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一本小说,主角2018奴良陆生御魂搭配最开始被安倍晴明实验阴阳术符咒,之后跟鲤伴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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澜星E星之纹知道合伙人
澜星E星之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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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两种回答,一,首先这边是作者设定,为了主角的成长,以及安倍在历史上的确与那个时候逝世,作品也不能瞎蒙乱造,也要有历史事实做支点。二,很简单,安倍的妈是妖,鲤伴爹是妖,男人的基因既决定着性别,也决定着品质。。。。(豁出去了)求采纳
怀梦瑶知道合伙人
擅长:暂未定制
恩恩 是的 吧。。。。。。。
asd_686知道合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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擅长:暂未定制
安倍晴明应该是追求更强大的力量,打破生死轮回的定数,比如还魂之术,到后面转生时要强大的力量。
雷牛满面啊知道合伙人
雷牛满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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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倍晴明活得也挺长的吧,不是统一黑暗界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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纤舞冰雪KAITO知道合伙人
纤舞冰雪KAIT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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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望你能采纳我的意见,谢谢~滑头鬼之孙 诱拐滑头鬼之孙 彼此综漫+网王 他是我叔叔?以上cp为滑头鬼一代和三代~(爷爷和少主什么的最萌了~【笑】)爸爸的:综漫主滑头 鲤伴,你是我的
殇之夕玄知道合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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擅长:暂未定制
滑头鬼之孙滑头鬼之孙主要人物▪ 家长加奈 ( 平野绫 )▪ 奴良陆生 ( 福山润 )▪ 及川冰丽 ( 堀江由衣 )奴良组▪ 奴良滑瓢 ( 大冢周夫 )▪ 璎姬 ( 桑岛法子 )▪ 奴良鲤伴 ( 藤原启治 )▪ 山吹乙女 ( 能登麻美子 )▪ 奴良若菜 ( 水野理纱 )▪ 牛鬼 ( 中田让治 )▪ 雪女雪丽 ( 堀江由衣 )▪ 鸦天狗 ( 间岛淳司 )▪ 无头鬼 ( 樱井孝宏 )▪ 青田坊 ( 安元洋贵 )▪ 黑田坊 ( 鸟海浩辅 )▪ 纪乃 ( 嘉数由美 )▪ 河童 ( 矢部雅史 )▪ 纳豆小僧 ( 新井里美 )▪ 猩影 ( 星野贵纪 )▪ 邪魅 ( 浅川悠 )▪ 牛头丸 ( 吉野裕行 )▪ 马头丸 ( 保志总一朗 )▪ 凛子▪ 鸩 ( 杉田智和 )清十字怪奇侦探团▪ 清十字清继 ( 谷山纪章 )▪ 鸟居夏实 ( 平田真菜 )▪ 卷沙织 ( 阿澄佳奈 )▪ 岛二郎 ( 柿原彻也 )八十八鬼夜行▪ 隐神刑部狸▪ 玉章 ( 石田彰 )▪ 犬神 ( 冈本信彦 )▪ 袖衣神 ( 长岛雄一 )▪ 犬凤凰 ( 竹田雅则 )▪ 针女 ( 折笠爱 )▪ 岸涯小僧 ( 后藤哲夫 )▪ 夜雀▪ 手洗鬼阴阳师花开院族▪ 花开院秀元 ( 绿川光 )▪ 花开院柚罗 ( 前田爱 )▪ 花开院龙二 ( 小西克幸 )▪ 花开院魔魅流 ( 野岛健儿 )▪ 花开院秋房 ( 森久保祥太郎 )▪ 花开院破户 ( 真田麻美 )▪ 花开院雅次 ( 野岛裕史 )▪ 花开院灰吾 ( 稻田彻 )▪ 花开院是人▪ 花开院秀尔▪ 花开院是光 ( 保村真 )▪ 花开院豪罗 ( 大羽武士 )京都妖怪▪ 羽衣狐 ( 能登麻美子 )▪ 狂骨 ( 日笠阳子 )▪ 土蜘蛛 ( 小杉十郎太 )▪ 鏖地藏 ( 茶风林 )▪ 凯郎太 ( 塾一久 )▪ 大天狗 ( 宝龟克寿 )▪ 白藏主 ( 伊藤健太郎 )▪ 茨木童子 ( 津田健次郎 )▪ 鬼童丸 ( 黑田崇矢 )▪ 蝼蛄众 ( 斋贺弥月 )▪ 荒骷髅 ( 楠大典 )▪ 鵺 ( 小山力也 )远野妖怪▪ 赤河童 ( 宫内敦士 )▪ 镰鼬之铸铎 ( 岸尾大辅 )▪ 沼河童之雨造 ( 水岛大宙 )▪ 天邪鬼淡岛 ( 柚木凉香 )▪ 雪女冷丽 ( 丰口惠 )▪ 座敷童子紫 ( 折笠富美子 )▪ 经立之土彦 ( 宫下荣治 )百物语组▪ 山本五郎左卫门▪ 柳田▪ 说书人圆潮▪ 狂画师镜斋▪ 檄铁之雷电▪ 戏子珠三郎▪ 山本的脑▪ 恶食之野风▪ 切裂魔▪ 亡者蜈蚣▪ 大橹威之怪▪ 山本的左手小指御门院家▪ 安培昌平▪ 安倍雄吕血▪ 安倍有行▪ 御门院心结心结▪ 御门院天海▪ 御门院泰忠▪ 御门院水蛭子▪ 御门院有弘▪ 御门院长亲▪ 御门院泰世酒吞愚连队▪ 獭祭其他妖怪▪ 旧鼠▪ 云外镜▪ 置行堀▪ 五十目五十口▪ 妖怪搓胫▪ 濑户大将▪ 加牟波理入道▪ OX村▪ 件▪ 化猫▪ 八咫鸟▪ 兵追蛇目录基本信息动画目录OVA制作人员CAST相关音乐动画漫画图册展开基本信息动画目录OVA制作人员CAST相关音乐动画漫画图册展开编辑本段基本信息目前,漫画《滑头鬼之孙》已被改编为系列TV版动画,已播出两季:TV第一季:日-日放送,全26话。其中第13和第26话为总集篇,可以跳过。DVD8卷正片为24话。TV第二季:片名为《滑头鬼之孙:千年魔京》,日(周日)起放送,共26话,已完结。其中第13话、第26话为总集篇。[1]编辑本段动画目录第一季话数日文标题中文标题剧本分镜演出作画监督总作画监督第1季#01魑魅魍魉の主となれ成为魑魅魍魉之主高桥ナツコ西村纯二木村崇裕森本浩文冈真里子#02毒羽根は竹林に舞う毒羽毛在竹林中飘舞西村ジュンジ镰仓由実吉田俊司桜井正明冈真里子森本浩文#03花开院ゆらと清十字怪奇探侦団花开院由罗与清十字怪奇侦探团高桥ナツコ金崎贵臣宇井良和松尾亜纪子#04闇の鼠は猫を喰らう暗夜的老鼠会吞噬猫西村ジュンジ西村纯二藤原良二神保昌登冈真里子森本浩文#05鬼栖む山に红き梅は咲く鬼栖山上红梅开ふでやすかずゆき福田道生雄谷将仁氏家章雄#06魔の山に仕组まれし罠魔山设下的陷阱森田真由美须永司うえだしげる石川洋一#07新月の夜に闇が动いた新月之夜黑暗蠢动ハラダサヤカ柳沢テツヤ亀井干太北原広大高桥敦子森本浩文#08梅若丸、无残!梅若丸,无悔西村ジュンジ须永司吉田俊司ウクレレ善似郎内田孝#09牛鬼の爱した奴良组牛鬼最爱的奴良组高桥ナツコ田头しのぶ宇井良和松尾亜希子#10魔镜来りて果実を喰らう魔镜临近将果实吞噬ふでやすかずゆき镰仓由実木村崇裕高桥敦子桜井正明#11先阵の风、西の方より来自西方的先阵之风森田真由美福田道生雄谷将仁氏家章雄望月谦森本浩文#12玉章と七つの影玉章与七人之影ハラダサヤカ柳沢テツヤうえだしげる石川洋一桜井正明#13总集篇牛鬼様谋反、颠末牛鬼大人谋反、始末高桥ナツコ西村ジュンジふでやすかずゆき森田真由美ハラダサヤカ西村纯二镰仓由実藤原良二福田道生须永司柳沢テツヤ田头しのぶ木村崇裕吉田俊司神保昌登雄谷将仁うえだしげる亀井干太宇井良和森本浩文桜井正明工藤裕加氏家章雄石川洋一北原広大高桥敦子ウクレレ善似郎内田孝松尾亜希子冈真里子森本浩文#14隠神刑部狸玉章の手招き隐身刑部狐狸 玉章的花招高桥ナツコ须永司亀井干太工藤裕加森本裕文#15劫火と骤雨劫火与骤雨西村ジュンジ柳沢テツヤ神保昌登北原広大内田孝桜井正明#16闘女、百花缭乱斗女,百花缭乱森田真由美福田道生吉田俊司ウクレレ善似郎森本浩文森本浩文#17気高き魂、红に燃ゆ高洁之魂 