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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多战国之龙阳家长难当晋之行相思引山海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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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门在外也不愁+盗墓笔记+&+吴邪中心非BL同人文+&&喜酒&&(全文)
吴邪大婚,楼外楼。
胖爷我去了,西湖区孤山路30号。
吴家牛逼轰轰地包下了整整一个二楼办喜宴,满满当当地摆了66桌,那排场,阔绰得让胖爷我都晃不开眼。
我松了松衬衫扣子,尼玛这扣子勒得我屁都快放不出来了,早知不穿这身西服了,喜庆是喜庆,就是小了点,胖爷我不下地之后,久违的神膘又找上门来跟我抱成一团,这不,两年前才买的西服,那时穿袖子里还能走穿堂风呢,如今穿身上却大气都不敢喘。
俩月前就知道天真要结婚了,这厮居然连请帖都给我省了,就只发了封伊妹儿给老子,上书时间地点人物和一张婚纱照,然后,就没了。
没你大爷的,这礼数不周不全的,像是算准了胖爷我就算是爬也会爬来?美不死你天真。
怀里揣着两万多的贺礼我踏着大步就上了二楼,却看到迎宾的地方堆满了人,寒暄的拍照的认亲的给钱的吆喝的窜来窜去的,挤得胖爷我一阵头晕目眩,拨开几个人,才看到天真跟新娘子站在花架子下面跟亲戚们合照,闪光灯一闪一闪的,吴邪站在那里,穿得人模狗样,一张傻脸笑得稍许有点小帅,新娘子站在他旁边,一身白纱穿得倒是真漂亮,有前有后的。吴邪个二愣子这次真是额头撞天花板,居然叫他捡着这么一个漂亮妞,啧啧,虽然还是比不上俺家云彩。
花架下面围着很多人,水泄不通的,吴邪接了这个送走那个,手上的烟一根一根递出去,也不知是不是被他老爸训练过,这会接待起人来倒也似模似样,比以前真是沉稳了点。
爷看着他笑,他那是真的开心,我知道,比金子还真。
门厅里的人越来越多,合照那边像是要拍个没完了,天真搀过许多也不知道是男方的还是女方的老家伙,那些家伙都老得成精了,闪光灯一亮,那脸上笑得就跟开了朵菊花似的,胖爷我不行了,我不凑这个热闹,再凑在这里我他妈就要憋死了,先进去找位子坐下透透气吧,等下灌酒才是重头戏,小子你给我等着,现在就让你多笑会。
这么想着,胖爷我三钻两钻离开了人群,率先戳进了宴厅里。
哟,稀奇,胖爷我居然坐主桌。
说起来真是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关于这单身不单身的事,提起来爷就喉头那个一甜,多年前我就义正言辞地拒绝了天真的伴郎预约,要知道爷这把岁数,要是天真都嫁出去了我还没个着落的话,我祖宗老子的脸往哪搁啊随便找个屎盆子往脸上扣吧,结果还他妈真是这样!不过伴郎这活我真不能干,干了非得拆场子不成,吴家好多人跟我不对付,还是王盟比较适合。但那小子就是穷酸惯了,穿了个西装不像伴郎到像管家,还是跟门口站着来一口日本话,什么一拉下一马三比较适合他。我不肯当这伴郎估计天真气坏了,居然不管礼数直接把老子安排到主桌,这是报复一定是报复!主桌那都是一群没结婚的小年轻啊,我打那一坐跟开家长会似的我找谁喝去,妈的等下喝起来看我不弄死他。
我走到最前面,大刀金马地一坐,才发现紧挨着新郎新娘的左右两个位置特别扎眼,瞟一眼,原来左边那个是特别留给我的。
太明显了,盘子前面码着三盒黄鹤楼1916,一千八一条的烟,胖爷我一生没抽过几回,魂牵梦绕日思夜想的,天真这小子最清楚了。旁边还有两瓶没开的董酒,好家伙,1977年的54度,市面上早就该卖断了,胖爷这辈子就喝过两回,第一回是我和八一偷溜进人家的大院子里摸出来的,那天月黑风高的我们偷到一半被主人家发现了,一边被狗追着一边逃,偷出来的酒砸了几瓶子心疼的不行,后来老胡一怒之下直接开了坛子喝起来,迎着风往自己脸上灌酒,那风景我到现在还记得,特爽,爽毙了。第二回还是跟我那相好老八一,他拐了妹子准备出国前搜刮了两瓶来找我,我俩借着月光喝疯了,所以说老子死也不会忘记这酒的味道,可惜后来这酒太难找了,天真从哪淘来的?下血本啊这二愣子。
左右没人,我思量着是不是能先喝起来,我腮帮子里早就涌起那股董酒特有的微酸,心痒得哎!可是没人陪着喝有点烦,算了。
我站起来搓搓手,瞧见另一边的位置也挺晃眼,空空荡荡的没啥特别,可筷架前居然支着一个三角名牌,我伸头一看,上书三个大字。
我一愣,随机拍桌狂笑,小天真这招够狠,这不摆明了讽刺小哥老是失忆么?客厅里满满当当六百号人,也没见有谁需要在盘子面前放个名牌的啊,啧啧,小哥啊,真是个除了名字就啥也没有的人,这要是连名字都丢了,就得哥几个好好给他记住。
其实,小邪这事做的不厚道,胖爷和小哥多么瓷实的兄弟啊,怎么硬生生把我和小哥的位子分开了放,这天各一方的,小哥饿了我怎么给他夹菜,小哥渴了我怎么给他倒酒,就准你跟你的新娘子如胶似漆,还不准同为天涯沦落人的单身汉抱个团唱个曲儿?
等、一下,莫非小哥等下也牵着个妞来怎么办?!
