶，奴婢担当不起。不知九公子找奴婢何事，但请吩咐。”尹九公子觉得奇怪，这个小丫头才到自己胸口高，看着像没开的花骨朵，长得尚算清秀佳人，自己见过的美人无数，是绝对不会注意她更不会对她感兴趣，但现在却对她有一种熟悉的感觉。想到这，尹九公子拉近他们的距离，低声道：“你认得我？”声音说不出的好听，带着些魅惑。泠汐心跳加速，自己都能听见“咚咚”的心跳声，不知为什么她感到有些害怕，“我一个小小的女侍，怎么会认得公子这样的人物呢。”尹九公子感到小人儿似乎被自己吓到发抖呢，不如逗逗她，“你明明知道人家的名字呢。说，你到底是什么人！”后一句语气突然加重，泠汐抖得更厉害了，大脑不加思索开口道：“泠汐，啊，不，”泠汐顿了下又道：“奴婢阿慎，是慕容女君的女侍。”尹九公子不依不饶，“你刚刚明明说你叫.....”“因为犯了家中小姐们的忌讳，所以夫人给改了名字。”“泠汐？我喜欢你这个名字。”尹九公子说着反倒一把将她圈进怀里，湿热的鼻息喷在泠汐的耳边，“你刚刚可是一直都在盯着人家看呢。”“奴婢......奴婢知道错了。不该冒犯公子，还请公子饶过奴婢吧。”成功地看到泠汐的耳根到双颊全都火烧般红起来，尹九公子心情大好，真是个有趣的丫头啊。尹九公子早不等她说完就松开她走了，“没事，我逗你的，哈哈......”尹九公子压抑着笑。泠汐楞一下反应过来，“看着是个世家的公子，怎么是个轻浮的浪荡子！”她当然不敢大声，只能小声嘀咕，她以为尹九公子是不会听见的。可事实呢，尹九公子心道，浪荡子？这小丫头还真不是一般的大胆啊，从没人敢这么说他。最好她只是一个简单的女侍。
外面的雪渐渐停了。城外官道上一行人向慧觉寺方向而去，当先是三位骑马的公子，自然是王允之、尹四公子、尹九公子，后面两辆马车是慕容夫人王氏和慕容泠洛。
泠汐坐在车上心不在焉，好在慕容泠洛在闭目养神，让蔷茴和她也休息下，想必不会再有什么事。蔷茴靠着车壁，时刻注意着慕容泠洛，还有车上的火盆和暖炉。泠汐双手托着下巴发呆，满脑子都是那尹九公子，哼，可恶的浪荡子！竟然连她这小小女侍也轻薄。
一路上平安到达慧觉寺，天已放晴，银装素裹的玉龙山倒是个赏雪的好地方。对于泠汐来说好不容易熬到晚上可以出去赏雪看月亮呢。慕容泠洛身边有蔷茴这个一等女侍在自然不用泠汐来操心了。寺中有一片梅林离女眷们住的地方不远。泠汐漫步在梅林中，嗅着梅香，不觉间唇边绽放一抹笑容，是那么开怀。山风拂乱她的刘海，露出她眉间的梅花妆，那是如此美丽的一个胎记，给她平凡的容颜增添不少色彩。就连尹九公子也这样觉得，他想不通自己为什么会对一个女侍如此上心，偷偷跟她到梅林来。
“破晓到斜阳，岚烟浮雪妆。朦胧山色淡，出尘梅浅香。”泠汐开口慢慢吟了一首诗，吟完自己皱了眉。难道她对诗句不满意？“哥哥，你在哪儿呢？二哥他......永远不会原谅我了吧？泠儿什么都没有了......”泠汐倚着棵梅树眼里溢满了泪水，她却扬起头倔强的不让它们流出来。尹九公子暗自叹息，或许真的是自己多虑了，她不过是个苦命的小丫头罢了。尹九公子雪衣翩然，悄无声息地转身飘远，和远处的雪色融为一色。
泠汐无限留恋，但时辰已是不早，得回去了。泠汐慢慢走着，听脚踩在雪上的“咯吱”声。走到梅林边缘脚下踩到一个硬物，待捡起细看竟是个白玉瓶，像是个装丸药的瓶子。泠汐握着细润光滑的瓶身，慢慢打开，一股好闻的香味飘出，如麝如兰，闻过之后整个人的精神都为之一爽。“这香味好熟悉......这是......”泠汐脑中灵光一闪，“是返生香！”没错的，她记得这个味道。这么说，阿星......是他遗落的？不太可能，也许只是凑巧吧。泠汐仔细将玉瓶放进怀里，返生香如此珍贵的丹药不能轻易示人，留着以后用吧，保不准哪天自己的小命就没有了。她刚想往回走，冷不防梅林边窜出个黑影，是个全身穿黑衣的人。杀手？刺客？泠汐感觉从脚底生出一股寒气，她站在那没动，那个黑影似乎是受了伤，看他来的方向地上并没有血迹，想必是受了内伤。泠汐颤抖着走过去，完全是好奇心使然。如果她知道她由于好奇而造成的后果，那么她一定不会靠近。她以为地上的人晕过去了呢，看身影像是个男人。泠汐刚俯身突然眼前一黑，一只手掐住了她的脖子。“呃......放开......放开我.....”泠汐感到自己就要窒息了。“你是何人！”冰冷的声音不带任何感情，黑亮的眸子泛着慑人的寒光，泠汐忍不住在心里给他个白眼，今天是怎么了，总是有人问她是什么人，有眼睛的都能看出她是女侍。“女侍，”泠汐艰难地吐出两个字，挣扎着往怀里摸，好不容易摸出那个玉瓶，“救......”黑衣人以为她有什么暗器，挥手把她手中的玉瓶打飞落入一旁的雪地中，之后黑衣人松开泠汐，他虽蒙着面，但依然能察觉出他在大口大口喘气，他受了内伤刚才又挟持泠汐此时已是强弩之末。“咳......咳......”泠汐抚着自己的脖子咳起来，“我......好心想救你，你真是......不识好歹！”泠汐手脚并用爬过去将玉瓶重新拾回，“哼，这可是世间难寻的灵药呢。”她倒出一粒丢过去，没好气的道：“喏，给你，吃不吃随你。还有，我就是个身份低微的女侍罢了。”泠汐说完起身从容向梅林外去了。