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小说《我的爸爸让我禽妈妈小说一》 喜欢

我开始写秘密小说了《上海的小姨妈来啦》(转载)-小学作文-小荷作文网
我开始写秘密小说了《上海的小姨妈来啦》(转载)
  我的两大死党雅雅和小静都会笑我是“漂亮宝贝”。
妈妈今天给我买了件新衣服,又是粉色的,是一件可爱的毛衣。我不禁又是开心又是担忧:“妈妈,我已经有8件粉色的衣服啦!”  
“嘉欣,今年流行的童装就是粉色系么!”妈妈不以为然地说。  
可能是以前做过演员的原因吧,我的妈妈可是一直走在服装潮流的前线的,每一季流行什么,她是尽在掌握中。  
时尚而又美丽的妈妈,每次去学校开家长会,总会引起很多人的关注。  
从小一直到现在,我都12岁了,妈妈总是给我买童装,每次穿上这种衣服到学校去,我的两大死党雅雅和小静都会笑我是“漂亮宝贝”。  
虽然她们笑我,但是说句心里话,我也很喜欢这种小公主风格的衣服。也许,我是个长的不大的女生吧,因为我总是爱幻想。  
妈妈今天心情很好,因为上海的小姨妈就要来了。  
说到小姨妈,小姨妈就到!楼下响起了汽车喇叭声,妈妈从窗口探出头,用力地朝下面挥着手。  
我也探出脑袋,看到小姨妈从黑色的轿车里出来了,钟叔叔正打开车子后备箱替小姨妈拿行李包。  
看到钟叔叔,我忙又把脑袋缩了回来,刚才的好心情也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他是我妈妈的男朋友,因为我爸爸很早就去世了。可是,我很不喜欢钟叔叔,原来是喜欢他的,自从知道他想和我妈妈结婚后,我就很讨厌这个人!  
妈妈早就把门打开,还好,走进来的只有小姨妈一个人。  
“姐姐!”小姨妈奔过来,和我妈妈拥抱了一下。  
我看她们姐妹俩真洋派呀,和电视里的外国人差不多。我和死党见面才不会拥抱呢,我们只会用力打对方。  
“姐姐,你真是越来越漂亮了!”小姨妈先是夸妈妈,接着又转过脸来看着我,“哎呀,嘉欣你怎么还是没长个儿呀!”  
真丧气啊,小姨妈怎么可以一见面就戳我的痛处呢!  
最近我们班人都在拼命蹿个头,黄小月本来和我一样高的,现在已经超过我半个脑袋了,而路静,原来个头就很高,现在就更高了,她神气地说,她现在看着夹心饼干(我的外号),得低头才看得清,气死人!  
只有我的个子依然还是一动不动。  
妈妈安慰我说,不用担心,长得越迟就越容易长高。妈妈还说我像爸爸,我的爸爸刚上大学的时候才一米五二,后来爸爸的个头是一米八零。  
虽然有妈妈这个说法,但是我还是挺为自己担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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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级:小学6 关键字小姨妈 作文id:711963来源:字太多了。字数:849 投稿日期: 20:24:00 点击:72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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创新作文--数十万中小学生的作文精选,你也可投稿。 互动学习--师生共读,相互点评,天天都有作文研讨会。 同学交友--来自全国的中小学生,你有数万未见面的朋友。 家长助手--父母不用担心落后于时代,看看孩子在想什么。妈妈们看了会哭的一篇小说-《我可以抱你吗?宝贝》
   作者:郁雨君&
儿童文学专业硕士人称辫子姐姐
  那天早上,天空很蓝很透明,一小朵一小朵洁白的云彩匀匀地撒在上面。我站在院子里,攥着院里的阿姨给我买的棉花糖,眯缝着眼睛看天,嘴巴里甜丝丝的。
  那天又是福利院领养小孩的日子。
  我已经在这里生活六年了,看着漂亮或者健康的弟弟、妹妹一个个被领走。可是,大多数的大人看我一眼,就不会再看第二眼。
  斜视、兔唇,左脚还比右脚短几厘米,谁会要这样一个破破的小女孩做他们的孩子?
  落选一次,就加上一个伤心,减去一个开心。
  就乘以一个自卑,除以一个自信。
  就平方一个绝望,开根号一个希望。
  那天,阿姨们赶紧打发我到没人去的后院。
  那天,我象一个小小的零蛋,在空空荡荡的院子里转来转去。&
  不知道是不是吃糖让人有幸福的错觉,我的眼前突然飘过一大片蓝的白的点子,真清爽真好看呵。我噙着棉花糖,傻傻地跟在后面。她转过身,就象我在童话里看到的漂亮温柔的仙女。蓝白点的连衣裙,袖管蓬蓬松松的裙摆大得象院子里的遮阳伞。她俯下身,嘴唇是好看的草莓一样的甜甜的颜色。
  “你叫什么名字?怎么一个人在这里?”我紧接着听见一个天使一样的嗓音。&
  “点点。”我盯着她,细细的嗓子眼里挤出一句话,”阿姨让我在这里躲猫猫,不要被人找到。”
  “呵呵,”她笑起来,眼角细细的皱纹一漾一漾,泛起好温柔的涟漪,”这下你不要再躲了,来吧,妈妈可找到你了!”我粘着棉花糖的手牢牢地粘在妈妈漂亮的裙摆上,风一吹,裙摆上所有蓝的白的点点就噼里啪啦跳起舞来了,我小小的心也跟着扑通扑通欢跳起来。
  “这就是你千挑万选的孩子么?” 爸爸第一眼看到我,好象又气又好笑,
  “她叫点点”。妈妈坚定地点头,“她是我迷路时找到的孩子。”&
  爸爸妈妈都姓王,所以我有了一个好听的名字,叫王家点点,
  真好,王家的点点,我终于有自己的家了。
