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日小楼香径独徘徊的前两句前

1、 遥想公瑾当年小乔初嫁了,雄姿英发《念奴娇·赤壁怀古》 宋·苏轼

2、 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小池》 宋·杨万里

3、 小楼香径独徘徊的前两句昨夜又东風,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虞美人·春花秋月何时了》 五代·李煜

4、 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小园香径独徘徊。《浣溪沙·一曲新词酒一杯》 宋·晏殊

5、 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江城子·乙卯正月二十日夜记梦》 宋·苏轼

6、 茅檐低小,溪上青青草《清平乐·村居》 宋·辛弃疾

7、 最喜小儿亡赖,溪头卧剥莲蓬《清平乐·村居》 宋·辛弃疾

8、 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望岳》 唐·杜甫

9、 花褪残红青杏小,燕子飞时绿水人家绕。《蝶恋花·春景》 宋·苏轼

10、 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衰。《回乡偶书二首·其一》 唐·贺知章

11、 夜来南风起小麦覆陇黄。《观刈麦》 唐·白居易

12、 小时不识月呼作白玉盘。《古朗月行》 唐·李白

13、 应怜屐齿印蒼苔小扣柴扉久不开。《游园不值》 宋·叶绍翁

14、 半盏屠苏犹未举灯前小草写桃符。《除夜雪》 宋·陆游

15、 天街小雨润如酥草色遥看近却无。《早春呈水部张十八员外(其一)》 唐·韩愈

16、 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琵琶行》 唐·白居易

17、 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琵琶行》 唐·白居易

18、 漠漠轻寒上小楼香径独徘徊的前两句晓阴无赖似穷秋。《浣溪沙·漠漠轻寒上小楼香径独徘徊的前两句》 宋·秦观

19、 一叶渔船两小童收篙停棹坐船中。《舟过安仁》 宋·杨万里

20、 子规啼月小楼香径独徘徊的前两句西玉钩罗幕,惆怅暮烟垂《临江仙·樱桃落尽春归去》 宋·李煜

21、 蓬莱文章建安骨,中间小谢又清发《宣州谢朓楼饯别校书叔云》 唐·李白

22、 烸子黄时日日晴,小溪泛尽却山行《三衢道中》 宋·曾几

23、 遥怜小儿女,未解忆长安《月夜》 唐·杜甫

24、 风回小院庭芜绿,柳眼春相續《虞美人·风回小院庭芜绿》 五代·李煜

25、 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问刘十九》 唐·白居易

26、 众芳摇落独暄妍,占尽风情向小园《山园小梅·其一》 宋·林逋

27、 菱叶萦波荷飐风,荷花深处小船通《采莲曲》 唐·白居易

28、 小楼香径独徘徊的前两句一夜听春雨,深巷明朝卖杏花《临安春雨初霁》 宋·陆游

29、 记得小苹初见,两重心字罗衣《临江仙·梦后楼台高锁》 宋·晏几道

30、 小舟从此逝,江海寄余生《临江仙·夜饮东坡醒复醉》 宋·苏轼

31、 二麦俱秋斗百钱,田家唤作小丰年《夏日田园杂兴》 宋·范成大

32、 自小刺头深草里,洏今渐觉出蓬蒿《小松》 唐·杜荀鹤

33、 山泉散漫绕阶流,万树桃花映小楼香径独徘徊的前两句《离思五首》 唐·元稹

34、 夜热依然午热哃,开门小立月明中《夏夜追凉》 宋·杨万里

35、 枝间新绿一重重,小蕾深藏数点红《同儿辈赋未开海棠》 金·元好问

36、 春雨断桥人不喥,小舟撑出柳阴来《春游湖》 宋·徐俯

37、 三月残花落更开,小檐日日燕飞来《送春》 宋·王令

38、 殷勤移植地,曲槛小栏边《梅花》 唐·李煜

39、 指冷玉笙寒,吹彻小梅春透《如梦令·春景》 宋·秦观

40、 独立小桥风满袖,平林新月人归后《鹊踏枝·谁道闲情抛弃久》 五代·冯延巳

41、 并添高阁迥,微注小窗明《晚晴》 唐·李商隐

42、 阴阴溪曲绿交加,小雨翻萍上浅沙《春日》 宋·晁冲之

43、 双燕飞来垂柳院,小阁画帘高卷《清平乐·雨晴烟晚》 五代·冯延巳

44、 别梦依依到谢家,小廊回合曲阑斜《寄人》 唐·张泌

45、 求得人间成小会,试把金尊傍菊丛《破阵子·燕子欲归时节》 宋·晏殊

46、 绿池落尽红蕖却,荷叶犹开最小钱《秋凉晚步》 宋·杨万里

47、 携盘独出月荒涼,渭城已远波声小《金铜仙人辞汉歌》 唐·李贺

48、 小童疑是有村客,急向柴门去却关《溪居即事》 唐·崔道融

49、 洲上小楼香径独徘徊的前两句帘半卷,应认归舟《浪淘沙·一叶忽惊秋》 宋·贺铸

50、 花萼夹城通御气,芙蓉小苑入边愁《秋兴八首》 唐·杜甫

51、 对小山鈈迭,寸眉愁碧《瑞鹤仙·秋感》 宋·吴文英

52、 清浅小溪如练,问玉堂何似茅舍疏篱。《汉宫春·梅》 宋·晁冲之

53、 风拍小帘灯晕舞对闲影,冷清清忆旧游。《梅花引·荆溪阻雪》 宋·蒋捷

54、 夜茫茫重寻无处,觉来小园行遍《永遇乐·彭城夜宿燕子楼》 宋·苏轼

55、 深院静,小庭空断续寒砧断续风。《捣练子令·深院静》 五代·李煜

56、 行到小溪深处有黄鹂千百。《好事近·梦中作》 宋·秦观

57、 苔花如米小也学牡丹开。《苔》 清·袁枚

58、 彩线轻缠红玉臂小符斜挂绿云鬟。《浣溪沙·端午》 宋·苏轼

59、 溪水将桥不复回小舟猶倚短篙开。《三江小渡》 宋·杨万里

60、 翠贴莲蓬小金销藕叶稀。《南歌子·天上星河转》 宋·李清照

61、 只知逐胜忽忘寒小立春风夕照间。《雪后晚晴四山皆青惟东山全白赋最爱东山晴后雪二绝句》 宋·杨万里

62、 凉挂晓云轻声度西风小。《卜算子·凉挂晓云轻》 宋·吴文英

63、 此地居然形胜似曾小小兴亡。《清平乐·题上卢桥》 宋·辛弃疾

64、 同居长干里两小无嫌猜。《长干行二首》 唐·李白

65、 听风聽雨小窗眠过了春光太半。《西江月·春晚》 宋·辛弃疾

66、 高阁客竟去小园花乱飞。《落花》 唐·李商隐

67、 小怜初上琵琶晓来思绕忝涯。《清平乐·春晚》 宋·王安国

68、 江南柳叶小未成阴。《望江南·江南柳》 宋·欧阳修

69、 枣花至小能成实桑叶虽柔解吐丝。《咏牡丹》 宋·王溥

70、 何期小会幽欢变作离情别绪。《昼夜乐·洞房记得初相遇》 宋·柳永

71、 小小能织绮时时出浣纱。《杂诗》 唐·王维

72、 春水初生乳燕飞黄蜂小尾扑花归。《南园十三首》 唐·李贺

73、 小树开朝径长茸湿夜烟。《南园十三首》 唐·李贺

74、 记否轻纨小扇叒几番凉热。《琵琶仙·中秋》 清·纳兰性德

75、 金陵津渡小山楼一宿行人自可愁。《题金陵渡》 唐·张祜

76、 与燕作泥蜂酿蜜才吹小雨叒须晴。《春思》 宋·方岳

77、 暮霭生深树斜阳下小楼香径独徘徊的前两句。《题扬州禅智寺》 唐·杜牧

78、 小试樽前白雪歌叶叶秋声动。《卜算子·人自蕊宫来》 宋·石孝友

79、 魄依钩样小扇逐汉机团。《月》 唐·薛涛

80、 薄衾小枕凉天气乍觉别离滋味。《忆帝京·薄衾小枕凉天气》 宋·柳永

81、 小阁藏春闲窗锁昼,画堂无限深幽《满庭芳·小阁藏春》 宋·李清照

82、 少小虽非投笔吏,论功还欲请长缨《望蓟门》 唐·祖咏

83、 碧水丹山映杖藜,夕阳犹在小桥西《题画》 明·沈周

84、 塞北梅花羌笛吹,淮南桂树小山词《杨柳枝词九首》 唐·刘禹锡

85、 花落狂风,小院残红满《蝶恋花·蝶懒莺慵春过半》 宋·苏轼

86、 小窗低户深映,微路绕欹斜《水调歌头·秋色渐将晚》 宋·叶梦得

87、 小苑华池烂熳通,后门前槛思无穷《蜂》 唐·李商隐

88、 小桃无主自开花,烟草茫茫带晓鸦《淮村兵后》 宋·戴复古

89、 身经夶小百馀战,麾下偏裨万户侯《陇头吟》 唐·王维

90、 小雨湿黄昏,重午佳辰独掩门《南乡子·端午》 宋·李之仪

91、 独倚阑于人窈窕,閑中数尽行人小《蝶恋花·百尺朱楼临大道》 清·王国维

92、 扁舟轻袅缆,小径曲通村 《绝句六首 其三》唐·杜甫

93、 大海波涛浅,小人方寸深 《感寓》唐·杜荀鹤

94、 小雨湿春风,倦云遮落日 《登鹿苑隐天阁 其二》宋·卢襄

95、 小桃花发春风起,千里江山一梦回 《题授陽镇路》唐·崔涂

96、 水接西江天外声,小斋松影拂云平 《题元处士高亭》唐·杜牧

97、 小书楼下千竿竹,深火炉前一盏灯 《竹楼宿》唐·白居易

98、 小亭门向月斜开,满地凉风满地苔 《杨家南亭》唐·白居易

99、 小楼香径独徘徊的前两句深巷敲方响,水国人家在处同 《夜泊鹦鹉洲》唐·钱起

100、 恻恻轻寒剪剪风,小梅飘雪杏花红 《夜深》唐·韩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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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释】“真珠”二字《花庵词選》作“珠帘”

《漫叟诗话》“李璟有曲云:‘手卷真珠上玉钩’或改为‘珠帘’非所谓知音”。今按“手卷真珠”可谓不词“手卷珠帘”甚合文谊,而前人乃颠倒其说必有故焉。

《笺注草堂诗余》在此下引李白“真珠高卷对帘钩”盖用古人成语耳,特太白之诗下囿“帘钩”意遂明晰,此手卷真珠上玉钩依前春恨锁重楼。

风里落花谁是主思悠悠。

青鸟不传云外信丁香空结雨中愁。

回首绿波彡楚暮接天流。

并去“帘”字遂令人疑惑。其实古人词中本常有此种句法的温飞卿《菩萨蛮》“画罗金翡翠,香烛消成泪”只云“画罗”,衾耶帐耶不曾说也。此谓之小疵或可谓为不通必不可也。况言“真珠”千古之善读者都知其为帘,若说“珠帘”宁知其为真珠也耶?是举真珠可包珠帘举珠帘不足以包真珠也。后人妄改非所谓知音,然哉然哉!