黑衣人倚靠着梅树坐着，指间夹着那粒丹药。她真的是个小小女侍？一个手中持有绝品丹药的女侍会那么简单吗？可看着又不像，她不会武功。她倒是善良呢，就这样救一个来路不明的人，不怕自己杀人灭口吗？好心吗？他不需要，但是她的好心，他接受了。泠汐一路小跑回到住的厢房，心里简直想骂娘，今天到底是什么日子啊，倒霉啊。看来王夫人给自己取名“阿慎”不是没道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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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初入宫闱
泠汐悄悄掀开马车的窗帘向外望去，隐隐可见北瀛的皇宫。“女君，我们快到皇宫了。”“嗯。”慕容泠洛微微点头，“宫里不比家里，万事小心。”其实言下之意也是让泠汐别坏事。虽然知道泠汐是自己的人，可总觉得不如蔷茴可靠。“阿慎省得。”泠汐应下。
已近初夏，经过筛选共有二十位佳女进入皇宫参加最后的选拔，最终太子妃之位花落谁家也未可知。泠汐做为一等女侍随慕容泠洛入宫。因为慕容德妃将蔷茴召回了身边。泠汐听说慕容德妃性子淡，连她的女儿安平公主君毓瑶也像极她。就慕容德妃的性格却也能圣宠不衰，泠汐认为这与慕容家的势力不无关系。
既然要入宫，那么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首先是皇宫。北瀛的皇宫依玉龙山而建，风格大气辉煌，细腻处又见柔婉绮丽。玉龙山蔓延千里，慧觉寺也在这条山脉上。山上玉龙泉穿宫而过汇入幽江，终入幽海，地势险要。外宫是圣上、众皇子的寝殿，圣上临朝与大臣办公的地方，内宫是太后、太妃及宫妃的寝殿。依山往上是祭祖的祈年殿，国师的地盘，象征不可侵犯的神圣皇权。后山是冷宫和天牢，甚是荒凉。内宫有尚宫司的尚书尚宫、总管常奉，手下有司长尚宫、协理尚宫、管理常奉、协理常侍负责宫内各宫各项事宜，宫女、太监，包括御膳、御药。尚宫这类女官多是世家女子，与宫女一样可在二十五岁出宫，但不排除例外，也有曾是宫妃身边的奉宫升至尚宫的。世家女子的婚姻是不能自主的，尽管北瀛风气开放，但她们若到二十五岁也是大多由圣上赐婚嫁人。宫中太监也有等级，最高级的是总管常奉，也是圣上身边的人，之后是常侍，最低是太监（大小之分）。宫女也如此，小宫女、大宫女（也称女侍）、奉宫（嬷嬷）、尚宫、（最高是尚书尚宫）。宫中关系复杂，高级女官多位宫妃的心腹。泠汐暗自叹息，只望慕容泠洛能大发慈悲放她出去，无论她能否找到记忆。宫妃等级自上而下(太后)皇后一人，贵妃二人，妃四人，贵嫔二人，嫔三人，名媛、昭媛二十七，惠仪、华仪、良佳共八十一，佳女无定数。泠汐自是牢记心中，步步小心。
马车由神武门进入宫中，在安庆门下车走去佳女们住的佳阳宫。还好此次是选太子妃，不然也只是给宫中一生也见不到圣上面的女人又多几个而已，默默无闻无名无份过一生，老死宫中。众佳女穿着统一的樱红宫装，放眼望去如天边云霞，泠汐等女侍都穿着大宫女的绿色宫装。众人在苗常侍的带领下袅袅向佳阳宫行去。佳阳宫中早已安排好房间，每处留下粉衣小宫女随侍，期间苗常侍说稍事休息后皇后娘娘将会过来训话。
剩下的这二十位佳女，泠汐觉得能与慕容泠洛竞争太子妃之位的有容成皇后的侄女容成宛慧，王贤妃的侄女王佩妍，刘恭妃的侄女刘卉晴，孔家三小姐孔襄。说到王佩妍，她与慕容泠洛还是表姐妹，但私交似乎并不怎么好。至于孔家就不得不说其影响力之大了，孔家人一直是帝师，领太子太傅官职，但族人大多不出仕。孔襄是慕容泠洛一个十分有力的对手。
随着苗常侍尖细的嗓音高唱：“皇后娘娘驾到！”所有人都前去迎驾，“皇后娘娘大安，福寿康永！”皇后容成珉珍身后跟随着嬷嬷、奉宫、女侍，待在主位上坐下才慢慢道：“起吧。”众人起身，有大胆的偷偷打量皇后。容成皇后今日穿了一身金丝牡丹百鸟朝凤的大红宫装，凤冠垂下一颗宝石在额间轻颤，眉目淡如画，苍白的双颊淡晕红霞，虽是上了年纪却更添成熟风韵，华贵端庄。容成皇后扫视一遍下面的佳女，淡淡开口道：“诸位都是经过层层筛选才入得宫中的，本宫很是欣慰。从明日起将由太后身边的平嬷嬷、本宫身边的吴嬷嬷教授你们宫中的礼仪规矩。一个月后将进行考核，至于考核的内容另行通知你们准备。希望你们不要让本宫失望。”容成皇后起身对两位嬷嬷道：“有劳两位嬷嬷了。”“娘娘言重了。老奴定当尽力。”两位嬷嬷异口同声道。容成皇后又道：“本宫身子不适，此间诸事就交由宋常奉、凌尚宫等代本宫监管。细芳，回宫。”容成皇后身边一位着深绿宫装、面貌平凡的中年女子扶着她，一行人回了凤临宫。她是容成皇后的奉宫细芳，都叫她“细芳姑姑”。“恭送皇后娘娘。”