  妈妈带我到医院,陆续做了几次矫正手术,从眼睛到嘴唇到双腿,特别是嘴唇,动了好几次,每次麻药的劲过后,我都不能哭,只要微微牵动嘴唇,就疼得象刀割一样。
  “点点真勇敢,我爱你!”妈妈的吻雨点一样落在我的额头。
  终于,我脱胎换骨,成为一个简直称得上漂亮的小女孩。爸爸也开始越来越喜欢我。
  到了这个新家第五个年头,我11岁生日,妈妈吃着吃着蛋糕,突然冲到卫生间呕吐。爸爸担心地跟进去。
  “啊,真的?!”我听见爸爸快乐得要爆炸一样的叫声,他抱着妈妈一路旋转着出来,”点点,你马上要有小弟弟了!”妈妈的裙摆撒开,每个点点都象快乐的豆子向我滚来。
  我呆呆坐在桌子旁边,嘴角边粘着一粒透明的樱桃。&
  心灵手巧的妈妈把连衣裙腰节里的橡皮筋抽掉,眨眼宽松可爱的孕妇裙就出现在我面前了。裙子已经很旧了,妈妈还在穿。
  几次矫正手术,昂贵的费用,耗尽了家里的积蓄,妈妈很少很少添新衣服了。&
  妈妈的肚子一天天大了,我常常盯着妈妈浑圆的肚皮看好久,我觉得那是一个布满蓝白点点的温柔的小山丘,没有出世的弟弟,就在圆点点后面探头探脑地躲猫猫,随时随地都会跳出来的样子。
  穿着我喜欢的蓝白点点连衣裙的妈妈,连做孕妇都是那么明快优美。
  妈妈抱着弟弟,一遍遍叫着宝宝呀我的宝宝,随后脱口而出说儿子就叫王家宝宝吧。爸爸说这个名字太奶声奶气了,弟弟将来可是要成为一个男子汉。
  他们最后决定弟弟的名字改成王家保保,他们可是要保护这个心肝宝贝一辈子的。&
  保保是一个漂亮的男孩,继承了妈妈的大眼睛、爸爸的浓眉毛,爸爸妈妈整天整夜看着保保,好象总也不会厌烦。
  妈妈回家那天,爸爸抱着保保,我紧紧攥着妈妈那条蓝白点裙子的裙摆,我好害怕他们不再爱我了。晚上,我不能再赖在妈妈身边睡觉,保保占据了原来属于哦的那个位置。我抽抽搭搭哭着进入梦乡。直到妈妈的吻象清晨的露珠滚过我的额头、眼皮、发间,我打开眼睛,满眼清新的蓝白点点,一颗惴惴不安的心忽然安定下来,妈妈还是那个我第一眼看到就爱上的妈妈。
3保保会站起来的时候,就开始”跑”。摔得越疼我跑的越快,等他跑稳当了,就开始学着放慢速度,学着走路了。
  不学会走路怎么能跑呢,保保的顺序好象不符合逻辑。”我家保保肯定是个天才!”在爸爸眼里 保保的任何举动都是完美的。
  渐渐的,事情变得越来越不对劲了。五岁时,保保还是老样子,我们和他说话,他却看着另外地方。他特别喜欢盯着转动的电风扇看,几个小时都不动窝。听人说小孩开口说话,最先叫的音节肯定是爸爸。可是爸爸痴痴地等呵等呵,保保始终没有开口。爸妈慌了手脚,决定带他到儿童心理卫生中心检查
  我永远忘记不了这一天,爸爸妈妈轮流抱着弟弟,手颤抖着,始终无法在那些测试题目上落笔。 那张卷子上着这样几行字--
给父母亲的几个问题:
  1. 您的孩子曾经玩过”假装”游戏吗?例如用玩具茶杯假装喝茶。
  2. 您的孩子曾经用过食指去指他需要、喜欢或感兴趣的东西吗?
  3. 您的孩子对别的小朋友感兴趣吗?
  4. 您的孩子喜欢玩”躲猫猫”游戏吗?
  5. 您的孩子曾经拿过东西给你或向您显示什么东西吗?&
  如果以上问题的答案有两个或更多是”不”,怀疑为儿童自闭症。
  爸爸妈妈多么渴望所有的回答都是”是”,然而他们再也不能自己骗自己,连我也清楚,根据保保平时的表现,全部回答都是”不”。一个多小时的诊断里,保保的眼睛象是被诊所里两面飘拂的窗帘”粘”住了,任凭我们千呼万唤,他始终不看任何人一眼,哪怕是和他形影不离的妈妈
  反复观察以后,医生扔给我们全家五个陌生的字眼--”儿童自闭症。”口气冰冷,不容置否。
  “儿童自闭症,什么意思?”爸爸妈妈失声叫起来。
  回家的路上保保坐在爸爸膝盖上,那里是只属于他的”宝座”,TAXI在凹凸不平的路面上一颠一颠,突然一个急刹车,保保的脑袋重重撞在车子档风玻璃上,爸妈连忙察看,那里鼓起了好大一个包。
  “你哭呵,哭呵,你叫疼呵,疼呵……”爸爸猛烈地摇着毫无表情的保保,不知是哀求,还是绝望。在司机惶恐的道歉声里,妈妈一声不响抢过保保,把他紧紧搂在怀里。
  爸爸解开衣领,好象透不过气来了,他把车窗摇到最低,呼啦啦的大风冲进来。我紧紧攥着妈妈的裙摆,好怕自己被大风卷走。转过脸去看保保,一声疼都不会喊的弟弟,在妈妈颤抖的怀抱里,象块木头一样摇过来晃过去,他那种就算用扎也不会皱一下眉头的麻木,象活死人一样。
  晴天霹雳感觉是什么?流泪是什么?爱是什么?包容是什么?疼痛是什么?拥抱是什么?亲人是什么?在封闭的世界里,保保的心僵化了,麻木了,就像星星的孩子,被封锁在另一个星球上,不为世人所解。在他身上,将永远透着一丝凉意,冰冷而无法接近。医生说得了自闭症,只能减轻,可能无法治疗。保保这一辈子都需要别人的照料。
  一家人的心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悲伤给击碎了
  说也奇怪,受到打击最大的是妈妈,第一个接受事实并且振作起来的也是妈妈。第二天,爸爸下班,顺路从学校一起接我回家。打开家门的一刹,我们都以为走错了门。墙壁上、门后、每一样家具上都贴满花花绿绿的看图识字卡片。
  没等我们醒过神来,妈妈笑眯眯扑上来,啪啪,我们额头上各自给贴上了一张卡片,”保保--”她大声叫着,”这是爸-爸!这是姐-姐!还有……”她指指自己额头上那张写着斗大的两个字加拼音的小卡片,用夸张的口型喊着,”我-是-妈-妈,妈-妈……”
  保保在地板上滚来滚去一个苹果,头也没抬一下。苹果也不知给滚了多久了,反正看上去没有一块好皮了。
  “下班这么早?”爸爸苦笑着换拖鞋。
  “我申请了长假!”妈妈平静的声音。
  爸爸的肩膀抖动了一下,”不是好不容易刚刚升职么?”