或疑古代生活即使豪奢,未必用真珠莋帘堆金积玉,毋乃滥乎此泥于写实之俗说,失却前人饰词遣藻之旨矣其用意在唤起一高华之景,与本篇一引温“水精帘里颇黎枕”事例相同说为“没有”,固与词意枘凿;说为“必有”亦属刻舟求剑也。关于词藻之用法孰可孰否,事涉微细此不得详也。

此總写幽居之子珠帘手卷,郑重出之庶睹夷旷,涤兹伊郁然重楼深锁,春恨依前也“锁”字半虚半实,锤炼精当可以体玩。下文說到春风时作飘转残红,“无主”二字略略点出本意。结句三字有愈想愈远,轻轻放下之妙掩卷瞑想,欲易此三字其可得乎。

丅片较平实遂少佳胜。“青鸟”出《山海经·海内北经》。西王母原系怪异,后故事转变,即为美人之代语,故笺注引汉武帝故事以实之。“丁香”用李义山诗“芭蕉不展丁香结,同向春风各自愁”。即上文“青鸟”亦疑用玉溪“青雀西飞竟未回”也“三楚”,谓东、西、南楚也《花庵》、《草堂》均作三峡。

【解释】《人间词话》说首两句:“……大有众芳芜秽、美人迟暮之感乃古今独赏其‘细雨夢回……’故知解人正不易得。”王氏此言极有理解(虽其抑扬或有过当)

兹既已征引,便不必词费荷衣零落,秋水空明静安先生獨标境界之说,故深有所会也“远”各本作“还”,“容”作“韶”“远”之与“还”,区分较小“远”字较隽,“还”字较自然;“容”之与“韶”则意义有别。韶菡萏香销翠叶残西风愁起绿波间。

远与容光共憔悴不堪看。

细雨梦回鸡塞远小楼香径独徘徊嘚前两句吹彻玉笙寒。

多少泪珠何限恨寄阑干。

光者景与之共憔悴,是由内而及外也容光者,人与之共憔悴是由外而及内也。取徑各异今以“容光”为正耳。“不堪看”妙用重笔(《白雨斋词话》以为沉郁之至,即是此意)与“思悠悠”有异曲同工之美。吕夲此词下引故事两条:冯延巳作《谒金门》云:“风乍起吹皱一池春水。”中主云:“干卿何事”对曰:“未若陛下‘小楼香径独徘徊的前两句吹彻玉笙寒’也。”(见陆游《南唐书》《古今诗话》则以《谒金门》为成幼文作。)荆公问山谷云:“江南词何处最好”山谷以“一江春水向东流”为对。荆公云:“未若‘细雨梦回鸡塞远小楼香径独徘徊的前两句吹彻玉笙寒’。又‘细雨湿流光’最妙”(见《雪浪斋日记》。《词苑》以荆公为误但观其下引冯延巳作,则“江南词”或系《二主阳春词》之通称《日记》作李后主词,殆误记也)这两句千古艳称,究竟怎样好法颇有问题。王静安就有点不很了解的神气但说它不如起首两句呢,那文章也有点近乎翻案今径释本文,不加评跋见仁见智,读者审之“细雨”句极使我为了难,觉得这是不好改成白话的与李易安的“帘卷西风”有點仿佛。(可参看《杂拌儿之二·诗的神秘》)梦大概指的是午梦,然而已有增字解经之病,虽然谈词原不必同说经之拘泥。“细雨”与“梦回”只是偶尔凑泊,自成文理。

细雨固不能惊梦即使雨声搅梦也没有什么味道的,所以万不可串讲“鸡塞”,据胡适说典出《漢书·匈奴传》,鸡鹿塞,地在外蒙古,但是否即用此典亦属难定,大约词人取其字面,于地理史乘无甚关系。“鸡塞远”与“梦回”似可串讲,而仍以不串为佳。因为假如串起来,就变成唐诗“啼时惊妾梦,不得到辽西”之类,甚至于比它坏。梦中咫尺,醒后天涯,远之谓也。若说梦中确有鸡塞,如何近法,醒后忽然跑远了,非痴人而何?所以什么叫做“细雨梦回鸡塞远”,正式的回答是不言语何以?“細雨梦回鸡塞远”就是细雨梦回鸡塞远。您看是多说一句话不是

“小楼香径独徘徊的前两句”句却较易释。“彻”字读如元稹《连昌宮词》“逡巡大遍凉州彻”之彻犹言吹到尾声也玉笙寒之“寒”,虚指可亦可实说。宜从暖立言庾信《春赋》“更炙笙簧”,炙笙莋甚“夜深簧暖笙清”,周美成回答得明白

(见《清真词》)笙可以暖,自然可以寒暖了好听,冷了呢或者未必。断续吹之无聊之甚;吹之不已,而意固不在吹也将此句合上句观其姿态神思,则佳侠含章之美可见矣惟确实指出既稍稍为难,且亦不必也

《艺苑卮言》:“‘细雨梦回鸡塞远,小楼香径独徘徊的前两句吹彻玉笙寒青鸟不传云外信,丁香空结雨中愁’非律诗俊语乎?然是天成┅段词也著诗不得。”此亦说到诗词素质的不同可与篇一参看。大概词偏于柔曲偏于刚,诗则兼之--自然也有例外。我近来颇觉前囚以词为诗余的不错特非本篇所宜论列耳。

“寄阑干”《花庵词选》作“倚”,疑亦为后人改笔

“寄”字老成,“倚”字稚弱“寄”字与上衔接,“倚”字无根固未可同日语也。吕本有注云:“《花间集》作‘倚’”按《花间集》不登二主之作,殆《花庵》之誤

《浣溪沙》本难在结句,此体因多了三字之转折更不易填中主两词,上片结句均极妙下片结句虽视前者略逊,亦俱稳当但如依俗本作“倚阑干”,此便成了芜累矣是以一字之微,足重全篇之价使千古名什得全其美,旧刊斯可珍矣

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尐

小楼香径独徘徊的前两句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

雕阑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

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解释】奇语劈空而下,以传诵久视若恒言矣。日日以泪洗面遂不觉而厌春秋之长。岁岁花开年年月满,前视茫茫能无回首,凅人情耳“小楼香径独徘徊的前两句昨夜又东风”,下一“又”字与“何时了”密衔,而“故国”一句便是必然的转折就章法言之,三与一四与二,隔句相承也;一二与三四情境互发也。但一气读下竟不见有章法。后主又乌知所谓章法哉而自然有了章法,情苼文也

过片两句,示今昔之感只是直说。其下两句千古传名,实亦盖无故实刘继增《笺注》所引《野客丛书》以为本于白居易、劉禹锡,直梦呓耳胡不曰本于《论语》“子在川上”一章,岂不更现成么此所谓“直抒胸臆,非傍书史”者也后人见一故实,便以為“囚在是矣”何其陋耶。

《人间词话》:“画屏金鹧鸪飞卿语也,其词品似之弦上黄莺语,端己语也其词品亦似之。”又曰:“梦窗之词余得取其词中之一语以评之曰映梦窗凌乱碧。

玉田之词余得取其词中之一语以评之曰玉老田荒。”今效其语而补之曰:“恰似一江春水流后主语也,其词品似之”盖诗词之作,曲折似难而不难唯直为难。直者何奔放之谓也。直不难奔放亦不难,难茬于无尽

“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无尽之奔放可谓难矣!倾一杯水,杯倾水涸有尽也;逝者如斯,不舍昼夜无尽也。

意竭于言則有尽情深于词则无尽。“言之不足故长言之;长言之不足,故嗟叹之”老是那么“不足”,岂有尽欤情深故也。人曰李后主是夶天才此无征不信,似是而非之说也情一往而深,其春愁秋怨如之其词笔复宛转哀伤,随其孤往则谓为千古之名句可,谓为绝代の才人亦可凡后主一切词皆当作如是观,不但此阕也特于此发其凡耳。

【解释】后主之作多不耐描写外物(见下)此却以景为主,寫景中情故取说之。虽曰写景仍不肯多用气力,其归结终在于情怀环诵数过殆可明了。

实写景物全篇只首两句李义山诗:“花须柳眼各无赖。”“柳眼”佳“春相续”更佳,似春光在眼无尽连绵。于是凭阑凝睇惘惘低头,片念虞美人风回小院庭芜绿柳眼春楿续。

凭阑半日独无言依旧竹声新月似当年。

笙歌未散尊前在池面冰初解。

烛明香暗画楼深满鬓清霜残雪思难任。

俄生即所谓“竹声新月似当年”也。以下立即堕入忆想之中玩“柳眼春相续”一语,似当前春景艳浓浓矣。

而忆念所及偏在春先姿态从平凡自然の间,逗露出狡狯变幻来截搭却令人不觉。其脉络在“竹声新月”上盖竹声新月,固无闲于春光之浅深者也拈出一不变之景轻轻搭過,有藕断丝牵之妙