燃于苍红ふでやすかずゆき须永司大关雅幸平冢知哉桜井正明#18夏実と千羽様夏实与千羽大人ハラダサヤカ西村纯二宇井良和高桥敦子森本浩文森本浩文#19凶犬、廃墟に咆哮す凶犬、在废墟咆哮渡边大辅须永司高桥幸雄松尾亜希子桜井正明#20幕は闇より开く帷幕在黑暗中拉起福田道生西村博昭石川洋一桜井正明森本浩文#21七分三分の杯七三分交杯高桥ナツコ田头しのぶ吉田俊司北原広大笔坂明规桜井正明#22暁に破晓西村ジュンジ须永司雄谷将仁氏家章雄森本浩文#23闇と氷暗与冰森田真由美柳沢テツヤうえだしげるウクレレ善似郎小谷杏子森本浩文桜井正明森本浩文#24魔王の小槌魔王的小槌ふでやすかずゆき须永司宇井良和松尾亜希子森本浩文#25月は空にある明月当空高桥ナツコ西村纯二吉田俊司西村纯二冈真里子工藤裕加-#26总集篇少年たちの残照少年们的余辉高桥ナツコ西村ジュンジふでやすかずゆき森田真由美ハラダサヤカ渡边大辅柳沢テツヤ须永司福田道生西村纯二田头しのぶうえだしげる亀井干太神保昌登吉田俊司大关雅幸宇井良和高桥幸雄西村博昭雄谷将仁石川洋一工藤裕加北原広大内田孝ウクレレ善似郎森本浩文平冢知哉高桥敦子松尾亜希子笔坂明规氏家章雄小谷杏子冈真里子冈真里子森本浩文桜井正明第二季:千年魔京第2季~千年魔京~#1覚醒、奴良组三代目觉醒,奴良组三目子安秀明福田道生吉田俊司ウエタミノル樱井正明#2二人の正义两人的正义登坂晋伊藤美奈北原广大北原广大#3花开院ゆらの纳得花开院由罗的理解小岛正士中山敦史铃木美音织森本浩文#4ぬらりひょんと珱姫奴良滑瓢与璎姬齐藤哲人雄谷将仁氏家章雄北原广大#5今へと繋ぐ延续至今福田道生宇井良和森本浩文松尾亚希子樱井正明#6远野椰语远野椰语平池芳正臼井文明石川洋一北原广大#7镜花水月镜花水月登坂晋ウクレレ善似郎森本浩文森本浩文#8羽衣狐京都全灭侵攻羽衣狐京都全灭侵攻小岛正士吉田俊司津熊健德北原广大#9灰色の阴阳师灰色的阴阳师大畑晃一中山敦史铃木美音织樱井正明#10破军破军金崎贵臣雄谷将仁氏家章雄北原广大#11京上空の戦い京上空之战福田道生吉田俊司森本浩文松尾亚希子森本浩文#12宿愿宿愿柳泽哲也西乡隆志石川洋一北原广大#13总集篇因縁の千年魔京因缘之千年魔京福田道生小岛正士齐藤哲人平池芳正登坂晋大畑晃一金崎贵臣柳泽哲也吉田俊司登坂晋中山敦史雄谷将仁宇井良和臼井文明西乡隆志ウエタミノル伊藤美奈北原广大铃木美音织氏家章雄森本浩文松尾亚希子石川洋一ウクレレ善似郎津熊健德樱井正明北原广大森本浩文#14迷宫鸟居の森迷宫鸟居之森平池芳正臼井文明ウクレレ善似郎工藤裕加樱井正明#15绝対に遭遇してはならない妖绝对不能遭遇之妖藤原佳幸津熊健德北原广大#16闇に沈む…沉于黑暗…小岛正士中山敦史铃木美音织森本浩文#17二人の过去两人的过去田头しのぶ吉田俊司松尾亚希子北原广大#18百鬼缠う御业百鬼缠身之业小岛正士池田重隆荒木弥绪ウクレレ善似郎森本浩文樱井正明#19全部あずけろ全部托付给你们齐藤哲人吉田俊司南伸一郎服部宪知伊藤美奈北原广大#20背中越しの绊身后背负的羁绊登坂晋北原章雄松尾亚希子江森真理子森本浩文#21轮廻の环轮回之环平池芳正臼井文明津熊健德ウクレレ善似郎荒木弥绪北原广大#22诞生诞生齐藤哲人中山敦史阿部智之铃木美音织樱井正明#23追忆の欠片追忆的碎片小岛正士阿部达也北原広大江原康之服部宪知伊藤美奈北原广大#24暗黒の宴黑暗的宴会福田道生吉田俊司北原章雄松尾亚希子荒木弥绪小谷杏子森本浩文#25リクオ、宣言す陆生、宣言福田道生津熊健德、樱井正明青野厚司、服部宪知北原广大、臼井文明荒木弥绪、伊藤美奈泷原美树、松尾亚希子冈真里子工藤裕加#26总集篇乾坤の千年魔京乾坤之千年魔京-臼井文明中山敦史吉田俊司藤原佳幸登坂晋阿部达也福田道生--编辑本段OVA作品于12月4日发售的漫画单行本第24卷限定版将同捆收录OVA的DVD(OAD),而OVA的主要制作班底将沿用TV动画第二季的主制作阵容,此外新作动画中,奴良组第二代大头领、陆生的父亲奴良鲤伴会登场。【故事梗概】最爱之人山吹乙女的身影消失约百年,奴良组第二代大头领琰沩鲤伴恢复了往日的生活,为了人与妖的共生而往返出入各处。某日,看到了雪丽叹气样子的鲤伴打算鼓舞她,于是决定带奴良组去泡温泉。在那儿雪丽决定说出心里所想,也就是和大约百年前躲避着鲤伴的乙女再次相见的事。而乙女留给鲤伴的口信的冲击性事实是…!?原作中没有描绘的鲤伴、雪丽各自隐藏的故事,现在开始揭露……【CAST】奴良鲤伴:藤原启治雪女(冰丽/雪丽):堀江由衣首无:樱井孝宏青田坊:安元洋贵黑田坊:鸟海浩辅毛倡妓:嘉数由美一目入道:松山鹰志濡鸦:田村由香里山吹乙女:能登麻美子【主题曲】《DOUBLE DRAGON》歌:LM.C单曲发售日:11.28编辑本段制作人员原作:椎桥寛监督:西村纯二(第1季)、福田道生(第2季)系列构成:高桥ナツコ(第1季)、子安秀明(第2季)人物设计:冈真里子妖怪设计:田头しのぶ美术:スタジオイースター色彩设定:松本真司撮影:川口正幸编集:松村正宏音乐:田中公平、泽口和彦(第2季)、井内启二(第2季)动画制作:STUDIO DEEN编辑本段CAST奴良陆生:福山润雪女:堀江由衣家长加奈:平野绫花开院柚罗:前田爱清继:谷山纪章卷纱织:阿澄佳奈鸟居夏实:平田真菜岛:柿原彻也青田坊:安元洋贵黑田坊:鸟海浩辅首无:樱井孝宏鸩:杉田智和牛鬼:中田让治牛头丸:吉野裕行马头丸:保志总一朗鸦天狗:间岛淳司水鱼达磨:辻亲八纳豆小僧:新井里美毛倡妓:かかずゆみ奴良若菜:水野理纱一目入道:松山鹰志良太猫:石井真奴良滑瓢:大冢周夫编辑本段相关音乐OP、ED第一季歌名作词作曲编曲歌手采用集数片头曲(OP)Fast ForwardMaynard、Blaise、taxMaynard、BlaiseMONKEY MAJIK第01话 ~ 第13话SunshineMaynard、Blaise、taxMaynard、BlaiseMONKEY MAJIK第14话 ~ 第25话片尾曲(ED)Sparky☆Start大冢利惠津波幸平片手☆SIZE第01话 ~ 第13话Symphonic☆Dream大冢利惠津波幸平片手☆SIZE第14话 ~ 第24话Brilliant☆Message大冢利惠津波幸平片手☆SIZE第25话第二季(千年魔京)歌名作词作曲编曲歌手采用集数星の在处。 -ホシノアリカ-LM.CLM.C、Shinobu NaritaLM.C第01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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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水整理】《守护幸福》帅帅献给手机党的“福利”
由于有小伙伴和帅帅反映爪机看文水太多,所以帅帅现特重开一贴。原则上此贴禁水~(想要抢沙发,愉快玩耍的小伙伴就去之前那个帖子就好了~)但是因为之前的文实在太多了,帅帅搬运起来也相当费时间,所以本次从“花晨月夕篇”开始整理,之后的所有更新帅帅都会两个帖子分别发,小伙伴们敬请关注~!(这真的不是赚经验哦!!!!!)文文写了也一年多了,终于有点要完结的意思了,等文文完结后,这个帖子应该会删掉,然后帅帅会献上无水完结版~~
(七十三)花晨月夕·序(名字)娇艳的花朵沐浴清晨的日光,清新的露水悄然滴落,没有一丝声响;皎洁的月光倾洒在雪白的大地,泛着如同钻石般的璀璨光芒。独自前行的旅人,你的心,归向何方?总会在某一个瞬间突然领悟,世间美好事物总是脆弱。没有后悔的机会,没有挽留的余地,那时的你,会悲伤,会不知所措,甚至绝望……但所有的痛苦都会伴随着时间的流逝变淡,生活总继续下去。然而,对于美好的感知也伴随着不断袭来的痛苦变得麻木,终于,不再怀有期待,如同行尸走肉般,淡漠地注视着世间的一切,喜剧,悲剧,都如同默片;情感,回忆,都如同破碎沙漏中飘散的细沙,最终湮没在时间的洪流之中。忘记过了多久,忘了要去向何方,忘了存在的意义,最后,连自己,都忘记了。 “你到底是谁,你应该是谁。”那“潜伏”在遥远记忆中的红色身影总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用虚无缥缈的声音提醒他,追问他。 “我……是谁……”他的声音连同着身体一起颤抖,自欺欺人的屏障顷刻瓦解,那一瞬的无助,孤独,痛苦烙在他身体的每一处,每一个毛孔的颤栗都呼之欲出。他抬起头,那抹红色的身影清晰起来,她朝他张开怀抱,笑容里是怜惜和心痛,而他,如同受伤的孩童,迫切而本能地抓住面前的救命稻草,投入她的怀抱。“我……被玩弄了……”他被命运玩弄,被家族玩弄,他不知独自在这世间漂流了多久。他以为自己的结局只会是在这个世界的某一处发霉,最终死掉,却不曾奢望还会有人发现他。女子的怀抱和他的身体一样冰冷,可他竟会热泪盈眶。她的身上,有着和他一样的悲伤。“我们都是被命运玩弄的人啊。”她抚着他凌乱的发丝,轻声说着,“来吧,和我一起,去寻找活在这个世界的意义。” “鸢尾啊……”他整理了下领带,看来人类的服饰穿起来还是不太适应。不知何时,他的手中已多出一朵紫色的鸢尾花,那不经意被花香吸引的神情随意却优雅。“从今天起,你的名字就是‘鸢尾’。”后来的他才知道这名字的涵义,原来在第一次见面时,她便识破了他的能力——属性为“花”,真是不可小觑的厉害角色,即使到今天,他对枫芜的强大也没有任何质疑。枫芜的四个部下,分别占有“镜(幻)”“花(刃)”“水(溶)”“月(止)”的属性,鸢尾也是后来才知道此举是为了破解奴良组秘技镜花水月。利用属性上的相似性,以合力攻之,但这种破解方法只限于理论,至今并没有成功的范例,而且如今拥有“镜”“水”的红镜和涟漪已经离世,枫芜的计划不可能不发生变动,而且月痕和枫芜的关系让他不得不提防,假如涟漪和红镜的死都是有预谋的话……“你究竟要做什么……”鸢尾望向那轮红月,那刺眼的光芒让人毛骨悚然,仿佛,另一个世界的大门即将打开,命运之轮开始旋转。“被命运玩弄啊……”他最近总会回想起这句与枫芜初遇时的话,她邀他一同寻找生存的意义,而他也终于在那个平静的午后寻到了自己——那个曾被自己任性地封存在暗处,痛苦的自己,那个曾经幸福的自己,那个肩负着“使命”的自己。镜中花——飘落在镜之幻境的罪恶之花。这个名字,他如此轻易地在她面前提起,只因那雪白世界的记忆太过纯粹。 回到枫芜的宫殿正门已经是凌晨三点,稀疏的星辰散发着微弱的光。