留下的人中为首的是个老太监和一位二十出头的女子。老太监是圣上身边的总管常奉宋全德，微胖的身材面上总是挂着笑，给人的感觉就是老油条一个。“诸位小主既然进了宫，就要遵守宫里的规矩，老奴既然受了太后娘娘、皇后娘娘的旨意，自是不敢怠慢。具体事宜就由凌尚宫你来说吧。”宋全德笑眯眯地冲凌绯衣一拱手，凌尚宫微一欠身道：“绯衣造次了，宋常奉。”凌绯衣虽然年轻却已是尚书尚宫，与总管常奉定期向皇后汇报宫里的诸事，由于皇后身体不好，现在由太后主事。凌绯衣五官标致，气质出众，只那一双眼却仿佛历经沧桑看透红尘一般，带了清冷的味道。泠汐不知为什么想到了曾经与王允之有过婚约的卢家小姐卢妃衣，名字真的是像啊。泠汐只顾偷偷打量并未注意听她说什么。那些女子都穿着宝石蓝的宫装，都是属尚宫司管辖下的，协理尚宫腰间无佩饰，司长尚宫佩碧玉，尚书尚宫佩羊脂白玉，尚书尚宫还有另一个象征身份的东西——尚宫印。这就是高级女官的象征，普通的宫人是比不了的。在这里，你穿着的衣服的颜色就代表着你的级别。那些小太监是绿衣，大太监也就是协理常侍一级的是蓝衣，比尚宫服浅些，常奉是赭石色，总管常奉的区别是可以在手上戴一枚玛瑙戒指，那是圣上御赐。
“一个月后正式的考核就开始了。共有礼仪、中馈、女红、才艺、问德五项，具体考题会提前通知。”凌绯衣声音如玉，不缓不急地将事情安排好带着尚宫司的人袅袅而去。泠汐回过神时凌绯衣早走的远了，她想如果自己也能像凌绯衣一样是不是就可以摆脱自己的命运了。之后她才知道，身为尚书尚宫并不是那么简单的，五个司长尚宫，十几二十多个协理尚宫，诸事都要处理的妥当，劳心劳力。
“女君，明天就要开始了，好好休息吧。”泠汐低声道。“嗯。我，不会输的??????”慕容泠洛这话与其说是说给泠汐听不如是说给自己听。她斜倚在外间的小榻上，泠汐静静退出去，留给女君静思的空间。这是场女人之间的战争。
夕阳刚刚落下不久，佳阳宫中的佳女各自带着女侍行动起来，有各屋走动拉关系的，有的则向深宫而去。
“慧儿，毓雅她还好吗？”“毓雅表姐很好，师父最得意的弟子就是她了。”一提起君毓雅，容成宛慧双眸顿时闪亮，她同君毓雅幼时便去了梅园修炼，眉目间自有一股英气，衬得她秀美的面容更显英姿飒爽。她身材纤细，讲起在梅园的趣事兴奋处不禁比划那么两下，像只小灵燕似的，逗得容成皇后也一展愁眉。容成宛慧依偎在容成皇后身边，低声安慰道：“姑母，用不了多久表姐就会回来的。”容成皇后淡淡一笑，“嗯，我知道。”“姑母，我真的不想去参选太子妃，让我装作贤良淑德的样子真的很累人啊。”容成宛慧说着撅起小嘴。她与太子是青梅竹马不错，但从未有过男女之情，她当太子为亲哥哥，太子亦对她如亲生妹妹，这些皇后姑母和家人明明都知道的，可是??????“是，是，我们慧儿为难了。”容成皇后笑道：“我们慧儿是女中豪杰。”“姑姑啊，您取笑我！”容成宛慧撒娇道。她知道这些都是形式，聪明如她又怎么会想不到呢，为了容成家族的未来，她不可能成为继太后、皇后之后的下一个容成皇后。她的姑奶奶、姑母是太后、皇后，父亲是左相，小叔叔手握兵权，这已经让皇族感到不安了，她注定不会嫁入皇宫，况且她也不愿。“姑姑啊，外面都在传慧儿会是下一个容成皇后呢，怎么办呢，我可不想给容成家丢脸。要是主动放弃又似乎不太妥当??????”“慧儿不必烦心，本宫自有安排。”
泠汐为慕容泠洛重理妆容，垂目裣衽站在慕容泠洛身后。慕容泠洛看着镜中自己如玉的容颜不由勾起一抹清冷的笑，她缓缓站起身对泠汐道：“阿慎，随我去拜会一下德妃娘娘吧。”说完当先走出房间，泠汐紧随其后。泠汐知她所说的是慕容德妃，可是像慕容德妃那种清淡性子，不争不抢的，仗着慕容家的家世才能到今日，慕容泠洛去找她只怕也得不到什么助力。慕容泠洛却是心思百转，姑母将蔷茴召回意思是要避嫌吗？慕容家现在的情况不允许自己失败，慕容泠洛也有这个自信会赢。至于刘谢两家她倒真未放在眼里，刘恭妃所生的十一皇子君胤昕今年十八岁，虽还未封王建府，但要是定下婚约，也八成会是刘卉晴那个娇蛮的小姐，谢淑妃所生的十三皇子君胤昭今年十五岁，暂且不论，所以此次的热门人物除了太子君胤辉，还有姨母王贤妃所生的七皇子君胤熙、九皇子君胤煦。七皇子君胤熙与太子同岁，还未行冠礼圣上便封了他为熙王出宫建府了。九皇子君胤煦年十九，自幼与太子同去云隐山修炼，行踪如迷。性格让人琢磨不透，流连山水之间，游荡江湖，不喜权术，专爱逍遥，风流无匹，善经营。圣上对这个聪明的儿子是既疼爱又头疼，索性封他个逍王，由他去了。久而久之，人们都称他“逍遥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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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明来暗访
不同于九皇子的疏狂，七皇子君胤熙被人称为“修罗战神”，杀伐果决，冷酷无情，自十四岁起至今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统海陆两军，驻军在外，甚少回国都。虽是一母所出，可圣上分明更偏爱九皇子，但九皇子却无心国事，七皇子倒是手握重权，若是起不臣之心将会是太子的劲敌，但太子行止无差深得帝心，储君之位也稳固得很。想到这，慕容泠洛更加坚定决心，既然太子有雄才伟略，那么??????
