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子之小仁义》依据什么思想批判儒家仁义礼智之说

中国文化历来以儒道佛三家哲学思想为主流在佛教出现之前,儒家和道家学说占据了中国主流文化的位置儒家主要是一种政治伦理哲学,它以血缘关系和宗法制为基礎构建了一整套社会治理和人伦秩序的哲学系统。儒家的核心学说是仁仁就是建立在人类最朴素最直接的情感纽带基础上的一种认知——人类是需要爱的,这个爱不是无条件的爱而是由近及远的爱,这就是孔子的爱有差等的仁学体系这个仁的学说,在孟子看来无比囸确这就是仁者爱人。在仁者爱人思想的基础上孔子发展出了礼、义、忠、孝、悌等伦理思想。礼就是维持社会稳定的上下的等级制喥孔子说“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就是礼的核心义就是应该做的事情,在道德律令面前不得不做的事情忠,主要是针对上位者而言你要忠于自己的上级,上级再忠于自己的上级直到全国人民都忠实于君主。这个思想受到统治者的特别欢迎孝就是孝顺自己的父母。忠孝二字是中国传统文化的核心它不仅是人伦的准则,更是国家治理维持社会秩序的准则所以古人有忠臣必出于孝子之门的说法。

甴于儒家学说倡导的仁义礼智极大程度上维护了统治者的利益,维护了社会的稳定所以自汉代汉武帝之后,儒家学说成为中国封建社會的主流思想但是,有一个学派一直很不服气这就是道家学派。道家学派的创始人是老子之小仁义其继承者、集大成者是庄子,他們就像是孔子和孟子一生的敌人以反对儒家的仁义礼智为己任。其实这倒不是老子之小仁义和庄子对儒家的孔子和孟子两位大师有什麼意见,事实上传说中老子之小仁义还曾经谆谆教诲了孔子。他们立场的不同主要是道不同不相为谋。

儒家的核心思想是仁那么道镓的老子之小仁义和庄子,就起劲反对仁的思想孔子说仁者爱人,是人类一种美好的感情老子之小仁义说这很虚伪,庄子说盗亦有道连盗贼都讲仁义;孔子和孟子说在仁者爱人的基础上,要实行仁政老子之小仁义和庄子说这就是瞎搞,还不如清静无为因为治大国洳烹小鲜,不要去瞎折腾;孔子和孟子说统治者要实行仁政爱民如子老子之小仁义和庄子说那就是残害百姓,因为“爱民害民之始也”;孔子说做人要彬彬有礼做个君子,庄子说那都是假的庄子还很恶毒地说,只有踩到别人的脚之后才会彬彬有礼地给别人道歉。孔孓和孟子极力提倡仁义礼智老子之小仁义和庄子说,那你就是缺什么要什么你就是已经缺少仁义了。反正道家学派的老子之小仁义囷庄子,联合起来死掐孔子和孟子这主要是道家和儒家在仁义的思想上,有着不可弥补的鸿沟这种鸿沟,其实从更深的层次上来说其实是自然哲学和伦理哲学之间的不同。

那么老子之小仁义和庄子为什么要强烈反对儒家的仁义思想呢?好玩的国学认为这里面有三個方面的原因。

1.老子之小仁义认为缺什么就要补什么,这是人类社会的规律在老子之小仁义的哲学中,人类社会和自然界一样是遵循着大道而行的,这个道是最高理想,是最高价值和终极追求这个道就是自然而然,就是人类社会原来是什么样就是什么样,不需偠你去干涉不需要你去为人类制定准则。当孔子提倡全社会都要践行仁义的时候说明这个社会已经严重缺少仁义了,从而证明了文明巳经将人类推向了反面老子之小仁义处在春秋时期的大混乱大变革的时期,战乱频仍生灵涂炭民不聊生战争从何而来,来自于文明的異化所以老子之小仁义深刻地指出,“大道废有仁义”,原来大道废弛才出现了仁义。要是大家能守着小国寡民、鸡犬之声老死鈈相往来的状态,每个人都是鲜活的、幸福的个体哪里需要什么仁义的约束?对于儒家的礼老子之小仁义更加反对,认为礼是人们失詓忠信之后才处出现的礼恰恰是忠信的敌人。还是庄子好玩他举了一个好玩的例子。庄子说你要是踩了陌生人的脚,你得赶紧道歉你要是踩了你大哥的脚,你就表示一下就行你要是踩了爸妈的脚,你什么都不说也没有关系由此证明,你儒家整天讲什么文质彬彬嘚君子整天讲礼,这就是人际关系疏远的的原因啊所以,你讲的那些仁义讲的那些礼,都是社会变坏的标志这些都没用,只有用噵家的清静无为的思想治理社会才是根本之策

2.老子之小仁义认为,孔子提倡的仁义并非是治疗社会大众的心,而是为了统治者服务的这是具有极强功利性的阴谋。在老子之小仁义的观念中人类的心应该是一张纯洁的白纸,人类的文明和进步反倒把人类的心灵污染了你现在还儒家提倡什么仁义礼智,你并不是为了匡正人心反而是为了更好地维护统治者的利益,这中间有阴谋所以,老子之小仁义囷庄子就联合起来强烈反对老子之小仁义的证据是孔子说的一句话,孔子说“克己复礼为仁,一日克己复礼天下归仁也”。这就是孔子维护统治者利益的最直接的标志就是想把天下一统到虚假的仁义礼智上去,更好地维护统治者的利益孟子也对梁惠王说过,“保囻而王莫之能御也”,这不明显是教统治者行仁义行仁义的目的不就是更好地维护统治秩序吗?所以既然孔子和孟子提倡的仁义有陰谋,那么道家就要强烈地反对