我连忙看了看他旁边的位置,没支个名牌上书张起灵的小妞,啊哟我操吓死爷了,他可千万别也成双对地来啊,爷我受不得刺激。
我坐回自己的位子,翻着桌上的菜单,看着那些大吉大利龙凤呈祥的菜名,怀念着西湖醋鱼的味道,心里在想。
他娘的,小哥还是来吧,他就算是牵着一个连的妞来都好。
只要他能来。
没经历过的人一定死也不信的,张家古楼原本已经够妖孽了,可小哥消失前的事情连见惯了牛鬼蛇神的我们都没办法应付。
他娘的胖爷我这辈子也没有遇过比那更离奇的事情,我们没有亲眼看到他走进去,却听到青铜门关上的声音。
两年了,再过几个月就仨年了。
厅里也渐渐热闹起来,远远的,我看到吴爸吴妈领着些小年轻往主桌这边过来,老子下意识地就闪走了。吴爸吴妈也就算了,我特别不想跟那些小00后的打招呼,而且爷我一上了岁数的人跟主桌杵着特别怪异,就跟走后门才得了个VIP座位一样没头没尾的,妈的我还是觉得天真在耍我,我宁愿凑小花他们一桌,真烦。
我溜去场子的一边,拿了些随便招待的红酒,咪了两口,不自觉地往吴妈身上看过去。她穿得很好看,大红的旗袍剪裁得很棒,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晃眼,光鲜亮丽得晃眼。
吴一穷在旁边那真是实在多了,他虽然也乐呵,但乐呵都兜在心里面,面上还是老学究的样,慈眉善目,可你要知道,后来把我们从张家古楼外救回来的,也正是这个老实巴交的爹。
吴家上上下下老子最不熟的就是他了,印象里就是个老搞研究的路人,被吴老狗保护起来的大儿子,可我万万没想到的是这老头如此牛逼,只要不下地,光在这大山里转悠的话,我们百来号土夫子加起来可能都没他一个人牛逼。他只看一眼,就知道岩石的材质和年龄,随便摸一把就知道森林的走向,随便砍两棵树闻一闻瞅一瞅就知道这里以前发生过什么灾害,如果不是他,哥几个从张家古楼死里逃生的人也许会在那大山里失救而死,还好他发现了我们。
把我们几个重伤昏迷的救回巴乃之后,天真带去的队伍连同裘德考的队伍一下子就群龙无首了,吴一穷雷厉风行地把局面接了过去,组织人手救人,收拾,还有掩埋证据,他骂起吴三省的手下那叫一个狠,皮包他们几个给他骂得像个孙子,老子睡着都给他吓醒了。
吴老狗的孩子到底没有一个是吃素的。
天真醒了之后,吴一穷来找他,冷场了五分钟之后他拍了吴邪一巴掌,然后抱过他儿子抓住,我在一旁看得还挺热闹,可是看着看着就有点反胃,尼玛天真脸上还顶着吴老三的脸皮呢,俩叔抱一起,膈应死老子了。
吴家的人,到底谁也没逃过这股漩涡,好在他们都牛逼,都惜命,都豁得出去也收得回来,胖爷我看开了,真是没什么比活下来更牛逼的事情了。
忽然从门口涌进来一拨人,西装革履人模狗样的,废话不多径直走到圆桌旁,啪啪啪拉开凳子坐下,搞得跟军旅部队似的。带头的一个人,打着手机,也不看路,也他妈没绊死,真能耐。
他依旧穿着粉红色的衬衫,风骚得飞起来,手机倒是升级换代了,翻盖的松下已经不用了,整了个爱疯,好像还是个4S。胖爷我看着他,冷冷地笑了,冷冷地走掉了。
他顶着小花的脸,但他不是花儿爷。
解家本家一共来了19个,天真却请了20个,该是整好两桌的。
那个唯一空了的位子,才是解语花的。
而那个该来却没来的人,在北京协和医院2019号房,还没醒。
救他出来的正是天真他爸。据潘子说,密洛陀还没钻出墙壁之前,潘子主战,小花主逃,可那巨物出来之后,杀光了他俩的所有弟兄,小花手下的所有人都一个一个死在他们面前,解语花眼就红了。他和潘子的身手最好,撑到了最后。之后潘子被那东西摔出去猛撞上石壁,撞晕之前他听到小花弄出一声尖异的怪响,然后猛地往外跑去,之后潘子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没有人知道小花后来是怎么活下来的,吴一穷搜山的时候找到了他,他说那时候的花儿爷全身上下已经没有一块好肉了,他躺在那里,旁边居然倒着密洛陀的尸体,整个现场断草残根,到处都是血和碎肉,人间炼狱都他妈没那么恐怖的。吴一穷是个挖土的不是个挖祖坟的,他一看到人就吐了,带去的手下也吓了一跳,顿时不知道该先救人还是先抬吴爸出去。
可解语花终究是救回来了,哑姐根据伤口推断,他最终做掉密洛陀的那招要是搁五百年前,得叫天地同寿,忘了是武当还是昆仑的,就是你死我也死的意思。小花应该是跳到密洛陀的头上骑在他肩膀上,把最后的炸药和怪物的头一起抱怀里,点燃,炸死。所以他手筋全断了,肚子破了,内脏差点没喷出来,他能活着真的,真的是奇迹。
吴一穷在我和天真进去古楼之前就到了巴乃,人一到就风风火火地搜山了,能救到小花真的是运气,哑姐说只要晚十分钟,甚至三分钟,这风华绝代的娘娘腔就该去了,虽然现在也没好到哪里去,植物人,会不会醒不知道。
两年了,再过几个月也他妈三年了。
一直到小花出事,我和天真才真的算知道解老九有多牛逼,不是人般地牛逼着。因为大约半年之后,我唯一一次因为小哥的事情被天真叫到北京,我们去看了小花,去了协和医院,但2019号房里躺的人就赫然变了个模样。那张熟睡的脸居然变成了一个小花以前的一个手下,那个应该已经死在密洛陀手里的小伙子,天真说有印象,好像叫做剌头,还是疤头,谁他妈记得这个。
我和天真闹起来,被解家的人当场暴力制止了,双拳难敌四手,我们被打得很狼狈,被捆着送到某个四合院,眼罩一拿下来,就赫然又看到一个小花,穿着粉红衬衫,打着手机。
我呸,我想一口唾沫喷他脸上,可惜太远,我只能吐地上。
他们没再揍我们,那个伪冒的花儿爷淡定的说医院眼线太多,不方便你们闹,如今这边尽管你们骂,但希望两位明白解九爷的苦心。
“苦心个屁。”天真骂道,“你们把人当人么?这位爷儿我告诉你,你他妈以后的下场和小花是一样一样的,你皮绷紧点!”
‘小花’耸耸肩,说道,“我知道,花儿爷也知道。解家的所有人都明白有这么条路,可有什么办法呢,家比人重要。组织里追捕解连环的人手已经有一些开始转移到其他人,解家不能有破绽。”
“犯贱!”老子跺着地板,“等人死光了,你们就能去地下跟你们解九爷抱着团办家家酒了,特别乐呵!”
‘小花’叹了口气,摆明了不想再说,他扭头对旁边的黑衣手下说,“解开绳子,先别放他们出去。”然后对我们笑笑,“两位爷都是点过天灯的人物,该是聪明过人,相信不用多久就能想通的,你们懂的。”说完他扬长而去。
门开门关,就剩下我和天真俩人白板对杀。我气不过,拼命踹墙,踹到没力气了一屁股就瘫地上,大口喘着气。
天真拍拍我,说你省点力气吧。我骂他你怎么还那么淡定,当初信小花你比我多。天真说其实我不淡定,我也蛋疼,可转眼想想至少他们没断了小花的医疗费用,说明也许还没那么不是人。
我翻着白眼想这货到现在还那么容易相信人,没治了。
我摸出包烟,递给天真一根,摸黑点着,大口大口地抽起来,大口大口地吐着烟,我问天真,“你觉得医院那个就一定是真的解语花了么?是你的青梅竹马老相好?”
