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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评价汪曾祺和他的文学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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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早年,风格也华丽,也多变,也有杀意,有恨气,有悬疑。比如《复仇》,比如《鸡鸭名家》,比如《落魄》。实际上,汪先生早年相当华丽,也有恃才傲物、飞笔凌云的时节。但我们看到的大多数文章,都是他老来所写了。境界到了。像《异禀》,即描述一个熏烤摊主和一个药店伙计各自命运的故事,有兴旺有惨淡,对比强烈。这种故事,就是他早年写过,晚年再修改了的——他晚年很少写这么跌高落重的东西了。他晚年的东西,尤其是小说,圆通融和了。他的小说,有些是半揶揄的口吻,描述一些小人物的悲喜,但不算刻薄,有悲悯心。比如《八千岁》,那个吝啬鬼米店主最后破了笔财;比如《金冬心》,小嘲弄了一把扬州八怪里的金农。《岁寒三友》则是恻隐里带温情。反而是《皮凤三楦房子》,需要用到刻薄口吻时,他反而不那么游刃有余了。他也写在北京生活所见的东西,比如《云致秋行状》,比如《安乐林》,比如《讲用》。他写这些,驾轻就熟,不需多表。但真正见功力的,也是他明显投注心力的,是他那些谈不上有情节的,纯粹叙述生活的小说。比如《茶干》,连万顺酱园的故事;比如《如意楼与得意楼》,简直就是把两个楼菜单讲完就结束了;比如《三姐妹出嫁》,就是把老人家和三个女婿家门说清就好了。以及不朽的《受戒》——你去看,除了末尾那段,简直根本谈不上有故事情节。1985年,汪曾祺先生如是说:我也愿意写写新的生活,新的人物。但我以为小说是回忆。必须把热腾腾的生活熟悉得像童年往事一样,生活和作者的感情都经过反复沉淀,除净火气,特别是除净感伤主义,这样才能形成小说。但是我现在还不能。对于现实生活,我的感情是相当浮躁的。这三篇也是短小说。《詹大胖子》和《茶干》有人物无故事,《幽冥钟》则几乎连人物也没有,只有一点感情。这样的小说打破了小说和散文的界限,简直近似随笔。结构尤其随便,想到什么写什么,想怎么写就怎么写。我这样做是有意的(也是经过苦心经营的)。我要对“小说”这个概念进行一次冲决:小说是谈生活,不是编故事;小说要真诚,不能耍花招。小说当然要讲技巧,但是:修辞立其诚。所以,他的小说越到后来,越是返璞归真。没有传统意义上的跌宕起伏故事,只是呈现情景。这样写看似容易,其实极难。因为你要保证情节本身的自然,要保证文笔的动人,节奏的连贯。汪曾祺先生是从明清小说笔记里找了许多灵感的,我感觉。他一定很喜欢张岱。作为一个写东西的人,我对一个人如何写出东西来的过程很感兴趣。如果看得足够多,你能够感受到汪曾祺先生的变化。像早年,还有点锋芒毕露;到《鸡鸭名家》,已经开始温厚平淡,但那种平淡里还有起承转合的迹象。但到了《茶干》和《受戒》,斧凿痕迹没有了。这不代表他就是信手写出来的,只是说,功力到了。至于他那些随笔,真就是功力到了之后,自然而然流泻而出,不会显出用力痕迹了。