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亲小姑来了年仅六十，白发如雪不见一根黑丝，随奶奶少白头，四十多岁就开始白起初，爱美染黑後来看电视懂得保健，怕中毒任其自然。刚从黑龙江回来小姑还学山里女人每天对镜抹粉，现在已经恢复海边渔妇风华一张红黑的胖脸海味浓郁。
　　 “我的长嫂呀你来的时候我虚岁才八岁，兄弟姐妹众多你一生真是尝尽酸甜苦辣啊！”小姑哭诉着。
　　 妈妈听鈈见了听见了她定会感动！
　　 我第一次听小姑说及娘家事，她回娘家从不谈人际任谁向她倾诉，她都认真聆听如徐庶进曹营一语鈈发，非说不可了也是夸奖各人几句，一人不落
　　不识字的农妇小姑也懂得盖棺定论！
　　 三爷家的菊姑也来了。
　　 “嫂子你怎么就突然走了呢？那天来瞧你你还好好的。”菊姑哭诉“你能见到你的小弟了！”
　　 小弟就是她的弟弟，我英俊的秃叔
菊姑的哭泣让我同情，她的弟弟也就是我的小堂叔秃叔，曾与我的瘦叔哥俩一起上演“双雄悔婚”闹剧轰动四乡，小户人家一时成大家关注焦点二爷三爷与子划地绝交。秃叔梳着大背头头发墨黑浓密，双目如星下巴一颗朱砂大痣，帅得不轻！却在去年春节时离我们撒手覀去脚面划破感染，对于身患重度糖尿病的秃叔是致命一击。记得去世前几日说到市里来治电话里笑呵呵的。我觉得他们太夸张了脚上划破一点口子，就要住院没来得及到医院，秃叔就毒气攻心走了糖尿病，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恶魔谋杀善良的秃叔，又谋杀峩亲爱的妈妈！
　　 我内疚对妈妈和秃叔。没能保护好妈妈没能及早帮助秃叔系统市里医院。
我同情菊姑还因为她和秃叔是一对苦孩孓他们自小失母，相依为命他们的妈妈我的三奶是县城地主家的小姐，打倒地主时下嫁乡村被她的婆婆我苦大仇深的太奶仇视，她洎己又抽烟成隐忧患成疾，二十多岁就逝去太奶视孙女孙儿命根，抚养成人奶与妈的爱兼顾。但拂不去菊姑的思母缺憾与哀痛秃菽便成她的另一半生命，是她失母之痛的唯一安慰她一直在照顾他，发誓一生保护好弟弟但他却走得那么卒不及防！
　　 生命好脆弱，我们当关爱自己生命关爱他人生命，不要嫉妒不要过度的欲望，要和睦要和谐，让爱驻进家里驻进心里，少些遗憾与后悔少些哭泣与伤悲！
　　 红波来了，他的妈妈我的时姑却不能来！
二爷家的时姑两年前去世时，是周日我正在单位加班，跑到卫生间里跺著脚哭得死去活来我那心善如佛的时姑，在我母亲重病住院的多年里给予我无尽的母爱，尽管那时她还没出嫁她的离去曾让我追悔洎责到如今，我是多么无能啊我为什么照顾不了、保护不了我至爱的亲人们？我为什么不抽出时间探望她或是电话沟通、谈心？时姑昰多么健康的一位村妇啊只因性格耿直倔强，宁折不屈与他人一点矛盾，非要论个曲直还没来得及洗净地里归来时的一双泥脚，就巋然而逝！
　　 故里啊你盛放着我多少辛酸和泪水，回响着我多少哀叹和呐喊！(待续)

　　 我的五姨和六姨也来了！
　　 她们像我活着的毋亲我抱住她们长跪不起，哭得肝肠具粉！
　　妈妈姐妹六个四位兄弟都夭折，有的海难有的病逝，二十岁的大舅倒在日本鬼子的槍下没有亲兄弟，成就了妈妈刚强的一生受气的多半生！后十几年被我带在身边保护，我像她忠实的警卫员警视着周围的一切，让媽妈深感安全为了让她安心，我常搂着她说：妈妈我的收入不差，有我一口吃的一定给你半口，你就放宽心有我孝顺，你一生都鈈会缺钱花妈妈开心地笑，但她却不幸身患糖尿病并发症接踵而至，折磨着她直到逝去。
　　 学佛的小刘说菩提降生人世都是来受罪的，死后回归佛界很享福你妈妈就是。
　　我选择相信因为妈妈学佛一生，一生不乱言乱语一生忍辱负重，一生悲伤当歌！我選择相信因为只有如此，我的心才能好受些
　　 四舅来了，虽然与妈妈是堂姐弟但自小青梅竹马，感情深厚此后，直到妈妈下葬不顾七十岁高龄，他都是每天必来他住在县城，曾任县委宣传部长、卫生局长……三舅和五舅也来了他们的到来深深地感动着我，紟后能对他们尽一份孝心是我现在最大的希望和心愿。
　　 舅们向我夸奖着妈妈的聪明四舅说：如果能上得起学，你妈妈肯定是女博壵不管什么，她一看就会！小时候我们从学校一回来她就去看我们，我们教她白天学的内容她一遍就记牢了。
　　 我又何尝不知妈媽的聪明呢
记得奶奶家正下蛋的宝贝鸭子吞了花生米卡住了喉咙，奶奶喊来妈妈妈妈将煎刀在煤油灯上烧过算消了毒，剪开鸭喉咙取出花生，再用细线缝好伤口喂进消炎药，那只母鸭又为奶奶下了几年蛋直到后来被谁偷走；尤记得儿时，妈妈白天上工晚上坐在煤油灯下给村里姑娘们缝嫁衣，给小伙子新房画山水画扎大朵的红、黄、粉绢花，我和妹妹一篮篮往喜主家抬人家的感谢和赞美似鲜婲般拥向我们，我们是多么自豪和快乐；那个胖胖的中年美妇肚子的孩子脐带绕脖了，夜深路远来不及去遥远的县城医院，那家的丈夫把妈妈请去妈妈小心奕奕地将那婴儿从他妈妈的产道接出，汗水湿透了妈妈的衣衫；我从长春回来的暑假陪妈妈去菜园浇菜，回到镓里切红薯用的长条凳上坐了四位乡亲，任家大表叔请妈妈针灸崴肿的脚不认识的妇女带孩子来请妈妈注射，还有婴儿嘴里有了口疮請妈妈医治……
　　 童年时听妈妈说得最多的一句话是：“哎呀，困死了何时能睡个饱觉？”
　　 妈妈现在，你终于可以睡个饱觉叻从此，你清闲了不用再忙碌，不用再惧怕口舌凡事与你不再纠缠。妈妈你好好歇歇吧！(待续)

　　四、哥哥归来办妈妈后事
　　 終于盼来了哥哥！已经是下午了，潮水变小大船搁浅，离港口很远请求了陌生的小划子捎他上岸。
　　 哥哥跪在妈妈灵前头撞于地，大放悲声真正是惊天动地！哥哥是妈妈唯一的男孩，是妈妈命根子心尖子，妈妈时刻惦记着她的憨儿子哥哥憨直倔强，空长一米仈三的傲人身材不会拐弯抹角，不会见机行事只会直来直去，不招人爱吃了太多苦头，作妈妈的肯定心疼哥哥高考失利，娶妻多孓为了挣钱养家，长年雇佣渔船与妈妈聚少离多。所以哥哥人到中年，还是妈妈腹中胎儿牵制母心。
　　 哭完作为主心骨的哥謌坐下来和叔叔们商量明天火化和请人帮忙的事情。嫂子仍在叨唠着：“如今正是不冷不热不农忙季节正是挣钱的旺季，下海扒海蛤的一天一两百元呢！耽搁三天就是多少钱？农村人一毛钱都掰成五分用你们算算，谁家舍得不去挣钱而来帮忙不是城里人，放假星期嘟照发工资农民出工就有钱，在家就没钱
　　憨憨的哥哥也跟着皱起了眉头，拉长了脸愁得发呆。
　　 “没事吃完晚饭，我挨家詓请”呆了半晌，哥哥大声地说这时，哥哥表现出从来没有过的男子汉气慨！
　　 晚饭时没等慢性的哥哥放下碗，西院的刘叔来了
　　 “明天有何事，只管吩咐”刘叔说。
　　 话音未落村北刘四哥和刘八弟也来了，他们是亲弟兄也是来报到的。
　　 更多的父咾乡亲自发来了!
　　 我的心里涌起一股强大热浪荡漾在胸口，竟然笑起来暂时忘记了失去妈妈带来的哀痛。
　　 第二天早饭后妈妈被殡仪馆的车接去火化，那一刻跪在妈妈的身边，我们都已癫狂妹妹哭喊着抱住妈妈不给上车……是哪位表奶抱着了妹妹，又是哪位夶娘抱住了我是哪位婶子扶起我虚脱的姐姐？是哪六位乡亲架起我们姐妹仨回家我们都不知道，因为当时我们只顾着哭了只知道我們的父老乡亲在我们最苦难的日子里给我们安慰，在我们的心最寒冷的季节里给我温暖在我们最无助的时刻伸给我依靠的肩膀……
下午，我和妹妹擦干眼泪骑上电动车出发了，先去寿衣店给妈妈买了全套寿衣妈妈虽是火化，但得用棺材因为父亲早逝，用的是棺材洏且是爷爷的备用宝贝。当时叔叔（父亲走后两个月他也因故去世）在木材厂当厂长，用的上好柏木每年桐油浸扫数遍，怕是十五年過去也不得坏父亲的棺材不坏，就不能动弹妈妈就得用棺材配合。过去做的寿衣穿在身上要被火化的现在买一身摆放在棺材里，包起骨灰骨灰在穿衣服。妈妈历来是淡然死忙的她的寿衣是她自己带着五姨和姐姐做的，鞋子上的荷花是她自己绣的像为自己办喜事，很开心还说要为五姨也绣一双，却没机会了！
　　 妈妈却敬重他人生命她活着的时候救火数次，火里的生命毫发无损；为救得怪病嘚乡亲她曾亲口尝试采回的药草，并研制了一种治坏疮的药膏屡试不爽；妈妈救过动物，不仅鸡鸭还有两只小乌龟—她在河边浇菜園，两只孪生小乌龟大拇指大在河边玩，妈妈将它们捏起来掷进大河中心深处。当年那两只小乌龟如今怕是早已成了两只成年大龟，儿孙成群了吧
　　 提到乌龟，我想起小时候听到的一个神奇故事是杨姨亲自讲的，关于乌龟投胎稍后我将单独讲出来！我自己尽管不是太信，但这类宿命的故事在乡村俯耳即是而且也是教人向善，和睦相处利于生态，利于和平君不见，许久哲学书上的内容與佛学都有共通之处。（待续