天真抖了一抖,咬着牙,从牙缝里憋出一句。
“他是,他一定必须是。”
那之后我就再没见过解家任何人,直到今天。
没办法,吴邪他奶奶和解家关系千丝万缕,结婚这种事解家人无论如何都是座上宾,不过爷就是不想跟他们接上头,看着那粉红衬衫的就讨厌,比以前还讨厌。
老子仰头干了一杯红酒,忽然就觉得脖子一凉,像是雪毛子爬上了脊梁骨,讲不出的阴冷。老子猛地回头,狗日的,吴二白在瞟我。
当然他也只是随便瞟了一下爷这边,爷又没惹着他他看屁看啊,整个吴家我最不想对上的就是这货了,阴险毒辣,还装得一副天下我有的样子,看着就想揍他。吴二白今天也穿了一身干净的中山装,老学究的样子,却不像他哥那样笑得那么实在,大概是他天生就这幅死样子。也大概是大喜的日子里总免不了要去想一些大悲的事情,人嘛,都是犯贱的。
比方说,你瞧,满屋子里都没见着吴三省这老狐狸。
老子比天真要晚出来半年,从巴乃。也是很后来天真才告诉我在杭州发生的事,说到他失心疯一样想剁了自己手指去忽悠吴二白,说到那个神秘的监视人,我问他觉得这人是谁,天真猜是真的吴三省。
那个时候我跟他百无聊赖地在巴士上面,全车人都睡死了,尤其是张起灵。我跟天真聊着,猛抽着烟,吐着烟圈说这不能吧,吴三省要是活着干嘛不自己做自己,平白让解连环演自己那么多年,白送他一个奥斯卡最佳男主角奖。
天真正色说,错,最佳男主是小哥,解连环充其量就是个男配。
我冷笑,“啊哟真热闹,原来吴三省看中的是最佳导演奖,怪不得屈居幕后十几年,为艺术献身,真棒!”
天真叹了口气,“因为解连环不能是解连环,他要是还活着组织就会布下天罗地网抓他。况且我再也想不出任何一个人会因为顾及我和他的关系,最后对我手下留情。”
老子嘬了一口烟,耸耸肩,“如果真是他,老子我就知道你为啥能养成那么天真无邪一娃了。吴家人上上下下,根本就没有一个人真正骗过你。”
哈,吴邪仰天一阵笑,一扬手把烟屁股扔到窗外,裹了裹衣服,缩进位子里用眼神白老子。胖爷我捋着他的小头毛,啧啧两声,“瓜娃子真乖,睡吧到地方哥哥叫你。”他像是累了,一点没跟我争便宜,眼睛一闭就歪过去了。
胖爷也灭了烟头,闭着上眼睛假睡,小巴车匡计匡计地往前开着,天真说,“不管他们对外如何,对我,黑的还是黑的,白的还是白的,我知道。”
“真不容易。”
被吴二白用这么个小眼神勾啊勾啊,胖爷我胃酸都他妈要反上来了,我泛着恶心奔出了礼堂,老子要去找小天真拍照!
钻到门口,电梯门叮的一声开了,电梯里走出些个人,突然门厅一阵骚动。胖爷我刚在琢磨谁那么爷,才二楼都要整电梯上来,探头一看,原来是潘子到了。
潘子坐在轮椅上,是被他老婆推着出来的。他的腿上盖着毯子,小腿以下的部分毯子瘪进去一大块,因为那里空空荡荡。
王盟跑去叫了天真,他立刻就拉着新娘子迎上了大潘。看得出来天真有点小激动,当着所有人的面,没管礼数也没管场合,冲过去就单膝跪到了大潘的轮椅前面,用平视的角度跟他打招呼,问了些家常,那亲切的样……如果是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潘子是他叔呢。
大潘明显也不太习惯小三爷的伺候过度,猛地想要拽起吴邪,天真顺着他的意,也就站起来,介绍过了自己的新娘子之后跟大潘的女人换了手,推着他去拍照,又亲手推着他进了礼堂安顿好。
大潘的女人挪到我跟前的迎宾台交了礼金,我瞅到她心里也是一阵酸,要不是我家妹子……算了,我们之中,只要是个人就都不容易,说起来大潘和这个娘们也有段故事,说起来恶狗血恶狗血,能酸掉老爷的半口牙。
这娘们叫阿景,阿景小景景姐景妹都有人叫过,这妹子和潘子的故事那叫一个古来有之,属于孽缘。最初的时候阿景进入三叔手下一个马盘里做一个散货的小妞,马盘里什么样风格的人都有,阿景特别清秀特别像护士,颇像正当人家有一定欺骗性。可是真要是正当人家谁来做这活啊,听说她入行前也是因为意外死光了家人才失足进来的。这种人有一种特色,半狠半绝,因为没了牵挂所以野是野得出去,可毕竟是过过好日子的人,刚踏进地狱还没窥得全貌,时而天真活泼就像吴家大少爷,半上不下,一直没能拿到什么好货去销。干了半年之后又一次巧合,遇到了吴三省和潘子,用天真给我描述的就是,当时潘子正一把弄死一个不听话的伙计,那形象那身段那爷们的气质深深地烙印在了景姐的心里……
我听到这里的时候,嘴里鱼头都给喷回砂锅里,这什么世道,大潘这种只会咬人只会听训的恶狗都有人爱,胖爷我这种风花雪月来去如风的江湖独行侠却形单影只,啧啧。天真翻着白眼说反正景姐就是喜欢潘子义气、忠心、纯爷们,自此之后还就赖上了。大潘什么人啊,妞对他来说是上辈子的玩意,两手一甩回掉了,但是妞不干,硬是拧上了,她说得特直,说大男人总要个暖床的,潘子靠谱,她要跟。
潘子说,‘床不暖自己滚两圈不就暖了,我跟着三爷,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不想多操一份心。’
景姐穷追猛打了一段时间,忽然有一天她在的那个马盘出了事,要死当然第一个死最没用的,她被人推出去背了黑锅,分分钟就被扔牢里了。下面的人报告给吴三省的时候,吴老三只是随便说了一句告诉潘子就行了,大潘听了,就还是上下打点了一番,那妞才只判了三年。
三年以后景姐出狱,终于看开知道自己不适合这行,洗手不干了,但她没忘记潘子,也不知道她怎么想的,大概是觉得三年前这男人帮了她,还是值得跟,于是一年又一年她跟潘子耗上了。
这一耗,就把人耗去了山东瓜子庙,耗去了长白山,大潘始终没答应她。一直到吴三省消失在西王母的娘家,潘子从那个位子上退下来,在长沙租了个落魄的小套间过活,说是了此残生都不过分,但起码活得还挺安分。这时候景姐又找上门来了,也就是这个时候这女人的倔第一次结结实实地入了潘子的眼,虽然他还是拒绝了,理由太多了。
不再是三爷那条狗的潘子其实很多时候并没有那么狠,他赶不走景姐,虽然拒绝了对方扯证的荒唐要求,但是整个人也一步一步在后撤防线,景姐来找他的次数越来越多,帮他收拾房子,做饭聊天等等等等。胖爷我和天真大闹新月饭店的时候,天真在四姑娘山跟小花看星星看月亮的时候,潘子几乎是这辈子第一次跟一个娘们“暧昧”了,啊哟我擦这暧昧这反叛期来的也忒晚,晚得爷胃疼。
所以之后我数落天真,我说天真就是那个重磅炸弹,在景姐彻底腐蚀了潘子的“矜持”之前,吴邪的出现毁了他们之后的所有可能,潘子又被叫回那个位子,去跟一个二愣子拿命去演一场戏,去过那种不是人过的日子,遍体鳞伤朝不保夕。我笑说,“天真,爷要是那个女人,终于要到手一个男人的时候忽然被另一个男人抢了先,我一定咬死他。”
天真苦笑,然后把脸埋到手心里。
狗血的事情终于上演,在吴邪第一场大戏演完,他、潘子和小花开始肃清整个长沙总盘以及找人手夹喇嘛的那段时间里,吴邪跟尊佛似的住在小旅馆里,有一天,景姐来找他。
她找上门的时候潘子和小花都不在,吴邪在理装备,景姐冲进来,天真吓得赶紧装成吴三省的样子,却在和她对到眼之后破功,景姐一针见血说,“你不是三爷。吴三省什么人啊,我这辈子都认得他,他看我看任何人都不会有这种愧疚。”
天真知道他和潘子之间的关系,他说不出话,他是真的愧疚,他觉得自己不该拉潘子再回这漩涡里,但他没办法。
景姐到底是黑道里滚过的人,她扔下狠话,“我只要揭了你这张皮,你们就没法再唱戏了,大潘就能留下,你哪来的滚哪去。”天真握紧了拳,话从牙缝里憋了出来,“你不会的,潘子决定了要做的事情谁都拉不回来,景姐你这是小女人的手段。”
景姐一听登时火冒三丈,抄起手边一个对讲机就摔在天真面前破了个粉粉碎,“你他娘的就是吃定了大潘对你们姓吴的忠心,大的小的都他妈是老狐狸,自己装个天真可爱让别人贴条命上来给你耍着玩。好好好,你赢,他烂命一条你好好收着,玩完了也没第二条狗给您摇尾巴!”