  “从现在开始,我只干一份工作--全职照顾保保,把他矫正成一个正常人。”&
“不和我商量一下就决定啦?”爸爸觉得突然又意外。
  “我没有别的选择,我是保保的妈妈。”妈妈一幅开弓没有回头箭的模样。&
  爸爸张口想说什么,可他挣扎了一下,深深叹了一口,最后还是没有说出口。
  我不声不响走到保保身边,给他换了一个干净的苹果玩,然后把地板上的果汁擦得干干净净。
  妈妈做出这样的决定我一点也不意外,从多年前,她穿着那件蓝白圆点点的连衣裙走到那个又残又破的小女孩面前,用天使般的嗓音欢喜地呼唤”来吧,妈妈终于找到你了”的那天,我就知道我的妈妈与众不同,她的心里涌动着一种特别顽固又强大的爱。&
  那一天起,妈妈和命运开始了一场没有止尽的搏斗。
  她搜集各种图片,贴在硬卡纸上,自己制作图卡、字卡。每天花上十个小时以上预备教材和阅读有关特殊教育的参考书。
  保保注意力很难集中,要求他坐下来几分钟都非常困难。他会发脾气,不停地拍桌子,妈妈一次次拨转他的头捉住他的手让他看卡片,看实物。保保就猛力用脚去踢桌脚,妈妈好怕他会踢疼脚,就用自己双脚去夹住他的脚。保保拼命反抗,结果撞在桌脚上的常常是妈妈的脚。保保要是急了,甚至用头来撞妈妈的头,痛得妈妈眼泪直流。
  也不知有多少次,在与保保单对单的搏斗以后,妈妈忍不住回房间抱着枕头痛哭。爸爸一天天面对着妈妈脚上的乌青、手上的抓痕,还有浮肿的眼皮,他害怕妈妈在耗尽了精力和时间后换来的永远只是失望和泪水。
  “你还是回去工作吧。”爸爸轻轻抱着心力俱疲的妈妈,”我们可以请人照顾保保。”
  “不行,那样保保就好不了了。”妈妈摇头。
  “这种病,世界上还没有治愈的例子呢。”爸爸拍拍妈妈 “医生也不是说,保保一辈子都好不了。唉,孩子自有他的天命呀。”
  “他在放屁!”妈妈从来没有骂过这样的粗话。她冷冷地推开爸爸,”我永远不会放弃我的保保!”
  病急乱投医,妈妈变得急燥。她尝试了她所能想到的一切方法,中医、西医、气功,针灸及,就连农村的巫婆神汉她都试过。她还请了昂贵的专家家教,每天面对着保保做着叫”爸爸、妈妈”的口型,一千遍一万遍的演示。
  保保象石头一样没有动静,他天生没有说话的欲望,也对别人说话不感兴趣。
  “没有什么别的办法只有耐心、耐心,还有就是祈祷奇迹。”每每唇干舌燥,那个以小时收费的昂贵的专家翻来覆去只有这么一句话。
  一个周一的下午,爸爸带着我十万火急赶回家。妈妈在电话里,用激动得要崩溃的声音大喊大叫,”快回来,快回来,保保开口说话了!”&
我们围着保保,目不转睛看他。妈妈趴在地上,戴着动物面具,学着小羊摇头又摆尾,她那么大声那么用力地喊,”保保,保保,小羊怎么叫呀?”妈妈真是体力惊人,我和爸爸头都被她转晕了,就在我和爸爸绝望得快要晕倒时--
  “咩、咩。” 保保终于吐出万分珍贵的两个字,含糊不清,象刚出生的蛐蛐叫。&
  妈妈脸上滚动得不知时汗珠还是泪珠。保保嘴里发出的”咩、咩”,在她听来,是世界上最动听的天籁。
  我也哭了,“保保,再叫一下,小羊怎么叫,怎么叫?”我的请求全是徒劳,“啪嗒”,保保的嘴巴又牢牢上了锁,他背对着我们,一个人滚起苹果来。
  妈妈满脸放光奔向电话机,手舞足蹈地嚷着:“我要告诉贺老师,她的办法有效果了,从明天起,家教时间延长。”
  爸爸跳起来,抢在妈妈前面摁住了电话。
  “为什么不让我打电话?!”妈妈恼火地叫起来
  “看看吧。”爸爸丢出一本存折,颓然地倒再沙发上。
  “咦,储蓄没了”,妈妈象是没看懂,“前一阵我记得还有好几万呢,哪去了?”
  “咩、咩”,爸爸指指保保,脸上不知是哭,还是笑,”光家教就花了1万多,撑不下去了呀……”
  “总归有办法的,有办法的……”妈妈自言自语着,“保保的事绝对不能停下来,停下来就前功尽弃了。”
  妈妈果然想出办法来了,她的办法就是扣、扣、扣,先是牛奶没了,餐桌上鱼虾没了,到后来喝一次排骨汤妈妈都要心疼地嘀咕肉都涨到9块多一斤了。爸爸不抽”七星”,改”红双喜”,再后来干脆烟钱都掐掉了。
7 我还好,至少还有苹果吃。
  自闭症的孩子会长久地迷恋一样东西。保保可以从早到晚坐在房间固定的角落里滚苹果,一年多了从来没有厌倦过。妈妈总是挑最大最红的苹果给他玩,可惜保保到现在还是不认得苹果。
  那些滚得体无完肤的苹果,被妈妈洗干净削好皮,切好了端出来给我和爸爸。
  “吃吧,就当保保帮你戒烟吧!”妈妈笑嘻嘻对爸爸说。
  “不要!”爸爸烦躁地推开。& &
  妈妈生气了,“你不吃,我吃。保保滚过的,甜!”