慕容泠洛仪态万方地走着，不缓不急地仿若闲庭信步，不意外的在凤宁宫前遇到了王佩妍。还记得当年王佩妍到慧觉寺进香被一世家公子无意中见到颜容，那公子一见之下惊为天人，赞道：“芙蓉不及美人妆”，轰动一时，从此城中流传她美貌无双，与有“傲雪寒梅，欺霜冷美人”之称的慕容泠洛并称“枫城双绝色”。如今正值二八青春，风华更胜当年。黑发如缎单绾螺髻，明媚如娇花的人儿，慕容泠洛心道：果真是妍丽无双。只是，那又如何？王佩妍看着冷艳的慕容泠洛嫣然一笑，“洛姐姐。”“佩妍妹妹。”两人虽叫的亲热，彼此的眼中却没有一丝温情。虽是表亲，可对于王贤妃来说王佩妍这个侄女要比慕容泠洛这个外甥女亲得多。“洛姐姐是去看望德妃娘娘？”疑问的句子用的是肯定的语气，慕容泠洛道：“是。父亲大人在临行前嘱咐我来探望姑姑，不知姑姑近来如何了。再说这也是做为晚辈应当的。”“姐姐说的是。”“妹妹先去姨母那吧，早先姑姑说她身子不适，是些陈年旧疾，我给姑姑送完药便去探望姨母。”王佩妍点头，“好，洛姐姐。”
皇宫不是自家的后花园，即便是世家的小姐如今的佳女日后的主子也不能在宫里随意走动，更不能去外宫了。凤宁宫今天当值的是协理尚宫韵思，王贤妃、慕容德妃早已吩咐好了，让贴身女侍梨蕊、碧荷通报了迎两人入凤宁宫。梨蕊引王佩妍和她的女侍桑柔去了王贤妃的兰幽雅苑，碧荷引慕容泠洛和泠汐去了慕容德妃的清风竹苑。尚宫司的尚书尚宫凌绯衣不仅容貌出众能力非凡，她手下的人也很出色，其中司长尚宫千代是皇后居住的凤临宫、贵妃所居的凤藻宫、四妃所住的凤宁宫三宫的司长尚宫，司长尚宫雨霏是锦绣宫、景宸宫、景福宫三宫的司长尚宫，各自手下有六个协理尚宫分到各宫。当然，最受重用的是千代了。世家的小姐来探望自家的姑母、姨母也需要通报，但这种小事就劳烦不到司长尚宫了，协理尚宫是要记录的，宫中的安全防御做的是面面俱到，记录也是不容马虎的。
泠汐虽未曾随慕容泠洛入过宫，但宫中的事情蔷茴大致和她说了些，慕容德妃性子恬淡，对底下的宫人也不苛责，极喜清静。清风竹苑四周自是种满了绿竹，竹叶萧萧，竹香幽淡，鹅卵石的小路曲径通幽，路的尽处便是慕容德妃的寝殿。碧荷话不多，想必慕容德妃身边的人都不是多话的。到了寝殿外碧荷便自退了下去，泠汐随慕容泠洛进到寝殿的外间。空气中泛着带有竹叶清淡的茶香，寝殿的布置也是清幽雅致的，因为它的主人也是如此。慕容德妃淡淡的妆容，随意的绾个发髻，插着一支白玉簪，着一袭翡翠烟罗绮云裙，斜倚在贵妃榻上，她这样做并不显得无礼，倒是让人觉得她随性自然，那份淡定最是吸引人。泠汐见到这样的慕容德妃心道，怪不得荣宠不衰，即便是自己都不禁被这样的女子吸引，岁月沉淀的气质不是容貌就能打败的。不过对这些慕容德妃的态度一直是无所谓的。坐在慕容德妃身边的是像极了她的女儿，十五岁的安平公主君毓瑶，一左一右站的是德妃的奉宫幽夏和安平公主的女侍辨琴。
“请德妃娘娘安，……”“在我这就不用这些虚礼了，那些都是做给外人看的。”慕容德妃还未等慕容泠洛说完便缓缓开口道。慕容泠洛也就不客气，直接在一个绣墩上坐了下来，“姑姑此次将蔷茴召回，是决定要留蔷茴在身边了？”德妃美目流转，看了看泠汐道：“我知道你和蔷茴的感情深厚，过了这阵子自然会让她会你身边去。怎么，是舍不得蔷茴还是不满意现在的这个丫头？”泠汐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的站在慕容泠洛身后，仿佛慕容德妃说的不是她而是另外一个人，她是波澜不惊的局外人。慕容泠洛道：“阿慎很好。只是阿慎是母亲收留下的，不是卖身的家奴，她若是要走我自是要放她出去的。而蔷茴已经没有亲人了，我希望她留在我身边。”泠汐听后眼里闪过一丝惊讶，慕容泠洛是真的想放自己走还是终究不信任自己呢。安平公主却是一直在打量泠汐，她收回眼神也不禁疑惑，“母妃，这有什么好避嫌的？”那些佳女哪个不是有推手的。“她想要当太子妃就凭本事吧。”慕容德妃低垂眼眸，有些迷离的样子，“等过一阵子我自会将蔷茴送回你身边的。”安平公主却道：“泠洛表姐，我倒是看着你的女侍很合眼缘，似乎在哪里见过呢。”“阿慎是两年前才入府的女侍。”“梦里见过也说不定呢。”安平公主噙着淡淡的笑似乎肯定她与泠汐真的是梦中之缘。泠汐心下惊奇，莫非安平公主君毓瑶会是自己找回记忆的契机？公主眼神真诚的看着泠汐，“日后做我的女侍吧。你若是想离开我不会阻拦的。”她转眼对慕容泠洛道：“泠洛表姐不会舍不得吧。”“能跟着公主也是她的造化。”“那么，等表姐摘得太子妃之冠，蔷茴回到表姐身边之时，阿慎就做我的女侍吧。”泠汐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做为一个小小的女侍她没有选择的权力。泠汐只是对着安平公主恭敬的行礼，“谢公主。”那是泠汐第一次仔细的看君毓瑶，她就像是年轻的慕容德妃，很有魅力，可是身为公主的她也有着不可逃脱的命运。泠汐知道她过的并不快乐，甚至想要逃离，可是，也不过是从一个牢笼逃到另一个牢笼而已，但她没想到的是君毓瑶想要逃离的勇气。耀帝的子嗣单薄，但却是一个个的传奇，泠汐见证着他们的传奇也是其中的角色。
凤宁宫，芙蓉阁。