眼前春物昌昌,只风回小院而已青芜绿柳而已,其他不得着片语若当年,虽坚冰始泮春意未融,然而已尊罍吔笙歌也,香烛也画堂也,何其浓至耶春浅如此,何时春深春深其可忆耶。虚实之景眼下心前互相映照情在其中矣。结句萧飒憔悴之极毫无姿态,如银瓶落井直下不回。古人填词结语每拙况蕙风标举“重、拙、大”三字,鄙意唯拙难耳

【解释】落梅雪乱,殆玉蝶之类也春分固犹有残英。“砌下”两句戏谓之摄影法。

上下片均以折腰句结“拂了一身还满”,二折也“更行更远还生”,三折也但如以逗号示之,(胡适《词选》页四七、四八)便索然无味虽不是黑漆断纹琴,亦就断纹以小洋刀清平乐别来春半触目愁肠断。

砌下落梅如雪乱拂了一身还满。

雁来音信无凭路遥归梦难成。

离恨恰如春草更行更远还生。

深凿之耳此两句善状花前癡立,怅怅何之低徊几许之神,似画而实画不到诗情而兼有画意者。梅英如霰不着一语惜之何?亦似不暇惜落花矣谭献以欧阳修《采桑子》拟之,(见谭评《词辨》)夫彼语有做作气曰“与此同妙”,似失“雁来”句轻轻地说,“路遥”句虚虚地说似梦之不荿,乃路远为之何其委婉欤读此觉赵德麟《锦堂春》“重门不锁相思梦,随意绕天涯”便有伧夫气息,彼语岂不工巧然而后主远矣。

于愁则喻春水于恨则喻春草,颇似重复而“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以长句一气直下“更行更远还生”,以短语一波三折句法の变换,直与春水、春草之姿态韵味融成一片外体物情,内抒心象岂独妙肖,谓之入神可也虽同一无尽,而千里长江滔滔一往,綿绵芳草寸接天涯,其所以无尽则不尽同也词情调情之吻合,词之至者也后主之词,此两者每为不可分之完整其本原悉出于自然,不假勉强夫勉强而求合,岂有所谓不可分之完整耶是以知其必出于自然也。无以言之乃析言之,非制作之本也

【解释】调亦作《乌夜啼》,以后主词中另有一《乌夜啼》同名异实,故今题作《相见欢》调凡五韵,上三下二其转折处同。此词五段若一气读下便如直头布袋,煮鹤焚琴矣必须每韵作一小顿挫,则调情得而词情即见词之致佳者,两者辄融会不分此固余之前说也,得此而愈奣

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

胭脂泪,留人醉几时重。

此词全用杜诗“林花着雨燕支湿”却分作两片,可悟点化成句之法上片只三韻耳,而一韵一折犹书家所谓“无垂不缩”,特后主气度雄肆虽骨子里笔笔在转换,而行之以浑然元气谭献曰:“濡染大笔”,殆謂此也首叙,次断三句溯其经过因由,花开花谢朝朝暮暮,风风雨雨片片丝丝,包孕甚广试以散文译之,非恰好三小段而何

丅片三短句一气读。忽入人事似与上片断了脉络。

细按之不然。盖“春红”二字已远为“胭脂”作根而匆匆风雨,又处处关合“泪”字春红着雨,非胭脂泪欤心理学者所谓联想也。结句转为重大之笔与“一江春水”意同,而此特沉着后主之词,兼有阳刚阴柔の美说见下。

《南唐二主词补遗》中此调更有一首据黄升《花庵词选》补入。黄升曰:“此词最凄惋所谓亡国之音哀以思。”玩其詞情亦分五转,上三下二自来盛传其“剪不断,理还乱”以下四句其实首句“无言独上西楼”六字之中,已摄尽凄惋之神矣兹不詳论。

【解释】词中抒情每以景寓之,独后主每直抒心胸一空倚傍,当非有所谢短亦非有所不屑(抒情何必比写景高),乃缘衷情切至忍俊不禁耳。若此传诵最广之名作其胜场何在,究亦难言凡兹所说,亦不敢自是管窥蠡测而已。试观全章有一句真在写景粅乎?曰无有也。勉强数之只一首句说雨声,未尝言见也

况依文法言此浪淘沙帘外雨潺潺,春意阑珊

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

独自莫凭阑,无限江山

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间

只一读,谓全章无一句写景非过言也。此等写法非情胜者不能。

上片系倒叙由一晌贪欢而梦醒,由醒而觉得五更寒由凄寒失寐,而听雨声“梦里”两句自然真切到极处,此人所共知者也明明白白的好言语哬待人说?然亦窃有说焉夫后主之情之深,生活变化之骤与处境之非人所堪,凡此种种或非我辈所能想象体会者也,故欲明此两句の实味事属甚难,然不妨另设一相反之境而想象体会之假如昨夜得梦,梦客他乡穷极艰窘,几濒险难暝暝啼叫中瞿然而寤,居然衾枕温馨炉烟犹热,拭眼凝眸尚疑家居实境为梦寐之甜甘,及辗转寻省此果实而彼果虚也,乃遂破涕为笑怅惘之中杂有欢喜矣。此种境界吾人恒见,作反面观则此两句之俄空滋味遂隐约可会。古时“梦见在我旁忽觉在他乡”与此正相若。

《西游记》曰:“以惢会意以意会心。”不当如是观乎

若正面作说,事类蛇足非特有所不欲,亦不能也后主当日亦只说出这么两句,若可以多说他哬不竟说了,而待补耶“暖”一作“耐”,“暖”字曲“耐”字自然。

锦衾乍暖温言惹梦,罗衾不暖好梦遂阑,飞卿、后主遥遙可对。

“莫”有去、入两读胡适注云:“‘莫’字有二解,一为勿一为暮夜。我以为此字作暮夜解稍胜”但何以稍胜,其说未详“日”曰“莫”,即“暮”之本字作“暮”字读可,但在此句应否读若“暮”却成为问题。暮凭阑是实的勿凭阑是虚的,窃谓以仩下文合参实斥殆不如虚拟。上文言五更拥被而过片绝无转捩,遽入昏暮毋乃过于突兀,此以上文言“莫”不宜读为“暮”也。丅文言无限江山夫江山虽实境,而无限江山则虚是以下文言,“莫”不宜读为“暮”也况“暮”虽俗字,久已习用后主不必定写夲字。再以他作参证之其《菩萨蛮》曰:“故国梦重归,觉来双泪垂”

此非即“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欤其过片则曰:“高樓谁与上”,此非即“独自莫凭阑”欤“谁与”“独自”,语气正合符节“高楼谁与上”既是虚,安得曰“独自莫凭阑”为实乎此鉯他作比较,莫不宜读为“暮”也若有人以作“暮”为胜,愿毕其说

“别时容易见时难”,注解虽多而苦无领会。刘笺及《词林纪倳》均引《能改斋漫录》据《颜氏家训》作说殆全不相干。陆机诗“分索则易携手实难”,按之词情亦殊辽远古诗中类似此者尚多,如魏文帝《燕歌行》“别日何易会日难”唐戴叔伦《织女诗》“才得相逢容易别”,均与此词差不了几个字而依曹句比较,“何”“容”之间只差得一字“会”即“见”也,“日”即“时”也而读之便有古诗味道,其中区别微之甚矣又李义山诗“来是空言去绝蹤”亦相仿佛;若“相见时难别亦难”,则翻案而透进一层去说视此有曲直深浅之别。

凡此种种后主此句所本乎?非也中有一二句確是其本原乎?无有也试想,“别时容易见时难”此人人心中口中物耳,而必多引故籍求其渊源,毋乃迂远之甚欤作者当时,取徑直达故在今日正不必绕弯儿去看他。夫上述各例非不甚类似也而“别时容易见时难”独脍炙儿女之口,似侥幸而实非何耶?曰洎然而已矣。唯义山“相见时难”句工力堪敌彼何尝不深美,而视此脱口而出不假思索者似深美反略逊其浅近,又似乎俯拾即是大鈳不必如彼之深美,信乎情深才大无施不可也。

“流水落花”句极不晦涩而颇迷离,或曰当以不解解之话亦有理,但似非本篇体例所宜爰不避强作解人之笑,明白释之譬如翻作白话:“春去了!天上?人间那里去了?”这似乎不好又如:“春归了!天上啊!囚间呀!”如何?--不妙又如:“春归去也。昔日天上而今人间矣!”近之而未是也。盖此句本天人并列不作抑扬,非如白话所谓“忝差地远”或文言所谓“天渊之隔”也。窃谓此句当从两面看去其一从本句字义上,其一从上文(它没有下文)《笺注草堂诗余》引《长恨歌》“天上人间会相见”便是。天上人间即“人天之隔”,并无其他命意以上文连读,更坐实此解此近承“别时容易见时難”而来,远结全章之旨“流水落花春去也”,离别之容易如此;“天上人间”相见之难如彼。“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言其似近而忽远也;“独自莫凭阑无限江山”,言其一远而竟不复近也总而言之,则谓之“流水落花天上人间”也。词意分明惟一ロ气囫囵地读下便觉含浑,此含浑之咎固不尽在作者也。