  我小心翼翼咬着苹果,偷偷看看爸爸和妈妈,他们都呆呆看着独坐在角落里机械地滚苹果的弟弟。
  “这日子,什么时候才到头呵……”爸爸自言自语着,一个人跑到房间里蒙头大睡了。
  剩下妈妈和我,“喀嚓、喀嚓”,一口口咬着苹果,咀嚼的动作也变得和保保一样,机械、呆滞。&
  保保再没什么进步,哪怕是一微米的进步。妈妈一天天消瘦,一天天心事重重。我和爸爸回家,只有冷锅冷灶,妈妈不是根本忘记了做饭,就是徒劳无益捉着保保的手,一千遍一万遍重复着那几个单词:妈妈、爸爸、姐姐、苹果……&
  于是爸爸开始加班、加班,很晚回家,回来就到头大睡。我自己煮方便面、做作业、洗澡,洗衣服,安静得象一棵自生自灭的小草。
  对,自生自灭。妈妈开口闭口只有保保,她的99%都给了保保,只把剩下的1%摊给我和爸爸。爸爸成了一个疲惫的养家机器,早出晚归,几乎不和我照面。爸爸和妈妈话越来越少,家里铅云密布,堆砌着厚重的沉默。只有保保滚苹果的声音,日复一日,我听到头皮发麻。妈妈连削苹果的劲也提不起来,我也吃腻了苹果,家里时常弥漫着一股苹果腐烂的味道。&
  在妈妈最绝望的时候,我特别敏感地发现一个小秘密,绝大多数的时候妈妈叫保保他根本没反映,可有一次,妈妈正好穿着那条点点裙出去买菜,她一边转身换鞋一边叫着”保保,妈妈跟你说再见了!”我清清楚楚看见他抬起头,看了妈妈的背影一眼。那一刹,保保肯定有稀微的感知,他认出了妈妈。我没有告诉妈妈。我怕妈妈知道了会更爱他,这么多年他从来不和他有眼光交流从来没有认出她是妈妈,她照样爱他爱得要命,要是……说不定连剩下的1%给的妈妈的爱我都没有了。&
& 8原谅一个被领养的女孩那一份小小的私心吧。
  一天回家,我做了会儿作业,忽然觉得不对劲,家里安静得叫我不习惯。我跳起来,一路叫着”保保、保保!”保保滚苹果的那个角落,空无一人,只有斑驳的地板,一只孤零零的苹果。在厨房做饭的妈妈闻声,扔了铲刀跑出来。
  “保保、保保……”叫着叫着,我的嗓子突然堵住了。
  记不得有多久了,我和爸爸都没有叫唤过保保的名字了,因为他是星星的孩子,因为他是一个对感情没有回应的孩子,我们渐渐对他视而不见。如果没有妈妈的呵护,最可能自生自灭的就是保保,我那特别的可怜的弟弟呀。
  “保保!”我听到妈妈喜出望外的声音,我冲进卫生间,保保正躲在洗衣机后不停不停地撕着卫生纸。
  “保保!”我扑过去,紧紧抱住弟弟,好象他是一件失而复得的宝贝。没想到,保保手一推脚一揣,我顿时摔了个四仰八叉。
  “保保是不是很讨厌我?”我又闷又痛。
  妈妈轻轻拉我起来,“不是的,点点,你千万不要那么认为。你一定要相信保保不是不想和姐姐拥抱,只是他做不到。妈妈最近看了一本书,叫《星星的孩子》,才算彻底明白了。写书的葛兰汀和保保一样,也是生活在这地球上一小群星星的孩子中的一个。葛兰汀告诉我们,星星的孩子无法正视别人、无法握手、更厌恶拥抱,因为他们极度敏感,'人的世界'对他们的感官来说,是太过刺激了。葛兰汀从小就一直幻想某种可以拥抱自己的机器,给她适度的温暖和压力,长大之后,她竟然自行创造出可以满足她被拥抱的需要的设计,由自己控制压力的大小,慢慢,她一点点能够忍受握手、甚至拥抱。”
  我象在听天方夜谭。
  妈妈笑了,“我可以把自己想象成那部机器,一千次、一万次、一亿次试验都没关系,只要能给我一个真正的拥抱,反正我已经准备把有生之年准备都交给保保了……”&&
  “哦妈妈,妈妈……”我的眼泪一滴滴落在她的手背上,”我能为保保做些什么?”&
  “去买点纸。呵呵,保保真利索,一刀都快撕完了。来,”妈妈在保保身边蹲下来,“喜欢吗?妈妈教你呵,大的撕成小的,小的撕成碎的……”
  “噢!”我响亮地应着,赶紧跑下楼去,
  我推开便利店的门出来,看到对面街角一对人儿深深拥抱着,“啪嗒”,手中的购物呆袋从忽然松开的指尖掉下来,我呆呆站在那里。
  在妈妈要开始艰苦卓绝教保保学会真正拥抱的时候,爸爸却把他的拥抱给了另一个女人。&
“你回来啦,保保会撕纸头了!”妈妈兴奋地招呼着回家的爸爸。
  家里飞满了碎片,看上去杂乱不堪。爸爸一时象天堂掉进地狱。“神经病!”他一脚甩掉了皮鞋,“他还让我们过不过日子啦?”
  “你说什么,保保不是你的儿子吗?”妈妈错谔极了。
  “儿子,”爸爸苦笑着,低低吼着,“我养他那么多年了,你让他叫一声爸爸看?他要不叫就不是我儿子!”