说汪曾祺先生这人。他的经历,自己文章里陈述过多次。祖上算读过书,后来入了西南联大。建国后颇受老舍先生帮忙,又是沈从文先生的弟子。从他对老舍先生、沈从文先生、赵树理先生、闻一多先生的回忆看,汪曾祺先生对天真质朴的才子有极大的喜好。以我所见,他自己可能并非天生如沈先生那样,是星斗流水、天生如此的纯然散仙,他比沈先生更聪明,有点小狡猾,所以更通透(这里所写的一切都不是贬义词)。也唯此,能够相对平安的,度过十年浩劫。但通透并不代表全盘接受。他写北京的那些文章,很好。但最好的,是写云南,写扬州故里。我是江苏人,所以汪先生写的情感,我大概能够明白。骨子里,江浙读书人其实都是汪先生这样的。不求显贵,不想刻薄人,只想平静温柔的享受生活,享受生活里的美好事物。汪先生骨子里,还是这样一个人。他不喜欢规矩,他喜欢自然纯净。《受戒》里,和尚们并不守清规,小和尚也有了爱情,但没人会去指责他们,因为他们自然纯净。最后还是说一下汪先生的”不着急“。我在豆瓣和知乎写吃的,都遇到过有同学说我写字像汪先生。其实他那境界,非我所能追逐,但我还是愿意现身说法,当个活解剖材料。《金瓶梅》里,西门大官人能吃能喝,花样百出。家常那些打卤面、闷猪头大油大腻之后,还炫耀“你做梦也梦不着的好东西”,所谓“衣梅”,杨梅用各种药料加蜜炼制过,薄荷橘叶包裹,大概清凉甜美吧。《儒林外史》里,严贡生吃云片糕,还讹诈船夫。后来喝问起来,船夫还老实报云片糕的配料,“瓜仁、核桃、洋糖、面粉”,可见那时候贩夫走卒也都吃得起这类小吃了。当然,算不算甜品得两说。似乎大多数甜点,都少不了面粉、鸡蛋、奶油,以及诸般香草。逯耀东以为满、蒙人善做乳制品,所以连带着北方甜食都跟牛羊奶沾了边,花样百出。唐鲁孙说北京东来顺有道菜叫做“炸假羊尾”,蛋白打起泡来,裹细豆沙和面再炸,想起来大概取炸面的酥脆、细豆沙的沙感,以及蛋白之嫩吧。这就算是甜品发展到高端的境界了:单是甜润适口不够,要口感纷繁华丽,吃的就是个变幻莫测。比较天然的是老北京马连良们吃的河鲜冰碗,据说是一大碗里有藕有莲子有鸡头加冰汇总,实属天然,可惜如今这世道没处觅去。我小时候,流行些顺口溜。意思可东摆西扭,只要押韵。比如,“周扒皮,皮扒周,周扒皮的老婆在杭州。”周扒皮的老婆干嘛要和老公分居去杭州呢?不知道。比如,“鸡蛋鹅蛋咸鸭蛋,打死鬼子王八蛋。”我一直觉得这句唱错了,很可能原话是“手榴弹”。因为你给对手扔咸鸭蛋,简直是包子打狗。  高邮产咸鸭蛋,大大有名。我认识许多人,不知道高邮出过秦观和吴三桂,只知道“啊哟,咸鸭蛋!”可见传奇远而粥饭近。高邮是水乡,鸭子肥,蛋也就多,高邮人本身又善于腌咸鸭蛋,遂海内知名。  咸鸭蛋家腌起来并不难,但腌得蛋白不沙、蛋黄油酥,很靠手艺的。这和晒酱、做泡菜、腌萝卜干一样,瞧来容易,做起来难。 我们这里腌鸭蛋,多是用黄泥河沙,有谁腌得不好,被人指责手臭了,就恼羞成怒,抱怨水土不好鸭子差,沙子不好不吃盐。  吃咸蛋分蛋白蛋黄。好咸鸭蛋,蛋白柔嫩,咸味重;蛋黄多油,色彩鲜红。正经的吃法是咸蛋切开两半,挖着吃,但没几个爸妈有这等闲心。一碗粥,一个咸蛋,扔给孩子:自己剥去。  咸蛋一边常是空头的,敲破了,有个小窝;剥一些壳,开始拿筷子挖里头的蛋白蛋黄。因为蛋白偏咸,不配粥或泡饭吃不下,许多孩子耍小聪明,挖通了,只吃蛋黄,蛋白和壳扔掉。