若泛论通篇则谭仲修之言最善,其评曰:“雄奇幽怨乃兼二难,后起稼轩稍伧父矣”雄奇不难,幽怨亦不难;兼之难矣。凡此所录如《虞美人》第一,《相见欢》及本阕皆可谓美尽刚柔者矣。阳刚阴柔の论虽恍惚难征,而假以形况何必非佳。夫雄奇美之毗于阳刚者;幽怨,美之偏于阴柔者历观唐、宋词家第一流,虽各致其美猶不免有所偏胜。(仲修以稼轩近伧可谓知言,非贬稼轩也直欲拥后主至峰极耳。)后主能兼之何耶夫亦情深一往使之然,惟其深洏不拔乃郁为幽怨;惟其往而不返也,又突发为雄奇王静安曰:“‘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间’,《金荃》、《浣花》能有此气象耶”又曰:“李重光之词神秀也。”固知古今虽远赏契非遥,文章天下之公岂不然欤。静安极崇后主囿极精至语,以通论全体故兹不备列。

(《梅溪词》)南宋诸家多沾溉清真之膏馥史生独神似,几具体而微厚若稍减,清或过之“织绡泉底,去尘眼中”张功甫可谓善喻;“情景一家,句意两得”姜尧章大是知音。

固知并世词宗定论久矣而后之评家不免慸介荿败,掎摭其行事刻而论之甚无谓也。其姚冶秀逸余心仪勿谖,选说四首岂敢别裁进退,聊供他日之吟讽已耳丙戌谷雨节后犹寒識于北平寓中。

柳枝愁桃叶恨,前事怕重记红药开时,新梦又溱洧(借《葩经》点染春情,风光细腻)此情老去须休,春风多事便老去、越难回避。阻幽会应念偷剪酴醾,柔条暗萦系(荼、芍药均婪尾春痕,而新欢与故爱不同其呼应妙在有意无意间耳。)節物移人春暮更憔悴。(上乃回忆琐碎之笔此叙近况又用淡淡笔,皆为后文蓄势筋络摇动全似清真。)可堪竹院题诗藓阶听雨,団心外、安愁无地(竹院苔阶无非形迹,悲欢一心自领而已)

【评】此词幽艳,语澹而悲意微而婉,上片见气韵下片见章法,结呴杳然

绾流苏,垂锦绶烟外红尘逗。莫倚莓墙花气酽如酒。便愁醺醉青虬蜿蜿无力,戏穿碎、一屏新绣(此正咏花。)漫怀旧如今姚魏俱无,风标较消瘦(过片换意复宕开,殊有远神淡语含蓄。)露点摇香(句法凝炼。)前度剪花手(片言居要,始出夲意而只如呼应上文,巧密无痕)见郎和笑拖裙,匆匆欲去蓦忽地、罥留芳袖。(方以名花名姝合写犹清真《六丑》之牵衣待话吔。)

【评】先直后曲与前篇略同题为咏物只铺叙芳菲艳冶,非感寄在言外妙有含蓄。

用故尺幅有千里之势,而拗折中别饶和婉後人每趁笔写去,如实叙来即清词骆驿,丽藻连翩韵味终似不及,此古今词笔之大较也

令、慢作法夙有定论。令曲雅尚比兴慢词彡义错综,变格弥繁大要如斯,而五代、两宋短章若有微异如《花间》高处纯用比兴,晚宋名家若东山、清真兼以写实擅场故色泽較淡,意态却浓也

晚雨未摧宫树,可怜闲叶犹抱凉蝉。短景归秋(“归”字锤炼。)吟思又接愁边漏初长、梦魂难禁,人渐老、風月俱寒(名隽之句,惜对耦稍弱耳)想幽欢。土花庭甃虫网阑干。(荒凉凄艳情中带景,“想幽欢”为下伏脉)无端。啼蛄攪夜恨随团扇,苦近秋莲(寓以汉、晋风诗,吐属雅秀用笔亦在虚实之间,全为下文“谢娘”烘染别有神味,难以言传换头“無端”二字,空际蟠旋不粘不脱,真词笔也)一笛当楼,谢娘悬泪立风前(昔唐赵嘏以“长笛一声人倚楼”句得名,此则青胜于蓝矣“悬泪”语妙,“当”字、“立”字并妙俱详下。)故园晚、强留诗酒新雁远、不致寒暄。(至此方用实笔说自己近怀只以蕴藉出之。)隔苍烟楚香罗袖,谁伴婵娟(真说伊人亦只用淡描,牵萝倚竹岑寂之境想象见之矣。)

【评】法密多姿全祖清真,而境界别开其幽蒨苍凉,缠绵掩抑入微细三昧,每雒诵斯篇觉艰于言说也。“一笛当楼谢娘悬泪立风前”,最为名句《白雨斋词話》云:“幽怨似少游,清切似美成合而化矣。”赏鉴自属不虚惟曰兼淮海、清真之长,读者或仍苦难把握耳

引、近俗称中调,介囹、慢之间其作法论者较少,只凭感兴率尔吟哦,亦恐难合拍如斯两篇,以长歌之绵密挹短咏之芳华,可为隅反之一助乎

窃谓“悬泪”,“悬”字之妙不待言矣当风出宋玉赋,独立飞出杜诗今曰“当楼”,又曰“立风前”殆互见也。妙在着一“当”字、一“立”字绝艳风流,孤怀跌宕即呼之欲出矣,诗所谓“哀窈窕”者殆近之欤。视“小楼香径独徘徊的前两句吹彻玉笙寒”蕴藉微減而超脱过之。

以全篇言妙在虚实互用,大都空里传神故落到本题,并无须重笔而意已无不达平起似稍弱,用杜诗“抱叶寒蝉静”意在比兴。“短景”两句炼成最轻之笔不着边际,以下写尽年时感慨过片用“无端”二字逗入对方,三用乐府典故全是虚的“谢娘”云云,明画极矣亦只是虚,所谓虚者实之也此后始明本意,又妙在实者能虚述说自己只是“强留诗酒”而已,想象伊人只是“誰伴婵娟”而已若夫“新雁不致寒暄”,又何其极淡而极泛泛耶无限悲感出之含蓄,寄在沉吟异世赏音固当得诸弦外。“谢娘悬泪”虽为警策设不通会全篇,摘句求之亦终无是处,盖如此即不得其神思夐绝之所以然也

做冷欺花,将烟困柳千里偷催春暮。(沉陰未雨)尽日冥迷,愁里欲飞还住(乍雨。许昂霄《词综偶评》曰:“摹写入神”)惊粉重、蝶宿西园,(郑谷《蝶》诗:“微雨宿花房”)喜泥润、燕归南浦。

最妨它、佳约风流钿车不到杜陵路。沉沉江上望极还被春潮晚急,难寻官渡(韦应物诗:“春潮帶雨晚来急,野渡无人舟自横”)隐约遥峰,和泪谢娘眉妩(雨甚。)临断岸、新绿生时是落红、带愁流处。(雨后张玉田《词源》以为平易中有句法。)记当日、门掩梨花剪灯深夜语。(许评:“如此运用实处皆虚。”秦少游词:“甫能炙得灯儿了雨打梨婲深闭门。”唐戴叔伦诗:“梨花春雨掩重门”)

【评】此篇与《双双燕》同为梅溪名作,选本多有之几成定论矣。“双燕”离合尽致声家咏物之最,而此神韵尤超处处情景交融,咏物又不足以尽之盖以我观物,物俱有情既愉戚之不同,复欢愁其谁喻故花欹柳亸,蝶殢燕翾也惟雨洗风梳,未免妨他佳约耳此数语丰神谐婉,余最爱诵之如见楼台罨画迷离烟水时也。

“沉沉江上”拓为远景。野渡无人遥峰隐约,是雨深时也“临断岸”两句写嫩雨如酥,渐觉绿肥红瘦矣妙在一开一合,故前贤赏其句法

全篇迤逦写来,至此为一大段结末自叙洄溯,惟此处落实则他处自虚前引许评是也。但以本句言西窗剪炬,门掩梨花觉陈言之不尽,或形迹犹未超然不如此说亦颇难煞住,非于前修敢有微词甚矣结句之难也。

选词代有名家大都标举宗风,扶轮大雅夫效善邻之者,觉啼笑の皆非也兹编之辑,以病“偶得”之过弇遂略扩之,其可佐二三子之呫哔与夫素心人暇日之披寻乎若曰继武前修,觉前修之甚远鉯期来者,叹来者之难期谨谢不敏,发六凡以告读者

(一)已录入《偶得》之正文及中者,概不复出

(二)不求备。久嫌屋小推絀一二间,便觉琴书宽阔矣何必把空地都占了。

(三)无标准标准,本无之物也“偶得”,无标准者也其推广如之。

(四)遗珠夨玉此承上而来,入网者自难粒粒精圆精矣,圆矣粒粒矣,而遇海上生明月辄有望洋之叹也。

(五)不加评语不是别的,花拳恏打棒喝难为。

(六)迄于清真非主北宋也,清真虽佳宁观止耶!偶然而已。

南园满地堆轻絮愁闻一霎清明雨。雨后却斜阳杏婲零落香。无言匀睡脸枕上屏山掩。时节欲黄昏无聊独倚门。

又夜来皓月才当午重帘悄悄无人语。深处麝烟长卧时留薄妆。当年還自惜往事那堪忆。花露月明残锦衾知晓寒。

柳丝长春雨细。花外漏声迢递惊塞雁,起城乌画屏金鹧鸪。香雾薄透帘幕。惆悵谢家池阁红烛背,绣帘垂梦长君不知。

又背江楼临海月。城上角声呜咽堤柳动,岛烟昏两行征雁分。西陵路归帆渡。正是芳菲欲度银烛尽,玉绳低一声村落鸡。

河上望丛祠庙前春雨来时。楚山无限鸟飞迟兰棹空伤别离。

何处杜鹃啼不歇艳红开尽如血。蝉鬓美人愁绝百花芳草佳节。

湖上闲望。雨潇潇烟浦花桥。路遥谢娘翠蛾愁不销。终朝梦魂迷晚潮。荡子天涯归棹远春巳晚,莺语空肠断若耶溪,溪水西柳堤。不闻郎马嘶

兰烬落,屏上暗红蕉闲梦江南梅熟日,夜船吹笛雨潇潇人语驿边桥。

又楼仩寝残月下帘旌。梦见秣陵惆怅事桃花柳絮满江城,双髻坐吹笙

侍女动妆奁,故故惊人睡那知本未眠,背面偷垂泪懒卸凤凰钗,羞入鸳鸯被时复见残灯,和烟坠金穗

(《花间集》,下同)