鸢尾出门之前并没有向枫芜请示,他已经做好了接受责问和处罚的准备,在这种敏感时期夜不归宿,他知道下场会是什么。漆黑的走廊没有烛光,苔藓潮湿的气息越发浓重。鸢尾朝枫芜的房间走去,门虚掩着。“夫人。”他轻叩门扉,却听不到回应。“夫人?”短暂的停顿后,他又唤了一声,依然没有回应。鸢尾推开门,屋内漆黑一片,没有枫芜的气息。他缓缓退了出来,没有什么头绪,这个时间枫芜会去哪呢。“啊——!”隧道的深处传来枫芜的声音,鸢尾快步朝声音的源头走去,却被枫芜撞个正着,他下意识地抓住了枫芜的手臂。“夫……”后面的话他如何也说不出了,枫芜的眼睛里布满血丝,那凌厉的眼神似乎要把他撕碎,也许是震惊,也许是恐惧,他就这样放开了她,几乎没有迟疑。心跳忽然漏了一拍,好像,有什么很不好的事就快发生了。他的脚步继续朝那个方向前进着,碰到了慢悠悠走来的月痕。“夫人她……怎么了?”他低声问。“嘛,‘蚀’很快就要开始了,夫人现在意识不太清醒。”月痕的语气异常轻松,像是很期待这一刻到来一样。“‘蚀’?”“夫人没和你说过吗。”月痕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得意和对鸢尾的不屑,“之前我们去觅天洞动的机关就是为了这一天啊。很快,很快奴良组就会……不只是奴良组,呵呵。”月痕的笑声里透着冷意,“夫有我跟着就够了,你去把那个人处理掉吧。”“那个人?”鸢尾不解,他不过是出去了几个小时,居然就发生了这么多事。“就是那个不知好歹的人啊。”月痕指向的方向是奴良鲤伴所在的房间。“夫人也真是的,非要拖到现在才动手,真不知道留着那个人的用意是什么。”忽然,月痕凑在鸢尾的耳边,“就像处理掉红镜那样处理掉他,你一定没问题吧。”鸢尾没有回话,手心却渗出了一层冷汗。“我可都知道呦。”月痕笑着朝远处走去,鸢尾在原地停留了一会儿后,也离开了。奴良鲤伴的房间里有两处烛影,他走进屋内,发现鲤伴倒在石桌边,胸口的鲜血如同绽放的血色莲花,黑色的畏缓慢地流失。似乎是感觉到了来人,鲤伴沉重的眼睑微微睁开,见是鸢尾,轻叹了口气。“如果要动手……就尽快吧。”鲤伴的气息已经很微弱,作为一只强大的妖怪,按理说这样的伤势并不能危及到他的性命,但是……“你不想活吗?”会出现这种状况,一般是当事人的求生意识不强。鸢尾把鲤伴扶到了床榻之上,让他的伤口不至于裂得更大。“我本就是已死之人。虽然还是不清楚小枫把我复活的目的,但现在清楚的是,我必须死才可以。”“为什么?”下意识地追问,他虽然知道枫芜的心爱之人不是鲤伴,但他也十分肯定鲤伴也是对于枫芜来说很重要的人,鲤伴复活的那段时间,枫芜脸上的笑容都变多了。“为什么……”鲤伴望着密不透风的屋顶,或许只有死亡,他的灵魂才能重新回归自由,可是……他并不是对这个世界没有留恋啊,“如果我不死,‘祭坛’就没办法解除封印,枫芜就没办法重新获得‘织’的力量……咳咳……”话说得太多,鲤伴猛地咳了起来。“织……”鸢尾的身体猛地一震。 “动手吧。”鲤伴金色的眸里闪烁着复杂的情绪,那种决绝不该是一个临死之人应该有的,“如果不快点的话,你也没办法向枫芜交代吧。”“对不起了,鲤伴先生。”
(七十四)花晨月夕·藏匿对于一直处在紧张状态的奴良组来说,难得的清静的夜晚也因突发的事故再次变成不眠夜——总大将遇袭,这是陆生刚刚回到本家之后,鸦天狗报告给他的。这位奴良组的老前辈,当下正因巡视的疏忽自责不已,陆生劝了他几句见没有效果也就没再管他。滑瓢的房间的屋顶完全塌了下来,如果不是有那轮诡异的红月,今晚的星空还是挺美的。来人能在不惊动其他人的情况下,给老头子一击,实力可见一斑。院子里聚集了被惊醒的奴良组的成员,柚罗他们也醒了,见陆生在不远处,柚罗小跑着赶到他身边。“出什么事了?”柚罗的语气急切,身上的白袍因为赶时间不像平日那样平整。”还不清楚。从京都赶回来之后就变成这样了。”最近发生的一系列蹊跷的事情已经将陆生的心理素质磨练得越发好了,虽然眼前一片狼藉,他的神情和语气还是异常平静。柚罗抿了下嘴唇,像在努力思考着什么,良久,她看着陆生的背影说到,“这些事之间是存在什么联系的吧。”疑问式的肯定句,可见柚罗早已有了答案。“也许吧,过会儿和我一起去找老头子吧。”陆生没再说什么,的确,他本来还有更重要的事去考虑,但这件事一发生,他原本的思路就被打断了,那种感觉就像,就像有什么人故意扰乱他的思路一样,不管是首无,青黑的“宿醉”,不明人士的警告,还是今晚的遇袭,一切就像柚罗所说,似乎有着什么联系,但他又理不清是什么联系,只是隐约意识到,自己被幕后黑手玩弄于鼓掌之间,这种感觉,非常不爽。老头子没受什么致命伤,但陷入了昏迷。屋内的狼藉让人很容易想到这里经历了一场惨烈的战斗。鸩和冰丽,纪乃将老头子抬到了后院的厢房,现在正在救治中。“少主,总大将醒过来了!”冰丽激动地朝陆生的方向喊道,招手示意陆生和柚罗过来。“真是喜欢胡来的老人家啊。”陆生无奈地笑笑,如果他能遗传自家爷爷那不服老的精神头儿,奴良组现在一定是另一番景象了吧。 房间里只点了一盏蜡烛,用鸩的话说是为了避免敌人再次袭击,必须谨慎小心。陆生一进门便不顾鸩的劝说又点了一盏蜡烛,昏暗的房间一下子明亮许多,鸩扶着额头轻叹了口气,但也没去阻止,假如敌人的目标是总大将,那现在有少主在,应该是最安全的,假如目标不是总大将……对于陆生来说,正面迎敌反而是他最希望的吧。滑瓢的左手臂被包扎起来,胸口也有一些绷带,这是最近两个月以来,滑瓢第二次受重伤了,他的面色明显憔悴了许多。“老头子怎么样了?”陆生看到滑瓢眼中一如往日的狡黠的,仿佛洞悉一切的光,便知道他应该是没什么事。“总大将身上的伤虽然数量多,但伤口都很浅,而且奇怪的是……”鸩的神情复杂,应该是长期思考无果的原因,“对方显然并没有要取人性命的打算。”“这样?”陆生有一瞬间也在奇怪,但见滑瓢那副“你肯定猜不出”的表情,便没再多想,直接发问。“既然没什么事了,我有事要问,老头子,你在屋里设置一个机关是要做什么?”“诶?!”屋内一片哗然。“少主难道不应该先关心总大将的安危吗?!”“机关,什么机关?”“总大将屋里有机关?奴良组的宝藏吗?!”……“咳咳。”滑瓢示意大家安静,目光转向陆生,“你小子就是这样关心老人的啊。”陆生没有接话,神情竟是比平时还要严肃。屋内的人们见到这样的场景,也就停止了议论。“那个啊,是用来保存‘痕’的……”“什么!”屋内一下子又炸开了锅,陆生的眉头皱了皱,不知道老头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是说“痕”已经被摧毁了吗,这又是闹哪出。陆生已经习惯被老头子忽悠,而且他也渐渐明白这种隐瞒通常是有目的的,很多情况下是为了他好,但越是这样,陆生越觉得有些不满,毕竟他已经不是那个总被爷爷保护的小孩子了啊。“难得你没有和我着急啊,洞察力也有了不错的提升。”滑瓢笑笑,他“拜托“白衣女子制造出战斗过的假象,一方面是不想让“痕”被“偷走”这件事丢了自己的“颜面”;另一方面就是想掩盖用于保存“痕”的机关的存在,他并不是怀疑陆生的能力,只是觉得如果事情可以更加简单就不要让它变复杂。可陆生还是发现了,那隐藏在一片废墟之中的小秘密,对于滑瓢来说,欣慰多一些。“到底怎么回事,‘痕’被抢走了吗?”陆生突然明白对方的目的也许并不是滑瓢,而是“痕”,如果是这样的话,“是枫芜吗?”陆生试探性地问了句,但他一路上并未感受到枫芜的气息,还是说是她的部下做的。“是啊,被抢走了。”滑瓢慢悠悠地吐出这几个字,淡定的神色和屋内其他人震惊而紧张的表情形成鲜明对比。“该死!”“痕”是蕴含强大妖力的囊,这下不仅没被销毁,还被抢走了,这样岂不是前功尽弃了。陆生想到之前捕获“痕”时,加奈那么痛苦,他就没办法保持镇定。“不过现在……‘痕’确实已经消失了……”“喂,老头子,把话一次说清楚行不行。”“来人不是枫芜,至于她的目的,我也说不清,但是……”滑瓢叹了口气,仿佛说了太多的话而筋疲力尽,“凭直觉,‘痕’被她抢走应该不会是一件坏事。”“女人……”陆生抓住了一个不知道是不是重点的关键词,难不成是老头子的旧情人?陆生见滑瓢已经很疲惫了,便打发屋内的人都去休息,只让鸩留下。他同柚罗,冰丽最后才离开。“你们也都去休息吧,虽然现在已经快到清晨了。”陆生一跃到屋顶之上,远处,黎明的第一缕光隐约可见。“奴良同学……”柚罗本想说现在讨论正事才是最重要的,但被冰丽硬拉走了。那驱散黑暗的曙光,冥冥之中闪耀着的希望之火,像是在给迷路人以指引。“如果也有那样一道光就好了。”陆生自言自语着,望向天与地交际的地方,微风窜进他的袖口,留下些许凉意,街上的路灯悄然熄灭,几声清脆的鸟鸣在他的耳际响起。 “妈妈,起来吃早餐啦!”一早加奈便在厨房忙着,她的头沉沉的,似乎是睡得太多了。“还真是颓废呀。”没有的高考的压力,生活的节奏明显慢了下来,她竟然也会有看着时钟发呆的时候。加奈摇摇头,用铲子把煎好的荷包蛋放进盘子里。低头的瞬间,她看到了地面上类似碗碟的碎屑。“这是?”加奈把盘子放到餐桌上,然后蹲下来又观察下那些碎屑,说来今早打开碗柜时,确实发现盘子少了几个。加奈撇撇嘴,搞不清发生了什么事,但她知道自己有一段记忆“掉线”了,就在昨晚。莫非盘子是她打碎的?“加奈宝贝~!”维诺伸了个懒腰,一脸轻松地从楼上走下来。见加奈蹲在地上,便探头过去看她在做什么。“早安!妈妈,您知道这是什么吗?”加奈指着地上的碎屑问维诺。“啊……这个啊……”维诺抓了抓头发,神情有些抱歉,“昨晚一不小心打碎了两个盘子,呵呵……”“可我怎么记得明明是我在刷碗啊……”加奈来不及多想,就被维诺一把抓住了肩膀。“哎呀,我都主动承认错误了,加奈就不要深究了嘛~”维诺硬把加奈扳到餐桌前,“我家小加奈人妻属性爆表啊,早餐总是那么香~”维诺的眼睛里满是笑意和心满意足。