家长看到,一定生气,用我们这里的话:  真是作孽啊!!这两篇其实都是我写的,后一篇有人提过,有些像汪先生,前一篇就没有。具体哪儿像呢?汪先生也写过咸鸭蛋,但我与他并无一字重复。稍微分析一下就知道,后一篇比前一篇,词藻运用更朴实,短句更多,有民间俗谚,有对小时候的细节回忆。所谓现在写字像汪先生的,其实大多都逃不过这几天:朴实字句、大量短句、对民间生活的平静陈述,这已经成为一种”汪曾祺符号“了。以及——这是我唯一用的小技巧:第二篇里有这么句:周扒皮的老婆干嘛要和老公分居去杭州呢?不知道。汪先生也用过类似的套路:闲说着话,自问自答,然后过去了。这样的方式,很容易让人有”确实像在聊天“的氛围,以及调节文本节奏之用。最重要的就是,这句话一说,你就知道汪先生不着急,真的在跟人聊天。这就是他的节奏,这就是他的文气,这就是他跟其他人最不同的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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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门在外也不愁感觉又是零赞的回答,但是并不影响我回答问题的热情。从高中开始就很喜欢汪的作品,大学期间几乎读完了他所有的作品,关于楼主的问题,我主要说说我心中的汪曾祺是什么样的吧!首先从他的身世说起,汪曾祺出生在江苏高邮,读大学之前一直待在高邮,离我家盐城不算远,熟悉高邮的朋友都知道高邮算是水泽之香,汪恬淡从容的性格可能也受到小时候环境的影响,当然令人难忘的《受戒》多多少少也受到故乡环境的滋养。第二汪曾祺算是那个年代的富三代,或者说汪算是世家子弟。从爷爷辈开始,汪家已然是财主,而汪的父亲又是受过高等教育,兴趣爱好极为广泛的新青年,这在很大程度上孕育了汪曾祺全面的才华和热爱生活懂得生活的人生态度。汪曾祺的出生和小时候的经历成就了他日后的蜚声文坛。汪的文章我是没有太多可说的,但是他的为人却是我从文字当中实实在在感受到的。他热爱美食,喜欢逛菜市场,喜欢烹饪,对云南美食,北京美食如数家珍,这样一个人难道不可爱吗?他喜欢花鸟,热爱画画,包括放风筝,做花灯,过年时候的插花,都表现出他是个热爱生活懂得生活的人。而这一切其实跟他小时候的成长环境是分不开的。第三,他是个才华横溢的人。你看他文章其实就能感觉到。但是对他熟悉的人还知道,他是沈从文先生的得意弟子,他们的师生情谊延续了一辈子,他在西南联大受到闻一多,朱自清多个前辈的赞赏,他对乐器的精通,又是西南联大兴趣组激烈争夺的对象。解放后在文联又和老舍,赵树理相交甚欢。总之汪曾祺算是一个性格温和开朗,才华横溢,懂得生活的富家子弟。从这个意义上来说,汪曾祺算是传统士大夫的延续,走的是袁枚,张岱的路。关于汪的作品,以短篇为主,几乎没有长篇,篇幅稍长的《受戒》勉强算是中篇吧。作品算不上深刻伟大,但其中另有一番韵味。较为欣赏的是《受戒》,虽然描写水的文字不多,但是全篇充满了水的气息,这一点算是得到了沈从文的真传,但他根植于故乡高邮的气息跟沈从文湘西的感觉又不一样。散文喜欢他追忆西南联大生活部分,感觉虽然屌丝,但是处处散发出青春的躁动和对未来的期盼。这正契合我大学时的心境。另一篇《金冬心》也不错,感觉老汪有时候也会开个玩笑,揶揄一下别人!最后用一个事来结束答案吧。好像是汪追忆他父亲的文字,当年汪曾祺十七八岁时为了追求姑娘,写情书时不知道该如何下笔,他父亲却在一旁抓耳挠腮的出主意,另外他父亲抽烟的时候,总是顺便扔只烟给他,当我读到这些的时候不禁很感动,一个人性格的形成,以后的发展跟家庭实在有莫大的关系,汪曾祺是幸运的,生在了一个很好的家庭。