刘恭妃翘着兰花指，那手指涂着鲜艳的颜色，正姿态优雅的品茶。保养得当的脸上看不到一丝皱纹，白皙圆润，端的是个华贵妇人，她身边的谢淑妃显得纤细柔弱，再加上她本就温柔的性格整个人看起来惹人怜爱，娴雅中带有羞怯。刘恭妃的奉宫冬儿从外面进来，脚步轻轻无声，“娘娘，太后娘娘召了孔三小姐去了栖凤宫。”刘恭妃放下茶杯轻笑，“呵，太后看来是有主意了。”谢淑妃怯怯开口道：“姐姐何处此言？”“妹妹，在这宫中属你我姐妹最是亲近了，姐姐也不和你说假话，你我两家也是一荣俱荣的关系。”刘家的家主娶的是谢淑妃的姐妹，谢家也娶了刘恭妃的姐妹，世家之间本都是表亲，只不过远近不同，所以刘恭妃才如此说。她停顿一下又接着说，“容成家的势力早晚是皇族的心头患，那容成宛慧是不可能选上太子妃的。太后倒是想的好主意呢。”“我只愿昭儿能平平安安的做个王就好了。”谢淑妃连忙说。自古以来皇位之争都是不可避免的，谢淑妃的表态也是告诉刘恭妃，她的儿子十三皇子君胤昭是不会去争夺皇位的，一来十三皇子年纪还小，无心皇位，二来背后的势力也不足以和其他人抗衡。再说太子气候已成，其他的皇子只能是臣下的命。至于十一皇子君胤昕与刘恭妃有什么打算谢淑妃不想去猜度。“人，没有不贪恋权势的。只是争来争去太子气候已成，我们也不能坐以待毙，不论如何我们得一心。这次得把卉晴和昕儿的婚事正式定下来。”刘恭妃说着把目光转向了刘卉晴。“姑姑，晴儿不认为自己哪里比不上那些庸脂俗粉。”刘卉晴娇俏的小脸上满是不服气。“莫非你想当太子妃不成！”刘恭妃声色俱厉，吓得刘卉晴急忙道：“晴儿不是那个意思。”她与十一皇子也是青梅竹马，只是自负美貌与才华有些不甘心罢了。谢淑妃安慰道：“太子妃的位子就让她们争去，谁沾到谁恐怕是要倒霉的。”
从凤宁宫回佳阳宫的路上，泠汐默默走在慕容泠洛的身后，很久之后她开口说：“女君，阿慎不知道可以去哪里。”慕容泠洛没有回头，依旧缓缓的向前走着，“你若是不愿去安平公主那可以留在我身边。其实我不是怀疑你或者蔷茴的能力，也不怀疑你的忠心。”泠汐知道对于慕容泠洛来说自己是不能和蔷茴比的，不论是感情还是慕容泠洛的信任，所以自己是无所谓的那一个，留下来无非是慕容泠洛多了一个帮手。慕容泠洛有美貌和才华，骨子里的骄傲让她不屑用卑鄙的手段去争夺些什么，只是这次她哪来如此自信她会赢呢？总之，自己会帮慕容泠洛得到太子妃之位，也不枉王夫人的心血，对于自己来说安平公主那会是个更好的去处。
“女君，太后娘娘今天召见了孔襄。”泠汐一边为慕容泠洛卸妆一边说。“哦？”慕容泠洛挑眉，泠汐知她的意思，“身为女君的女侍，怎么能连这点事都不知道呢。”慕容泠洛回想起今天见到的孔襄，似乎一切美好的词都用在她的身上也不足以形容，还真是一个强大的对手呢。慕容泠洛挥手示意泠汐退下，泠汐没有再说什么退到了外间。太后是为了容成家的未来考虑吧，孔襄无疑是个合适的人选，可是如果是别人……会不会有结党的嫌疑？会不会……？泠汐心里莫名的紧张起来，做了几个深呼吸放松，知道自己改变不了什么，那么只好步步为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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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的清晨清新凉爽，却已被佳阳宫的大门关在外面。从今天起所有的佳女便都要在佳阳宫中进行封闭式训练，礼仪、妇德、琴棋书画，每六日休一日，泠汐觉得压抑，今后的路固然不好走却也要打起精神来。教厅内佳女们坐落分明，孔襄温柔大方，得体的举止，优雅的谈吐，似乎对任何人都一样的亲切温和，就是这样的态度既与人亲近却又不过分，没有自恃身份的贵女的盛气凌人，又不像小家碧玉的自降身份，完美的大家闺秀，她身边的刘卉晴倒是活泼，只是与孔襄相比却犹如家雀比之天鹅，聒噪得让人心烦。刘卉晴似乎与孔襄并不相熟，她那种娇气的人儿肯这般与孔襄亲近打的什么主意？莫非是想对付慕容泠洛？泠汐不禁在心中冷笑，早就听闻刘卉晴与十一皇子是青梅竹马，此次参选也是为定下婚约走个形式罢了。王佩妍也和身边的人温语低谈，容成宛慧的爽朗自信也赢得了不少人的好感。“那个人是谁？”慕容泠洛低声问，她实在是对那个女人毫无印象。泠汐顺着慕容泠洛的视线看去，是个小家碧玉，面容秀美，可却唯唯诺诺，没什么气质。泠汐同样低声回答：“她叫顾纤雨，与刘家有着极远的亲戚关系。昨天的熏香就是她送的。每个人她都走动到了，似乎想讨好所有人呢。”“哦。”慕容泠洛没有露出什么情绪，视线又转向别处。引起泠汐注意的却是坐在角落里的一个人，通过她的修饰妆扮看出她并非世家之女，态度不卑不亢，气质优雅，好像有意疏远别人，虽是在笑着，但眼中却并不见欢喜的神情。泠汐在脑中搜索着，想起她叫姚寒柚，来自民间，家中世代行医，极有声望，族中出过好几个御医。姚寒柚看来是不情愿的，她若真想把自己藏起来还真是让人想不起来她。
所有人都到齐了，平嬷嬷和吴嬷嬷才进到教厅，大家都悄无声息的规规矩矩地站好。两个嬷嬷都是面容平凡的四十岁左右的妇人，身材削瘦，看样子便是不好相与的，精明干练。先开口的是太后身边的平嬷嬷，“老奴既然领了太后娘娘、皇后娘娘的旨意教授各位礼仪规矩，那么难免会严苛了些，还请担待。从今日起老奴两个和几位尚宫将在这一个月的时间里在佳阳宫教导各位佳女，大致规矩想必凌尚宫都说的明白了，还请各位佳女在这一个月内无事不要出佳阳宫，好好准备一个月后的考核。”“是。”众佳女齐声应道。这期间不论受了哪个的气都得忍了，毕竟这两个嬷嬷和那些尚宫是不能得罪的。现在的佳阳宫中除了随侍的宫女太监，就只有自己的女侍和教习嬷嬷、教导尚宫了。