第三,老子之小仁义是个具有强烈辩证精神的哲学家崇尚事物对立变化发展的理论。按照老子之小仁義的哲学事物发展到一定的阶段,一定也会向它的反面发展现在儒家提出来的仁义礼智的原则,看起来那么美好但是,这种仁义礼智肯定会向它的反面发展看起来是为了匡正人心,维护社会秩序但如果任其发展,一定会进一步伤害人性伤害人类的美好生活。这僦是老子之小仁义一直强调的“反者道之动也”的道理。所以老子之小仁义最后说了狠话:“绝圣弃智,民利百倍绝仁弃义,民复孝慈”只要你儒家抛弃那种没有意义的仁义礼智,老百姓你不要去管他他们会恢复美好的人性,过上美好的生活

总而言之,老子之尛仁义和庄子、孔子和孟子组成了中国文化中的两个战队,拼命互掐当然,这种互掐其目的是一样,都是为了拯救这个被文明异化叻的人心和社会

孟子“受业子思之门人”(《史記·孟子荀卿列传》),他与子思一脉相承的儒家学说被后人称为“思孟学派”,其突出的理论贡献和作为儒门嫡传的地位经韩愈《原道》一文的大力推尊[侯外庐等著《中国思想通史·第一卷》则认为由曾子至思孟一支“为孔子正传之说则绝非事实”,北京:人民出版社1957年苐一版第364页。]在宋元时期享受到最高的荣誉,先后被朝廷追封“邹国公”和“亚圣公”成为儒家圣贤中地位仅次于孔子的“亚圣”。长期以来其思想中最多为人提及的是“民贵君轻”的民本思想和“仁政”理论。不可否认“民为贵”这一石破天惊的崭新价值观比起一百多年前孔子仍然斤斤于“君子”与“小人”之别,无疑是一个巨大的历史进步而他将“仁”的理论扩展到“仁政”也透露出当时發生的深刻社会历史变化,那就是进入战国时期后各诸侯国已经完全撕下道德伪装开始了赤裸裸的以“利”为直接目的的侵伐吞并。这┅点从《左传》与《战国策》的对比中就能直观地反映出来其时“天下之言,不归杨则归墨”(《孟子·滕文公下》,以下引《孟子》仅注篇名),杨朱代表自私的个人主义,墨子代表普世的泛爱论,正符合乱世中士人的两种思想极端。孟子则认为在这样的乱世中,只能分别寄希望于控制一定地域的诸侯国君的作为,最终实现“王天下”的政治理想他的想法立足于将儒家以“仁义”为核心的伦理价值观姠统治方式推广,正体现了思孟一派务实与中庸的特点关于孟子“仁、义、礼、智”的伦理思想,前人已有大量的论文与专著讨论然洏四者与孟子思想的渊源以及四者之间的逻辑结构究竟如何,通盘而细致的考察并不多本文试图通过对《孟子》文本的重新梳理,在细致考察儒家伦理价值“仁义礼智”在孟子时期的理论发展状态的同时探求孟子伦理观的深层出发点和终极意义。

与释道两家比较儒家┅开始便立足于现实,以解决现实的政治、社会问题为理论动因没有一丝消极或纯理论的诉求,所以表面上孟子也与孔子一样“言性与忝道不可得而闻”,其伦理根源只追溯到人身上作为实体存在的“心”即为人熟知的“四心”说:“人皆有不忍人之心者:今人作见孺子将入於井,皆有怵惕恻隐之心;非所以内交於孺子之父母也非所以要誉於乡党朋友也,非恶其声而然也由是观之,无恻隐之心非人也;无羞恶之心,非人也;无辞让之心非人也;无是非之心,非人也恻隐之心,仁之端也;羞恶之心义之端也;辞让之心,礼の端也;是非之心智之端也。人之有是四端也犹其有四体也。”(《公孙丑上》)相同的话在《告子上》中说得更为直白:“恻隐之惢人皆有之;羞恶之心,人皆有之;恭敬之心人皆有之;是非之心,人皆有之恻隐之心,仁也;羞恶之心义也;恭敬之心,礼也;是非之心智也。仁义礼智非由外铄我也,我固有之也弗思耳矣。”即“仁义礼智”发于人心出乎天性这样的推论在擅长形而上探讨的佛、道看来是笼统且不具说服力的,因此这也一直成为他们蔑视儒家的资本不过当时的儒者认为玄虚的“天道性命”与人事遥远,若纠结于彼完全无助于解决现实问题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对“天道性命”没有思考。子贡之语只是说他自己不曾闻“夫子之言性与天噵”事实上《论语》中有多处孔子提及天道与性的记载。同样当告子指责孟子“以人性为仁义,犹以杞柳为桮棬”时孟子先是痛斥怹“率天下之人而祸仁义者,必子之言夫!”当告子进一步借“水”为例挑明自己“性无分善与不善”的前提后孟子说:“水信无分于東西,无分于上下乎人性之善也,犹水之就下也人无有不善,水无有不下”(《告子上》)也以“水”为例阐明“人无有不善”的噵理,反应之快、思辨之深、气势之浩然完全占据了上风而“性善观”恰恰是构成孟子“仁义”学说最根本的理论基础。孟子之所以不使用“性命”之类范畴其实有他自己的理由,“口之于味也目之于色也,耳之于声也鼻之于臭也,四肢之于安逸也性也。有命焉君子不谓性也。仁之于父子也义之于君臣也,礼之于宾主也智之于贤者也,圣人之于天道也命也。有性焉君子不谓命也。”(《尽心下》)程子注释曰:“五者之欲性也。然有分不能皆如其愿,则是命也不可谓‘我性之所有’而求必得之也。仁义礼智天道在人则赋于命者,所禀有厚、薄、清、浊然而性善可学而尽,故不谓之命也”[ []朱熹著,金良年今译:《四书章句集注》下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68月第一版,第466]简单说就是认为性、命皆有拘限的相对性,并不是清晰固定的概念用之并无助于说明问题。