“妈妈……”加奈不好意思地红了脸,拉开面前的椅子坐了下来。见母亲转移了话题,也就不再追问。“您快点吃吧,不然上班该迟到了。”“遵命!”维诺在加奈对面坐下,大口喝起了牛奶。加奈也开始着手“解决”盘子里的吐司和煎蛋。母女两人的用餐时光总是愉快的,伴着维诺对加奈的各种赞赏和加奈的各种无奈。维诺的厨艺一般,或者说很差,初为人妇的她经常做出令人瞠目结舌的黑暗料理,最后不得不由羽瑟接管做饭的任务。好在加奈没有遗传她的糟糕基因,而是得到羽瑟真传,每想到这,维诺都会腼腆而幸福的笑笑。“加奈,今天有安排吗?”维诺放好餐盘,抬头问加奈。“诶?应该……没有吧……”加奈想了想,确实没有什么安排。“那今天一定不要出门呦~”维诺朝加奈眨了眨眼,一副俏皮的样子。“嗯?哦……好啊。”加奈搞不懂母亲又有什么打算,莫名其妙玩“禁足”?“嗯嗯,我担心我家宝贝女儿被别人拐跑了,如果是臭小子就更不得了了~!”维诺有些夸张地说着,看到加奈的脸上浮上可疑的红晕,眼里闪过一缕调皮的光。收拾好餐桌,维诺穿好外套准备出门,加奈把她送到门厅的走廊处。“路上小心啊!”“嗯,放心吧!”虽然维诺这样答着,加诺还是不太放心,自家母亲超速驾驶是经常的事,让她开车还真是一件危险的事。看到维诺的车渐行渐远,加奈锁好门,回到客厅,打开了电视。早间新闻播报着有的没的的家长里短。“陆生现在在做什么呢?”没来由的,加奈的思绪又飘到了那个她记挂的人的身上,带着点小担忧,还有一些小幸福。
(七十五)花晨月夕·端倪“夫人,您还好吧?”纳豆小僧神情担忧地看着若莱,这已经是若莱第四次走神儿了,而且她的脸色十分苍白。“没事呀。”若莱点开灶台的火,勉强在嘴角扯了一个微笑。“可是……”纳豆小僧也不知道说什么,只是犹豫地离开厨房,走之前用一副“主事儿人”的态度叮嘱其他小妖要照看好夫人。纪乃正巧路过厨房,也看到了若莱的反常,便走到若莱身边,询问道,“夫人,您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嗯?”若莱才回过神来,有些不好意思地摇了摇头,“心事什么的,应该算不上吧……只是一种不舒服的感觉……”若莱的声音很小,不知是不是因为昨晚没有休息好。“夫人……”纪乃轻轻揽住若莱的肩,最近这段时间,若莱的身子越发单薄了。她不知道若莱因何事难过,所以也无从安慰,唯一能做的恐怕就是给她一些支持和鼓励。良久,几滴泪滴落在纪乃的袖口。“夫人!”纪乃一下子慌了神。“我没事,纪乃……”明明已经泪流满面的她,还硬要挤出微笑,让纪乃十分心疼,“我太笨了,连眼泪都控制不住,都这么大的人了。”若莱一边自嘲着,一边用袖子擦拭着眼泪。“只是,纪乃,那种感觉太痛苦了,就像……”若莱稍稍停顿了一下,似乎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才说出了后面的话,“就像鲤伴遇刺那时一样……我好害怕……”“夫人……”纪乃用手臂环住若莱,“放心吧,鲤伴大人一定不会有事的,他可是奴良组鼎鼎大名的二代目啊。”说着这话的纪乃,心中也很迷茫。她和首无的婚礼结束后,总大将出于某种程度上的内疚,告诉了他们许多并未向组内成员公布的消息,其中就有鲤伴大人复活的事。但是除此之外,他们就不了解更多了。未来会如何,谁又能轻易下定论呢?但在这样的情况下,她除了向好的方向想之外,没有其他的选择。 今天的早饭,奴良组的成员们大多比平日吃得多,因为又要开始维修宅子。滑瓢的饭由鸩送到房间里。而餐桌上,青和黑缺席,牛鬼阴着一张脸,首无则挂着大大的黑眼圈。据说是昨晚被陆生“抛弃”后,牛鬼本打算和青黑,首无在中途随便找家客栈投宿,结果收到了总大将遇袭的消息。牛鬼便不顾其他仨人,先独自往回赶;而让青和黑“醒酒”的重担就再次落到了首无的身上。首无将两人连拖带拽,快到6点时才把呼呼大睡的两人弄回奴良宅,而他自己则一晚没睡。“首无,你要不先去休息下?”纪乃将熬好的粥从厨房端出来,看到首无那副萎靡不振的样子,不免有些心疼。“是啊,首无,昨天真是辛苦你和牛鬼了。”陆生听到纪乃的话,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牛鬼没有接话,而首无则挠了挠头发,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到,“可是……饿着肚子的话,根本睡不着啊……”纪乃有些无奈,又带些宠溺地笑了笑,“你呀,真是笨蛋。”“那昨天的巡查有什么收获没?”冰丽受不了首无和纪乃这种暧昧的气氛,插嘴道。“收获嘛……”首无一边把包子往嘴里塞,一边若有所思地回答道,“少主和牛鬼大人那边的情况我们不是很清楚,我们的话,应该就是在一个能觉察到异常妖力的地方碰到了一个白面书生,说了什么‘痕’的宿主有危险的话之类的,不过‘痕’不是早就……”首无说着说着就发现陆生和冰丽的脸色都有些不对劲。首无还不知道“痕”被窃的事,在陆生看来,在这件事没有调查明确的前提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所以没有告诉首无。而冰丽的关注点却莫名落在了“白面书生”上。“白面书生?是什么样的家伙?”冰丽有些急切地追问到。“诶?这个啊……”首无放下手中的筷子,转而托着自己的下巴,像是在认真思考。“我记得还真不是很清楚呢。因为那人还没说两句,就被青打了……大概和少主差不多高,嗯……”边说着,首无还用手比了比,“金色的头发,蓝色的瞳孔……应该穿的是休闲西装的样子……带着眼镜……”首无笑了笑,有些感慨自己的记性还是蛮好的。可冰丽的脸色明显比刚刚还要难看,其实在首无说到“金色的头发,蓝色的瞳孔”时,她便有种不好的预感,那个人给她的印象太深了——那澄澈而剔透的蓝眸仿佛能滴出水来,与他对视时,整个人都要被看穿——那样的感觉,冰丽根本忘不掉。“怎么了……吗?”首无有些尴尬地看着餐桌上沉默的大家,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于是停了下来。“没什么,你……”陆生想到自己已经确认过加奈的安全,对那个“白面书生”倒是不怎么感兴趣,反而想知道青和黑是如何喝醉的。“是什么样的妖力?”冰丽打断了陆生的话,继续追问到。“嗯……”这下屋内人的注意力又再次在首无和冰丽的身上聚焦,陆生也略带困惑地看向冰丽。“我也说不太好,很强大就是了……啊!对了,我记得那人遭到青的袭击后,并没有还手,只是逃开了,然后那时……我好像……好像闻到了一种花香。”后半句话首无说得缓慢且犹豫,因为他自己也不是很确定那是不是花的香味。“是这样吗……”冰丽感觉到自己的膝盖软了一下,整个人像遭受了很大的打击一般。果然没错吗,那个人,和她曾遇到的,是同一个人吗,为何他会出现,又为何要参与到这一系列事件中,他是主谋,还是……“那加奈她……咳咳”似乎是意识到自己竟关心起加奈的安危而吓了一跳,冰丽赶紧住了嘴,有些尴尬地侧过头去。“加奈她没事,恐怕是那人胡乱编造的谣言吧。”陆生接住话茬说了下去,“倒是你,冰丽,出了什么事吗?”陆生的语气透露着关切,刚刚冰丽的一系列神情变化他尽收眼底,但他不想强人所难,如果可以的话,他希望冰丽能主动说出来。“没……没事啊……”冰丽抬起头,却又故意避开陆生的目光。她一向不擅长说谎,但只是一瞬间,她却想要庇护“那个人”,即使是向组内的人坦白她知道的事,也不应该是现在这个时候。只能怪要命的直觉吧,冰丽为自己找着借口。“你确定自己的脑细胞还够用?”纪乃一边收拾着桌上的餐具,一边用勺子敲了下首无的头,“少主,还是让这个糊涂蛋赶紧去休息吧。”纪乃又转向冰丽,“冰丽,和我一起去厨房把这些碗筷收拾下吧。夫人她有些不舒服,厨房的人手不太够。”“嗯!”冰丽迅速起身,一溜烟就跑到厨房去了。首无也向大家告辞回屋补觉去了。陆生见冰丽这种反应,便也没再说什么,反倒是喊住了正要离开的纪乃,“纪乃,母亲她身体不舒服吗?”“嗯,可能是昨晚没有休息好吧,毕竟出了那么大的事,不过多休息下应该就没问题了,我已经让夫人去休息了。”纪乃露出一个安心的微笑“谢谢你了,纪乃。”陆生的感激发自内心,假如没有组内的每个人尽心尽力,他根本不可能有时间和精力去处理他想知道和确认的事,正是有每个人的付出,奴良组才平稳地走到今天。组员们纷纷离席,有些去晒衣服,有些去巡视,有些则开始着手维修滑瓢房间破烂的屋顶。牛鬼用餐之后也向陆生告辞,尽管那天祭坛的事还没有搞得十分清楚,但牛鬼说组内还有些事要处理,陆生也不方便继续挽留,因为他自己当下也是一团乱麻,不知道该说什么。 陆生走到庭院里,今天的阳光格外好,那棵樱花树依旧茂密芬芳。陆生走到水池边,那起水瓢给河童浇了浇水,河童满足地在水里吹着泡泡。“怎么样,事情有进展了吗?”不知何时,柚罗已经走到了陆生的旁边。“你还真是一刻都不放松啊。”陆生调侃着,在柚罗眼里,估计不管他多忙多认真,都还是会被当做懈怠吧。“我必须尽可能地避免‘祸殃’再次发生,毕竟现在已经到了危急关头了。”陆生知道柚罗的担忧,当初“祸殃”发生时,虽然最后三方联手击败了藤原氏,可每一方否损失惨重,假如“祸殃”在现在重现,而当下的他们只能两方联手,战况一定会比那时更为惨烈。“我认为,‘祸殃’暂时还不会发生。”陆生放下手中的水瓢,朝庭院的另一方向走着。“为什么,明明红月已经?”柚罗不解地跟上陆生的脚步。因为只要自己的父亲还没有死?陆生知道这样的回答太过荒谬,而且解释起来太麻烦,便换了另外一种说法,“因为藤原氏的人现在还没有办法解开祭坛的封印……”“难道有人用了‘轮回天生’的禁术?”柚罗是聪明的,她听出了陆生话中的潜台词,觉得有些吃惊,没想到,那起死回生的禁术真会有人使用,不惜牺牲如此大的代价。“不过还是做好迎战的准备吧,谨慎点总没有坏处。”“嗯。”柚罗点了点头,诧异于陆生难得正经了一次。“少主!有您的电话!”纳豆小僧一边扯着话筒,一边朝陆生使劲招着手。谁会在这个时候找他呢,而且不是打给他的手机。“那我先走了。”和柚罗道别后,陆生快步朝屋内走去,接过了纳豆小僧手中的话筒。“喂?”“是陆生吗……”话筒另一边的人带着哭腔,偶尔还听到几声抽泣声。“加奈?”陆生迟疑了一下,“加奈吗?出什么事了,怎么哭了?!”“陆生……陆生,妈妈她,妈妈出车祸了……”说最后几个字时,加奈已经泣不成声,话筒那边传来与地面碰撞的声音。