摔完东西扔下话,景姐扭头就走,天真知道他就算是过了景姐这一关,也始终是两败俱伤的,他为了救两个兄弟拉了别人下马,他不提不代表他不痛。他哑着嗓子叫住景姐,然后跪下了。
三个钟头,整整三个钟头他俩一人站着一人跪着谁都没动弹,景姐不说话,不回头,吴邪就他妈这么跪着,也不知道为了什么,就这么僵着,一直到楼梯口传来声响,潘子和小花回来了。景姐惊醒过来,开门出去,“我往楼上躲躲,别说我来过。”
“景姐,我一定会还一个活蹦乱跳的潘子给你。”
“再说吧。”
两分钟后潘子和小花回到房间发现吴邪倒在地上揉着膝盖,他骂骂咧咧地说东西太乱害他一脚踩烂了一个对讲机,还他妈膝盖着地摔了一跤。
胖爷我听到这里的时候拍他的脑门说你真窝囊,天真耸耸肩说,大概吧。
这件事情斩断了我们的所有退路,天真自作自受答应了人家,接下来的事情就得自己扛着。
从张家古楼里逃出来,我们在一个圆形的洞穴里看到了出路,却他妈被六角铜铃织成的网挡住了去路,毒气已经蔓下来了,再不走就等着化成春水向东流吧,忽然我们听到一个气若游丝的声音叫着小三爷,紧跟着找到了卡在墙壁里的大潘,他气急败坏地让我们赶紧滚,可原本认定潘子凶多吉少的小天真眼睛都红了,把背上的小哥甩给我让我赶紧出去,自己一个翻身滚到潘子身边要救他。
大潘骂骂咧咧地推他,“别磨蹭了,你不知道我现在卡在石头里的部分是什么样子,绿了绿了,没救了,你快走出去救花儿爷。”
我手忙脚乱地把小哥绑在自己身上,听到那厢边天真乱叫,“绿了又怎么样,男人他妈只要帽子没绿就行了。不就是两条腿么,爷砍了送它!”他冲我吼,“胖子,刀!”
我看他,天真是真的急,这二货就没这么果断过,我扔了刀过去,只听咔一声钝响,他就下手了。
尼玛,吴邪这小子死人的头不敢砍,活人的腿说砍就砍,疯了吧。我抬头看看头顶上不到10米的那层毒气,喘了口气咿呀一声就从网里的缝隙钻了过去,可是背着小哥不利索,后脑勺碰到了一根丝线,眼看着六角铜铃响起来,小哥电光火石地伸出两根指头,稳稳地夹住了。
“我操,还能这样玩,小邪你快下来看爷,爷现在有四只手像不像忍者神龟。”
“去你妈的,四只手的是万奴王他亲戚,够油水,像你!”这时候他已经把断脚的潘子背到背上,“潘子别睡,我们走。”
“小三爷枪给我。”潘子声音几乎哆嗦了。
“好,我跳了,要死一起死。”
啪一声,天真跳到铁链上,也蠢的碰到一个铜铃,瞬间,枪声响起,铜铃应声粉碎。
我笑了,百忙中还给他俩比了个拇指,于是小心翼翼地跟前面走着,速度飞快,居然没再劳驾小哥给我夹铃铛,可我身后却枪声不断,我骂吴邪,“你他妈敢不敢靠谱点,我们四个人的命都系你手上了。”
天真大笑,“哈哈,爽快,胖子唱歌!别让小哥睡着了!这种牛逼的时刻必须醒着才够意思!”
我心想我要是小哥我一定掐死你,可是这枪声阵阵的还真他妈有意思,我扯开了嗓子就唱:“攀登高峰望故乡——
黄沙万里长——
何处传来驼铃声——
声声敲心坎——
盼望踏上思念路——
飞纵千里山——
天边归燕披残霞——
乡关在何方——————————”
和着我的破锣嗓子,我们走出了洞穴,来到通道一阵狂奔,最后扎进水里,活了下来。
前因后果就是这样,大潘转到北京协和的时候景姐已经收到风赶过来了,据天真表示那天特别可笑,景姐像个小孩子一样挂在潘子的床头,等他醒了第一句就是,“我偷了你的户口本我们去扯证。”潘子一听以为自己做梦呢又睡过去了,天真笑得跟断气了一样,景姐急不过,只能掐他的肉来泄愤。
只可惜这种笑话我没捞着看,云彩去了,那时候我在种我的大白菜。
我跟吴邪不一样,他那种牛逼,我想我搞不定。
云彩去了,我心也死了,胖爷我说的喜欢是真的喜欢,没诓任何人。
她这一去,胖爷我就像被打断了腿骨走不动了,可我跑去种大白菜的那会,天真顶着他吴老三的脸皮早回杭州去了,后来他给我打电话问我情况,我听得出来他累他迷茫,我这才觉得他牛逼。吴家人最神的技能就是活着,好好地活着,没心没肺地活着,哪怕是没了三叔,少了三婶,死了阿宁,缺了小花,伤了潘子,丢了小哥,他居然还没磕没碰地站着。这么些年了,天真的事大家看在眼里,要是换一个别的小老板二愣子来,来一个死一双,来两个死一打,一路走来估计能换着花样翘辫子,绝不带重样。
他没死,绝不是运气好,是本事。他没崩溃,没跟我一起去种大白菜,还结了婚成了家,也是本事。啧啧,虽然怎么听上去这么没人性啊。
可是胖爷我挺替他高兴的,真高兴,难道非要活着的人翘着兰花指哭天抢地悔一辈子才算回事?谁规定的?