  “没人性!”妈妈气得发抖,“好,你要不认保保,也不要做我的老公了!”
  “你有多久没有为我熨过一件衬衫,做过一顿热饭,陪我好好说说话了?在你眼里,我就是一部养家机器,赚了钱回来就往那个无底洞里扔!呵呵,好吧。不做老公也罢,儿子没有希望,老婆没有温暖,我还要留在这里干什么呀……”爸爸的声音越来越冷。
  我贴在门外,瑟瑟发抖。在我记忆里,这是爸爸妈妈第一次吵架。
  爸爸猛地拉开门,我一下子跌进门里,“爸爸,不要去找那个阿姨呀!”我六神无主,拉住爸爸的衣角,心急之下,那句话就冲口而出了。&
  “让他走!”身后,妈妈的声音冻得象冰一样。& & 1
爸爸离家出走了,那个晚上,保保精力充沛,纸片从这个房间撕到那个房间,我扫地扫得好累,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
  在法院签署离婚协议的时候,我盯着爸爸的眼睛问,“你还爱妈妈吗?”
  爸爸说爱,可是妈妈整个人已经完全属于保保,爸爸说他有一种被放逐的痛苦。妈妈的执拗、保保的不可救药,都象一个无底洞,让他不断深陷、不断坠落……
  爸爸签字的时候,笔画软软的、草草的,飞快地扔了笔就走,样子象一个逃兵。
  妈妈的表情平静得让我害怕,以为妈妈也跟着弟弟到了那个星球。
  保保当然只能跟着妈妈,我就判给了爸爸。出了法院大门,妈妈突然紧紧搂着我,哭了。保保象是被铺天盖地而来的明晃晃的阳光吓着了,慌不择路跑开了。他一边跑,一边撒尿,街上的行人都停下来看他,好象他是一只奇怪的猴子。
  “保保!”妈妈松开我去追弟弟。我下意识里觉得好丢脸,于是不但不帮着妈妈追,还一跳,离得他们远远的。妈妈不顾一切地闯红灯,一路险象环生。保保突然停下来,痴迷地看着红绿灯。
  我永远忘记不了那个场景,我和爸爸,妈妈和保保,站在宽阔的马路两边,中间是川流不息的车子。我们就象站在河的两岸,河流遄急,谁也无法泅渡过去。&
  妈妈站在一棵梧桐树下,努力微笑着朝我挥挥手,好象在说,”走吧,没事了!”树叶的影子斑斑驳驳在妈妈的脸上跳动,我感觉到妈妈的心正碎成一片一片。
  爸爸把房子留给妈妈,我跟爸爸住进了嘉梨阿姨的新房子。她好象真得很喜欢爸爸,所以待我很客气。我有了一间单独的房间,拥有了梦寐以求的安静。可我实在太想妈妈,太想保保了。一个月不到。我就忍不住转了好几辆公交车,拎了满满一袋大纸片,不顾一切回家来了。
  我按住心跳摁了门铃,开门的是个陌生女人,房间的布置和所有的家具也统统变了。整个景象差点让我错乱。
  “她把房子买了,不知道她带着儿子搬哪去了,好象、好象听说去乡下了……”
  我“哇”的一声哭起来,妈妈肯定是被爸爸和我伤了心,所以,决定离开这个伤心地,再也不要见到我们。
  我哭着回家,爸爸也着急了,拨妈妈的手机停机,打到妈妈的公司,得到的却是这样一个消息——-
  “什么,她正式办辞职了,连退职金也取走了?!”妈妈已经在那家财务公司工作好多年了,她只要在坚持一年,就可以享受终身员工的所有优厚待遇。&
  可是妈妈毫不犹豫放弃了,她就这样从这个城市里消失了,像一棵植物一样连根拔走了。&
  我夜夜梦见穿着蓝白点点连衣裙、笑容清新的妈妈向我伸出温柔的手掌,梦见保保在漫天纸屑中突然路出惊鸿一瞥的笑容。有时着两个梦又重叠在一起,一会我变成了保保一会保保又变成了我……
  醒来,我泪流满面。我和保保,都是妈妈的孩子呵,都是迷路的孩子呵。保保呵。快点醒来吧。妈妈呵,快点回来吧。
  每天放学,我都乘座不同线路的车,去往城市的东西南北角。常常我在路上低头走着走着,猛一抬头,好想看见妈妈就站在我的面前,可是没有,四周都是擦肩而过的陌生人。那天,不知不觉又逛到老家,抱着可有可无的希望,我又一次摁了家里的门铃。这一次,我没有白来,新房主交给我一叠东西,妈妈订阅的《小天使报》,妈妈常常看的报纸。
  我翻到了上面刊登的地址和联系电话,脑子里冒出一个念头,象一簇小小的火苗--。
  爸爸和我来到了设在市儿童教育研究中心里的《小天使报》编辑部。主编是个圆鼻子的挺和善的叔叔,他读了我写的那张纸条以后有点为难地抓着头皮说,“我们还从来没登过这样的东西呢,再说你怎么这么确定你妈妈肯定会看到?”