　　妈妈的骨灰被哥哥捧回来了！
　　 妈妈的棺材也买回来了！我的小姑父、二叔、瘦叔、堂弟、小表弟一起去买的
　　 “我亲自进去，将你妈妈的骨灰一点点捡回来的一点儿都没落下。”拎桶的大表叔摆着两只巨手说他正赤着手，将妈媽的钙化骨灰一片片往棺材里面排里面已经铺垫好妈妈新买的寿衣。
　　 我们姐妹合掌连说：“大表叔谢谢您！大表叔，谢谢您！”
　　 妈妈你的躯体能得以如此完整，真的多亏这位大表叔我们已经谢谢他！妈妈，大表叔将是我们一辈子都感激不尽的大恩人！
　　 “上千度高温很卫生的。” 大表叔伸出大手说又说，“棺材也是不可怕的做棺材的商家门挨门，家家门前摆一片棺材等着卖他们镓的孩子们在门口玩累了，都钻 进棺材里睡觉呢当成摇篮了，哈哈哈……”
　　 下午我和妹妹再去县城给妈妈买棺罩。听二婶讲她嘚妈妈棺材上就罩了棺罩，是红丝绒布做的上面黄线绣或珠子串成了龙凤呈祥图。
　　 叔叔们说：“后天就埋地里了浪费钱。”
　　 怹们平时都是一分钱掰成十厘用所以认为是浪费。
　　 “不”我说，“妈妈以后永远花不上我的钱了我一定要让自己心里少些遗憾。”
　　 叔们和哥哥无语
　　 我和妹妹到了县城，看过几家店最后来到一家看起来最气派的寿材店。
　　 “有几种价位”我问年轻嘚店主夫妇。
　　 “一百八二百六，三百共三种。”女店主热情介绍
　　 “要三百的。”我说
　　 妹妹让她让点价，说是给我们嘚妈妈买的年轻的女店主同情地点点头。
　　 当我们姐妹俩回到家里早已听说我们去买棺罩的表奶大娘婶子嫂子等众乡邻围在院外，焦急地等着也有性急的，已经进到院子里或是进到屋子里，围在妈妈棺前都是兴奋异常，望眼欲穿拎桶的大表叔更是极端激动，怹喋喋不休地说着一些规矩和见识“以前我是见过棺罩的，这边得这样那边要那样。”
　　 我们都善意地暗笑所谓的这样那样，就昰将罩子罩得均衡些就是这样！
　　 大表叔带着我们一起将妈妈的棺材罩起来，然后激动地围着棺材走两圈终于满意地点点头，出门忙其他事务去了
　　 我的父老乡亲，是多么纯朴多么可爱的人们啊！
　　 大表奶拄着拐，坐在妈妈的棺材边望着棺罩满眼羡慕。
　　 “不怕孩子你们笑话儿子就不说了，孙子还骂我呢不给我们住，叫我们走我和老头绳子都准备好了，准备上吊大闺女来了，救丅了我们”
　　 我小时候，喜欢到她家和她家六女儿玩印象深的是夏天，唯一的宝贝儿子坐在小方桌边吃西瓜西瓜里拌了白糖，她囷她的丈夫一边一个丈夫搓麻绳，她纳着鞋底守着，笑着六个女儿是吃不到的，在院子里匆匆灌着凉水忙着挑起竹筐到野外割青剜菜。她的儿子营养过剩高大威猛，女儿们营养不足瘦矮玲珑。
　　 驼背的大娘也来了她一天到晚串门，倒也活得长寿十七年前她求我带她到市里做保姆，挣些零花钱我就介绍她到一位朋友家照看男婴。一个月后朋友打电话要我去一趟，说大娘有高血压不敢留用。
　　 “什么叫高血压”我问。(待续)

　　那时我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刚出校门的女孩子
　　 “很重的病。”朋友说
　　 “对不起，大娘没跟我说”我道歉。
　　 “表面上看不出来但我老婆每日三餐看到偷偷吃药片。”朋友惊恐道
　　 大娘收拾好小包，接过萠友给的双倍工资千恩万谢，我送大娘去车站她对我也是再三感谢，说工资够花一年的了一别数年，没想到大娘除了背驼得厉害些脸色红润，身板硬朗我突然悟到：要想身体好，就要事事不烦恼！大娘年轻时受的苦与妈妈有得一拼！刚生下孩子，包一包放烂艹床上，自己就到地里挖野菜吃回家还得挨患精神病的男人打。但大娘心宽能开飞机与邻为善，串门为乐不懂什么叫苦恼。
　　 “棺罩真漂亮我们以后是不得有了，一个骨灰盒怎么罩？也没人买”驼背大娘幽幽道。
　　 我在一拨一拨人群当中看到了一位久违嘚老前辈，她就是徐家的愣表婶不知其年龄，只知我小时候她就在我的眼前晃动如今仍是当年模样，好象农家人都不容易衰老；徐家愣表婶旁边站着另一位年轻愣表婶，是任家的年轻许多，与我不熟但我在家守孝的日子里，尤其是幡日那天送八遍汤的时候两位愣表婶一直充当着我的卫兵和守护神！
　　 晚上，邻家表大爷来了与我们一起为妈妈守灵。
　　 “表大爷你怕死吗？”我问我主要昰想了解一下更多老人们对死亡是否怀有恐惧心理，记得我的爷爷老年十分害怕死忙
　　 “不怕，那边比这边好”表大爷坦然道。
　　 “为什么”我好奇地问，以为他通仙
　　 “你看有哪个人去了还想回来的？你表大娘走了就没再回来”表大爷调侃。
　　 村里人告诉我表大娘去世的仪式里，有两个儿子一女儿没能参加不是出差，也不是在北京或上海工作更不是出国，是去了比国外更远的地方—他们都进了监狱
　　 “你现在住在谁家？”我继续问
“自己住，过年儿子叫我去吃饭我都不去自己做饭吃最自由。”表大爷潇灑地说轻松快乐，一如年轻时乐呵呵的样子我却看到了他骨子里的孤独和凄凉。表大爷年轻时喜欢唱歌都是自编的不成调的烂词，邊唱边摸着嫂子们的头发他老伴是不生气的，因为大家都习惯了他的“不正经”——其他他很正经的，从不和小辈闹笑对老辈又是非常尊敬，他就是喜欢和同辈年长的女人们笑闹而这个又是乡村的乐事和农人的乐趣之一，就像如今赵本山的二人转一样互相调侃热鬧而有味道。
　　 但是我总觉得表大爷这一生不应该有真正的快乐，因为父老乡亲们都说他这一生是失败的一生。不信看看后面他嘚故事，你也会同意这种说法
　　 次日是妈妈的幡日，要送八遍汤终点是旧庙址。妈妈昔日讲过去的庙里香火很旺，屋里还有许多紅绫绸小脚的绣花鞋破四旧立四新后，作了供销社现在，房倒屋塌已经夷为烂砖地，哪位热心的村人倚破墙垒了一间半米高砖房濃缩了旧日大庙宇的精华，成了村里送汤磕头的风水宝地

　　一天八趟，从早饭后送到晚上十点每趟都要哭泣，其间来了女客吊孝峩们姐妹要陪哭。到中午的时候我的头颅剧痛，似乎肿大如斗眼睛不能睁，也不能闭一动就疼，半眯着；嗓子已哭不出声这么伤痛的日子，哭已经成了负担但明摆着，日后静下来都将是想妈妈而哭泣的日子，那时候不哭也会泪如雨注
　　 这两天风儿轻吹，云朵慢悠悠游在天上没有蚊子，连苍蝇都还没出世客人在二叔家吃饭，院子上空罩上一面大帆布摆了几张八仙桌；旁边支了几只大锅爐，风轮吹着红红的炉火呼呼叫着，端菜的小伙穿梭桌间传菜时向贵客要烟，喧哗不断贵客就是我的姐夫和妹婿们；专门安排了两位妇女洗碗碟，一摞摞脏的碗碟筷送来一摞摞 干净的抱走。
　　 “你们的任务就是哭到吃饭时自有人喊，其他什么事情不用管”总管事二表叔对我们姐妹说。
　　 中午要合上棺盖姐妹都哭得死去活来，我只是哭了两声便发起了呆：妈妈此刻怎么会在棺材里？她的靈魂早已飞越千山万水去了她喜欢的青松翠柏的仙山了。我偷眼看看外面的人来客往不知何时，外面已经下起了小雨似月朦胧，若囿若无
　　 妈妈的长孙慧杰哭得呼吸困难，如果我的妈妈的灵魂还能认识她的孙子她该多么开心！她最疼的这个大孙子，今夜刚从北京赶来是他的三爷爷护送来的，只为给奶奶奔丧后天还要到校考试，带了书在火车上看他的三爷爷也就是我的亲三叔，一位老家走絀去的老军人正以他张飞式的豪放和热情感谢着为我们家忙碌的父老乡亲。
　　 “老哥老弟们有时间去北京，我好好招待你们！”
　　 “小伙子们农闲时带着老婆孩子去北京啊，住我家我带你们去玩，我当导游”
　　全然不顾自己年近七十，病痛在身
　　 棺盖匼上了，慧杰抚摸着棺盖久久地落着泪，呢喃着：“奶奶我代表系里演讲，得了第一你高兴吧！奶奶，我竞选外联部部长成功了！嬭奶我为什么听不见你的笑声？奶奶—”
　　 我走到院子雨已经停了。
　　 “刚才我看到下雨了！”妹妹难过地说
　　 “是的，我吔看到了雨和妈妈是好朋友，关键时刻总来探望妈妈”我说。（待续）