(七十六)花晨月夕·筹码呼吸机内的气体异常清新,内壁上沾着细小的水珠。“嘀——嘀——”仪表上的数字平稳地跳动着,有脚步声时远时近。“怎么会发生那么严重的车祸,明明不是在多事故路段啊?”护士A一边记录着,一边向正在给隔壁病床的病人量体温的护士B小声嘀咕着。“听说是自己撞到了路边的护栏,速度太快连人带车一起翻过去的,太可怕了!”护士B的年纪要小一些,谈论起这件事也显得更加不淡定。“最诡异的是,结城医生给她做手术时,发现了几处很重的刀伤,并不像是车祸造成的,她能活下来真是命大。”护士A检查了下吊瓶,见里面的液体还有一半多,打算和护士B一起离开。“真的吗?该不会是伪装成车祸的谋杀吧!简直就是电视剧中的剧情,好恐怖!”“反正是很蹊跷啦,不过也不要乱猜了……”“是啊……” 议论声越来越小,最后病房再次归于沉寂。就在她们的议论开始前,家长维诺,这场事故的责任方和幸存者的意识已经恢复,但她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身体的疼痛让她的睡意全无,只得继续让自己处于“昏迷状态”。伪装成车祸的谋杀吗?维诺在心中暗笑,她该感慨现在的年轻人太聪明,还是该嘲笑自己如今的处境太俗套。“明明是一群自恃聪明的人,却不能想出更高明的手段吗。”维诺在出门之前,在自家的周围设下了结界,为了隐瞒加奈已经醒来的事实。而她要做的自然是拿着“痕”去交御门院家交差。维诺知道“痕”的强大力量,正是因为知道,才想弄清楚安倍有行究竟要用它来做什么。最近一段时间,红月当空,是“不详”的征兆,这很容易就会让人想到千年之前的那场血雨腥风。安倍有行把与花开院,奴良组联手的事视作“耻辱”,而且他之前也提到过“掠夺”,所以让她去偷“痕”似乎是情理之中。但安倍有行不是一个简单的人,他从不会为达成某一个目的而去做一件事,一箭双雕才是他的风格。维诺不喜欢御门院,甚至说是厌恶,是憎恨。这个极富盛名的家族害死了自己的母亲,熄灭了她对御门院仅剩的希望,然后是绝望。可如今,为了保护女儿,她不得不再次为御门院办事。但他们还是把魔爪伸向了加奈,她的忍耐换来的是对方的得寸进尺。加奈是她的弱点,这点无可辩驳。只要御门院抓住这一点并不断利用,她就只能听任其派遣。但是……维诺单手撑着方向盘,另一只手拨通了秘书的电话,推掉了当天的预约,然后在一个十字路口掉头,朝与公司相反的方向驶去。但是……她现在也许有了能与御门院对抗的筹码。 这条街仿佛没有尽头。街道上的车和人都不知从何时起没了踪影,如同重复播放的胶片,相同的景色一遍一遍地从车窗闪过。维诺的脸色越发黯淡,车速也降了下来,最后停在了路边。维诺知道这种不好的感觉是御门院心结心结的杰作,她是式神伪造了无限延长的街道的幻觉。“还真是迫不及待啊。”维诺锁上车,看着出现在面前的两人。“是啊,我们也不想让小加奈睡太久,毕竟对身体不好。”安倍有行笑着答道。维诺厌恶地侧过头去,“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小颜兮,‘痕’拿到了吧。”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句。“是啊,不费吹灰之力。”维诺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很轻松,“不过再把‘痕’给你们之前,我想弄清楚一件事。”“哦?”安倍有行饶有兴致地盯着维诺,“还真是好奇宝宝呀,但是,小颜兮,记住,你现在可没有资格和我谈条件。”维诺的心一沉,在心里掂量着安倍有行已猜出她心中所想的可能性有几成,脸上依然不动声色。“你要‘痕’究竟做什么。”“嘛,你还真是浪费了一个问问题的机会啊,答案不是早就告诉过你了吗,我现在所做的一起都是为了让御门院恢复往日的兴盛繁荣。”“只是为了阻止‘祸殃’,还是说……”维诺盯住安倍有行那双深邃的绿眸,“你想要摧毁其他的什么。”安倍有行的瞳孔有一瞬间的收缩,但维诺还读不懂其中的讯息,是恐惧,还是兴奋?但她知道也许自己真的猜对了一部分,靠阻止“祸殃”振兴家族什么的,从很久以前开始,御门院就是踩在别人鲜血铺就的路上走向强大的啊。御门院家从来不是什么维护正义,维护和平的使者。“既然小颜兮这么好奇,告诉你也无妨。”安倍有行又恢复到平日一副温和的样子,之前的反应仿佛是维诺的错觉。“我记得,我从来也没说过要阻止‘祸殃’啊……”两人之间进行了短暂的争执,也许连争执都算不上,他们之间的对话不过只有两三句。然后,维诺跌入一片火海之中,安倍有行和御门院心结心结的身影在跳动的火焰间变得扭曲而模糊。直到闭上眼睛的那一刻,刻在维诺脑海中的还是安倍有行愤怒阴险的笑容,如同可以夺走她一切的制裁者。不过,她最后还是守住了她的筹码。她向安倍有行撒了谎,她说自己没有得到“痕”,因为已经被奴良组摧毁了。安倍有行拿加奈威胁她,而她只是不屑地笑骂他是个“卑鄙小人”,一向以德高望重的正人君子自居的他自然将这样的“诋毁”视为奇耻大辱,他说,她一定会后悔。 “后悔吗……”床边的仪器发出刺耳而急促的警报声,维诺拔掉了身上仪器的线,扶着床边坐了起来。 “咳……貌似肋骨断了呢……”维诺小声嘀咕着,身体比意识清醒地更快。或许正应了她所说的“卑鄙小人”,没想到自己真会被用这样低劣的手段送进医院,伪装成车祸什么的……那车可还有两年的贷款没还啊,就这样报废了……维诺难免心疼不已。她侧过头看了一眼放在床头柜上的电子钟:13:30,也就是说她被送到医院不过是4个小时前的事。其实安倍有行没有杀自己,维诺还是有些许意外的,但看到门口匆忙赶来,神情慌张的护士,维诺不禁感慨安倍有行的“运筹帷幄”。如果只是为了限制她的行动,那么目的的确达到了。“女士!您刚手术结束,怎么能随便动!要静养啊!”“这些仪器线怎么都……天呐!赶紧重新接起来!”“快去告诉结城医生,那个女士醒了!”一番混乱之后,维诺的身体再次被各种仪器线包围,机器也恢复正常。结束了“任人摆布”的窘境,维诺一边翻着白眼一边叹着气,其实,以她现在这样的身体,根本不需要进什么医院啊。临近两点钟,病房内的温度高了起来,因为盖着厚重的被子,维诺的额头很快渗出了汗,加上身体的不适,让她的心情莫名烦躁。她是怎样到医院的呢?应该是被路人发现的吧,她出门时没有带身份证,钱包也在大火中被烧毁了(那真是让人心痛的瞬间……),之前一直处在昏迷之中,难怪到现在都没有看到自家的宝贝女儿。那个傻丫头如果知道了的话,一定会着急死了吧。现在的维诺倒希望不要让加奈知道这件事,只要加奈不要走出结界,安倍有行他们就不会觉察到加奈已经醒了。她才不相信自己那个蹩脚的谎话能骗过安倍有行,但最起码安倍有行会以为加奈还没有醒而不对她采取下一步行动,对于维诺来说,这样暂时就够了,然后下一步就是……
维诺正思考着,忽然听到脚步声,赶紧闭上了眼睛,她可不想又被那些护士唠叨。来人停在了她的床边,但并不说话。维诺感觉到那人正盯着她,让她非常不爽,可都已经装睡了,此时突然醒来分明就是在告诉对方“我在逗你玩儿呢。”“我说,家长维诺,你要装睡到什么时候?”男子再也忍不住笑意,维诺微微颤着的睫毛早就把她自己出卖了。他拉过放在旁边的椅子,坐在了维诺的床边。“你……”维诺疑惑地半睁开眼,看到男子穿着一身白大褂,标准的医生装扮。像是察觉到了什么,男子起身朝窗台走去,将浅棕色的窗帘半拉上,“这样眼睛就会舒服些了。”“嗯……谢谢……”虽然阳光不再刺激她的眼球,维诺还是没认出眼前的人是谁,她的主治医师吗?还知道她的名字……“一上来就这么客气,可不太符合老朋友见面的桥段啊。”男子抚着下巴,脸上挂着有些遗憾的表情。“你到底是?”维诺并没有在这人身上觉察到敌意,但这人的面孔真的是……“出了车祸连脑袋也撞傻了吗?不认字了吗?”男子用手指了指挂在胸前的名牌,上面写着:结城光。维诺小声念着男子的名字,陷入了沉思,这件事真的很耗费她的脑细胞,因为她是脸盲啊!“结城……医生……”维诺不可思议地看向男子,如果他摘掉了眼镜的话,那五官确实很像是……男子倒也不催促她,只是坐在一边,饶有兴致地看维诺脸上的变化。
“难道是……小光?!”
“阿拉,你要是再想不起来,我就真该感慨你‘贵人多忘事’了。”男子推了推眼镜,嘴边浮起一丝笑容。
“真的是你啊……”维诺的脸上写满了不可置信,她还是没办法将面前的这个男子与那个手忙脚乱,很容易脸红的少年联系在一起。记忆里,他后来确实是成为了一名医生,而且……
“你什么时候从妇产科到外科了?!”维诺大惊,赶紧四下看了一下自己身上的伤口,生怕被结城光治坏了。她上次与结城见面,还是在她生加奈时,那时的结城还是给主治医生打下手的实习生呢。
“因为外科才是我的追求啊!不行吗!”刚刚还温文尔雅的男子一下子炸了毛。“还有,你的手术都是我做的,就算你现在看伤口也晚了!”见到维诺那一脸惊悚慌乱的表情,结城的火儿就不打一处来,他现在明明已经是医学界炙手可热的新星,这女人都不看新闻的吗!“某人还不是从家庭主妇变为白领,你有什么资格说我呀!”