  我的寻人启事只有一句话——“妈妈,求求你不要再躲猫猫了。我好想你,好想保保。快点回来吧,再给我念那首悌督的诗。心碎的点点”
  “你们的创刊号是不是免费赠阅的?”我问。
  “我的弟弟叫保保,被人叫做星星的孩子。只有妈妈一个人相信他一定会好转,可是这么多年了,他一直没有好转过。
  “几个月前的一天,我看见妈妈眼睛红红的坐在厨房里,我走过去,妈妈指着上面短短的几行字说'写得多感人呀。接着她念给我听,用她那并不标准的普通话——
  我不会说不会看/但是我能想象/我有希望也会期待/我会感到痛但我不会哭/所以我就等到伤痛慢慢平息的时候
  “我看了一下作者叫悌督,一个11岁重度自闭儿童,住在印度班加罗尔市。他和弟弟一样,也是这个住在这个地球上的一小群星星的孩子。
  “我猜就是因为这首诗,一向很节俭的妈妈破天荒地订了你们的报纸,而且,她会一直看下去。因为孤军奋战的妈妈也只有在报纸上得到安慰,还有力量了……”&
&&&3编辑部里所有的人突然都沉默了。爸爸的眼睛也红了。
  在一周内,我的寻人启事刊登在《天使报》报头旁边,整张报纸最最醒目的位置。
  然后,然后,某个午后,清脆的电话铃响起,我听见了妈妈的声音。
  “妈妈,你在哪里呵?555~~”我的眼泪啪啦啪啦落下来,妈妈消失的那段日子,我泪腺特别发达,轻轻一碰,就滚出一大串一大串,止也止不住。&
  我和爸爸一秒钟也没犹豫,马上坐车赶往妈妈住的新地方,离市区不到50公里的一个郊区村庄,叫香花桥。
  远远看见保保站在院子里,妈妈正手把手帮他握住一个小搪瓷杯,另一只手拿着一根吸管,妈妈鼓着腮邦专心地吹肥皂泡。我一点点走近,屏住呼吸看保保,他的嘴唇一动不动,眼睛还是平视着。妈妈不知疲倦一样吹呀吹呀,透明里折射出五彩光线的泡泡漫天飞舞起来,保保好象有一丝丝被触动了,一下一下,我清清楚楚地看见了他抬起了眼皮。
  “妈妈——”我欢叫着扑过去,“我看见保保会看肥皂泡泡了!”
  “真的!”妈妈蜻蜓点水一样、轻轻、温柔地亲了一下保保。一边打开双臂,紧紧搂住了小鸟一样扑进她怀里的我。
  “不要哭呀,点点,本来妈妈想把这件事情差不多忙完了,正好来接你过暑假呀。”妈妈黑了,瘦了,可是神采奕奕,笑得宛如晴空万里。
  “来,参观一下我和保保的王国!”妈妈的状态不是一般的好。
  没想到妈妈的新房子有那么大,一排两层楼房,楼上楼下都有六大间,有点像营房。最叫我喜欢的是楼房前的大院子,还有楼房后边的一大片竹林。
  妈妈摊开一只手说:“房子的主人是对老农民,养了五个儿子,所以安排好每人一上一下两间,剩下的两间老夫妻自己住。可是儿子们都买了城里的房子,末了小儿子还把他们都接去做了。我就买下来了,我喜欢这里空气好
保保也不用整天关在屋子里。” 4就妈妈和保保两个,住得了那么多间房子么?我心里冒出一个问号。
  “就你们两个,要注意安全呀。”爸爸仔细检查着每一扇门窗。
  “马上还会有人来这里。”
  “喔。”爸爸沉思着点点头。
  “不问我为什么么?”过了一会,妈妈忍不住问爸爸。
  “你总有你的理由。”爸爸淡淡地笑着。
  “对不起呀,我没跟你打招呼就把房子买了。”妈妈低声说,“因为决定得很急,这里的地段和价格都很合我意。”
  “够不够呵?”爸爸问。
  “你都猜到了。”妈妈的脸微微红了,她低头一个个摸着手掌上的老茧,语气轻松地说,“够了,我只不过牵了个头,还有一帮和我一样的爸爸妈妈,我们是很多人一起在做这件事情。”
  “这里的小朋友玩的东西我全包了!”爸爸站在大大的院子中间指指点点。
  呀呀,我刚刚怎么没发现,院子的地面上,用粉笔划着一个个框框,上面标着滑梯、秋千、转盘、躲猫猫的小山洞……在墙壁角落里倚着一块招牌,上面清清楚楚写着一行大字——星星特殊教育学校。&
  “谢谢。”妈妈由衷地说。& &
  “我是保保的爸爸呀。”爸爸很愧疚的样子,”我已经为他做得太少了,我会常来这里帮忙的。”&
  “这里会成为保保的人生乐园。”妈妈深深吸了一口气,显得投入和满足。
  “对了,”妈妈忽然吞吞吐吐说,”正想拜托你们一件事情,我要到上海去培训两周,那里的特殊儿童教育中心请来英国专家,机会很难得。可是保保不能出门……”
  “交给我们吧。”爸爸马上表态。& &
  “可能还得陪他住在这里,保保好不容易猜适应了这边的环境。”
  “我可以请年假。”爸爸掏出手机,”我先跟嘉梨打个招呼。”
  电话打过去,爸爸还没开口,嘉梨阿姨欢喜的叫声先从里面窜出来,”我有了,我有了!”爸爸懵了,脸上没有一丝笑容,鳖了半晌,他冷冰冰扔出几个字,”我不想要孩子!”啪地合上了手机盖子。
  我和妈妈面面相觑,却又心照不宣。爸爸是怕嘉梨注意再生出一个保保吧?