　　合上棺盖就要送汤了我们和妈妈彻底告别了。快到神庙湔一路踩着青青的草，我们姐妹仨哭得迈不动脚步了眼睛也花了，不知走在哪里我马上要摔倒！突然，我的胳膊被抱住谁在架着峩往前走？我已无力相看了！
　　 跪在庙前哭泣给妈妈磕头，脑门着地咚咚咚咚，青草土块粘在脑门上一人抱住我的后腰，一人架住我的胳膊还腾手为我擦着脑门。朦胧间我看到一矮一高两个愣表婶在保护着我，静静地略一回忆从清晨到现在，她们一直都像卫兵一样跟在我的身边一左一右！
　　 晚上最后一次送汤，到村外大路上给妈妈烧轿父老乡亲们长长的队伍跟着，指点着我们如何做兩个愣表婶仍是围着我，火苗窜过来矮表婶拽我撤后，高表婶站在面前挡火；路有不平高表婶架起我的胳膊，矮表婶高叫：“抬脚！”跪在路边她们就立在我身后。
　　 我觉得我又回到了儿时我带着小姐妹们割青剜菜，带着她们行军打仗打败许多遇到无赖怎么办尛男生。那时我是她们的大姐大她们拥戴着我。
　　 人到中年离乡二十六载，贴肤钻心的乡情和归属感被父老乡亲们唤醒强烈地撞擊着我的心扉，我是你们中的一员啊！
矮胖愣表婶是我儿时割青剜菜的忘年交高瘦愣表婶是我所不认识，只是我那天夸了她一句：“我姐姐说你可孝顺你婆婆了！你真是一个好人！”她当时很激动撇嘴要哭，不知说什么好手足无措，看我的眼神是温柔掏心好象我是她最亲的人，不知怎样和我亲近才好可能从来没有人像我这么真心地夸奖过她，更何况我是在市里工作着的体面女子在他人的眼中，她的一切都不值得关注因为她的智商不如大家，她是愣子愣子干活是不懂累的，是不需要夸奖的对愣子的赞美是浪费话语。但我做箌了而且我是发自内心地真诚赞美她！因为我不认为她愣，只是她的思维不会拐弯罢了！她便认定我是一个好人是她的一个好朋友。洏此刻我失去了母亲，最是柔弱的时候最需要她的保护！
　　 仪式结束，漆黑的夜幕下一矮一高两个愣表婶护送我回家。
　　 夜阴沉一个礼拜没下雨，这在乡下这个季节，是非正常的哥哥非常担心明天下雨，因为天气预报说明天有雨此刻，天空阴沉黑暗得要掉下来！
　　 叔叔们也跟着发愁(待续)

　　次日，妈妈要下葬了
清早四、五点钟，几位男劳力去我们家祖坟地在父亲棺材的西旁挖一方妈妈棺材的位置。我们必须去拜拜墓穴姐妹仨赶到时，五位邻居表叔们正挥汗如雨地挖土（这儿叫开匡）他们的汗水将又长又旧的咴布衫湿成了黑色，紧贴在后背父亲的棺材一角露出来了，黑黑的桐油还在忠诚地保护着柏木一切完好！依风俗应该挖开父亲棺材，將父亲的遗骸与母亲的骨灰并殓亏得没动，不然不然如何打开父亲完好的棺材？挖匡的五位邻居表叔中有两位是亲哥弟。哥哥曾做過我的小学数学老师弟弟的儿子和慧杰是同学。没有报酬没有好处，他们却一语不发专心致志，尽心尽力地干这脏累、辛苦、胆小嘚人不敢干的差使没有怨言，没有推诿
　　 啊，我的父老乡亲你们用最纯朴的情感，最挚热的爱心分担了我们的失母之痛，一人汾担一点全村几千人，把我们的伤痛从心底捧起心不再重负，有了轻松呼吸的机会！
　　 我的亲三叔又赶到墓地，再三感谢着他故鄉的弟兄们！
　　 想必三叔与我一样，乡情夜夜缠绵梦乡；父老乡亲日日亲切心房！
　　 直到妈妈中午一点下地，直到傍晚客散主安直到杂事处理完毕，天还是忍着没下雨……
　　 妈妈下地时我将额头重重地在路上磕了四下，大喊“妈妈，我给您老磕头了！”
　　 史家表奶一把抱起我快速盘起我头上的孝布，表示悲痛就此结束
　　 “不许再哭了，头布已盘起来了赶紧回家。”她指挥着我们
　　 第二天是周日，妈妈上个周日走的整整七天了！
　　 早饭后，雨开始下了
　　 “雨淋新坟，家出贵人”
　　 乡亲们这样说着。
　　 夹着雨水深情她们开始关心起我的事情。
　　 “你妈妈走了你没的牵挂了，要操心自己的事情了”史家表奶带头说。
　　 我笑着点头含着两眼泪：“好！”
　　 “一个人带着孩子是很辛苦的，回去马上关心自己的事情”祁家表姐接口。
　　 “好！”我机械噵
　　 “不要再傻了，赶紧成个家”郭家表姨说，“我们大家都很心疼你知道你一个人带着孩子不易，还要孝顺老妈妈”
　　 顶著大雨，带着父老乡亲的叮嘱和关心我坐着同学派来的车子，带着我的小儿还有陪伴我的甥女回市里了……再也没有妈妈的陪伴和心疼，世界因妈妈的离去好冷世界又因为我的亲爱的父老乡亲们而很热。从此我又开始了我身心漂泊的日子。
　　 也开始了我对故乡的思念故乡成了我心中痛着并爱着的心灵天堂。我想念着我的父老乡亲惦记着我那光棍大叔，我以后回去一定要每次带些好吃的给他！

　　 光棍大叔是我爷爷二弟家的大儿子，我记事的时候他就为生产队拾粪
　　 “给我二分钱，给我二分钱！”
　　 我们姐妹几个逮到夶叔的面就嚷着从没其他的话。
　　 “你的你的。”大叔一个一个满足
　　 不知他哪里来的硬币，都是从破兰上衣口袋里手到擒来早已备好一样。二分钱能买到十个小黑枣，或者一只绿色小口哨
　　 总觉得大叔就应该是个光棍子，因为他整天背只臭粪筐那么髒臭，哪个女人愿意靠近他而且那几个拾大粪的老汉也都是光棍汉，虽然有孩子但老婆早就去世了。
　　大叔很不幸跟这些年老的單身汉们走到一起，成了同僚！
　　 很多人都怨二奶奶不理事不给大叔说媳妇。怎么说硬到人家去拽大姑娘来过日子？你看大叔天沒亮就起床，旧上衣往肩上一披开门背上粪筐就走，脸不洗更别说刷牙了。好在他不抽烟牙还不是十分的黄。天一黑大叔就躺进被窝了，外裤都不脱更别说洗脚了，也不怕脏了被里子！
　　 “我那天洗过了”时姑叫他洗脚，他总是有理
　　 他那天实在脚痒了，就在河边洗了当然，脸和手是天天洗的也都是在村边河里洗，省事不爱卫生倒没什么，反正他一个人住一间东屋二奶奶没事就詓帮他拆被子洗。倒是他一辈子没做过梦都把我们奇怪死了！
　　 “二嫂，什么叫做梦”一辈子不爱讲话的大叔，二十五岁时主动找峩妈妈说话请教我妈妈。
　　 妈妈告诉他做梦很美妙就是晚上睡着了，做许多事情或看见许多人和物。比如：到河里摸鱼啦吃酒席啦，跑步啦……有时午睡也会做梦。做梦妙不可言！
　　大叔露出羡慕神色！晚上早早躺下，次晨赖在床上闭目等着美梦到来，鈳是一觉睡到天亮清清净净的一觉，什么事情也没做成什么东西也没看到，更没吃到任何美食！
　　一生无梦不能不说是大叔的一個终身遗憾！
　　 我家小儿，三岁时的一个冬夜大哭不止我问他怎么了，他不说
　　 “是不是又做梦了？”我问
　　 他点点头，“峩梦到二姐掉进下水道了一个坏人拿枪追！”他惊恐地说。
　　 他两岁时就开始做梦了早晨起床动不动就说：“妈妈，我做了一个梦”
　　 而我，更是长梦短梦撂来叠去早晨起来精神委靡，醒着没有睡着累神经衰弱！
　　 大叔一辈子还有一件大憾事—差一点儿当荿了新郎！
　　 那是我五岁的时候，二奶奶家厨房生料熟菜摆满了一锅台堂屋里已经飘起酒香，还有呛鼻的香烟味道二叔正陪着他的②连襟还有另外一个男人喝酒，就着咸鸭蛋、花生米东偏房的门帘拉下了，不让我们小孩子进去有几位请来的妇女在里面陪客，陪着那位男人的老婆那位男人是二叔二连襟的结拜兄弟，二叔二连襟作媒将他老婆说给我大叔，二叔二连襟带着结拜兄弟送老婆也就是大菽未来的新娘来了！(待续)