活着吧,都好好活着,死人的那些破事总得有人记着,故事得有人说,戏得有人唱,酒得有人喝个光。
小哥还没回来,总得有人等他。
客来的差不多了,胖爷我已经鸡摸地“酒过三巡”了,再不开席爷都能淡出鸟来。宴会厅里坐满了人,时间是6点20过了,6点28就要准时开席来着,我想凑着最后的时间去门厅跟吴孙子拍个照,于是跟门口杵着,门厅里没什么人了,前台的姑娘都开始收钱整装了,司仪在跟吴邪和新娘最后一遍核对婚礼流程,那小样看上去紧张的要死,笑死爷了,开棺都没那么紧张的。
跟你说,千万别跟天真一起开棺,他生下来的时候自带DEBUFF,叫做开棺必妖孽,下斗须有棕,瞧他那紧张的样,我简直怀疑等下会场里会蹦俩粽子出来助兴,等、等一下,粽子?!
那那那那那那,那是谁?!
忽然,签到台前凭空多出来一个人,穿着黑色的卫衣,紧身的裤子,裤腿塞在过脚踝的靴子里,身材乍一眼看去好的一比一比,哦狗日的,那人怎么能那么眼熟?!
我傻在原地,瞧着那人弯腰签了名,掏出个红包递给伴娘,无声地朝天真那走过去,天真背着他,倒是新娘先看到了他,愣了愣,他估计不认识新娘,就一直摆着张面瘫脸。
“吴邪。”他叫。
我操,是小哥!
是张起灵!!!
刹那间门厅里就像被人抽掉了所有的声音,所有人都注意过来,吴邪猛地一颤,眼珠子都差点瞪出来。丫个没出息的,像卡带一样,动作死慢死慢,好不容易扭过头,终于对上了小哥的脸。如果我是小哥我肯定以为这三年里天真中风了,嘴角还他妈伴着不明的抽搐。
“小、小哥!你回来了?!”
我日,这都什么废话,人不回来能跟这杵着么?
小哥略略点了点头,吴邪马上像条小狗一样扑上去,啊哟尼玛这哪出啊!
忽然爷手上一疼,原来是我吓得忘了自己还抽着烟,烟烧到了屁股烫到我自己,立刻我就像回了魂一样撒丫子跑过去。
兄弟,我操,兄弟回来了!!!
没跑开两步,忽然有个小孩莫名其妙撞过来,胖爷我一个踉跄差点摔个狗吃屎,我眼前一黑,一下子就想起在最后时间里的那件事情,也他妈是我们三个,小哥要走,我他妈也是这么一摔,之后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那是从张家古楼出去之后大半年了,在巴乃享受田园时光的胖爷我已经算是冷静下来了,能接受云彩的死,也开始看看书看看报纸,也常跟阿贵聊天,就是心思依旧不怎么活络,觉得乡下挺好,真的挺好。
我担心天真,隔一个月他就会来电话,说的都是生意上的事,我知道他想我安心,我其实很安,比他安了去了,那时候我想如果一辈子就这么过下去也没什么不好,胖爷老了,我就呆在这里,一直呆在这里。
只有两个人能让我再他妈上路,一个是天真,一个是小哥,结果,那狗日的事情真的发生了,天真十万火急地找我说小哥要寻死,要上云顶天宫自我了断,他正在用一切无赖的办法拖住他,但估计拖不住,问我要不要兄弟,问我要不要陪他去。
我说,凶多吉少的地方爷喜欢,为了你俩,死在斗里我没遗憾。
几天之后我就火急火燎地到了北京,刚下了飞机气都没喘匀就被天真的人拉上了一辆面包车,司机嘭的拉上门,就听见边上天真气若游丝地说了一句,“走吧,协和医院,然后去二道白河。”
“我嘞了个擦怎么回事啊,到底是谁要寻死啊,天真你怎么一副孬样。”
“放屁,小爷三天没睡了。”吴邪灭掉手里的烟,“胖子你来了正好帮我看着小哥,别让他靠近我我不行了我要睡一下。”
“哈?!”我抬头,居然发现小哥真的在车里,窝在最后排的位子上打盹,带着帽子低着头,“我操小哥难道要强奸你啊,胃口不小啊。天真你的贞操就这么交我手上了我可兜不住啊,我打不过他。”
“闭嘴……我要睡觉!”
“睡你妈的大头觉起来给我说清楚!把我大老远叫出来涮我呢来着?”
天真没办法,点了根烟才给我说了前因后果。就几天前,他打电话给我的那天小哥忽然出现在天真的铺子里,张起灵说来告别,言辞暧昧天真就猜到了他是要了断。他就直接问他是不是事儿办完了想死了,结果小哥说,“差不多,正要去完结。”
他问吴邪要一样东西,他要吴邪的血。
天真一听汗毛倒立,虽然他知道小哥不可能害他,但是他也绝不会认为小哥要抱着他的血和他一起死什么的,那是基佬小说里才有的事我们这可是三次元的世界,他问他要干嘛,小哥不说。
他不说,天真就不给,转头立刻给我打电话把我叫出来,我答应了之后又开始拖着小哥,简直无所不用其极就差没抱着他大腿说‘孩子他爸你这一去要我们娘俩怎么活啊’。
小哥去意坚决,见吴邪绕着圈子不肯放血几次就想走,天真这时又缠上,说他会给,但兄弟一场他想陪他再走一遭,走到不能走就回头。大概是他态度挺诚恳的,于是小哥跟着他来到北京,吴邪整了装备整了车,三天后在飞机场候着胖子,准备仨人一起去长白山。
“那你用得着三天不睡么,你这么盯着小哥的脸都快被你戳破了吧,啧啧太可怜了以后要是见不到了这次是该看个够本,你等着接下来三天我也不睡,我也把小哥看个穿再说。”听完了故事我先膈应了他一句。
“你能不贫么你。”吴邪挑眉,“我哪敢睡,他这要是趁我睡放松了随便来一刀放几滴血就跑我追的上么我。我早就想好了,盯着他,他一靠近我就往人堆里跑,大吵大闹得就跟抢劫似的,他就不能乱来了。反正他现在求着我,我倒要看看他拿我怎么办。”
我沉默了一下,实在不忍心告诉他他现在特别像一个生怕被狼咬的小红帽,可我实在没法不吐槽,“天真你这半年智商扔抽水马桶里抽了么,小哥真是要你几滴血,两秒钟就够了,你跟我加起来平个方都拿他没辙。他现在顺着你,是他自己也在拖,他也在等。”
“你妹,拖啥,等啥?”