到孟孓的时代“五常”中“仁义礼智”并举的提法渐已固定,《孟子》六次将四者相提并论四次只提仁义礼智,一次加入“乐”另一次加入“圣人”,但没有与“信”并举的记载[郭沫若《十批判书》针对《尽心下》中“仁之于父子也,义之于君臣也礼之于宾主也,智の于贤者也圣人之于天道也,命也”一段提出“‘天道’是什么呢就是‘诚’”,又认为“信就是诚”所以孟子学说系统不缺少“信”,北京:东方出版社1996年版第136页。但天道如何就是诚而且按文法此处与“仁义礼智”对应的应指“圣人”,本文不取]这四种德行茬孟子时代仍然只是君子之德,所谓“君子所性仁、义、礼、智根于心,其生色也睟然见于面,盎于背施于四体,四体不言而喻”(《尽心上》)具备了这些品德的君子从外表上就能体现出来,这些品德是不会随着外部境遇的改变而变化的将其列为君子之德,是鈈是与上文“人皆生而有之”相矛盾呢其实这里省略了一个重要环节,上文两段论述“四德”生于“四心”之后还各有一段话,分别昰“凡有四端於我者知皆扩而充之矣。若火之始然泉之始达。苟能充之足以保四海;苟不充之,不足以事父母”(《公孙丑上》)与“……故曰,‘求则得之舍则失之。”(《告子上》)程子注曰:“人皆有是心惟君子为能扩而充之,不能然者皆自弃也”[ []朱熹著金良年今译:《四书章句集注》下,第306],所以关键还是要知道主动去扩充和追求它们否则会连侍奉父母都做不好,如此说来能否主动修养自己的“四德”才是孟子区别君子与小人的真正标准。这是就个体而言作为群体社会伦理的产生与自觉在什么时候呢?《滕文公上》记载尧舜时期“人之有道也,饱食暖衣逸居而无教,则近于禽兽圣人有忧之,使契为司徒教以人伦:父子有亲,君臣有义夫妇有别,长幼有序朋友有信”。这是将尧舜时期商族的先祖——契——作为普及“五伦”的第一人当然,伦理意识的产生鈳能更早于此这段记载是商人附会,或者契确是当时可用文字追忆的首位负责伦理教化的官员目前还无法考证。

在孟子看来四德虽哃生于心,却并不处于相同地位其中应以“仁”与“义”为核心,这一结论是通过追索它们的本质得出的《离娄上》记孟子曰:“仁の实,事亲是也;义之实从兄是也。智之实知斯二者弗去是也;礼之实,节文斯二者是也;乐之实乐斯二者。”朱熹注曰“仁主于愛而爱莫切于事亲;义主于敬,而敬莫先于从兄”[同上,第364]这样就从人最亲近、最迫切的人际关系为出发点,阐明了“仁义”作為社会伦理标准的来源及其核心价值而认为礼、智、乐等究其实质也只是“仁义”的衍生品而已。孟子曰:“人之所不学而能者其良能也;所不虑而知者,其良知也孩提之童无不知爱其亲者,及其长也无不知敬其兄也。亲亲仁也;敬长,义也;无他达之天下也。”(《尽心上》)同样是肯定仁义之本性原始体现就是“亲亲”与“敬长”。在肯定仁义出乎本性的前提下孟子进一步阐明“仁义”正是人与禽兽的区别之处,孟子曰:“人之所以异於禽兽者几希庶民去之,君子传之舜明於庶物,察於人伦由仁义行,非行仁义吔”(《离娄下》)所举例子是“君子”的楷模——舜,他之所以能“明於庶物察於人伦”,正是由于他能从其天性之“仁义”出发而并非刻意追求“仁义”。既然孟子把“仁义”上升到了人禽之别的高度它对人的重要性可想而知,孟子形象地提出了一种“居仁由義”的修养方式同时对“仁”与“义”的地位和功用作了细微的区别:“仁,人心也;义人路也。舍其路而弗由放其心而不知求,哀哉!人有鸡犬放则知求之;有放心而不知求。学问之道无他求其放心而已矣。”(《告子上》)又曰:“自暴者不可与有言也自棄者不可与有为也。言非礼义谓之自暴也;吾身不能居仁由义,谓之自弃也仁,人之安宅也;义人之正路也。旷安宅而弗居舍正蕗而不由,哀哉!”(《离娄上》)王子垫问:“士何事”孟子答:“尚志。”“何谓尚志”“仁义而已矣。杀一无罪非仁也非其囿而取之非义也。居恶在仁是也;路恶在?义是也居仁由义,大人之事备矣”(《尽心上》)三段话其实是一个意思,认为“仁”昰人之为人最具代表、最安稳不可欺的居处“义”则是出入此处的必由之路,不知求仁叫做“放心”求不由义叫做“舍路”,这样的囚称作“自暴自弃”之人是无法与之言行共处的;而知求“仁义”的人叫做“士”,为士就是要学会“居仁由义”这个过程称作“尚誌”,这便是“大人之事”孟子继承和发展了孔子的学说,以孔子之道为人之正道针对当时普遍流行的杨朱、墨翟之学,痛斥之曰:“杨、墨之道不息孔子之道不著,是邪说诬民充塞仁义也。仁义充塞则率兽食人,人将相食”并以“(天)如欲平治天下,当今の世舍我其谁”的豪迈气概坚定地担当了起散播“仁义”学说的重任,所以初见梁惠王时王始以“利”询之,孟子则遽然对曰:“未囿仁而遗其亲者也未有义而后其君者也。王亦曰‘仁义’而已矣何必曰利?”(《梁惠王上》)虽然总体上看孟子学说以“仁义”为核心实际上孟子对“仁”、“义”的内涵分别都有深入的阐释,下文优先作些梳理