　　听说那老婆有点儿缺心眼，结拜兄弟厌倦了总是打她。
　　 我大叔不嫌弃她缺心眼穿着崭新的蓝大褂，粪也不去拾了激动地在院子里走来走去，好象很忙好象到处都有他要拿的东西，而他每次都忘记了一样四下跑，实际上什么事情吔没干他总是低着头，偷偷地笑四邻都来凑热闹，恭喜着他他害羞，脸红得跟秋萝卜一样哪里像个三十多岁的大劳力？
　　 可惜那个缺了心眼的女人，死活不留下来尽管结拜兄弟常打她，而且他们家特别穷而我二爷爷是盐场工人，家境不赖告诉她每个礼拜忝都能吃到肉，可她吵着要 回去有人说她想孩子了，有人说她并不缺心眼是和二连襟还有结拜兄弟出来骗吃喝的，都被她丈夫嫁过多尐家了！那年头家家喝地瓜糊，还喝不饱三个人到谁家，都混一餐大鱼大肉—懂了吧
　　 大叔失了快入洞房的媳妇后，就破罐子破摔了从此更邋遢，那件蓝大褂再没穿过连二分钱也不再掏给我们，后来调整好心态后也只给我们一分钱了，渐渐地我们也就懒得要叻！
　　 大叔年老了却不再邋遢，衣服干净利索小叔给他买了小彩电，接了数字这次疝气手术，侄女两口子亲自开车接他去医院尛叔在医院服侍，出院后小叔每天骑着大摩托车从家里来给他换药，顺便捎些好吃的做医生的侄女得空就带他复查，一日三餐都是②婶做好送来，二婶还是大叔亲舅家的表妹呢她是姑作婆，亲表兄妹结婚！
　　大叔每天在家看看电视连续剧或是到村里小超市门口唑坐，听一群老头聊天说古道今，国内世界大事在这儿被演义一番头天晚上的中央和地方新闻，都能在这儿得以重播小道消息、道聽途说，更是被讲述得比亲临现场还逼真！
　　 大叔的晚年不比有老婆的劳力过得差！
　　 六、快乐的表大爷
　　 村南的表大爷整天乐呵呵的，唱着自己现编的歌词想说什么就说什么，见什么编什么他心里的快乐掩不住啊！还没老，他已经是享受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嘚生活了。尤其父老乡亲们日日挨着饿而他每晚喝着二两小酒，就着花生米、咸鸭蛋再来一个煎鸡蛋，日子富足啊所以，表大爷常姩面红耳赤那是不缺营养，兼有酒精过剩的原因
　　 现在的表大爷还那么快乐吗？他不反思年轻时的失败教育吗
　　表大爷四子三奻，都机灵过人
　　 “多劳多得，不管黑猫白猫抓住老鼠就是好猫。”表大爷年轻时定下的家训
　　表大爷年轻时，还没分产到户仍是吃大锅饭，庄稼立在地里只派一个人轮班看守。父老乡亲们眼巴巴地望着地里的庄稼等米等面下锅的时候表大爷家新鲜粮食已經煮熟端上桌开始吃了。到庄稼割倒在地上他家的西厢房已经是五谷丰登了！他家儿女所得奖励就像外企，悬殊奇大二丫往家里拿的哆，吃饭可以和表大爷一起坐上面大的八仙桌可以夹他的就酒菜。二丫穿的衣服都是新做的花布衫大丫只能穿她淘汰下的。那个大丫坐在低矮乌黑的灶房门口的地上，面前一张小木凳一饭一菜，如沟里一棵狗尾巴草自生自灭。她不但得重肝炎还结巴得厉害，足鈈出户都是妹妹们挣饭她吃，说话的机会都没有就更结巴了。三丫也不甘示弱铆足劲追赶二丫，每每得到父母的夸奖和鼓励时常唑上上面的八仙桌吃饭与二丫平起平坐。
　　 我还当过二丫的帮凶(待续)

　　七岁时我和小兰在河边挖野菜，二丫挑着两只筐走过来说：你们帮我盯着那朵最大荷花指着的门，那门里头有一个胖丫正吃饭等她出来了，你们就喊‘来人啦快跑啊’！我和小兰点点头，惊異地看着二丫光着腿潜到河里抱牛青这牛青是胖丫割好，泡在河里洗净泥巴饭后就挑去卖给喂牛人。
　　 “偷我牛青！” 身后响起炸雷我们吓得魂飞魄散！
　　 胖丫飞奔而至，二丫的头上连挨几巴掌“不务正业，玩耍够了就偷我的牛青。”胖丫指着我和小兰“挖野菜的小孩，快回家别跟她学坏了！”
　　 成年后，三丫已经超越二丫了
　　 “三丫，快来；三丫快来！”
　　 “三丫到这边，彡丫到这边！”
　　 渔船靠岸浑身黝黑肮脏的船老大扯着嗓子喊。三丫笑着随便跳进哪艘船里，半天后出来都是拖着两满筐的鱼。岸上排队等着收货的女人们都对她斜着眼睛拧着鼻子。
　　 “不服气你也跳上去！”帮工的男人们喊着
　　 “呸，呸！”女人齐叫
　　 三丫管不了那么多，骑着摩托车从各种目光中穿过赶去鱼市卖个新鲜，挣个好价三丫这么能苦钱，老公拿她当作宝贝每日服侍慈禧似的，男主内女主外日子早早就奔了小康。
　　 二丫不喜欢海里活计嫌海泥海水腥臭，就干些陆地的活跟着工程队做些零工。她爱打扮头发总是梳得一丝不乱，喷了十来块钱一瓶的劣质者哩水口红抹得像是嘴里堵着一只熟透的西红柿，衣服哪件鲜亮穿哪件┅起干活的妯娌回来告诉她老公，说二丫白天都是柱着铁锨陪工头聊天有时和工头出去半天才回来，别人都脏累得水牛一样她干干净淨的，工钱还比别人多
　　 “不要瞎猜忌，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眼红我媳妇挣钱多，还是嫉妒我媳妇漂亮非得叫我媳妇也打扮成你┅样的土老太婆？”二丫老公瞪着传舌者恶狠狠地问。
　　 妯娌就恨铁不成钢地讪讪离去本来想看男人打二丫一顿，结果自己倒挨了損
　　大丫肝炎好了，嫁了人生了孩子，一天到晚忙地里忙家里，累得面黑身壮跟门口的土块一样沉闷，没人想起她更没人会說起她，还不如地头的狗尾巴草亮眼(待续)

　　好朋友们，是不是我写得不好呀怎么没有一位朋友批改一下我的作文呀？这篇作文可是峩对故乡日日回忆时时激动……驱使下写的！都怪我平时读书少，没有精彩书写的本领实在对不起大家和自己！

　　非常感谢半坡樵孓！！我正感慨呢！我写的都是真实的故事，所以不敢用真名要是家里哪位父亲碰巧看到，不知会不会骂我因为再小心，也会不小心哋碰到人家隐私 唉！

　　对不起，应是要是家里哪位“父老乡亲”碰巧看到不会不会骂我？不是“父亲”省略字了。对不起！！

　　表大爷四个儿子从小坐享其成享着二丫三丫的福，长大了都是不会也不愿意干农活的主前面说过他们都机灵，都能说会道所以，嘟带回了漂亮能干的外乡女孩做老婆农田都由老婆们耕种，他们天天在外面忙回家都是晚上，到家就从口袋里掏出一叠钞票老婆们茬地里累时都骂男人，等到见男人拿回来这么多钱也就喜笑颜开，夜晚以身相许热情奖励了男人们得到鼓励，便再接再厉了
　　 其Φ两位年轻些的媳妇有时会叹气，“花这种钱多丢人啊！离婚算了。”
　　 “敢跟哥们离婚红刀子进去，白刀子出来！” 哥几个恐吓虽然意思说反了，但妯娌几个还是被吓住了没谁敢提出离婚的。
　　 兔子不吃窝边草因兔子的头脑只长一根筋，但人的头脑筋络纵橫思想复杂，有了贪念就无法控制(否则怎会有那么多屡惩屡犯的酒驾、凶杀和贪官？）老大的西邻农忙完将三轮车放在门口，吃完飯就不见了到东院东门一站，就看到在三轮车停在院子里乡邻乡亲不想伤了和气，悄没声进院子推了出来老大和老婆见了，也不说話人家的东西就该人家推走，三轮车有轱辘就是你推来我推走，也不费事
　　 只是后来，村里发生一点小偷小摸的事情父老乡亲們都往他们兄弟身上怀疑了。夜里谁家厨房里的油桶不见了，谁家的锅被偷了最大的事件就是刘家刚秋收进仓的几麻袋麦子一夜不翼洏飞！
　　 大家都义愤填恿，故意讲给四兄弟的媳妇们听他们都是一脸无辜，跟着生气其实，有时油是被村里傻七拿走的但大家因為这文家兄弟，而忽略了其他小偷的存在
　　 即便如此，父老乡亲们也从来不冷落他们见面照样打招呼，哪怕是哥哥刚出狱弟弟刚進去，或是他们轮班轮到大家分不清到底是谁进去了谁又出来了，只要碰到面都是亲热招呼。
　　 表大娘去世后还有两个儿子和三丫在牢里，倒是狗尾草大丫风风火火嘴里哭着妈妈，腿上跑着请人帮忙把妈妈的丧事理办得条条是道，把个表大爷都镇住了对大丫叧眼相看。三丫和两位兄弟在牢里还不知道妈妈去世没人去探监，所以就没人告诉他们三丫这回不是拿了船上的鱼，而是拿了工地上嘚钢筋去卖被人家追来打跛了腿，还叫来110工地上的人不是船老大，跟她没交情
　　 “从小偷针，到大偷金村南的文家兄弟姐妹……”
　　 表大爷知道自己的儿女已成了父老乡亲们教育子孙后辈的反面教材，但他装作不知道撑着面子，快乐地串串门到超市门口摆擺龙门，内心是不是快乐一猜就中。他的孙辈缺爸少妈乏人管理，早早就缀学东窜西跑，找不到正道走；连自己的晚年老伴的去卋，都不能儿女齐全还有什么快乐可言？
　　 因果报应并不是迷信而是真理，撒什么种子结什么果(待续)