“鬼知道。”
其实我知道的,小哥在等爷。
之后我们上路,出北京前的小插曲之前说过了,就是协和医院和解家的人那一叉子事。最后还是小哥像个英雄一样踩着七彩祥云来救的我俩,他啪的一脚踹开小黑屋的门板,门外是躺了一地的黑衣人。
说起来真的挺好笑的,爷这半年大白菜种得把人的脑子都种退化了,如今沦落到和吴邪一起当公主,不过在那一刹那,我踹着门口已经没知没觉的黑衣人,大笑而过,心中畅快。
当公主挺好,就一个胖了点一个蠢了点,辛苦了王子小哥。
从最初到最后,都是我们仨。我知道小哥,他在等爷一起上路,因为他追了一辈子,只有我们两个是对他而言是不一样的。
接着我们一路上长白山,路上都没什么可说的,该说的也都说过了。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是很沉默的一路,打心底里沉默。在雪线之上,我们苦逼地遇到了雪崩,吴邪脑残,小哥为了救他弄断了手,好在除了这条胳膊我们都还健全,然后在暴风雪来临前的那一天中午,我们回到了最初休息的那个温泉。
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我们发生了争执。小哥要我们回去,我们抵死不从。
我们吵架的内容挺没营养的,比幼儿园的还不如,我也不想再描述我们是多么唧唧歪歪地劝小哥留下,扯着什么兄弟情比金坚什么世界真美好人生真光明,老子这辈子没说过那么恶心人的话。天真也说得口干舌燥一脸绝望,张起灵还是想我们回头,他自己一个人进去。去门里面。
“吴邪,血。”小哥面无表情地说,“要心甘情愿。”
天真怒目圆睁地摔东西叫道,“妈了个巴子的毛都不知道还他妈心甘情愿,我操他妈我嫁给你我还心甘情愿一点呢。”
“操!”我被吓了一跳,“好好说话成么?小邪你拿错剧本了吧。”我转头对着小哥,“不过这位兄弟你也就从了吧,我们都到这了,还有什么是不能知道的?”
他拿出一个东西掂量了一下,是一个透明的瓶子里面装着些红色的液体,看着像血。
“好吧……”他说。
张起灵告诉我们,青铜门里面有一个秘密,这个秘密是张家世代守护的东西,这个秘密直接影响了张家变成了延绵千年不灭的望族,那个秘密不是长生不老的办法,而是一种权杖。
它有着控制人类欲望的力量。
小哥说到这里我跟吴邪对看了一眼,心里的咆哮而过的台词就是“我操我操我操玄幻小说开始了开始了,听小哥讲故事第八集又开始了!”
可虽然故事越听越离奇,但因为小哥第一次的毫无保留,所以很多以前说不清楚搞不明白的事情居然讲通了?!
中国历史分久必合合久必分,这天下换了那么多次姓,潮起潮灭,张家却始终隐在历史的洪流背后延绵不息,因为他们从拥有这个秘密开始,张家的族长就控制着上位者的欲望来达成自己的愿望,所以每一代张家家主都能居高位,名垂青史,这是张家的赢。
可他们还是输,因为在巨大的利益面前他们没有发现,力量的反噬一直在侵蚀张家的后人,失去记忆便是反噬的一种,这是张家的输。
然而这个秘密有一个关键的时间节点,这个节点在百年前就已经到来,那一天张家的族长发现,自己在用欲望控制欲望。只有真正无求的意愿来催动权杖才不会获得反噬,但是这千百年来居然张家毫无一人能做到,只能任凭着这种诅咒一代一代地延续在自己的子孙身上。
张家人停不下来,以留存作为最高祖训的他们无法停下来。
于是,许多年前,张起灵,也就是我们现在面前这个小哥,作为张家最后一个张起灵,带着这个秘密找到了老九门,寻求合作,因为那个时间节点的存在,张起灵把老九门里所有人的名字,都刻在权杖上面。他们约定,老九门提供人手来帮助张家共同守护这个秘密,并共享这种力量。
“为什么?为什么要度过那个时间节点就要把这个秘密跟别人共享?”胖爷我听的糊涂,直接就砸出了问题。
“因为反噬。”张起灵面不改色地说,“那个时间节点……”
“我知道。”天真终于插嘴,“是清朝覆灭了吧,中国千年的封建社会结束了。”
“卧槽,所以呢?”
“当中国还有皇帝的时候,张家族长只要控制皇帝就行了,反正皇帝说了算,反正封建社会能说了算的人就那么几个。我听小哥这么分析,这种力量控制的越多反噬越大。”天真头头是道地分析起来,“可是你想一下,如果这个社会变成共和制或者变成现在我们现在这模样,张家人如果依旧为了留存和地位,也许需要控制一整个人民代表大会的人数,卧槽这太可怕了。”
我一听,也倒抽口冷气,先不觉得怎么惊悚,觉得恶心倒是真的,“于是因为不得已要控制更多人,所以需要拉更多的人一起下水来提供力量和承受反噬?小哥你一百年前好狠的心啊!”
张起灵冷冷地苦笑了一下,“如果我不去,吴邪会失忆。”
一惊,天真在旁边一哆嗦,手里的烟屁股掉在篝火里,发出啪的一声声响。
“所以,小爷我的血…………”他不确定地问道。
“抹去吴家的名字。”他拿着那个透明的瓶子给我们看,“这是解家人的血,在协和医院的时候给我要到的。”
“…………………………妈了个巴子。”
吴邪骂了一句,然后我们陷入了沉默。
篝火还在烧着,不时地跳出一些火星,爷我手贱,去玩火苗子,却被喷出来的火星烫了一手。火燎燎的疼从手心传上来,才发现了心里的空。
我和天真都有一句话想问,不敢问。
“小哥,这次进去你会把张家的名字抹掉么?”