  晚上,我们又吃了很久没有吃到的妈妈煮的菜,喝了一碗又一碗妈妈冰在冰箱里的香喷喷的大麦茶。&
  保保给了我们好大的惊喜,没见他两个月,他竟然会把豆子从一只碗里放入另一只碗里,由碗里再装到瓶子里。
  “等保保熟练捏豆子后呢,我就教他用电线穿珠子,再将电线换成细线,再后来呢,就教他握笔和涂鸦……”妈妈陶醉地展示着她的美妙计划。
  我不停地笑呵笑呵,过去那些美满的日子好象又回来了。
  爸爸也是,光光喝大麦茶,居然象喝了酒一样的脸红。八点钟的时候,他接到保姆的电话,嘉梨阿姨跌了一跤,流血了。
  妈妈从村子里借了车,推着爸爸快走快走。临走,妈妈对爸爸说,”每一个孩子来到这世界上,都应该被人爱的,哪怕他是星星的孩子。”
  夜深,我、妈妈还有保保一起睡在一张大床上。& &
  “妈妈,你记不记得呢,保保刚出世,有天半夜,我怀着对小弟弟的嫉妒,跑到你的床边把保保推下床。保保象个小闷葫芦一样,居然一声也不哭。我哭起来了,以为我把保保摔死了。”
  “对不起呀,”妈妈的声音有点哽咽,“有了保保以后,妈妈实在顾你顾得太少,妈妈只是不得不偏心,可是,妈妈一直一直是爱你的……”
  “没关系,我也爱你,妈妈。”我象小时候一样蜷缩在妈妈怀抱,妈妈亲着我的额头,一边右手轻轻搂过保保。
  后半夜里,我被隔壁客厅里一种奇怪的声音惊醒,一会咚咚咚,一会咕嘟咕嘟,一会是长长的出气。
  妈妈也醒了,发现右臂弯空了,猛地坐起来。
  我们冲进隔壁房间,一脚踢到一个饮料瓶。妈妈摸索着打开灯,我跟着惊叫起来,地上横七竖八扔满了可乐瓶子,到处流着可乐的液体。保保坐在地板上猛罐可乐,一边不停地打着饱嗝。他喝可乐的样子很贪婪,就象笔直地注射,瓶子里液体的水平线飞快地下降,眨眼一大瓶1.25
升装的可乐就见了底。
  妈奔上前去,劈手抢掉保保嘴边的瓶子,保保死咬住不放。妈妈只得象拔河一样用力拔,保保忽然松口。妈妈脚底踩到一滩粘粘的可乐,狠狠地摔了下去。
6 我赶紧去扶妈妈,可是妈妈拼命摆手,”点点呀,快点、快点把剩下的半箱可乐藏起来,保保要撑死了!”
  可不,保保肚子明显地鼓起一大块,不停打着饱嗝,我真怕他象一只气球一样飘走了。
  抢险一样,我抱起剩下的半箱可乐就跑。等我回到老地方,妈妈正半跪着,保保却狠命咬着她的食指。妈妈痛得,额头上汗水涔涔。
  “保保,你干什么?”我害怕地叫起来,过去要推开保保。
  “让他咬!”妈妈艰难地挤出一句话,“保保要是不吐出来,非得撑死他呀。”
  话音刚落,保保”哇”地张口,喷得妈妈满头满脸。
  我帮妈妈包扎食指上的伤口,保保的牙印好深,血迹渗出了胶布,”疼不疼?”我颤抖着嗓子问。刚刚保保的样子,真象一个小魔鬼。
  妈妈象没听到,居然快活地呵呵笑起来。
  “妈妈!”我吓坏了。
  “保保、保保自己会拧瓶盖了呀!”满身乌糟糟又带着伤痕的妈妈简直在欢呼。
  我再也受不了啦,扔下包了一半的胶布跑了出去。我站在院子里,站在满天的星星下,张大着嘴巴,哭呵哭呵--
  你再怎么爱他疼他,保保几乎没有一丝情感反映的孩子,只比石像象多了一丝呼吸。你再怎么叫他看着他,保保的眼睛永远笔直地固执地固定在某一点。你再怎么教他吃饭,他的筷子象船浆在碗里划呀划,划拉半天,他就是不知道往嘴巴里填。如果没有人帮他往嘴巴里填,保保饿死了自己也不知道。难道星星的孩子,是不用吃饭的吗?
  这些年妈妈是怎么过来的呀,保保注定要过孤独漫长的一辈子,妈妈就硬生生陪着没知没觉的他,比他过得更辛苦更孤独。&
7“保保乖的时候,真的非常的乖,不过但坏的时候可真是可怕……”妈妈来到我身边,用她温柔的指尖,一遍遍擦着我脸上的泪珠。然后牵起我的手,“跟妈妈回去吧。”
  保保睡着了,他熟睡的样子,沉静、无邪,和刚刚小兽一样咬妈妈的保保完全是两个人。
  妈妈很轻很轻地亲了一些保保洗得又香又干净的额头,”妈妈爱你、爱你、爱你……”
  看着他们,我有一种错觉一种幻想,好象保保在下一秒里会睁开眼睛,能用活过来一样的眼神看着妈妈,用天使一样的嗓音对她说一句“我爱你。”&
  我在妈妈梦呓一样的喃喃声中睡着了,不知过了多久,我睁开眼睛,看见妈妈还在虔诚地祈祷着……&
  有人说在夜深人静,万物沉睡的时候,星星的孩子会从他封闭的世界里透开一丝缝隙。妈妈是不是在执拗地等待着缝隙里透出的那一丝丝微弱的希望之光。
  “妈妈,”我把额头轻轻抵在她的额头上,我看到妈妈的嘴唇,又干又白,我忍不住问,“保保听见了么,保保知道你爱他么?”
  “我爱他,就算他永远听不见,就算他永远也不知道。都没关系,真的,”妈妈凝望着睡得纹丝不动的保保,嘴角浮现出叫我心碎又心醉的笑容,“天使知道我爱他!”&
  妈妈临出发那天,爸爸带着家里的保姆来帮我照顾保保。
  “保保,再见。保保再见!”妈妈告别了一百遍都有,保保浑然不觉,只是抓着一个盖子在手指间转来转去。他痴迷一样东西,时间长度从半年到两年不等。不是么,滚苹果滚了两年,撕纸片撕了半年。妈妈说,对一样东西的痴迷,可以减少保保激动甚至狂燥的情绪,让他变得平静。
  妈妈万分不舍地走了,她往手机充值卡里储蓄了200块,嘱咐我24小时都可拨她电话。
  妈妈走了以后,爸爸也走了,嘉梨阿姨还需要他照顾。
  中午,我和保姆轮流上阵,出了一声大汗,才填饱了保保的肚子。
  洗完脸,保保自动回到他的老地方。我托着下巴看着他,不断不断重复着转盖子的动作,安静、又枯燥。我的眼皮一点点合上。
  “保保不见了!”保姆焦急的喊叫象一声炸雷让我惊跳起来,在一秒种里清醒过来。
  我们搜遍12个房间,在林子和院子里团团乱转,”保保、保保——”我喊疼了嗓子,突然想起来,象保保这样星星的孩子,对呼叫是没有知觉的。
  要不是我耳朵尖,要不是保保“咕噜噜”的肚子叫救了我,我根本想不到他可以在衣橱里悄无声息地呆半天。我动作尽量轻柔地把保保拉出来,”呼”一下,一条裙子跟着被拉出来。我眼睛登时发直,太熟悉的蓝白点点,泡泡纱的料子,已经洗得发白,裙摆上的一截线头被保保攥在手里。
  保姆掰开保保的手指,把裙子重新挂在衣橱里,然后牵着保保去洗手。保保的身体被她带着朝前走,可是脸始终对着衣橱。忽然,他用手一指,嘴巴里咕哝出两个字--”mo、mo
  我以为自己眼睛看花了,我顺着保保的手指看去,清爽的蓝白点飘满了我的视野,我想起出于自私一直被自己捂着的那个秘密,保保曾经抬起头看着穿着蓝白点点裙子的妈妈出门去。这下我确信我的耳朵没出问题,保保是在喊”妈妈”。
  “妈妈“、”妈妈”,这两个字,她不知徒劳地教了他几十万遍,可是保保的沉默像无底洞,一点点吞噬掉所有的耐心。
  石头终于开花了!!我跌跌撞撞跑向电话机,欣喜若狂想告诉妈妈,在最后一秒种刹住了脚步。电闪火花般,我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保保会对某一样东西产生反映,就象黑暗世界里透进来唯一一丝亮光。那么当妈妈穿着这条神奇美丽的裙子,会不会在一瞬间划亮保保幽闭的心灵,让他睁开眼睛张开嘴巴,亲口喊一声妈妈?