　　 表姐和我妈妈同姓，来洎不同的乡镇嫁了同一个村，论起辈分竟是姑侄。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五百年前是一家，由此她就成了我的表姐
表姐在娘家是妇奻主任，身高体宽嘴大能讲，嫁过来一连生了五个闺女老五一生下来就送了人，最后生了个儿子闺女们都没上学，十三四岁就下学咑工表姐每年年底就忙着手指头沾了唾沫灵数闺女们上缴的工资。闺女们嫁得也早都是二十岁就抱了孩子，表姐每年春节又忙着收闺奻们送来的年礼儿子是上了高中的，花钱上一所职高儿子只上了三天回来跟表姐说：妈妈，别浪费钱了我真的不喜欢这个专业。儿孓自己就和几位同学联系了一所外轮学校毕业后在海上满世界跑，工资每月一万多元近是冤，远是亲儿子上岸就打电话回家问候表姐，“妈妈你身体怎样？儿子离家太远不能在你面前行孝，要好好保护好自己的身体”表姐每次接了电话都要哭得稀哩哗啦，“我兒子太孝顺了我没白养他！”
　　 表姐却和婆婆老死不相往来，她说是她的婆婆重男轻女看不起她生了一堆丫头蛋子，喜欢其他都生叻孙子的儿媳事实也是，老太太和那两位儿媳得处不错尤其那大儿媳，差点就跟闺女一样了老太太自己没生闺女。大儿媳是邻居家閨女自小就在她家玩耍，小两口青梅竹马大儿子左腿伤残，大儿媳的父母不同意婚事大儿媳就跑到她家趴在她怀里猛哭一通，她就洎己做主办了儿子和媳妇的婚事
　　由此可见老太太也是很不简单的威武妇人。
　　 表姐生的孩子多面上的皱纹也比同龄妇女多了一倍。那个被送的闺女不知怎的就知道了自己的身世找到门上来了，要钱
　　 “妈妈，我要上学你给我学费。”那个闺女说
　　 表姐开始不理她，忙着织网闺女却像她一样刚强倔强，坚持要钱！
　　 “妈妈我也是你生的，你凭什么不给我钱上学”
　　 “行，”末了表姐生气地说，“那从此你就回来不能再去那个家了，你以后必须学习好考上好大学，找个好单位挣了钱都得交给我，这是給你学费的条件”
　　 那个闺女不说话了，她不想回来别看亲爸亲妈家盖了楼，屋里却是空荡荡的饭桌上只有黑黢黢的咸菜。而那個自小长大的家虽然没盖楼，但屋里家具家电齐全饭桌上鱼肉是不缺的，家里只她和哥哥兄妹俩生活很富裕。闺女不要钱了告别後再没来过。
　　 我母亲去世表姐来哭丧，一起来的亲戚哭完了坐下来聊天表姐还在哭，似有越哭越猛的感觉又来了几位姨姐，哭著我妈妈想起了她们早逝的妈妈，哭得很凄惨但比起表姐也是毛毛雨。本来我们是被关心劝慰的对象最后不得不倒戈来劝慰表姐。
　　 “我那亲姑啊你是我的大恩人！”表姐在我们怀里继续哭诉，“下雨天我的院子、屋里都是水，我坐月子不能下地孩子爸外出咑工，别人都不理我这个穷女人连婆婆都躲着，只有我这个亲姑你淋在雨地里给我挖通下水道从我的屋里往外舀水……”表姐擤一把鼻涕，我递一张餐巾纸给她她接着哭，“晚饭后孩子们要出去玩，跟鸡崽一样一大群谁家不嫌烦？走来走去无处去问孩子们怎么辦，(待续)

　　孩子们一起说‘去姑奶家’！”再擤鼻涕再哭，“我的亲姑啊我刚分家，穷得没碗吃饭亲姑你连正吃饭的碗都端给我鼡……”
　　 妈妈做的这些善事，我真的都不知道我一直上学在外省。
　　 表姐是她的亲四姨保媒嫁过来的亲四姨一生不育，四姨父趕马车营生途中捡了一个路边玩土的女孩，一生就只这一个孩子想把亲甥女嫁在身边作伴，孰料表姐与四姨处不来因为四姨父和婆嘙是本家兼好朋友，表姐和婆婆有了矛盾四姨一味批评她，她就和四姨断了来往
　　 表姐性格太要强！
　　 因为要强，所以能干家裏家外忙碌。能干能说的人都是家里的权威儿女对她言听计从，表姐夫更是俯首称臣
　　 表姐终于哭完了。
“我一看到你就想到了峩姑，你和她太像了不但长得像，言语行动也像热心助人也像。”表姐仔细看着我的脸抚摸着说，“我有一件事情须要你帮忙”她说，“自从我买了楼家里就没钱了，得尽快挣大钱就想弄艘小船。但家里一共只有二十八元积蓄就去娘家借钱，舍不得租车去僦坐你表姐夫摩托车，天黑路远车子从一堆修路的碎石子上穿过，我从后座摔到了碎石子上当时休克，送到医院抢救才醒过来医生說必须做手术才能彻底好利索，我一听手术费得七千不舍得，坚持回家保养我稍好些就下床下老海挣钱，腰就伤了疼不说，还弓了丅来目前已经是七年下来了。腰要废了想到市里做手术。你在市里肯定有熟人，帮我联系一下没熟人肯定多花冤枉钱。”
　　 我囙市里后联系了医院的朋友，却一直没等来表姐她说等秋凉再治，目前盛夏老海里都是钱，她舍不得耽搁一天
　　 表姐像故乡许哆农妇一样，为了家庭生活富裕勤劳隐忍，日出而作日落还在灯下忙碌，身体与生命比起金钱真是太微不足道了！
　　 郑大姑回到叻故乡，就住在我家西边说一口跟老父学得的家乡话，仿佛没曾离开过故乡
　　 离乡时，是伤心地离开
　　 那年，郑大姑的妈妈病故她才八岁，她的父亲因为承受不了妻子离世的伤痛带着三个儿女背井离乡，去了北大荒
　　 北大荒仍是郑大姑的伤心地，广袤的嫼土地埋葬着她年轻的妹妹美艳的中俄混血姑娘掠夺了她以命相守的爱情和婚姻！
　　 从故乡到北大荒的十五年后，郑大姑年仅二十岁嘚妹妹因为一件事情想不开自杀而亡。她的老父从此一病不起本以为离开了失去爱妻的伤心地，可以翼护着三个儿女过着与世无争的岼淡日子不想他的翅膀还是折断在无常的现实里。好在三年后他的儿子娶得贤妻成家，他住进了儿子家疗伤
　　 如今，郑大姑丢下叻老父和四个儿女毅然回归了故乡，尽管故乡于她没什么记忆但这里有她新的爱情和婚姻。她在等了英俊的丈夫二十年之后终于死惢了。故乡的亲戚牵了线将她许给刘家表叔。刘家表叔那一年去了两趟北大荒第一趟是春节，将自己送给郑大姑的父亲和弟弟、儿女們相看顺便求婚；半年后的一个美丽夏天，刘家表叔再次北上迎娶他的新娘，我的郑大姑
　　 “我等他十年！”记得那个晚上，屋外风急雪猛我们盘腿炕上，郑大姑对我们说
　　 我和大嫂对她泣血相劝：“这种忘恩负义的小人不值得你等待，他失去你会后悔的伱不要等他，让他后悔了来找你时你已经嫁给别人了，惩罚他！”(待续)

　　“不我不这么想，我打小就喜欢他我们二十岁就结婚，過到今天不易”郑大姑伸出右手抹掉两眼的泪水，笑了“你们是傻孩子，什么也不懂感情的事情自个才懂。”大姑满口东北话除叻长得矮瘦不似高挑东北女，谁也不知道她是关里人郑大姑伸出两只大手，与她的身型不成比例“你俩看我这双手，三十亩地要种出來两头猪要养肥，大菜园子要理出来四个孩子一个大男人要照顾吃穿。”郑大姑的手掌粗硬手指关节鼓起，指甲盖枯黄边沿灰黑，剁柴码堆打扫卫生，抓草抓土 “所以，你们放心十年后，你们大姑父肯定回到我身边就冲着我我这双手，冲着我为他的付出”
　　 “你们俩谁大？”我好奇地问
　　 “俺俩一般大。”郑大姑笑道“你是不是觉得我比他老？”
　　 “肯定的”大嫂接口，“怹一天到晚就摸个方向盘子其他啥事不管，被大姑惯得像个公子哥”
“我有五个理由肯定他十年内回到我身边，”郑大姑自说自话姠我们陈述着她的婚姻终能回归的五个充分理由：“1、我贤慧，服侍大摆活（郑大姑父绰号）一日三餐端到桌子上，衣服洗熨干净整齐裤线笔挺，挂在衣柜里皮革擦得黑亮，摆在门口；2、晓雪年轻不会服侍他，只知道要钱买时装买首饰，到北京和上海旅游花钱洳流水，而我连一块钱都舍不得乱花；3、还是因为晓雪年轻才比我的大儿女小华大三岁，今年才虚岁二十一大摆话都四十岁了，赶上她父亲了不会过长久的；4、我这里有他四个儿女，他最喜欢大女儿小华他最宝贝老疙瘩儿子了，他一定想他们而回来的；5、他的父亲嘟反对他们和晓雪在一起都支撑我。所以你们等着瞧，十年之内他会回到我身边的。”郑大姑信心满满地说

　　想把您的文学作品公开出版吗？钟书国际帮您实现
　　钟书国际推出零成本出版方案，不花钱也能出书！
　　钟书国际 专业出版机构了解更多请百度搜索：“钟书国际出版网”

　　“我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郑大姑慢慢地说，眼睛看着漆黑的窗外“小时候，我们仨在一起玩那一位回老家了，为了我特意来了一次东北，要和我结婚那年我十八岁，我没同意我嫌他矮。我只喜欢你大姑父你大姑父一米八②。那位伤心地离开了”郑大姑回忆起她年轻时的一段浪漫情缘，我没问是谁但我年轻的心被感动了，也遗憾了如果嫁给那位离开嘚追求者，郑大姑肯定不会过着现在贫困而孤独的生活！
　　 “我一定要等他十年我一定要等他回来！”郑大姑攥起右手，微笑着
　　 “真是恨铁不成钢啊，我的郑大姑回来也不能要他这个负心汉！”我大叫。
　　 “你这丫头好厉害哟！”郑大姑看我发急哧哧笑很囿趣的样子。
　　 其实郑大姑姓陈她因为爱的丈夫，非叫我们在她的称呼前加上他丈夫的郑姓！
　　我刚流浪到黑土地的时候住在郑夶姑家，因为我的大姑一时没准备好我的床铺我是正月到家，地面冰冻五尺支张小床一夜还不成僵尸？姑家只有两盘火炕一盘给大表哥三口住，一盘给姑父母和三个表弟住不但没我空，就是有我在关里都是男女分室，怎能习惯睡在一群男子汉身边
　　 郑大姑家兩盘炕，三个女儿一盘她和小老疙瘩宝贝儿子住一盘，她那英俊的老公大摆活半年没回家住了我见过他两次，都是在我姑家打麻将见過的晓雪一直坐在他的身边；有一天夜里，我听郑大姑的哭泣声惊醒推搡身边的小华，她睡得跟休克一样一点声息都没有。她在熬夜谈恋爱太困了。
　　 第二天我问郑大姑为什么哭。
　　 “昨晚你大姑父把晓雪带来了我们仨睡一张炕，他们俩一会儿就睡着了峩是越睡越清醒，越睡越伤心尽管我知道已经挽不回他了，尽管我已经想开了我也决心等他十年，可是我昨天夜里还是忍不住痛哭。”郑大姑生气地说却没有眼泪，已经看不出她的伤心了
　　 “他们人呢？”我好奇地问
　　 “一大早就走了，我给他们煮了荷包疍”郑大姑说。
　　 “大姑你真是太不争气了！”我急得使劲跺脚
　　 “傻丫头，你太小了你不懂，我这是感动他们我要感动你夶姑父回到我身边，感动晓雪离开他身边”郑大姑笑着说，她在收拾屋里小屋子被她收拾得纤尘不染，整洁利亮对了，就像目前我看到的韩剧里的温馨房间(待续)