“……”四周的空气骤然变冷,刚刚还炸毛的两人都安静了下来,维诺的脸色有些不好看,结城则是轻咳了两声,用以缓解这个话题带来的尴尬。“上次见你这么狼狈还是加奈出生的时候,这次又是因为什么?”“因为一点私事。”维诺不想多说,微微侧过头去,盯着摆放在床头柜上水仙花发呆,鹅黄色的花苞娇小可爱,谁能想到那丑陋的根部会孕育出如此美丽的生灵。“私事啊……如果我没有猜错,你应该又‘回去’了吧。”“嗯。”维诺并不吃惊,如果给她做手术的是结城,那她手臂处与常人不同的构造,虽然细微,但也一定瞒不过他的眼睛。“是和这个有关的私事吗?”结城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小的,发着淡蓝色光芒的东西,维诺见到立刻伸出手去抢,却被结城躲了过去。“快还给我!”身上的各种线都成了累赘,维诺的动作明显不如以前敏捷。结城迅速把那个小东西放回口袋,快步离开座位,“你现在身体太虚弱,这东西会伤害到你,还是先放在我这儿吧。”尝试了几次还是无果后,维诺疲惫地躺回了原处。“终于肯听我的了?”结城笑了笑,踱着步绕道病床的另一边。“懒得理你……不过,那东西你带着也很危险。”维诺呆呆地望着天花板。其实,到现在为止,维诺也没想好要怎样处理“痕”,之前滑瓢说“世上再无‘痕’”,是暗示她把“痕”摧毁吗?怎样摧毁?为什么摧毁?安倍有行又打的什么算盘?通通都没有答案啊。“你就不要担心这么多了,病人就该好好休息,安心养伤。”结城看了一眼仪器上的数据,不知从那里掏出了一个写字板,煞有介事地记录着。“对了,其实我有件事想问你。”“嗯?”结城应着,视线并没有离开写字板。“加奈那孩子,不知为何特别有‘妖怪缘’,这方面你有什么头绪吗……?”维诺想起之前安倍有行的话,虽然不排除是安倍有行虚张声势,但她依然心有不安。结城手中的笔停顿了一下,微微侧头对上维诺询问的目光。“还真是个有些棘手的问题啊。”结城望了望病房门口,收起手中的写字板,“不过还是留到下次吧,恐怕我再在这儿待着,就该打扰亲人之间的温情时光了。”结城起身打开了维诺边上的冷气,又调整了风向和风速,才退出房间,关好了门。“切,还真是多管闲事的家伙。”维诺小声嘀咕着,嘴角扬起微小的弧度,又试着打了个哈欠,尽量让自己脸上的表情看起来轻松些。
(七十七)花晨月夕·嘱托奴良陆生没有想到自己在近期还会有机会穿上普通人类的衣服,还会坐在的士上,黑着脸,并时不时地催促司机再开快一点,而这一切都源于早饭之后那个来自加奈的电话。“陆生……妈妈她,她出车祸了……”陆生的拳头握得紧了些,每一个红灯亮起,他都觉得时间过得尤其漫长。不久前刚从奴良宅出来的他,为了赶时间而保持妖怪的状态,可现在毕竟是白天,他那种不同于常人的行动方式和速度太易引起旁人注意,于是在接近街区时,陆生停了下来,打了一辆的士,以为这样可以快一些,但是路上的交通状况远比陆生想象得差。天气本来就有些燥热,而糟糕的路况无疑给陆生的烦躁火上浇油,虽然司机大叔体贴地打开了冷风,陆生还是觉得身心都被火焰灼着。 刚才的那通电话里,带着哭腔的加奈说话断断续续,但陆生还是大概听出了发生了什么事,加奈的母亲出了车祸,目前在浮世绘第一综合医院接受治疗,虽然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但受了很重的伤,需要住院一段时间。陆生也没有多想,只是安慰加奈不要着急,便挂了电话,换了身便服就准备出门。“奴良同学!”柚罗忽然喊住了已经迈出大门的陆生,陆生疑惑地回头,有些抱歉地说道,“我现在有些急事,‘祸殃’的事就等我回来……”“你忘了这个。”陆生一把接住柚罗扔来的“不明物体”,低头一看是画着兔子图案的钱包。“去看望病人的话,两手空空也太没礼貌了。”陆生错愕地看着柚罗,但很快便会意地笑了,太久没有过普通人的生活,连出门必须要带的东西都忘了,“不过你怎么会……”陆生并没有把加奈母亲出事的事告诉其他人。柚罗长袖一挥,将手中的纳豆小僧拎到陆生面前,晃了晃,纳豆小僧的眼角挂着无辜的泪珠,“少主……”它保证自己不是故意偷听,是因为少主的声音太大了。陆生轻叹了口气。“谢了。”陆生将手中的钱包收好,身形很快消失在他们的视线中。“阴阳师大人……能不能放我下来了……”纳豆小僧泪眼婆娑地询问着。“恋爱真是神奇的东西啊,阴阳师大人我,都没时间恋爱了呢!”“啊——”伴着一声“惨叫”,纳豆小僧与地板来了个亲密接触。柚罗哼着轻快地曲调离开了,哪里需要纳豆小僧告密啊,会让奴良陆生露出那样焦急的表情出了加奈还能有谁呢?果然八卦是人类的天性吗,就当是为生活添点小乐趣吧。柚罗伸了个懒腰,今天的天气还真是晴朗得不像话。 “您能不能稍微快点,我非常赶时间。”当的士再次趋于静止,陆生又忍不住催促起来。“我也想快啊,可前面发生事故道路被封锁了。”司机大叔无奈地说道。“难道是……”陆生摇开车窗,看不远处围了一些人,街边的护栏被撞烂了,汽车燃烧过后的残骸依稀可见。不能再等了,陆生让司机靠边停车后,便结账下车,朝加奈家跑去。“先生,您的零钱!”陆生哪里还听得到司机的声音。“现在的年轻人啊,总是这么匆忙。”终于赶到了加奈家,可眼前的景象却让他吃了一惊:淡蓝色的结界笼罩着整个房屋,均匀而轻薄,但结界的牢固程度不容小觑。经历了和枫芜的第一战,又经历了从加奈体内取出“痕”的煎熬,陆生现在看到结界心里总会有些发怵,不过因为妖怪所布下的结界有不均匀的特质,所以陆生能够初步排除这结界是某个妖怪的“杰作”,那么就是……陆生伸出手接近结界,黑色的“畏”萦绕在他的指尖,触碰到结界的一瞬,黑色的“畏”便如同爆竹般破裂消散。是用来防妖怪的?加奈家为什么会有这种东西?糟糕!陆生忽然意识到加奈可能出事了,赶紧用手机拨通了加奈家的电话。几声提示音后,加奈的声音传了过来,陆生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放下了。“加奈,我已经到你家门外了,出来吧。”陆生努力让自己的气息平稳,不让她听到自己大喘气的声音。“嗯!”加奈挂了电话后,很快打开了门,见陆生已经等在门口,于是赶紧把门锁好。“陆生……我……”加奈表情略复杂地朝陆生走去,有欣喜,又有些不好意思。“等下!”陆生忽然喝了一声,加奈下意识地缩了下身子。“怎么了……?”面对陆生的反常,加奈有些不知所措。“先把手伸给我,一定要慢。”陆生意识到刚刚的语气太重,赶紧放缓了语气,示意加奈把手伸给自己,他还不能确定这结界会不会对加奈造成伤害,所以要将可能的伤害降到最低。加奈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当她看到陆生认真的眼神时,便没再犹豫。加奈的手指即将碰到那层她看不到的结界,陆生感觉到自己的额头有汗水伸出来。终于两手相握,陆生心中的那根弦终于不再紧绷,紧张的神情被如释重负的疲惫取代,“还好没事。”“陆生……”加奈默默抽回自己的手,神情有些落寞,陆生知道加奈现在的心情不好,也就没说什么,转过身朝路口走去,准备再叫一辆的士。“陆生……”“加奈?”这次陆生好像有点明白加奈可能还有话要说,便驻足回过头望向她。“对不起……”加奈的声音很小,她微低着头,原本充满朝气的眸染上了一层暗淡的灰色,“我没有想很多,听到妈妈出事,心里很慌,不知道该找谁帮忙……我也不是小孩子了,应该更独立些,而不是总给陆生添麻烦……我……”加奈知道这些话说了也没什么用,毕竟她已经给陆生添麻烦了,可是当她看到陆生略泛青色的眼眶,便知道他昨晚一定没有休息好,明明自己都那么疲惫却还要为她操心,她既心疼又愧疚。加奈之后的话并没有说出来,而是融化在了一个熟悉的怀抱中,淡淡的青草香里含着阳光的味道包裹着她不安慌乱的心,加奈任陆生抱着自己,一时竟不知该做些什么,推不开又不知如何回应。“笨蛋,又说什么傻话。”陪在你身边,与你一起面对,一同承担,是我的责任啊。或许是陆生的怀抱有着某种魔力,每次感受到属于他的温度,加奈总会觉得很安心,那些胡思乱想,患得患失便消失的无影无踪,还有什么比这更真实,而她,又还在顾虑些什么呢,他一直,一直都在自己的身边啊。是啊,她家长加奈,真的是个大笨蛋啊。