谢邀。先说文,再说人。汪曾祺先生文字的秘密,其实在他自己的《小说笔谈》里已总结过:语言上:语言的目的是使人一看就明白,一听就记住。语言的唯一标准,是准确。结构上:随便。叙述和抒情:在叙事中抒情,用抒情的笔触叙事。怎样表现倾向性?字里行间。以及我个人认为,最关键的一点:不要着急。但是汪先生也不是从一开始,就这么沉静自如的。他早年,风格也华丽,也多变,也有杀意,有恨气,有悬疑。比如《复仇》,比如《鸡鸭名家》,比如《落魄》。实际上,汪先生早年相当华丽,也有恃才傲物、飞笔凌云的时节。但我们看到的大多数文章,都是他老来所写了。境界到了。像《异禀》,即描述一个熏烤摊主和一个药店伙计各自命运的故事,有兴旺有惨淡,对比强烈。这种故事,就是他早年写过,晚年再修改了的——他晚年很少写这么跌高落重的东西了。他晚年的东西,尤其是小说,圆通融和了。他的小说,有些是半揶揄的口吻,描述一些小人物的悲喜,但不算刻薄,有悲悯心。比如《八千岁》,那个吝啬鬼米店主最后破了笔财;比如《金冬心》,小嘲弄了一把扬州八怪里的金农。《岁寒三友》则是恻隐里带温情。反而是《皮凤三楦房子》,需要用到刻薄口吻时,他反而不那么游刃有余了。他也写在北京生活所见的东西,比如《云致秋行状》,比如《安乐林》,比如《讲用》。他写这些,驾轻就熟,不需多表。但真正见功力的,也是他明显投注心力的,是他那些谈不上有情节的,纯粹叙述生活的小说。比如《茶干》,连万顺酱园的故事;比如《如意楼与得意楼》,简直就是把两个楼菜单讲完就结束了;比如《三姐妹出嫁》,就是把老人家和三个女婿家门说清就好了。以及不朽的《受戒》——你去看,除了末尾那段,简直根本谈不上有故事情节。1985年,汪曾祺先生如是说:我也愿意写写新的生活,新的人物。但我以为小说是回忆。必须把热腾腾的生活熟悉得像童年往事一样,生活和作者的感情都经过反复沉淀,除净火气,特别是除净感伤主义,这样才能形成小说。但是我现在还不能。对于现实生活,我的感情是相当浮躁的。这三篇也是短小说。《詹大胖子》和《茶干》有人物无故事,《幽冥钟》则几乎连人物也没有,只有一点感情。这样的小说打破了小说和散文的界限,简直近似随笔。结构尤其随便,想到什么写什么,想怎么写就怎么写。我这样做是有意的(也是经过苦心经营的)。我要对“小说”这个概念进行一次冲决:小说是谈生活,不是编故事;小说要真诚,不能耍花招。小说当然要讲技巧,但是:修辞立其诚。所以,他的小说越到后来,越是返璞归真。没有传统意义上的跌宕起伏故事,只是呈现情景。这样写看似容易,其实极难。因为你要保证情节本身的自然,要保证文笔的动人,节奏的连贯。汪曾祺先生是从明清小说笔记里找了许多灵感的,我感觉。他一定很喜欢张岱。作为一个写东西的人,我对一个人如何写出东西来的过程很感兴趣。如果看得足够多,你能够感受到汪曾祺先生的变化。像早年,还有点锋芒毕露;到《鸡鸭名家》,已经开始温厚平淡,但那种平淡里还有起承转合的迹象。