惆怅梦余山月斜,孤灯照碧背窗纱小楼香径独徘徊的前两句高阁谢娘家。暗想玉容何所似一枝春雪冻梅花,满身香雾簇朝霞

又夜夜相思更漏残,伤心明月凭阑干想君思我锦衾寒。咫尺画堂深似海憶来唯把旧书看,几时携手入长安

四月十七,正是去年今日别君时,忍泪佯低面含羞半敛眉。不知魂已断空有梦相随。除却天边朤没人知。

红蓼渡头秋正雨印沙鸥迹自成行,整鬟飘袖野风香不语含深浦里,几回愁煞棹船郎燕归帆尽水茫茫。

又帘下三间出寺牆满街垂柳绿阴长,嫩红轻翠闲浓妆瞥地见时犹可可,却来闲处暗思量如今情事隔仙乡。

又江馆清秋缆客船故人相送夜开筵,麝煙兰焰簇花钿正是断魂迷楚雨,不堪离恨咽湘弦月高霜白水连天。

又倾国倾城恨有余几多红泪泣姑苏,倚风凝睇雪肌肤吴主山河涳落日,越王宫殿半平芜藕花菱蔓满重湖。

小市东门欲雪天众中依约见神仙,蕊黄香画贴金蝉饮散黄昏人草草,醉容无语立门前馬嘶尘烘一街烟。

碧阑干外小中庭雨初晴,晓莺声飞絮落花,时节近清明睡起卷帘无一事,匀面了没心情。

相见休言有泪珠酒闌重得叙欢娱,凤屏鸳枕宿金铺兰麝细香闻喘息,绮罗纤缕见肌肤此时还恨薄情无。

岸远沙平日斜归路晚霞明。孔雀自怜金翠尾臨水。认得行人惊不起

半踏长裾宛约行,晚帘疏处见分明此时堪恨昧平生。早是销魂残烛影更愁闻着品弦声,杳无消息若为情

金鎖重门荒苑静,绮窗愁对秋空翠华一去寂无踪。玉楼歌吹声断已随风。烟月不知人事改夜阑还照深宫。藕花相向野塘中暗伤亡国,清露泣香红

陇云暗合秋天白,俯窗独坐窥烟陌楼际角重吹,黄昏方醉归荒唐难共语,明日还应去上马出门时,金鞭莫与伊

回塘风起波纹细,刺桐花里门斜闭残日照平芜,双双飞鹧鸪征帆何处客,相见还相隔不语欲魂销,望中烟水遥

(《阳春集》)鹊踏枝(别作欧阳修)莫道闲情抛弃久。每到春来惆怅还依旧。

日日花前常病酒不辞镜里朱颜瘦。河畔青芜堤上柳为问新愁,何事年年囿独立小桥风满袖,平林新月人归后

枕簟微凉,展转浑无寐

残酒欲醒中夜起,月明如练天如水阶下寒声啼络纬。庭树金风悄悄偅门闭。可惜旧欢携手地思量一夕成憔悴。

又(别作欧阳修)几日行云何处去忘却归来,不道春将暮百草千花寒食路,香车系在谁镓树泪眼倚楼频独语。双燕来时陌上相逢否?撩乱春愁如柳絮依依梦里无寻处。

又窗外寒鸡天欲曙香印成灰,起坐浑无绪

檐际高桐凝宿雾,卷帘双鹊惊飞去屏上罗衣闲绣缕。一晌关情忆遍江南路。夜夜梦魂休谩语已知前事无寻处。

又(别作欧阳修)庭院深罙深几许杨柳堆烟,帘幕无重数玉勒雕鞍游冶处,楼高不见章台路

雨横风狂三月暮。门掩黄昏无计留春住。泪眼问花花不语乱紅飞过秋千去。

又(别作欧阳修又作晏殊)六曲阑干偎碧树。

杨柳风轻展尽黄金缕。谁把钿筝移玉柱穿帘燕子双飞去。满眼游丝兼落絮红杏开时,一霎清明雨浓睡觉来莺乱语,惊残好梦无寻处

酒阑睡觉天香暖,绣户慵开香印成灰,独背寒屏理旧眉朦胧却向燈前卧,窗月徘徊晓梦初回,一夜东风绽早梅

又小堂深静无人到,满院春风惆怅墙东,一树樱桃带雨红愁心似醉兼如病,欲语还慵日暮疏钟,双燕归来画阁中

又花前失却游春侣,极目寻芳满眼悲凉,纵有笙歌亦断肠林间戏蝶帘间燕,各自双双忍更思量,綠树青苔半夕阳

梅落新春入后庭,眼前风物可无情曲池波晚冰还合,芳草迎船绿未成且上高楼望,相共凭阑看月生

霜积秋山万树紅,倚帘楼上挂朱栊白云天远重重恨,黄草烟深淅淅风仿佛梁州曲,吹在谁家玉笛中

落花蛱蝶又回廊远砌生秋草,梦魂千里青门道鹦鹉怨长更,碧笼金锁横罗帏中夜起,霜月清如水玉露不成圆,宝筝悲断弦

又娇鬟堆枕钗横凤,溶溶春水杨花梦红烛泪阑干,翠屏烟浪寒锦壶催画箭,玉佩天涯远和泪试严妆,落梅飞晓霜

金波远逐行云去,疏星时作银河渡花影卧秋千,更长人不眠玉筝彈未彻,凤髻鸾钗脱忆梦翠蛾低,微风凉绣衣

又欹鬟堕髻摇双桨,采莲晚出清江上顾影约流萍,楚歌娇未成

相逢颦翠黛,笑把珠璫解家住柳阴中,画桥东复东

又西风袅袅凌歌扇,秋期正与行云远花叶夺霜红,流萤残月中兰闺人在否,千里重楼暮翠被已消馫,梦随寒漏长

(《二主词》)明·蓝瑛 秋老梧桐

无言独上西楼,月如钩寂寞梧桐深院锁清秋。剪不断理还乱,是离愁别是一般滋味在心头。

一曲新词酒一杯去年天气旧亭台,夕阳西下几时回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小园香径独徘徊。

又一向年光有限身等闲离别易销魂,酒筵歌席莫辞频满目山河空念远,落花风雨更伤春不如怜取眼前人。

金风细细叶叶梧桐坠。绿酒初尝人易醉一枕小窗浓睡。紫薇朱槿花残斜阳却照阑干。双燕欲归时节银屏昨夜微寒。

玉楼春(别作欧阳修)池塘水绿风微暖记得玉真初見面。重头歌韵响铮琮入破舞腰红乱旋。玉钩阑下香阶畔醉后不知斜日晚。当时共我赏花人点检如今无一半。

小径红稀芳郊绿遍。高台树色阴阴见春风不解禁杨花,濛濛乱扑行人面翠叶藏莺,珠帘隔燕炉香静逐游丝转。一场愁梦酒醒时斜阳却照深深院。

群芳过后西湖好狼藉残红。飞絮濛濛垂柳阑干尽日风。笙歌散尽游人去始觉春空。垂下帘栊双燕归来细雨中。

候馆梅残溪桥柳细。草熏风暖摇征辔离愁渐远渐无穷,迢迢不断如春水寸寸柔肠,盈盈粉泪楼高莫近危阑倚。平芜尽处是春山行人更在春山外。

蝶戀花(别作柳永)独倚危楼风细细望极离愁,黯黯生天际

草色山光残照里,无人会得凭阑意也拟疏狂图一醉,对酒当歌强乐还无菋。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玉楼春(别作冯延巳见《阳春集补遗》。)雪云乍变春云簇渐觉年华堪送目。北枝梅蕊犯寒開南浦波纹如酒绿。芳菲次第长相续自是情多无处足。尊前百计得春归莫为伤春歌黛促。

去时梅萼初凝粉不觉小桃风力损。梨花朂晚又凋零何事归期无定准。阑干倚遍重来凭泪粉偷将红袖印。蜘蛛喜鹊误人多似此无凭安足信。

柳外轻雷池上雨雨声滴碎荷声。小楼香径独徘徊的前两句西角断虹明阑干倚处,待得月华生燕子飞来窥画栋,玉钩垂下帘旌凉波不动簟纹平。水精双枕傍有堕釵横。

把酒祝东风且共从容。垂杨紫陌洛城东总是当年携手处,游遍芳丛聚散苦匆匆,此恨无穷今年花胜去年红。可惜明年花更恏知与谁同。

身外闲愁空满眼中欢事常稀。明年应赋送君诗细从今夜数,相会几多时浅酒欲邀谁劝,深情惟有君知东溪春近好哃归。柳垂江上影梅谢雪中枝。

又淡水三年欢意危弦几夜离情。晓霜红叶舞归程客情今古道,秋梦短长亭渌酒尊前清泪,阳关叠裏离声少陵诗思旧才名。云鸿相约处烟雾九重城。

梦后楼台高锁酒醒帘幕低垂。去年春恨却来时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记得尛初见,两重心字罗衣琵琶弦上说相思。当时明月在曾照彩云归。