“小姐,麻烦您帮我包一束花,对,就按照那个样式来就好。”陆生挠了挠头,他从来没给女性买过花,也没逛过花店,就连那次的“即兴”求婚,他也只是从自然中“取材”,自制了一束萤火虫“花”。以前,他认为大自然中的花是最美的,一旦经过人为“加工”,便失去了花朵原本的魅力,但在他第一次走进花店之后,才感慨“原来这些花束可以包装得如此绚丽”。相比之下,他那晚用来求婚的花就显得太过寒酸了。陆生和加奈一起到医院之后,便向前台值班的护士询问维诺的情况,听说她在半小时前已经清醒,两人都松了口气。陪着加奈到了病房门口后,陆生便以“去给伯母买花”为由暂时离开了,毕竟多年没见的邻家小子突然出现和自家女儿一同出现,怎么想都很奇怪吧。病人不宜有情绪上的大波动,他还是不要冒然出现的好。加奈了解陆生的顾虑,况且她自己也还没有向母亲“坦白从宽”,所以对于陆生的提议也没有反对,只是嘱咐他不要去太久。于是,手捧着一束鲜花的陆生漫无目的地在街上游荡,他想多给加奈一些和母亲独处的时间。他貌似很久没有在白天来到市中心了,这个时间,上班族们已经开始了下午的工作,街道上的人并不多。陆生走到一个小公园内,找了处长椅坐了下来,长椅旁葱茏的树木刚好替他遮住了灼人的日光,将他整个人埋入了阴影之中。或许是终于能得空歇一会儿,又或许是心中的紧张感终于远离,陆生此时才感觉到席卷全身的倦意。他半眯着眼睛,像在小憩,但实际上他并没有睡着,还有那么多事要去解决,他怎么可能睡得着。自从成为奴良组的三代目以来,陆生遇到的棘手的事并不少,但好歹会有他喘息的余地,而且对方的攻势十分密集,战线不会拉得很长,那些所谓“阴谋”总会在早期,最晚在战斗中期也会暴露无遗。但是这次,枫芜,被复活的父亲,“痕”的获取和失窃,花开院秘籍的丢失,藤原氏,平安京的“祭坛”,老头子遇袭……假如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是枫芜,自他第一次与枫芜交手,已经过去了两个多月,除了两次显而易见的攻击,她几乎没有其他任何大动作,她是在酝酿着什么更大的阴谋吗?他完全摸不清枫芜的目的。然而这一切似乎又有着某种联系,如果枫芜的身份是“敌人”的话,陆生感觉“敌人”不会只有她一个,隐隐约约的,像是很多股力量交织在一起,不动声色却又不断交锋着,而那种风雨欲来的压迫感是让陆生最为煎熬的:明明知道有什么在发生着,明明知道会有什么即将发生,却没办法预知,也没办法阻止。寂静的夜里,陆生也时常会因这无力感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加奈母亲的车祸,还有那不知何时存在的结界,是不是也和这一系列事件有关?想到这,陆生皱紧了眉头,拿起放在旁边的花束,起身朝医院走去,果然一离开就会不放心啊。 陆生并不习惯医院里的消毒水味,甚至觉得有些恶心。由于奴良组里有自己的医生,他从小到大基本上没有来过医院。而长大后,陆生对医院愈发厌恶,因为医院里随处可见的白色常让他想起那穿在父亲遗体之上的白色衣物,“果然医院是夺人性命的地方”,很长一段时间,陆生一直这样偏执地认为着。陆生乘着电梯来到七楼,询问了下值班的护士维诺的房间号。走到门口后,陆生正想着该如何和维诺打招呼,门却被人从里面打开了,是加奈。“加奈……”陆生赶紧把手中的花举到面前,“花买好了。”加奈却没有说话,只是侧了一下身,给陆生让出路,“陆生,妈妈说找你有事。”“找我?”陆生一脸茫然地看着加奈,希望她能给他更多的解释,但加奈的表情很平静,看不出有任何异样。“嗯,妈妈她刚醒来不久,陆生不要惹她生气啊。”加奈小声说着,嘴角的弧度微微上扬,但那笑容落在陆生眼里却僵硬得出奇。她又在逞强了。虽然陆生很想马上把事情问清楚,但是加奈的倔强他是知道的,现在问不会有什么结果,而且……陆生瞥了一眼半开着的门,时机也不对。“好,我知道了。”陆生缓缓推开门走了进去,背对着陆生的加奈听到了轻微的关门声后,转身朝走廊尽头的洗手间走去。 躺在病床上的维诺听到关门的声音,睁开了合着的眼皮,见是陆生,就动了动伤势较轻的右手,示意自己是清醒的。陆生走到维诺床边,先是将手中的花束安置好,然后礼貌地向维诺鞠了一躬。“伯母,很久没来看望您了。”维诺目光的焦距却没有定格在陆生的脸上,而是落在了挡住了她的水仙花的那束花。“是啊,真的好久没见到了,没想到一见面就让你看到我如此狼狈的样子。”维诺的语气不愠不火,但陆生听着却总觉得别扭。“不过,如果不是我现在这么狼狈,我们应该也不会见面吧。”维诺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再说给陆生听,陆生知道维诺还有话要说,所以没有插嘴。房间内异常安静,时钟规律的滴答声暗示着一切并没有归于静止。“是你把加奈带出结界的吧。”维诺说得很笃定。陆生震惊得说不出一句话,加奈的母亲竟然知道结界的事?!“看来多管闲事的人不止结城一个啊。那结界的强度能让外面的人忽视其存在,加奈本来可以过一天与世隔绝般的不被打扰的生活,可结城那小子却擅自拨通了我家的电话,把我出事的是告诉了加奈,而你……”维诺停顿了一下,目光渐渐收回,朝陆生的方向看去,“你看到了那结界,并用你的‘畏’削弱了它的强度,加奈才能从结界中出来。”陆生觉得自己的大脑已经死机了,维诺的话不断刺激着他的脑膜,而他却丧失了思考的能力。维诺早就料到陆生会是这种反应,应该说,即使是正常人都会被她这番莫名其妙的话雷到,更别说一个经常和阴阳师打交道的妖怪总大将了。维诺又有些自嘲地感慨着,她曾经引以为傲,有着“绝对防御”称号的结界竟这么容易被陆生的“畏”影响,是她能力变差太多,还是陆生的成长太过惊人,如果非要选一个话,她宁愿是后者。“接下来我说的话,希望你一个字都不要漏掉。”维诺如炬的目光紧紧盯着陆生,仿佛在掂量他是否有资格做她的听众。 天边的云被夕阳镶上一层柔和的金边,耀眼却不刺目。维诺房间的门再次被打开,坐在走廊里打着瞌睡的加奈猛地惊醒,“妈妈!”抬起头,迎上的却是陆生被放大的脸。“陆生……”加奈站了起来,可是因为刚睡醒,一个重心不稳又朝座位跌了回去。陆生伸手扶住了她,另一只手替她将垂落的发丝捋到耳后。“虽然现在天气热了,这样睡着还是会着凉的。”“嗯……陆生,妈妈她……有没有说什么……”从母亲的病房出来后,她就有些担心,因为母亲告诫她一定不许偷听她和陆生的谈话,母亲很少用命令的语气要求她什么,但这次态度却异常强硬。加奈并没有向维诺说明她和陆生的关系,只是说在来医院的路上偶然碰到了陆生,便陪她一起来看望。对于这样的“偶遇”,维诺难得没有追问,加奈也就打算蒙混过关。然而就在她以为母亲不会再提这件事时,维诺却突然说要和陆生谈些事情,不仅如此,还对自己只字不提,加奈想阻止,但她也知道母亲一旦决定的事,就很难再改,当加奈看到母亲眼中闪烁的光时,便知道自己说什么都没用了。或许没有她想的那么糟糕吧,加奈一直坐在病房斜对面的椅子上等着。或许母亲只是单纯地想和陆生聊聊而已,毕竟好久没见面了……但真的有必要把自己支开吗?加奈之前还担心母亲和陆生见面会尴尬,现在倒好,自己完全被排除在外了。许是医院里太过安静,又或者是阳光太过温暖,百无聊赖的加奈微微侧着头睡着了,再次醒来,就已接近黄昏,而第一个映入眼帘的人就是刚刚从病房里出来的陆生。“这个嘛……”陆生的眉头微蹙,一副有些为难的样子,加奈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果然妈妈是和陆生说了些什么。“加奈,你为什么没有告诉伯母我们在一起了。”陆生的手搭在加奈的肩上,让她正对着自己。“我……”加奈的眼眸里又爬上了一层浅浅的愧疚,果然还是被母亲发现了吗,哎,看来她的心事永远都逃不过母亲的眼睛啊。陆生问她为什么,可她连自己也说不清原因,明明那么肯定他对自己感情,也十分清楚自己的心意,却没有勇气向母亲坦白,难道是骨子里的胆小与怯懦在作祟吗,原本以为她的胆小只是对于诸如鬼怪的灵异事物,原来她在感情中,说到底也只是个胆小鬼吗……“妈妈她不同意我们在一起吗……”坚信自己是胆小鬼的加奈陷入了无限的“自我否定”之中,之前积累的信心似乎都在此刻瓦解了。“对我这么没信心,我可真的会生气的。”陆生的语气里夹杂着少见的怒气,原本抚着加奈发丝的手移到她的额头。“痛……”加奈赶紧单手捂住了额头,被陆生弹到的地方很快红了一小块。陆生也意识到自己的力度可能大了些,赶紧伸手帮加奈揉了揉。“伯母同意我们在一起了。”“……”“是真的。”未等加奈问出那句“真的”,陆生便抢先回答了,然后牵起加奈的手,将还处在半呆滞状态的加奈拉走了。“放心吧,医院的护士会照顾好伯母的,要探望明天也可以。伯母的恢复能力很强,似乎是她体质很好,应该不出两个星期就可以出院了。她的主治医师是一名叫结城的人,医术很高明的。”陆生说了一串的话,每一句都是加奈想要问却没来得及问的,但唯一没有回答的是……“陆生,我们现在要去哪?”电梯的数字刚好停在7上。“既然伯母都同意了,当然是去我家啊,你一个人住在家里,伯母和我都不放心啊。”“诶?!”加奈顾不上想更多,便被陆生拽进了电梯里。她感觉到现在陆生比平时更加用力地握着自己的手,她似乎能透过他的掌心感受到他的脉搏,一股暖意就这样闯进她的心里,扫去了之前种种担忧与黯淡,她以后一定要变得聪明一些才行啊。电梯上的数字缓慢递减,陆生低头望着加奈,见她没有在看自己,脸上一直绷着的神经终于得到机会放松一下。今天对于他来说,真是太过惊险刺激,一波接一波的“惊喜”不断刷新他的承受底限。维诺对于两人的恋情并未挑明,或者说基本上只字未提,可她却以一个母亲的身份默许了他陪在加奈身边的资格。“奴良陆生,我不会再把你当成一个孩子。如果你真的有这份觉悟,就把责任承担起来,不要让加奈置身危险之中,一定要保护好她……如果你不习惯被别人说教,就把它当做一个母亲对你的请求吧……”“加奈……”加奈闻声抬起头看向陆生,等他接下来的话。“没什么,只是想喊一下你。”他只是在想,假如有一天他呼唤的人不再回应他,他该怎么办,会痛苦吧,不只是痛苦吧。 站在窗前的男子推了推眼镜,看到两人结伴离开,不禁感慨自己的青春岁月一去不复返。“你还真是闲啊。”维诺心不在焉地说着,“药我已经都吃了,你还不走?”“真没见过你这样轰人的,我好歹也是你的主治医师,你这病人态度还真是恶劣。”结城并不生气,只是笑着和维诺调侃。“切,什么主治医师啊,小屁孩儿就是小屁孩儿。”维诺让身体稍微变换了下角度,她今天躺了将近一。都快累死了。“快说,到底有什么事,再不说我真轰人了。”“我只是好奇你对那个小帅哥‘坦诚’到何种程度,伟大的母亲大人?”“偷听什么的,你敢再卑鄙点吗!”维诺气不打一处来,要不是身体不方便早就一拳打过去了。结城没有说话,他并不打算否认,却也不想再承认更多。“让他能够尽心尽力保护好我女儿的程度。”维诺甩下这么一句,便倒头睡去,不再理会结城。结城自知无趣,也就打算离开了。谁知正欲走出房门,就听到维诺闷闷的声音从病床的方向传来,“管好自己就好,少管闲事,臭小子。”家长维诺式的关心还真是久违了啊,结城沿着走廊朝值班室走去,落日的余晖洒在他的白褂之上,镀上了一层神圣的光。