但到了《茶干》和《受戒》,斧凿痕迹没有了。这不代表他就是信手写出来的,只是说,功力到了。至于他那些随笔,真就是功力到了之后,自然而然流泻而出,不会显出用力痕迹了。说汪曾祺先生这人。他的经历,自己文章里陈述过多次。祖上算读过书,后来入了西南联大。建国后颇受老舍先生帮忙,又是沈从文先生的弟子。从他对老舍先生、沈从文先生、赵树理先生、闻一多先生的回忆看,汪曾祺先生对天真质朴的才子有极大的喜好。以我所见,他自己可能并非天生如沈先生那样,是星斗流水、天生如此的纯然散仙,他比沈先生更聪明,有点小狡猾,所以更通透(这里所写的一切都不是贬义词)。也唯此,能够相对平安的,度过十年浩劫。但通透并不代表全盘接受。他写北京的那些文章,很好。但最好的,是写云南,写扬州故里。我是江苏人,所以汪先生写的情感,我大概能够明白。骨子里,江浙读书人其实都是汪先生这样的。不求显贵,不想刻薄人,只想平静温柔的享受生活,享受生活里的美好事物。汪先生骨子里,还是这样一个人。他不喜欢规矩,他喜欢自然纯净。《受戒》里,和尚们并不守清规,小和尚也有了爱情,但没人会去指责他们,因为他们自然纯净。最后还是说一下汪先生的”不着急“。我在豆瓣和知乎写吃的,都遇到过有同学说我写字像汪先生。其实他那境界,非我所能追逐,但我还是愿意现身说法,当个活解剖材料。《金瓶梅》里,西门大官人能吃能喝,花样百出。家常那些打卤面、闷猪头大油大腻之后,还炫耀“你做梦也梦不着的好东西”,所谓“衣梅”,杨梅用各种药料加蜜炼制过,薄荷橘叶包裹,大概清凉甜美吧。《儒林外史》里,严贡生吃云片糕,还讹诈船夫。后来喝问起来,船夫还老实报云片糕的配料,“瓜仁、核桃、洋糖、面粉”,可见那时候贩夫走卒也都吃得起这类小吃了。当然,算不算甜品得两说。似乎大多数甜点,都少不了面粉、鸡蛋、奶油,以及诸般香草。逯耀东以为满、蒙人善做乳制品,所以连带着北方甜食都跟牛羊奶沾了边,花样百出。唐鲁孙说北京东来顺有道菜叫做“炸假羊尾”,蛋白打起泡来,裹细豆沙和面再炸,想起来大概取炸面的酥脆、细豆沙的沙感,以及蛋白之嫩吧。这就算是甜品发展到高端的境界了:单是甜润适口不够,要口感纷繁华丽,吃的就是个变幻莫测。比较天然的是老北京马连良们吃的河鲜冰碗,据说是一大碗里有藕有莲子有鸡头加冰汇总,实属天然,可惜如今这世道没处觅去。我小时候,流行些顺口溜。意思可东摆西扭,只要押韵。比如,“周扒皮,皮扒周,周扒皮的老婆在杭州。”周扒皮的老婆干嘛要和老公分居去杭州呢?不知道。比如,“鸡蛋鹅蛋咸鸭蛋,打死鬼子王八蛋。”我一直觉得这句唱错了,很可能原话是“手榴弹”。因为你给对手扔咸鸭蛋,简直是包子打狗。  高邮产咸鸭蛋,大大有名。我认识许多人,不知道高邮出过秦观和吴三桂,只知道“啊哟,咸鸭蛋!”可见传奇远而粥饭近。高邮是水乡,鸭子肥,蛋也就多,高邮人本身又善于腌咸鸭蛋,遂海内知名。  咸鸭蛋家腌起来并不难,但腌得蛋白不沙、蛋黄油酥,很靠手艺的。这和晒酱、做泡菜、腌萝卜干一样,瞧来容易,做起来难。 我们这里腌鸭蛋,多是用黄泥河沙,有谁腌得不好,被人指责手臭了,就恼羞成怒,抱怨水土不好鸭子差,沙子不好不吃盐。  吃咸蛋分蛋白蛋黄。好咸鸭蛋,蛋白柔嫩,咸味重;蛋黄多油,色彩鲜红。正经的吃法是咸蛋切开两半,挖着吃,但没几个爸妈有这等闲心。一碗粥,一个咸蛋,扔给孩子:自己剥去。  