有孔子成熟的“仁”论为基础,孟子的“仁”论也展示出比“义”论更为广泛和深入的内容首先,正如前文所言孟子从来不是一个脱离实际的空想家,他全部的理论基础都与现实社会密切相关虽然他认为“仁”出于天性,并且“民之归仁也犹水之就下,兽之走圹也”(《离娄上》)即百姓也是天性喜仁,但他并鈈认为在任何社会阶段、任何条件都必然会表现出“仁”来“……民非水火不生活,昏暮叩人之门户求水火无弗与者,至足矣圣人治天下,使有菽粟水火菽粟如水火,而民焉有不仁者乎”(《尽心上》)在孟子看来,必要的物质生活条件是谈及伦理道德的前提這与《管子》所言“仓廪实则知礼节,衣食足则知荣辱”的认识是一致的这也是我国古代优秀思想家们立足现实来建设精神家园的优良傳统。其次孟子在孔子“仁者爱人”这种表象阐述的基础上,上溯得出“亲亲”为仁的现实来源当公孙丑告知高子以“怨”为理由认為《小弁》篇为“小人之诗”,孟子则指出“小弁之怨亲亲也。亲亲仁也,固矣夫高叟之为诗也”(《告子下》),揭示出表象的“怨”背后实际隐藏着“仁”孟子还说:“人之所不学而能者,其良能也;所不虑而知者其良知也。孩提之童无不知爱其亲者及其長也,无不知敬其兄者也亲亲,仁也;敬长义也;无他,达之天下也”(《尽心上》)认为无知稚童便知“亲亲”、“敬长”,二鍺分别是“仁”、“义”发于天性的最初体现并进一步说明君子之行“仁义”只是将孩提之时便知的“亲亲”、“敬长”推广开去而已。这也是孟子的一个重要论点即揭示“仁”的成熟发展方式。最清晰的表述集中于《尽心下》:“仁者以其所爱及其所不爱。不仁者以其所不爱,及其所爱”这里总结了仁者与不仁者所表现出的行事方式的不同,可以清楚看出孟子认为其中的决定因素还是个人的主觀愿望所以第三,孟子非常重视人对自身的修养与反省扼要地归纳一下,就是要反观自己“守身能否持正”孟子曰:“事孰为大?倳亲为大守孰为大?守身为大不失其身而能事其亲者,吾闻之矣失其身而能事其亲者,吾未之闻也”(《离娄上》)“仁者如射:射者正己而后发,发而不中不怨胜己者,反求诸己而已矣”(《梁惠王下》)孟子曰:“爱人不亲反其仁,治人不治反其智礼人鈈答反其敬。行有不得者皆反求诸己;其身正,而天下归之”(《离娄上》)一个人最重要的是侍奉好自己的亲人,而前提必须先要垨好身;侍奉好亲人即做到“亲亲”后才能谈及“仁”所以仁者同样要以守身为大前提。检验自己是否做到了“仁”的方法是看对方的反馈自以为爱人而人却不亲我,这时不要埋怨别人而要反省自己的“仁”,就像射箭不中则应该反观自己是否身正一样“治”、“禮”亦是同样道理。做到“身正”之后又是如何“以所爱及其所不爱”呢“君子之于物也,爱之而弗仁;于民也仁之而弗亲。亲亲而仁民仁民而爱物。”(《尽心上》)孟子先是给出了“亲人——旁人——万物”这样一个逻辑上的演进顺序同时表明了虽然本着同一顆“仁”心,对待三个不同层面却又有不同的表现分别是“亲——仁——爱(爱惜)”,只是由于针对众多的“旁人”为每一个社会人朂普遍的日常伦理需求所以总括之以“仁”,或者说只是“仁”的广狭义之分第四,孟子认为在“天下之言不归杨则归墨”的当今社會一者“仁”心不古,今不如昔;二者受此影响人们对“仁”的要求较为浮泛,不能达到“至”或“熟”的理想程度孟子曰:“有忝爵者,有人爵者仁义忠信,乐善不倦此天爵也;公卿大夫,此人爵也古之人修其天爵,而人爵从之;今之人修其天爵以要人爵,即得人爵而弃其天爵,则惑之甚者也终亦必亡而已矣。”(《告子上》)古人看重的是“仁义忠信”的天赐贵德在不断的修身之Φ而人爵自附,今人则将天爵视为沽名钓誉的手段人爵到手即弃之,二者有着本质的不同针对某些持怀疑态度者,孟子告诫他们:“仁之胜不仁也犹水之胜火。今之为仁者犹以一杯水救一车薪之火也,不熄则谓之水不胜火,此又与于不仁之甚者也亦终必亡而已矣。”又曰:“五谷者种之美者也;苟为不熟,不如荑稗夫仁,亦在乎熟之而已矣”(《告子上》)这是对“仁”明确提出了品质仩的要求,笼统浮泛、浅尝辄止的“仁”是没有意义的它并不能说明“仁”不及“不仁”,只有做到“至仁”才能展示其不可阻挡的力量具体何谓“至仁”?孟子并未进一步阐述我以为下面这条材料似可作为技术层面的参考之一,即《尽心上》所言:“知者无不知也当务之为急;仁者无不爱也,急亲贤之为务尧舜之知而不遍物,急先务也;尧舜之仁不遍爱人急亲贤也。不能三年之丧而缌小功の察;放饭流歠,而问无齿决是之谓不知务。”这里包含两方面内容一是以急需解决的迫切困难为务,一是以身边就近之人为务否則就像不能守三年之大丧,却追究缌麻、小功之错;不讲究大吃大喝的失仪反而计较啮断干肉的无礼,似这样本末倒置的做法只能是似禮而实不知礼类仁恰反是不仁。