(七十八)花晨月夕·血祭(上):月蚀当夜再次如巨幕般覆盖在寂寥的旷野,属于那妖娆之红的舞台便渐渐浮现在世人面前。“人类真是愚蠢啊……”若隐若无的低语在潮湿的空气中翻转回旋,最后飘落在翠绿的草尖,如同露珠一样轻盈,却透露着危险的气息,而那低语也似是说给有心人听的。 “鸢尾大人走好。”整齐划一的问候回荡在漆黑阴凉的隧道,鸢尾的表情淡漠,仿佛两旁的人并不存在一般,曾经的他习惯了被人忽视,如今,也习惯了忽视他人。厚重的门缓缓打开,没有光亮,黑色连着黑色。“记住,没有我的允许,不许进入我的房间,违令者死。”身后的门扉发出石板与地面的摩擦声,低沉又刺耳。鸢尾抬头,目光紧紧锁住那轮红月,血红的光溶在浅蓝色的湖水中,复杂的波纹在他的眸间浮动。他这样算是背叛吗?又或者,他效忠的始终只是自己。对于枫芜,他有感激,是她将自己从虚构的围城中解救出来,给了他重新活下去的理由,他追随着枫芜的脚步,对于她的决定,他一向听从,无论善恶。成为她的手下之后,枫芜总是交给他一些不需要与敌人正面冲突的侦查工作,也许是顾虑他年纪尚小,但鸢尾知道他的双手早在童年时就沾上了罪恶的鲜血,一辈子都洗不掉。枫芜并未主动与他谈起自己的过去,但鸢尾却能感受到,这个女子的身上背负着与他相似的宿命,他们都曾拥有无法忘却的美好,所以才会在那些美好被夺去时,更容易崩溃,也更容易“误入歧途”。人前的枫芜周身散发着逼人的戾气,让人无法轻易靠近;而当她置身于无人的黑暗中时,她伪装起的脆弱就会瓦解。他不止一次听到枫芜屋内传来抽泣声,他不会安慰人,也不知该以怎样的身份去安慰她。后来,也是在这样一个红月当空的夜晚,疯狂的嘶吼取代了微弱的抽泣,他顾不上多想便冲进了枫芜的房间,眼前的情景让他动弹不得。地面上散落着破碎的红色绸缎,黑暗中,他只能顺着喘息的方向看去,却只能捕捉到一双失去焦距,满溢着疯狂与痛苦的红眸。“咳……”待他反应过来时,枫芜的手已经紧紧扼住了他的喉咙,此时,暴露在昏黄烛光下的是枫芜狰狞的面孔,他本能地想要挣脱,枫芜的力量却大得惊人。“夫人……”他勉强从喉咙里挤出这两个字,但依然无济于事,当他认为自己也许就要这样死掉了的时候,大脑忽然一下子清醒了。顷刻,世界没有了嘶吼和挣扎,只留一片宁静。他被月痕救了一命,对于此事他至今仍然心有芥蒂。但他还是听了月痕的“忠告”,在红月之夜尽量避免与枫芜近距离接触。“如果你不想死的话。”那句忠告带着些许轻蔑的意味,但月痕难得严肃的语气又不像是在开玩笑。月痕告诉他“红月”会对枫芜造成一些影响,会让她情绪失控,一般只有在强大妖怪的身上才会这样。那晚的事,鸢尾没有和枫芜提起过,可也许就在那时,他有了“自我”的意识。或许对于枫芜来说,他是一个可以随时处理掉的存在,但对于他自己而言,他有必须留住这条命的理由。 怀疑一个人和信任一个人,哪个更容易?对于鸢尾来说,无疑是后者。但事与愿违是人生常态,当鸢尾在某一天发现身边已经没有了可信任之人时,预想的悲凉感没有到来,他只是开始学会保护自己。枫芜从不掩饰自己的野心,她给他们的行动安排也目的明确,但她却隐藏了许多细节,这让他与枫芜间的隔阂越来越深,关系也变得微妙,枫芜的命令他依然会听,不过在执行时多了几分自己的判断。诡谲的红,侵染了整片天空,将落日的昏黄吞噬得一丝不剩。鸢尾盯着“红月”原本清晰的边缘逐渐变模糊,大片大片的红色向四周蔓延,天与地交界的地方,红色的线连成一个闭合的圆形,割开了茫茫夜色——“月蚀”已经开始了。鸢尾的太阳穴突突地疼起来,“红月”的力量连他也影响了吗,还真是恐怖的力量。想到现在枫芜的状态,他知道已经不能再耽搁了,如果没有人在她身边分散“月蚀”的力量,枫芜会因身体负担过重,心力衰竭而亡。鸢尾转身回望那个大门紧闭,藏匿于旷野深处的巨大城堡,绿色的藤蔓盘踞在墙壁的四周,略显破旧的墙面上烙着时光的印记。然而此刻,这个城堡却与时间脱轨,没入静止的牢笼,唯有苍凉的低吟回荡在旷野之上。风起,夜凉;终于,再见不到澄澈的湖水中,向日葵的倒影;那明媚的景色,仿佛从来没有存在过。 傍晚的京都,灯火通明,街道上车水马龙,路边的摊贩前围着形形色色的游人。而在这座古老城市的深处,不易察觉的角落,女子虚弱地依靠在黑发男子的肩上,火红的长袍上,暗红色的血斑触目惊心。枫芜的手臂上有许多或深或浅的伤痕,她的脸色苍白得吓人,豆大的汗珠濡湿了她的发丝。“是你把鲤伴……”钻心的疼痛忽然袭来,枫芜身体内的某根弦一下子断了。“您在说什么啊……”月痕的声音平静得不起一丝波澜,“明明是您给了他致命一击。”枫芜的身体颤了一下,不再说什么。面前的封印术式周围,银白色的光芒不断闪烁,与枫芜的心跳相契合,她的心脏每跳动一次,就会有一小股力量流入她的体内。血液都沸腾起来了。枫芜的身体不自觉地去迎合久违的力量,而那力量也异常疯狂地占有她的躯壳——只是躯壳而已,她尚存的清醒意识是在抗拒那份力量的,可是没有用,她已经没有选择的余地,属于她的“蚀”早已侵入骨髓,早在她决定背负起那宿命之时,就已有了觉悟,可此时,她又在抗拒什么呢,或许只是身体的疼痛动摇了她的决心。“鸢尾……还没到吗……”周身的炽热灼着她的皮肤,如果鸢尾再不到,只有月痕一个人,她肯定会失控,而且,没准会伤及月痕……月痕沉默了,他扶起虚弱地枫芜,带她缓缓走到“祭坛”之前,伏在她的耳边轻声说着,“夫人,你应该相信我,而不是我和鸢尾。”他故意把鸢尾两个字咬得很重,“况且,有些事不是要对他保密吗……”枫芜有些吃惊地动了动嘴唇,但呼之欲出的诧异最终化为一个深沉的喘息。她还真是愚蠢啊,面前的男子对她如此言听计从,就像没有了自己的思考力一般,这些难道不反常吗。可枫芜无从得知月痕从何时起识破她的“谎言”,而他又对真相了解到何种程度,是不是连“祭坛”的事都知道了——她一直对部下说这暗藏于这平安京的力量不过是某个远古妖怪遗留下的礼物,从未提起过自己真实的身份,她下一步该怎样走,枫芜的心中没了数。“放心吧夫人,我会全力支持您的。”月痕感觉到了枫芜的犹豫和一瞬间的警备,于他而言,竟有些讽刺的意味,他那样轻易地认出了她,并追随她至今,而身边的这个女人,却像所有拥有着高贵血统的人一样对他“视而不见”。果然是命定中的尊卑荣辱吗,就算能够这样与她并肩而立,他也只能永远臣服在她的羽翼之下。如果这就是他的宿命,他认了。“祭坛”的封印逐渐崩解,银白色的光越发耀眼,宛如坠落在凡尘的星辰,美丽却有着毁灭的力量。月痕搀扶着枫芜在封印前站稳。祭坛周围的气流交叠窜动,划过两人的衣摆,扑向夜空中不断蔓延的红色。
(七十九)花晨月夕·血祭(下):以应君之唤泼墨般的夜空之下,危险的气息悄然凝聚,不动声色。正在街上大闹的孩子,不知被什么撞到了,一个踉跄摔倒在地,哇哇哭了起来,身着浅紫色和服的母亲赶紧蹲了下来,扶起孩子,查看他有无受伤。斑驳的光影映在行人各异的服饰上,映在奔走的车流上,映在交织着喜怒哀乐的脸庞上……今夜,与往日没有什么不同。“妈妈,快看!”在母亲安抚之下,跌倒的孩子渐渐停止了抽泣,注意力被夜空中的奇异景象吸引——薄雾般,类似月晕的红色光芒正中,鲜红如血的圆月时隐时现,而那红色光芒宛如有了生命,带着些许试探,小心翼翼地“侵略”着夜空,所到之处,无一不染上她的颜色。母亲却只是牵起孩子的手继续向前走,“该回家了。”孩子本来还想再说些什么,可手心忽然传来的湿热的触感,让他不曾收敛的好奇心被突如其来的困惑取代。“妈妈,你的手心怎么出汗了?”母亲似乎迟疑了一下,但并没有停下脚步,感觉到孩子疑惑的目光还在注视着自己,她只是微微侧了一下身,“因为天气很热,所以就出汗了啊。”母亲的笑容像往日一样温和慈祥,孩子的目光中却含着打量,他说不出为什么,却总觉得母亲有了一些变化;最终,孩子嘟了嘟嘴,然后点了点头,算是认可了母亲的回答。“‘血月’现象已持续两星期,时间之久为历史之最。今晚,不少天文爱好者或登至天文台,或自己携带器械,寻求最好的观测点;至今,仍没有人能给出该现象的合理解释,下面请看记者发回的现场报道……”中心广场的荧幕上正在直播《晚间新闻》,主播面目表情的脸与机械式的播报结合在一起,让本就不吸引眼球的新闻变得更加无聊,窜动的人流中,没有停驻的脚步。“神明保佑……”双鬓花白的老者双手合十,目光虔诚,两声并不轻脆却厚重有力的击掌声和着铃铛的余音在这古朴建筑的每个角落中穿梭,灵动却又庄重。老人迈着蹒跚的步伐离开,佝偻的背脊在五彩的灯光中变得模糊,最后只剩下浅浅的轮廓。 “人类真是愚蠢啊……”熟悉的低语摩挲着女子的耳畔,不费什么力气,便挑动起女子内心被刻意压制的躁动。她的身体不停地颤抖,前一面她还置身灼人的火炉,下一秒便被抛入无尽的冰冷。身体内的血液都快速朝着心脏的方向凝聚,五脏六腑都被挤压着,她想喊出来,却发现自己根本出不了声。巨大的恐惧一波一波地袭来,她像是暴露在旷野之上,被猎人追赶的猎物,已经无处逃脱。刹那间,孤独、无助、绝望,那些在午夜梦回纠缠着她的噩梦再度重现,她坠入记忆的漩涡,寻不到出口。 “父亲大人,求求您,不要伤害她,她是我的好朋友!”女孩一边哭一边大声哀求身边的男子,回应她的却是凄厉的惨叫和四溅的鲜血。她呆呆地望着那个被她称为“好朋友”的女孩残破的躯体,目光空洞无神。“为什么……”双腿没有了支撑身体的力量,她跪倒在地上,泪水倾盆而出。男子却毫不怜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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