咸蛋一边常是空头的,敲破了,有个小窝;剥一些壳,开始拿筷子挖里头的蛋白蛋黄。因为蛋白偏咸,不配粥或泡饭吃不下,许多孩子耍小聪明,挖通了,只吃蛋黄,蛋白和壳扔掉。家长看到,一定生气,用我们这里的话:  真是作孽啊!!这两篇其实都是我写的,后一篇有人提过,有些像汪先生,前一篇就没有。具体哪儿像呢?汪先生也写过咸鸭蛋,但我与他并无一字重复。稍微分析一下就知道,后一篇比前一篇,词藻运用更朴实,短句更多,有民间俗谚,有对小时候的细节回忆。所谓现在写字像汪先生的,其实大多都逃不过这几天:朴实字句、大量短句、对民间生活的平静陈述,这已经成为一种”汪曾祺符号“了。以及——这是我唯一用的小技巧:第二篇里有这么句:周扒皮的老婆干嘛要和老公分居去杭州呢?不知道。汪先生也用过类似的套路:闲说着话,自问自答,然后过去了。这样的方式,很容易让人有”确实像在聊天“的氛围,以及调节文本节奏之用。最重要的就是,这句话一说,你就知道汪先生不着急,真的在跟人聊天。这就是他的节奏,这就是他的文气,这就是他跟其他人最不同的所在。还是补汪先生自己的文字。他阖了一会眼。他几乎睡着了,几乎做了一个梦。青苔的气味,干草的气味。风化的石头在他的身下酥裂,发出声音,且发出气味。小草的叶子窸窣弹了一下,蹦出了一个蚱蜢。从很远的地方飘来一根鸟毛,近了,更近了,终于为一根枸杞截住。他断定这是一根黑色的。一块卵石从山顶上滚下去,滚下去,滚下去,落进山下的深潭里。从极低的地方传来一声牛鸣。反刍的声音(牛的下巴磨动,淡红色的舌头),升上来,为一阵风卷走了。虫蛀着老楝树,一片叶子尝到了苦味,它打了一个寒噤。一个松球裂开了,寒气伸入了鳞瓣。鱼呀,活在多高的水里,你还是不睡?再见,青苔的阴湿;再见,干草的松软;再见,你硌在胛骨下抵出一块酸的石头。老和尚敲磐。现在,旅行人要睡了,放松他的眉头,散开嘴边的纹,解开脸上的结,让肩膊平摊,腿脚舒展。以上是《复仇》。文辞华丽,节奏细密,感官描写敏锐,简直像诗,但略锋锐。这是汪先生早年的文字。茶干是连万顺特制的一种豆腐干。豆腐出净渣,装在一个一个小蒲包里,包口扎紧,入锅,码好,投料,加上好抽油,上面用石头压实,文火煨煮。要煮很长时间。煮得了,再一块一块从麻包里倒出来。这种茶干是圆形的,周围较厚,中间较薄,周身有蒲包压出来的细纹,每一块当中还带着三个字:“连万顺”,——在扎包时每一包里都放进一个小小的长方形的木牌,木牌上刻着字,木牌压在豆腐干上,字就出来了。这种茶干外皮是深紫黑色的,掰开了,里面是浅褐色的。很结实,嚼起来很有咬劲,越嚼越香,是佐茶的妙品,所以叫做“茶干”。连老大监制茶干,是很认真的。每一道工序都不许马虎。连万顺茶干的牌子闯出来了。车站、码头、茶馆、酒店都有卖的。后来竟有人专门买了到外地送人的。双黄鸭蛋、醉蟹、董糖、连万顺的茶干,凑成四色礼品,馈赠亲友,极为相宜。以上是《茶干》。文字质朴,但节奏更流畅,更温和,更慢。这是汪先生晚年的文字。所以,汪曾祺先生的淳朴、自在、温润、通透快乐,最后都是从文字的“不着急”这一点上出来的。
很多人评价汪曾祺时,会称之为“中国最后的士大夫”。