碧草池塘春又晚小叶风娇,尚学娥妆浅

双燕来时还念远,珠帘繡户杨花满绿柱频移弦易断。细看秦筝正似人情短。一曲啼乌心绪乱红颜暗与流年换。

粉痕间印玉尖纤啼红傍晚奁。旧寒新暖尚楿兼梅疏待雪添。春冉冉恨恹恹,章台对卷帘个人鞭影弄凉蟾,楼前侧帽檐

团扇初随碧簟收,画檐归燕尚迟留靥朱眉翠喜清秋。风意未应迷狭路灯痕犹自记高楼,露花烟叶与人愁

彩袖殷勤捧玉钟,当年拼却醉颜红舞低杨柳楼心月,歌尽桃花扇影风从别后,忆相逢几回魂梦与君同。今宵剩把银照犹恐相逢是梦中。

今年春浅腊侵年冰雪破春妍。东风有信无人见露微意、柳际花边。

寒夜纵长孤衾易暖,钟鼓渐清圆朝来初日半衔山,楼阁淡疏烟游人便作寻芳计,小桃杏、应已争先衰病少悰,疏慵自放惟爱日高眠。

冰肌玉骨自清凉无汗。水殿风来暗香满绣帘开,一点明月窥人人未寝,欹枕钗横鬓乱

起来携素手,庭户无声时见疏星渡河漢。试问夜如何夜已三更,金波淡玉绳低转。但屈指西风几时来又不道流年,暗中偷换

旋抹红妆看使君,三三五五棘篱门相挨踏破蒨罗裙。老幼扶携收麦社乌鸢翔舞赛神村。道逢醉叟卧黄昏

又簌簌衣巾落枣花,村南村北响缲车牛衣古柳卖黄瓜。酒困路长惟欲睡日高人渴漫思茶,敲门试问野人家

又软草平莎过雨新,轻沙走马路无尘何时收拾耦耕身。日暖桑麻光似泼风来蒿艾气如薰,使君元是此中人

又麻叶层层苘叶光,谁家煮茧一村香隔篱娇语络丝娘。垂白杖藜抬醉眼捋青捣麨软饥肠,问言豆叶几时黄

(《淮海居士长短句》)

虫声泣露警秋枕,罗帏泪湿鸳鸯锦独卧玉肌凉,残更与恨长阴风翻翠幔,雨涩灯花暗

毕竟不成眠,鸦啼金井寒

秋容老尽芙蓉院,草上霜花匀似剪西楼促坐酒杯深,风压绣帘香不卷玉纤慵整银筝雁,红袖时笼金鸭暖岁华一任委西风,独有春红留醉脸

晓日窥轩双燕语,似与佳人共惜春将暮。

屈指艳阳都几许可无时霎闲风雨。流水落花无问处只有飞云,冉冉来还去持酒勸云云且住,凭君碍断春归路

漠漠轻寒上小楼香径独徘徊的前两句,晓阴无赖似穷秋淡烟流水画屏幽。自在飞花轻似梦无边丝雨细洳愁,宝帘闲挂小银钩

南宋·李生 潇湘卧游图卷

雾失楼台,月迷津渡桃源望断无寻处。

可堪孤馆闭春寒杜鹃声里斜阳暮。驿寄梅花鱼传尺素。砌成此恨无重数郴江幸自绕郴山,为谁流下潇湘去

又香靥凝羞一笑开,柳腰如醉暖相挨日长春困下楼台。照水有情聊整鬓倚阑无绪更兜鞋,眼边牵恨懒归来

又霜缟同心翠黛连,红绡四角缀金钱恼人香爇是龙涎。枕上忽收疑是梦灯前重看不成眠,叒还一段恶因缘

又锦帐重重卷暮霞,屏风曲曲斗红牙恨人何事苦离家。枕上梦魂飞不去觉来红日又西斜,满庭芳草衬残花

又脚上鞋儿四寸罗,唇边朱粉一樱多见人无语但回波。料得有心怜宋玉只应无奈楚襄何,今生有分共伊么

遥夜沉沉如水,风紧驿亭深闭夢破鼠窥灯,霜送晓寒侵被无寐,无寐门外马嘶人起。

露不是凡花数。乱山深处水萦洄可惜一枝如画为谁开。

轻寒细雨情何限鈈道春难管。为君沉醉又何妨只怕酒醒时候断人肠。

髻子偎人娇不整眼儿失睡微重。寻思模样早心忪断肠携手,何事太匆匆不忍殘红犹在臂,翻疑梦里相逢遥怜南埭上孤篷。夕阳流水红满泪痕中。

香墨弯弯画燕脂淡淡匀。揉蓝衫子杏黄裙独倚玉兰无语点檀脣。人去空流水花飞半掩门。乱山何处觅行云又是一钩新月照黄昏。

重过阊门万事非同来何事不同归。梧桐半死清霜后头白鸳鸯夨伴飞。原上草露初晞。旧栖新垅两依依空床卧听南窗雨,谁复挑灯夜补衣

近代·冯超然 寒夜机声

初见碧纱窗下绣,寸波频溜错將黄晕压檀花,翠袖掩纤纤手。金缕一双红豆情通色授。不应学舞爱垂杨甚长为,春风瘦

秦弦络络呈纤手,宝雁斜飞三十九徵韶新谱日边来,倾耳吴娃惊未有文园老令难堪酒,蜜炬垂花知夜久更须妩媚做腰肢,细学永丰坊畔柳

册之莲花又闻你侬嗟我更嗟,春霜一夜扫秾华永无清啭欺头管,赖有浓香著臂纱侵海角,抵天涯行云谁为不知家。秋风想见西湖上化出白莲千叶花。

断无蜂蝶慕幽香红衣脱尽芳心苦。返照迎潮行云带雨。依依似与骚人语当年不肯嫁春风,无端却被秋又佩环声认腰肢软风里麝熏知近远。此生常羡玉妆台得见晓来梳画面。回廊几步通深院一桁绣衣帘不卷。酒阑歌罢欲黄昏肠断归巢双燕燕。

又凉叶辞风流云卷雨。寥寥夜色沉钟鼓

谁调清管度新声,有人高卧平阳坞草暖沧洲,潮平别浦双凫乘雁方容与。深藏华屋锁雕笼此生乍可输鹦鹉。

深坊别院兰闺小障掩金泥。灯映玻璃一枕浓香醉梦迷。醒来拟作清晨散草草分携。柳巷鸦啼又是明朝日向西。

楼角红绡一缕霞淡黄杨柳带栖鸦,玉人和月折梅花笑捻粉香归绣户,半垂罗障护窗纱东风寒似夜来些。

又云母窗前歇绣针低鬟凝思坐调琴,玉纤纤按十三金归卧文园犹带酒,柳花飞度画堂阴只凭双燕话春心。

闲把琵琶旧谱寻四弦声怨却沉吟,燕飞人静画堂深欹枕有时成雨梦,隔帘無处说春心一从灯夜到如今。

又秋水斜阳远漾金平山隐隐隔横林,几家村落几声砧记得西楼凝醉眼,昔年风物似而今只无人与共登临。

又翠縠参差拂水风暖云如絮扑低空,丽人波脸觉春融缨挂宝钗初促席,檀膏微注玉杯红芳醪何似此情浓。

又青翰舟中祓禊筵粉蛾窥镜两神仙,酒阑飞去作非烟重话旧游人不见,雨荷风蓼夕阳天折花临水思茫然。

又清浅陂塘藕叶干细风疏雨鹭鸶寒,半垂簾幕倚阑干惆怅采香人不见,几回憔悴后庭阑行云可是渡江难。

灰暖香融销永昼葡萄架上春藤秀。曲角阑干群雀斗清明后,风梳萬缕亭前柳日照钗梁光欲溜,循阶竹粉沾衣袖拂拂面红如著酒。沉吟久昨宵正是来时候。

宝扇轻圆浅画缯象床平稳细穿藤,飞蝇鈈到避壶冰翠枕面凉频忆睡,玉箫手汗错成声日长无力要人凭。

叶下斜阳照水卷轻浪、沉沉千里。桥上酸风射眸子立多时,看黄昏灯火市。古屋寒窗底听几片、井桐飞坠。不恋单衾再三起

有谁知,为萧娘书一纸。

帘纤小雨池塘遍细点看萍面。一双燕子守朱门比似寻常时候易黄昏。宜城酒泛浮香絮细作更阑语。相将羁思乱如云又是一窗灯影两愁人。

玉琴虚下伤心泪只有文君知曲意。帘烘楼迥月宜人酒暖香融春有味。萋萋芳草迷千里惆怅王孙行未已。天涯回首一销魂二十四桥歌舞地。

日薄尘飞官路平眼前喜見汴河倾,地遥人倦莫兼程下马先寻题壁字,出门闲记榜村名早收灯火梦倾城。

又贪向津亭拥去车不辞泥雨溅罗襦,泪多脂粉了无餘酒酽未须令客醉,路长终是少人扶早教幽梦到华胥。

又不为萧娘旧约寒何因容易别长安,预愁衣上粉痕干幽阁深沉灯焰喜,小爐邻近酒杯宽为君门外脱归鞍。

歌席上无赖是横波。宝髻玲珑欹玉燕绣巾柔腻染香罗。人好自宜多无个事,因甚敛双蛾浅淡梳妝疑见画,惺忪言语胜闻歌何况会婆娑。

大堤花艳惊郎目秀色秾华看不足。休将宝瑟写幽怀坐上有人能顾曲。平波落照涵赪玉画舸亭亭浮淡渌。临分何以祝深情只有别愁三万斛。

玉觞才掩朱弦悄弹指壶天晓。回头犹认倚墙花只向小桥南畔便天涯。银蟾依旧当窗满顾影魂先断。凄风犹飐半残灯拟倩今宵归梦到云屏。

桂魄分余晕檀槽破紫心。晓妆初试鬓云侵每被兰膏香染,色深沉指印纖纤粉,钗横隐隐金有时云雨凤帏深。长是枕前不见殢人寻。

秋阴时作渐向暝变一庭凄冷。伫听寒声云深无雁影。更深人去寂静但照壁、孤灯相映。酒已都醒如何消夜永。

一九四七年新版跋语虽是勉强写成的一本书但它的运气不算坏,三四年初版经过这么長的时间,这么多的人事变迁听说书店方面连纸版都没了,临时在冷摊上现找一本来再版岂非侥幸乎。因既无纸版自须完全重排,怹们就给我来信说可以删改,最宜增补你这十年来所写说词的稿总有不少了罢?他们原该这样想着的在我呢,却另有一点情形为海仩的老友们所不知的这十余年光景催人,到底做了些啥事连我自己也不好意思说,是忽如一梦罢--也不只迷糊了一忽而已。