“不会。”
又是三秒沉默,然后天真猛地站起来,“马了逼的你到底脑不脑残啊,事情都明摆着了怎么还不放手算了。张家就你一人了,你还不肯好好活着,天下无不散之筵席,断子绝孙就断子绝孙了怎么样了还!这他妈都计划生育了每天都有无数的家族就此断档,他们能看得穿你们怎么就看不穿了,死脑筋你就死吧,活该一家门都变弱智。”他一路骂下去,骂得都喘起粗气,我跳起来拦住他,让他别缺氧先憋死自己。天真拍开我的手,一屁股坐到老远的地方掏出烟猛抽,结果还被自己呛到。
“封建社会结束了,人的心没有结束,这个秘密就不会结束。总要有人的名字留在那里。我不是张家最后一个人。”张起灵抬着头看着我,目光躲在黑色的刘海后面,“我不再拖他们下水是一回事,张家会毁在我手上是另一回事。”
我猛地了解到什么,于是走过去拍拍天真,抢过他手里的烟继续抽,“让小哥去吧,人家千年的家业不可能毁在你几句话上,你又不是他媳妇。”
“操……”他笑了。
“我觉得他能找到办法,我感觉,起码他现在是在解决这件事,不是一味找死。”我用肩拱了拱他,“你胆儿忒肥了,居然敢冲小哥鼻子骂,小心丫飞你小黑刀。”
“怕他毛,个智商不过八十的。”还在嘴硬。
“哎~小哥哎~”我隔着几米对张起灵嚷嚷,“你媳妇天真问你,想到什么两全其美的办法了不~”
“我会找到路回来的。”
那一晚我们的对谈到此结束,第二天休息完毕,我们灭掉了火,背着背包往深处走去。吴邪放了点血在瓶子装好给小哥。张起灵原本是要我们扭头回去的,我和天真用了一种极其无赖的方式留下了。
我把天真给我整的霰弹枪拖了起来对着吴邪的脑壳,“你不让我们跟着去我就毙了你媳妇,你要不要试试是你的身手快还是我的子弹快。”
“滚你妈的。”吴邪踹开我,也掏出一把刀,抵在我脖子上对小哥,“你不让我跟着我就一刀剁了这只猪放油,然后就跟这住下了,渴了就出去喝雪水,饿了就吃这头猪的肉,省着点吃估计能熬个三五年等你出来我们再一起回去,你看成不。”
“妈了个巴子的你他妈一头恐龙都不能吃三年呢。”
“闭嘴,爷减肥,胃口小。”
张起灵终于没再说话,端了端背上的背包往里面的通道走去,我忽然就想起一句话叫做人至贱则无敌,真是至理名言。
我们开始走向那个结局。山里的甬道越来越小,行至某一段的时候必须匍匐前进,小哥最先天真中间我殿后,我们爬着爬着,忽然,我一个眨眼,吴邪不见了。
又一个眨眼,小哥也不见了。
“操!”我叫起来,“人呢?!”
“胖子?!小哥?!”我听到吴邪也叫起来,“人呢人呢?!玩什么啊?!”
我吓得一声冷汗,“在这呢!你人呢,一下就给丢了,穿越了还是掉墙壁里了?!”我开始着急,四处拍打着墙壁,啪啪啪的声音此起彼伏,是我和吴邪都在拍的节奏。
可是,人呢?
“安静。”小哥的声音传来,“先往前走,离开这里。”
我们没敢造次,闷着头往前排。他俩的声音听上去很近,就是刚才那分开不足三米的感觉,可是就是没见着人,太奇怪了。
半个小时之后我们离开那段岩石甬道,来到一个比较开阔的深处洞穴,这地方越来越眼熟,估计离青铜门不远了,是在我们当初逃出去的路线上。
“人呢人呢?!天真你跟哪呢,别躲了很好玩吗?!”我打从心底发了毛,不安的邪火窜到了喉咙口,可是不觉得这是他们开的玩笑,小哥可没这闲情逸致。
“洞口啊!”吴邪嚷,“门口旁边那块大石头面前杵着啊!你人呢?!小哥呢?”
“操,我也在这啊,头顶那长条的石头长得像根鸡巴。”
“靠,还真像。”
“难不成刚又遇到什么电梯了?我们仨在三个楼层?你妹啊汪藏海挺会玩的啊!三个楼层他老母的以为造小别野呢?”我试着分析这情况。
“文盲,是别墅。”我听到吴邪呸了一声,“不像是分楼层,如果是分楼层这隔音效果也太差,你的声音就像跟我耳边两厘米似的。”
“空间。”小哥的声音响起,“空间被撕裂了,我们在三个空间。”
一阵沉默,之后吴邪说,“胖子,摸金符拿出来烧吧,估摸着尸胎又玩我们来着。”
“滚,你家摸金符是成批量走淘宝的啊,就那一个烧了没了!”我气急败坏。
“保持声音,往前走。”小哥下了战斗指令,我俩停止了贫嘴领了任务上路了。
“保持声音我俩没问题,小哥你是不是该说点什么。唱支歌吧张大爷~~~”
“………………………………这里……”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虽然看不见,但是我和天真还是很有默契地笑成一团。
我们仨磕磕绊绊,不断用声音修正位置,往前走了大约二十来分钟,这种空间撕裂的现象还是没解决。吴邪提议重新回甬道里,也许回到那个地方之后就正常了。小哥表示你俩回头就好,吴邪气得又差点跟他杠上,他说他已经偷偷在地上放血企图驱邪放了一路了,再放下去就要贫血了。
“老子千辛万苦来这里送你,不是为了最后像在YY频道里给你搞欢送会似的!你以为打魔兽呢?还带指挥的。”
“嘘——”我打断了天真的抬杠,“我现在只想知道,你们所在的那个空间里是不是会遇到跟我一模一样的事情?”
气氛安静下来,在我的面前数十米开外的地方,三层楼高的地方零星绑着沉重的锁链。
一只两只三至四只,越来越多的人面鸟悄无声息地飞过来,聚集在空中的锁链之上,扭曲的人脸面向我们,像一张张死神的脸孔。
我端起了枪,心里想的是如果天真也遇到跟我一样的事,估计他一个人不行。我描述给他们听,吴邪往前跑了几步,又跑回来,说没有看到人面鸟,但是地上有很多雪毛子在乱爬。
“糟了,来不及了。”小哥大叫一声,然后听到一阵麻溜的跑步声往前方远去。
“我操小哥你他妈回来!”
“日你妹的你又闹失踪?!”
我和天真异口同声地骂起了小哥,可他不听我们的,脚步声越来越远,可我不敢吓到前面的人面鸟,那年濒死的记忆历历在目,那些鸟太有智慧,那些口中猴太他妈彪悍,就凭手中一把小枪我不敢造次。
“狗日的,又是这样。”天真骂了起来。
是的,多少次了,又是这样。我们三个一起上路,然后其中一个消失掉,青铜门近在咫尺,我们看不到,打不开。
我试图冷静下来,“撤吧,现在不是耍热血的时候,保住条命回去也许还能等到小哥出来。”
“我操我怎么甘心!”吴邪在一个我看不到的空间里吼着,“鬼知道那货能不能平安进去,如果他又逞强死在门口呢?像在张家古楼里一样,谁他妈救他?”
“那你现在除了相信他还能他妈的怎样?!”我一阵光火,一口唾沫星子呸在了地方,“胖爷我也不甘——”
忽然,一阵鹿角号声从裂谷的那一端响起,悠扬无比,如同那一年一样。蓝色烟雾从石头缝里满溢出来,把我们包围住,人面鸟骚动起来,潮水般地向我涌来。
记忆里的阴兵没有列阵出现,人面怪鸟向着远离青铜门的方向飞过来,我连声骂着操你娘,一边飞速后退,那厢边天真也好一阵没声,再听到的时候他居然跑到我前头去了,只听到他骂道,“我日她妹啊,这几条蚰蜒不是锁棺材旁的嘛,怎么现在放出来遛狗啦!我操我操老子的菊花!”