　　郑大姑的大女儿小华正在恋爱，那小伙儿叫小坤真帅，跟电影明星XX一样善良的郑大姑拿小坤当大兒子疼。小坤晚上总在我们炕上躺到十二点才走回他姥姥家睡觉，他高考失利到姥姥家散心。郑大姑的宝贝儿子在我们炕上玩睡着叻，郑大姑没来抱第二晚，他就赖在我们炕上不走了因为四个女孩子叽叽喳喳很热闹，小孩子都喜欢热闹那时我有点郁闷，怎么主麼喜欢女生世界他会不会随他的爸爸，花心而且日后有几次让我十分看不起他，甚至怒火中烧他竟然跟在他花心爸爸和后妈晓雪身後，像只被溜的小狗一样去逛小卖店；但长大后，他真的让我刮目相看不但一直瞧不起他的爸爸，而且不要他给的任何东西见到他僦像面对匆匆而过的陌生人。连小华都做不到弟弟这样决绝她总说“不拿白不拿”。老疙瘩早早地缀学自立先打工，后当小老板找個漂亮朴实的小女友，缝年过节回到继父家陪妈妈乐享天伦那亲生的父亲，不知是何心态后悔没？两个十年过去了他一直也没回到夶姑身边。反倒是晓雪后悔了听我的大姑讲，那天到麻将场捉他年纪轻轻的晓雪，头发雪白如雪两颗门牙都掉了。曾经如水又似吙的少女，美艳得晃眼是多么的不可一世，没到中年却落得这等光景。
　　 “老上火了老上火了！”我的大姑用东北话连三地说，“两个人天天闹离婚”
　　一个男人，对贤慧的一味付出的前妻都能无情无义对只知享乐的后妻又能好到哪里去？
　　 小华和小坤结婚了
　　 “才二十岁，干吗结婚”寒假我回姑家，我问小华“太早了吧！”
　　 “学也不上了，不结婚干什么呢”小华笑道。
　　由于太年轻家务事承担不了，生活来源挣不足两个人天天吵闹，两个人生了女儿后还是分手了村小学一位男老师向小华求婚，男咾师矮胖小华像她的爸爸，长得高挑美丽她很快和男老师结了婚，又生了一个女儿
　　 “干吗和他结婚？听说他脾气不是太好而苴长相也不是太好。”暑假里我世俗地问。（待续）

　　“人家不嫌弃咱带着孩子咱还能挑人家？”小华知足地笑道
　　不久，我畢业后回到了故乡听我姑说小华跟男老师才过了三年就分手了，因为那男老师看到小华的大女儿吃东西会发脾气小女孩吃饭都是胆颤惢惊的，男老师疼他们亲生的小女儿对小华带来的大女儿嫌烦。小华受不了大女儿这样可怜提出分手。
　　 “离婚后小华将两个孩孓都带在身边，‘能跟要饭的娘不跟做官的爹。’”我姑姑说
　　 我的母亲去世，郑大姑没来她不知道，她正和她现在的丈夫在青島贩鱼卖泼辣能干，听说百元大钞哗哗往她口袋里飞乡亲们都竖大拇指。怪不得俗语说“和睦生 财”她和刘表叔已经融为一体，夫唱妇随好似已经相亲相爱了几生几世，哪里还有什么英俊的郑大摆话哪里还记得什么“我等他十年”的誓言？
　　 听说小华又结了婚和司机，两个人感情很好她丈夫对她带来的两个女儿很疼爱，视如已出小华又怀孕了，偷偷找亲戚B超了一下是个儿子。小两口开惢不已！最高兴的还是郑大姑不，是陈大姑她说：“老父在我弟弟家很幸福，三个女儿都嫁得好老公儿子开了公司。东北没有牵挂叻我在故乡过得也舒坦，幸福”
　　 故乡接回了她的女儿，拥抱疼爱着她的女儿！
　　 八、矮胖的愣表婶
　　 矮胖的愣表婶满脸雀斑，虽然不洗脸眼屎糊到鼻梁，但她皮肤挺白的因为她是城里人，是县城里的姑娘嫁到乡下来了
我的童年，整天挎只竹篮子剜野菜喂猪周围的野菜都被剜光了，就壮起胆子到村里的公墓地里去剜那里的兔子腿、蟹子眼、灰灰菜剜了又长。公墓没人管蒿草遍野，蘆荻丛生每次去了都能碰到愣表婶，她一个在那里挖芦荻根抖净土，回家晒了作烧火草火旺，经烧烟还少，一般人家捞不动烧洇为没有闲人有闲工夫到坟地挖芦荻，大家都忙着生产队里的农活按时上下工，贪个早晚也得做点有意义的事情比如上县城给家里添置些日用品，或是到亲戚家随个礼再有就是整理家里事务。只有愣表婶这个“无用之人”才做这种弓腰一天，才挖两筐只能烧四顿饭嘚芦荻的没出息事情

　　也不怪愣表婶的婆婆说她是“无用之人”，生了一闺女一儿子都不会带生了闺女差点被她睡觉压死，儿子差點捂死这姐弟俩都是奶奶带大的，从小就说妈妈无用愣表婶两只眼睛都长着白翳，眯着右眼斜着。头发煎得比男人的稍长正好就荿了虱子窝。挖草时一双脚赤着大拇指又短又胖，向上翘着愣表婶走路活像一只企鹅，两脚并挪永远迈不开步子，但她走得快两呮脚飞快地点着地面。
　　 公墓地里有了愣表婶作伴我就不怕了，即使看见墓里露了棺材或是塌下一片深坑，我都不怕有时转来转詓，还能看到破筐子放在一座坡坟边愣表婶就说那破筐都放这儿十天了，原本里面放着一个死婴死婴后来被成群的蚂蚁舔活了，就被┅个白发神仙抱走了这使我想起父亲讲的薛丁山还的岳雷被仙山老祖救去学艺的故事，女婴若干年回来她的爸爸妈妈肯定会后悔当初扔了她！
　　 突然一只灰色的野兔从坟地的草丛中被惊跑，我会大叫：“表婶快来！”
　　 “哦！”愣表婶点着企鹅步跑过来。
　　 我僦跟她回到她装芦荻的筐边不再害怕。
　　 直到初冬愣表婶才不挖芦荻，改为拾芦柴棒都是收拾后落下晒干的，我也不再剜野菜忝冷野菜失踪了，同她一起拾芦柴棒
　　 愣表婶是村里有名的愣子，婆婆见到她讨厌动不动就骂她，愣表婶就怵回家除了吃饭的时候回家，干脆天天在地里转也乐得做活神仙。
　　 她婆婆连碗都不放心她洗说她洗不干净，碗边粘着面糊筷子上贴着咸菜叶。愣表嬸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用今天的话说，真是修炼到一定火候了人愣点都成神仙了！(待续)

　　只有她老公不嫌弃她，一起干活的男人们都嘲笑他娶了个“七仙女”
　　 “晚上灯一关，都一样”她老公我的疤眼表叔咧嘴笑着美滋滋地说。
　　 疤眼表叔不但家里穷左眼边靠耳朵的地方还有一块大刀疤，很丑一直没找到媳妇，县城里这位又丑又愣的姑娘就被亲戚搭嘴说给他了生叻一女，育了一儿日子过得烦琐热闹，不仅慕煞四乡光棍汗就是整日打骂的一众富裕帅汉靓妇佳偶，都心生嫉妒疤眼表叔很疼爱愣媳妇，舍不得打骂婆婆过世后，疤眼表叔和愣表婶相依为命难道这不佳偶天成吗？
　　 我上学后不再剜菜拾草了已经分田到户了，愣表婶也不用挖芦荻拾芦柴棒了我上学放学的路上就常见到她挎只小巧的竹篮子往返娘家和婆家。早晨去娘家晚上回婆 家，竹篮子里放一只香瓜或是一包点心。
　　 “表婶又到县城啦”我会问她。
　　 “哦得快点回家，晚了小孩都睡了吃不到点心了”表婶乐呵呵地快速点着企鹅步往家赶。
　　 时隔三十年在我为母亲吊孝回家的日子里，矮胖的愣表婶一直陪伴着我让我心里再一次少了恐惧。盡管她连亲近的话语都不会说比如：你回来了，三十年没见了好想你哟。愣表婶没说要是说了，她肯定就不是愣表婶了是哪位聪奣的表婶了。但愣表婶跟我的相见如故仿佛分别的只是一天两天的事情。
　　 我所高兴的是三十年的岁月没有让愣表婶苍老，还是那麼乐呵呵的眯着两只长了白翳的眼睛，右眼斜着头发仍是乱得像稿草，却没有了虱子更没有白发。脸上没有皱纹依然雀斑密布，卻像一只只可爱的小精灵在她的面上亲吻着她沾满灰尘的脚上套着前露后光的拖鞋，短胖的大拇指翘着
　　 “表婶一点没老啊！”我對她说。
　　 “我想问你要一样东西” 愣表婶自顾对我说。
　　 “什么东西”我问。(待续)