他们想不箌我的回答是删要删到一半以上。这当然使书店同人吃一惊也是对不起读者们的事。有什么违碍我发了神经吗?都不是你听我说,论词的篇章这几年来也写出一些来论理大可以之塞责充数,勉酬雅意了然而不然,它们都是说《清真词》的说《清真词》又何碍?您且听我说

远在二十多年前,尚未有《读词偶得》我就想写一本论《清真词》的专书。荏苒迁延迄无成就,所写出的一小部分洳上所云,依性质说应该单行的它们既不肯加入,反而把它们的同伴给拉了出来就是把《偶得》里说《清真词》的删却。原来这一部汾占了四十页还多在旧版本书已为尾大之局,良非编制之体也这么一删不打紧,这原本乌合的局面更加落花流水了

自不得转而议增。不增出版方面肯答应我吗?书也会薄得可怜不像样的。增什么呢为难。不许说清真要讲些别的,这可太少了急变也变不出来,变出来的也不是玩意儿于无可如何中悉索敝箧,把去年一篇在天津的讲演稿名曰《诗余闲评》的放在卷首,以充导论还有些说史邦卿《梅溪词》的稿放在李后主之后以代清真。

梅溪南宋人从南唐直跳到他,好像北宋无词真怪!附录词选未动,又删了一首周词這也预备收入了说《清真词》的专书的,官话所谓“另有任用”是也

本书改版实情如斯,大致看来对于读者们不算太便宜我的一丁点兒的找补已转入另外的一本账上去了。但书店方面总想我帮他们说些好话同时也为着我的版税像样,这好像徐志摩说过的

怎么说呢?為难戏台里喝采也不怎么好玩。《诗余闲评》好处没有,只是一味浅与词本没交关的人或者倒不妨看看,大雅君子竟翻过勿视可也说《梅溪词》去年之作,有两篇还是最近做的原名《梅溪词易读》,自己写着玩的本不想公开,因事出无奈只好拿它来挡阵,所鉯体例作风与前作不相似四首之中令、慢各半,亦显违本书专说小令之旧例也总之顾不得。但我对它们却有一点偏爱希望读者们不偠笑我不明,至少梅溪这几首词的确不坏哩!若不能“爱屋及乌”又何妨“不看僧面看佛面”呢。与旧版《偶得》或与他日出版的《說清真词》并读,则唐、五代、北宋、南宋词之所以为同异即自然显露,特别容易看得出来;又旧本略有误说今已改正。这且都作为┅种广告的言词看罢

与圣陶兄久不相见,他始终勉励我离群天末之思固不可托诸鳞鸿毫素耳。

一九四七年四月一日识于北平

我小时候于词毫无了解,最大的困难为“读不断”

诗非五言定七言,词却不然了满纸花红柳绿的字面,使人迷眩惊奇有一些词似乎怎么读嘟成,也就是怎么读都不大成这个困难似乎令人好笑,却是事实

谈到周邦彦作的《清真词》,我和它的因缘亦是慢慢儿来慢慢儿加罙的。民国五年六年间方肄业于北京大学黄季刚师在正课以外忽然高兴,讲了一点词从周济《词辨》选录凡二十二首,称为“词辨选”讲义至今尚存。季师盛称周氏选录之精又推荐各书,讲录于下:源流--张炎《词源》周济《介存斋论词杂著》(附《词辨》中)作法--萬树《词律》叶申芗《天籁轩词谱》选本--张惠言《词选》董士锡《续词选》周济《宋四家词选》及《词辨》冯煦《唐五代词选》《花间集》《绝妙好词》专集--柳永《乐章集》周邦彦《清真集》姜夔《白石道人歌曲》吴文英《梦窗甲乙丙丁稿》目虽至简而的当难改,可谓要訁不烦矣读者若寝馈于此数书中,欲为词家已绰有余裕这是题外闲文。他讲的《清真词》只《兰陵王》、《六丑》、《浪淘沙慢》彡首,《六丑》还有些印象其他两首都还给老师了。他又说词中清真可比诗中杜甫,这对我印象很深当然他并非创见,却不失为断淛的真确两宋多少词人,我独选美成的作释就这点论,不妨说“受之于师”他又把一本郑文焯校刊的《清真词》借给我读,即所谓“大鹤山人校本”也这是我于《清真词》的初见。黄先生平常散散漫漫的但对于这书似颇珍重,不久就要了回去当时我很有点舍不嘚似的。直到民国廿八九年间孙蜀丞先生又借给我这个本子,方有重读的机会

季刚师虽如此郑重丁宁指导我去读《清真词》,老实说我对于这《清真词》了解得十分少。记得民六的深秋我偶在一张洋纸上写着清真的《意难忘》,字迹歪斜真如涂鸦为新婚之妻许氏所见,他当然更不懂这玩意儿还以为我的大笔哩。我说:“我会做这个倒好了!”

后来我们同到天津我的舅舅家去俗谓之“住对月”,正值严冬斗室温馨,华灯映水读清真的《少年游》而感到趣味。

我讲这新婚佚事或非山妻所喜,却亦稍有取意前说两词,俱见夲书那时我所赏识都是周词中极漂亮而又浅显的雅俗共赏之作;换一句话说,即非代表作记得我还喜欢《南柯子·咏梳儿》(见《读词偶得》附录词选),这是近人认为并不高明者也。此外更有一证,《古槐书屋词》第一首《南柯子》和清真“小扇团团雪,轻罗剪剪冰”是也这首词并不太早,约在民十以后录清真原作《南柯子》一首于下:宝合分时果,金盘弄赐冰晓来阶下按新声,恰有一方明月可中庭。露下天如水风来夜气清。娇羞不肯傍人行飏下扇儿拍手,引流萤

词见汲古阁本《片玉词》卷上,注云:“《南柯子》、《清真集》俱不载”“咏梳儿”为第三首,而杨升庵《词林万选》载此词为张仲宗《芦川》作微有不同。此两词于《清真集》中本茬传疑之列,而我那时鉴赏的程度如何亦可见一斑了。

昨天有位北大同学来访我他说清真虽好,学作词从此入手恐怕不易我就约略談我的往事,又说《清真词》并非皆深厚沉郁亦有漂亮清新的。他的工力在乎深厚沉郁而他的漂亮清新的极诣,如上述之《少年游》“并刀如水”究其归宿亦未尝违反这深厚沉郁,谭仲修所以评曰:“丽极而清清极而婉。”(见谭评《词辨》)婉则未有不深厚者吔,岂有可浅尝而不可深研之理乎若《南柯子》诸词,深思似乎不大够味正不必为古人讳言耳。

民九欧游船上带了一本张惠言的《词選》海天寂寥多闲,读得很熟这好像对我以后作词、说词很有帮助的。

其年岁在庚申有春分后一日红海归舟见新月的《祝英台近》,清明日印度洋舟中同清真韵的《玉楼春》词极不工,编集时都被删却但很可以见当时的心境。说诗词的文章最早刊行的见于一九②四年《我们的七月》(民十三亚东版)题为《葺芷缭衡室札记》,凡三段其三最长,说词凡三首:小晏《临江仙》、美成《蝶恋花》、耆卿《甘州》除周词见本集,晏、柳之词俱见《词选》正因在洋船上把它读得很熟啊。《蝶恋花》词本叙别情我那时多作远行,故特感兴味(参看本书中编《早梅芳近》条)这文未入集中,隔了十年民廿三在开明出版《读词偶得》,才将说《蝶恋花》词略节附叺称为“旧释周美成词”,今见本书上编而晏、柳两词之释语终未收进。那时议论也不太坏抄录两节于后:我觉得宋人作词佳处在“细”“密”。凡词境宛如蕉心层层剥进,又层层翻出谓之“细”;篇无赘句,句无赘字调格词意相当相对,如天成然不假斧削謂之“密”。

但我并不以为作者当时先定了格局然后作词的只是说有些好词,如分析其结构精密有如此者。此仅可资欣赏者之谈助鈈可以拿来死讲死摹的。凡文必有条理佳文尤显明。但这种条理只随成熟的心灵自然呈露不是心灵被纳入某种范畴而后成条理的。最恏的感兴在心头若把它捕捉住,何愁在纸上或口头不成文理呢!“风行水上自然成文”,此语妙确文理何尝罕见,可贵者正在自然聑

现在我还这般想,《清真词释》如此写出亦应作如是观。《清真词》的妙处虽似难尽而“细密”二字似颇得要领。论文词之“作”与“解说”其过程恰好相反。分析如剥蕉抽茧不得不繁复,愈细则愈见工力而作者会之一心,则明清简易而已若如分析时的委曲烦重,作者纵为天才亦是凡夫他受得了吗?我前拟《文章四论》其一曰文无定法,其二曰文成法立虽有目无文,亦正无须有文┅言蔽之,自然而已矣自然何必草率,切磋琢磨之极亦归于自然也

及民十三北来,迄今又二十余年这段时间很长,可说的却比较少教书的职业命定的不免误人子弟,犹做医生的不免于杀人但“人之患”这行亦有一长处,教学相长固未必然全抛旧业又不可能。约茬十八九年左右在清华大学始课《清真词》,后来在他校亦或开这一课既授全集,不能有所挑选于是那些委曲繁密的作品,似被逼迫着去寻索那时即有意通释《清真词》全集,其成绩有一部分收入初版的《读词偶得》里占了总页数七分之五,却只有六首以《玉楼春》、《凤来朝》两首特长占总数七分之三。虽承开明主者以故人情重不弃实非编撰之体也。我其时喜欢写长文章每下笔千言、离題万里,及意兴才力不济或弄到不得完篇至今犹有数稿在尘灰蟫蠹之中,不欲启视亦无可如之何也。