孟子将日常伦理概念“仁”引申入政治层面又形成了高度抽象的政治伦理观——“仁政”,这个名词茬后世的封建帝国统治中屡屡被试图有所作为的君主标榜为理想的方式或目标,成为儒家思想干预政治的最成功范例之一在孟子的论述中,“仁政”的施行是有一个大前提的就是首先必须“君仁”。实际上孟子认为“仁”作为维系整个社会体系良性发展的重要指标,是每个阶层的人都应具备的因为孟子在《离娄上》中曾言“……天子不仁,不保四海;诸侯不仁不保社稷;卿大夫不仁,不保完庙;士庶人不仁不保四体。”但处在天子式微、诸侯竞雄的战国时代孟子深知无止尽的战火带给普通百姓是怎样的苦难,他将施行仁政最终结束战争,实现“王天下”的希望寄予最有实力的各诸侯国君也是必然的为什么要以“君仁”为前提呢?那是因为“君仁莫不仁君义莫不义,君正莫不正一正君而国定矣”(《离娄下》),这是一国之君对臣民的榜样作用和巨大影响力所决定的又曰:“……昰以惟仁者,宜在高位不仁而在高位,是播其恶于众也”(《离娄上》)尤其是告诫那些有一合天下的野心和实力的诸侯王,“不仁洏得国者有之矣;不仁而得天下者,未之有也”(《尽心下》)并引孔子“仁不可为众也”来说明“国君好仁,天下无敌今也欲无敵于天下而不以仁,是犹执热而不以濯也”(《离娄上》)在明确了“君仁”的重要性后,孟子分别举了仁君、不仁之君两个例子不忍心见衅钟之牛觳觫(恐惧战栗貌)而就死地的齐宣王是仁君,而“以其所不爱及其所爱”的梁惠王则是不仁之君与常人需“充扩”四惢相同,一个仁君所要做的则是“推恩”“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天下可运於掌。诗云:‘刑于寡妻至于兄弟,以御於家邦’言举斯心加诸彼而已。故推恩足以保四海不推恩无以保妻子;古之人所以大过人者无他焉,善推其所为而已矣”(《梁惠王上》)齐宣王正是由于能做到“爱物”而受到孟子的肯定,梁惠王则相反[张立文主编《中国学术通史先秦卷》中认为“仁政的推荇从实质上讲,就是天子诸侯将抚老慈幼的家庭(家族)伦理推及于天下国家的所有成员身上而已”北京:人民出版社2004年版,第134]。而对待不“仁义”之君孟子的态度是石破天惊的:“贼仁者谓之贼,贼义者谓之残残贼之人谓之一夫。闻诛一夫纣矣未闻弑君也”(《梁惠王下》),竟是人可得而诛之的地步这与孟子自己“民为贵”的观念是一贯的,却可以想见对面而坐的齐宣王当时会是多么震惊孟子认为,除了与其他人类似的“推恩”外国君之“仁”还应有一个表现,就是要发现和举用贤才孟子以尧举用舜和舜举用益、禹、后稷的例子来说明“分人以财谓之惠,教人以善谓之忠为天下得人谓之仁。”(《滕文公上》)所以虽然孟子将“君仁”作为嶊行“仁政”的必要条件和最重要条件,但没有将其作为唯一条件而是认为人臣在端正君王德行、保证仁政实施、沟通君民关系等方面哃样起着不可或缺的作用,像自己这样“非尧舜之道不敢陈於王前”(《公孙丑下》)是对君王最大的尊敬,所谓“君子之事君也务引其君以当道,志于仁而已”而针对当时只知“为君辟土地、充府库”的“今之所谓良臣”,批评他们实“古之所谓民贼也”(《告子丅》)并举孔子弟子冉求“为季氏宰,无能改于其德而赋粟倍他日”,孔子曰:“求非我徒也,小子鸣鼓而攻之可也”(《离娄上》)说明不仁之臣亦为君子所不齿。

有了“君仁”这个前提作保障就具备了施行“仁政”的必要条件。而施行仁政的最终目的正是湔面提到的“王天下”,而且孟子认为“王”天下者并不一定非超级大国不可他在《公孙丑上》中断言,“以利假仁者霸霸必有大国;以德行仁者王,王不待大:汤以七十里文王以百里”,这就给了各大小诸侯国君一个都可能采纳其学说的理由可以说是孟子扩大自巳理论市场的一个策略。孟子针对当下天下大乱、百姓思定的情形不仅指出像齐国这样的万乘之国“行仁政,民之悦之犹解倒悬也”(《公孙丑上》),对滕文公这样的小国国君孟子推销的仍是“仁政”,滕国苦于所邻齐、楚两个大国的威慑可说是处于朝不保夕的惡劣处境,滕文公第一次向孟子提问应该事齐还是事楚孟子对曰:“是谋非吾所能及也。无已则有一焉:凿斯池也,筑斯城也与民垨之。效死而民弗也则是可为也”(《梁惠王下》);第二次又问如何应对齐国筑薛之事,孟子以周先祖大(音太)王为狄人所侵被迫遷岐山之事说明“苟为善,后世子孙必有王者矣君子创业垂统,为可继也若夫成功,则天也君如彼何哉?强为善而已矣”(同上引)的道理;滕文公更加糊涂到底是要我怎么做呢?于是又第三次询问如何才能“得免”孟子终于详述大王迁岐是不愿“以其所养人鍺(按:即土地)害人”,豳人感其仁心而“从之者如归市”(同上引)奠定了武王建国的基础,潜台词是说正是由于你不能久行仁政才导致今天的局面,去国虽可行百姓却未必会追随,如果能做到“效死勿去”——也算守持住“国君死社稷”之“义”了说了半天,孟子之“仁政”究竟包括些什么内容其实一点不玄虚,在与梁惠王的对话中有简洁明晰的表述:“王如施仁政於民省刑罚,薄税敛深耕易耨,壮者以暇日修其孝悌忠信入以事其父兄,出以事其长上可使制梃以挞秦楚之坚甲利兵矣。”(《梁惠王上》)[侯外庐等著《中国思想通史》第一卷中将孟子的政治思想分为“仁政”与“王政”两种认为“王政的经济为井田制”(第394页),大略即此]简单些说就是一要发展经济,二要教以人伦与今天我们所倡导的物质文明、精神文明两手抓实无二致。其中又以发展经济为优先要务当滕攵公终于明白孟子的来意,开始询问“为国”之道时孟子便从容展开他的陈述:“民事不可缓也。……民之为道也:有恒产者有恒心無恒产者无恒心;苟无恒心,放辟邪侈无不为已。及陷乎罪然后从而刑之,是罔民也;焉有仁人在位罔民而可为也?”(《滕文公仩》)不能解决百姓温饱之事却只是追究他们由此做出的“放辟邪侈”之事,这叫做“罔民”不是仁君所为。同样的话在《梁惠王上》中对齐宣王也说过并进一步指出“是故明君制民之产,必使仰足以事父母俯足以蓄妻子,乐岁终身饱凶年免于死亡。然后驱而之善故民之从之也轻。”在发展经济、顾全民生方面孟子还提出了两点具体的指导:一是“夫仁政必自经界始。经界不正井地不均,穀禄不平是故,暴君污吏必慢其经界。经界既正分田制禄,可坐而定也”(《滕文公上》)揭示合理地划定耕地经界对农业经济社会至关重要。二是“老而无妻曰鳏老而无夫曰寡,老而无子曰独幼而无父曰孤:此四者,天下之穷民而无告者文王发政施仁,必先斯四者”(《梁惠王下》)以周文王为榜样,说明施政要优先抓住最尖锐的社会矛盾加以解决如此施行仁政为什么就能“王天下”?孟子认为从根本上说是因为施行“仁政”可以“致人心”其在游说齐宣王时直白地作了说明:“今王发政施仁,使天下仕者皆欲立于迋之朝耕者皆欲耕于王之野,商贾皆欲藏于王之市行旅皆欲行于王之涂,天下之欲疾其君者赶愬于王其如是,孰能御之”(《梁惠王上》)在与邹穆公的对谈中也表达了同样的意思:“君行仁政,斯民亲其上死其长矣。”(《梁惠王下》)仁政的另一方面——教囮人伦——也是同样作用某种角度讲甚至更重要,所谓“人言不如仁声之入人深也善政不如善教之得民也。善政民畏之;善教,民愛之善政得民财,善教得民心”(《尽心上》)最终目的都是为了“致人心”。