顷刻间,人面鸟已经追到,满地乱奔的口中猴已经咧着嘴往我身上招呼,我一枪托拍死一个,上膛,梆梆地就开起了枪。几秒后我就被包围了个彻底,那是一种比绝望还不能形容的绝望,已经完全没有了真实的感觉,像在拍戏,我不觉得我会死,爷甚至不觉得疼,不觉得危险,我身边没有人啊,这不可能啊!
“天真!天真!”我找了条裂缝钻进去,掏出一把小的M56,上膛,然后抵着一只猴子脑袋零距离开了一枪,手枪一边走火一边横飞出去,嗙嗙嗙嗙连开数枪甩进了猴子堆里,最后M56爆炸开来,炸出了一小块空地。
满地的猴子畏戒地后退几步,我继续吼,“妈的吴邪你给祖宗我回句话!活着么?!”
“呸……”就听他压着嗓子的说话,一听也是生死两难的样,“肋骨又断了,尼玛……”
“嘿,临死前你打的是虫,我打的是猴,我高端。”我看着眼前满坑满谷的怪物,我想不出点子,我只能贫。
“屁!”天真大声咳嗽,“九龙抬尸没他妈见过吗,爷打的是龙,比你帅。”
“没看到阴兵……”我嘟囔道,“估计在小哥那。”
“切,他才不怕什么阴兵,他自个就是阴兵……”
然后,“猴子们”在领头的那只一声怪叫之下,又冲锋似地扑了上来,我麻木地射击,还手,等待时间归零。
如果要说可惜,只可惜爷这次背后抵的不是兄弟,是块冰冷的石头。
忽然,地面猛地震动,小哥的声音像他妈天音一样传来,“吴邪,胖子,撑一会,等青铜门关上他们就会退走。”
我吓了一跳,一瞬间居然什么都不管不顾地冲出了裂缝,往青铜门那边跑去,可没跑到三步,一只口中猴狠狠地撞上了我的小腿,我一个踉跄,狗吃屎一般地摔在了地上。
眼前一黑,在我意识消失前我听到的最后一句话,是小哥的那句。
“再见。”
然后是青铜门关上的声音。
后面的事情我没办法再描述。
这是我们最后一次冒险,最后一次回忆,原本以为穷途末路了,但没想到结果会是今天这样。
像今天这样的结果,吴邪领着新娘站在西湖楼外楼的门厅里,张起灵站在他面前,我穿着两年多前的旧西装站在这里。
玛丽隔壁的老天爷还是没有放弃他们,他说再见,他们就真的再见了。
爷想哭,云彩死后我就没有那么想哭过,真他妈鸡巴想哭。
“当~~当~~当~~~”音乐响起,司仪来催,6点28分,吉时到。
宴厅中门大开,吴邪和张起灵走上红地毯……啊呸,吴邪牵着新娘走上红地毯,小哥灰溜溜地从另一个门绕了进去,坐在了主桌。
各归各位,吴爸吴妈坐在一桌,笑得春风得意,吴妈偷偷抹起了眼泪。吴二白自顾自咪着白酒,偶尔瞟一眼自己大侄子,装得一副满不在乎其实在意的要死。新娘的妈妈在二桌,拍红了手,热泪盈眶。后面那桌是小花他们,空空荡荡的地方依旧空空荡荡,那个粉红衬衫用IPHONE在拍照,也不知道会拍给谁看。潘子坐得也很近,他一张老脸几乎是老泪纵横,估计三狐狸死的那会他都没这么哭过,老鼻涕老泪的,也不擦擦。阿景在一旁给他夹菜,瞥都没瞥一眼新郎新娘,仿佛她今天来也只是为了伺候潘子来着。
太好笑了,大家都人模人样的啊,我拍着肚子感叹了一句,然后笑得乐不可支。
二十分钟之后,又臭又长的仪式告一段落,天真个二愣子在台上洋相百出简直丢死个人,都懒得看他一眼,小哥一脸面瘫跟主桌吃起了菜,眼都没怎么抬两下,超实惠的。下了台,亲戚朋友们动筷了,新娘被打发去换衣服,吴邪一个人走下台来,拉着张起灵,满了满酒,走到爷的位子旁边。
他们站在那个空空如也的位子旁,吴邪自顾自打开那瓶1977年的董酒,在玻璃杯里倒了满了,然后端起自己那杯,同小哥一起,举了举,然后说。
“胖子,小哥回来了……”他抹了抹眼睛,“我们仨一起喝一杯吧。”
叮的一声,桌上的杯子和小哥天真的酒杯碰在了一起,清脆的声音贯穿了我所在的世界。
我所见的颜色开始褪去,我所听的声音开始散去,我看到的人类开始融化,所有的画面慢慢碎掉,我最后能看到的影像是他俩在喝酒,仰着头,一干而尽。
“看够了没~看够了没~”阴瑟瑟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一个脸色铁青的人出现在我旁边,活像一只鬼,他不耐烦地推着我,“走吧走吧,你都留了两年多了,再不去投胎就永远不用去投胎了。”
我这才想起来这货还真是一鬼,据说是鬼差,无常鬼。我看到吴邪跪在我身体旁边哭的时候他就来了。卧槽我一直以为来接我的会是牛头马面,我本来还蛮期待的呢。
“想看牛头马面你往前走就会看到了,急个毛。”无常鬼又踹了我一脚,“你这一单生意我居然跟了两年多,太浪费小爷的时间了。”
“妈的。”我骂回去,“吵毛,爷正不是在走么。”
是的,我走了,我终于愿意走了。
走过很多路,很多季节,很多甬道,活像是在下地,这条路很暗,像墓道,像我习惯了一辈子的墓道,就是一点危险都没有,不好玩。
前面也有人在走,背影很疲惫,这让爷想起天真那时候的样子。
青铜门关上之后,撕裂的空间回到了正常的样子,我的身体倒在那里,我站在半空冷冷地看着。所有的怪鸟,怪猴,怪虫都在一秒内退得干干净净,时间空间都像被肃清,只有天真的喘息很突兀地回荡在裂谷里,他离我的身体的地方大概有十米,他叫我,没人应,他笑着叫我,骂我,还是没人应。他撑不住,跪下来,爬着向我那边移动,最后倒在我身边哭,彻底地哭。一天之后,他站起来,用仅剩的药物随便弄了弄自己,撕开自己的衣服扯成条,穿过我的胸前架在手臂下,绑好,然后把另一头抗在肩上,他拖着我的身体往外走,走得很慢很慢,很疲惫,却很坚定。
天真这个二货永远都不可能知道,爷在那一刻真是服了,服了个五体投地。
该的,全他妈是我该的,他该的。还好他活下来了,还好他活得很好,爷没白死,那么多人没白死。
活着真是比什么都牛逼。
路走到尽头,一个满脸皱着菊花,像极了天真刚刚那些个长辈婆婆一样的老太婆端给我一碗黑漆漆的汤,装在一个破碗里。我嘬了一口,真他妈难喝。
“算了。”我呸了呸舌头,“那两瓶董酒我是没这个福气用了,这碗孟婆汤我就当是你的喜酒了,吴邪。”
“胖爷敬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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