泠汐知道在这一个月里可以算得上是可以相安无事，真正的花样手段还在后头呢。平嬷嬷和吴嬷嬷确实严格，从站姿开始训练，饶是慕容泠洛这样的世家女君也不好过，那些身份相比低微的更是吃了不少苦头，泠汐这些女侍也不能幸免于难。直到两位嬷嬷觉得佳女们的仪态已经做到算是完美无瑕的程度时才结束当天的练习，泠汐只觉得浑身散了架似的酸疼，慕容泠洛一脸的疲惫，一进房门便歪在了小榻上，偶尔还能听见别的屋传来“累死了”的抱怨声。如此又过了一天，佳女们却不知是什么情况相继病倒了，轻的感觉浑身酸软无力，重的呕吐昏厥。佳阳宫里顿时慌乱起来，平嬷嬷、吴嬷嬷立刻派人去报凌尚宫，余下的都待在房间里不许随意走动。
“女君，你感觉怎么样？”泠汐关切的问，慕容泠洛微微皱眉，“我没事。这事莫非有古怪？”“并不是全病倒了，所以，应该是意外。”泠汐回道。慕容泠洛除了脸色不太好之外没什么大碍，她也不敢确定是什么状况，“阿慎你去看看。”“是，女君。”泠汐出了房门便听到女人尖锐的声音，是从顾纤雨的房间传出来的，而最先出现症状的就是顾纤雨。
“意外？平嬷嬷这话恐怕不足以让人信服吧。还说不定是怎么回事呢，现在可有人好好站在这呢。”刘卉晴说着用眼睛瞟向一个姿容英气的女子。那女子回她一个凌厉的眼神，什么也没说，神却是傲然。“刘卉晴，话可不能乱说啊，静楠是武林盟主的女儿，会些功夫，身体自然是要比某些弱不禁风的贵女好多了。我也没事啊，难不成你也怀疑到本姑娘头上了！”接话的是容成宛慧，刘卉晴脸色苍白，不甘的瞪了她们一眼只得作罢，毕竟容成皇后的侄女她是得罪不起的。而容成宛慧口中的静楠正是刘卉晴开始所指的女子，欧阳静楠，当今武林盟主欧阳鹏程的女儿。容成宛慧常年在外，所以与欧阳静楠这样的江湖儿女一见如故，两人很快成了好姐妹。现在顾纤雨是最严重的一个，已经昏厥过去了，再怎么说也是沾亲带故的，刘卉晴一直守在她的床边。泠汐悄然的进到屋内，凡是没有什么大碍的佳女都来了，刚才的一切她自是看在眼中。泠汐倒是觉得像容成宛慧和欧阳静楠那样的女子不会做出这样的事，因为她们自身的骄傲让她们不屑去做，刘卉晴显然也是关心则乱。吴嬷嬷皱着眉头沉吟道：“依我看还是先传御医吧，以免等凌尚宫的回复再耽误了。”平嬷嬷低沉道：“嗯，也好。”平嬷嬷抬起眼在屋内巡视一圈视线停在泠汐身上，“你，过来。”泠汐一愣，应声来到平嬷嬷近前，“不知嬷嬷有何吩咐？”“你是慕容佳女的女侍吧？”“是，奴婢阿慎。”“慕容佳女如何？”“回嬷嬷，慕容佳女并无大碍。”平嬷嬷神色并没有轻松，毕竟这不是一件小事。“那好，阿慎你现在速到御医院去一趟，请御医过来为各佳女诊治。小福子，你也去。”“是。”小福子应声带着泠汐急匆匆赶往御医院。
本已是近晌午，两人赶到御医院时额头都见了汗，小福子忙找到当值的常侍询问哪位医官还在，那常侍还抱怨着，“亏你们来的及时，今儿个是休沐日，就苏御医守职，再晚来一会儿只怕苏大人就要出宫了。”常侍领着两人来见苏御医，药房散发着淡淡的药香，这间房是苏御医的专属。据说苏御医出身民间，游历江湖，家中也是世代行医的，是有名的神医传人，就连皇后娘娘的痼疾也是在苏御医进到御医院之后吃了他开的药才有所好转的。小福子抢在前面进了屋，“苏大人快随小的去趟佳阳宫吧，佳女们都病的不轻！”
苏睿看着突然闯进来的太监、女侍不禁一愣，随后进来的泠汐也是双颊微红。原来苏睿已经脱了医官的袍服正在换自己的衣裳，他见有女侍进来急忙转过身去穿衣一边问：“怎么回事？”他虽是新近御医院不久的新手，但也是知道佳阳宫是什么地方的，内宫不是他一个男人可以随便进出的地方，尽管他是医官。“苏大人，现在是人命关天只怕顾不得许多规矩了，那些佳女哪个有些什么闪失我们做奴才的可担待不起啊。”小福子知道苏睿的为难，可是他也着急，这边小福子急的快要哭出来似的，说话都带来一丝哭腔，泠汐倒是平稳开口，“太后娘娘身边的平嬷嬷已经派人告知了凌尚宫，想必不久也是要大人前去诊治的，大人不必担心。”这时苏睿已经穿好衣袍转过身来，泠汐这才看清他的模样，只一眼她却是挪不开视线了。苏睿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没有束冠，头发用发带束着，乌黑的头发更衬得肌肤莹白如玉，额头上刘海散落，论容貌只怕无人能及尹九公子，苏睿的容貌俊雅秀美，气质超然，颀长的身姿飘飘然站在那里犹如画中仙人临世。吸引泠汐的却是他的那双眼睛，给泠汐一种十分熟悉的感觉，好像梦中的“哥哥”呢，她甚至产生一种错觉，觉得苏睿一定是易容了，面具下的那张脸就是自己苦苦寻找的。“既然如此还不快带我去。”苏睿说着忙拿了药箱，来不及换官服便催着小福子快走。泠汐回过神来，却依旧有些迷茫的样子，一步步往佳阳宫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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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后会有期
当小福子、泠汐带着苏睿赶到佳阳宫的时候凌绯衣已经到了，并且控制住了混乱的局面。
果然是虚惊一场。经苏御医的诊察得出一个意想不到却在情理之中的结论——饮食不当加水土不服。佳女们一个个身娇体贵，因水土不服而导致的症状就不足为奇了，像慕容泠洛、王佩妍、孔襄、刘卉晴等自幼在京都长大的佳女症状就相对较轻。“夏日天热，饮食不当就会引发腹胀、腹痛、呕吐等等。”苏睿如是说。凌绯衣见事情已经解决便要到凤临宫向容成皇后回明情况，临走前她将腰间的羊脂玉佩交给苏睿，道：“这是尚宫令。还请劳烦苏御医再多费心两天，皇后娘娘的意思是要等各佳女的情况稳定了才行。”“苏睿明白。”