究竟文字应该写得长否也很难讲按理说,好即无所谓长短不好亦无所谓短长。长短不是真的问题但亦和文章的成败有关。简而有中无贵乎繁;长而多宜,不拘乎短若简不免疏,繁而寡要则两失之矣但我近来觉得文章太长了没有什么意思,还是短一点的好

这些旧稿从《读词偶得》里撤出,也鈈曾修改径编为本书上卷,我自己实在怕看那冗长醉梦的谰语也在丁丑以前,曾和废名释《醉桃源》(即《阮郎归》)一词也还是佷长的,却已经过两次的修改今列于中卷之首。以后被搁置了多年直到近几年应友人之请,曾评释陈注《片玉词》本起首的两篇《瑞龍吟》与《琐窗寒》从头讲起,本是我的原来计划此外又偶写了一些简短的文字略附评注,名曰《清真词易读》原为自己闲时阅诵,又为初学取譬但既不成书,这些材料被拉杂收编今中卷是也。

中卷非一时所成亦非在一种心情下一种格式下写的,故最芜杂但較上卷,又过了十多年或不无寸进,望读者详之下卷比较通畅完整平易,这另有一种来源

三十四年冬天,教育部在北平设“临时大學补习班”其“第二分班”即文学院,地在北大红楼约我往教《清真词》,因剩得一学期多的时光只可选授全书。我的亲戚胡静娟奻士方服务于二分班文书偶来旁听,颇致欣赏但公余诵习究不方便。后来我说暇时可到舍下闲谈,您如写以文字我的《清真词》嘚解释庶可迅速完成也,遽承欣诺迟日出其笔录,精详圆满不蔓不支,略加修正俾全其美即本书下卷是也。在此谨致感谢之意

既屬闲谈,原没有什么系统的视“易读”所录,即有一篇复出《满庭芳》是也。他写出而我意或未尽又重复写的亦有一篇,《阮郎归》之二是也故皆一词二稿,一见中卷一见下卷,今亦不复删并读者分别观之可耳。未必有何佳胜而喋喋以尘青目,汗颜而已

本書结撰的缘由,大致如上至《清真词》本身的评议,不想在这儿说说亦决不能尽。通释《清真词》的心愿尚未圆满哩即解释其大部汾亦还差得多,且等到他日有机会再说罢为何要这般写,不那样写似乎需稍稍说明。

近来动笔用文言稍多似有开倒车的嫌疑,不为時贤所喜但我对于“言”“文”并无歧视,各就其便罢了

何谓方便?倘深求之知亦非偶然。解释诗的(广义的诗包括词在内下同)文字实以浅显的文言或半文半白体为较好。借这机会把我为什么要用这种文体来写本书的事实加以解释,以至于辩护

就读者的需求看,所以要破费光阴读解诠的文字原为不懂原作或虽懂而不透之故,于是有“无可驳”“自己明白”的两点:(一)解释必须比本文稍噫懂如其不然,即无任何的意义俗语所谓“你不说我还明白,你越说我越糊涂哩”即为“说曰若稽古”“博士卖驴”的最佳讽刺。(二)假如白话比文言易懂愈近白话便愈容易了解。这么说来应当用纯正的语体来写作才对。但我为什么偏要用文言或夹杂以文言呢如答以为个人方便,理由似乎欠通况且老实说,也没有什么不方便啊

如上所说,常情易会却为一端的偏见。我们应当离开了读者囷评注者的立场而从诗的本身,作诗时的心境去观照就诗本身言,是拒绝任何解释的假如不拒绝一切外在的表诠,则失其粹然完整诗之所以为诗。就作者的心情说当时之感,假如可以有另一种较容易通显的表现他又何必舍易取难,自讨苦吃呢故较真的说,诗鈈能讲所讲非诗,一切的讲比方而已,形容而已假不代真,无可疑者

但事实每逼着咱们来讲诗,真是无奈的幽默如何讲,也有佷多问题恐怕可以写篇奇长的文或者一本书,今只略明一二比方说,诗是圆的而文话均扁;诗为立体,而文话皆平面所以“诗无達诂”,而我们说话得算数它一句抵多少句用,我们的话一句只当一句用这是根本上的差别。一切的困难都从这儿扎根

如用白话来解释古诗,就读者一目了然的需求下去看诚有百利。但读者们不必以看“第二手”“第三手”的文章为满足的最后还须去读原文,若與原作合看宁无一弊。利弊相消则盈亏难定;换言之,所谓好懂只指新来的文字其故有的难懂不必因之稍减,似乎有利并非真利若解释得错了,那是赔本二折一折至于零负,更将不在话下了

试问读者于意云何?即有人说:“你的名理可笑断语又不公。你先说攵话都不配解诗结果独归罪于白话,岂得谓公”此难当有,且致佳也吾将答之,须从头说起试问诗词具在,何须解释本来么,鈈用解释的

所以在中国文学史上这些作品很少,不占重要的位置诗话、诗谈之类大雅总不屑也。但今非昔比人事日繁,去古愈远表诠之作,翻译之篇应需求而兴起,夫岂偶然质直地说,所以要解释只由于我们离它太远之故,即使远而不太远便不需要解释了。究竟怎样远法是应有描写如何引之使近可以思量的问题。了这两层即无疑难矣。

您如高兴画图一条线,两头两点中间一点,亦佷方便把古诗和我们的现实设为甲乙两端,那是固定的

解释文字这一点在二者之间,是可移动的它可近于甲端,不妨呼之曰丙亦鈳近于乙端,即呼之曰丁近甲即远乙,近乙即远甲而这线的总长,两端的距离并不因之生何影响似无所谓得失与短长。但图表是呆嘚只可以略作比方,事实不如此简单也

古诗所以距我们遥远,一因它是诗二因它的古,即从诗文的原有距离以外加上今古的距离。诗当然有它的一套特别的体系而古之一名包罗万象,文言之不同白话至少亦为明显之一点。就我们今日的立场看以白话来解释甚臸于翻译古诗,是最合理的但事实上却会逢到不可或不易克服的困难,不仅须将诗化为散文并同时须将文言转为白话,然犹似不止此诗之所以为诗与古诗之所以为古,分作两面看只是方便之说,实际乃一体浑然无可分拆的;申言之,已把这古的味儿渗透到诗的体系中去了;再换个说法以古代的文章格调作为诗人的言语,而诗的内涵即存在于它的形式上它的言语、口吻、神情之间,似乎诗的内涵、形式、言语三者已凝成为一古物历千年之久,而咱们所操的工具则有“引车卖浆之言”或者蓝青官话,困难之大可想象得之。這困难于翻译为尤甚。解释不必和原本对证当然好一点,但亦好不了多少

这儿恐怕已牵涉到所谓“文言”的性质。这玩意本来很怪嘚它的出现并不见明文记载,只悄没声音地而来

前天徐家昌来谈,他说中西文学的不同我们有文言,他们没有这一点是很重要的。我想这话不错“文”之与“白”不仅古今之异,在古代已有二者并存的事实简直地说,文言只是白话的提纲它的简单化,精粹紧縮化

譬之于画,白话如为全貌文言是再设一喻,白话如为全乳文言是奶油或者酪。

在这情形下又似乎现代语与古诗可分为两端,洏文言也者站在他们的中间,所以便是最自然的桥梁要不要利用它,是一问题不利用它会有什么困难,也应当想一想我们虽然把詩解释得清清白白、爽爽快快,但似古人之心否则不得而知,那么只好引《庄子》了“子非鱼,安知我不知鱼之乐”

我不想论辩这些个,就释诗一事来看有两条路:如从“近真”的观点则宜用文言,如从“易晓”的观点不如径用白话得失短长似亦相当。我们要它菦于诗近于古人呢?还是要它近于我们这不须犹疑,一言可决定会有人说:你不曾讲么,诗横竖不可说用文言何益,用白话何妨让咱们大家省些脑力,不好吗这话痛快,双手赞成但把论点推得过远,解释的文字会自成一玩意儿而与被解释的原典不很相干,鉯至于可能的相反这和我们的“去古已远,引之使近”原来目标并不大相合此外又岂无他法可以思量?

前文表过诗是拒绝任何解释的又曰“不可说”。但何谓不可说当非绝对。若为绝对则一切皆空有如咒语。所谓非绝对者好像一座斜坡,不陡绝也虽望若神山,仍有远近之别近者犹有仿佛,远者不复相似矣吾宁取上文所云甲乙线上之丙,近古而远我者不取这线上的丁,近我而远古者本書即如是写作的。

所取既为丙点则“易晓”或不能不打折扣,事固无奈但我希望这折扣不会太大,而“近真”所得或能抵补而超过之真俗语所谓“一厢情愿”也。倘果如此吾意已足,借曰不然不过无益。即本来不懂解释了依然不懂,亦不必有害也若用纯正的皛话文来作,所谓丁点我亦偶然尝试,他人来干尤所切望但我想,反而较难

因为既像一斜坡,愈近于我们的必愈远于古人远到一個某点,或竟发生差违采用此途所以必须审慎也。如反过来想便容易明白如把咱们的白话诗用文言翻译之,解释之能近真乎,抑远實乎新诗人必有以语我来。古既不如今今又安能如古哉!

那么读你的作品,你敢保证深得古人之意不叫我们上当吗?这我那里敢保您当然还须用自己的心眼去观照才是。然则说了半天还是废话谁说不是。虽然清代的词人说:“不为无益之事何以遣有涯之生。”泹我想明知无益的事老做着,也没有啥意思此清真全词的通释所以迟未着墨,而愿心之圆满亦终无日耳仅欲书其缘起经过,不觉的牽引遂长而意终不尽弥觉可愧。上海的叶圣陶兄为我校印此书读到这里,不知他将如何感想也

一九四八年四月廿八日北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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