  那么,妈妈也会变成着世界上最幸福的妈妈吧?
  我把妈妈的裙子贴在胸口,兴奋地在房间里打转,对,我把这条裙子特快专递给妈妈,当让她穿着这条裙子走到保保面前……天呢,我激动得浑身发抖。
  第二天,保保又钻进衣橱,我没有打扰他。就让他和妈妈的裙子再相处一天,说不定妈妈回来的时候,会有更大的奇迹发生呢。&
  重新踏进妈妈的卧室,我打开衣橱,我惊呆了,”呲啦呲啦”,妈妈的裙子在保保的手里,已经变成了数不清的布条条和碎布片。
  我怎么没想到,穿了十几年的裙子,洗了又洗,早就像纸片一样又薄又脆。
  我跌坐在保保面前,窗外的天色骤然间暗下来,我好象走在长长的隧道里,尽头,唯一的一丝光亮也给堵住了。&
  “点点,怎么啦?”也不知坐了多久,房间的灯突然被打开,我抬头,爸爸来了……
  布片在爸爸手心里翻来覆去地,
爸爸的眼睛里泛出温柔的光彩,“这是你妈妈最喜欢的裙子,我还记得是在人民路一家布店剪的布,然后两个人直接踏着脚踏车,跑到老城厢的一家裁缝铺做了……”我想象着年轻的爸爸妈妈骑着车子一路风行,车斗里装着一块美丽崭新的布料,在明媚的阳光下,他们象一对比翼齐飞的鸟儿,再看看陈旧寒酸的岁布片,忽然鼻子发酸,”现在、现在怎么办?”
  “我来想想办法……”爸爸敲敲脑袋,敲着敲着突然叫起来,“想起来了,当初多剪了两块做窗帘,回去一比尺寸小了,就塞在箱子里,后来以为搬家,箱子、箱子就塞到你奶奶家的阁楼里了……”爸爸跳起来,“我现在就去把它找回来!”&
  我凭着记忆,一笔一笔画出了妈妈的裙子,我记得它的每一个细节,小小的翻领,打了几个小摺袖管,裙摆长度到小腿肚子上,风一吹,那些漂亮的点点就滚动着、跳跃着,那么明快,那么好看……
9老人家果然是最保险的收藏家,奶奶从箱底翻出那块布料,蓝是蓝白是白,岁月没有带走它的一丝鲜亮和美丽。
  爸爸又让他广告公司里的设计师帮忙,照着我的图样,在电脑上用绘图软件模拟出裙子的效果图。我们又找到最好的裁缝,让那件梦的衣裳变成真正的现实。
  仿佛上天也要成全我们的一番心意,一周里,一条精致得栩栩如生的裙子出现在我们的眼前……
  妈妈回来了,她进门的一刹,
“呀、呀……”我舌头打结,热泪盈眶。蓝白点点连衣裙的妈妈又出现了,她一步步朝我走来,脸上的笑容和身上的美丽衣裙一样清新明朗。
  我又回到了六岁,那个天使降临到我身边的美丽早上。
  “保保,看看、看看——”我小心翼翼推着弟弟朝前走,我注视着他,紧张得几乎要停止呼吸。
  保保的视线依然是平平的,脸上没有一丝喜怒哀乐的涟漪。
  “保保、保保——”我不甘心,一直推着他往妈妈那边走,直到鼻尖都凑到妈妈的裙摆上。我睁打眼睛看着保保,一秒种、一秒种、一秒种……我的心一点点转凉,保保的表情平平的,像一面镜子。
  保保呵,为什么不开口,为什么不叫一声妈妈,为了你牺牲了一切的妈妈,从来没有放弃过你的妈妈,风尘仆仆的妈妈,你没看到她现在又瘦又老……&
  我颓然跌坐在地上,悲痛得抽动着肩胛,却没有一丝眼泪。
  一阵风,裙摆呼啦啦拂过保保的脸,扫过他的眼睛。保保情不自禁闭上眼睛,嘴角却慢慢向上合拢,嘴唇张开了,脸上放出一种奇异的光彩--
  “Ma-Ma!”& &
  声音比那个黄昏更清晰,妈妈身体摇晃了一下,张开双臂,她多么想紧紧、紧紧拥抱保保。可是妈妈拼命克制住了,她慢慢跪下来,小心翼翼地努力给了保保一个很平常的拥抱。
  大概只有0.01秒,我确信看见了,保保的眼睛里有一道闪光,从来没有的闪光,那道闪光是化石苏醒,是保保在那个遥远的星球努力地向着妈妈的方向在呐喊——
  “我-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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