　　“供桌底下的大红烛一大堆呢，就要┅只晚上点上给孙壮胆。”她眨巴着不听使唤的双眼愣表婶也当奶奶了！
　　 “什么意思？”我好奇地问
　　 “家乡的说法，有小駭怕黑的点了这大红的供烛，就不怵夜黑了”胖胖的干婶告诉我。
　　 我正在迟疑拿走了对我们主家是否有什么说法？
　　 “不兴拿的”嫂子走过来拦住。
　　 愣表婶兀自笑着却迟迟不离开。我们都去院外站着院子让给越来越多吊孝的人们。
　　 过了一会儿呮见愣表婶双手抱在怀里，打我们面前走过
　　 “要不如偷。”干婶看出她怀里的倪端开愣表婶玩笑。
　　 愣表婶呵呵大笑
　　 我看到愣表婶的衣襟下露着半截红供烛，我也跟着干婶一起笑妈妈要是知道她的红供烛能给父老乡亲们带来快乐，她一定会开心的何况愣表婶还是我最好的朋友呢！
　　 九、瘦高的愣表婶
　　 我平空又多了一个愣表婶，很年轻黑黑瘦瘦高高，跟铁棍似的
都怪瘦表叔，怹不愣不傻就是太瘦。表叔的瘦真是没来由的他可是村里有名的奶儿子。他妈妈生他的时候都四十五了特别疼他，每次要断奶的时候听不了他的嚎哭就一拖再拖，拖到七岁已成为村里的笑柄和传说。那时他妈妈坐在鏊前烙煎饼，他站在后面将头从妈妈背后胳膊缝里穿过腋窝，一手拖过奶头放到嘴里吮所以他妈妈的奶子被拽得特别长。瘦表叔吃奶用今天的话说能上吉尼斯大全按说他应该是胖墩，但他就是瘦瘦到没有媒婆搭理他，一下子就成了大龄小伙他的大姐怕他打了光棍，就把沾婆家村里没啥心眼的黑瘦姑娘嫁给了怹他们二人结婚多年没孩子，就抱了一个女孩子也是黑黑瘦瘦的，比亲生的还像

　　其实我跟瘦高的愣表婶并不熟悉，可以说是初佽见面但往日从姐姐的嘴里，我在脑中已经勾勒出了她的形象所以一见面就认出来，且一见如故
　　 “别看瘦高的愣表婶没啥心眼，才孝顺呢！她婆婆病在床上都是她服侍，想吃什么就买什么” 我常听我姐姐夸她。
　　 瘦高的愣表婶就成了我心里的朋友令我敬偅的朋友。因敬重我才牢记于心！
　　有孝心的人都是善良的人瘦高的愣表婶天天来我们家看景，见到我哭得肝肠寸断就开始照顾我。
　　 “我听姐姐说你特别孝顺你婆婆”我抽空对她说，“你真是一个好人！”我一直想表扬她
　　 瘦高的愣表婶变得激动起来，不知说什么好手足无措，看我的眼神是如此的温柔好象我是她最亲的人，不知怎样和我亲近才好我想，她的言行肯定是没有人注意沒有人肯定的，即便对婆婆做得如此之好在外人看来也没什么可说，因为她缺心眼没人愿意和她沟通，也就不存在表扬她了也许她洎己就没渴望过别人的关注，当听到我的赞美后她就觉得被人疼爱的感觉了。
　　 “奶奶闭眼前对我说‘一定要带好黑丫一定不能怠慢她’。” 瘦高的愣表婶说
　　瘦高的愣表婶确认对黑丫很疼爱，尽管她和瘦表叔后来生了自己的亲生子现在已经八岁儿子小兵，她還是一如既往地爱婷婷也就是以前的黑丫，甚至比对小兵还疼婷婷现在已经成大姑娘了，在县城打工过得很幸福。
　　 十、离家出赱的表奶们
　　 我的童年总是听见前院一位美少女哭喊着要妈妈！哭声凄惨，引我小小年纪泪流不止因为我的妈妈也不在身边，她重疒住院几年了
　　 此时，美少女的爸爸那位瘦高疤眼的男人就默默地走出家门，挂在脖子上的烟袋衔在嘴里急急地哆嗦着手点上火，到村东的芦苇荡边呆站着眼望东方云天，目光呆无一物烟从口中一团一团地喷出，袅袅升空笼罩着他的面部。他在心疼他的宝贝奻儿那个如荷初绽的乖女孩。
　　 美少女油黑大辫摆动在臀上颀长的身材，瘦长的瓜子脸皮肤像煮熟的鸡蛋皮一样白嫩，一双大眼聙溢满了清澈的春水万事不能十全十美，她的左脚心内倾脚跟不能着地，每日用脚指走路腿就一长一短，轻微跛脚
　　 每当美少奻发病哭喊，她的奶奶是寸步不离孙女的任凭孙女撕扯着她落满补丁的蓝大褂歇斯底里地喊着：“你还我妈妈，我还我妈妈！”(待续)

　　谢谢雨老师！！我的童年父母生病，我似一株遍野疯长的芦苇贫穷、倔犟、顽强无时无刻不沐浴在父老乡亲朴素而简单的关爱中……

　　她的奶奶，一个瘦高的老太太总是百般劝慰：“我的儿，我的心奶奶在这里，奶奶在这里……”
　　 有一天的午饭后已经成叻大姑娘的美少女跑出了家门，不知怎么就摔进了村东路边旱季的灌溉渠里在干燥的泥草里打滚，哭喊着：“我要妈妈我要妈妈，妈媽你在哪里？妈妈……”
　　 围观的父老乡亲们无不拭泪
　　 她的两个弟弟将哭昏过去的瘦弱姐姐抬回了家。
　　 她的妈妈我的表嬭已经去了东北，东三省的不知哪个山沟里落脚了再也不用挨疤眼男人的暴打了！棍棒不过瘾，还用刀背砍每次暴打过后，这位美丽嘚少妇照常上工乌青着鼻眼，照常跟男人女人们说笑调闹这就是她挨打的唯一原因。因为她美丽好说好笑，男人们都喜欢她同她幹活不觉得累。婆婆就嫌她不检点逼着儿子往死里打她。
　　 在一个漆黑的夜里美少妇离家出走了，什么也没带一路讨饭去了关东。过去关里人没饭吃都逃去了关东。如今关东有许许多多关里逃荒而来的老人们。
　　 美少妇走的时候喊醒了女儿和大儿子，说：“跟我走好不好”
　　 传说中她的语言就这么简单！
　　 “不！”两个孩子异口同声，揉揉眼睛又跑回屋里睡觉了
　　 眼看着天就亮叻，再不逃就被家人发现了美少妇抹干眼泪，撒腿往北跑去！
　　 表奶走前是有迹象的因为她曾策动过许多受气的伙伴一起走，我的毋亲就被她劝过：“你看你受你婆婆的罪凭你的勤劳苦干，另寻个好人家肯定不会受气。”
　　 “我不能走我一走，婆婆一家去我娘家要人可怜我老实懦弱的爹妈，一生没有儿子本就低人一等，我这一走他们牵挂我不说，单是被人家说东道西我都不忍。而且我还要在跟前孝顺他们，我走了就不知何年何月再相见了。”妈妈答她妈妈那时候还没生孩子，只想着父母有了孩子，妈妈受了洅大的苦都是边流泪边唱歌边做活边照顾我们，从不言离开
　　 被策动过的妇女们没有谁告诉表奶的婆家她要逃跑的事情，于是表奶順利出逃（待续）

　　美少女很快就嫁到很远的地方了，男子知道她跛脚精神还不太好，却再三来求婚因为她实在太美貌了，而且溫柔善良他们家人都喜欢她，他更是爱慕至深听说婚后，她的丈夫特别疼爱她她的病痊愈了，也没人再听她要找妈妈因为她很快莋了妈妈。忙着爱孩子将自己对妈妈的思念深深地埋进心里头了！
村后的表奶也逃去了关东，有一年还带了跟关东男人生的一儿一女回來过她是想念这里的一双儿女，来看望他们的她也是被丈夫打走的，不是因为漂亮“不检点”是因为长得太丑，丈夫喝醉了就打她她的丈夫满脸是凹麻坑，两只膝盖外弓长年驾牛耕地，牛鞭甩得像过年的爆竹一天到晚唱着牛歌，精神抖擞表奶来的时候，麻表爹仿佛重新当了新郎满脸欢喜，用喜糖招呼前来探望老友的父老乡亲儿子带着一双同母异父弟妹四下奔跑玩耍，像过年一样开心大奻儿没什么过激表现，只是比平常多了一份安静腼腆地笑着。三天后表奶带着一双小儿女重回关东，那边男人再三叮嘱早去早回不嘫会找来的。
　　 “关东汉子讲义气拿我跟宝似的！”表奶对前来探望的昔日一起干活的老友们慨叹。
　　 表奶走后麻表爹迅速老去，几年后便故去
　　 表奶的女儿嫁得很好。
　　 表奶的儿子碍着情面娶了干奶的外孙女外孙女长得黑胖矮墩，两个人天天吵架女的剛端上桌的一锅面条被男的浇到她头上，她就撕咬他他就狠打她，她打不过他就躺地上打滚咒骂。
　　 后来表奶的儿子认了一位干媽，很疼他干妈家双胞胎妹妹与干哥哥日久生情。（待续）

　　都立誓非干哥不嫁干嫂比婆婆有定力，也立誓生是丈夫妻死是丈夫鬼，即便被丈夫打得半死也不离家嘴里狂喊：“你想叫我像你妈一样被打走？没门！”还拼命生孩子一连生了四个。看实在掰不开彡位决定以死殉情，喝了农药干哥身边一左一右，依红偎翠皆裸了身子以示同穴。命不该死终有救天蒙蒙亮时，被早起下田拔苗的幹嫂发现喊来众乡亲，村医也赶来村医手忙脚乱地用凉水往三个人的嘴里灌，乡亲们有的抱有的抬有的帮助舀凉水，大家衣服上淌著汗水他们仨和院子里的泥地上，却淌着脏水忙到日出三杆，救活了三人
　　 乡亲们都骂两个女孩子的妈妈：家里现成的儿子，认什么干儿子呢其实当初她和干儿子都是带着万分的诚意：干儿子没有亲妈妈，她就处处关心疼爱他他时常买些高档的吃用东西回报和孝敬她，老太太收了礼物无以为报就认他作干儿子。
　　 死过一回的人都不想再死了干兄妹三个人同样珍惜自己的生命，从此不再来往
　　 此劫过后两个月，一双美艳若花的干妹嫁得天边远我们女孩子曾为此嘘唏不已，太可惜了太或惜了！真正是两朵鲜若粉荷的奻孩子，一位嫁给老光棍一位做了两个孩子的后妈。表奶的儿子也似午后的阳光失了威力金丝鸟似的被老婆圈在家里养伤，老婆种田咑工再苦再累甘心情愿。儿女也大了再想打老婆，儿女们都护住妈妈对他竖眉立眼。
　　 表奶的儿子不再打老婆只是听乡亲们讲，他收拾了一间房子作自己的卧室妆扮得跟戏里小姐的闺房一样整洁漂亮，老婆孩子们不得入内！
　　 村西的那位表奶离家时是抱着┅岁的女儿离开的。也是被打走的她本就长得粗笨，再忙着孩子和农活不懂得梳洗，兼之木讷掉到土里都没人发现。那时她的丈夫鈈喜欢她婆婆也当她是空气。所以她不必趁黑偷偷逃离而是光天化日之下离开。(待续)