整个问诊过程泠汐都跟在苏睿身边，看着他一位位佳女诊治过去，那么的优雅从容，行止守礼，像苏睿这样的如玉君子，若是在平时出现在佳阳宫中定会惹得佳女们羞红玉颜，芳心乱跳，只是现在众佳女正忙着抱怨膳房抱怨着会不会影响自己的花容月貌，没有心思去在意苏睿如何，即使在意也无法遮掩自己的憔悴。
姚寒柚的房间在一个花木掩映的稍偏的位置，甚合她的心意。泠汐自然没忘了她，当下引苏睿而至，只见房门紧闭，唯有姚寒柚的女侍依棉站在门外。“依棉。”泠汐出声唤她，依棉抬头见是泠汐，身后还跟着一位男子。“姚佳女怎么样了？”“主子她一人闷在房里，不让我打扰她。”依棉语罢复又低首。“依棉，你在同谁说话？”屋中传来姚寒柚的询问声，声音中平淡无波，没有起伏的情绪，仿佛她这个人都透着一股郁郁之气，毫无生机。“回主子，是阿慎姑娘。您让我们进去吧，阿慎带了苏御医来，是苏睿大人。”“什么？！”伴随着茶杯落地的破碎声，泠汐的心中也是一动，姚寒柚的声音中分明压抑着激动欣喜之情，难道她竟与苏睿是旧识？只是全佳阳宫都知道苏睿前来诊脉，依棉知道不足为奇，况且苏睿还是个很有名气的医者。“请苏大人到外间诊脉吧。”姚寒柚又恢复之前的语调。“是。大人，请。”依棉轻轻推开门，将苏睿、泠汐让进房内，待姚寒柚出来坐下依棉在她腕上覆上丝帕，以便苏睿为她诊脉。姚寒柚本就出自医药世家，平时更是注重膳食与养生，所以泠汐见她依旧是之前恹恹的样子，似乎并没有像其他佳女那样虚弱，唯有在见到苏睿的时候双眼中闪过一丝光彩，从苏睿面上却看不出什么，就像那个假面的尹九公子，对谁都一副表情。泠汐不禁心中紧张起来，连呼吸也放得轻缓。苏睿诊完脉后只嘱咐多休息静养便告辞，泠汐跟在他身后一同出来，走出一段距离后苏睿轻声道：“阿慎姑娘与姚佳女似乎私交甚笃啊。”“大人何出此言？”“哦，刚才见你好像十分紧张姚佳女的样子，我便猜测……”“没有的事，大人还是不要妄言的好。”泠汐看着苏睿的眼睛认真说道，她不得不承认，面对这个才相识的苏御医她得需要多大的勇气才敢凝视他的眼眸啊，只因他的这双眼像极了那人。苏睿云淡风轻的一笑，“是我妄言了。”
比起姚寒柚，顾纤雨及女侍巧燕的态度更耐人寻味。当时苏睿正为顾纤雨诊脉，泠汐没有错过他疑惑又惊愕的神情，尽管是一闪而逝的。见苏睿沉吟不语巧燕慌忙道：“苏……苏大人，我家主子不要紧吧，是不是我家主子……”说着巧燕“呜呜”地哭了起来，“呃，姑娘，你别哭啊，我没说顾佳女有事啊……”苏睿也没料到巧燕竟突然哭起来，泠汐也有些不知所措，她倒不是真的以为顾纤雨病得多严重，只是不知道巧燕这是唱的哪一出。恰在此时顾纤雨醒转过来，“顾佳女醒了。”泠汐觉得顾纤雨醒的太及时了，巧燕立刻停止了哭声，扑到床前，“您可算是醒了，吓死奴婢了。”顾纤雨看到房间里多出的男子，巧燕会意，忙擦了擦眼泪对顾纤雨道：“这位是御医院的苏御医。”顾纤雨听罢用一种近似哀求的目光望着苏睿，“苏御医，我……我……求您……”语气里的恳求，眼睛里溢满的泪水，任谁见了顾纤雨这幅我见犹怜的模样都会生出爱护之心，苏睿也很是无奈，他看着这样的顾纤雨双眼中尽是悲悯，泠汐猜不透苏睿到底在悲悯什么，莫非这顾纤雨得了绝症？“唉，”苏睿叹息一声，“顾佳女放心，虽然你的病症比之别的佳女重些，还略有不同，但是无性命之忧。下官会另外开副药方，特别治疗的。佳女身子虚弱请多注意静养。”
“慕容佳女身体无虞。”苏睿一边说着一边收拾药箱，“有劳苏大人了。”“这是下官的职责所在。”苏睿提着药箱退到门边转身之际迟疑道：“佳女还是不要燃此香的好。”说着他眼风扫过正燃着袅袅青烟的鎏金瑞兽炉，那里燃着的正是顾纤雨那天送来的香。泠汐听后只觉惊恐万分，若是慕容泠洛出了什么事，自己的小命肯定也是会做为陪葬的。“女君，是阿慎一时失察险些害了女君，还请女君责罚！”泠汐跪的笔直，低垂着头，慕容泠洛端坐在榻上，面上一片波澜不惊，语调也无甚变化，语气平淡，“起来吧。下次谨慎些便是了，要记得母亲为你取名‘慎’的意义。”“谢女君！阿慎定会谨记于心。”“送苏御医出去吧。”“是。”
两个人沉默地走在宫道上，似乎也没什么话题。不知是苏睿故意放慢脚步还是泠汐的脚步快了，两人几乎是并肩走着的，此时已近黄昏，红色的余晖照在苏睿的脸上泛出一层柔光。他的额头上沁出了细密的汗珠，泠汐心道，苏大人想必是累了吧，想着从袖中抽出丝帕递了过去，“苏大人……”苏睿看着递过来的丝帕，是最普通的白色帕子，不禁一愣，泠汐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头脑一热就做出这等无礼的事来，可这不算私相授受吧？“那个，那个，擦擦汗也好。”泠汐声如蚊蝇，手臂像是石头做的僵在半空，等待的时间总是显得特别漫长，泠汐的脸也愈发红的鲜艳欲滴。感觉像是过了许久苏睿接过丝帕，“多谢阿慎姑娘。”他越是笑的纯良无害，泠汐越是觉得自己是做了一件天大的错事。“这个，等我洗干净再还给姑娘吧。”“啊，不用了。”泠汐有些窘，“不是，我的意思是这不是什么紧要的东西，苏大人不用还给我这么麻烦的，呵呵……”“这怎么可以呢。虽说姑娘是好意，可我若是留着女子用的丝帕这怕是不妥的。”“苏大人，你不用还的，用过就直接丢掉吧。”“不，我看还是寻个机会还给姑娘吧。”泠汐见争执不过只得作罢以沉默对之。
又是一阵沉默之后，苏睿温声开口道：“阿慎，请留步吧，在往前面就要出安庆门了。”出了安庆门就是外宫了。“啊，是奴婢失礼了，还请大人海涵。”“无妨。”泠汐款款施了一礼，加快脚步往佳阳宫去了。苏睿看着脸红却强装镇定的小姑娘远去的背影，感到周围的空气的似乎都带有她身上的甜味儿，“那么，后会有期。”他淡笑着轻轻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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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熙王往事