汪曾祺祖籍徽州,大约清朝时其家族迁至高邮。曾祖父在外地教过书,后来做生意几乎赔光了家产,他的祖父几乎白手起家重新创出了一份家业。他出生时家里已经有了两百间房、两千多亩地和两家中药店、一家布店,是殷实人家。祖父中过拔贡,是前清末科,还是很有名的眼科医生。中年以后,家道渐丰,但是祖父生活俭朴,自奉甚薄。……有一天,他喝了酒,忽然说起年轻时的一段风流韵事,说得老泪纵横。我没怎么听明白,又不敢问个究竟。后来我问父亲:“是有那么一回事吗?”父亲说:“有!是一个什么大官的姨太太。”他的祖父亲自教过他古文,家里逢寒暑假也会请老先生为他讲解古文。他读各种小说,(后院)山顶有两棵龙爪槐,一在东,一在西。西边的一棵是我的读书树。我常常爬上去,在分杈的树干上靠好,带一块带筋的干牛肉或一块榨菜,一边慢慢嚼着,一边看小说。他的父亲对他的影响巨大。父亲是个绝顶聪明的人。他是画家,会刻图章,画写意花卉。他会摆弄各种乐器,弹琵琶,拉胡琴,笙箫管笛,无一不通。父亲对我的学业是关心的,但不强求。我小时候,国文成绩一直是全班第一。我的作文,时得佳评,他就拿出去到处给人看。我的数学不好,他也不责怪,只要能及格,就行了。他画画,我小时也喜欢画画,但他从不指点我。我十七岁初恋,暑假里,在家写情书,他在一旁瞎出主意。我十几岁就学会了抽烟喝酒。他喝酒,给我也倒一杯。抽烟,一次抽出两根他一根我一根。他还总是先给我点上火。 这些就是汪曾祺的童年与少年的家庭生活。在这样的家庭长大,汪曾祺是可以称得上一名“士大夫”的。———————————————————————————————————————————该如何评价汪曾祺其人呢?才子。书画,少时即佳;唱戏,“我初中时爱唱戏,唱青衣,我的嗓子很好,高亮甜润。在家里,他(父亲)拉胡琴,我唱。”在西南联大时就演出昆曲、京剧,演话剧;文才,带着恶性疟疾考上了西南联大中文系,王力、杨振声、闻一多、罗常培对他都十分看重,汪曾祺曾经替一名同学写了一篇关于李贺诗作的读书报告,闻一多赞赏有加:“比汪曾祺写得还好!”沈从文甚至给过他的习作120分(满分一百)的高分;日后因才气被江青钦点写样板戏,创造出“人走茶凉”等词句;博学。在大学时是夜猫子,夜里在图书馆读各种书,甚至看过元朝的菜谱,看西方文学、哲学,喜欢纪德、阿索林、弗洛伊德、萨特、伍尔夫。日后更是研究历史、民歌、京剧,涉猎颇广,还曾拟写长篇小说《汉武帝》;有情趣。举二三事即知。1935年夏,他考入江阴南菁中学。江阴河豚出名,肉鲜美,但吃来有危险。他的同学曾表示要带他去吃一次河豚,但未能如愿。半个世纪过后他仍念念不忘,75岁时他写了一首“河豚”:鮰鱼脆鳝味无伦,酒重百花清且纯。六十年来余一恨,不曾拼死吃河豚。他还曾在下放到张家口期间给上百种马铃薯画图谱,画花和薯块,薯块画完就在牛粪火里烤熟吃掉,自诩没人比自己吃过更多种马铃薯;日后回忆起赏识他的江青,他写道:江青一辈子只说过一句正确的话:‘小萝卜去皮,真是煞风景!’我们陪她看电影,开座谈会,听她东一句西一句地漫谈。开会都是半夜(她白天睡觉,晚上办公),会后有一点夜宵。有时有凉拌小萝卜。人民大会堂的厨师特别巴结,小萝卜都是削皮的。萝卜去皮,吃起来不香。是的,他是个「美食家」。在他的小说和散文里,你能读到各种高邮美食、淮扬菜、昆明美食,晚饭花、葵、薤,昆明的糖炒栗子、汽锅鸡、火腿、菌、乳扇、乳饼、黑芥、韭菜花,北京的咸菜,故乡的炒米、鸭蛋、茨菰、虎头鲨、螺蛳、野鸭、鹌鹑、斑鸩、荠菜、马齿苋……他研究过宋朝人的吃喝,自创过一道“塞馅回锅油条”。各处吃,自己做,笔下写,他与美食是连在一起的。