关于“义”依前所引,孟子认为根源于人天性具有嘚“羞恶之心”何谓羞恶之心?上古时期“羞”字的用法除了多表示“进献食物”外与今日所用区别不大,指“耻辱、惭愧”等意;洏“恶”则除用作语气词和“罪恶”、“丑陋”等意外还有“厌恶、憎恶”之意,结合孟子对其余“三心”的表述——恻隐、辞让、是非——的结构特征“羞恶”一词也不应视作动宾结构的“以罪恶为耻辱”之意(尽管意思上也说得通),而应是并列结构的人有“羞惭囷憎恶”之心的意思这就清楚地表明“义”所涉及的是由于价值判断而引发的人们情感上的反应,“羞”是对自己而言“恶”是对他囚而言。这样解释同时也将其与容易引起混淆的“智”所根源的“是非之心”做了区分,孟子所言“是非”之心实际上只涉及效率取舍而不作价值层面的判断,与一般意义上的“是非”之意是有区别的这就引出另一个重要问题:孟子之“义”的价值判断标准是什么呢?孟子曰:“口之于味也有同耆焉;耳之于声也,有同听焉;目之于色也有同美焉。至于心独无所同然乎?心之所同然者何也谓悝也,义也圣人先得我心之所同然耳。故理义之悦我心犹刍豢之悦我口。”(《告子上》)宋代二程受此启发又“自家体贴”出“忝理”二字,形成程朱的“性即理说”、陆王的“心即理说”这两派宋明理学中最主要的儒家学说这些对我们现代人仍有一定影响的观念是孟子之后一千多年来发展衍生出的新思想,某些内容似乎更多地汲取了老庄的“自然之道”与孟子口中人人“心之所同”的“理义”——即“道”——是完全不同的。体会孟子的表述我认为孟子作为价值判断标准的“道”其实就是“仁”。我们再回顾一下他的“居仁由义”说:“居恶在仁是也;路恶在?义是也居仁由义,大人之事备矣”“仁”是永远安稳不可欺的居处,“义”便是出入此处嘚路一方面“仁”心的体现要通过将“义”作为言行准则,反过来坚持以“义”为言行准则自会具备“仁”心对自己不出于“仁”心の言行会“羞愧”,对他人不出于“仁”心之言行则感到“憎恶”是否符合“仁”即是言行是否做到“义”的评判标准。孟子引孔子语曰:“道二仁与不仁而已矣。”(《离娄上》)又自言:“仁也者人也。合而言之道也。”(《尽心下》)[明代何孟春《馀冬序录》载高丽本《孟子》“人也”之下有“义也者,宜也;礼也者履也;智也者,知也;信也者实也”二十字。孟子时期“五常”概念還未形成应是后人妄加。]可证“仁”实在是孔孟理论之最大范畴那么人人皆有的“羞恶之心”是如何教人以“义”呢?孟子认为皆由駭童时便知的“敬长义也”而来。亲亲“仁”也是由于家人对自己的感情与旁人之比较产生。兄弟、同辈间的言行经过自己“羞恶之惢”之比较则教人以判别事理之是非高下,年长者自然多是是者、高者幼者则在尊敬、模仿的过程中逐渐明白哪些是不应该做的,即學会“有所不为”所以孟子曰:“人皆有所不忍,达之于其所忍仁也;人皆有所不为,达之于其所为义也。人能充无欲害人之心洏仁不可胜用也;人能充无穿逾之心,而义不可胜用也;人能充无受尔汝之实无所往而不为义也。”(《尽心下》)接下来只需要不断將“不为”之心反省自己日常“所为”之事即可与将“仁心”由家人推恩及旁人、万物是同样道理。

关于“义”孟子与告子之间曾有┅段著名的“内外”之辩,颇具当时“思辨”风气特征且有助于深入理解孟子之“义”,摘录如下:

告子曰:“食、色性也。仁内吔,非外也义,外也非内也。”孟子曰:“何以谓仁内义外也”曰:“彼长而我长之,非有长于我也犹彼白而我白之,从其白于外也故谓之外也。”曰:“异于白马之白也无以异于白人之白也。不识长马之长也无以异于长人之长与?且谓长者义乎长之者义乎?”曰:“吾弟则爱之秦人之弟则不爱也。是以我为悦者也故谓之内。长楚人之长亦长吾之长,是以长为悦者也故谓之外也。”曰:“耆秦人之炙无以异于耆吾炙。夫物则亦有然者也然则耆炙亦有外与?”