深夜，熙王府。
黑漆漆的府邸里没有一丝光亮，只有阵阵寒意透露出来，在这静谧的夜里愈发显得怕人，总是让人觉得在暗中有双眼睛正盯着你，散发出危险的幽光。
越是黑夜越是清醒，君胤熙独坐在书房里，多年的军旅生涯让他由内而外的散发着肃杀之气，一双锐目即使在夜里也依然熠熠夺目，那寒光中闪烁的是威严，再加上他本身就是武功高强之人，所以对周围的动静格外敏感。他喜欢在夜里沉思，有时候也只是让自己放松一下静一静，只有这样的黑夜才能给他安全感。记得幼时父皇总是对着九弟笑，每次只要一见到九弟他就什么气都没有了，像个最普通的、宠爱儿子的父亲。可是每次看到自己他就又变回那个威严的君主了，自己那么努力的想做好一切不过只是为了能换来他的一次欢颜，可是为什么会那么难呢？君胤熙一直都想不明白。直到皇子们入了学，他的功课也很好，可是父皇还是只会给九弟例外，他想也许是因为九弟长得像女孩子一样漂亮招人喜欢，人又聪明，所以父皇才更喜欢九弟多一点，不然为什么他与九弟一母同胞，但父皇对待他二人的太对差距会这么大呢。渐渐的他不再会奢望父皇会对他有所改观，他向父皇请求去军中历练自己，父皇准了，尽管他也想同太子和九弟一起去云隐山修炼，明明他的资质也是得到认可的，但是他知道父皇是不会做出也让他同去的决定的。
即使是这样，在君胤熙心里还是依然敬重他的父皇，北瀛的耀帝君煜，那已无关什么父子情，只是对一个帝王的尊敬，可是命运却不肯就此放过他。在军中经过血的洗礼，他愈发变得冷酷，视感情为羁绊，那时他不过十六岁的年纪。君胤熙曾在军中查出了一个姜国的奸细，与其说查出不如说是那个人自己向他暴露的，这也是他命运转变的开始。
君胤熙所查出的这个姜国奸细是北瀛新晋的出身寒族的郎将桓超。桓超此人长得魁梧英豪，是个带着血气的汉子，不过二十左右的年纪却已是从五品的郎将，这样的人君胤熙是欣赏的。桓超从一进军帐开始就用一种审视的眼光看着君胤熙，他要看看这个少年是否值得他效忠，而君胤熙也同样在审视桓超，虽然他年岁比桓超要小，但桓超却明显感觉到来自君胤熙的气势威压，良久方才俯身跪下拜道：“桓超拜见七殿下。”“你的胆子很大。”君胤熙沉声开口。“是。”君胤熙没想到桓超会如此干脆利落地回他这么一个字，不禁勾起唇角，“呵，本王倒是想听听你能说出什么理由可以让我不杀你。”“殿下，能否容许下官起来说呢？”“起来吧。”君胤熙坐在座上好整以暇地听着，桓超从容起身开口道：“如果我说是因为殿下您的母妃呢？”“母妃？”君胤熙不禁疑惑，许久不曾回宫，王贤妃的样子他都记不清了。母妃吗？她是唯一一个对他温情的人，只是似乎太过客气了。难道王家与姜国有勾结吗？哼，那也是不能容的。“这算什么理由？若是通敌的罪名查证属实，为北瀛的江山社稷本王也只好大义灭亲了。”桓超察觉到君胤熙的疑惑与狠戾，却不慌不忙道:“殿下，下官所说的并非王贤妃，而是您的生母，玥贵妃。”“你在胡说什么！”君胤熙脸色沉了下来，眼中寒光闪过，“本王的母妃是王贤妃！哼，既然你不能说出一个令本王满意的理由，那么……”桓超知道君胤熙动了杀机，”这本不是什么秘密，不知道的人不过是殿下您罢了。”桓超说着竟微微的笑了，那笑容君胤熙永远都不会忘，残忍地把他仅剩的梦幻打破，残忍地说出那段宫廷辛秘，一手将他推进了仇恨的深渊。他从未想过要北瀛的江山，君胤熙觉得自己现在所做的不过是为生母玥贵妃报仇雪恨，也是抗议他对于他的父亲，北瀛的君主的不满。他相信太子会是个深受万民敬仰、拥戴的好君主，只是现实和他所想的已有所偏差，但他也只能放任自己在这条不能回头的路上越走越远。
当君胤熙从记忆中惊醒时地上已经跪了一个黑影。“很好。你的功力又精进了。”“是您分心了。”地上的黑影跪得笔直，回答恭谨。他稍稍抬起脸，即便在黑夜里也能瞧见那因不常见日光的苍白的清秀面容。君胤熙却警醒了，自己是不应该分心的，自己早不是当初那个渴望父爱的少年了。“桓彬，情况如何？”“回主上，十一皇子那边没有异象。”君胤熙以手支额看似有些疲惫了，“哦？那她呢？”桓彬自然知道这个她指的是谁，他心中郁闷却不敢开口，为什么他堂堂暗卫首领要被派去监视一个黄毛丫头呢？“一个小丫头能有什么，依属下之见……”“嗯？……”君胤熙将这个字的音拖长，带着股漫不经心的味道，不可谓之不销魂，可桓彬周身却泛起寒意，哪还敢有意见，只得一五一十地将小丫头的生活起居事无巨细地向主子汇报，只是刻意隐去了小丫头和苏御医在安庆门依依惜别送丝帕的事，如果被主子知道了，他还真不敢保证他这个令人难以捉摸的主子会不会选择派人除掉碍事的苏御医。君胤熙听着桓彬的汇报，脑海中浮现出那个小丫头的身影，似乎真的见到了她的一颦一笑。尽管桓彬说她并没有问题，可是他仍是让桓彬继续暗中观察她，他想知道关于她的一切，这种情感君胤熙不知道是不是叫做思念。那颗“返生香”他没有服用，之后也一直贴身放在胸口的位置。九皇子儿时体弱多病，直到从云隐山求来“返生香”服用之后才好转，所以君胤熙对“返生香”的味道并不陌生，“你最好和君胤煦没有关系，不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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