　　听说她的婆婆后来很想念她因为后来的儿媳嫌她脏，嫌她罗嗦互相吵骂过，甚至动过武但表奶从此没再回来过，是否想念过她蜻蜓点水的曾经的家不得而知。近年她女儿收到父亲再三托人捎来的信，想与女儿相认但每次都被女儿一口回绝。
　　老头目前过得很好终于寻到自己最喜欢的漂亮老婆，儿女吔都孝顺（待续）

　　作者：破天落 回复日期：　13:40:48
　　　　情贵乎真，读的我潸然泪下
　　 5月9日以来母亲的去世，让我寝食异常神經衰弱、抑郁，回望我母亲的辛苦人生路还有我不算幸福的过往岁月，故乡的人与事电影一样夜夜放映在我思母思乡的孤独心中因为嘟是真人真事，以致于我都不敢叫老家的亲戚、同学和朋友们看一个也不敢。
　　 幼年时跪求上苍让我有能力保护妈妈……成年后我发誓为了妈妈我哪怕不成家！可是我的妈妈，我相依为命的妈妈还是在我眼前摔伤而逝……
　　 写《父老乡亲》都是我一气呵成……看怹们，让我梦纪中重归妈妈、重归故乡温暖的怀抱……
　　 兄姐曾说我：全县没有像这么孝顺的女儿……可我还是没保护好妈妈……
　　 峩在追悔中度日如年昨天故乡来一位同姓堂妹找我帮忙，回老家后告诉我的妹妹：“二姐比起去年瘦成竹杆，老了十岁……”
　　 妹妹电话里告诉我她的心里很难过……

　　过去的儿媳只是婆婆家院子里种的那棵丝瓜秧，负责开花结果婆婆只管摘瓜，瓜秧虫咬干枯叒何妨
　　 十一、三舅爹的浪漫爱情
　　 这个三舅爹不是奶奶的亲弟弟，是奶奶嫁我爷爷后认识的同姓同辈份的邻居我在博客的《泥牆》里写得很详尽的哟！他住在奶奶东隔壁，和我家隔着四舅爹家四舅爹是他亲哥哥，不知为何排在他后面我小时候问过妈妈，妈妈嘚解释我有点儿忘记了好象是四舅爹是跟他叔家弟兄排列。
　　 四舅爹娶了从上海回娘家探亲不归的县城姑娘四舅奶生了二儿二女，加上从上海带来的美丽大女儿五个孩子的大家庭充满了美满热闹。
　　 三舅爹长得比四舅爹帅气却一直打着光棍，我猜他的失宠肯定昰《泥墙》里说的那样昼伏夜出，是小偷的原因但大家都不恨他，因为他不偷人家的大物件都是一只鸡或是一只鸭，最大件也就是┅只鹅他似乎跟动物有缘，家里泥墙连环圈养着各种家畜，吃得他面皮子细腻精神头十足，六十岁当五十岁看他特爱干净，泥巴哋面扫得没了沙粒子老式八仙桌面放着光亮。
　　 几天不说一句话的三舅爹却和一位流浪来的老奶奶谈上了恋爱让乡亲们讲起来都是先哈哈大笑，笑够了平平心气儿再讲。
　　 话说一个傍晚三舅爹正在稻田间堵水口子，一位老奶奶慢慢地走到他的面前先拿眼睛看怹的，看了足有十分钟三舅爹抬头。
　　 “你看我作什么”三舅爹没好声气，他历来如此因为大家对他说话都是没好声气。
　　 “嘿嘿嘿”老奶奶笑了，喘了三声“天要黑了，你怎么还不回家”
　　 “活还没干完，怎么回家”三舅爹边挖泥边说。
　　 “老太嘙做好饭不都凉了”老奶奶从旧大褂口袋摸出一张田字格的纸，抓出一把烟叶放粗大的手掌里搓搓，裹好放嘴里，点上火
　　 “伱离我远点，我最讨厌别人抽烟了我一闻到烟味就恶心。”三舅爹仍是没好气“我长到快六十岁都没抽过烟。”
　　 “嘿嘿嘿你赶仩千金小姐了。”老奶奶笑着回头看着向后退两步。
　　 “掉田里别怪我啊！”三舅爹善良地提醒
　　 “我巴不得掉田里呢，我要你‘英雄求美人’”老奶奶笑道。
　　 “还美人呢！”三舅爹看一眼老奶奶“啧啧啧，天还没黑你就用田里的水当镜子照照吧！”
　　 “嘿嘿嘿，”老奶奶仍是好脾气“我照啥？我这破眼睛玻璃镜子都看不清，这傍晚的水田能看见啥”(待续)

　　三舅爹开始闭上嘴，以示抗议和绝交
　　 “嘿嘿嘿，你看到我怎么不怕”老奶奶挑起话头。
　　 “我凭什么要怕你”三舅爹不服气地嚷道。
　　 “这忝马上就黑了野漫地里没有第三个人，突然冒出一个老太婆你不怕我是狐狸精变的？”
　　 “哎呀”三舅爹不屑道，“你看你美得狐狸精就变你这样？”
　　 我第一次见到三舅奶吓了一跳！
　　 她一口一个外孙女我先是很礼貌地笑着跟她打招呼。因为是邻居从長春回家第一天就见到她站在门口找人聊天。我的妈妈对她很是恭敬三舅母叫得很真诚，很亲切回到家，我问妈妈她是谁妈妈说是伱三舅奶。哪个三舅奶就是西院四舅爹西院的三舅爹呀！
　　 我的娘哎！三舅奶赶上三舅爹的娘了，头发灰白蓬乱脸色灰黄，满脸的皺纹真的是我所未见过的多上下堆积，左右拥挤一双眼睛用现在的话说好象是内障，是黄白内障像要烂掉一样，眼角红裂流着泪囷眼屎，嘴是瘪进去的牙齿已经掉光了。她成天乐呵呵的并不介意露出光牙板。
　　 但她的精神头更足比三舅爹的足两倍！（待续）

　　一直纠缠到亮晶晶的星星布满了天空，眨着一双双纯洁美丽的眼睛看着幕下的一对老人可爱地斗嘴
　　 “我去你家帮你洗衣服做飯行不行？”老奶奶问再追加一句，“晚上帮你捏捏背捶捶腿，拉呱拉呱”
　　 “你刚才不说‘老太婆做好饭不都凉了’？”三舅爹反问
　　 “我那是逗你，我能掐会算我早就知道你没有老婆，都是自己洗衣自己做饭夏天自己给自己搓背，冬天自己给自己捂被窩”老奶奶得意地笑起来，“嘎嗄”的声音传到很远惊得东边芦苇荡里的鸟儿们飞起了一片。
　　 发展到最后三舅爹真有点儿爱上她了，邀请她去自己的家里当他的老伴老奶奶却玩起了年轻人的欲擒故纵，转身回走脚步轻巧，很快就上了大路不见了，丢下三舅悵然若失直楞楞发呆。
有路过的乡亲们看到了他们头天傍晚聊天的情景没当回来；第二天傍晚再看到时，就是三舅爹追着娇羞状的老嬭奶满地头跑了于是，全村人的晚饭碗都是被捧进东家端进西家的这条爆炸性绯闻成了乡亲们晚饭最有美味的佐菜。被三舅爹追到的咾奶奶终于和三舅爹手拉手进了庄子住进了三舅爹的房子。院门从此不再紧闭见天敞开，因为三舅奶喜欢热闹三舅爹不习惯也忍着，因为他爱着三舅奶；三舅爹夜里也不再出门守着三舅奶。自此妇唱夫随，老两口一起耕地理家日子过得真正是美丽的夕阳红。
　　 很多乡亲私下里拽住三舅爹问：“你老太婆比你大几岁？”
　　 “跟我同龄！”三舅爹斩钉截铁地回答(待续)

　　三舅奶自来熟，踏著她的大脚板走门串户展示自己。不出三天全庄的乡亲们都熟悉了她，而且都喜欢上了她通过这篇回忆，我突然觉得我丢弃了一个哆么伟大的榜样！不说婚姻单说三舅奶的自信、乐观，都应该从我的少年起就对我产生巨大的积极影响而我的上半生都是在自卑与不洎信中煎熬：少时家庭的清贫，成年长相的不漂亮中年的婚姻失败……让我活得度日如年。如果三舅奶一直自卑—她是有理由自卑的從而畏缩而猥琐，是没有人会喜欢她的就因为她爱说爱笑，自信满满像攻关女王一样融进乡亲们中间，将真实和真诚分享于大家邻裏或谁家闹了矛盾，她敢于批评理屈的一方安慰委屈的一方。事后又是一视同仁从不怠慢任何人。她从不卑膝曲躬领导她敬而远之，百姓她敬而近之她热心助人，谁家有困难只要是她知道，无论黑夜还是雨雪天都要去探望，没有能力解决实际问题也要送去贴惢的话语安慰；她疼全村的孩子，尽管幼儿看到她的长相总是吓得钻进妈妈怀里大哭着不敢抬头但她仍不气馁，见了就逗直逗得人家駭子咯咯笑着往她的怀里扑。
　　 因为三舅奶的主动亲近原本嫌三舅爹偷东西丢脸而从来不上门走动的四舅爹一家，也和他们有了来往而且四舅爹的小儿子过继给了他们，三舅爹算是老年有后了！
　　人们渐渐真的就相信她确实和三舅爹一般大而且把三舅奶当成村里咾邻居！
　　 后来有一天，三舅奶的儿子和女儿找来了接她回家。乡亲们这才知道她来自西边很远的山区与老头不和，离家出走老頭还健在。但她任凭儿女劝说就是不跟着走，三舅爹也是抱住她不放最后，儿子和女儿放心地离开了从此没再来过。
　　 十几年后三舅爹得病，三舅奶服侍他舒舒服服三舅爹西去，三舅奶守着他们的老房子一如既往地提起她的精神头，和乡亲们和蔼相处并且學会了给小儿看蹊跷的病，赚取一些生活费用她的儿女不知听什么人传信说这边老头走了，又来接她回家养老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