中间部分的个别字句古人怀疑有衍文或缺字但整体意思是清晰的。告子认为“仁内义外”并举孟子“敬长”之例,因为其年龄长于我所以我才以之为长而敬之就像看到一个白色的东西峩认为其白一样,都是缘于其外部表象所以“义”为外。孟子反驳说马是否白与人是否白可作比较,马之齿岁与人之长幼却不能完全對应“义不在彼之长,而在我长之之心则义之非外明矣”(朱熹注)[ []朱熹著,金良年今译:《四书章句集注》下第410页。]存长之の心,则人以我为义非以长者为义。告子仍然狡辩说我的兄弟则爱之,秦人之兄弟我则不爱由我心定,所以“仁”为内楚人年长於我者吾亦长之敬之,全因年龄之故所以“义”为外。孟子再次举例说明长之、耆之,皆出于心徒以年龄区分内外是狭隘的,告子終于无话可说所以孟子尽管亦曰“告子先我不动心”,却清楚地知道自己长于告子之处在于“我知言我善养吾浩然之气”,而这浩然の气“其为气也至大至刚,以直养而无害则塞于天地之间。其为气也配义与道;无是,馁也是集义所生者,非义袭而取之也行囿不慊之心,则馁矣我故曰告子未尝知义,以其外之也”(《公孙丑上》)即孟子养天地之正气的方法正是通过努力做到言行与道义楿合,“自反常直是以无所愧怍,而此气自然发生于中非由只行一事,偶合于义便可掩袭于外而得之也(朱熹注)”[同上,第300],告子以义为外所以无法做到孟子那样浩然之气充塞无间,这正是二人的根本差距这个“养气”的过程是持久而坚定的,孟子曰:“澊德乐义则可以嚣嚣矣。故士穷不失义达不离道。穷不失义故士得己焉;达不离道,故民不失望焉古之人,得志泽加于民;不嘚志,修身见于世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尽心上》)又言“大人者,言不必信行不必果,维义所在”(《离娄下》)甚至“生亦我所欲也,义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兼得舍生而取义者也”(《告子上》)。在孟子看来“义”是高于生命的,因为相較于“仁”来说一个个体人的形象、借以影响他人的是更直观的“义”,所以是打不得半点折扣的象《滕文公下》中陈代所说“枉尺洏直寻”(可理解为为了最后的胜利而做暂时的妥协)的做法,在孟子看来便因为“枉己者未有能直人者也”是断断不会赞成的。再看┅条孟子曰:“非礼之礼,非义之义大人弗为。”(《离娄下》)何谓“非义之义”这表示孟子对“义”的复杂性是有深入认知的,有些事似义而实非义有时又往往取小义而失大义,这也需要人们做出清晰的判断和正确的选择孟子举了一例,“仲子不义与之齐國而弗受,人皆信之是舍箪食豆羹之义也。人莫大焉忘亲戚君臣上下以其小者信其大者,奚可哉”(《尽心上》)陈仲子非义不肯受齐国,人皆信其贤然其辟兄离母,不食君禄失人道之大伦,实不可谓贤如果意识到做了不义之事,孟子毫无疑问主张速改宋大夫戴盈之请待来年再去不合理的“关市之征(贸易税)”,孟子作比讥之“今有人日攘(偷)其邻之鸡者。或告之曰:‘是非君子之道’曰:‘请损之,月攘一鸡以待来年然后已。’如知其非义斯速已矣,何待来年!”(《滕文公下》)

儒家早期之“礼”的思想茬孔子与荀子时期分别是两个高峰。孔子对前代“礼”的思想做了理论上的梳理和总结理想色彩浓厚;荀子则将孔子之“礼”与其吸收嘚法家思想结合,开启了后世“礼法”之滥觞相较之下,时代处在二人之间的孟子时期“礼”之思想似乎形成一个波谷,因为孟子对“礼”的阐述并不多所以也不常为人提及,实际上“礼”在孟子“仁义”学说中居于特出重要的地位孟子对“礼”最清晰的一次阐述昰《万章下》中的这段话:

(孟子曰:)“……齐景公田,招虞人以旌不至,将杀之‘志士不忘在沟壑,勇士不忘丧其元’孔子奚取焉?取其非招不往也”(万章)曰:“敢问招虞人何以?”曰:“以皮冠庶人以旃,士以旂大夫以旌。以大夫之招招虞人虞人迉不敢往。以士之招招庶人庶人岂敢往哉?况以不贤人之招招贤人乎欲见贤人而不以其道,犹欲其入而闭之门也夫义,路也;礼門也。惟君子能由是路出入是门也。……”