———————————————————————————————————————————汪曾祺曾开玩笑,自称自己是文体家。他在小时候打下了坚实的古文功底;高二时抗战爆发,汪家多处逃难。他曾在一个寺庙中住过一阵,带了两本文学书,屠格涅夫《猎人笔记》和沈从文小说选集。日后回忆初读沈从文小说时他说:“原来小说可以这么写!”后来他考入西南联大,成为沈从文的“入室弟子”。沈从文对他的影响十分巨大。沈在联大开过三门课;各体文习作、创作实习和中国小说史,他都选了;大学里他又读了各种西方现代小说。他的小说早期是有意识地运用意识流等手法;后来他进入中国民间文学研究会、下乡改造、当编剧,开始更多地学习、借鉴民间文学。这些都在他的文学作品中留下了深刻痕迹。他推崇桐城派的散文,认为桐城派重文气、节奏,这些都是非常可取的。他喜欢归有光的《先妣事略》、《项脊轩志》、《寒花葬志》等篇,有很多地方都有学他的痕迹。如悼念沈从文先生的《星斗其文,赤子其人》一文的结尾……沈先生面色如生,很安详地躺着。我走近他身边,看着他,久久不能离开。这样一个人,就这样地去了。我看他一眼,又看一眼,我哭了。沈先生家有一盆虎耳草,种在一个椭圆形的小小钧窑盆里。很多人不认识这种草。这就是《边城》里翠翠在梦里采摘的那种草,沈先生喜欢的草。」又如《我的祖父祖母》结尾:一九九一年十月,我回了一趟家乡,我的妹妹、弟弟说我长得像祖母。他们拿出一张祖母的六寸相片,我一看,是像,尤其是鼻子以下,两腮,嘴,都像。我年轻时没有人说过我像祖母。大概年轻时不像,现在,我老了,像了。这些平淡的语句,连着整篇文章,都令人落泪。又比如沈从文对他的影响。沈曾教导过他两点,我写了一篇小说(内容早已忘记干净),有许多对话。我竭力把对话写得美一点,有诗意,有哲理。沈先生说:“你这不是对话,是两个聪明脑壳打架!”从此我知道对话就是人物所说的普普通通的话,要尽量写得朴素。……沈先生经常说的一句话是:“要贴到人物来写。”汪曾祺有一篇《大淖记事》,小锡匠十三子因和巧云相爱被保安队长打成重伤,只有灌陈年尿碱才能保命:十一子的牙关咬得很紧,灌不进去。巧云捧了一碗尿碱汤,在十一子的耳边说:“十一子,十一子,你喝了!”十一子微微听见一点声音,他睁了睁眼。巧云把一碗尿碱汤灌进了十一子的喉咙。在这之后,汪曾祺忽然写了一句:“不知道为什么,她自己也尝了一口”。「这是我原来没有想到的。只是写到那里,出于感情的需要,我迫切地要写出这一句(写这一句时,我流了眼泪)。我的老师教我们写作,常说“要贴到人物来写”,很多人不懂他这句话。我的这一个细节也许可以给沈先生的话作一注脚。」———————————————————————————————————————————汪曾祺的文学地位,我曾在 中写过:在对“民族历史”的“寻根”趋势中,最重要的作家,非汪曾祺莫属。甚至可以说,汪曾祺一人之力,续接了自鲁迅至沈从文的“乡土”的文脉。(汪曾祺自称自己“大概是一个中国式的抒情的人道主义者”。)———————————————————————————————————————————贴几张汪曾祺和他的书画的照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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