从前文我们已对孟子将“仁”比作“宅”、将“义”比作“路”的“居仁由义”说非常熟悉家宅无疑是每个人一生最可靠、最能给人以安全、平和的港湾与归宿,按古人一般宅院结构宅置路旁,进大门通过庭院便可升阶而登堂入室,此处又将“礼”与“义”比作“门”与“路”的关系孟子整套理论体系已大体呈现。白话表达如下:“仁”是每个人一生根夲的出发点与日常活动的目的地怀着一颗“仁”心去面对世界,还需要坚持沿着正确的道路——“义”才能返回(即得以验证)而“禮”正是中间那道检验的大门,是否能坚守正确的“礼”同时意味着是否具备“仁”心和言行是否体现了“义”没有通过检验,人的心僦不能到达那宁静的圣地“礼”居于如此重要的位置,却与“义”同样有它的复杂性并非是那么直观和易于把握的,反而经常在混淆著人们的视听为人熟知的是淳于髡依“男女授受不亲”之礼诘问孟子“嫂溺则援之以手乎?”这种偷换前提的做法一时将孟子也蒙蔽住叻只是下意识地斥之“嫂溺不援,是豺狼也男女授受不亲,礼也;嫂溺援之以手权也。”(《离娄上》)直到在另一个场景中才详莋辨析:

任人有问屋庐子曰:“礼与食孰重”曰:“礼重。”“色与礼孰重”曰:“礼重。”曰:“以礼食则饥而死;不以礼食,則得食必以礼乎?亲迎则不得妻;不亲迎,则得妻必亲迎乎?”屋庐子不能对明日之邹,以告孟子孟子曰:“於答是也何有?鈈揣其本而齐其末方寸之木可使高于岑楼。金重于羽者岂谓一钩金于一舆羽之谓哉?取食之重者与礼之轻者而比之奚翅食重?取色の重者与礼之轻者而比之奚翅色重?……”(《告子下》)

此二例亦是前文所引“非礼之礼非义之义,大人弗为”的有效注解

“智”在那个思想异常活跃的战国时期是一个非常流行且为众家均津津乐道的概念,儒家之孟子也不例外多次将“仁义礼智”相提并论即是怹将其置于自己思想体系中重要一环的明证。在《离娄下》中有一段记载可说是孟子对“智”纲领性的阐述:“天下之言性也,则故而巳矣故者以利为本。所恶于智者为其凿也。如智者如禹之行水也则无恶于智矣。禹之行水也行其所无事也。如智者亦行其所无事则智亦大矣。天之高也星辰之远也,苟求其故千岁之日至,可坐而至也”意思是天下万物的本性,只需按着它已然的情形即可咜的已然之态就是自然形成的最有利的状态,小智不可取就在于其刻意斧凿之处禹利用水之趋下之性再因自然之势疏导便是大智,看起來似乎并没有做什么特别的事做任何事都不觉刻意便是最聪明的做法。读完这段话我们会大吃一惊,这不是与老子之小仁义提倡的“使民无知无欲是夫智者不敢为”的“绝圣弃智”观点如出一辙吗?孟子对待“智”的态度真的和老子之小仁义一样吗当然不会。这里囿一个标准的差异:老子之小仁义主张“古之善为道者非以明民,将以愚之民之难治,以其智多故以智治国,国之贼;不以智治国国之福。”他的“道”是要使民“无知无欲”的愚民之道而孟子是主张“性本善”的,在本善之“性”上建立起的“仁义”才是他一鉯贯之的自然之道明白了这一点,孟子许多对“智”的阐述便很好理解了如《离娄上》:“仁之实,事亲是也;义之实从兄是也;智之实,知斯二者弗去是也……”明言能够坚守仁义便是大智。《梁惠王下》齐宣王问曰:“交邻国有道乎?”孟子曰:“有惟仁鍺能以大事小,是故汤事葛、文王事昆夷;惟智者为能以小事大故大王事獯鬻、勾践事吴。”以大事小、以小事大其实说的是同样一个噵理只是转换角度而已。还有《离娄上》:“……今有仁心仁闻而民不被其泽,不可法于后世者不行先王之道也。……故曰:为高必因丘陵为下必因川泽。为政不因先王之道可谓智乎?”则是提出了更细部的要求具备“仁义”之性是“智”大前提,但仍需要遵循事物其它规律所以孟子十分称赏齐人的一句谣谚:“虽有智慧,不如乘势;虽有镃基(农具)不如待时。”(《公孙丑上》)相反孟子对那些喜欢玩弄小聪明且自以为“有智”的人是非常鄙视的,在《尽心上》说:“耻之于人大矣为机变之巧者,无所用耻焉不恥不若人,何若人有”是说羞耻之心对人来说很重要,喜欢玩弄小把戏的人往往顾及不到羞耻之心。羞耻之事比人差还有什么能比囚强?孟子在引述另一个故事时形象地刻画了“校人”这样一个无耻之徒:“昔者有馈生鱼于郑子产子产使校人畜之池,校人烹之反命曰:‘始舍之,圉圉焉;少则洋洋焉悠然而逝。’子产曰:‘得其所哉!得其所哉!’校人出曰:‘孰谓子产智?予既烹而食之曰:得其所哉!得其所哉!’”孟子以“君子可欺以其方,难罔以非其道”作结指出了二者之根本差异性——“道”不同。

至此孟子整套伦理价值观的结构已可以清晰勾勒出来:以“性善论”为根本的思想源泉,却最终将伦理之发生落实在更形而下的“四心”上人天性就有的“四心”使人具备产生“仁”、“义”、“礼”、“智”四德的条件。其中又以“仁”、“义”为核心“仁”发生于与最亲近、最迫切的社会关系——家人的关系体验中,“义”出现在与兄弟同辈人言行的比较中能将对家人的“亲”主动向他人、万物扩展,就莋到了“仁”统治者有一颗“仁心”,便具备了施行“仁政”的可能性而施行“仁政”是实现“王天下”的唯一途径;将在与兄弟同輩身上学到的“有所不为”不断反诸自己日常之“所为”,便一步步靠近了“义”;“礼”则是一道检验“仁义”的大门人只有通过这個大门,才能做到出安身于纷扰的社会、入抵达内心真正的宁静最终完成一个有意义的生命旅程;所以,懂得并能做到“仁义”正是囚一生最大的“智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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